[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79077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31
第三百三十九章薑炎也築基

    命運天定之說,沒幾個修士信,但是這次,展仇要好好考慮一番了。

    同門為了幫自己報仇,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醒獅穀中,而自己反而掉了隊。

    自己意外到得這白骨牢籠,卻遇到了殺害秦唯喻、闞缺等人的鬼修……

    “這是命運的安排麼?”

    “別人為我的家仇出生入死,於是上天就特意安排這一場偶遇,反要看看我又能為同門之仇,願意付出多少?”展仇捫心自問,而答案令他有些惱怒。

    “我可不是貪生怕死!”

    他心大聲為自己打氣,“本來就坐困此地,先利用他想想如何脫困,然後再幹掉,才是正理!我又不是不為唯喻他們報仇!而是不想傻傻的同歸於盡!”

    “你在想什麼?”

    這時候耳邊傳來了鬼修的聲音。

    展仇從內心的糾結中醒覺,才發現一道白骨荊棘已環在了自己頸上。

    這是到兩人約定的時間了,琵琶骨上的白骨鎖鏈被取下,靈力稍稍回複了一點,展仇吐出雙珠轉心瓶,斟了滿滿一頭蓋骨的死沼之水給他。

    鬼修空洞的眼眶碧綠鬼火一閃,手將展仇重新鎖上,然後捧著頭蓋骨,美滋滋地汲取起死氣來。

    “下次不要鎖我的脖子!”

    這時候的鬼修心情最好,展仇趁機提出抗議,對方歪頭想想,果然就同意了。

    鬼道之術還真是奇妙,那麼點死沼之水的補充,就可以令這鬼修一天比一天強大,難怪他說隻要有個合適的偏僻地方,一坐千萬年都成。這麼想想,倒還真是比正常修真方式省資源,可惜死靈是人類的反麵,放棄生命之道永遠不可能是主流。

    兩人商量逃生的辦法時,這鬼修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是報仇的目標,欣然同意展仇的提議,想辦法先尋求向外傳遞消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個全新的白骨陣法漸近完成。

    ……

    大道祥雲一閃消失,已然回複年輕相貌的薑炎,緩緩睜開雙眼。

    “恭喜啊哈哈!”

    “恭喜小友……”

    “小友在這試煉之地都有緣築基,真真是小輩們的楷模啊!”

    築基過程不短,天地異象也不止南宮利一個能感應到,許多在試煉之地內的帶隊修士們早已等著了,見薑炎築基成功,紛紛上來恭喜,甚至遠方山頭上,各家參與試煉的弟子們也被拉來觀摩。

    薑明榮多次築基不成,秦思瑤早休了,薑炎更是被薑家當成廢物,落魄得很,這次出來築基,連遮身的陣法都沒備一個。還好這楚秦試煉之地來的各家,要麼是齊雲根腳,要麼是楚秦根腳,都不會趁人之危。

    “謝謝,謝謝……”

    薑炎剛築基成功,卻被人當成猴子觀看,喜悅被衝淡不少,知道這些人也是好意,隻得強撐著訕笑應付。

    “這次事了,你們薑家和楚秦門是不是……”

    一位齊雲修士探問道。

    “呃,不……我家恐怕……”

    薑炎能進試煉之地,是薑明榮去楚佑嚴那跪求得來的,薑家根本不管。這問題回答得吞吞吐吐,眾人一看,心下了然,薑家當年和楚秦門那點私憤,隻怕還沒到釋懷的時候。

    “好了,既然築基成功,就讓他先出去穩定境界吧,別圍著了。”

    齊雲楚家的帶隊修士過來說道。楚佑嚴拉下自家一個孩子,硬把薑炎塞進來築基,這是個大恩情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又幫薑炎解了圍。

    “謝……謝謝。”

    對楚家人,特別是楚佑嚴,薑炎是發自內心感謝的。和楚家修士一道離開時,目光不經意往附近一條小河瞟去,南宮利已被挫骨揚灰,灑到了此河中。另外,他也沒在人群找到那名年輕的黃袍築基修士,看大家對自己的態度,似乎黃袍修士並沒有將所見到處傳揚。

    “若是老鬼沒有殺掉那名黃袍築基,他出去指證我,說不得,隻有來個抵死不認了。”

    “南宮利的事,反正一概不認。”

    “左右抓不到我的證據。”

    “老鬼幫我甚多,以後他藏身在這試煉之地,也不知安不安全……”

    薑炎心七上八下的,沒想到一路順利得出奇,跟著楚家修士直接出了試煉之地。

    迎頭對上南宮嫣然驚慌的目光,“算你走時!”她咬牙說道。又探頭朝試煉之地麵直看,問“看見南宮利沒有?”

    搖搖頭,薑炎根本不看她。

    老鬼殺死南宮利前,已經搜過魂,使薑炎知道了麵前這個女人,不但逼迫退婚,還殺死了自己的親身母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惜南宮家勢力太大,隻有一忍再忍,以圖後報了。

    這時楚佑嚴來了,薑炎拚命控製自家情緒,做出喜悅感激交織的神色,迎了上去。

    ……

    “噗!你到底是誰!?”

    已油盡燈枯的多羅諾吐出大口鮮血,怒目大吼。他的偽軒轅劍已經落到了一名身著齊雲道袍的壯漢手中,壯漢將這二階劍隨手掰成兩段,獰笑著一步步接近。

    “你可以叫我萬骨……”

    壯漢一邊說,一邊掃出一記黑風,將已經潛伏到附近地下的純靈體穿山甲撲滅。“桀桀,靈力化獸,小兄弟才這麼點大,就能將靈力禦使得如此精妙,真乃是天才啊。”

    靈力化獸是多羅諾上一輩子就會的功夫,重新拾起來而已,沒什麼難的,但這壯漢的修為不過一樣是築基初期,多羅諾兩世為人,卻毫無還手之力,怎不教人駭然。

    而且這人毫無生氣,給人感覺特別像試煉之地中的鬼物,不對!就是鬼物!

    “原來薑炎那陣法,就是為了你!”

    多羅諾很就想明白關節,這是要來滅口啊!

    錯在當時沒把一個練氣圓滿放在眼!

    急忙取出懷的鎮屍銅錢打出,可憐這才一階物事,頂多對付那些一階屍鬼,麵對壯漢,全然無用,他隨意一撈,便攝在手中。

    “桀桀,這種東西直如兒戲。你撞破我們的事,又對南宮利出賣薑小子的地點,就該想到有這一遭!”

    壯漢說完,不再囉嗦,黑風之中帶有道道鬼影,這就麼大大方方地使用鬼道之術猛攻。

    “你怎知道!?”

    問也是白問,對方看樣子是一定要殺自己,多羅諾悔得腸子都青了,當時直接出去把薑炎叫破,哪會有現在的性命之憂!還是不該想著好意提醒薑炎一聲,攙和進這事!

    “老子費勁心思,重來這人世走一遭,沒想到會死於這種破事,這個破地方!”

    多羅諾不支倒地,仰麵朝天看著試煉之地的混沌天空,直覺諷刺。

    突然感應到對方正迅速後退,離自己越來越遠,“這是?”不敢相信對方會放過自己,強撐著抬頭一看,一隻複眼奇多的巨大鬼蛛,不知何時出現,正吐出無數道鬼氣纏絲,將那要殺自己的壯漢捆住,硬往自家漆黑巨口拖動。

    自稱叫萬骨的壯漢連施手段,眼看就要掙脫出鬼氣蛛絲的束縛。

    “狗咬狗,好!好哇!”

    多羅諾看見兩隻鬼物打了起來,全忘了自己也是個奪舍過的,大聲叫好,再不猶豫,連滾帶爬逃離此地。

    白沙幫沒那麼多人才有資格參加試煉,多羅諾帶隊的試煉修士,是由楚秦周邊一堆雜牌家族組成的,比如秦小錘的仙林秦家,虢修的虢家等等。這些小家族的少年修士,往往獨立能力強些,多羅諾也不去管他們了,踉踉蹌蹌逃出試煉之地。

    外麵除了正著急四處問南宮利下落的南宮嫣然,一片祥和。

    問同路帶隊修士,得知薑炎已經築基離開,而南宮利還沒出現。

    多羅諾清楚得很,南宮利肯定難活,死訊一到,這事就大了。

    不敢信任南宮嫣然,直接出黑河峰到黑河坊,跳上南下九星坊的三階飛梭,這個世界上,只有齊休是唯一能穩穩依靠的人。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32
第三百四十章血井戰將起

    九星坊外,轉運點。

    三階飛梭剛落地,一路縮在客房的多羅諾‘騰’地竄出了門。

    先前齊休為了打草驚蛇,他進醒獅穀的事,幾乎沒人不知道的,所以多羅諾第一時間就來這九星坊,出了事找齊休,這是從他八歲被帶回白山後,一直奉行到已成習慣的準則。

    不知不覺,今生的經曆也在慢慢改變他往日的性格。隻是如今的沙諾,還能不能說完全就是前世的多羅諾,這問題估計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剛一出門,對麵房正好也竄出個黑衣人,全身籠在鬥篷,一樣心急火燎地往飛梭出口衝。

    兩人打個照麵,那人卻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身子一抖,轉身又縮回房了。

    “咦!?”

    多羅諾心說,怕我幹啥?

    轉念細想,再拿記憶中的身高、步態一比對,好嘛!原來一路上薑炎就住我對麵呢!

    “薑道友,出來吧……”

    若是能把薑炎帶到齊休麵前,一切都迎刃而解,能把自己擇得幹幹淨淨。多羅諾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了,故態複萌,叫門時故意用起了拖音,“這是三階飛梭,你躲在客房能咋樣?乖乖地跟我去見齊休,我也不難為你,如何?不然,我就找這飛梭東主,報你個私修鬼道,殺害南宮……”

    三階飛梭的客房防護法陣不錯,外麵說話麵根本聽不見,但多羅諾就扯著嗓子叫,他知道薑炎肯定關了隔音在聽,而且他也怕自己這麼大聲宣揚。

    薑炎鎖在房,悔得腸子都青了。

    當了十多年紈,十多年苦修,遇到這種事還是太嫩,都遮掩相貌了,怕那多羅諾毫無必要。

    關鍵是陪伴教導他多年的萬骨老鬼,離開前說是去殺多羅諾滅口,沒想到多羅諾忽然活蹦亂跳出現在自己麵前,一來本就是個心虛的驚弓之鳥,二來第一反應就是老鬼完了,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沒轍,讓多羅諾把別人招來結果更差,隻好乖乖出門,昂然說道:“你要知道,我是齊雲薑家子弟,我母親是楚秦齊掌門的幹女兒,我勉強也算是他的幹外孫,這次南下正是為了見……”

    色厲內荏地還沒說完,多羅諾哪看不出來,抬手把他推得一踉蹌,“那就走吧!說忒多廢話!”

