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79042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3:53
第五百九十八章 外海大賞功

    三月後,海東城。

    “老齊!”

    沙諾遠遠招呼,神氣活現。

    郭澤等白沙幫修士如眾星捧月般簇擁在他身後,“參見盟主!”整齊劃一地大禮參拜。

    “免了。”

    齊休板著臉,抬手將眾人托起。

    齊休身後顧歎、明真、秦長風、多羅森、熊十四等同聲笑道:“恭喜沙門主金丹大成。”

    南宮嫣然、展劍鋒這些昔日同階各個表情就豐富了些,互相看了看,不得不跟著口稱前輩,沖沙諾行禮。

    “免了,免了。老齊,可想死你了。”

    沙諾張開雙臂,撲將上來。

    “咳咳。”

    齊休連忙暗使靈力擋住,拿眼瞪他,“怎還是那般不找調?你如今已是金丹前輩,好歹在下面人面前穩重些。”

    “是是是……”

    沙諾嘴上答應,可也沒有改正的意思,放下手,笑嘻嘻湊上前,傳音道:“你放心,最後關頭,我這邊絕不會給你捅簍子。那個,嘿嘿,你答應過的功法呢?”

    “早已備好,在顧歎那,去找他要罷。”

    齊休丟下句話,甩甩袖子走了。

    “呃……”

    沙諾頓時蔫了,可憐巴巴望著跟在齊休後面的顧歎,“顧……顧大哥……留步。”

    不提他在那跟顧歎打攪,單表齊休一路前行,“你們在外面等。”將弟子們留在門口,獨自步入三楚在海東城的落腳處。

    楚神通、楚問二人都在,楚紅裳恢復遙遙無期,南楚門來的是楚青玉。

    “你可都安排好了?”

    賞功在即,兩位楚家元嬰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場只有四人,沒什麼好避忌的,楚問直接問道:“那個秦光耀會造成多少損失?”

    大周書院主導的戰後賞功十分嚴密,對於三楚這種門人附庸極多的勢力,不僅在戰前個人和附庸勢力要簽下約書,?示將戰爭中的功績點讓渡給楚問,以令他能湊滿獨佔白塔城的功績。在戰後,大周書院還會與各附庸勢力復核,是否履行戰前約定,並抽查三楚自己和附庸的門人弟子,還有受臨時雇傭的散修個人,是否同意繼續履行戰前約定。

    這是因為各個勢力參戰之前對附庸和受雇勢力的許諾往往會十分豐厚,若戰後參戰勢力對這些附庸和受雇勢力的約定沒有兌現,那麼這些附庸和受雇勢力所賺取的功績點就不能被雇主貪墨,大周書院要負責處理隨之而來的糾紛,為處於弱勢一方的小勢力和散修討回公道。

    和南宮家談和後,南楚門附庸龔家金丹已經回頭認錯,現在唯有叛出楚秦門的秦光耀是個隱患。

    秦光耀是當年楚秦門五百人後隊的頭領,若他能影響這五百人在大周書院復核時反水,不承認先前與三楚及楚秦的約定將功績點讓渡給楚問,那麼對楚家拿到白塔城會造成一定的損害。

    不過自從得知秦光耀被南宮止拉攏後,齊休便將那五百人脫離了與他的從屬關係,算是未雨綢繆。

    當然,即便這五百人不算,楚家的功績點也盡夠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有勢力突然與楚問爭奪白塔城,雙方的功績點多寡就是個很有分量的籌碼,大意不得。

    齊休答道:“此獠已被裴家招攬,我也不知他們會搞出什麼么蛾子,只能周密準備,盡力而為。”

    “嗯,只能如此了。”楚神通滿臉歉意:“為我楚家的事,搞得你門中不寧,實在是令我過意不去。”

    “師叔何出此言。”

    齊休笑道:“都是我禦下不利之過。”

    聊了一會兒,便有大周書院修士來相請,齊休告辭出門,領著楚秦以及各家附庸的頭頭腦腦近百人,浩浩蕩蕩往海東城城主府,大周書院臨時賞功行轅行去。

    沿路更是摩肩接踵,最後賞功大事,各門各派哪敢怠慢,都是幾乎全員出動,行轅門口站滿了人,不過都是金丹修士帶隊,元嬰存在自有另外的門路。

    大周書院辦起這種事來輕車熟路,章法森嚴,按序傳喚,很快便輪到了齊休。

    內裏七位大周書院元嬰一字排開,俱都正襟危坐。

    其中有兩位老熟人,一位是大周書院巡察使姬羽梁,他笑吟吟地沖齊休點頭示意。另一位是同為北路軍的姬興德,他雖板著臉,但也主動打了個招呼。

    還有一位是曾參與過戰前合議的姬飛,只能算是認識。

    其餘四位就面生得緊,沒打過交道。

    “事務繁忙,就不提閒話了,齊休,你是楚秦門門主和楚秦盟的盟主吧?”姬興德開口問道。

    “是。”齊休立於七人之前,肅容答道。

    “你戰前與楚問簽下的約書在此,如今可有異議?”姬興德再問。

    “無有。”齊休答。

    “那好,在此簽下真名確認罷。”姬興德將手上約書推至齊休跟前。

    十餘年戰事,楚秦盟前後上陣六千餘人,加上臨時雇傭的散修數百,所有功績,隨著齊休在那約書上簽下真名,就算完全歸屬了楚問,此事了結。

    “好,你的門人弟子還有雇傭修士之中,我們會抽出一些人復核,若有欺壓失信等行為,你是知道厲害的。”姬興德收回約書,出言警告道。

    “是。”齊休應是,然後補了一句:“不過有一點容我稟明,我楚秦修士多為白山出身,脾性頑劣難免,若有一二不肖,還請前輩們明察。”

    “嗯。”

    姬興德看了眼姬羽梁,見對方點了點頭,他便道:“我知道了,總之不會冤枉於你。”

    這就算結束,齊休告退出來,然後其餘附庸如熊十四、沙諾等輩便依次受召入內。

    “看。”

    齊休正在門外等著,忽然聽到顧歎傳音,順他指點看去,秦光耀跟在裴雙身後,遠遠走來。

    這廝裝作低頭路,躲閃著楚秦門眾人厭憎的目光,他身後還跟著十餘位築基、練氣修士,均出於當年他麾下五百人之中,也不知他倆許了這些人什麼好處,竟敢來攙和此等大事。

    “別怕,有我呢!”

