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80334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1
第三百一十九章玉鶴對楚奪

    氣機鎖定,兩人並不急著出手。

    全身繃得緊緊的楚奪,看著麵前閑逸自如,並未帶禦獸門標誌性伴獸下場的玉鶴,覺得自己氣勢有些落在下風,含怒冷喝:“有何遺言,先交代了罷!”

    玉鶴根本就沒把他看在眼,連回答都不屑,手腕一翻,一個水滴形的通透玉玦出現掌中,被他隨手丟到身前。

    玉玦白光一閃,消失在地麵,很便生長出棵白玉小樹,樹木枝杈不多,九根扇狀枝頭,各長了個扁圓形的果子,內恐怖靈力激蕩,想必威能不小。

    不過楚奪的注意力,全在樹木的主幹之上,那有兩隻人性化的眼睛虛影,一閃一閃,感應過去,麵應該有隻不知名的木妖器靈。

    上來就用法寶護身……

    楚奪考量一番,這法寶雖然神妙,但應以防禦能力見長,還可能被自己本命所克,心中反倒篤定不少。不急著出殺招,而是袖袍一揮,在自家身前,布了道冰牆虛影,靜觀其變。

    冰牆玉樹,遙遙相對,將自家主人護在身後,一時間兩人如置身冰宮,本該血腥氣十足的決鬥場中,光線折射出一片剔透晶瑩,倒令觀眾們生出正在悠閑賞景之感。

    玉鶴要攻不攻,楚奪穩守待機,連交手都沒交手,兩人便開始了漫長的對峙。

    ……

    若是前麵築基修士比鬥,這時候觀眾們隻怕早就開始起哄喝罵了,但兩位金丹後期修士的生死廝殺,每一步自然大有深意,無人敢質疑一句。特別是那些下了重注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靜靜矗立如若冰雕的某方,試著代入進去,悶頭苦思,若是自己,該如何處理現在的情形。

    “玉鶴上來就出法寶,已然露怯,那隻木妖器靈,會被楚奪寒毒所克!能贏!”

    南楚門包廂內,楚紅裳雙目放光,看著場中喃喃自語,關心則亂,她這完全是在安慰自己。

    齊休此時卻目光呆滯,回憶起了百年往事。

    自己對楚奪的感情是複雜的,要不是他,自己就不會深陷盜嬰一案,到現在都還沒有甩脫。當年仙林坳,楚奪被追殺,將懷中嬰兒丟入正在湮滅的幻陣一幕,還深深印刻在自己腦海之中。

    他嗜殺、凶惡,但對自己,其實並不很壞……

    換個角度看,甚至可以說很好,雖然表麵上次次都是等價交易,但自己付出的都是些什麼?

    【青玉】秘傳?幫楚家盯著趙良德?盯著魏玄?養育楚無影?

    這些事,哪個不能做?

    楚奪幫自己的卻是什麼?拿下仙林坳,數次救命,在天引山把整個楚秦門都撈了回來。

    根本不等價!

    除了盜嬰……

    依現在自己掌握到的情況,楚紅裳和楚奪也不過和自己一樣,身不由己的可憐人罷了。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誰也不容易。

    就是這種情況下,盜嬰案發後,他家後來也沒殺自己滅口,不管實際內情如何,對身背嫌疑的楚家來說,都不是一個容易做出的決定。

    雖然楚奪一死,自己在盜嬰案中,被暴露的幾率會大大降低,但【明己心】自問,自己還是不想他喪命於此的。

    兩人都是為了門派,什麼事都幹得出,甚至不惜自我了斷的人,楚奪那時要在仙林自戕,自己在幽泉地底,又何嘗不是想和霍虎同歸於盡呢?

    楚奪盜嬰殺嬰殘酷嗎?肯定殘酷,但自己為還八十枚三階的債,就血洗了青溪山,又能好到哪去呢?

    這一點,兩人都心知肚明,以至於有些同類間的惺惺相惜了。

    這屬於兩個男人之間,不可言說的默契。

    雖然楚奪一直喜歡欺負自己……

    “要贏啊……”齊休心中暗道。

    ……

    “叮!”

    玉鶴摘下枚玉樹果實,再次先動,果實打在冰牆之上,爆出聲輕輕脆響,打破了對峙的均衡。

    冰牆被震得現出條條裂紋,那枚果實在蛛網般裂紋的中心,生出長長的根部,順著裂縫,直往冰牆各處鑽。

    “無用之舉!”楚奪隨手補一道冰寒靈力,冰牆又堅固了些,和樹根之間摩擦爭奪,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吱聲音。

    於是又街了下來……

    “打得也太不爽了!”

    萬事知藏身在觀眾之中,咬著筆管尾端,臉色比誰都痛苦,“這寫出來沒人看啊……”哀歎一聲,將前麵大段細描戰況的詞句劃去。想了想,添上幾筆,‘玉鶴鮮見與人交手,長處在修為身家,爭鬥經驗遠不如楚奪,慢戰對其有利。’

    就這麼糾纏了小半個時辰,冰牆上已經爬滿了細細密密的根須,已有些客大欺主了。

    萬事知眼力雖然不錯,但楚奪其實根本就沒打慢戰的意思。冰牆上根須拓展地盤,同時也將他的身形遮掩其後,突然一指輕點,冰牆自爆碎裂,趁亂屑橫飛的時機,飛劍****而出,直取玉鶴命門。

    戰局陡然加。

    玉鶴立刻禦劍架住,兩人飛劍都不是凡品,勝負全在劍訣之上。

    楚奪以為能穩壓他一頭,沒想到禦獸門修士本該不善使飛劍,但玉鶴常年身著道袍行走,修的也是道家功法,劍訣外道上竟很有造詣。

    楚奪劍走偏鋒,陰損狠辣,玉鶴一板一眼,中正平和,雖然處於守勢,但毫無破綻,自保無虞。

    兩人都不是靠飛劍吃飯的,幾招無果,便果斷放任飛劍在空中互鬥,不再糾結於此。

    玉鶴同時打出兩枚果實,一左一右,分進夾擊。

    九枚果實還剩六枚,這何時是個頭,楚奪再容不得他這麼糾纏下去,祭出一麵護身小旗,杏黃微光護住周身,然後駢指如勾,直接點向對方身前的玉樹本體,他的背後,一隻巨大藍色蠍子虛影,搖頭擺尾,帶起身周冰寒煙霧彌漫。

    “咦?”

    玉鶴感覺到危險,伸手想將自家玉樹連根攝起,但已然晚了,玉樹附近地伸出一個蠍尾虛影,尾部彎鉤,在樹皮上蹭了一下。

    本想將玉樹法寶收回體內,但就是被蹭破那點樹皮,寒毒立時擴散,玉鶴來不及救,頓時中招。木妖器靈驚慌嘶吼,麵對蔓延開來的寒毒,絲毫反抗之意都沒有,隻在玉樹內部亂衝亂撞,做垂死掙紮。

    “好毒的蠍子!”

    玉鶴顧不得心疼法寶,搶下兩枚未被寒毒侵入的果實,便急速後閃。

    想取其性命的【七芯蠍尾奪】法寶晚了一步,擊在空處,楚奪暗歎一聲可惜。

    “!”

    先前打出的兩枚果實在楚奪身前撞擊爆炸,將他小旗防禦轟得四散,甚至整個比武場,都為之顫抖不休。三位中人急忙出手鎮住威能散逸,說起來,當年高廣盛建這個比武場,最多考慮到築基等級的比鬥,金丹後期對轟,已有些不堪負荷了。

    楚奪為了爭那一瞬間的擊殺機會,選擇身形不動,硬抗下來。

    爆炸煙霧散去,他除了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似乎沒啥大礙的樣子。

    再看玉鶴,玉樹的木妖器靈已躲無可躲,被寒毒入體後,連聲哀嚎,木妖虛影越漲越大,最後如泡沫般爆開,魂消魄散,世上再無一絲蹤影。

    玉樹法寶失了器靈,又被寒毒凍住,跌落塵埃,碰得四碎。

    法寶連心,玉鶴精神立時委頓下來,差點站都站不住,連忙往自家嘴狂塞丹藥。這還是他見機得,要是將法寶收回體內,等於以身嚐毒,小命立時就要不保。

    “就這點本事?”

    楚奪獰笑著用手指擦拭掉下巴上的血跡,然後在自家眼前輕輕撚著,“搞得跟什麼高人一樣,我差點被你詐到了。”

    【七芯蠍尾奪】一擊似一擊,玉鶴將搶回的兩枚果實打出,化作兩根怪藤,馬上被一奪一個,寒毒入體,還沒發揮出啥威力,就凍成冰塊,一命嗚呼。

    再取出一塊硬玉盾牌法器,人縮在後麵,辛苦抵抗。

    還要不時應付楚奪四麵八方,神出鬼沒的本命蠍尾勾。

    ……

    “笨蛋!”

    楚希鈺看著場中左支右拙的玉鶴,氣得將手的小冊子一把丟到地上,“生死決鬥,連對方根腳都不屑看,是該說驕傲呢?還是愚蠢!”。

    樂川慢悠悠走過來,俯身撿起小冊子,打開念道:“南楚楚奪,金丹後期,本命乃四階【七芯奪魂蠍】的某變異品種,身具不知名寒毒,極為霸道。法寶【七芯蠍尾奪】,金丹以前所修功法是……”

    念完後咂咂嘴,“玉鶴身具【九頭玉種】本命,卻給自家法寶弄了個木妖器靈,正好被這變異【七芯奪魂蠍】本命所克,還真是倒黴透頂……”

    楚希鈺眼眶一下子紅了,“都是我害了他!”

    “哈哈哈!”

    樂川大笑,“你急什麼,玉鶴、玉鶴,他這外號也不是白來的。”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2
第三百二十章生死自有命

    靈力的爆烈,巨獸的嘶吼,劍光的交擊,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聲音,震蕩轟鳴,從比武場遠遠傳開。

    黑河坊其他地方,行人幾乎絕跡,所有人都被南宮家修士,嚴令呆在建築中,不許出來隨意走動。

    三步一人,五步一崗,南宮家修士在各處把守,一副風雨欲來,如臨大敵的模樣。

    場中比鬥,已到勝負將分之時。

    上萬觀眾一邊看得如癡如醉,大呼過癮,一邊卻糾結無比,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擂台防護法陣已經被徹底摧毀,幾位元嬰都鎮壓不住,現在轉而各居一角,護住觀眾席,接下兩人搏鬥時散逸的攻擊。

    雖然還未鬧出人命,但眼看著四處亂竄的道道攻擊,失去陣法格擋,直衝自家麵門而來,極其考驗觀眾的膽色。

    特別是場中還有四大一小,五隻符篆召喚物,各顯神通,元素彩光亂射,將楚奪和玉鶴身形完全掩蓋。

    修為眼力不夠的,場中兩人是死是活都看不見,也就隻剩下幹瞧熱鬧了。

    玉鶴穩住陣腳後,盤膝而坐,先前的召喚靈獸或者樹妖之類,在楚奪的寒毒麵前,不論階級,統統觸之即死。現下他召出來的兩隻,一隻是已經消失的器符盟出品,殺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備,誰用誰知道的三階【金甲樂傀】。金屬性傀儡之身不懼寒毒,頂在

    最前,現下已成他最大的依仗。

    另外一隻靈智不低的三階【侍劍靈狐】虛影,將小身板藏在玉鶴身後,手執一杆禦陣小幡,幫玉鶴分攤【偽誅仙劍陣】的指揮工作。

    四把飛劍懸停在楚奪頭頂,條條正宗道門戮絕劍氣縱橫翻飛,正是攻擊力極其強悍的【偽誅仙劍陣】。

    楚奪則置身於三階【莽石龜】虛影中,龜背已被劍氣削得溝壑累累,石屑遍地,但短時間內防禦無虞。

    左手邊一隻二階火係怪獸,右手邊一隻二階金係怪獸,火係怪獸噴出一條磅火龍,燒得金甲樂傀周身通紅,許多地方已開始有融化的跡象。

    齊休早年搶自元和山寧家的那一套召喚五行怪獸符篆,不管是爭鬥還是攻堅,依相生相克之法取用,效果極好。對霍虎一戰用完之後,齊休多方求購,又備齊了一套,決鬥之前送與了楚奪。

    本來楚奪還嫌階級低了,不太滿意,沒想到關鍵時刻派上用場,效果奇好。

    !!!

    金係怪獸則是硬幹蠻上,頭頂金角一次次的衝擊玉鶴防禦,爆出震天巨響。

    玉鶴盤膝苦坐,死命硬抗,身下擂台層層碎裂,可見已被勁力透骨而過,不是什麼好兆頭。七竅都開始滲出鮮血,麵色更是蒼白得可怕。

    而楚奪雖然受了那兩枚果實的爆炸之傷,但還壓服得住,嶽峙淵渟,沉穩肅立,背後藍蠍虛影,已徹底從迷霧中現身。

    手指如勾,對著玉鶴坐處連連指點,藍蠍背上七芯花紋閃動不休,一道又一道的蠍尾虛影,專找防禦的空處,有時蟄向玉鶴本人,有時偷襲那隻【侍劍靈狐】。

    “楚奪要贏了!”