    半押半監視,兩人找到了九星坊中的楚秦小店,問店中的秦芷才知道,楚秦門南下的人幾乎全入了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無法,隻好先暫時在楚秦小店落腳,多羅諾怕薑炎跑了,幹脆住在一間房。

    ……

    齊休這邊,已經到了決戰即將來臨的時刻。

    地圖標注的血池,看上去不過一口井,實際上這口井及其周邊環境,大有玄機。

    井中之血,不知名目,應該是某種魔物之血,腐蝕性和毒性極強,遠在死沼水之上,隻怕不弱於楚奪的寒毒。而且越接近這口井,生靈內心不由自主會越來越躁動,稍不注意,就會迷失心誌,發狂自殘至死。

    方圓百,看似活物絕跡,無物可為血引遁做橋,但其實生長著一種叫做血罟根的植物,地麵以上隻有薄薄一層地衣,但地底下根係十分發達,互相之間如漁網一般交纏聯通,其內部就貯有微量血液。

    有了這種植物,百之內,血引遁簡直無處不可去。

    不光如此,此地甚至連陣法都有,這血刀畢竟在白山做了多年黑盜巨擘,三階極品魔陣九柱血魔陣,依托血井而建,可同時召出九隻嗜血魔,大概每隻都有築基頂峰實力。

    齊休全知天眼察寶光知風水破幻之眼等等各種天賦全部用上,終於把敵人的底細摸得八九不離十。

    “好消息是血刀仍在井中,而且所有防禦基本都是走血係路數,全被我們所帶物事克製。”

    齊休把人聚攏到自家麵前,神色平靜,“壞處嘛,自然是對手實力過分的強了。而且我們失去了展仇……”

    喉頭動了動,繼續道:“沒他的死沼水,我們對那血刀的絕招漫天血影失去了克製能力,本來不是問題的事,眼下變成了大問題。”

    “打吧,再拖下去我們的氣勢就要弱了。”

    齊妝雖然劍訣一道上不精,但好歹算是半個劍修,結丹之後修行的也是通明經,對氣機十分敏感。如今展仇失陷,楚秦正是哀兵之勢,所有底牌盡出若還拖著不動手,未戰先怯,以後隻會更難打。

    齊休鄭重點頭,從幻陣中站起,早晨的風,已經有些微熱的溫度,今天應該是個烈日晴空,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對付血修,算是微有助益。

    遠處,將要死鬥的戰場,被鮮豔的血紅薄霧籠罩,有點像楚秦門道袍的顏色。

    如果依齊休的性格,本是不會走這一遭的,實際也證明了此次行動的魯莽。南下之後,說是步步殺機也不為過。從靈木盟被盟友出賣秘密,導致破功太的一箭雙雕,到猜測中丹盟可能有的嫁禍之計,從入穀前才發現趙惡廉的貪婪,到入穀後的四翅天鷹、風息歸土獸,還有眼前的血影邪修。

    齊休常常在想,一個門派到底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以齊休自己為例,看顧的門派才過了百來年,門人弟子都換好幾茬了,有些外門弟子,輪到傳功時才能說上幾句話,談不上感情交情之類,最多隻有那麼點恩情而已。

    想和當年那樣,讓這些人為門派舍生忘死,燃盡生命?

    看張世石那個叫張玄高的後輩平素形色,就知道不可能了。

    高階修士也是同樣,自從開辟戰爭那筆橫財發完之後,包括齊休,其實都是在吸門派的血。修行的花費哪來的?弟子們,特別是普普通通,不受重視的外門弟子,甚至遠方領地的凡人們掙來的。

    就以最常見的靈石來說吧,山都歸楚秦門之後,許多靈石礦井落到楚秦門手中,後來南宮嫣然將這些礦井分給了當地各家,楚秦門不管挖礦,隻定期監督並按定好的比例抽頭。

    那些分到礦井的散修宗門自然也沒這個人力,隻有讓凡人下井。可是白山的靈石礦井,幾乎全都是低品相,低出產率,而且經過多年挖掘的,井下環境極為惡劣。有楚秦門抽頭的壓力,有些不知恤下的家族,對礦工們逼迫甚急,基本是拿命來換。

    枚枚靈石,其實都浸透了這些人的血汗。而一層一層,這些靈石匯聚到楚秦門,成了修士們的花費,金丹修士自然拿大頭。

    像是齊休自己,曆來手鬆,光每年大筆一揮,送給白沙幫沙諾的物資,就不是一口中等礦井能養得起的。

    雖然看起來各有職守,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人人依靠門派過活。但話又說回來,這種模式,天下所有宗門都大同小異,可不是人人必定需要依靠楚秦門過活,哪家不都是一樣?

    “同生共死,佑我楚秦……”

    齊休喃喃念動,這句話當年數次麵對生死之戰時喊出來,沒覺得什麼,或者說單純就是為了給自己打氣鼓勁而已,因為麵對死亡時,根本沒工夫,也不會去分辨一句口號的好壞。

    但奇怪的是現在念到這句話,卻反而令人豪情頓生。

    那是最壞的時光,也是最好的時光,壞到顧不上身邊的美好,好到總能占據人記憶最重要的位置。

    如果說展仇失陷前,齊休都還有疑慮的話,等展仇這個要報仇的正主不在了,齊休的決心反倒堅定了起來。

    必須要做點什麼,為了他,也為了自己。

    這是一種門派的氣質。

    無關乎利益,也無關乎人心,必須是一種本能。

    “一個白天,解決戰鬥!”

    齊休再無猶豫,果斷示意明貞開始。

    明貞本命檀香針囊,可以一囊禦群針,和齊妝劍匣神妙大同小異,而且她在一心多用,精細控製的法門上,悟性比齊妝這劍訣白癡要好太多了。雖然是齊妝的親傳弟子,但某些方麵已青出於藍。

    “是!”

    明貞盤膝坐下,背後紅色針囊虛影顯現,還有淡淡檀香撲鼻。這次她沒有使用從小修煉的天磁群針,而是換了一種更細小,數量更多的牛毛金針。

    一大團牛毛金針聚在半空,黑壓壓的,全部針尖都已重煉,加了一種叫做木敗的毒素上去,黑頭金尾,就像是一群被惹怒了的馬蜂。

    殺血刀,必須斷絕他血引遁的通路,就像對付秦長風,一定要先切斷他和星空的聯係一樣,這木敗毒,正是血罟根這種植物的克星。以血罟根地底下牽牽連連的根係網絡,最怕這種可以滋生擴散的毒素,所以齊休此次戰策,安排明貞起手。

    漫天牛毛金針在九柱血魔陣外圍,尋找血罟根根係之間的聯絡節點,明貞將每根針的目標一一定好,群針懸停在空中,刺下之際,就是大戰真正爆發之時。

    ……

    而黑土地底,白骨陣法也已完成。

    “桀桀,我這鬼鴉陣,做傳訊之事,真叫是大材小用了。”

    鬼修抬手,摸摸陣法中心,一具完整的鴉類生物骨骼,得意洋洋地讚歎道。

    “點罷!我怕上面的同門離開!”

    展仇心急如焚,齊休肯定會想辦法救援自己,這是肯定的,但時間消磨這麼久了,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堅持守在附近。

    “急什麼!隻要你死沼水不斷,我這靈魂可有的是!”

    鬼修取出口黑缽,就算被鎖了琵琶骨的展仇,也能感受到麵靈魂被困鎖消磨,重重怨毒、憤恨等負麵情緒彌散,使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鬼修卻完全相反,將魂缽珍愛地湊到麵頰旁婆娑了幾下,才戀戀不舍往麵一爪,一個已被折磨得忘卻本性,隻知往在場唯一的生靈展仇方向掙紮撲動的惡靈,就被他捏在手中。

    “說罷!你能聯絡到的那個人真名。”

    “齊休。”

    展仇報出了齊休的名字,這是入穀前齊休已囑咐過的,若是落單迷路,可以念動他的真名,一定範圍內,他就能感受到。若是真能聯絡上,脫困之日,就是為秦唯喻他們報仇之時……

    鬼修不再說話,往那隻惡靈體內打了幾個法訣,然後混著死沼之水,送入鬼鴉陣中。

    白骨陣法燃起碧幽幽的陰火,將那惡靈折磨煉化,最後,一隻體型不小,和那鬼鴉骨骼一模一樣的的尖嘴鬼鴉被轉化成型。

    以展仇對鬼道的微薄知識,都看得出這鬼鴉並不是專為傳訊而做的,而是有一定的戰鬥能力。

    鬼修又念了幾句咒語,那鬼鴉便一飛而起,穿過白骨牢籠,紮進重土之中,不見蹤影。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32
第三百四十一章血井圍攻上

   由外而內,木敗之毒令血罟根迅速枯死,牽連擴散,方圓百再無血刀逃生的橋引。

    明貞為了省力,刺下的牛毛金針也不再收回,直接丟棄在血罟根各個根係中。大戰近在眼前,能花靈石買到的實力,就是賺的,這是被齊休奉為圭臬的作戰教條之一。

    血罟根在地表的那層淺淺地衣,也失去了往日的淡淡血色,就像紅海退潮一般,這種變化,漸漸彌散到九柱血魔陣的防護範圍當中。

    “呼……”

    一根血色石柱緩緩從地底升起,通體繪著直白恐怖的嗜血魔像,血腥微風以石柱為圓心,將四周血紅的薄霧帶動,繞柱飛舞,越來越濃重。

    “嗜血魔要出動了,啟動大陣吧!?”

    秦長風從白晝星空中現身,他扛著一根又長又粗的金色鼓槌,向齊休請命道。

    “不忙,不忙!”

    齊休抬手止住,將雙眼一眯,盯著石柱邊即將出現的嗜血魔,它們一隻隻單個出現,對目前而言,是最好的情況。

    嗜血魔頭終於成型,赤剌剌的血肉筋骨暴露在外,薄如血膜的半透明寬翼,除了青色獠牙,麵目一片模糊,遠遠看去,就像隻無皮的大蝙蝠。貼著地麵緩緩飛行,似乎在查看血罟根的異狀,不時停下發出像是女人低聲嗚咽時的聲音,很就飛出了陣勢。

    “分而殺之!齊妝,先偷一隻!”

    沒想到還真有嗜血魔出陣這意外之喜,九乃數之極,九去其一,等於斷他陣法一臂!

    如此絕佳機會,哪容錯過!齊休令出如山,齊妝抬手就是最強劍陣,她結丹後的蜂雲劍陣第四層,那大約築基後期實力的嗜血魔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便被當頭罩住,絞殺得粉碎。

    劍陣中三十六柄火劍將殘餘血氣燒得幹幹淨淨,齊妝從出劍到收劍,不過數息功夫,果然楚秦第一戰力。

    依她現在的實力,似乎劍陣威能已成了拖後腿的短板。

    齊休暗暗記下,打算回去救著手,幫她尋摸一本上好劍陣回來。

    嗜血魔一死,整座九柱血魔陣立起感應,轟隆隆響聲中,另八隻石柱同時緩緩升起,血井也開始咕嘟嘟冒起了泡。

    “血刀醒了!也好!為了展仇,大戰一場吧!”齊休再不掩藏身形,從幻陣中躍出,手執大棒,昂然立於魔陣之前。

    他背後,秦長風筆直飛入空中,手金色鼓槌放出刺目光芒,楚秦門落腳之處背後的製高點上,亮起一麵巨大的圓形金鼓,鼓麵如輝煌烈陽,射出道奇粗無比的至陽金光,牢牢將血井和魔陣鎖定,金光照耀下,本繞著石柱凝聚的血色薄霧,一下子稀薄不少。

    “此金光破魔鼓歸你守護!”

    齊休喝令,秦長風朗聲應是,然後在空中邁步一踏,便消失不見。

    “大陣起!”

    潘家洛和明貞兩夫婦早已在幻陣盤膝坐定,聽罷流水般往陣法中樞倒三階靈石,三階下品荒古鎮邪大陣,已被眾人暗暗布於四周,陣法甫一啟動,來自遠古大荒的拙樸氣息鋪散開來,將鎮邪威能發揮到極致。

    這些克製血修的物事,乃是齊休在得到趙瑤傳信,決定入穀報仇後,整整準備了七年。雖然他不是陣法大師,但深諳靈石砸人之道,反正有備無患,隻有嫌少沒有嫌多的。此界血修不多,克製物事雖然難尋,但並不很貴,高階低階買了無數,每人身上都一大堆。

    以陣克陣,荒古氣息帶鎮邪屬性,是克製大部分邪魔修士的萬用靈藥,隻有遇到古魔之類存在時,會被反得很慘。血刀當年不過是白山一散修,說‘古’字還輪不到他。

    齊妝、楚無影分站一側,隨時準備應變出手。

    九柱空了一柱,血魔陣被克製得厲害,剩下八根柱子的嗜血魔身軀遲遲凝結不成,這時候井邊紅影一閃,又回複非人相貌的血刀終於出現,他斷掉的手腳業已長好,像隻青蛙一樣四肢著地,蹲坐在井口邊發懵。

    嗜血紅瞳看看齊休等人,便扭頭左顧右盼,似乎在找逃跑的路子。

    “血刀!”

    齊休用了些哼哈真言的真言之力,好歹是修習佛門外道修出來的神通,這麼一喝,還真把對方嚇得渾身一抖,從井沿差點掉回井去。

    “你還記得當年黑河坊的事嗎!?”