    裴雙還是那副蠟黃皮相,絲毫不怵楚秦眾人,趾高氣昂地大聲道:“有我裴家做主,他楚家可別想貪墨你們一分半點功勞!”

    “呸!”剛出來的沙諾沖他啐了一口。

    齊休冷笑不止。

    顧歎輕咳一聲,他身後走出一老一少兩位金丹,老的正是桑海門門主桑珈,少的竟是常年閉關的燕歸門二代掌門燕沐雲。

    兩人一言不發,就盯住秦光耀身後那十餘位築基、練氣。

    當年秦光耀所部中,正是燕歸門派來助拳的一百余人為主力,桑珈也介紹了一些外海人加入,所以這次齊休特意將兩人請來,正是防備其中出現意外。

    果不其然,那十餘人裏有幾個正是出身兩人門下,受不住兩位金丹門主往日積威,遲疑著拖著步子,一會兒看看他們,一會兒看看裴雙秦光耀,往楚秦這邊挪過來。

    “哼!沒膽的東西!”裴雙罵道。

    那幾人受了罵,反倒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到燕沐雲和桑珈二人面前跪下,“門主,我們是豬油蒙了心,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這邊走了幾個,那邊又有幾個看勢頭不好,偷偷往後出溜,離了人群,轉身狂奔而去。

    轉眼間,秦光耀身後已不剩幾人了,那廝還是把頭低低埋著,不過嘴唇連動,應是在和裴雙傳音商量。

    齊休悄悄使出【聽真之耳】,覆蓋過去。

    可惜還未聽到有價值的情報,裏面便傳秦光耀進去。

    裴雙沖這邊還以冷笑。

    “看樣子裴家在裏面使了力。”顧歎低聲道。

    秦光耀乃完完全全的楚秦弟子,並非附庸,傳他進去,定是被人做手腳影響到了大?書院,復核抽檢到了他身上。

    “真是我秦家敗類!”秦長風俊臉被氣得通紅。

    “當年不該讓他單領一路的。”齊休現在後悔也是無用,當年秦光耀是楚秦築基第一人,又是死硬的反顧歎分子,將他分出去總領一路,各自相安是個比較好的選擇。只是沒想到會有南宮止這一變數,更沒想到跟南宮家談和之後,這廝還越走越遠,又跟楚家死敵裴家攪合在了一起。

    被南宮家招攬是一個性質,被裴家招攬就是另一個性質了。

    “不如抽個空做了他!”熊十四暗暗傳音過來。

    齊休殺心早起,可惜裴家不會那麼輕易給自己機會,這些傢伙只在各大修真城市之間活動,小心得緊。只能搖搖頭,回道:“我自有主意,你等不可輕舉妄動。”

    這種事,躲也無用,就如同那【通天令】,別人手上有,如何用是別人的自由。裴家不一定能影響大周書院,他們只要傳出風聲誣告一番,大周書院必定會有相應反應。

    不多時,秦光耀出來,他跟裴雙兩人嘀咕了會兒,便一同離開,那幾個帶來的低階修士似乎並未派上用場,跟在兩人身後一溜煙跑了。

    裴雙似乎沒了心情叫囂。

    “似乎沒得逞?”顧歎道。

    “摟草打兔子,給我們添噁心罷了。”

    齊休心知秦光耀沒有自己和沙諾那般抗拒讀心的能力,那麼他在姬羽梁面前是絕對瞞混不過去的,如此一想,對自己和三楚應該造不成什麼傷害。

    想清楚後,回頭朝燕沐雲與桑珈兩人深深一揖,道:“些許小事,勞煩兩位門主大老遠跑上一趟。”

    “何出此言。”

    桑珈退一步表示不敢受,“舉手之勞,我也有查人不明之過,而且說實在的,若非南宮家罷手,我還真不敢出這個頭。”

    他話說得直接,但的確是個精明至極的人。

    燕沐雲也客氣了幾句,等到楚秦眾人全部出來,他便與齊休並排而行,傳音道:“羅姿夫婦兩人的事我已知曉,只是我平素只知修行,到底該如何處置,請齊掌門不吝賜教。”

    “是我教徒不嚴,反亂你家門。”齊休十分慚愧,“鄙門的羅啟深、羅佑武等人均已失蹤,你不如將羅姿夫妻趕出家門,自有我的人尾隨其後,希望能發現他們的落腳之處。”

    “也只能這樣了。”

    燕沐雲歎道:“其實羅姿她在我家這麼多年,庶務上勞心勞力,上上下下沒有不說她一聲好的。”

    兩位門主都飽受內部不靖之苦,齊齊歎了口氣。

    三日後,大周書院正式宣佈,賞功白塔城及周邊與楚問,世鎮此地,三代不得攻伐。

    三楚心願得償,歡聲震天,當即在海東城大肆慶祝。

    楚問親筆題下‘海楚門’三個大字,三位楚家元嬰各據一方,三楚正式成型。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3:55
第五百九十九章 海楚城瑣事

    隨著楚問受封白塔城,【白塔城】這個地名也正式宣告歸於歷史。

    楚問將在那白塔原址之上立座大道觀,齊雲形制,觀名‘海楚’,城名‘海楚’,門派名字依然是海楚。

    海那邊的楚氏之城。

    若無意外,單以楚問的年紀修為,就可保此城近兩千年無虞,後輩子孫再爭氣些,未來更不可限量。

    主要目標達成,海楚城中也做了場好大盛會,但這些,離高枕無憂還遠得很……

    “南宮家將那三千六百人的功績點交還給了參戰各人,最大的一份屬於宮中夏所部,宮中夏拿功績換了些功法丹藥一類物事。”

    海楚城中一處靜室內,沙諾正愁眉苦臉,對齊休密報從姬佳芊那兒透來的消息。

    “宮家是南宮家的老臣屬,上次在黑河坊宮中夏也表明了態度,應該不會再對我們不利。”齊休做出判斷,又問:“裴家呢?”