    萬事知筆若龍蛇,在手中冊子上遊走不歇,覺得大事抵定,開始將注意力轉往其他地方。這寫人物戰記,光寫打鬥也不行,還得配上外部各方反應,這才容易使讀者有代入感。

    ‘上萬觀眾山呼海嘯,群情奔湧,那些押了重注在楚奪身上的修士們,更是陷入癲狂!’

    萬事知目光轉向禦獸門和南楚門包廂方向,目光無法穿透,啥都看不見,但沒關係,腦補即可。‘楚家自然歡聲雷動,甚至開始準備慶賀事宜。而禦獸門作為超級宗門,玉鶴又是求戰一方,被拖到如今這種拚身家的地步,已是有些丟臉,更別說現在還有可能輸!眾人都覺麵上無光,隻好掛心地看向場中,為玉鶴默默祈禱。’

    寫完,搖頭晃腦地先通讀一遍,覺得滿意,吹幹墨跡,翻一頁再往下寫。

    “哼!倒!”

    楚奪也覺得時機已到,單腳踏出,右臂前伸,食指點向玉鶴,本命藍蠍虛影第一次合身衝出,挑中金甲樂傀已被燒化的腰部薄弱處,巨大的一對蠍鉗合攏,將這高達數十丈的樂傀一剪兩段!

    嗚~

    樂傀發出最後的悲鳴,上半截身子朝後仰倒,手中樂器釋放的最後攻擊變了個向,南宮止一時來不急擋住,‘!’比武場頂棚被生生轟破。

    比武場由陣法維持,建築都無法保住完整,那陣法自然是千瘡百孔了。連鎖反應,屋頂破洞越擴越大,四處都在開始坍塌,碎石灰塵慢天灑落,比武場中越來越亂,修士們紛紛狼狽抵禦。

    絕大部分人再不敢呆下去,蜂擁退場。

    南宮止趕緊指揮自家修士們維持秩序,心打起了算盤,“這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比武場壞了就壞了,正好起一座符和南宮家身份的新比武場,彰顯一下黑河坊新主人的新氣象。”

    不提南宮止的打算,觀眾們的亂象,場中楚奪的優勢已越來越大。

    “死吧!”

    楚奪連聲呼喝,“死!死!死!”口不饒人,全數攻擊如驟風急雨,向玉鶴亂轟亂砸。

    玉鶴無奈,將劍陣移回防守,還想從懷中掏取器物,但手隻略抬了抬,就無力垂下,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叫你挑戰我!自取其辱!可笑可笑!”

    楚奪再消磨了一會兒,終於偷個空子,地麵蠍尾一卷,將那【侍劍靈狐】絞殺。

    【偽誅仙劍陣】的四把劍失了靈智中樞,運轉頓時遲滯,被金角怪獸生生撞散。

    噗!噗!

    兩人同時噴出大口鮮血,但楚奪是不想再壓製傷勢,而玉鶴則是壓製不住了。

    “也算有些本事,就讓我用最強一擊,了結你的性命吧!”

    楚奪單手過頂,做出個模仿蠍尾搖擺的動作,前方巨大的藍蠍虛影,正高懸玉鶴上空,長長蠍尾隨著他的動作搖曳,尾尖藍色寒光一閃,直指已油盡燈枯的玉鶴。

    觀眾席,一些押了身家性命,冒死觀賽的瘋狂賭徒,有的無力軟倒,有的已開始彈冠歡慶。

    “七芯猛毒之針!”

    玉鶴一動不動,垂頭待死,楚奪得意之情再難掩飾,一向冷酷的臉色如同雪後暖陽般化開,誇張地念完招式名稱,還有空朝南楚門包廂方向笑著眨了眨眼。

    高舉的手落下,蠍尾尖處,飛出一根藍汪汪的毒針虛影,向玉鶴刺去。

    “垃圾,話多!”

    玉鶴整場比鬥,第一次對楚奪說出了四個字,突然抬頭和他目光對視,滿眼譏諷。

    毒針在他頭頂上忽然消散。

    “不!”楚紅裳從包廂中哭喊衝出,向楚奪疾飛,禦獸門請來的元嬰中人立刻將她截住。

    “怎麼?”

    形勢大優,齊休剛還在和楚紅裳談笑風生,身側佳人飛走,自己還渾然無覺。

    再看楚奪,笑容凝固在臉上,手無力垂落,氣息已然全無。

    包括萬事知在內的剩餘觀眾,被場中驚變弄得莫名其妙。

    一片血跡正詭異地淩空飄飛,回轉玉鶴肩頭。

    這是?”

    萬事知見狀,拚命搜索記憶,終於恍然大叫,“玉鶴,玉鶴!原來如此!這是五階【無形鶴】!”

    “哈哈哈!沒想到還是被人認出來了,算你有些見識!”

    樂川大笑飛下,將已半昏迷的玉鶴攙起,帶回自家包廂調養。那片血跡跟在他身後,緩緩飛行,就是身具齊休【破幻之眼】之類神通的修士,都辨不清那【無形鶴】的輪廓模樣。

    等到禦獸門眾人消失在包廂門外,楚奪由肩部往下,才斜斜滲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線,整個人斷成兩截,上半部分慢慢滑落。

    “哎!”

    齊休閉目,再不忍看那慘狀。

    經曆了天堂到地獄,地獄到天堂的賭徒們,哪管南楚門現在的心情,高聲歡呼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

    “哎!收拾了吧。”

    楚神通看看被南宮止趁機摟著安慰的楚紅裳,知道她已悲傷過度,輕輕一歎,吩咐楚慎等人,下場收斂楚奪遺體。

    氣急敗壞的楚青玉,驅散還在鬧騰的賭徒們,才撲到楚奪遺體跟前,放聲痛哭。

    “生死有命,請前輩節哀,後麵還有要事……”

    齊休看著楚家人都在忙於瑣碎後事,心中微急,【明己心】流轉,從楚奪之死的情緒波動中掙脫,上前勸說楚紅裳。

    “噢!”楚紅裳這才驚醒過來,拭去眼淚,回複往常,立即冷冷瞥了南宮止一眼。

    南宮止尷尬將摟在她肩頭的手收回,再勸了幾句,識趣告辭。

    “一切由你調度,按計劃行事罷!”她對齊休說道。

    ……

    而在隔了半條黑河的兵站坊某處建築內,一位中年美婦緩緩睜開雙眼,冷笑道:“楚奪死了,是個好消息。”

    緩緩站起,環顧四周,從屋內眾人臉上掃過,“開始行動罷!”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4
第三百二十一章鏡影照白山

    天明,風雪烏雲,都已悄悄散去,陽光恢複了溫度,薄薄積雪很消融

    又回到了平常夏日,楚奪卻已化作棺木中冰冷的屍體。

    禦獸門的人決鬥之後便不再照麵,連夜離開黑河。

    兩邊都遵守著默契,決鬥場上,生死無怨,就此了結。

    南楚門作為輸家,真的要怪,也隻能怪楚奪技不如人。

    那隻五階【無形鶴】也太詭異了,要不是它翅膀上沾了楚奪的血跡,又被見識廣博的萬事知叫破,隻怕連楚奪死因,楚家都查不出來。

    不過這【無形鶴】應該是玉鶴的伴獸,而且實力不高,否則玉鶴不會冒著身死道消的危險,一直隱忍到最後一刻,楚奪戒心盡失,有一擊必殺的把握時,才突然出手。

    齊休和另外三人抬著楚奪的棺材,回憶往昔種種,心情極為複雜。

    “正如楚奪所說,因果早沾身,因果早沾身哪……”

    楚希鈺,楚希璟這對雙胞和親身父母骨肉分離的因果,今天便由楚奪受了,還有當年那許多孩子呢?

    自己逃得掉嗎?楚紅裳逃得掉嗎?楚神通呢?

    目光投向雙楚元嬰,兩人正站在黑河坊門口,裝作和南宮止話別,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真的不需要我……”

    麵對楚紅裳,南宮止眉毛一挑,對坊外黑河的天空打了個眼色,示意有古怪。

    楚紅裳截住他話頭,笑道:“你已幫了我不少,謝了。”

    南宮止看她堅強地把戚容遮掩很好,便不再多說什麼,輕歎一聲,揮手送客。

    黑河南北狹長,回西邊南楚門那麼點距離,對元嬰修士來說不過是跨一步的事,楚紅裳剛駕起萬丈紅雲,正準備裹著眾人回返時,異變突生。

    天地之間,一座七彩虹橋憑空出現,七色彩光灑下,將楚家所有人籠罩其內。

    這一切,在那之間發生,就連元嬰中期的楚紅裳,都無從反應。

    “好膽!”

    楚紅裳紅雲被那彩光一衝,立刻消散得無影無蹤,竟差一點從天空栽落,氣得取出一口火紅飛劍,向彩光斬去。

    火紅匹練劃過,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返,再無聲息。

    那七彩虹橋罩在天空,內所有人靈力運轉陡然艱難起來。

    晴空已然不見,隻有無盡幻彩流光,雖然美麗異常,但知道這不是啥好相與的陣法,身處其中,壓力極大。

    “都別動手!”

    齊休沉聲大喝,製止其他人向虹橋幻彩攻擊,楚紅裳飛劍回不來,氣卻忽然消了,落到齊休身邊站立,冷笑不語。

    “哈哈哈,紅裳,難為你這麼鎮定!可是覺得拿利益攀上南宮家,我就不敢對你動手了?”

    一名女子身影,現身於虹橋之上,雖是中年模樣,但身姿綽約,氣度雍容,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大美人。她居高臨下看著楚紅裳,目光中顯露出刻骨的恨意,“當年的事,也到做個了斷的時候了!別人都以為,你修的是火之毀滅大道,可隻有我這好朋友知道,你本命【九天不滅煉火霓裳】,修的是火之不滅大道呢!”

    “怎樣?我這專門為你,辛苦尋摸到的【鎮滅彩光大陣】,可還對症?”

    中年美婦應該就是那裴雯了,說完,便神經質般高聲大笑,盡情抒發胸中意。

    楚紅裳一言不發,左手按在頸下一顆黑色小珠上,隻低頭看著右手中的寶鏡,目光冰冷。

    “裴雯,誰許你在我黑河坊旁生事!”

    南宮止又從黑河坊內飛出,手指裴雯,朗聲喝道。

    裴雯既然動手,自然不會被南宮止嚇回去,回罵道:“你別護著她了,不過是個裝得冰清玉潔的蕩婦罷咧!九百多歲的人了,還裝個小姑娘模樣招惹男人,也不嫌害臊!”

    又丟給南宮止一束皮卷,“這是執法峰座主的手諭,準許高和同在齊雲境外向楚家尋仇,你看好了!”

    “哼!高和同人呢?”

    南宮止看也不看,將手諭擲還。

    “高和同那膽小鬼,不敢出齊雲山一步,便委托我代勞了!你閃開罷!”

    兩人在外爭執,楚紅裳忽然笑了,隨手將寶鏡丟還給齊休,出口打斷,“連水、離火、靈木三盟,還有庶務峰燕家主,胡家主,劉家主,那麼多元嬰修士謀定後動,裴雯你花了不少心思罷!?”

    “咦!你怎知!?”

    虹橋外響起同聲驚呼,所有敵人再不遮掩,現出真身,果然和楚紅裳說的一點不差。

    特別是白山三盟的金丹修士,抱著酥油燈,縮在齊雲人身後,乍被叫破身份,先是慌張,轉而看向楚紅裳的目光中露出濃濃殺意。

    “不能拖了,你們不怕這瘋女人報複,我們可不成!”他們三個連連催促,裴雯也不再囉嗦,“南宮止你閃開罷!動手!”

    南宮止還真的就識趣退走,燕、胡、劉三位元嬰加上裴雯立刻各展神通,對著虹橋內全力出手。

    楚神通和楚紅裳護住眾人,拚死抵禦,但楚紅裳在陣中被克製的厲害,很處在了下風。

    白山三盟金丹盤膝坐下,口中以密語誦請,青煙升起,淡淡元嬰威壓開始凝聚。

    齊休卻悠然閉目,絲毫不以現在的危急形勢為意,用【全知天眼】,感受著元嬰混戰中逸散的大道真意。

    不知何時,楚紅裳的煉火霓裳本命法寶已被穿在身上,通紅如火的極致華美,襯托得她如同一位火之女皇,整個人氣質尊貴難言,令人不禁生出仰望膜拜之心。

    雙手連連揮動,一道又一道的炙熱炎火打出,力抗裴雯和另一名元嬰,分明用的是火之毀滅大道真意。但有裴雯前麵揭破,齊休特意仔細體味尋找,終於辨認清楚,楚紅裳每承受一次攻擊,體內便會悄悄湧動出一絲不滅大道真意,將攻擊悄然卸下不少。

    “隱藏自己真正的根腳,敵人便不能針對,真是不錯的韜光隱晦之法!可惜少時閨蜜反目成仇,以後再不是秘密了。”齊休心道。

    注意力轉向楚神通,他和楚震應該走的是同一條大道,不管敵人千招萬法,統統隻用一雙肉掌應對。

    胖乎乎的身子在空中立定,同樣力抗兩名元嬰,一掌擊出,不管對方用何手段,通通破除。剩下那點攻擊,被他巧妙一引,反往對方自家人身上襲去。

    當年楚震就是用這種大道,無論高廣盛使出何種逃生手段,全都無效。隻是此種大道名目,就不是齊休見識的廣度和層次,能辨認清晰的了。

    而楚紅裳那個閨蜜裴雯,幾乎是場中最弱一命元嬰,不光修為不濟,水之潤澤真意根本不利爭鬥,打出的攻擊雖然水元素極其凝聚,但就是軟綿綿的,和人聯手二打一,而且楚紅裳還被陣法所克,依舊隻能維持平手。

    “看樣子元嬰爭鬥,都已摸到大道的門檻了,我們金丹修士之間,就如楚奪玉鶴一戰,還是停留在借助道法、天賦、法寶、符篆等外物的階段。”

    齊休又將另外三名元嬰大道窺探一番,有認識的,也有說不清楚名目的。

    “裴道友莫急,我們來了!”