    “嘿嘿,代我替高廣盛問聲好!”

    血刀聽齊休說到黑河坊,還以為和當年器符盟諸金丹追捕他一樣,又是高廣盛派來的人呢,“不過老規矩,不奉陪了!哈哈!”

    說完,想引動體內血引遁逃跑,沒成想換了幾個方向,哪還有活著的血罟根,通通無引可用,這才有些急了。

    而且出井就那麼小會兒,靈智已經完蛋,身體漸漸軟趴下去,“桀桀,血……”紅瞳貪婪地看著齊休等人,已不知什麼叫害怕,什麼叫鎮邪,純以魔物捕獵的本能,化作一條血線,當頭疾衝。

    “來得好!”

    齊休等人同聲大喝,就怕他那依靠那口詭異的血井,有什麼強力招數呢!

    三人冒險牢牢站定,誘使對方飛到近前,一直等到體內血氣都開始被引動了,才祭出化血幡。

    和在黑土地旁偶遇一樣,血刀一頭撞上,又是全然無功。

    無功但想返回就難了,齊妝劍陣蓬然灑落,這次單用三十六柄火劍劍陣,困他一時,三十六柄本劍高懸空中,以備意外。

    齊休、楚無影聯手,打出破血、辟邪兩枚長釘法器,以求當場將其定住。

    還有天上的秦長風,陣的明貞、潘家洛,個個使出全力,金鼓、鎮邪大陣齊攻九柱血魔陣,血光漸漸被壓製得越來越低。

    血刀不擋不躲,連中兩釘,雖然沒被壓服,但也是痛得連聲怪吼。

    “不錯!”

    如此順利,齊休大喜,掏出枚銀白色,隱隱有電光遊離的丹藥吞下,此丹可使人短暫時間可運用雷電之力,再取出一張二階單體雷係法術符篆,鄭重坐下。

    “不好!”

    齊妝突然顫聲說道,那血刀突然在陣中使出漫天血影,火劍被那血影一裹,竟然生生湮滅。三十六柄本劍一震,又分出三十六柄水劍下去。

    可惜晚了那麼一絲,一道天雷砸在空處,血刀已果斷施展血引遁,逃回了血池之中。

    血池之血,不攻破那血魔陣,是無法打主意的,所以幾乎無法阻止血刀逃回老巢。

    “改變戰局的,果然是那漫天血影!”

    齊休無奈,看著地上兩枚見效甚微的釘子,又回頭望向秦長風等人。

    三名金丹爭取的時間,不足以令他們攻破血魔陣,雖都已盡力,不過對視的目光中,還是遺憾之色難掩。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46
第三百四十二章血井圍攻中

    本來陰森血腥,連動物都不會進去的血井周邊,如今已成了炙熱的角鬥場,光、火、荒古、鎮邪、破魔等等屬性的靈力威能,圍著血係邪功狂轟濫炸,附近土地一片焦黑。读零零小说

    金光破魔鼓借助晴空烈陽之力,威能更增,光線已刺目到接近白熾。

    而荒古鎮邪大陣也已催動到極致,具象出一個荒古巨人虛影,皮衣蔽體,手執石斧一下一下,緩慢而堅定地猛砸。

    還有兩隻二階火屬性怪獸,純正的火元素烈焰被他們一刻不停地噴在陣法防禦罩上。

    可是仍不見效!

    血刀將全身浸泡在井水,隻偶爾探頭觀察。靈智回複正常的他,絕對是一等一的爭鬥強手,單挑群毆,他造詣遠在齊休之上,甚至齊休擅長的戰陣對轟,沒想到也樣樣應付得來。

    齊休有金鼓烈陽,他拿出粒種子,以井中魔血澆灌,長成一株通體漆黑的魔陰樹正麵硬抗。

    齊休有荒古鎮邪巨人,他有隻骨魔力士,以井中魔血凝成,執盾迎斧,絲毫不懼。

    齊休有兩隻火係怪獸,他有八隻嗜血魔,在陣中不停環繞飛舞,以井中魔血為食,反倒越來越精神了。

    一上午的時間,換了數種破陣方法,都被他見招拆招,全數化解。

    楚秦門可是帶足了克製他的物事來的!

    現在要是誰對齊休說這人隻會打家劫舍,齊休肯定一個大嘴巴抽過去。

    展仇當時的選擇,未必就是衝動,楚秦門所有人同時攻上,如果能真將血刀殺在黑土地邊緣,一切都會不同了。

    可惜沒有如果……

    “不行!他雖然被我們克製,但井中魔血不知道有多少,我們可是靠修為和靈石在支撐的,根本耗不過!”

    齊休抬頭看看天空,日已近午,自己一方最強勢的時期即將到來,但之後就會轉弱,再沒本錢耗下去了。

    “不能再這麼死磕了!”做下決斷,“正午時如果還不成,就用拖刀計劃,誘出來打!”

    “可是還有一下午的好太陽啊!”

    所有人都疑問地看著齊休,半天就放棄也太了,攻陣戰鬥,磨數月的也不是沒有。

    “陽光隻是微不足道的助力,你們這是心理作用罷了……”

    齊休瞥了眼那八隻防禦起來越來越輕鬆,已有些不耐煩呆在陣中的嗜血魔,咬牙說道。

    ……

    九星坊,楚秦小店。

    剛進門的顧歎風塵仆仆,在醒獅穀禦獸門本山營地,應付貪得無厭的趙惡廉可不是件輕鬆差事。每次回來,隻有一件事,找秦芷置辦東西,搞得秦芷看見他就頭疼。

    不過這次,他回來的目的有些不一樣了。

    看見秦芷迎出來,顧歎下意識壓了壓胸口,裝作在整理衣裳,實際懷揣著一封感到燙手的密信,是南宮嫣然通過南宮家的傳訊靈禽,十萬火急地直接傳到了醒獅穀趙惡廉的營地。

    “這你修為最高,掌門他們還不知幾時能回來,你看怎麼辦?”

    秦芷哪知道顧歎已收到了密信,先細細解說前因後果,然後把他領到多羅諾和薑炎住的屋子,意思是想請他拿主意。

    薑炎既不招供,也不想跑,隻一口咬定要見齊休,倒是和多羅諾不謀而合。兩人悶頭呆在房,大眼瞪小眼,幹等齊休回來。

    顧歎裝作為難,隨便問了兩人幾句,便把秦芷拉出來單獨說話。

    “呃,這個……”

    一向辯才無礙的他難得口吃起來,“南宮利死在我黑河峰,不是件小事,那,那還有什麼說的,直接將他倆交還黑河峰,由我們和南宮家聯合處置。”

    南宮嫣然在黑河峰做主,顧歎這提議無異於將兩人丟到南宮家手上。

    秦芷雖然地位超然,但終究同思過山那邊親近些,馬上不悅道:“薑炎是秦思過和趙瑤的外孫,秦思瑤的兒子,沙諾是掌門從東海帶回來的,雖不在門中,但幾乎算是親傳。這兩人,怎都不能貿然丟給別家處置。”

    “你都有主意了,還把我叫回來做什麼!?”

    顧歎裝作生氣,一甩手作勢往外走。

    “好好好,那就依你的意思罷!”

    丈夫是金丹老祖,自己是土埋了半截的,秦芷才不願管這些破事,生怕顧歎真的甩手不管,趕忙叫住。

    “你隻要沒私心,屁股坐在我楚秦門的板凳上就行。”

    老太努著嘴囉嗦一句,就轉頭去忙活店的事了。

    沒想到這無心之言,一下命中顧歎要害。‘你為我楚秦門實心辦事,這很好,隻要能秉持這一點,別的,就不用顧慮太多。’想起齊休入穀前囑咐自己的話,感覺懷的密信,越來越燙,越來越燙,就收不住了。

    ……

    日已過午,陣仍未破。

    ‘啊!’

    秦長風忽然現身空中,誇張地大叫一聲,口中血箭噴出老遠,巨大鼓槌也脫手了,砸在地上陷進去老大一個深坑。

    赤膊上身,正舉棒猛砸的齊休毫不猶豫,呼哨一聲,疾速後撤。

    攻勢倒卷如簾,楚無影接住秦長風,齊妝飛劍亂舞斷後,落腳幻陣中的明貞、潘家洛也跟著倉惶逃竄。就連占了些上風的荒古巨人都因為失了陣法補充,頹然湮滅。

    壓力陡然盡去,血刀泡在井放聲大笑,不過他仍謹慎得很,隻分出四隻嗜血魔,去破壞楚秦人殘留的陣法和那面金光破魔鼓。

    “你裝得也太不像了!”

    對已經好端端地跟著飛行的秦長風,齊休佯嗔罵道。

    “嘿嘿,沒鍛煉的機會不是……”

    秦長風在老早時候,就從遙及閃中悟出了星閃技能,兩段閃現逃命已經很厲害,擁有星遁之後,想傷他真的很難了。

    “爭鬥功法,遁術至高。但也不是沒有天敵,這血刀布置方圓百的血罟根,還有用自家手腳做血引,全都隻有一個目的,給自家遁術創造更好的發揮空間。無論是備戰還是應變,你都可以好好學學。”

    如此時候,齊休還不忘教習一番。

    血刀的血引遁怕沒有血引做橋,而秦長風的星遁就是怕被人切斷和天空的聯係,齊休這番話,也使得他開始好好考慮,在被對方針對的情況下,該如何緊急處置。

    血刀不追,楚秦門眾人逃了段路,便放慢腳步,這拖刀之計,後麵如何行使,就要看血刀配不配合了。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48
第三百四十三章血井圍攻下

    抱著冰冰涼涼的蛇尾,趙瑤從睡夢中醒來,取出小鏡子照照,紅瞳不見,是一天中難得的清醒時光。

    美目流轉,看到人麵紋蛇正在身邊睡得香甜,悄悄挪開和自家糾纏在一起的蛇尾,歎了口氣。

    入魔之後,越來越難以自控了,身邊這條正在化形的蛇,越來越像人,自己反倒往獸類方向發展。

    蛇類睡眠時極難醒來,模模糊糊感應到身邊人離開,人麵紋蛇便將長長的身子蜷起,這樣更舒服一些,蛇尾尖輕輕在上方搖擺,還是它幼年時的習慣,睡著的時候為自己驅趕蚊蟲。

    走出兩個雌性生物歡好不知歲月的房間,趁著神智清醒的時候,一邊遊泳一邊回想往事。這是趙瑤最喜歡做的,赤條條的峰巒曲線浮在水麵上,兩條大長腿輕輕拍打,正回憶到第一次門中比鬥時,自己一腳踢倒了未來夫君,害得他哇哇大哭的時候,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然後便是從和善可親的齊掌門手中,接過平生第一次獲得的獎勵。

    那把劍,到現在她還帶在身邊……

    剛想到這,忽然心中狂跳,隱隱感覺會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洞府安靜得可怕,奈文霖不在,肯定又是愛心泛濫,收治小動物去了。隻好跑到小黑歇息的地方,它正單腳踩著樹枝,一樣睡得正香,頭一點一點的,口水正滴答答從短喙中,流到地麵匯成老大一灘。

    按老習慣,往它支撐腿一彈。

    小黑在跌落過程中驚醒,大叫著撲騰撲騰終於維持住平衡,正要罵人,趙瑤作為這雌性小群體麵最有閱曆的人,連忙說道:“我心預感很不好,要不你去迎一迎大黃吧!”

    “噢,好吧……”

    小黑很被轉移了注意力,也不記得生氣了,奶聲奶氣答應下來,“我最多到摩雲鬣的地盤那,進峽穀我害怕。”

    ……

    醒獅穀,血井。

    八隻嗜血魔帶回來好多被砸得稀爛的材料,都是先前克製得自家難受至極的物事沒錯,血刀把東西處理了,又小心地召喚出漫天血影四周看了一圈,沒發現有人在,終於滿意,開始收拾殘局。

    畢竟血井的魔血也不是無限的,幾個魔物也不能長久養著。斷絕供給之下,魔陰樹立刻散滅,嗜血魔歸位,九根石柱沉入地底,魔骨力士丟進血井化了,還能收回一點本錢。

    “等我成就魔嬰,再去找高廣盛算賬!”