    “果不出你所料,裴家未曾參戰,後勤之功只夠分封一家金丹宗門,本來,裴雯想將裴雙安插在這兒……”

    沙諾手指外海地圖上一處,離楚秦門曾經戰鬥過的漆山島定海宗不遠,正好位於齊東至海楚城(原白塔城)的咽喉要道上。

    “姬佳芊沒讓她家得逞罷?”齊休問。

    “是沒有得逞,但是……”沙諾臉上憂色更濃,“但是裴家轉而選了這……”他手指南移,點在了齊休曾建議楚家謀求的大烆島附近。

    “嘶……”

    齊休暗吸一口涼氣,裴家選擇的地點恰恰離明家曾佔據的東宗島不遠,也就是說,離地圖上沒有標注的幽影島也不遠了。

    “我們沒有事先提醒姬佳芊,賞功其間又無法與她隨時聯絡,所以,裴雙多半要在那兒開宗立派了!”事涉自身兩世機密,難怪沙諾憂心忡忡。

    齊休同樣心裏有鬼,幽影島的秘密太過重要,當年魔災起得突然,齊妝走時雖抹除過島中痕跡,但終究難保萬無一失。他本打算賞功過後,等大周書院放鬆外海管制,再想辦法去一趟進行徹底清理,誰知道裴家偏偏選擇了在那附近開宗立派!

    “嗯……”

    沉吟良久,估摸著把前因後果測度清楚,才緩緩道:“裴家所圖,絕非幽影島,若是裴雯發現幽影島的蛛絲馬跡,絕不會如此消停。恐怕是受秦光耀影響,退而求其次,為了東宗……東宗島,難道大周書院戰後會發還給明家?”

    “這就難說了,外海魔災,各處島嶼生靈滅絕,但各門各派哪家沒些親緣弟子在外倖免于難的?不談別的,這原白塔城遺族就有流落在外的,若一一追還,怎麼跟楚家算?咱們這些參戰勢力哪個肯幹?”沙諾回道。

    “明家遺族,還有個人在稷下的明遠山不受我們控制,這事不是什麼大秘密,依秦光耀以前在門中的地位,偶然得知不難。估計他跟裴雙已經打上了明遠山的主意,這樣……”齊休命道:“東宗島無關緊要,咱們還是以幽影島為重,你這就出發,悄悄潛去幽影島,將一切可能的證據毀滅!”

    “我……現在去?”

    沙諾也陷入了沉吟。

    魔災方平,賞功剛過,楚家屬于北路軍,對南路那條線幾乎一無所知,現在去幽影島,其間兇險,實不可測。

    “只能是你,你一個人去。”齊休望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好罷!”沙諾一拍大腿,“你讓顧歎把功法交給我,我這就出發!”

    “你辦妥之後,再回來找顧歎拿。”齊休講了個價。

    “老東西……”

    沙諾對他怒視。

    齊休也把眼珠子一吊,瞪了回去。

    兩隻人精大眼對小眼扛上沒一會兒,終於還是沙諾服了軟,“好!好!我去去就回,你就請好罷!”

    目送沙諾氣鼓鼓離開,齊休馬上把顧歎喚來,“明遠山那頭,你怎 安排的?”當頭便問。

    “明遠山?”

    這一問有些出乎顧歎預料,“明遠山在稷下日子過得還可以,他本人似乎不願意跟我們有來往,我也就沒去管他,怎麼?”

    “東宗島那邊可能還有說道。”

    楚家內部的事,齊休一向不跟沙諾交待,同樣,由姬佳芊方面得來的情報,他也從不對顧歎多做透露,兩個方向的機密都是他跟兩人單線聯繫,所以這事不好對顧歎明言,只含糊道:“姚青看中的那位下一代百曉生,叫姚楷之的不是還沒到白山麼?你想辦法,讓他來時帶明遠山一起,我都見一見。”

    “好的。”

    顧歎應下,見齊休沒有再做表示,才開始稟報其他事體:“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將我們暫存在白塔城的物資啟運,我打算如此如此……”

    聽顧歎提起這事,齊休不由心頭一熱。

    外海作戰十餘年,北路軍公認的刮地皮高手是本就聲名不佳的黑風谷,但其實,黑風穀幹的事,楚秦門也沒少做。只因齊休一來做得隱蔽,二來手尾處理得乾淨,三嘛,楚秦門不像黑風穀那般吃幹抹淨,大部分所得老老實實上繳大周書院,小部分精華才暗自昧下,是以名聲不彰。

    但十余年間北路一條線掃過來,即便是那一小部分的量,即使這些物資以功法、丹藥丹方、飛劍符篆等器物為主,其價值也完全能稱得上恐怖二字。

    按齊休估計,大約能穩超一家普通元嬰宗門的千年積蓄,甚至其品階和廣度還遠遠過之。

    有了這些物資,楚秦門的未來一片廣闊。

    當然,對總領北路軍,大局在握的姬興德等存在而言,楚秦門玩的,不過是些小孩子的小把戲,但既然外有楚家乃至蔡淵的面子,內有歸古姬佳芊的襄助,他們也樂得睜隻眼閉只眼。

    “先讓楚青玉挑出三楚需要的東西拿走,你再單揀出價值兩百萬枚三階的物事,我另有用。”

    齊休吩咐道。

    顧歎應下,自去辦理不提。

    雖然沒人跟齊休提,但他不會蠢到真以為這些物資是全憑自己本事掙的,這兩百萬三階的東西,他打算單交給姬佳芊,以為三楚和自己該付的酬謝,這樣對三楚和歸古都能交代了。

    另外,姬佳芊在意的白山方向,他已說動桑珈和燕沐雲,各拿出一萬三階,到時候也會一併繳納,加上青丹門那份,算是能階段性的對姬佳芊交代了。

    顧歎走後,又把敢家家主召了進來。

    “盟主!”

    敢家家主進門納頭便拜,“您的恩德,敢某永世不忘。”

    楚家多出的功績點分配,大部分被換成了三楚和楚秦各家附庸的正式家族身份,比如楚秦盟內的大小家族,只要戰時無大過錯,戰後最次也能晉升為正式修真家族,那些有意移民的大家族,比如敢家,還能得到不止一個。

    這海楚城對於外海來說也是個極偏遠的所在,乘坐飛梭往來的費用極高,沒幾個練氣散修能負擔得起,平日裏仙凡地位懸殊,可乘坐飛梭那都是占一般大的地方,如今為了充實人口,楚家和楚秦盟那是花下了血本。生存空間是生死大事,沒有齊休的鼎力支持,輪也輪不到敢家這種勢力拿半數仙凡遷徙至此。

    “一!”