    街間,三名白山元嬰終於用秘法降臨,青煙凝聚成各自形象,那靈木盟的柴冠也在其中,上次開辟戰爭時,他還算是齊休的頂頭上司,如今卻已成了生死仇敵。

    柴冠等人一出現,對方聲勢大增,許多金丹修士,轉而開始將靈力打入幻彩陣法,小心防備雙楚用元嬰離體遁走。

    如果這次讓兩人逃得性命,日後可扛不住對方尋仇。

    但齊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你們在搞什麼!”

    齊休身後飛出一名金丹修士,根本不懼元嬰混戰,昂然立於空中,原來是大周書院的姬信隆。

    他一直藏在齊休、楚青玉、楚無影身後,站在末尾,與前麵三人合抬著楚奪棺材,特意弓背耷腦,而且換了件和南楚門衣袍同色的儒袍。

    “停手!都停手!偷襲大周書院修士,你們是何居心!?”

    收了楚紅裳和齊休大筆賄賂的他,站出來就一臉的道貌岸然,義正辭嚴,對著裴雯等人連連斥。

    “你是姬信隆!”

    柴冠是認得他的,大驚失聲,青煙凝成的身體差點沒散掉,手指姬信隆,喝問道:“你乃大周書院修士,藏在他楚家人,早不出頭,晚不出頭,我倒要問你是何居心!?”

    他雖一下子把握到了可疑之處,但手上攻擊,卻分明停了下來。

    “哼!楚奪是我好友,幫他扶靈歸鄉,也是我做點人情,不曾壞了規矩!”

    “胡言亂語!若你無私心,早就該現身說明,現在出來,分明是要等我用秘法降臨,為楚家將來爭取時間!”柴冠氣得吹胡子瞪眼,白山就是他們這些人的牢籠,用秘法降臨,也不是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輕鬆的事。光是三名元嬰湊出個同時沒有山中值守的空子,已很不輕鬆了!

    注意力全集中在楚家兩位元嬰身上,沒想到被這家夥藏在楚家金丹人堆,生生打了個埋伏!七名元嬰想明白,連連跳腳。

    “不要血口噴人了,我一向低調,本來不欲管這事,看你們鬧得不像,而且連我也想殺,才現身說句公道話。”姬信隆說道。

    屁的低調,屁的公道,現身都不現身,鬼知道你是大周書院的!

    一切都是和齊休早商量好的,姬信隆擺明了就是偏袒加胡攪蠻纏。還惡人先告狀,主動打出個傳訊物事,天空之中立刻現出道奇亮光幕,將虹橋幻彩都照得黯淡幾分,一名不辨麵目的大周書院修士,在光幕現出朦朧身形。

    “怎麼了?”

    這人一開口,分明帶著一絲言出法隨大道真意,而且是化神威壓,柴冠和裴雯對視一眼,知道這次行動算是砸了。

    兩人還抱著點希望,跟那大周書院化神告狀,說姬信隆屁股坐歪了,不能秉持中立,親身參與此界宗門的私鬥仇殺雲雲。

    “嗯……”

    大周書院化神稍稍沉吟,回道:“這事我會詳查,你們先散了罷,等我查清楚再說。”

    這還不是一樣!

    千算萬算,哪能算到一界之主門中出了這麼些玩意兒!

    “楚紅裳!你等著!逃得了初一,你也逃不了十五!”

    三名白山元嬰虛影尷尬地縮回酥油燈中,裴雯指著楚紅裳破口大罵,實在是沒得奈何,帶著千般不甘,往齊雲山回撤。

    ……

    兩年後,山都山外。

    兩艘三階【乙木禦風梭】,十隻二階【銀背馱鰩】,載著數千修士,漫天旌旗,將山都山圍了個水泄不通。

    仙林秦,元和山餘,空曲山祁,北烈山熊,梨山敢,楠籠山虢,白沙幫等數十旗麵,簇擁著大大的楚秦門絳色旗幟,其威其勢,仿佛百年前魏家圍山之戰,再度重演。

    一隻飛梭頂部,隻有兩人肅立。

    齊休和楚紅裳相視一笑,“齊雲那邊,擺平了?”兩年後再見,也沒有啥虛禮客套,齊休像是聊家常一樣,隨口問道。

    “嗯,楚神通拿他在黑河坊的份子,將燕、胡、劉三位庶務峰的元嬰收買,裴雯再找不到人幫手,高和同更不敢出頭了。”

    楚紅裳看著齊休,感慨不已,“先知己知彼,再以利誘之,分化瓦解,你這方法,果然比硬打硬殺要有效得多。”

    “嘿嘿……”

    齊休也有些得意,輕撫長須,“其實不靠姬信隆,南宮止也能幫上這個忙的。”

    他提起南宮止,楚紅裳心中倒是莫名一慌,連忙道:“南宮止這人,我不想多和他糾纏。”

    齊休點點頭,沒說什麼。

    兩人默契地把目光轉向山都山方向,數千道攻擊正將護山陣法,轟得搖搖欲墜。

    葉赫兄弟跑出來喝罵幾句,便鑽回去指揮防禦,倒是不見有多驚慌。

    “動手罷!”

    楚紅裳麵無表情,主動拉住齊休堅實的大手。

    兩人牽手坐下,楚紅裳取出那顆念力黑珠,齊休取出【通明幻鏡】,這個在偽六道輪回空間,楚紅裳想出來的聯擊之法,本來隻是臨時起意,但幾次用下來,效果絕佳。

    此種手段必須身體接觸,靈力結合才可完成,兩人手牽著手,同時運功,念力裹著【全知天眼】,毫不受陣法阻隔,鑽入山都山,在內部速遊移尋找。

    寶鏡之中,被【全知天眼】探查到的景象一幕一幕顯現,終於在一處守備極其嚴密的地底密室之中,看到了三盞酥油燈,還有三位五行盟金丹修士。

    和兩年前一樣,又在準備將白山上的三位元嬰老祖,召喚降臨。

    “還來……”

    楚紅裳笑道,果然一切盡在齊休算中,白山三位元嬰肯定會在山都山,打自己一個埋伏。

    拿眼偷偷看向正閉目施展【全知天眼】的齊休,他手被自己牽著,眼觀鼻,鼻觀心,紋絲不動。

    “這小色胚,倒是越來越規矩了……”楚紅裳暗道。

    柴冠等三人在青煙的人影,剛剛凝成一半,楚紅裳果斷伸手虛撈,和【全知天眼】一同潛入的詭異念力突然發作,將那三盞酥油燈捏成了三個鐵疙瘩。

    “這!啊!”

    降臨到一半的柴冠等人同時發出痛苦的嘶吼,密室頓時像是經曆了一場風暴,肆虐淩亂,元嬰等級的靈力猛地一下子轟散,三家金丹修士撲倒在地,生死不知。

    哪還顧得上自家弟子的性命,三個殘缺不全的元嬰靈體飛速往白山方向遁逃。

    “哈哈!我們也去!”

    楚紅裳得意嬌笑,裹起齊休,萬丈紅玉很追上,但並不下殺手,隻跟在他們身後,像是在遛狗一般,時不時打出道火紅匹練,抽一下柴冠等人殘缺的靈體。

    “別,別打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連水盟,靈木盟,離火盟全部的依仗,三位在白山叱吒風雲的元嬰老祖此時也顧不得身份,連聲求饒。

    這降臨之法,乃一身修為之所係,若是一半無法歸身,這輩子都別想再進一步了。

    一路向東南,飛過山都、楚秦、靈木、離火地界,即便元嬰遁速,也飛了不少時候,終於遠遠看到了巍峨白山。

    山峰直刺雲霄,高不見頂,比齊雲山最高峰還雄偉數倍,通體覆蓋純白積雪,也沒有奇峰怪石,整個渾圓平坦,就如一個圓錐形的‘金’字。

    麵積更是廣大無比,飛到近前,入目山體,簡直如同白雪鋪就的通天之路,人在其中,不過是比螻蟻還小的小點。

    柴冠等人鬆口氣,竄進不知幾階的陣法之中,楚紅裳才停住身形。

    齊休將寶鏡換了個麵,將反麵七彩幻瓏對準白山,再次和楚紅裳手牽手當空坐下。

    楚紅裳驅動念力黑珠,寶鏡光華大現,照得雪白素山,分外精彩。

    幻瓏真意,被楚紅裳念力指引,凝成個數百丈的高大紅影,正是楚紅裳本人。

    “白山禿驢!”

    楚紅裳虛影手指白山,怒氣衝衝話一出口,把齊休差點嚇得從飛劍上掉下去。

    “怕啥……”楚紅裳真身對齊休丟個好看白眼,“我們占理。”

    百丈虛影繼續罵道:“不是說不下山的麼?不是說不過死亡沼澤以北的麼?放任門中弟子,在黑河以秘法降臨,襲殺我一個弱女子,算什麼密宗佛家教義!算什麼守信宗門!?”

    楚紅裳這幾句話,還真是占理,不過她是不是弱女子就兩說了。隨後她還顯出了碎嘴女人的另一麵,嘮嘮叨叨,把九百年來,她凡是知道的白山小辮子,陳芝麻爛穀的事,翻來覆去的拿出來抖落。

    半個時辰之後。

    “夠了!”‘夠了!’夠了!夠了……

    也不知是被罵得煩了還是怎樣,反正一道憤怒的化神威壓鎮壓下來,兩個字便讓楚紅裳虛影湮滅,在白山之畔,激起無盡回聲。

    目的達成,楚紅裳利落地收起物事,將紅雲一卷,裹起齊休,轉身就跑,屁股後麵揚起一溜黑煙。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5
第三百二十二章試煉地建成

    亭亭如傘蓋的黑河峰,已將真容掩映在新起的防禦陣法之下,峰頂終日雲霧不散,內是楚秦墓園,還有座小小的祭堂。

    不過在傘蓋的下沿,高低錯落的數間殿堂下底懸空,在傘蓋之下掛著,像是一溜燈籠,又像是一串葡萄形狀,別有一番意趣。

    最高最大的主殿外,展仇夫妻倆正陪著齊休,為許多佛家禪宗打扮的僧人送行,一行人飛出大殿,說說笑笑往齊南城方向去了。

    “噢……”

    另一座偏殿門口,南宮嫣然目送他們離開,轉身回坐,剛沾椅子,便下意識摸了摸自家臀瓣,微微皺眉呼痛。

    嫁過來幾年了,自家丈夫哪樣都好,就是最近,不知為何迷上了走旱道,老是令自己痛並樂著。

    “嫣然!”門外傳來一個老者的呼喚聲。

    “在這,進來罷。”

    聽出是南宮利的聲音,南宮嫣然動了動,隻用半個屁股挨著椅子,別別扭扭坐好。

    “咦?”南宮利是南宮嫣然在家族最親近的人,看她這樣子,關心問道:“可是有了?”

    “沒,有點不舒服罷了……”

    南宮嫣然臉上一陣發燙,趕忙掩飾過去。

    “這次……”南宮利拿手往天上指指,“怎麼請了南林寺的人來建這個試煉之地?”

    “噗!”

    南宮嫣然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失笑道:“怎你也這般怕老頭子?連名字都不敢提?”

    她自嫁過來,便跟著秦長風,私底下叫齊休做‘老頭子’。

    “你懂什麼!”

    南宮利被小看,氣得白胡子翹老高,“聽說這次外拒裴雯,內誅葉赫,不光把山都山轟得稀巴爛,還去白山門口鬧了一通,全是他的主意。我每每與他對視,心底不由自主的,恨不得把所有秘密全盤托出,聽說他在命理人心一道上,修為極精深,他的真名還是少提為好。你家這‘老頭子’,可不是一般人哪!”