    打完這一仗,血井周邊一片狼藉,魔血水位生生降下去數尺,血刀恨恨罵著。他到現在,還以為是當年黑河坊高廣盛的舊賬呢。

    才沒過兩天,黑土地方向又傳來了大動靜。

    “難道那幫衰人,回去的路上又把風息歸土獸給勾出來了?”

    上次吸了風息歸土獸那麼多元嬰等級的血,絕佳的美好味道深深銘刻在血刀的記憶中,他也怕是齊休等人的陷阱,既想去又不敢去,急得在血井直轉圈子。

    終歸他魔化得太厲害,理智壓製不了貪婪,等到子夜時分,一條血線沿著地麵離開血井,急速遊動,往鬧動靜的方向摸去。

    離開魔血的他,很變成了純靠本能捕獵的魔物,回到老地方,果然,沒了舌頭的風息歸土獸,正在追逐齊休等人,甚至追追逃逃之下,已然又到了黑土地的邊緣。

    “桀桀。”

    舔舔獠牙,繞到古獸屁股背後,還是老招數,覺得是個好機會便一彈而起,血引遁使出,隻要能鑽進古獸身體,像蚊子那樣,撈到叮一口就是賺的。

    沒想到那古獸變機靈了,自家還隔得老遠,它就放棄了追逐齊休等人,往地底一鑽,消失不見。

    隻好換個目標往齊休撲去,不知第幾次被那該死的化血幡擋住。

    “血……血!”

    吃不到美食就算了,連牙縫都塞不滿,血刀越來越燥鬱,再想追別人,發現早不知跑哪去了。

    沒轍,正回身想走,那風息歸土獸又在遠方出現,和齊休糾纏了起來……

    ‘咚!咚!’

    魔化心髒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隻剩下小小縫隙的耳朵,聽到的全是因為自己急速衝刺而帶起的風聲,“血!血!”血刀狂叫著,再次撲空。

    如此往複十來次,他越來越餓,越來越迷茫。

    ……

    而其餘五人,又重回血井之外,正是拖刀計中的回馬一刀。

    ‘!!!’齊妝二話不說,再次攻陣。

    九根石柱自動升起,沒人主持的血魔陣,嗜血魔們看到隻身攻陣的齊妝,毫不猶豫蜂擁而出。

    一百零八柄心生蜂雲劍組成蜂雲劍陣第四層,圍著自己死死守住。

    嗜血魔乃魔血所化,之前殺掉的那隻嗜血魔,位置已被血刀重煉了一個修補。九隻聯手,完全和先前不是一個級數,包成一個半圓,交替飛舞,穩穩將紛飛劍陣圍在當中。

    齊妝抬頭望去,天空魔影重重,一片血色,耳邊魔音陣陣,亂欲淫迷。劍陣之力稍有鬆懈,那極其詭異的嗜血魔念便乘隙侵入,心中湧動千百種幻覺,隻想將自己的生命和鮮血,全部奉獻出來。

    召出靈狐器靈,讓它彌補自家禦劍的疏失,齊妝默念起自己為通明經注釋的口訣,死死守住。

    “修本心通明,隨心而動則動靜皆宜。修本我通明,隨遇而安而安之若泰。有因結果,勿求果而問因,縱得安泰,亦非通明。”

    “修大道至理,隨心而動則無所怖畏。修劍道至理,隨遇而安則無所懼疑。有因結果,勿顛果而倒因,縱得小成,亦非正理。”

    如老僧入定,閉目呢喃不休,齊妝一人死擋九魔,不落下風。

    這邊楚無影帶著三位築基,瘋了一樣,將隻要是能用上的攻陣物事對著魔陣亂轟,化血什麼、破魔什麼、鎮魔什麼,反正這是最後一搏,用光拉倒。轟得九魔全出,無人值守的大陣很就魔氣散亂,血色消融,眼看就要不行了。

    井中魔血就像燒開了一樣,狂冒泡沫,泡沫碎裂時發出老大的劈啪聲,似乎在求助呼人一般。

    九隻嗜血魔見狀想退,齊妝陡然睜眼,終於顯現出‘劍魔’名號的滔天戰意,劍陣忽然倒卷,攻守易勢,將它們反困陣中。

    “先殺嗜血魔,還是先破陣!?”

    明貞看著自家師父在那獨戰群魔,十分辛苦,急忙提議道。

    不過南邊一道血線已破空歸來,楚無影喝道:“計劃製定了就堅決執行!臨時變卦乃是大忌!”

    血刀歸來,齊休不見,楚無影奮力壓住心中不安惶急,話音未落,魔陣防禦罩已轟然倒塌。“好!就在此時!”他對秦長風吼道。

    秦長風聞言立刻一步踏出,夜空之中亮起參宿群星,再一步,人便已在血井之上。

    ‘呼……’

    魔血上空的作嘔氣息一吹,秦長風腦子立刻迷糊混亂,鬼使神差,差點一頭栽進井中。

    狠心一口咬破舌尖,劇痛令自己恢複清醒,顧不得後怕,將手中皮卷祭出。

    楚奪的七芯猛毒針符寶!

    能不能成不成功,全看這一鋪了!

    月黑夜,天邊紅光一線,參宿星輝照亮霧藍蠍,七芯紋,寒光尾勾直立,猛毒一針落入井中魔血。

    ‘嗤……’

    就像冰水澆到滾燙的石頭上,白煙滾滾,分不清到底誰更勝一籌,不過這已經夠了!

    “不!”血刀瘋狂衝向井邊,被正在迅速吞噬魔血給養自身的寒毒給逼了回來,繞著轉了個圈,知道不能進去,隻好氣急敗壞地衝向秦長風。

    “星遁!踏星!”

    秦長風抬腳一邁,憑空消失。

    又衝向楚無影,一撲,撲散道虛影分身,再一撲,還是一樣。

    “萬幻!影身!”

    楚無影出現在他背後,冷冷說道。

    幹脆往潘家洛、明貞那衝,‘!’衝到一半,才發現出不去了,正置身一處化血幻陣之中。

    “嗷!”血刀發出如野獸般的絕望怒吼。

    ……

    黑土地底,白骨牢籠。

    “怎這許多靈魂都用掉了,還沒有動靜,你家那什麼齊休,沒等在外麵罷?”

    鬼修剛送走一隻鬼鴉,這些天已經轉化不少鬼鴉送出去了,半點動靜都無,他肉疼魂缽的靈魂花銷,神經質般嘮嘮叨叨質疑展仇的計劃。

    雖如此說,可手上一刻不停,又從魂缽取出一道靈魂,按在白骨陣中。

    鬼鴉魂體,雖然能穿過重土,但會很被削弱消磨,而且重土之中,兩人連哪邊是天,哪邊是地都感應不到。方向感全無,自然不知道現在身在何處,與地麵有多少距離,隻好往各個方向派出鬼鴉,以量彌補。

    “看樣子,不得不動用這些了!”

    展仇不理他,鬼修就自說自話,從懷摸出一大堆條狀木匣,鄭而重之地,一一放到自家麵前地上碼好。

    “這是?”展仇看那木頭像是養魂木之類,“魂……”

    “嘿嘿,這些靈魂可都不是凡品吶!”

    引來展仇主動問詢,鬼修語調有些小得意,經過這些天死沼水的將養,手已不再是嶙峋白骨,而蒙上了像幹屍那般的醬色暗皮,遠看就和雞爪子一樣的。揭開一個木匣,將麵層層封好的,還在沉睡的靈魂撚起,“這可是大周書院金丹修士的魂魄!”

    將那靈魂往白骨陣中一摜,對展仇咬牙道:“你說的那個齊休,最好能把我救出來!”

    金丹修士靈魂轉化成的鬼鴉,個頭比魂缽中靈魂拿出來煉成的,個頭大一倍不止,挺胸抬首,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黑色純魂體身軀,光憑蘊含著的不弱魂力,應該就能和一位築基初期修士相爭。

    “去吧!去找到那齊休,把消息帶給他!”

    將這寶貝鬼鴉送走,鬼修整個身子都頹了,一看就知道又在心疼。

    “要不是我下來,你沒死沼水補充都要沒命了,有什麼好心疼的……”

    展仇吐槽之餘,其實也不由自主,把希望寄托在這鬼鴉身上。

    還真如他們所願,到達地麵時,鬼鴉雖已奄奄一息,存在不了多久就會魂消魄散,但總算是出來了。

    “齊休……齊休……”

    按照地底兩人設計,鬼鴉一刻不停地開始繞圈飛行,並不停念動齊休真名。

    但此時的齊休,卻已聽不到了。

    黑土地邊緣,一名修士麵朝下趴著,一動不動,身上飛出輕微的‘’聲,大半個背部皮膚已被魔血腐蝕化去,狀若剝皮,惡臭衝天。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50
第三百四十四章下一個執念

    大戰落幕。

    “你夫妻倆打掃戰場,看顧好齊妝和長風,我去找掌門師兄。”

    楚無影吩咐一句,焦急往回沿路尋找。

    這次齊休用通明幻鏡背麵的幻瓏技能,幻化出風息歸土獸的模樣,獨自一人負責吸引血刀,是最危險的差事了。

    當然,也隻有他的寶鏡可以擔當此任。如今卻沒回來,楚秦幾人就和丟了魂似的,全然沒有取勝的喜悅。

    齊妝活也不輕,獨抗九隻築基圓滿的嗜血魔,竟比當年麵對水珺影等一幹金丹築基還艱難。關鍵嗜血魔物對飛劍腐蝕力太大,一戰打完,三十六柄心生蜂雲劍毀壞大半,隻剩七柄還可堪用。

    血刀失去神智之後,很容易就中計入陣,楚無影等人得以騰出手來救援,她人倒沒有受大傷,隻是力竭。盤膝坐地歇息,順便照看昏迷不醒的秦長風,他吸入了些魔血之氣,有點迷了心,也無大礙。

    而那化血幻陣中,地上的一灘膿血,便是血刀這輩子最後的下場。

    他完全可以堅持很久,但失去血井之後,本就剩不下多少靈智的魔物更加愚蠢,血引遁無橋可用,就在陣內亂衝亂撞,很被眾人聯手滅殺。

    而血井中的寒毒和魔血還在繼續著激烈的爭奪,從早先的白煙滾滾,現已變成紅藍雙色煙霧交替升騰,詭異莫名,是個難得的奇景。

    一隻鬼鴉飛近灰袍人身邊,剛剛趕到的楚無影二話不說,揮刀影斬滅殺。

    “掌門師兄……”

    灰袍人正是齊休,楚無影感應到他還有氣,先是大喜,但看到他背後傷勢,心又咯一下。忍住悲傷,一邊想盡辦法救治,一邊放出傳訊焰火,趕緊召喚還留在血井旁的同門。

    明貞攙扶著齊妝,潘家洛橫抱秦長風趕到時,又一隻鬼鴉從地底冒出來,當頭再來一刀。

    “我們走!此地已連接出現兩隻鬼物,不可久留!”

    楚無影抱起人事不醒的齊休,也不管那黑土地有多危險了,低空筆直飛入。依他的見識,齊休背上應該是中了血刀一記血手印,如今已魔氣入體,開始腐蝕擴散。此招乃血魔功法,修士中招往往很便會全身潰爛而死,齊休能堅持到現在,而且傷勢還隻剛剛蔓延到整個背部,已經實屬難得了。

    “我們楚家,都不敢說可治好此傷,正好趙惡廉在醒獅穀,他禦獸門肯定有法子,越回到他那越好!”

    楚無影急匆匆當先遠走,齊妝等人看了眼展仇失陷的地方,不約而同歎口氣,轉身追上。

    真正的風息歸土獸,自從被血刀弄斷了舌頭就根本沒有出現過,楚秦眾人一路有驚無險地穿過黑土地,順著來路往回疾行。

    可憐兩隻金丹修士魂魄製成的鬼鴉,全都死於楚無影的刀下,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

    “混蛋!”