    齊休伸出一個指頭,“這海楚城雖大,但周邊島嶼卻不多,容納仙凡上限不高,你敢家遷這麼些人來,按道理對楚家是有些妨礙的,你對下面人一定要嚴加教束,別把我一片好心辦了壞事。”

    “是,敢某已傳下家訓,永世臣服,不得……”

    不等敢家家主把話說完,“二!”齊休又伸出第二個指頭,“你也一併遷來,梨山的家主之位,傳與敢瀾。”

    “這!?”敢家家主身子一抖,抬起來看向齊休,滿臉震驚。

    “這沒價好講。漆山島之後,你家找祁家的事也找得差不多了,該有個了結。我楚秦向前發展,是要過得越來越好,越來越團結的,對所有逆潮流而動的人和事,我看得一清二楚。”齊休冷冷看著他,指指自己的眼睛,“你需得知道,我這人是公平之餘能幫的儘量幫,但不能幫的……也不會留什麼情面!敢瀾娶的是祁家女,在你家鬧事時也一直從旁勸誡,他主梨山事,我才能對未來放心,對你兩家也都好。”

    “是……”

    敢家家主再把頭埋下去,應得是聲淚俱下。

    “你退下罷。”齊休揮揮手。

    此事之後,楚秦門開始徹底干預下屬附庸的家主之位傳承,所有大小家族,均需得到楚秦門的首肯後,繼任家主方能繼位。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3:58
第六百章 楚秦大賞功


    瑣事理完,便到了離開的時候。

    齊休望著到處都在建設,一片欣欣向榮的海楚城,頗感唏噓。

    拿到此城,固然達到了目的,但過程中卻出了不少差錯。

    最大的差錯就是在此地的那一仗。

    當年自己和楚紅裳被玉鶴送走,尚不明內情的楚神通、楚問難免亂了方寸,對南宮止,對大周書院行事不公的怨氣導致他倆,特別是楚問不想對大周書院隨軍元嬰言聽計從,制定出的戰策頗多可檢討之處。

    不談別的,齊東滕老祖與玉兔仙子兩位來助拳的化神存在就沒用好,都花費如此巨大的人情請他們來了,這時候放低些姿態求他倆多加照拂一二又有何難?你不提,人家化神存在自然只會去對付主要目標,關係沒到那個份上,哪會主動說來給你搭一把手?

    可惜楚問自尊心重,楚神通人又糊塗,竟白白錯過!

    還有楚青玉等南楚金丹,失了主心骨楚紅裳,加上途中對不滅之體生出的覬覦之念,導致他們從特風群島回去後,無不因慚愧和內疚而生出以死贖罪的心思,帶頭猛衝猛打,造成南楚門大量無謂的傷亡。

    倒是楚秦盟雖沒了齊休,但平素裏本就是顧歎做主,損失上要輕微許多。

    “若是紅裳無事,我也在場,一定攛掇她去滕老祖和玉兔仙子跟前撒一撒嬌,說不定就能少死上千人命,唉!”齊休心中暗歎。

    光在這裏,三楚及楚秦便丟下近三千條人命,數千人帶傷,隨軍散修情狀更慘,就連大周書院的押陣修士,也戰歿五十餘人。

    前後二十年外海廝殺,三楚及楚秦陣亡總數高達五千餘,如果按齊雲楚家、南楚門、楚秦門三撥大軍戰前開拔時的總人數三萬來算,等於每六個人裏就有一人戰死,代價極其高昂。

    雖然因為三楚及楚秦在戰事中途不停吸納散修及獲救外海修士,整個損失賬細算起來會減小許多,但需這一個死亡數字就代表著的可是一位修士,是凡人口中的‘仙師大人’,他們背後無不牽動著一家一族的興衰存亡,這痛苦轉到民間,會被成倍甚至數十上百倍地放大。

    三楚領內宗族單一,犧牲又為的是自家的未來前景,仙俗社會還好接受些,而楚秦之地的情況就大為不同,一個附庸小家族唯一築基修士的死,往往代表著他家領地內所有仙凡地位的巨大跌落,事後再多撫恤,再多補償又有何用?

    齊休雖然有個傳功郎中的雅號,但也沒厲害到想補償誰,就能給誰家盤弄出築基修士的地步,沒有仙師,撫恤封賞再多而其主不能守,又有何用!?

    還有個更大的問題便是各家附庸之間的強弱易勢,沙諾結丹,白沙幫沖天而起,敢、祁受損最重,實力暴跌。

    以前楚秦盟四大附庸,實力排位大約是北烈山熊、梨山敢、空曲山祁、元和山佘,而戰後,排位變成了北烈山熊、白沙山沙、元和山佘、空曲山祁,梨山敢氏因為要再遷走一半仙凡,其排位甚至掉到了雙聯山宋家之下!

    誰家死人最多,誰家就最倒楣,畢竟大家是在白山生存,而這裏,實力是一切的資本!

    整個楚秦之地戰後的躁動不安,大約也因此而來。

    比如羅家,他家低階修士多,自然死傷不少,為楚秦賣命賣到最後,整個家族的在門中的地位卻仍不見提升,怎能不心生怨氣?

    若下一次齊休還不能處理好這種誰出力誰賣命誰倒楣的惡性循環,恐怕楚秦盟離分崩離析也不遠了。

    但話說回來,這種程度的戰爭,下一次還會遇到嗎?

    百年一遇的開闢戰爭,又不知多少年才能遇到一次的本家元嬰修士需要出外開宗立派,哪能還有下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再付出這麼多,也是值得!

    楚秦之地,楚秦盟是小賬,而元嬰存在,元嬰宗門的存在是大賬,如何取捨,不難抉擇。

    飛梭越過風,海楚城消失在了視線中。

    齊休搖搖頭,甩開紛亂的思緒。

    “師兄。”齊妝鬼魅般地飄到他身後,淡淡喚道。

    “你沒生我氣吧?”