    “嗯……”

    南宮嫣然在楚秦門呆了幾年,體會更深,自己有殺死秦思瑤的心病,這南宮利也是知道的,在齊休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注視下,隱瞞得極為辛苦。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不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楚秦門試煉之地剛剛在南林寺雇傭僧人主導下建成,第一次試煉,齊休請了周邊許多勢力來參與。除了楚秦門及其附庸,雙楚、南宮家族、黑河坊的靈藥閣、廣匯閣、萬寶閣、甚至當初跟隨裴雯,後來被利誘買通的庶務峰元嬰燕、胡、劉三家,都派了練氣弟子前來,算是一個不小的盛事了。

    南宮利這次來,就是給南宮家族參與試煉的練氣弟子們帶隊。

    兩人看向門外,上百少年男女正規規矩矩站在廣場中,用好奇的小眼神,互相張望。

    南宮家的子弟,身份最為尊崇,五男五女身著錦衣,聚成一團,冷眼看著周遭,隱隱有些不願和別家少年打攪的意思。

    楚秦門畢竟是地主,來的人最多,服色也最雜亂。一位穿著白沙幫黃袍的少年活躍異常,四處招惹好看的小女孩,現下正湊在靈藥閣兩名美少女跟前說笑話,把人家小臉逗得紅撲撲地,咯咯掩口,笑得花枝亂顫。

    “你家這試煉之地,花費不少罷?”

    南宮利感歎,要不是齊休把這試煉之地建得極好,那些元嬰宗門也不會給他這個面子,派門中次一級的精英子弟過來曆練。

    南宮嫣然伸出五指,有些與有榮焉地回道:“五萬三階都沒打住。”

    南宮利點點頭,一門一派,舍得在一個試煉之地上花這麼多,的確是不錯的了。齊雲許多元嬰家族,都沒有自家的試煉之地,齊雲派幾處公用的雖然比這要好太多,但試煉資格,可是極難爭取得到的。

    兩人又說了些家的閑話,南宮嫣然突然道:“這楚秦門,老頭子其實不太管事,一切都是莫劍心老婆羅小小操持,她一個練氣底層修士啥都能管,我冷眼看著,心都有些不舒服。”

    “可是欺負到你頭上了!?”南宮利白眉一豎,關心問道。

    南宮嫣然搖頭,“還不至於,不過你知道的,我南宮家是個啥情況,楚秦門雖然要團結些,但也不能不未雨綢繆。羅小小已近百歲,莫劍心結丹多半成不了,日後要是上來個和我不對付的,百多年日子也不好過……”

    南宮利歪頭想想,笑道:“你嫁過來前,我便早將楚秦門的形勢打探得大差不差。莫劍心周圍,多是齊休南下時帶來的初始家族後代,人丁不旺,羅小小的羅家人最多,但門沒啥勢力。你夫君出身凡人領主嫡支,一大幫秦家人都看他臉色,還有秦光耀這築基族弟,你又是化神家族出身,有啥好擔心的。”

    “雖然如此……”

    南宮嫣然卻不同意,“秦家一姓就有四支,早年間還有敘怨,內並不齊心。我估摸著,莫劍心之後,隻怕門中大權會交到潘家洛、明貞夫妻手上,我可不耐煩再伏低做小。”

    這是想爭一爭了,南宮利收斂笑容,沉吟一番,“明貞是金丹長老齊妝的親傳弟子,潘家洛又是老頭子最看重的幾個南下初始家族,潘家潘榮的後代,明家族人為數也不少,的確後台極硬。不過……”

    他嘿嘿一笑,手指門外,正忙前忙後,維持秩序的一名赤袍築基修士,“這顧歎是個人才,他因為當年秦唯喻之死的事,最被齊妝討厭,正好拉攏。然後黑河坊的白家都是些重利的人,我也可去敲打一二,保證他們站到你一邊,加上秦家本家,你再在門收攏人心,分庭抗禮是完全沒問題的。”

    南宮嫣然默默點頭。

    這時,外麵顧歎將手中令牌往下一指,黑河峰底部,鎮壓試煉之地的佛家祥雲露出一條狹窄的口子,內透出淡淡的陰森鬼氣,各家帶隊修士們,領著自家子弟,正魚貫而入。

    “我也去了,你終歸是有望大道的人,不要過於糾結那些深宅瑣事。”

    南宮利跟南宮嫣然道別後,出去帶著自家子弟,同樣進入試煉之地。

    ……

    齊南城,飛梭轉運點。

    南林寺領頭的一名築基後期營造僧人,笑眯眯地對齊休道別,臨走時說道:“齊掌門請記住,此種大規模的試煉陣法,不可能萬無一失,那隻二階【千目鬼蛛】,就是其中死門,萬萬不可插手幹擾,一切都憑各人緣法。”

    又有許多囑咐,齊休都一一答應。

    秦思瑤死後,她那隻【千目蜘蛛】便不吃不喝,堅持到不久前才死去。試煉之地的小怪,是用那處小世界失去神傀之力的剩餘屍群,走的是屍鬼道陣法,顧歎跑了一圈,才知道隻有南林寺有權特許營造。齊休將蜘蛛遺骸交給南林寺營造僧人,轉化成較強的同階鬼物,作為試煉之地的死門,就和當年君旋山那隻玉骨骷髏一樣,丟在試煉之地深處。

    送走南林寺僧人,齊休又把展仇送到齊東城,準備出海,展仇的結丹之地,選在了和齊休同樣的【海門島】,【觀潮經】也傳給了他。

    展仇是【瓶中水】本命,其實那對於他,比齊休還契合些。

    “我們走了,掌門師叔您回去吧……”

    秦芷也老得不成樣子,若能陪著展仇看到結丹的一日,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站在出海的飛梭上,齊休在下方送別的身影化作一個小點,瞬間不見。

    展仇和老妻收回目光,聊著平常瑣事,“早年開辟戰爭時存的靈石,是不是都花光了?”他問道。

    魏敏娘死後,大庫就一直是秦芷管著,她點頭回道:“付給靈木盟五萬,後來掌門不說原因,又領走五萬,這次試煉之地,又是五萬多,加上你們三人結丹、製作法寶等物的花費,已經花空了。”

    “不過……”秦芷笑了笑,“你也不用操心,葉赫家滅亡後,山都山雖然被毀,但山都之地歸了我們,那有許多散落的靈藥山和靈石礦井,加上各地靈草發賣,還有思過坊市的收入,一年四五千三階是穩的。”

    展仇點頭,兩人默默執手,轉而聊起了凡人兒孫們的家事。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6
第三百二十三章邀請來山都

    嗚……嗚……

    三隻【浮屍】慢慢悠悠地爬上岸,被泡得浮腫發漲的身體白得泛青,眼珠子已經不見了,眼眶黑洞洞的,隨著走動,膨大的腹部像個水袋般晃蕩,麵不斷滲出烏臭的河水。

    此情此景,在這陰暗不明,天空一片混沌的試煉之地,實在是有些人。

    “啊!”

    淒厲的尖叫在多羅諾身後傳出,震得他耳膜嗡嗡直響。兩名才十三、四歲,長得一模一樣的嬌美少女用手撐著多羅諾的背部,怕得將腦袋藏在他還不甚寬闊的肩膀後麵。

    “嘿嘿,怕什麼,有我呢。”

    兩世為人,活了兩百多歲的多羅諾自然不怕,笑嘻嘻地展開雙臂,把兩位女孩子護在身後,手掌有意無意,按上了她們剛剛有些凸起的胸部。

    “討厭!色鬼!”

    兩名少女一下子羞得麵色通紅,嘴雖然喝罵,但雙腳已嚇得酸軟,仍舊不敢離開多羅諾保護的範圍。

    “上輩子一心大道,少年時又是個窮困不已的散修,倒還真沒品位過這種青春懵懂之樂。”

    多羅諾身體是少年人的,難免有些反應,心反得意起來,“這輩子說什麼也得禍害幾個,方不負我行這奪舍之事。”

    主意打定,立刻做出少年英雄,無懼無畏的形色,挺胸抬手,手指那三隻還老半天才能近身的浮屍喝道:“有我在,你們別想傷害舞兒、憐兒!”

    說完,打出早已備好的一階【鎮屍銅錢】,定住當中一隻用碧幽幽的寬邊水草圍在腰間,靈智實力稍高一點的浮屍,然後祭起自家寶貝【偽軒轅劍】,一劍一個,將兩側浮屍頭顱輕鬆斬斷。

    原本三對三的場麵,瞬間變成了三對一,而且那隻頭上懸停著鎮屍銅錢的浮屍,已被定得滴溜溜原地打轉。

    兩名少女被他風采手段所懾,眼中直冒崇拜的小星星,“沙師兄,你好勇敢喔。”

    “是啊,比我們大不了幾歲,但一點不怕這些惡心物事……”

    早就把先前的鹹豬手忘在了腦後。

    那隻浮屍真算起來,連一階屍鬼物都不是,除了模樣磕磣點,其實毫無威脅。

    “這隻極為厲害!我們一齊出手!”

    多羅諾撒了個謊,兩名靈藥閣甘家少女立刻嚇得靠在他懷。

    左擁右抱輕聲安慰,又勸她們和自己一同出手,對付敵人。

    齊雲正道根腳出身的修士,極難遇到爭鬥場麵,兩名少女被他勸得意動,說起來消滅這種屍鬼物事,是齊雲正道本分,終於鼓起勇氣,祭出小小飛劍。

    “來,我來教你。”

    多羅諾將胸口緊緊貼著一名少女背部,雙臂半環著,用極親密的姿勢握住對方的小手,教她如何捏劍訣,如何禦劍。

    一個教完,又去抱另一個。

    少年身,色大叔心智的多羅諾很將兩名涉世未深的雙胞少女哄得暈乎乎的,三柄飛劍同時絞下,將那隻倒黴的浮屍斬成數段。

    第一次斬妖除魔,兩名少女興奮得一齊跳腳歡呼,多羅諾樂得趁機上下其手。

    “別顧著樂,還沒完呢。”

    多羅諾看到那隻浮屍死後,身側掉下一對亮晶晶的一階耳墜,知道這是楚秦門為了鼓勵曆練斬屍,藏在麵的戰利品,上前揀起,細細致致擦拭幹淨,一人一隻,分送兩人。

    “不,我們不能要,這戰利品,是沙師兄你應得的。”

    兩位少女堅辭不受,但她們才多大歲數,哪拗得過老道的多羅諾,被他強行親手戴上,趁機還在兩人耳垂偷親了一口。

    “討厭……”

    這次反不罵他色鬼了,兩名少女摸著耳畔墜子,羞得低下了頭。但很反應過來,雙胞姐妹之間,互相交換了個嫉妒挑戰的眼神。

    兩人都沒退讓的意思,“哼!”心有靈犀地同時輕哼一聲,嘟著嘴把頭別過去,誰也不理誰。

    ……

    十天之後,經曆過試煉磨礪的少男少女們再次重聚在黑河峰下,許多人散發出幾分無畏氣質,在麵得到的各類小件法器,被他們拿在手中,收獲豐富的,就不停左顧右盼,生怕人家不知道他的厲害。

    楚秦門這試煉之地並不很難,弟子們都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各家帶隊築基修士也大感滿意,老是在學宮或者靜室空談枯坐,的確不如與戰鬥中磨礪心誌。

    莫劍心將曆練第一的獎勵品,發到多羅諾手上。

    滿麵憂容的他,本隻打算說幾句場麵話就散了,但多羅諾卻腆著臉湊上前,低聲說道:“莫師叔,聽說您為了結丹,一心苦修,此種方法於道心丹論上,卻不是好事,不如……”

    莫劍心不防被個十來歲大的練氣小子教訓,有些哭笑不得,衝身後使了個眼色,一名楚秦門外門弟子,知機衝上前斥道:“怎這沒規矩,沙飛呢?!還不把你家孩子領回去!”

    又老了幾歲的沙飛上前,躬身賠罪,拎著多羅諾的耳朵就往回走。

    多羅諾氣得大罵:“我這可是為了你楚秦門好!張玄高!你不就因為是初始家族後代,仗著齊休偏心,一個練氣底層,在我跟前裝什麼人五人六……”

    在場各家,人人側目,沙飛連忙把他嘴巴捂住,終於壓消停了。

    ……

    齊休坐在峰頂祭堂,看到鏡中這一幕,也隻有無奈搖頭。

    自從展仇出發結丹之後,莫劍心愈發勤於苦修,雖然是庶務掌門,但一心閉關,難得露回麵。而效果隻能說平平,齊休也勸過他,但怕勸多了,反壞了對方道心,隻得放任他自行其事。

    多羅諾奪舍之後,帶有新軀體的小孩性格,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行事還不如一個平常少年人穩重,不過他畢竟眼光見識還在,話糙理不糙,句句在理。

    自從跟隨齊休南下的老兄弟一一故去之後,齊休對他們家後代的確有些偏心。古吉、黃和無後,何玉叛門,剩下來潘榮的潘家、虞景的虞家、沈昌的沈家、張世石的張家、展元展仇的展家、秦唯喻的黑河秦家這六家,被品到滋味的內外人等,背地稱呼為楚秦門初始家族。

    上有好之,下必甚焉,比如這張世石的曾孫子張玄高,人品就十分不堪,但齊休一看到他和張世石肖似的麵容,火氣就消了大半,次次責罰,都是重重舉起,輕輕落下。

    一來二去,反倒弄得他們本事沒有,一個個氣派倒挺大,沙飛怎麼說也是白沙幫掌門,直呼其名就很不妥。

    “再不能護著他們了,潘家洛也是大道有望的,又是潘榮潘家出身,辦起事來,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執法之責,看樣子得換一個鐵麵無私的人才好……”

    心正想著,感應到外麵有人來,便將寶鏡收起。

    秦芷陪展仇走後,門中大庫便給了南宮嫣然該管,她化神家族出身,眼界見識比秦芷高了不少,一番整頓,倒是真見奇效。特別是將戰後楚秦門奪得的靈石礦井,除了幾個出產豐厚的,其他都移交給當地家族代管,自己隻按比例分潤。看上去吃虧,但省卻楚秦門自己無數人力,各家代管家族都很積極,一年反能多出千餘枚三階的生息來。

    “山都地界,赤地千,幾無人煙,山都山又毀了,那些散落的無主山門,該如何處理,還請示下。”

    南宮嫣然心有鬼,麵對齊休天生懼怕,一切都規規矩矩的,毫不敢行差步錯。

    誅滅葉赫一戰,齊休和楚紅裳並未參與,幾千道攻擊沒收住手,生生將山都山和葉赫兄弟轟成了齏粉。隻有五行盟那三位金丹修士,都隻是重傷昏迷,被楚秦門擒獲,送還各家,算是留點退路。

    山都山連年血戰,所有主人都橫死暴亡,毀了也就毀了,倒省了齊休一樁煩心事。可是山都地界,還有許多一、二階的小山門,齊休跟著楚紅裳陰了三家五行盟元嬰一把,還跑去白山腳下告黑狀,連五行盟都拿楚秦門沒辦法,那些外麵的散修和小勢力更不敢過來搶奪山門領地了。

    堂堂新晉山都之主成了個空頭名聲,反而令楚秦門有些尷尬。

    “這事我不管,你和顧歎、小小他們商量去罷!”