    鬼修不知道在罵誰,頭蓋骨的碧綠鬼火騰騰往外亂冒,心疼收起用過的空空魂匣,但他哪知道地麵上的事情呢,依舊抱著希望再打開一盒,往陣中放入新的靈魂。

    展仇斜斜靠在白骨牢籠上,仰麵發呆,眼角已然濕潤。

    就在剛才,他感應出一道因果之力,忽然離自己遠去了,就像是靈魂深處有個半掩門扉,忽然被風吹開,露出麵父母年輕時的容貌,並肩站在一起,衝自己微笑,微笑……

    然後一切便都消失不見,父母消失的最後一刻,展仇分明感覺到他們目光中的慈愛、親情、欣慰,還有解脫……

    靈魂仿佛更輕靈通透了些,“了結因果,就是這樣的感覺麼?”展仇從未修過和因果有關的功法,但這次感受卻分外清晰分明。

    “掌門師兄他們做到了呢,他們為我做到了……”

    “不知道……”展仇不知道齊休等人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也不知道重傷的齊休已被楚無影等人帶著踏上歸途,但能很容易猜出來,這代價一定輕不了。

    “謝謝。”他擦幹淚,喃喃出聲。

    “說謝有個屁用!死沼水再加,再加!”

    麵前鬼修誤會了他的意思,抽出白骨鎖鏈,連聲催促。

    白骨陣中,一隻新的鬼鴉再度鑽入重土中離開。

    琵琶骨部位的白骨鎖鏈經常性的取出塞入,展仇已感覺不到什麼了,感應到靈力恢複一點,便吐出雙珠轉心瓶,倒了些死沼水出來。

    鬼修毫不掩飾對這件法寶的貪婪欲念,但知道無法搶奪,也隻能過過眼癮了。

    兩人現在配合起來,已有那麼幾分默契,死沼水剛剛注下,一隻靈魂便被摁在了麵,裹著一齊送入白骨陣中。

    然後便是轉化,變鴉,飛去。

    量差不多了,展仇將法寶收入,琵琶骨立即就被封住。

    鬼修嘮嘮叨叨地罵,就顧心疼他那些靈魂,展仇隻當是耳旁風,自動免疫。

    覺得到時間了,鬼修的雞爪子,從懷取出不知是第多少個魂匣。

    慢條斯理的揭開,露出內被封印著的沉睡靈魂,這次不是金丹修士的了,比較孱弱些。

    魂匣的蓋子一揭開,展仇就感應到內有一股熟悉的氣息,身形巨震。

    “唯喻!?”

    看著被鬼修緩緩撚在手中的那道靈魂,展仇難以置信,但無法不信,就是秦唯喻!

    兩人在黑河峰陪伴修行了多年,早期甚至演練出了黑河水配澤蘭陣的聯擊之法,不可能認錯的!

    “這個……”顧不得細想什麼,先開口,止住鬼修的動作。

    必須救下他!

    這不光是同門之義,而且齊妝全力幫助自己報家仇,現在秦唯喻靈魂近在眼前,光是一報還一報,也必須把秦唯喻救下!

    鬼修果然,雙眼中鬼火一閃,看過來等著下文,手上動作自然也停了。

    “呃,,你手上那個……”

    倉促之下,隻得盡量拖慢語速,給自己想辦法的時間,“那靈魂,未免也,也太弱了吧?”

    裝作一副嫌棄的樣子,“金丹魂魄的鬼鴉似乎都沒效果,這隻……”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

    難得展仇願意談論鬼魂之道,鬼修來了興致,獻寶似的拿著秦唯喻的靈魂揮舞展示,“這靈魂之力,強大固然好,但也要看精神意誌的。”

    “比如這隻。”

    鬼修用拇指食指捏住秦唯喻靈魂,湊到展仇眼前,“這隻生前舍身救人,視死如歸,意誌強大而且靈魂純淨近乎無暇,說真的,要不是為了離開這鬼地方,我才不會拿出來用。”

    秦唯喻靈魂被他捏著,直麵展仇,熟悉的同門氣息在眼前晃來晃去,雖然靈魂仍被封印沉睡,但展仇總有種錯覺,似乎對方正在跟自己打招呼呢。

    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將秦唯喻靈魂撈到手中。

    “欸~”

    鬼修哪知道他的心思,手一抬,不讓他拿到,“這隻靈魂做成的鬼鴉,如果再不行,我估計隻有另外再想轍了。”

    一邊說,一邊開始取下封印,下一步就是送入陣中了。

    “道友稍等。”

    展仇內心緊張無比,卻要努力控製自己的語調和表情,不能讓對方看出不正常來。“不知怎麼,我覺得和這隻靈魂有緣,也想學您,,養一隻帶在身邊。”做出笑臉,對鬼修說道。

    “噢?”

    鬼修眼中鬼火一亮,“好哇,你既然要學我鬼修之道,那是好事啊!”終於找到知音,令長期孤身修行的他興致大增,挪了挪多年未曾動過窩的屁股,坐靠近了些。

    “不過這隻不行,太強,不適合你這種初學者。”稍加沉吟,“先拿弱一些的練練手,弄沒了也不心疼。等我處理掉這隻,就從魂缽挑一隻小的給你,包教包會。”

    說完,隨手將秦唯喻的靈魂封印解開,一把往白骨陣法摜去。

    “不要!等等!”

    展仇不防他突然就做,嚇得心髒差點跳出來,失聲驚叫,嗓子因為惶急,都變得有些尖厲了。

    “咦?”

    鬼修有點反應過來,狐疑地看看展仇,又看看手中靈魂,“你和這人什麼關係,說!”

    雞爪子一指,便將展仇一邊眼珠子給挖了出來。

    “呼,呼……”

    靈力被封,疼得鑽心,隻有靠大口呼吸來緩解痛苦。展仇知道,鬼修根本不在意生命和軀體,不能以單純的心狠手辣來形容他們,還是要盡力溝通,才有機會求個好結果。

    “道友!你之所慮,無非死氣不夠而已,我答應,死沼水再加一倍,將這個靈魂讓與我,如何?”

    “嘿嘿,當我傻的?這些天我也看出來了,再加一倍,隻怕也是你這壺的九牛一毛!”

    “那你要什麼條件?”

    “嘿嘿,你等著。”鬼修獰笑,指尖長出一枚骨刺,探進秦唯喻的靈魂。

    剛才封印已被解開,展仇能感受到秦唯喻靈魂正在蘇醒,懵懂和痛苦之意傳遞得分外清晰,就好像那隻骨刺,是刺紮在自己心口一樣。

    “掌門師兄曾經說過,我雖名為‘仇’,但報仇並不是我一切的目標,但他仍然為我冒絕大風險,入穀搏命。我上一個執念,乃是報仇,如今大仇得報,那個執念已經沒有了。而現在,我背負了掌門師兄、齊師姐、還有諸同門為我出生入死的恩情,我必須要報答他們!而這,就是我現在的執念!我一定要救出秦唯喻的靈魂,不能讓他落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我一定要做到!”

    展仇眯著剩下的一隻獨眼,死死盯著鬼修的動作。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51
第三百四十五章展仇的選擇

    黑土之下,白骨牢籠,螢石光芒忽然熄滅,但對於鬼修來說毫無影響,他根本不需依靠光明行事。

    四壁是慘白的骨牢之牆,中間是白骨圍成的陣法,一隻烏鴉骨架高高立在當中。半骷髏半幹屍的鬼修頭顱,正用空洞的眼眶盯著展仇,托腮沉思,頭顱的鬼火隨著思緒,忽暗忽明,照得這陰森牢籠綠光閃爍,恍若冥間。

    “這麼說,你和這人是同門?”半晌,鬼修慢悠悠冒出一句話。

    秦唯喻的靈魂之光,微弱黯淡,就像是在碧幽大海中無依無靠的小舟,被鬼修捏在手顛了兩下,仿佛隨時都能消散傾覆。

    展仇知道他已對秦唯喻搜魂,搜魂之法對靈魂的損害極大,怕秦唯喻頂不住,越發焦急,“是,些許靈魂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我的死沼水也是一樣,公平交易,一切好說。”

    “你們來這遇到我,不是特意安排的吧?”

    鬼修問完,身體後仰,假作悠然,雙手將秦唯喻的靈魂攏在胸前,像安撫小貓那樣,輕輕捋著。

    不過他那雞爪子一般的手指頭,在秦唯喻靈魂上方刮過,似乎隨時都可能誤觸到的樣子。

    展仇知道他這是故意的,為了爭取更多的籌碼罷了,“怎麼可能!你看我帶的東西,全是針對血修的,若是真為了對付你,怎也帶些……對吧?”

    對付鬼修,齊休那兒就有把慈悲普度劍,堪稱斬鬼佳品,展仇不由慶幸,自己沒帶這種東西在身上。

    鬼修搖頭,又將展仇的儲物袋拿出來重新翻找,對付邪修,總有些相通的,比如鎮邪屬性,還有烈陽等克製陰屬性的法器,鬼修揀出來幾樣,又陷入了長考。

    “咳咳,道友你想多了,真的,雖然是巧了點,但這世上,命運本就奇妙……”

    展仇還想再勸,忽然眼前一花,鬼修硌人五指,已然扣在自家天靈蓋上。

    “不好!這是要對我搜魂!”

    失去意識前,展仇心中想到。

    ……

    “你叫什麼名字?”

    “展仇。”

    “什麼身份,父母妻子為誰?”

    “楚秦門長老,父親展元、母親白慕菡、妻子秦芷。”

    “本命同參為何?”

    “本命瓶中水,同參雙珠轉心壺。”

    “生辰八字為何?”

    “……”

    識海一片混沌,本命小瓶,一泓清水悠悠,法寶雙珠轉心壺旁,展仇的一縷神識急得直兜圈子,就是取不回身體的控製權。

    “到醒獅穀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報父仇。”

    “找誰報仇?”

    “血影邪修,外號血刀。”

    外麵的對答還在繼續,展仇能感覺到自己在回答,也聽得到聲音,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控製一切,仿佛靈魂不是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就是這縷神識,也不是自家神識的全部。

    “這不是搜魂!而是控心!我一向小心,每次隻給少量死沼水,而且看他大部分都用光了,但控心術這種大消耗法術他怎使用得出來!?”那縷意識在識海大叫,到處亂轉,想找回身體的控製權。

    外麵,鬼修全身也在不停發顫,顯是消耗巨大,雙目中碧綠鬼火光芒罩定展仇,聽展仇說完來此的目標,果然真不是自己,滿意地輕籲口氣。

    而展仇本體則更為不堪,先前就瞎了一隻眼睛,剩下的那隻則是目光呆滯,而且因為被抽了不少陽壽,全身的精氣損失無法彌補,外貌也已是個耄耋老人。回答問題時,說話時的神態語調,特別是還伴著口角流涎,和某些老來癡呆的凡人一個樣子。

    “你要救這秦唯喻,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他是我的同門,我的朋友。”

    “噢?同門朋友就要救,你倒講情義,難不成,你還想為他報仇咯?”

    “當然!”

    “哈哈哈,原來如此……”

    此言一出,鬼修大笑,全身死氣如風鼓動,將黑袍吹得獵獵作響。

    “完了!”識海的那縷神識則停止了無謂的行動,這大實話被招出來,那鬼修再不可能放過自己。

    “看樣子,這便是我生命的終點了。”展仇的神識看看四周,心中倒沒什麼貪戀不甘,“掌門師兄說我不能為‘仇’而過一輩子,沒想到我終歸是要死在報仇路上的……”

    “隻是……”

    神識體沒有淚水,也做不出哀慟的表情,“可惜我沒法救唯喻了……”

    外麵的對答還在繼續,鬼修笑累了,雙目中綠光更盛,這次一字一句,鄭重說道:“現在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明白了嗎?”

    “明白。”

    “好!把你那雙珠轉心壺法寶吐出來。”

    鬼修一邊小心戒備,一邊解下展仇本體琵琶骨上的白骨鎖鏈,他這是要先奪寶,再殺人了。

    “是。”

    展仇本體將口一張,識海中的雙珠轉心壺便往外疾飛。

    “機會!”正好在轉心壺附近的那縷神識大喜,趕緊依附上去。

    ……

    白骨牢籠,鬼火森幽,一隻酒壺狀法器懸於兩人當中,通體白玉,散發的瑩瑩微光,將碧綠鬼火隔絕在外。

    “好,將死沼水給我通通倒出來!我知你這壺名轉心,內有雙格,轉換隨心,不要給我玩滑頭!”