    齊休轉身,看她冷著張臉,於是賠笑道:“拉你出關,實在是因為這趟飛梭上的物事價值過巨,我不放心。”

    “我像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嗎?”

    如今從齊妝的臉上已很難看到情緒波動了,依舊清冷如冰,“兩件事。”她說:“一,前次我偶然遇見劍鋒的妻子,見她雜靈根成就築基,人品心性緣法俱都不錯,又走的是劍修一脈,起了愛才之意,便收了她為親傳弟子。”

    “嗯,可以。”

    齊休歪歪頭想了想,猜齊妝是想還當年展仇以命相救秦唯喻之恩,答應道:“既然是劍鋒之妻,又得了絕大緣法,此事我准了。既然她受你親傳,那自然而然就成了內門弟子,日後……”

    “我這是通知,不是請示。”齊妝截斷他話頭,“劍鋒對我吐露過不太耐煩門中人事爭鬥的心思,他夫妻倆就暫在海楚城,隨我修行。”

    “哦,咳咳,好好好。”齊休乾咳,掩飾尷尬。

    “二。”齊妝又道:“我已服用了三才培元丹。”

    “什麼!?”

    齊休吃了一驚,“你怎不提前跟我招呼一聲,細細參詳再……”

    “我在幽影島陪唯喻那段日子落後太多,想快點追趕。”齊妝說這話時,眼中終於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唉!”

    齊休怎能不明白她心思,秦唯喻轉了鬼道,已不受陽壽限制,她想要陪著一路走下去,只能在大道上使勁了,修行人知自家事,她突然行險恐怕也是實在不得已而為之。

    “我不入海東城,等到了那邊,你替我看望看望他。”齊妝道。

    “那是自然。”

    這次回去,尋找楚神蒼的差事已無法再拖,齊休正好打算順路去黑河峰底看望秦唯喻。“阿森極擅煉丹,這三才培元丹丹方上也說無礙大道。”沖她眨眨眼睛,安慰道:“而且熊十四是第一個試藥的,我已暗中觀察他多年,嘿嘿,看不出有任何問題。”

    齊妝終於被他逗得嘴角微微翹起了那麼一絲,然後又搖了搖頭,“從認識到現在,就見你不停地這麼算計算計,與敵人鬥,與自己人鬥,百年如一日地勾心鬥角,不會感到疲累麼?”

    就連關心的話,都能被她說得那麼生硬邦邦地。

    齊休卻聽得分外感動,“累,怎能不累。唉!”他長歎。

    “何不放手?”齊妝問:“隨我到那海楚城中,閉關清修,一心大道。當年那些好友的後輩們也得夠了你的好處,你不欠他們什麼,索性,連掌門名分也全丟給顧歎,反正我看他願意做,也做得不賴。”

    “嘿嘿,不是如此簡單的。”齊休無奈笑笑。

    齊妝見他拒絕,冷笑一聲,“我倒是才想起來,所有被你指為接班的人,都死在了你前面,顧歎又怎會例外。”

    “咳咳咳!”齊休劇烈咳嗽。

    齊妝談興已失,回自家艙室再不現身,等到海東城外,便悄然而別。

    小魔淵戰事已畢,大周書院與齊雲派也將各種限制解除,一切都重歸到昔日的正常狀態,飛梭未曾遭到任何攔截檢驗,一路直奔思過山。

    楚秦門在顧歎佈置下外松內緊,將飛梭迎至後山,所有閒雜弟子均已遣退,秦長風、多羅森等金丹長老親力親為,將所有寶物卸到了藏經閣中。

    藏經閣不久前再次改造,新增了一個更完善,更安全的選寶陣法。

    這陣法是楚秦門拿功績點從大周書院換來,與大周書院賞功用的陣法同出一脈,給自家人預留,不欲分享的寶物早被齊休用數個大儲物袋隨身帶著,他先將這些存入門中秘庫,然後才將其他一一存入此陣之中。

    按計劃,楚秦盟自己的賞功分三個部分,因為功績點要給楚家,那麼戰事過程之中就不停以賞功提振人心,所以第一部分的賞功其實在這二十年裏一直在持續的進行,如今可以不論。第二部分便是戰後公開的盛會,這必不可少,但拿出來的物事不會過於驚人,受賞者的功勞都較低。

    第三部分是私底下的,都是拿下大功之人,寶物會分批秘密發放,以防外人覬覦,還能確保受賞者互相之間保密,避免產生攀比之心,引起不必要的爭議。

    “熊老弟,請吧。”

    無論如何評定,熊家都會是各附庸中的首功,熊十四被顧歎引到藏經閣前,齊休又將一個信物遞到他手上,示意可以進入。

    “謝了。”

    熊十四一抱拳,也不矯情,大部踏入。

    過了數道禁制,熊十四在一間巨大的石室內前停下腳步,心正大旗孤零零懸於當空,他往信物內注入靈力,無數箱、櫃、匣、簡、瓶等納物虛影便出現在面前,每一樣上面都有詳盡的介紹文字,還有大小不一的數目字代表價值多寡,一目了然。

    這位生死關口都能面不改色的粗豪大漢,此時卻不禁緊張起來,面色無比凝重,捏著信物的手指都因為用力而發白。挑挑揀揀,患得患失,許久之後,才打出法訣,中意的寶物虛影便漸漸化實,被攝入他儲物袋中。

    齊休和顧歎兩人早在陣法中樞偷窺多時,互相傳音討論起來。

    “這柄飛劍略有些華而不實,這傢夥眼力還是那麼稀爛。”

    “這瓶丹藥倒是被他瞎碰到了!”

    “獨眼銀斑蛇秘傳!?他想拿回去給誰用的?他熊家有這種本命的子弟麼?”