    齊休煩不了這些,金丹歸金丹,修行還是不能落下,後麵還想結嬰呢!又是條漫漫長路,這幾年就沒消停過,修為幾乎停滯,也該收收心了。

    南宮嫣然答應,回過身來眼珠子一轉,單將顧歎找來商議。

    顧歎是一心在楚秦門闖出個名堂,凡是交到他手的差事,都用足了十二分力氣,辦得也極為妥帖。

    但是這幾年一直在長老齊妝那討不了好,齊休又顧不上他,門那些勢利眼,不時冷言冷語,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南宮家招了招手,他便半推半就,默認了互相的聯盟。

    “這事,你怎麼不去找姚青呢?”

    聽南宮嫣然把情況說完,顧歎作為謀主,其實早有成算。

    兩人和姚青一番商量,將他收集的白山各築基資料,挑一些風評不錯,沒啥劣跡的散修,主動邀請來山都,隻要效忠楚秦門,就白得一處山門基業。

    如此好事,那些散修哪有不願意的,發出了二十五個邀請,有二十四人同意。不過他們都是散修家族,許多凡人居民再居住在領內,難免斷了登仙的路子。南宮嫣然又將各地居民姓氏清理出來,盡量安排他們轉遷到有望登仙的地域,實在沒出頭路的,幹脆遷入楚秦門或是白沙幫等宗門領內。

    雷厲風行將各家遷徙之事做好,南宮嫣然的名聲在整個楚秦之地都叫響了,不管事凡人還是宗門都對她大為感激。南宮利又暗暗將黑河坊的白家人壓服,她自己在楚秦門也拉攏了刀家等幾家中小家族,更別提二十四家新遷散修家族都會賣她個好,就算秦芷日後回來,大庫職責她也不會還回去了,說不定還能寄望更多。

    這一切,哪能瞞得過齊休,但這些人已和他隔了好幾輩了,說實話,再有什麼很深的情分也是假的。弟子們出身各個家族,互相之間,除了同門之誼,更是談不上什麼感情,小爭鬥在所難免。

    “利祿私心,人生在世總逃不脫,又不能把他們洗腦,總歸把握大局,其餘小事我也煩不了太多了。”

    思過山洞府內,齊休輕歎口氣,閉上雙眼,繼續沉浸入【通明經】中去。

    識海,那隻紅屁股猴子抱著【通明幻鏡】,仍舊熟睡。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7
第三百二十四章仇人的下落

    碧空如洗,巨大青靈的【乙木禦風梭】,緩緩落在思過坊轉運點,最大的一處泊位上。

    楚無影第一個從出口探出頭來,看到下方熙熙攘攘的迎接人群,不禁皺起了眉頭。

    人群的楚秦門弟子雖有不少,但大部分人他已不認識了。

    兩名外門弟子,拉著一麵落落長的橫幅,上麵寫著‘熱烈慶祝南楚門自製飛梭首航暨南楚城至九星坊航線開通!’

    後排還有一隊樂師,正熱火朝天地奏著喜慶的鼓樂。

    “什麼亂七八糟的!”

    楚無影攙起為了行禮,跌到自己身上的沈良,不悅說道。

    老得不成樣子的沈良笑笑,並不答話,他已時日無多,但自家後輩們還得在思過坊討生活,犯不著得罪門的實權築基修士。

    顧歎站在沈良身後,一臉尷尬。

    不用說,肯定是顧歎的主意,楚無影不是那種會給人留麵子的性格,冷著臉罵道:“這條航線,以後又不會在思過坊停靠,你搞這麼大場麵幹什麼!”

    說完也不等顧歎答話,甩開正要上前奉承的各色人等,踏入飛梭下方陰影,憑空消失。

    “散了,散了吧……”

    顧歎馬屁拍在了馬腿上,悻悻然回身遣退眾人。在場來迎接的,大多為思過坊各家產業的奉行之類人物,得到新航線中途不會停靠此地的準信,一個個哀聲歎氣,散去不提。

    也不怨他們著緊,自從踏平山都後,楚秦之地擴大了一倍不止,思過坊是唯一中心,內部交易十分活躍。但是得罪了連水、靈木、離火三盟,除了北邊南楚城和黑河坊還保持通暢外,一應轉運和外來人流,生生比以往少去七成。

    好不容易盼到南邊傳來消息,九家開辟戰爭之後分封的金丹宗門,聯手在醒獅穀外建立了一座全新的【九星坊】,大有效仿以往【博森城】作用的架勢。而且南楚門自從收容了不少原器符盟的製造類修士,多年投入大成本試製,終於造出了自己的【乙木禦風梭】,新航線開辟,南北再次貫通。

    沒成想楚家卻沒打算航線在思過坊中途停靠,滿腔期待落了空,各家店主垂頭喪氣,也就情有可原了。

    “老是這樣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是個頭……”

    “誰說不是呢!楚秦門把最大宗的靈草發賣,都批給了丹盟和靈藥閣,礦石給了萬寶閣,拍賣給了廣匯閣,過往客人也沒了,天天賺些低階弟子的三瓜兩棗,好沒勁哪!”

    齊雲幾家中小商會的奉行們更是怨聲載道,他們各處產業,就屬思過坊最偏僻,交易量也最少。眼下這,已成了這些商會內部鬥爭中,落敗奉行們的發配之地。

    齊休已閉關兩年多了,楚無影在洞府外問明,也不想打擾,悄悄退去。

    正往回走,不經意間看到洞府外的待客小殿,坐著一位黑袍人,雖然一動不動像座雕像般,但給自己的感覺卻極為危險。

    悄悄拉過奉茶童子,過問那人的根腳。

    楚秦門還延續著百年傳統,真正要害地方的仆役,都挑闞家老實本分的人擔任,童子知道楚無影和齊休的關係,也不瞞什麼,脆聲答道:“這人說是送信的,來大半年了,天天如此,誰都不搭理,茶也不喝一口。老祖答應見他,他卻說受人之托,一定要等展仙師回來,三人同時在場,才可將來信交出。”

    “展仇?送信?”

    既然是展仇的事,楚無影也不想多打聽,丟開手正要離開,別不防那人已從屋子出來,對自己笑道:“這位可是南楚楚無影?久仰大名,今日得見,不甚榮幸。”

    他才築基初期修為,麵目極為平凡,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煙火氣,不對,應該是不帶一絲活人氣息,笑得更是比哭還難看。麵對金丹修士,依舊不卑不亢,身上黑衣暗繡骷髏手骨花紋,握拳捏著一張皮卷。

    “何事?”

    “無事無事,隻是我這有樣東西……”

    那人對楚無影的冷淡絲毫不以為意,丟過來一枚凡鐵做成的信物,奇形怪狀的,“我家主人想和您談談,若是您感興趣的話,就拿著這東西在黑河坊隨便哪處露個麵,自會有人來找。”

    “沒頭沒尾的,我不感興趣!”

    楚無影將信物擲還,身形一動,便消失不見。

    那人並不著惱,仍舊回他的原位,繼續如老僧入定般坐著。

    楚無影前腳押船剛走,思過山上空忽然煙花大放,原來是展仇夫婦後腳回來了。

    ……

    展仇順利結丹,齊休得到消息,自然無比欣慰。

    慶祝還沒來得及慶祝呢,那位黑衣信使,便已找上了兩人。

    他來傳信,一般都是趙瑤的聯絡手段,這次對方卻拉上了展仇,令齊休有些意外。雖然心中好奇,不過這種水麵下的黑暗規矩,能不破壞,還是不要去破壞為好,所以一直放任他在洞府外苦等。

    “此信隻得你兩人看。”

    黑衣信使連秦芷都打發了出去,取出一卷書信,先遞給了展仇。

    “血影邪修的下落!”

    展仇掃了一眼,先是大驚,馬上轉而大喜,“我剛剛結丹,

    就知道了仇家的下落,這?這難道是天意麼?!”

    齊休冷著臉接過書信細看,筆跡淡秀疏美,不知何人所書,但下角有趙瑤的暗記沒錯。她竟打破兩人的約定,主動找展仇聯係,隻怕已入魔更深,而且……

    看著正興奮異常,幻想著報殺父之仇的心愛弟子,齊休心中一歎。

    送別黑衣信使,等展仇稍稍平複心情,才溫言勸道:“不是我潑你冷水,那血影邪修百年前就能大鬧廣匯閣控製下的黑河坊,實力早在如今你我之上,而且他逃過了開辟戰爭,還能在醒獅穀安身,隻怕修為已更上層樓。如何報仇,還得從長計議……”

    “掌門!”

    展仇噗通一下跪倒身前,不住磕頭道:“門如今時勢大好,還有齊妝師姐在,就幫幫我!報這個仇吧!”

    齊休趕忙扶他,無奈展仇這次是鐵了心,不答應,就不起來。

    ……

    思過山,密室。

    齊休、展仇、齊妝三人無聲對坐,都在默默思考。

    “何不找大周書院?”齊妝率先打破寧靜,出言問道。

    找大周書院是不成的,一來消息來源是趙瑤,太容易暴露;二來醒獅穀是未開辟的蠻荒,大周書院才不會派人進去,他們要麼不動,要麼就像白山深處那樣,直接發起開辟戰爭,一勞永逸。

    三來……

    “我曾在娘親麵前發誓,一定手刃此獠!”展仇省卻了齊休虛言搪塞之苦,直接求道:“如果消息沒錯,那血影邪修還未結嬰,當年他就已可能是結丹後期修士,距今已近百年,再等不得了!師姐!就幫幫這個忙吧!”

    齊妝看他這樣子,心也軟了,轉頭望向齊休。

    齊妝這位‘劍魔’同意,戰鬥力或許夠了,但是血影邪修功法怪異,齊休做下決斷,還是要仔細擬好章程,才可行動。

    而且展仇初結丹,還會不時受到外魔侵擾,穩固境界才是當務之急。

    這種大行動,不能不設法遮掩,齊休找了個借口,說是要去醒獅穀給自己抓隻同參猴子,又暗地四處尋購能克製那血影邪修的物事。

    他雖做得隱秘,但還是沒瞞過門中一人。

    已百歲高齡,在家頤養天年的盧玄青主動找到齊休,從懷珍而重之地拿出一本書冊。

    “您是知道的,當年高廣盛強逼器符盟幾位金丹,去白山深處抓捕大鬧黑河坊的血影邪修,家祖盧士洛也是其中之一。當時器符盟和魏家連年大戰,家祖他們急著回來,不可謂不盡力,這本書,便記著那血影邪修的許多資料,我看展仇一回來,您便四處收買相關物事,也猜到幾分……”

    “若能成功,也算是了卻家祖當年的一個遺憾吧。”

    盧玄青這個盧家遺族,做了那麼長時間的破落戶,沒想到還存著這種東西,齊休正需要,好生嘉獎了一番。

    又想到既然盧家存著,隻怕祁無霜的後輩們也有,找空曲山祁冰燕,果然拿到了幾樣有【鎮邪】【化血】之類屬性的法器。

    這種大行動,一定得知會楚紅裳一聲,否則被靈木盟等對頭給堵在醒獅穀殺了,可沒處說理去。

    楚紅裳同樣在閉關,隻回訊說知道了,並讓楚無影到時候跟著齊休,參與此次行動。

    血影邪修,不知名姓,也不是白山本地人,會一種隱藏本身邪氣的秘法,所以可在外界自由行動,不必像其他魔修般躲躲藏藏。大鬧黑河坊前,他以一把血刀闖蕩白山,在金丹散修凶名赫赫,人送外號‘血刀’。