    鬼修也取出一隻墨玉缽,似乎比展仇原來的七湖蘊水珠還好些,想生生把死沼水給全數淘換下來。

    這做法實屬正常,本命法寶連心,他搶了也無用,殺死展仇本體,把展仇轉成鬼物,法寶都會消失。

    還不如趁活著的時候直接將展仇控心,把死沼水倒出來弄到手就夠了。

    這次,展仇卻沉默不答。

    “咦?”鬼修大為驚疑,生怕控心術出了問題,又命令了一遍。

    “換,換……”

    終於有了反應,展仇流著口水,傻傻地伸出右手,隻曉得翻來覆去說這一個‘換’字。

    “這真是……”鬼修再三確認控心術還在生效,有些無奈地搖頭道:“這就是執念的力量麼?”

    “喏,喏,喏,拿給你!開開心心死在一起吧。”

    前半句像是在哄小孩子,後半句卻回複了鬼修殘忍本色,將秦唯喻的靈魂丟到展仇手上。

    果然,空中的雙珠轉心壺開始將死沼水傾倒進墨玉缽中。

    看著如瀑布般降下的死氣之水,鬼修樂得搖頭晃腦,“我就知道你少不了!你真以為,我會對你言聽計從,用鬼鴉來找人求助?嘿嘿,找人固然要找,但同時,倒入這白骨煉鴉陣的死沼水,可被我暗暗藏下一半不止呢!”

    “瞧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

    鬼修不屑地瞟了眼展仇,見他正對著癡呆對著手中秦唯喻靈魂,低語不休,似乎在傾訴離別之情。鬼修早已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隻好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又從懷拿出兩件空魂匣,等著完事後將這兩個上好靈魂收回來。

    ……

    “是時候下決心了……”

    “依現在的情形,我這麼做,還有可能保住你靈魂的自由。”

    “否則,我們日後隻有成為被其驅策的鬼物,永世不得超生了。”

    “如果你能聽到,千萬要按我說的去做。”

    “如果你有一天,還能遇見齊妝,掌門他們,替我說句謝謝。”

    “那麼……永別了。”

    將秦唯喻的靈魂塞進胸前一枚不起眼的紐扣,這是唯一沒被鬼修搜檢去的法器。

    黑河珠,當年父親把它交給懷著自己的母親,讓她含在嘴,在黑河底下躲過了那場大亂,父親卻無處可逃,死於血刀的無差別屠殺。

    如今,該是讓它去救別人的時候了。

    “你錯了!”

    突然抬頭大吼,哪還有癡呆之相,不等鬼修反應,果斷手指空中自家本命法寶,雙珠轉心壺的壺蓋應聲爆開,無盡的黑水迅速充滿這白骨牢籠,淹沒一切。

    “這是!”

    鬼修反應堪稱奇跡,於那之間爆出篷鬼火,奮力將這黑水隔絕在外,但被克製太厲害,轉手換了數種防禦,一樣消磨得極為迅速。“魔水!?你哪搞到這種東西!?你還有這種東西!?我的控心術哪出了紕漏!?”他失態驚叫。

    展仇的身體可沒有防護,被黑色魔水迅速腐蝕分解,在這最後的時刻,他笑道:“壺名轉心,內有雙格,玄機在頂,取用隨心。”

    又隻來得及吐槽半句,“娘你沒把我名字取好……”

    當年在高廣崧遺寶中收得的魔蚓之水,最終還是取了他的性命,無任何防護的血肉軀殼不消片刻,便被化得隻剩具骷髏骨架,然後再過幾息,連骨頭都沒了。

    人一去,法寶轉心壺便也消散無蹤。

    一枚小小的黑色珠子,從被化去的衣物上掉落,慢慢悠悠,沉入水底。

    “桀桀!”

    鬼修無所畏懼,大笑抖開當年在北丁申山逞威的漫天黑雲,吃力撐住這魔蚓之水,終於堪堪穩住了形勢。展仇已死,又沒人聽他說話了,他還習慣性地喋喋不休:“好,好,好!沒想到還有個‘玄機在頂’!沒想到你還有魔水這種東西,更沒想到你能逃得了我的控心術,而且對自己也夠狠!但那又如何!?我能在重土之下活這麼多年,一樣也能在魔水之中……”

    話未說完,魔蚓之水已經將白骨牢籠腐蝕大半,失了支撐的重土便轟然崩塌。

    “啊哦……”

    再守不住了,鬼修、魔水,一切都消失在無情的黑色重土中。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51
第三百四十六章齊休的傷勢

    紅屁股猴子正死死抱著通明幻鏡,縮成一團。

    也不知太陽從哪邊出來了,素來因為害怕這死猴子,而常年躲在鏡下水底的通明靈龜,竟然主動上浮,正乖乖地趴在鏡麵上,任由自家的生命力被識海抽取,反哺給主人。

    而識海四周天地,從原來的混沌一片,變成帶一點淡淡的暗紅,斑斑血絲狀的縫隙越來越大,蠶食著邊緣的領土。

    一猴一龜目光滿是人性化的無奈,它倆清楚得很,事到如今,救齊休,就是救自己。

    而齊休現在,全身上下已一塊皮膚都沒有了,紅肉青筋,乃至隱約露出的白骨和髒器,倒像極了之前交過手的嗜血魔。不光如此,那血手印的腐蝕之力還在繼續,若不是煉體後的軀體強健,又有器靈的生命力在撐著,楚無影再接連用藥,隻怕早就血氣攻心,一命嗚呼了。

    楚無影將途中獵殺的一階麝鹿胸腹破開,迅速挖去內髒後,趁熱乎勁將齊休直接赤條條塞進麵,最後將破口縫上。

    麝鹿溫暖而血氣濃鬱的體腔,會吸引走一部分腐蝕之血的攻擊,算是個拖延時間的法門。

    遠遠看到峽穀盡頭的小山,楚無影心就提了起來,和那小鳥靈獸的聯絡,全是齊休一人包辦,如今他昏迷不醒,楚無影和齊妝根本兩眼一抹黑。回程時如果無人領路,這元嬰摩雲鬣的領地如何通過,就是個大問題。

    還好,遠遠就看見一棵醒目的白蠟樹樹梢上,那隻黑鵲正望眼欲穿地等著。

    “大黃呢!?”小黑劈頭就問。

    扛著麝鹿的楚無影如何知道大黃是哪個,但沒時間和小黑囉嗦,說道:“煩請道友帶路,我等急於出穀為掌門師兄救治。”

    以前從沒和靈獸交往過,楚無影看小黑有金丹修為,索性就平輩相稱了。但以小黑才幾歲的智商,哪會管這些,一口咬定,不見大黃不帶路。

    “大黃是誰?”

    楚秦眾人麵麵相覷,明貞問道:“可是先前和你一同進來的那位?”

    小黑點頭,眾人這才醒悟過來,一定是齊休‘小心謹慎’,在靈獸麵前用了化名。

    楚無影將麝鹿腹腔扒開,露出麵奄奄一息的齊休,血糊糊的,連麵皮都已被化去了,慘之又慘。

    不過也有好處,沒有易容,小黑也分辨不出來。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啦!”

    小黑稚氣的聲音尖叫起來,刺得人耳疼,“要是小紅、小玲兩位姐姐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

    欸?

    什麼小紅?小玲?在這醒獅穀,這靈禽的兩位姐姐,還為……為掌門……傷心?

    楚秦幾人一下子聽懵了,臉上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噗通!’

    潘家洛不知不覺手一鬆,還在昏迷,被他抱著的秦長風無端倒黴,掉到地上,濺起一地灰塵。

    齊妝、明貞兩個女人先是吃驚,又同時撇撇嘴,表露出既蔑視,又完全不覺得意外的樣子。

    從來不苟言笑的楚無影也瞪大了眼睛,不過隨即便眼珠子一轉,把另外一隻空著的手縮進了袖口。

    小黑奇怪地了他們一眼,又喊道:“!把大黃帶去給小玲姐姐治療,她是遠近有名的醫仙呢!”

    “哦!?”

    楚秦眾人有點不相信,靈禽的姐姐,不過也是隻鳥兒罷了,在這醒獅穀能有多高明的醫術?

    楚無影現在隻想點趕回去找趙惡廉,便推脫道:“不勞費心,我等急於趕回去,煩請帶路。”

    誰知道跟這幾歲大的孩子完全沒法講理,小黑一定要把大黃哥哥帶回去,不讓帶不給過。

    僵在這不是個事,齊休的病情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掛掉,楚無影甚至起了動手硬闖的念頭,但想想齊妝連劍陣都沒了,自己這撥人完全沒可能殺出元嬰摩雲鬣的領地。

    短暫商量一番,隻好先把齊休送到小黑那去。

    “呃,我就不去了,我帶著幾個小的先回去,然後試著將趙惡廉請動,讓他派人直接到小黑那,去給掌門師兄治療。”

    楚無影這時候卻突然表示自己要回去,把差事甩給了齊妝。

    本來依齊休不欲兩邊碰頭的表現,是不該派人跟著小黑的,但誰會放心信任一隻幼稚的小鳥呢。約好聯絡的手段,齊妝和楚無影、明貞等人作別,抱著麝鹿,跟小黑去人麵紋蛇的領地。

    “大黃是你們的頭?就像小蛇姐姐是我們的頭一樣麼?”

    “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你為什麼像小玲姐姐那樣,穿素色的衣服?難看死了,沒小紅姐姐穿得好看。”

    “而且你人也沒我兩個姐姐長得好看。”

    “……”

    一路上,小黑圍著第一次見麵的齊妝,東問西問。

    總算是齊妝性格恬淡,不像齊休那麼奸猾,有問必答,態度又好,不但贏得小黑不少好感,還使它對穀外的人類世界越發憧憬。

    ……

    剛剛走進人麵紋蛇領地範圍,早等在外麵的趙瑤就迎上前來。

    “小紅姐姐!!大黃哥哥不行了!”小黑叫道。

    “趙瑤!是你!”

    趙瑤這些年雖然未進階,但相貌沒啥大變化,齊妝如何不認得!

    以為早已逝去的同門,忽然出現在眼前,震驚得差一點令她道心失守。

    趙瑤除了對齊休掛心,得知自己女兒去世時都沒多悲慟,更不會管齊妝如何想了,美目一彎,笑笑便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專心去看齊休的傷勢。

    “你……”

    齊妝看著眼前女人那邪氣凜然的紅瞳,終於品出味道來,“你入魔了?”輕聲問道。

    “知道還問……”

    趙瑤沒空理她,將齊休連麝鹿從齊妝懷抱走,回身飛入蜿蜒蛇洞。

    小黑自然也跟了過去,齊妝一個人被晾在外麵,哭笑不得。

    “趙瑤入魔,被掌門師兄藏在了這,對外謊稱她死了……”

    這麼明顯,齊妝很就猜到其中梗概,一來是覺得齊休真是對弟子們太好,甘冒奇險,也要將趙瑤保下。二來也明白了齊休不讓自己這些人和小黑交流的隱情。

    “掌門師兄的本命可以保守秘密,但是我不能,來了這一趟,我便成了楚秦門最大的隱患。”

    齊妝想到這,陷入了沉思,“這一趟不該來啊!”她心中哀歎。

    “可是如果真能救活掌門師兄,來這一趟也值了……”

    正在糾結,忽然感覺背後有人靠近,寒冷劍氣透骨而來,殺意逼人。

    “你速度太慢了!”

    齊妝冷哼,祭出一柄心生蜂雲劍,隨手蕩開對方飛劍。回身看到一名極美的女子,身著件似曾相識的錦袍,正對自己怒目而視,眼中盡是仇恨。

    “你是誰?為何偷襲我?”發現對方連築基實力都達不到,齊妝心覺得有些好笑,不再追擊,隻出言喝問。

    “哼!”