    修真勢力挑選的寶物往往代表著它們計畫中的前進方向,真金白銀面前不容做偽,自然是極為重要的情報。

    隨著熊十四手中信物上的數字歸零,所有寶物虛影消散,賞功結束。

    一位位家主挑選過後?再是功勞排前列的築基個人,其中熊家的熊甫亭,祁家的祁默安,宋家的宋仲謙三人最為卓著,而且三人都屬於附庸家族中的親楚秦門一系,值得拉攏,各自得手一套秘傳,本就是齊休為他們精心挑選,悄悄塞入法陣之中的。

    三人選完,楚秦門築基中的虢豹、明鷺、蕭道蘊三人再選,那更是齊休手把手挑出來的好東西,走個形式便了。

    一檔一檔地按功勞依次賞完,對於楚秦盟來說,才算將這次外海戰事徹底了結。

    參戰的顧歎、明真等楚秦門金丹長老,齊休早已分發下去。

    至於叛門的秦光耀,失蹤的羅佑武、羅啟深等人,自然是得不到此番好處了。

    這次賞功比任何安撫人心的靈藥都要管用,整個楚秦之地內的怨氣和躁動頓時消減不少。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3:59
第六百零一章 尋找楚神蒼

    賞功容易,想找楚神蒼卻棘手。

    倒不是說有多難找,目標地點只有一個,便是黑河那處空間裂縫內,去一趟,找不找得到人都無所謂,回來能跟楚神通交代就成。

    問題在於楚神蒼是個活過了五百歲大限的金丹中期修士,他把小後半輩子的時間,全花在了奔波各處訪求大道機緣和續命物事上,其經驗見識,心智手段,絕非易於。

    當年碧湖秘境裏那麼多人遭了殃,那老傢伙卻能全身而退,這類狠角色,若真被陷在了那空間裂縫之內,齊休又如何能確保自己能安然無恙地出來?

    楚問坐鎮海楚城,楚紅裳肉身未複,剩一個楚神通實在不能再出一點兒意外,眼下正處於三楚舊力未複,新血未生的虛弱時期。而高、裴大患不但離楚雲峰極近,兩家在南路軍後勤事務上,還由裴雯在明,高和同在暗,聯手分潤了一大筆,雖無確切情報,但實力有較大增長必然無疑,畢竟他們可沒在外海戰事中受一丁點損失。

    元嬰脫不開身,金丹築基去少了人不管用,去多了人目標又太大,實在考驗齊休的調度功夫。

    偏偏沒多少時間供齊休浪費,這段時間他屢次閉關都被突發事件打斷,修行上那口氣竟有些鬆動的跡象,對於他這種大道艱難陽壽緊張的修士來說,一旦洩氣,只怕這輩子的成就便僅止於此了。

    南下兩百餘年,這點兒決斷和勇氣還是有的,既然答應了楚神通,自己也不想再拖,那麼早點動身早點了卻麻煩便是。

    細細思索了一天,將參與此行的人員和物資框定,對各方交待妥當,齊休便悄悄離了思過山,使出多年未用的【通明身識】,幻化成普通白山築基散修模樣,直接從楚秦之地飛越死亡沼澤,到了南楚地界。

    也不去找楚家人,馬不停蹄折往黑河峰方向。

    臨近黑河,他又搖身一變,化作個窮酸的練氣老頭,悠悠哉禦使那【風陣靈舟】,兜了個彎子,順著黑河由北往南飛行。

    如今的黑河早已物是人非,昔日汙臭泥沼只在盛夏時節還有些殘餘景象,大片【烏心荷花】碧波,其餘植物間雜其間,甚至轉化得早的部分地區被居住在黑河峰裏的黑河秦氏凡人們開闢成了農田,出產一種黑豆,口味不佳,但對他們繁衍得越來越多的丁口來說,也不無小補。

    作為白山到齊雲最繁忙的空中通道,一路人來人往,這麼一個糟老頭子根本無人在意。

    裝作要去黑河坊,卻在黑河峰附近窺個空子,消失不見。

    把守在此的楚秦門練氣執事哪能發現這位楚秦之主的動靜,悄無聲息地打開試煉之地的禁制,很快便見到了躲藏在最深處重重幻陣內的秦唯喻。

    “掌門。”

    秦唯喻在一顆枯樹之下盤膝端坐,整個身軀隱沒入寬大的黑色斗篷後,靈魂之力業已穩定下來,只是嗓音變成鬼修獨特的那種沙啞,“請。”他手也被藏入老長的袖子內,抬起來,袖口耷拉著指向身前地面,那裏有方蒲團。

    齊休感應過去,生機全無,用【破幻之眼】望向斗篷之內,兩點豆大綠火影影綽綽忽閃著。

    心中不由一歎,盤膝坐下。

    秦唯喻將頭微微偏開,又將斗篷拉低了些,將眼中鬼火從齊休視線中隔開。

    “一晃十餘年未見,近來可好?”齊休問道。

    “林中孤鬼,閉目既是清修,十餘年與我似乎不過一瞬間事……”

    秦唯喻輕輕道:“門中還好麼?”

    “都好,齊妝也很好。”齊休笑道:“外海戰事已畢,門中受了些損失,但收穫也是不少。”他將齊妝等人的情況詳細地給秦唯喻說了,“魔災過後,外海那邊恐怕再難尋一處幽地了,我打算另去其他所在細細尋訪,你估計還得在此呆一段時日。”

    “不用著急。”

    秦唯喻道:“我現在最不怕的,就是等待了,呵……”他竟有心思開個玩笑,不過音調一高不由自主地帶出點兒略顯邪氣的豺聲,趕忙打住。

    齊休也苦笑了起來。

    兩人對坐,一時失語,不知從何說起。

    “你這林中鬼經,我也曾粗略看過,端得精妙非常,說起來,我當年還真起過轉作鬼修的心思呢。”齊休提起修行上的話頭。

    “您知道我的,素來愚鈍……”

    秦唯喻道:“反正這條路不走也得走,那就走下去便是,當年我在黑河峰頂也是終日枯坐,如今只是換了個地方罷了。”

    “哈哈。”

    齊休撫掌大笑,“好好好,那你定能如當年那般,再給我一個驚喜了。”

    兩人聊了會兒修行事,齊休又提出想借黑河珠一用。

    秦唯喻袖子輕輕甩動,將黑河珠送入齊休手中,“此珠曾救下懷著展仇的白慕菡,又護佑我魂體多年,如今正該物歸原主,談何相借。”

    齊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收下黑河珠,起身道:“你暫居在此,多多保重,我會常來的。”

    “掌門師兄,為了我們你辛苦了,謝謝,保重。”

    “保重。”