    其實他本身絕學,還是血影邪修功法,隻在大鬧黑河坊那次露過根腳。後來便藏進了白山深處,一直渺無音訊,沒想到近百年後,被趙瑤在醒獅穀發現蹤跡。

    如此凶人,而且時間已過了百年,現在實力肯定更強,等齊休準備萬全,已是三年以後了。

    命莫劍心夫婦和南宮嫣然看家,齊休帶著展仇、齊妝,並秦芷、秦長風、顧歎、潘家洛、明貞五名築基弟子,啟程南下,去找已在九星坊打前站的楚無影匯合。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7
第三百二十五章九星坊暗流

    開辟戰爭過去了三十餘年,風煙散盡,當年的白山深處業已是別樣人間。

    靈木盟占有北方大部,丹盟更是全體搬遷而來,以【丹青山】(原銀象山)為中心,占據中東部整片區域。

    除了一些雜亂小勢力,白山深處其餘地帶,主要被九家受三代製保護的新晉金丹宗門瓜分。他們的領地,牽牽連連,大致上形成一個‘人’字型,將靈木盟、丹盟以及醒獅穀三者正好隔開,互不接壤。

    這也是大周書院打的算盤,不想讓靈木盟再擁有一座像【博森城】那樣,把持蠻荒之地的進出,從而發展出與各路魔修歹人暗有默契,極度逐利的城市。

    但利之所在,按住靈木盟這個葫蘆,還會有其他瓢付出水麵,三十多年來,幾家醒獅穀沿線宗門,都打著做【博森城】第二的主意,各自建有坊市,提供給入穀冒險者落腳。但醒獅穀內凶獸強大,冒險者人氣本就不旺,幾家還互相競爭,客流被分散,家家反都賺不回本。

    特別是安全上,一家金丹宗門之力,根本不足以約束白山的亡命散修。上次齊休假扮多羅諾,殺掉其中一家的金丹初期修士,就是實例。

    【九星坊】可以說是應運而生,不得不為之事。九家金丹宗門橫下心,拉上丹盟、靈木盟,十一家平分利益,把關係理順,在‘人’字地帶正中心,劃出一片公開地域,新建起了這南通醒獅穀,東接丹盟,西北為靈木盟,被十餘家大小勢力環繞的【九星坊】。

    和黑河坊一樣,這同為通衢重地,而且還是醒獅穀的門戶。蠻荒邊緣隨著前人三十來年的冒險活動,漸漸清理出了些可以安全行動的地域,如今的九星坊,興旺發達的大勢已現,可以說在新興坊市的風頭,不輸給百年前的黑河坊。

    可惜醒獅穀的那隻化神獅子脾氣極為暴躁,不能進入太深,否則此地日後成為博森城第二,亦大有可能。

    各家勢力自然無比看好,南楚門將航線開辟時,已經落在不少人之後了。

    可惜楚秦門的【思過坊】有些尷尬,楚家三階飛梭不願停靠,隔著有仇的靈木盟廣大地域,自家的二階獸船又根本找不到願意提供落腳點的中繼坊市,和【九星坊】無法往來,連殘羹剩飯都撈不到吃。

    ……

    九星坊防禦陣法,自然是極上等的貨色,陣法中樞旁,還有一個照影玉壁,可以遍覽坊內街麵景象。

    兩位修士正一邊饒有趣味地看著,一邊隨興聊天。

    其中一人正是靈木盟柴藝,另一位老者須發花白,玉帶高冠,氣度不凡,修為一樣是金丹後期。

    “蕭掌門貴為九星坊地主,地位已在另八家之上,不知日後作何打算?”

    柴藝這話,隱隱有些挑撥的意思,九星坊乃九家新晉金丹宗門合力建成,全受分封三代製的保護,互相之間,起碼幾百年沒啥爭鬥的動力。蕭掌門也是在開辟戰爭中摸爬滾打起家的,怎會上當,灑然一笑,回道:“柴城主抬舉蕭某了,我……”

    話未說完,一艘三階飛梭影像出現在玉壁之中,飛梭頭部兩側,每邊都繪有大大的南楚門紅雲標誌。

    “來了!”兩人同聲說道,再沒興趣彎彎繞繞閑扯。

     而柴藝臉色瞬間陰沉,死死盯著飛梭下客的門戶,咬牙道:“這次絕好機會!隻要把楚秦門這撥人一網打盡,我們靈木盟不光出讓給你部分九星坊利益,就是博森城、博北城(原器符城)也有你家一股!”

    雖然靈木盟怕楚紅裳報複,隻敢挑動別人出手,真信柴藝這話就是純傻子,但如此重利在前,沒有人會不動心。

    蕭掌門心打著主意,自家受分封三代保護,若是靈木盟消息可靠,楚秦門諸人真的進入醒獅穀,隻要做得幹淨些,不讓人抓到確鑿證據,得手後躲在自家領地內,楚紅裳又怎能奈何!

    隻是招惹元嬰中期,特別是能令靈木盟等三家元嬰吃癟的楚紅裳,終究是取禍之道,難以抉擇。

    “看看吧,看看再說。”

    蕭掌門被利益勾著,不舍得拒絕柴藝,卻又死不鬆口,打定主意,不見兔子不撒鷹。

    柴藝知道不能逼得狠了,隻得住口不言。

    楚秦門諸人還沒看到,一襲黑衣的楚無影忽然現身在飛梭之外。

    “這!”

    兩人同時大驚,一個外來金丹修士,大大咧咧出現在坊市中,自家這九星坊主人竟然毫不知情!

    不光如此,楚無影與當先走下飛梭打前站的顧歎交代兩句後,便消散無蹤,原來這隻不過是他的虛影分身!

    就這麼道虛影分身,根本和真人無異,柴藝和蕭掌門兩個金丹後期,統統渾然無覺!

    “嘶……”

    蕭掌門倒吸一口涼氣。

    柴藝怕他打退堂鼓,隻得拚命打氣:“這人是南楚門根腳,不用對付他,無妨,無妨。”

    兩人又把注意力,轉到其他人身上去。

    顧歎中年模樣,容貌儒雅,但舉手投足,帶著許多久在人世打滾的煙火氣,當先一路小跑,應忙著去城中安排住處。築基修為,全被兩位金丹後期修士自動無視。

    齊妝身著素袍,領著明貞和潘家洛,三人說說笑笑,神態輕鬆地隨意逛著坊市,遠遠吊在顧歎後麵。

    齊妝的丹論沒齊休做得深奧,隻是取了‘隨心而動,隨遇而安’八字,整個人氣質溫和內斂,毫無鋒芒。身後明貞和潘家洛夫妻倆是典型的俊男美女,俱穿著楚秦門的大紅赤袍,倒是比長相平平的齊妝奪人眼球多了,不管是誰,看了都要暗讚一聲。

    “劍魔齊妝?那個獨力抗下水珺影等人,久久不敗的劍魔齊妝?”

    蕭掌門是外來人士,終究在白山還吃得不深,左看右看齊妝,好像都沒有‘劍魔’這個外號的狠戾氣質,一時不敢確定。

    “連水盟沒下死手罷咧……”柴藝酸溜溜地回道。

    接著是展仇陪秦芷走下飛梭,這位新晉金丹,天賦不如楚無影,名頭不如齊妝,又從不像齊休那般在外拋頭露麵,一向不顯山露水。他今次又和老妻攙扶著一起行動,走得慢慢吞吞,一點金丹修士的威勢都沒有。

    “這個倒是一般……”

    蕭掌門扳著指頭呢喃一句,麵色稍定了些。

    柴藝看他這副即貪財又怕死,猶猶豫豫的樣子,心中不禁生出幾分鄙夷。

    最後映入眼簾的,就是楚秦掌門齊休,和會【星遁】秘法的秦長風了。

    “姣若女子,踏星而行,楚秦秦長風……”

    秦長風亦步亦趨,本跟在齊休身後,但他實在太漂亮了,過往修士,以及躲在陣法中樞邊偷窺的兩人,還是先注意到他。

    “難處理!很容易就讓他跑了!”蕭掌門小聲嘀咕。

    柴藝實在是忍不了了,語氣便重了些,“你怎這般優柔寡斷!築基修為而已,隻要備個可以克製星辰的法器,隨便滅殺!更何況跑了又怎樣?楚秦門這三個金丹,你隻要能一網打盡,剩下的雜魚自有人去對付。”

    蕭掌門又不吭氣了,轉而盯著齊休仔細觀察。

    齊休身量不高,穿著青色寬大道袍,山羊長須,背著手,麵目慈祥地緩緩走著。不時回頭,和身後的秦長風聊一兩句,就是個標準的道門長輩風範。

    蕭掌門沒品出什麼厲害處,不過滅山都葉赫一戰後,柴冠等人吃癟的消息傳開,楚紅裳又帶著齊休到白山外麵鬧了一通。外麵關於他的流言,越傳越邪乎,說什麼的都有,有說齊休算無遺策,能知過去未來的;有說齊休洞悉人心,在他麵前無隱秘可言的;還有說齊休是楚紅裳麵首的,等等等等。

    “嗯……”蕭掌門再度陷入長考。

    “要不是他身家豐厚,戰力根本就在絕大多數金丹初期修士之下,你不用再猶豫了!”

    柴藝被這慢性子蕭掌門給折磨得夠嗆,“我也不和你扯別的,楚秦門這些人實力你也看到了,做不做?現在就給我個準話!”

    “哼!”

    蕭掌門麵露不豫,冷哼道:“你家自己不敢做,拱我拿身家性命冒險,還不能讓我多想想?!我家受分封三代製保護是不假,可若是主動出手攻擊其他勢力,被人拿到確鑿證據,楚紅裳完全能以尋仇的名義對付我家!何必自尋煩惱!”

    “哎呀!我的蕭老兄!”

    柴藝給急得站起身,圍著蕭掌門團團轉,“做了這樁,你家勢力不但立時就是周邊九家之首,還會得到我五行盟的友誼,這種好事,另八家隻怕我招招手,上趕著願做。實話跟你說,殺了齊休,楚紅裳那兒是肯定瞞不過去的,但我五行盟白山頂上五位元嬰老祖,難道是吃素的?楚紅裳不來則罷,來了就叫她回不去!我們保你,你怕什麼!”

    蕭掌門哪有那麼輕易就被說動,“既如此,你家出手不就得了,何必扯上我……”

    兩人正在爭辯,玉壁上的齊休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頭忽然轉過來,清睿通明的目光筆直射向兩人。

    柴藝和蕭掌門頓時感到那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建築,穿透了地底,穿透了陣法防護,無遮無擋,直接落在自己身上。

    齊休的照影,忽然詭異的笑了,微微頜首,似乎在衝兩人點頭打招呼。

    “不可能!”

    “邪門!”

    兩人同聲驚呼,這可是九星坊防禦陣法的中樞,層層防護,而且有一個小傳送陣阻擋,不可能被一介金丹初期感應到的!

    “這事就此作罷!告辭!”

    蕭掌門這下倒是決斷極,拱手一禮,甩著袖袍立刻離開。

    “可惡!”

    柴藝氣得衝玉壁中的齊休影像咬牙切齒,直到顧歎找到入住的店家,楚秦眾人身影消失在街麵上,才平複心情。想了想,從懷珍而重之地摸出盞酥油燈,在邊沿處摩挲幾下,口中默念法訣,不多時,一道小小青煙虛影便降臨其上,正是靈木盟在白山頂上的元嬰修士,柴冠。

    “喚我何事?”

    柴冠上次借物降臨,吃了楚紅裳和齊休的虧,本源受了小損,到現在說話都有些蔫蔫的。

    柴藝回道:“蕭老頭給齊休嚇得不肯入彀,一石二鳥之計無法施展,怎麼辦?”

    青煙組成的柴冠軀體一陣波動,傳出怒罵之聲:“涼拌!”然後徑自散去,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8
第三百二十六章一發動全身

    ‘楚秦小店’四字招牌,被顧歎打個法訣,穩穩安放在門楣上。

    如今齊休的字,煙火氣再少幾分,筆墨淡泊寧靜,低階修士久觀之,心頭漸進清明,不知不覺摒除雜念,有緣者,自家道心會從中受益不小。

    而楚秦小店隔壁,有一家開得早些的店鋪,招牌鐵鉤銀劃,帶一絲劍道真意,五個字乃是‘古劍閣分號’。

    “你這廝,得罪了離火盟,還把店鋪開在我家產業隔壁,可是要害我麼!”