    貌美女子咬牙喝道:“好個‘劍魔’!當年楚秦山外,殺我奈文家無數親人,竟然膽敢孤身到此!”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55
第三百四十七章永遠記住我

    一切都真相大白。

    “所以說,黃郎就是齊休,齊休就是黃郎?”

    奈文霖臉色煞白,雙手死死握著拳,說這話時,嘴唇難以自抑的抖動,淚水如斷線的風箏,大顆大顆滴落。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原來交給了幾十年欲殺之而後的死仇,自己這個笨蛋還把滿腔心意,全寄托在對方身上,奈文霖就禁不住心中作嘔,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

    眼前人事不知的齊休,躺在蛇洞最深處,一個石台上大叢翠綠的長生苔中,血手印的腐蝕之力被長生苔濃鬱的生命力拖著,傷勢暫時被壓製住。齊妝盤膝閉目,守在石台之前,如此局麵,她不知道該怎麼攙和。

    而此地主人,人麵紋蛇在奈文霖身後,眯著還有些惺忪的睡眼,同樣頗具惡意地盯著楚秦三人,巨大的蛇尾一擺一擺,似乎隨時都會揮舞攻擊。

    獸類盤踞一地,一般都是因為此地有值得它守護的物事,或是天才地寶,或是靈草靈地。而趙瑤這好姐妹為了救人,趁自己熟睡的機會,不經同意就私自將齊休帶進此地,用掉許多自家視若性命的長生苔,實在令她感到憤怒。

    畢竟獸類天性自私,即便是人麵紋蛇這種化形極為迅速的古獸。上次為了報答齊休救下奈文霖性命,她送一小片可以,如今被毀了這許多,哪還會顧什麼姐妹情。更何況趙瑤還欺騙了大家,讓她另一個好姐妹如此傷心。

    “咳咳,你們聽我說……”

    一襲紅衣的趙瑤難得處在清醒狀態,悄悄把身子挪到兩撥人之間,擋住她們對齊休仇視的目光,“我家這掌門是個好人……”

    “當年我才八歲,凍死在路邊的時候……”

    從她八歲時一路乞討到仙林坳,然後被齊休做主,給了個參加登仙大會的機緣說起。

    連年的戰鬥,平時瑣碎的小事,齊休如何如何像個笨拙的老母雞,張開沒啥戰鬥力的羽翼,將自己這些弟子們護在身後。在白山艱難掙紮,剛剛安定下來,偏偏自己又入了魔,齊休並不以她為累贅,盡力補給、保護,甚至那現在正用來遮掩蛇洞的石板門重寶,說給就給也在所不惜。

    說到動情處,聲淚俱下,把一切能證明齊休是個好人的例子,都給舉了出來。

    齊妝在旁聽到,也不由暗暗動容。她回想起了當年被羅鳳奪舍不成,得以重回人間,懵懵懂懂隨著莫劍心到楚秦門,第一次見到齊休的往事。還有出外尋找機緣受挫時,被齊休一語點醒,才得已頓悟築基,開啟修真大道。

    “隻是這趙瑤,似乎對掌門有些奇怪的情愫……”她心暗暗想著。

    “奈文霖,我騙了你,你又何嚐沒有騙我……”

    說到最後,趙瑤盯著奈文霖的眼睛,冷冷道:“剛認識時,我說我叫小紅,你也沒說你叫奈文霖吧?沒得我騙你就是騙,你騙我就不是騙了?還有,當年你家攻楚秦山,我們隻是自保而已,為此,我連丈夫都死了,還因此埋下了入魔的種子。難不成你家贏了,不滅我楚秦門?不殺我?不殺我家掌門?”

    奈文霖隻顧著哭,扭頭不答。

    “哼哼。”趙瑤又道:“說起來,我家掌門救了你兩次了,當年楚秦山下,要不是戚長勝愛慕你,求到我家掌門……”

    “別說了!”

    趙瑤提起戚長勝,終於觸碰到奈文霖的虧心事。戚長勝好歹對她不錯,縱然曾是敵人,但並沒有道義殺死對方,不過奈文霖當時剛剛入魔,最是情緒不穩的時候……

    奈文霖哭著跑了,人麵紋蛇正在猶豫要不要把齊休趕走,還是小黑湊到她耳邊咕噥了幾句好話,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呼……”

    洞內隻剩楚秦三人,趙瑤深深地舒了口氣。用言語將局勢緩和住,算是她這向來隻知道用武力的瘋女人超常發揮了。

    “這既然無法替掌門師叔療傷,我也不能再拖。”

    齊妝估摸著形勢,還是要將齊休弄走,早一步到趙惡廉那,才能早一步安心。

    “別……”

    趙瑤說了好多話,也留了好多眼淚,眼泡紅腫著,難得地露出柔弱神態。“奈文霖當年是奈文氏的掌上明珠,她家傳病氣雖然是用來攻敵的,但其實治病行醫一道上底蘊也不弱。自從掌門師兄用祛病功德幡將她病氣抽去,極少入魔之後,她便時常將家傳醫書拿出來研讀,這些年在她手下,幾乎沒有治不好的飛禽走獸。她其實心腸不壞,等我再去求求她……”

    齊妝雖弄不清楚內男男女女的一團爛賬,但也不弄清楚,隻好約定,可以等趙瑤三天。

    但是趙瑤這魔女做事哪能靠譜,轉頭出去就重新入魔的她,馬上把先前所說拋之腦後。另起爐灶,打算偷偷挾持奈文霖,逼迫她替齊休療傷,剛剛得手,便被提高戒備的人麵紋蛇抓了個現行。

    “嘶嘶……”

    人麵紋蛇氣得蛇信直吐,這下終於動了真怒,不光要趕齊休、齊妝走,連對自家姐妹下手的趙瑤,也不願再收留了。

    齊妝本來就信不過手下敗將奈文家的醫術,覺得在這純屬浪費時間,而且這兒人類、魔修、古獸、靈獸關係糾葛亂七八糟,攙和進來毫無益處,離開正是求之不得。照老樣子裹起齊休,剛想飛起速趕路,才發現趙瑤正一步一回頭,舍不得走。

    “走吧!”齊妝催促道。

    “我現在能到哪去呢?”又恢複了清醒,萬分後悔的趙瑤哭著說。

    這話提醒了齊妝,趙瑤可是魔修,踏出醒獅穀就是找死,至於其他地方,又有哪比人麵紋蛇這安全適意呢?

    天大地大,似乎已無她的容身之處了。

    “這?”

    齊妝不是齊休那樣有主意的人,連勸都不知道如何勸她。舉目回望,遠方高處盤著一隻長蛇,應該是人麵紋蛇也在看著這邊,也不知道是監視,還是在送行。

    “總歸有辦法的。”

    反正是走,去個能呆住的地方就是了,齊妝好歹在醒獅穀親身經曆了一段旅途,算是有點經驗。想了想,將那隻四翅天鷹的領地方位和實力告訴了趙瑤,這一路上,就那隻天鷹實力不怎樣,而且小弟被展仇殺得差不多了,憑趙瑤的能力,應該能把地盤搶下來落腳。

    但是這樣,兩人就得一南一北,分道揚鑣了。

    “照顧好他。”

    趙瑤哭成了個淚人,哪還有一點魔女的氣勢,愛憐地看了眼血糊糊的齊休,終於千腸百轉,梨花帶雨地慢慢踱往南方。

    殘陽孤影,美人獨行,齊妝看到這一幕,心中特別感慨,“我外號雖然是‘劍魔’,一樣也沒了丈夫,但可是比她要幸運、幸福多了。”

    但掌門師兄一離開長生苔所在,傷情又開始惡化,顧不得再傷春悲秋,收攝心情,往北邊趙惡廉的營地出發。

    餐風露宿,一刻不停,很趕到先前通過的第一條蛇道,從這出來的地方,就該是先前和顧歎分手處,離趙惡廉營地不遠了。

    齊休氣息微弱到幾不可聞,最多隻能說剩下半口氣而已。

    “如果這次,掌門師兄不幸,展仇又真的死了,以我的性格見識,又如何能支持楚秦門呢?”

    齊妝越想越為難,甚至起了將挑子一撂,自己出去做散修的想法。

    “隨心而動,隨遇而安,這種勞心之事,想必是不適合我的吧?”

    “但是這樣,掌門師兄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不會原諒自己。”

    心內糾結,難免放鬆了警惕,剛剛看到蛇道出口處的天光,忽然頭被什麼硬物一擊,昏過去前,隻看到一隻黑色小鳥掠過的身影。

    ……

    “小玲姐姐,你為什麼要救他?”

    “是因為你喜歡他麼?”

    “還是說,你想殺死他!?”

    “他傷害了你麼?為什麼你們都很傷心?”

    “小紅姐姐走了,很傷心,你很傷心,就是小蛇姐姐,回來也在偷偷傷心呢。”

    “其實他人不錯,給姐姐們帶那許多漂亮衣服,還有好吃的給我。”

    “能不能放過他,和他說,讓他以後多賠給我們吃的穿的就是了。”

    “……”

    一間倉促弄出來的地底石室,小黑踩在昏迷不醒的齊妝額頭上,對正在齊休身體前忙活的奈文霖喋喋不休。

    奈文霖披頭散發,悶頭布置,除了蒼白的膚色,連正臉都不露出來。隻專心圍著齊休,布置一圈粗糙的陣勢,還從儲物袋取出一個銅柱法器,上有四個小環,對應人的四肢位置。

    將銅柱立在齊休身側,齊休送給她的祛病功德幡立在另一邊,然後把齊妝和小黑都給丟了出去。

    凝神看著陣中的血人,“我恨不得你這輩子,時時刻刻都受此折磨……”奈文霖嘶啞著說道。她的嗓子,原來已經哭啞了。

    並不急著發動陣法,而是取出清潔符、還有平常的衣物妝匣等物,輕輕慢慢地開始梳妝打理。

    她本就生得極美,這些年過去了,雖然因為身體原因,已經修行不了病魔道,修為跌落到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境界更談不上增長。但人麵紋蛇那長生苔不少,多年下來和趙瑤兩人都撈到不少吃,所以到如今還是青春容顏,不曾稍減。

    細心用粉遮掩住哭腫的眼泡,看著鏡中化成美豔妝容的自己,終於覺得滿意。

    “今天,把一切都了結吧……”

    說完,將自己的手腳,套進銅環之中,然後才催動陣法。

    ……

    “我這是……活過來了麼……”

    先是神識在識海複蘇,看到識海邊緣處的血斑種種,開始慢慢褪去。然後身體有了知覺,雖然劇痛鑽心,但又有種涼氣撫慰,特別舒服,甚至能感應到腐蝕血氣正被慢慢抽離。

    “噢!”

    皮膚正在緩緩長回,那種麻麻癢癢的感覺,令人分外難捱,特別是在身體一動不能動的情況下。

    知道輕吟出聲,這說明好轉的趨勢不錯。

    嘴唇的觸感也回來了,一滴液體從那劃入舌尖,是長生苔的味道。

    “這是把我送到趙瑤這了麼?誰送的?這不是暴露了……”

    想到這,心一急,眼睛便也睜開了,祛病功德幡正張開在正上方,自己身上的腐蝕血氣就是被此幡抽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經由陣法傳導出去。

    “你醒了……”

    奈文霖沙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是她救了我!?我可沒易容啊,這不把我認出來了?”

    齊休心再一慌,努力轉頭循聲看去,那陣法引走的病血之氣,統統被傳導到一座銅柱之上,奈文霖雙手雙腳被四邊分開鎖住,隨著她吸收的病血之氣越積越多,修為也在迅速攀升。

    “不……”

    齊休知道,奈文霖這樣,雖然能救自己,但他體內病氣一多,老毛病又會犯,那就離死不遠。“是不是小紅?!”

    他以為,把奈文霖綁起來,用她的生命來救自己這種事,肯定隻有趙瑤才幹得出來。

    但他隻猜對了一半。

    美豔動人的奈文霖在銅柱上仰天大笑,“你還在小紅、小紅,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嗎?”