    齊休出了試煉禁地,直上黑河峰頭頂天空,楚家白雲法器果然遙遙飛近,與約定的時間不差分毫。

    內裏只有九人,楚秦門、齊雲楚家、南楚門各一位金丹兩位築基。

    楚秦門金丹雖多,但齊妝遠在外海,古鐵生常年煉器,秦長風遁法在密閉空間內施展不開,顧歎不擅爭鬥本事,明真又側重對付邪魔,齊休只能矮子裏面拔將軍,把多羅森喚了來,若陷入持久消耗,他的輔助回復能力應可派上用場。

    兩位築基一為虢豹,一為祁默安,祁默安雖是祁家修士,但論陣法造詣,在整個楚秦盟中是獨一份的,而且由於在外海途中晉階時受過齊休指點之恩,忠心應該無虞。

    南楚門還是楚青玉,他手下兩位築基皆是圓滿境界,都在外海的戰鬥中展現過驚人手段。

    這次辦的是齊雲楚家的事,他們派來的人自然不會馬虎,帶隊金丹後期修士應是這支小隊的最強戰力,而兩位築基圓滿修士看上去雖垂垂老矣,但這類存在的經驗之豐富,只怕還在齊休之上。

    “齊掌門,只有你進過那裏,這次還是由你來指揮行動罷。”齊雲楚家金丹後期修士搶先開口,對齊休謙讓道。

    齊休推辭兩次,見對方真心實意,的確不是客氣虛言,“那,好罷。”也就答應下來。

    恍惚間,當年楚神亭對自己輕視的做派浮現在眼前,兩相比照,真是令齊休暗自唏噓。

    當年碧湖宮跑了那件帶有全知全能大道威壓的寶物,再場各大宗門修士哪肯幹休,一副要把死亡沼澤翻個底朝天的架勢,只可惜熱鬧這麼些年過後還一無所獲,到如今,漸漸也趨於偃旗息鼓了。

    那空間裂縫入口一處在死亡沼澤水底,一處在黑河水底,委實不易被發現,此行倒不用防備那些尋寶修士,齊休反倒是南宮家十分戒備。

    雖說兩家如今已經談和,但楚家那麼多人行動,雖有白雲法器遮掩,但南宮家修士本就屬齊雲一脈,又又有許多人近在咫尺之遙的黑河坊內,若運氣不好被他們撞破,會十分麻煩。

    以齊休對南宮木的記憶,可保不齊那老東西會幹出什麼事來。

    所幸路途不遠,白雲在齊休指引之下到達目標地域上空,筆直紮下,穿過黑河淤泥,很快一路到底。

    “咦?這是神蒼師叔擅長佈置的幻陣!”

    齊雲楚家那兩位築基老者驚喜喚道,那處空間裂縫本該存在的地方空無一物,顯然正被一座幻陣掩蓋,而且看樣子整個陣法仍運行得十分良好。

    兩人又提出建議由他們著手破陣,齊休允了,他們便麻利地行動起來。

    “比你如何?”趁這個當口,齊休傳音對祁默安問道。

    “一山還有一山高,我遠遠不如。”祁默安低聲承認。

    “嗯……”

    齊休沉吟了一會兒,想到當年來時,同樣有兩位築基老者,同樣是對陣法一道精熟無比,看來齊雲楚家這份本事乃是傳統,便又傳音道:“你若有意,我便送你去楚雲峰跟那兩位師兄好生精研幾年,我想楚家是不會駁了我這個面子的。”

    “那可太好了,謝盟主!”祁默安大喜。

    正說著話,幻陣已破,那空間裂縫的真容便顯露在眾人面前。

    “幻陣完好無損,是不是就代表只有咱神蒼師兄一個人在裏面?”楚青玉問道。

    “很有可能,但是小心總是沒錯。”

    齊休應道,他馬上又開始安排人手立下新的幻陣,然後逐一交待進入這裏需要注意的事宜:“進入之後,咱們可能陷入時間長短不等的昏迷,若內裏有人,那我們就會十分危險,所以我決定分兩批進入。進去之前,每個人都要服用……”

    ……

    這邊齊休細細分撥調度不提,思過山中,顧歎也剛剛收到了最新的情報。

    “燕沐雲將羅姿夫妻趕出燕歸門,他二人可有反抗。”他對面前弟子問道。

    “燕沐雲不常參與人情往來,行事手段略有些粗糙,聽說羅姿被趕出燕家前當眾發了好大一通抱怨,搞得他有點下不來台。”弟子回道。

    “也不怪他,是我們怕夜長夢多罷了。”

    顧歎解釋了一句,又問:“羅姿夫婦二人去向何處,可曾盯緊了。”

    “她夫妻倆並未遮掩行跡,而是直接去了離火城,然後大大方方走進了裴家在那兒開的鋪子,然後,我們就無法掌握她後續行蹤了。”弟子細細稟明。

    “還是裴家,唉!不出所料。”

    顧歎搖搖頭歎道:“他家真是要跟咱們往死裏結仇啊……”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4:01
第六百零二章 全知神宮上

    羅姿給燕歸門總理庶務時,燕沐雲還未結丹,身為承載門派未來的天才人物,他已在外隱居修行多年,大部分燕家族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即便回來後身份地位被挑明,背負著分封三代責任的他,還是把絕大多數時間花在閉關清修上,對庶務瑣事即不關心也不重視。

    當然,庶務不精這點並沒什麼大問題,燕沐雲先順應楚秦門要求遠赴外海,喝阻被秦光耀蠱惑的門中弟子,又在齊休語焉不詳的招攬下,拿出一萬枚三階靈石買個暫時看不到任何利益的所謂歸古友誼,最後果斷驅逐羅姿夫妻,三樁事,大方向上都把握得非常堅定,行事乾脆,不瞻前顧後,也不拖泥帶水。

    燕沐雲只是和齊休一樣,有點兒低估了羅姿的影響力,那女人遠嫁他方都能遙遙指揮楚秦門的羅家一眾,在多年深耕的燕歸門裏,影響力怎可能低得了。當她突然得知自己將被逐出門派時,即便事前毫無防備,走之前仍鬧出了不小動靜,把燕沐雲的臉面狠狠掃了一掃。

    得虧燕沐雲是根正苗紅的燕家人,得位極正,本身實力也能壓得住人,才沒被弄出大亂子。

    “這檔子事搞得燕家雞飛狗跳,咱家難道就有臉面了?”