    古熔語雖責怪,但眉眼卻帶些親切的笑意,他現在乃是金丹煉器宗師,地位超然,離火盟還不至於為這點小事難為他。

    兩人上次見麵,還是在齊休百歲壽筵上,一晃已四十年了,後來楚秦門和靈木、連水、離火都起了矛盾,古熔怎麼說是離火盟一份子,為了避嫌,兩邊從不互相聯係。

    古熔先過問了古鐵生的近況,畢竟楚秦門就那麼點築基修士,卻盤弄出三位金丹,這修士結丹率算起來,可恐怖得很。古鐵生在楚秦門,這些年一路也很順遂,大道上,還真就比在離火盟機會大些,他也就熄了拉古鐵生回歸的心思。

    在這九星坊相聚,不是偶然,而是齊休故意為之。

    甚至楚秦門諸人毫不遮掩,公然大舉南下,也不過是齊休打草驚蛇的陽謀罷了。

    南下醒獅穀,報仇可不是一根筋到底那麼簡單的事,殺死血影邪修隻是目的,大部分精力,還得花在入穀之前,起碼得保證別被人給盯上,背後捅一刀。所以齊休帶人一到九星坊,卻不急著進穀,而是先租下一處店鋪,立起招牌,以作據點。

    古熔這人,有些喜歡擺架子,眼下雖與齊休同輩,但見齊休姿態放得極低,摸摸亮的光頭,滿意大笑。

    自從他結丹之後,古劍門的地位在離火盟已不算低,自然能參與更多機密,這次他到,雖然是應了齊休的密邀,但又何嚐不是順水推舟之舉。

    古熔這趟見麵,就是代表離火盟,來向齊休交底,結個善緣。

    五行盟說起來是同氣連枝,但一般情況下,都在各行其是,特別是遠在南方的銳金盟和厚土盟,其實極少與北方的三家往來。而北方三家中,連水盟一向以正道自居,有些不合群,所以離火盟和靈木盟關係最為密切。

    自從三家趁天引山最終戰,器符盟大傷元氣,和蒯通平分了器符城後,一直共同進退。圍殺高廣盛,暗殺祁無霜,圖謀雙楚性命,在山都山,又想聯手再陰楚紅裳一把,說白了,隻是為了共同的利益而已。

    眼下情況變了,本來開辟戰爭後,靈木盟的通商重地【博森城】完全敗落,又沒撈到和醒獅穀接壤,實力大損。所以離火盟、連水盟默許他家暗殺祁無霜,將器符城改名為【博北城】,拿四成的股,算是拉兄弟一把。

    本來以為之後一切便相安無事,誰知道黑河坊外,沒殺死楚紅裳、楚神通;山都山底,又被楚紅裳跟齊休聯手,狠狠治了一把,三家後台元嬰,便發生了極大的分歧。

    靈木盟柴冠,一力主張繼續對付齊休,誘楚紅裳到白山,然後報仇清算。

    而連水盟元嬰則不願再參與此事。

    離火盟元嬰本覺得無可無不可,但前些日子靈木盟在【九星坊】插了一腳,卻把離火盟給甩在了一邊,不禁令他大為光火。

    所以古熔此行身負一個使命,稍稍點醒齊休,單純就是為了壞靈木盟的事,惡心柴冠一把,回報兩家在九星坊一事上的私怨。

    “最後提醒你一句,我們五行盟互相之間,歸根結底,還是要抱成一團的。所謂床頭打架床尾和,這次幫了你,你可別有五行盟日後會反目成仇的錯覺。”

    古熔卻完全不是點醒,而是竹筒倒豆子,把能說的不能說的,全告訴了齊休。

    兩人關係,因為古鐵生的存在,比外人以為的可要親密多了。離火盟派他來傳話,隻能說所托非人,有些失策。

    ……

    送走古熔,齊休陷入沉吟。

    當前形勢,極其微妙,古熔所傳遞的消息,最重要的,就是靈木盟要對付的目標。

    目前可以確定有兩個,一個是通過自己,牽扯出楚紅裳;另一個就是九星坊地主,陵梁宗掌門蕭選。

    這兩件事,其實是一件事。

    或者說,是可以一起解決的事。

    “醒獅穀內,兩敗俱傷……”

    齊休喃喃自語。

    他並不知道,因為自家【通明幻鏡】法寶新威能,可以模糊感應一定範圍內念動自己真名的來源方向。那不經意的一瞥,已將蕭選嚇得打消了對付自己的心思。

    靈木盟要對付自己和楚紅裳,很好理解。

    但蕭選是分封三代的第一任掌門,九星坊地主,把主意打到他身上,說明靈木盟對九星坊,已經起了覬覦之心。謀奪坊市,特別是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參與勢力如此之多的坊市,重要性隻怕還在自家性命之上。

    但若是去找蕭選串聯,能不能取得信任不說,說不定還會被對方將計就計,真真正正陰自己一把。

    更別提此地光分封三代的宗門足足就有九家之多,靈木盟不一定就光收買陵梁宗一家!

    還有丹盟、離火盟等等勢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推演下來,根本千頭萬緒,莫可預料。

    可以肯定的是,一疊秦諸人入穀,蕭選隨後跟進,靈木盟將發動的,又將是一次元嬰級別的爭鬥漩渦。

    若不是齊休一生唯謹慎,古熔又假公濟私,此中內情,哪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打草驚蛇,果然有效!

    “目前局勢過於複雜,我決定暫不入穀!”

    將齊妝、展仇和楚無影三人招來,告知如今形勢,齊休做下決斷。

    展仇雖報仇心切,但局勢如此,也無話可說。

    齊休命秦芷操持楚秦小店,顧歎在坊市打探明路上的消息,楚無影暗地盯梢重要人物,自己則帶著齊妝展仇等人,離開自家小店,住進南楚門產業中。

    ……

    過了兩天,韓平到了。

    這位當年蹬鼻子上臉的練氣少年,幾十年後業已築基,但性格還是令人討厭得慌。

    他的本命是【妄語風鈴】,一樣不懼靈魂探查,難怪當年姬信隆以他為中介,撮合與齊休的靈草生意。

    以己度人,丹盟私底下,肯定也曾獻給姬信隆大筆財貨。

    上次開辟戰爭,他家分得了四階【丹青山】,其中內情隻怕也不單純。

    有姬信隆這層關係,齊休起碼能認定,丹盟和南楚門、楚秦門一樣,都暗地托庇在大周書院歸古派手下。

    楚秦門和丹盟一向無仇無怨,還有密切的生意往來,可以稍加信任。

    “,齊掌門所慮,與韓某相同。如今靈木盟強,而我丹盟新遷,立足未穩,居於弱勢,中間地帶正需要這些金丹宗門做緩衝。我們也不樂見發生意外,蕭老頭那邊,我會去敲打一番的……”

    聽完齊休半遮半掩的敘述,韓平顯得沒太所謂,敷衍一番,就起身告辭。

    “一介築基,說去敲打金丹後期掌門,他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展仇坐困於此,仇人就在穀內卻進不去,心情有些急躁,擺出金丹修士的架子,對著韓平背影丟了句怪話。

    他故意讓韓平聽見,對方腳步隻是微頓,便很咽下這口氣,默不作聲離開。

    “我失言了!”

    展仇馬上反應過來不好,向齊休行禮告罪。

    齊休擺擺手,示意無事,若是結丹之後,麵對築基修士還生怕說錯了話,那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這個韓平,有些淡定得過分!”

    顧歎突然說道,他被齊休委以謀主之職也有幾十年了,早期山都均勢之計,是羅小小定下的,後麵攻打山都山,則是完全碾壓,也用不上他的腦子。一直幹著比如監工營造試煉之地等跑腿、辦差的活,如今終於遇到可以一展智謀的機會。

    “丹盟弱,而靈木盟強,中間緩衝地帶有事,丹盟固然不願見到。但話說回來,靈木盟和楚老祖死磕,他們願不願意見到呢?”

    顧歎這話一說,大家都反應過來了,丹盟對楚秦人,說不定一樣沒安好心思!

    齊休頻頻點頭,這次南下,事先高調無比,就是自己不把穩各方反應,反其道而行之。這一打草,沒想到把各方毒蛇全給驚了出來不算,還成了靈木盟借刀殺人,一箭雙雕的目標。

    靈木盟打得好算盤,唆使蕭選的陵梁宗和楚秦門拚個兩敗俱傷,蕭選這個分封三代的第一代掌門掛掉,吞並處於陵梁宗地麵的【九星坊】,就能大大加進度了。

    若是齊休身死,還說不定能把楚紅裳誘到白山下手除去,了結手尾。

    他家怎樣都是賺的。

    連水盟和離火盟雖然沒參與此事,而且離火盟還通過古熔跟靈木盟搗蛋,但是一旦靈木盟真的做成了,隻怕對付楚紅裳之時,他們三家還會抱到一起。

    更別提離火盟告知這個消息的真正目的,也許並不是古熔知道的那麼簡單。

    丹盟則更是憋著壞,誠如顧歎所言,挑動楚紅裳和柴冠惡鬥,才對他們最有利。至於和楚秦門的靈草生意,還有九星坊的穩定等等,都是細枝末節了。他們不但不會幫忙,說不定還會出手偷偷害死齊休,玩一出嫁禍之計。

    包括陵梁宗在內的九家金丹宗門後續反應,更是無從預料。

    “這次掌門高調南下,立時就掀起絕大漩渦,包括靈木盟在內,十餘家宗門的取舍,隻怕全會因我等行動而變!一旦入穀,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局麵,太過危險……”

    顧歎說到一半,眼皮子往上抬,瞟了展仇一眼,見他雖然懊惱,但並不再堅持入穀,放下心繼續道:“我看此事有點無解,靈木盟還好,他們目標主要是這九星坊,不至於在坊內對我們動手。但要是丹盟存了嫁禍的心思,可能就會百無禁忌了。退一萬步說,就算安全無虞,那也是做他人棋盤上的棋子,不應沾染太深!”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19
第三百二十七章又變主意了

    “這次謝謝你了。”

    展仇走到齊妝身邊,輕聲道謝。

    “何出此言?”齊妝問道。

    “幫我報仇的事……”

    展仇看向窗外,九星坊的街道,真正的客人寥寥,許多往來人士,都是各家新駐的奉行、知客、營造或者陣法修士,許多商鋪正拔地而起,一派生機勃勃。“我好好想過了,誰沒有私仇,殺死唯喻還有闞缺等人的那名鬼修,不也是下落不明麼?拉門中這麼大陣仗,身至險地為我報仇,實在是有些令我愧對你,還有掌門他們……”

    齊妝聽到他提起秦唯喻之死,目光深處,透出一絲憂傷,但很就消逝了,“我比你想得開些,生死之事,莫可預料,冤冤相報終究沒個了局。從另一個角度看,那鬼修殺了那麼多人,其中還有大周書院的修士,哪輪得到我去為唯喻報仇呢……”

    ‘隨心而動,隨遇而安。’齊妝做此丹論之後,整個人已淡泊到另一個境界。當年那位血影邪修,又何嚐不是殺人如麻,仇家遍地,除了被拔虎須的高廣盛不依不饒多年,還真沒聽說有親人死在黑河坊之亂的家族,像楚秦門這樣,冒著絕大危險闖醒獅穀,隻是為了報百年前一名練氣弟子之仇的。

    “有時,去相信因果之說,未免不是個好選擇……”齊妝最後說道。

    但母親去世前的不甘呼喊猶在耳邊,展仇終究是無法像齊妝那樣釋懷,白慕菡生前的執念,他作為兒子,必須要給父母的在天之靈,一個交代。

    “算了,我還是勸掌門師兄回轉,回頭瞅個機會,獨自南下報仇便了……”

    打好主意,返身回轉,徑直走入臨時議事廳,隻有齊休和顧歎在。

    顧歎正一遍又一遍地勸說著什麼,齊休在那不停搖頭。

    “展長老您來得正好,也幫我勸勸掌門吧!”

    顧歎的意思,既然九星坊內,可能的最大危險來自丹盟,那麼索性將內情揭破,丹盟無法嫁禍給靈木盟,渾水摸不了魚,自然會罷手。這樣一來,楚秦眾人在坊市的安全,還有北歸路上的安全,都有保證。

    而齊休知道,自己和丹盟其實都屬於大周書院歸古派陣營,不想就這麼貿然翻臉,畢竟現在丹盟隻是嫌疑,又沒人家發動的實證。還是打算著把姬信隆找來做個中人,暗地說合說合。再說,楚秦門在白山北部本就敵多友少,再沒憑沒據公開指謫丹盟玩陰的,隻怕到時候真的舉目皆敵,寸步難行了。

    “說一千道一萬,丹盟現在什麼都沒做呢,你為了預做防備,公然叫破,縱然能保我等安全,但人情麵子上,卻是得罪狠了!”齊休道。

    顧歎不由有些著急,語調也急促起來,“等到人家發動,不是晚了嗎?安全與麵子,孰輕孰重!?掌門師叔切勿因小失大啊!”