    “呃……”

    齊休無語,這事說真的不賴他,但身為男人這話說不出口,四處找趙瑤的身影,沒有看到。

    “你這樣吸取病氣,若是太過,則難免身死,我看差不多就可以收了,我殘留一點傷勢,再慢慢治。”然後拚命大聲喊趙瑤的名字,想讓她把大陣停下來。

    “不!”

    奈文霖看著齊休的表現,本來仇恨的目光中,多了一點複雜的柔情,“你是個不錯的人,這時候還知道顧惜我的生命。不過,這次是我自願的,我想過了,你救過我,我也不願殺死你,但這樣,未免太便宜你這個滅我滿門的仇人!”

    “你別做傻事。”

    說真的,奈文霖話的邏輯關係,剛剛蘇醒的齊休根本沒有搞懂,但他何等樣人,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的死誌,急忙出言勸阻。

    “哈哈哈!”

    奈文霖像瘋了一般大笑,“晚了!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的死,是我,為了救你選擇獻出自己的生命!然後你這輩子,永遠記得我,永遠記得欠我的,永遠記得我為你做了什麼!永遠生活在對我的愧疚之中!”

    這什麼邏輯!

    奈文霖這種想法齊休實在是難以理解。

    身體雖然好轉,但依舊動彈不得,隻好苦口婆心勸道:“為了讓我這個仇人記住,你就應該好好活下去。為了讓我覺得欠你的,你更應該好好活著,時不時地來提醒我。我以為,你舍身救了我,我就會記得你,心懷感激和愧疚?”

    “你這就下來!我已好轉不少,以我一方之主的地位權勢,盡可以治好自己了。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你不去選,卻非要尋死,我為什麼要對你感激還有愧疚?”

    “我丹論做的是‘現在’之論,隨著我境界的精進,想忘掉一個人,一件事,太容易了!”

    齊休感應到自己身上主要部位的皮膚已經長好,腐蝕血氣更隻剩微微一絲,“停手罷!我知道,我們兩家相爭,我贏了,便有了原罪。你如果你要我以死贖罪,說真的我做不到,你如果要報複在我和我的門人身上,說不定我還會毫不猶豫殺了你。”

    “但是……”

    齊休看著她,真誠地說道:“我還是求你放下這段仇恨,糾纏於此,則會陷入無盡的深淵。放下仇恨,我才會真真正正的一輩子永遠不會忘記你,不會忘記一個寬容大度的善良女人。”

    又想起就在自己眼前陷入黑土地中,生死不知的展仇,齊休環顧四周。

    石室、陣法、長幡、銅柱,也許這就是奈文霖為自己選擇的,如若獻祭場所一般的離世之地。

    “而且我不想在這醒獅穀,看到第二個陷入仇恨之中的人了。”他說。

    “晚了……”

    奈文霖似乎是認可了齊休的話,低頭輕輕答道,秀發又亂了,披散下來。“你知道我的,修行病魔道,則會走火身死。但如果不練,雖然有長生苔續命,但對一個修士來說,大道不行,等於在苟延殘喘,這次的我,即便不是為了報仇,也想求個了斷了。”

    “但是……”

    齊休還想再勸,奈文霖忽然抬頭,雙瞳之中邪紅一閃,吸取了足夠的病血之氣,她又重新入魔了。

    入魔後的她與趙瑤一樣,幾乎算是另外一個人,魔修可沒有什麼求死的意誌,開始在銅柱上拚命掙紮,“放我出去,齊休,放我出去!”她轉而高聲大叫,一意求生。

    但麵對不講道理的魔修,齊休卻更加無能為力。

    終於明白,她把自己預先鎖起來,是為什麼了。

    先是想盡辦法,後來是潑婦一般惡毒的咒罵,最後,病魔道的反噬來了……

    看到憔悴蠟黃,枯瘦如柴的奈文霖,在魔道功法反噬的無盡痛苦中咽下最後一口氣,齊休的心都在發抖。

    他知道,奈文霖的目的,其實達到了。

    自己以後,會忘了這一刻的她麼?

    隻怕是真的很難忘掉了。

    ……

    這時候,黑土地底,一枚平淡無奇的黑色珠子內。

    微弱的靈魂雙目處,兩道綠光陡然亮起。

    一閃一閃,用特殊的靈魂波動,開始呼喊齊休的名字。

    ……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56
第三百四十八章獨力拒眾人

    九星坊,不過清晨時分,卻已喧囂漸起。

    作為繼黑河坊後,發展潛力最被看好的坊市,九星坊幾乎一日一變,越來越繁華和熱鬧。

    南楚門在此地的鋪麵自然不小,一麵出售自家產出,一麵也負責收購醒獅穀以及周邊各處的特產。和楚秦門不同的事,不用太看人臉色,大宗物資的批發比較自由,價高者得,利潤豐厚許多。

    不過今天雖然店擠滿了人,但都不是來和南楚門談生意的。

    麵對夾雜其中的許多金丹修士,南楚門在此地的築基店主,也隻得努力維持秩序,冷眼旁觀顧歎守著進內堂的出入口,在那一夫當關,舌戰群修。

    “顧謀主,你往日可不是這般擰巴的人哪!”

    說話者,乃是楚秦門唯一的白家修士,練氣底層修為,平日顧歎連正眼都不會瞧的存在,但現在後麵跟著位南宮家金丹修士,情勢就大不相同了。

    “薑炎和沙諾兩個,牽涉到南宮利死亡的大事,你護著他倆,能護到幾時?”

    “莫非,你在等兩人串供?”

    “為今之計,還是早早讓這位南宮老祖帶回黑河峰,由我楚秦和南宮共同審問為好。”

    白家修士話帶刺,顧歎隻是搖頭,回道:“此事牽連甚大,我不是要護著他們,而是一切等齊掌門從穀內返回再行定奪。”

    又拱手一圈,“到時候一定給大家個滿意的交代!”

    “哈哈,好笑得很。”

    柴藝純粹來搗亂的,朗聲笑道:“這醒獅穀可不是早年的白山深處!你當你家掌門進去那麼多時候,是一定能活著出來的麼?他要是掛在穀,難不成你還想保那兩人一輩子不成!?”

    說完,還對南宮家來的金丹修士微微致意,賣了個好。

    南宮家金丹無奈,隻得應付柴藝一番,他一介化神大族修士,不想和白山這些亂七八糟的打攪,隨後便麵帶慍色,對顧歎傳音入密,“來前嫣然說你會給予配合,你是怎麼回事!變我南宮家的卦!?”

    顧歎一揖到地,回道:“先前不知事情如此嚴重,還請前輩原諒則個。”

    “哼!”看他照死不讓自己帶人走,南宮家金丹氣得差點拂袖而去。

    早前得秦芷無意一句話點醒,顧歎考慮再三,薑炎這件事還是不能跟在南宮嫣然屁股後麵,畢竟在楚秦門中,齊休才是唯一的當家人,凡事站在掌門師叔的立場上,想之所想,急之所急,才是真正的立於不敗之地。

    想通這點,幹脆反悔了和南宮嫣然的盟約,早一步將薑炎、沙諾轉移到南楚門產業保護起來。

    果不其然,南宮家很就來領人了。

    但按下葫蘆浮起瓢,南宮家好歹顧忌身份,那邊死要麵子的薑家人更難纏。

    薑家來人,正是當年把秦思瑤退回來的那名金丹老者,居高臨下對顧歎喝道:“我家孩子,無論犯了什麼事,還輪不到你楚秦門關押!無論如何我要帶走,如果他真犯了事,到時候我家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說完,直接就往闖。

    “前輩!”顧歎寧願給南宮家帶走,也不會給他家,到時候薑炎跑了,或者來個死無對證,那找誰說理去。拿身子堵在門口,“前輩自重!此事牽連甚大,而且在我楚秦門地盤上……”

    話未說完,臉上便著了對方一巴掌,被抽得七暈八素,眼看對方就要進去,連忙扯住對方的衣角,叫道:“你把人帶走,我怎麼和南宮家交代!”

    “咳。”

    南宮家金丹被他提醒,明白過來,幹咳一聲表明自己的態度,殺害南宮利的嫌疑人回薑家,這更不能被他接受了。

    薑家金丹不能跟南宮家對抗,氣得甩手回來,呼呼大喘氣。

    在場的柴藝還有九星坊諸家的地主們,難得看到高貴冷豔的齊雲各家在自己土地上內訌,特別是顧歎臉上那通紅的巴掌印特別喜感,樂得在麵起哄挑事。柴藝把話題一直往醒獅穀的楚秦門諸人身上引,想從顧歎嘴套到點有用的信息。

    陵梁宗的蕭選等人全來了,一幫子金丹在麵各懷目的,對著顧歎各說各話。

    後麵進來的,幹脆找相熟的聊天打屁,就當是個聚會了。

    顧歎就像被一群蒼蠅圍著,腦子都爆炸,隻好抱死一句話:“一切等齊休回來再說。”

    而且都到這時候了,還有豬隊友添亂,張玄高不知怎麼到的,湊上來人模人樣地在顧歎麵前搖頭晃腦。“庶務掌門有令,讓你將一幹人等帶到思過山,再行處置。”

    顧歎心清楚,這肯定是初始家族一票人,聞到有什麼對南宮嫣然不利的風聲,來尋摸機會了。莫劍心一心閉關,根本不可能管這種事,也不知道張玄高是從哪討來的指示,於是偏過頭去不理他。

    “你!”

    張玄高這絮始家族的後人,一直呆在思過山、思過坊這自家一畝三分地,南來北往的修士都對他們客客氣氣,齊休又頗照顧,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顧歎一直不得齊妝喜歡,明貞是齊妝的親傳弟子,他們捧出來想日後掌權的潘家洛是明貞丈夫,有這一層關係,大都不太看得起顧歎這個謀主,更別說顧歎算是南宮嫣然一係的人。

    “庶務掌門有令,讓你將一幹人等帶到思過山,再行處置!”覺得顧歎不尊重自己,張玄高又梗著脖子大聲把話重複了一遍,一副比南宮家金丹還強硬的派頭。

    “此事不屬於庶務,你……”

    本來就夠亂了,自家還出了個沒眼力勁的,楚秦門如今在白山也是一方勢力,沒想到在九星坊被人看戲看光了。看著柴藝等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顧歎正愁氣沒地方出,“你閉嘴罷!”一腳把張玄高踹出去了事。

    轉回頭來看那站在南宮家金丹身邊,狐假虎威的白家修士也不順眼,一並拎了出去。他乃楚秦謀主,教訓自家子弟名正言順,大庭廣眾之下,別家都不好出言攙和,值當是又看一場戲了。

    鬧劇還沒演完,丹盟韓平又從人群閃了出來,弄把折扇在手搖著,朝眾人一溜抱拳問好,“大家不要在這鬧楚家的生意了,不如去對麵我家的靈茶鋪子,好好坐下來,一五一十把話說開,再舉幾個德高望重的中人,心平氣和的,把事合議解決不就行了嘛!”

    顧歎哪會如他的意,“此事隻需等我家掌門回來即可,無需合議解決。”一句話堵住。

    南宮家和薑家都是齊雲根腳,一向看不大起白山各家,本來這事就煩,更別說暴露在白山一大幫子閑人眼。

    “合議?你也配合議我南宮家的事?就算你家韓天青從白山上滾下來,也不敢在我麵前說這個話!”

    南宮家金丹這番話把韓平臊得沒地躲,灰溜溜地跑了,引來身後哄堂大笑。

    又亂成一團。

    關鍵還是南宮家金丹難打發,柴藝等人有心惡意引導,甚至給他出了個直接搶人的主意。還真別說,南宮家金丹差點就意動了,可惜顧歎早一步把薑炎和沙諾塞進了南楚門產業。如果還在楚秦小店,有柴藝、蕭選這幫地主的首肯,南宮家肯定毫不猶豫,直接選擇搶人。

    終於還是顧慮南宮止對楚紅裳的心意,南宮家金丹拒絕了柴藝等人的忽悠。

    現在所有證據都對薑炎不利,薑家金丹倒隻是色厲內荏,光出張嘴幹吼而已。

    正當柴藝等人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趁亂再搞點事的時候,楚無影突然出現在門口,冷冷喝道:“都別吵了!齊掌門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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