    和前幾任楚秦謀主不同,烏道本老於世故,也有謀劃,但一來大局觀有點欠缺,二來沒什麼自信,齊休堅持之事,他一般就會摒棄自家主見,轉而聽從。羅漢則是個鑽營性子,有些故意順著齊休的毛摸,更不會當麵頂撞了。顧歎雖然也很世故,但對自家的判斷算是極有自信,築基之後更是如此,所以一旦認定,便會千方百計,想著說服齊休。

    若是沒有姬信隆那檔子事,他這建議自然是正理,但此等隱秘又不好告訴,齊休隻得硬頂著顧歎的抗議,乾綱獨斷。

    展仇這輩弟子,一生都活在齊休羽翼之下,從來是指東不走西,說一不說二的,更不會附和一個半路入門的顧歎了。眼看對方計不見用,垂頭喪氣地退走,展仇收回目光,和齊休相視一笑。

    “眼下形勢詭譎,實在不宜久留,我們過幾天就會北歸,你也不用想著獨自報仇,入穀之事,總歸在我心上的,還有下次。”

    齊休仿佛能看穿展仇的心思,忽然提出保證,展仇點點頭,再不多說什麼。

    ……

    九星坊內的楚秦小店,是繼黑河坊、思過坊之後的第三家,大抵還是走白慕菡早年定下的經營路數,出賣楚秦門及其附庸宗門的自家出產雜貨,麵什麼都有,並不專營,也不販售別家貨物。所以不太適合心中已有目標的過路顧客,到此的,大部分是有許多閑暇,花時間專門尋摸淘換便宜物事的修士。

    好處就是沒啥風險,賣出去多少都是賺的,往來的基本都是些熟客,也沒開在坊市熱鬧處的必要,成本低廉。壞處就是無法做大,隻能賺點三瓜兩棗,貨物發賣速度慢,所以楚秦門必須維持和某些宗門的大宗批發交易,比如與靈藥閣還有丹盟的靈草生意,得到山都之地後,又增加了與萬寶閣的大宗礦石交易等。

    而九星坊現在的情況,空有地理,人氣還不是很興旺,店家比客人多,又大部分都是業內懂行的,許多人,特別是有在黑河坊或者思過坊呆過的修士,都知道楚秦小店的名聲,是以開張幾日,生意意外的不錯。本來初衷是弄個南下入穀的落腳點,如今危機重重,入穀無限推遲,反倒這小店立住腳了。

    秦芷和明貞兩人,在後堂打理貨物,顧歎和潘家洛兩個男人支應。

    潘家洛抱著本道書,坐在櫃台後看得入神,隻有顧歎一人,跑前跑後。

    這次沒帶做庶務的低階弟子來,秦芷年紀大了,又是金丹修士之妻,潘家洛和明貞夫妻倆庶務不怎麼通,店中事務,基本都得由顧歎來做。齊休不用自家之計,他心中已是十分糾結,還得假作笑臉迎來送往,做著經營瑣事,說沒點不忿心思,自不可能,但他城府甚深,表麵上還是春風化雨,一絲懊惱和不耐之意都不顯露。

    加上顧歎現在投了秦長風和南宮嫣然一係,隱隱有些和幾個初始家族互別苗頭,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互相之間,也沒啥多話好講。

    “咦?這不是顧道友嘛?你怎到這偏僻所在,做起了知客?”

    楚秦門在白山北部,算是有數勢力了,門中謀主更是顯要位置,自然不少認識人。突然出現在九星坊中做著知客的活,凡是認得的修士紛紛出言動問,還以為顧歎被楚秦門一擼到底了呢。

    “不是,我就是來幫幫忙,幫忙……”

    尷尬笑著,剛把人應付走,秦長風進來,通報說掌門相召,讓顧歎前去見他。

    匆匆收拾停當,離開楚秦小店,往齊休藏身的南楚門產業趕。

    出門時,餘光掃到秦長風正用雙肘撐著櫃台,和潘家洛兩人不知在聊些什麼,同聲大笑,十分相得。

    秦長風比潘家洛大不很多,早先楚秦門的家生弟子,大部分都很老實本分,互相之間感情雖不如前幾代,但算是還不錯的。別看現在門內私底下,各有支持者互相暗鬥,但這兩個當頭的修真呆子,根本毫無競爭的自覺,私交其實挺好。

    顧歎冷眼看下來,感覺有些後悔上了南宮嫣然的賊船。

    “要不是齊妝師叔從北丁申山那件事,就一直討厭我……”

    一想到這,心中愈發煩躁,等回到南楚門產業,聽到齊休笑吟吟地對自己說,北返的決定又有改變,將繼續南下入穀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掌門師叔!”

    不管不顧,用入門以來最大的嗓門,衝齊休吼道:“您主意怎麼又變了!?為何不聽我之建言!圍繞著對九星坊的爭奪,是將來此地的大勢,我們隻用抽身北返,謹守自身,他們各家矛盾遲早爆發,正好作壁上觀。先前沒有察覺,一頭紮進此中漩渦,已麵臨絕大凶險,南下入穀更是招禍之道,早歸才是上策啊……”

    他一下子說了許多,好好地發泄了番,齊休反倒笑得更開心了,目光中還流露出讚賞之意,主動致歉道:“這事怪我,情況突然有變,所以才有前後矛盾之舉,給……”

    丟來一枚奇怪的骨哨,“你拿著這信物,去坊市外獸船轉運點,就什麼都明白了。”

    顧歎接過,隻好頂著滿頭霧水,轉身出去。

    臨出門口,齊休忽然說道:“你為我楚秦門實心辦事,這很好,隻要能秉持這一點,別的,就不用顧慮太多。”

    “是。”

    顧歎回頭應下,再離開時,腳步已慢了下來。

    如今這九星坊人氣還不旺,街麵格局又設計得很大,顧歎走在行人稀疏,略有些空曠的主幹道上,腦子正揣摩著齊休的話,忽然感覺如芒在背,就像是籠中之鳥,正被別人觀察賞玩。

    如今楚秦門眾人在九星坊出行,毫無**可言,一路步走出坊市,剛脫離坊市陣法,那種被偷窺觀察的感覺就沒有了,但很又被早蹲守在門口的幾名修士跟上。

    這些人各有來路,都假裝成散修形色,初時還遮遮掩掩盯梢,後來自知也騙不了人,幹脆大大方方輟在身後。

    “這種地方,越呆越要倒黴!”顧歎心中怒吼。

    轉運點倒是有些熱鬧,大部分都是二階獸船,運送各家就近采購而來的,建設店鋪所需材料。

    再走近點,當頭遇見門禦獸的老把式,土已埋到脖子的趙豐。

    “他們來幹什麼?”

    顧歎看那老眼昏花的趙豐正顧盼自豪,一臉的得意,旁邊一左一右站著的練氣同門,也都是他趙家子弟。眉頭不覺一皺,趙家是楚秦門最善於禦獸的家族,其他弟子的禦獸之術,也基本得自趙豐的親傳,可是這麼老遠,家幾隻獸船也飛不過來啊?

    “難道靈木盟態度扭轉,許我家獸船通過了?外因解決,所以掌門才決定繼續南下?”

    倉促之間,顧歎隻想到一種可能。
ALEX0813 發表於 2015-3-24 01:20
第三百二十八章金線銀背鰩

    顧歎完全想得岔了,不過對某些莫名的展開,智謀再高也是白搭。

    此時的他,正和趙家三人一道,站在一隻巨大無比的馱鰩之前,抬頭仰望,鰩類靈獸從不收起的碟形翅膀,就仿佛是暮夜天空,遮住了所有陽光。

    “我知道,這是三階【金線銀背鰩】!”

    趙豐老頭子一口叫破,隨後樂顛顛地數起了這種靈獸的身形特征,以證明自家眼力不差。

    顧歎見到趙家三人時,他們就一直處在興奮到有些不知所謂的狀態,對著這馱鰩指指點點,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也是古怪得很。

    這馱鰩和楚秦門常用的二階【銀背馱鰩】極其形似,但要比銀背馱鰩大上數十倍,扁平軀體的邊沿處,背部的銀色和腹部的黑色之間,有一圈十分醒目的金色花紋。如黑色皮鞭般的尾巴奇長,從根部往後,完全看不到盡頭。

    繞到這馱鰩頭部附近,果然,嘴邊那兩根長長骨須也是金色的,和趙豐的描述一絲不差。

    馱鰩飛行平穩,速度尚可,最大優點是聲音極小,雖然由於體型過於扁平,不如其他獸船耐載重,但作為載客獸船,算是中上了。用做馱獸的品種,一般來說,靈智是要故意選取極低的,否則不好駕馭,馱鰩正是笨蛋中的佼佼者,除了飛行,就是吃和睡,基本沒啥別的想法。

    但這隻卻極為不同,感應到顧歎近前,雙眼緩緩睜開,竟有種老人般的睿智慈祥,精神力傳遞過來一絲詢問之意。

    仿佛家中長輩,在問小孩子想要什麼。

    “這種感覺!令人心生仰望,而毫無抗拒之心,竟和楚紅裳老祖給我的感覺類似!難道?”

    顧歎倒抽一口涼氣,雖不敢確定麵前這馱鰩到底是不是相當於元嬰存在,但心態已完全處於下風,恭恭敬敬將骨哨取出,高高托起呈給它看。

    馱鰩看罷,闔上了雙眼,顧歎隻感一陣暈眩,扶額稍作定神,人已不知不覺出現在它背部了,趙家三人也同時被送了上來。

    光滑的銀色背部,寬闊平坦,看不到邊際,倒不像其餘獸船那般有許多建築,除了正中央有幾個臨時支起的帳篷,就清潔溜溜,一覽無餘。

    心老想著自己正把一位元嬰存在踩在腳下,腿都不敢妄動,運起靈力,幹脆離地半寸,飄了起來。

    很,有幾位禦獸門打扮的修士迎上前,過問底細。

    他們雖然也穿著斑斕皮裝,但和南疆禦獸門稍有不同,並不是一味的粗曠,稍有些裝飾,而且沒那麼暴露。顧歎一問,竟是從禦獸門本山來的。

    趙豐領著族兩位後輩,撲上去拽著人就哭,又大聲報著自家的房頭,一副窮親戚上門的架勢。

    對方被他弄得麵麵相覷,顧歎察覺不好,一問,這些人根本不姓趙,而且八竿子打不著親。

    搞得趙豐老臉通紅,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把老骨頭當場交代在這。

    還好,沒讓他尷尬多久,最大的一頂帳篷,很便有人出來,將趙家三人喚了進去。

    “還真有親戚在,似乎身份還不低的樣子……”

    顧歎想跟進去,沒成想被守門修士擋住,隻得候在外麵聽召。

    他入門晚,隻知道趙家老早是禦獸門出身,並不了解當年往事,“難道掌門師叔突然改變主意,就是因為這禦獸門趙家親戚來了?”

    “按禦獸門規矩,若這金線銀背鰩真是元嬰存在,那禦使它的人,最少是金丹中後期!”

    “禦獸門的金丹後期是什麼概念!南疆禦獸門掌門樂川,也就是個金丹後期!”

    “若趙家真有這麼得力的親戚,此人又肯真心幫忙,那此大腿之粗,隻怕還在楚紅裳之上!什麼靈木盟、丹盟,都不是個!入穀之事,也的確是不需要擔心了。”

    “可是禦獸門的玉鶴殺了楚奪,也不知會不會有礙,而且他家,一向不理外事……”

    “而且有點巧了,瞌睡送枕頭,會不會是一個局呢?”

    “不,應該不可能,禦獸門本山根腳,那是和玉鶴相類的存在,不會攙和進這種事麵。”

    細細思慮,越發覺得自家猜測不錯,不然,掌門師叔不會對自己說‘過來就明白了’這種話的。

    把等下拜見時的說辭打好腹稿,覺得每一個情況都考慮到了,最後稍稍整理儀容,便閉目肅立,等待召見。

    等個半天,趙家一名後輩出來了,他不過練氣底層修為,平時在門幾乎毫無存在感。現下喜色難掩不說,還故意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也不對顧歎行禮叫師叔什麼的了,將手一張皮卷隨手丟過來,大模大樣說道:“這是我家老祖要歸置的東西,去辦了罷!”

    說完,人就又鑽進帳篷去了。

    “唷……”

    顧歎愣了一下,隨後便苦笑搖頭,他散修出身,這種人和事見多了,也不去置那份閑氣,單把手中皮卷展開來細看。

    “大生意!”

    顧歎看完,心中暗喜。這張單子,編列了海量的中低階靈草,還有為數不少的丹藥、符篆、布陣器具等等,楚秦門應該能賺上不少。不過,他並不是為些許利潤高興,而是從這單子中,可以窺見帳篷的那個趙家親戚,地位一定不低!

    興衝衝往回走,行到坊市門口,才想起來本該跟在後麵盯梢的修士們,全都不見了。

    ……

    “趙兄援手之恩,我等俱是感激不盡,日後……”

    罡風呼嘯而過,刮得帳篷獵獵作響,齊休放棄了說話,靈力聚成線,以傳音之法,正跟上首之人交談。

    “無需客氣。”

    上首之人抬手,止住齊休的客氣話,他修為金丹後期,體型高大粗壯,鼓鼓的肌肉似乎都把皮衣撐破,還有許多疤痕,一看就是百戰勇猛之輩。不過相貌極其醜陋,無眉,細眼,酒糟鼻子,下唇誇張地肥厚,有些謝頂,卻還把周圍頭發撥開,披散下來,好似故意給人看那塊亮的腦門一般。

    操著破鑼一般的嗓音,閉目回憶:“當年趙良德回歸本山,托庇在我這時,曾聊起他失勢前後的遭遇,他喵的可謂嚐盡了人情冷暖,還說最後,也就你楚秦齊休知道去看望一下。又拜托我若有機會,照顧一下他留在南疆的後輩。我留了個心,這不……”

    他指指帳篷之外,“眼下正好輪到樁差事,帶些本山弟子來醒獅穀曆練,呆不了多少時候,我也不想和那樂川打攪,聽說你在白山混得不錯,大家互相搭把手罷!”

    “請!”

    說完,豪氣舉起海碗大的酒杯,向座中諸人朗聲示意,隨後便一口悶下,還愜意地打了個酒嗝。

    “請……請……”

    在坐諸人自然無有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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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