    思過山崖頂大殿,坐在上首的南宮嫣然不屑地沖顧歎洞府方向努努嘴,“嫁出去的女人,把夫家娘家折騰成什麼樣兒!趕出去就算完了?換了我,羅家那些吃裏扒外的傢伙一個都跑不了,正好立立規矩!”

    “正是此理。”

    下首的陸蔓笑著應承:“那羅師妹心計也忒深了,我往日竟沒看出一星半點。天底下,像師姐這般賢良淑德,家裏娘家無處不妥帖,人人交口稱讚的女子實在是太少了。”

    “哼哼。”

    南宮嫣然毛被順得十分舒服,得意洋洋地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眼微眯著哼唧兩聲,活像只愜意的小豬,“我家長風吃虧就吃虧在太老實了,實話跟你',若照我年輕時的性子鬧將起來,好教老頭子也跟那燕沐雲一樣,丟一丟老臉。”

    陸蔓掩嘴輕笑,“師姐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對了……”

    她話鋒一轉,裝作才想起來似的問道:“聽說薛小昭已築基成功,還被齊妝師叔收為親傳了?”

    “嗯啊。”

    南宮嫣然答:“是有這麼回事。”

    等了一會兒不見陸蔓答話,看她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心念稍轉,便猜到其中關竅。

    展劍鋒、虢豹那一輩裏,就他倆人大道可期,這陸蔓肯定存了些競爭的心思。如今薛小昭築基,還成了齊妝的親傳弟子,那麼進入內門是順理成章的,等於展劍鋒乃至初始家族一系的實力又壯大了幾分。

    按照楚秦門規矩,內門弟子結丹後自動成為長老,可是有合議掌門大位之權的。南宮嫣然板著手指頭數了數,“多一人而已,你放心,他們跟顧、明尿不到一壺裏去,憑咱姐妹倆的背景,只要齊心,再幫扶幫扶鐘琳師妹,日後自不會輸他們半分。”她給陸蔓打氣,又恨恨罵起秦光耀來,“都怪秦光耀那廝,打著為長風著想的旗號圖利自身,把好端端的右山秦氏攪和得烏煙瘴氣!”

    右山秦氏是凡人領主家族,秦長風、秦光耀都屬於這一支,本比同樣人口眾多的羅家地位高到不知道哪去,秦光耀借著給秦長風爭繼任掌門之位的理由跟顧歎別苗頭,當時右山秦氏群起響應,南宮嫣然樂得默許的。沒想到那廝得了南宮止天大好處,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叛門,這就把整個右山秦氏一族和秦長風、南宮嫣然夫妻二人搞得十分尷尬了。

    兩姐妹扯了半天私密話,最後才談起公事。

    “這個你清點清點,數目沒錯就給古城主送去罷。”南宮嫣然拿出個大儲物袋,遞給陸蔓。

    陸蔓打開一看,滿滿的都是三、四階靈石,知道這是楚秦門償還的戰前借款,一邊清點一邊問道:“門中還剩下 許多誅邪鎮魔之類物事如何處理?雖然如今價格暴跌,但有些是古劍門賣給我們卻一次未用的,是不是可以退給他家折抵部分款項?”

    “放著唄,現在發賣,虧也虧死。”南宮嫣然‘噗呲’笑出聲來,“退?盡可以試試,看你本事了。”

    “得。”

    陸蔓站起身來,“古城主那般精明人物,我可沒轍。”

    她離開思過山,搭乘只從外海運回來的【九翅玄鷹】,一路疾飛,趕到【器符城】城主府門前,遞入拜帖,求見古熔。

    這時候器符城北面的黑河地底,齊休正面臨著非常艱難的決擇。

    齊雲楚家金丹堅持帶自家兩位築基修士當先試路,已進入那空間裂縫中有十余個時辰了,按照事先計畫,若是內裏無甚危險,他應馬上出來通知諸人,可到現在還渺無音訊,不見回轉。

    外面幻陣之內又有一小型陣法,內裏三支線香正緩緩燃燒著,生成的煙束筆直往裂縫內飄飛,這是齊雲楚家三位修士臨行前佈置的,遙系魂結,十分玄妙。此套佈陣器具乃沙諾等人從外海一家宗門秘庫之內搜檢得來,齊休亦不明有何用處,還是齊雲楚家識貨,選去稍加研究,正好在此派上用場。線香若是熄滅,則代表三人生機已無,既然還燃著,證明還有救援的希望。

    “齊掌門,你們就別進去了,我帶人再走一趟!”

    楚青玉見齊休猶豫不決,只道他打了退堂鼓,“你已盡到責任了。”他大聲說。

    “此話卻是休提。”

    齊休看著黑黝黝的空間裂縫,“既然來了,豈有坐視之理。”

    齊雲楚家金丹無法退回,裏面定有絕大兇險,楚青玉帶來這南楚三人實力遠不及齊雲楚家,進去也是白送,“旁的不提,以你的實力,恐怕那處彎角都難過去……”他說。

    楚青玉俊面微紅,“那你說如何是好?我傳訊給齊雲老祖?”楚慎死後,他便一力擔起了南楚庶務,加上大道已然不通,並未花過多時間在修行上,如今還是金丹初期。

    “傳訊是肯定要傳的,但他不能冒險前來。”

    楚紅裳傷重,楚問太遠,這種時候楚神通再出點什麼紕漏,那三楚及楚秦可真是功虧一簣,外海那麼多年拼殺那麼多付出和犧牲就全白忙了,而且齊休可不敢把賭注壓在楚神通的機變能力上。

    “你且等等。”

    他見楚青玉只顧著急跳腳,略皺了皺眉,定定心神,乾脆盤膝坐下,不理旁人,閉目行起通明經來。

    【心血來潮】未有告警,這麼說此行不會有性命之憂,雖然自家這能力已多次吃癟,但現在來看,一來此地隱秘,二來裴雙那邊注意力在網羅秦光耀、羅姿等人上,裴家還有外海開宗立派的大事,應來不及佈置狠手。

    再說……

    他想起當年萬事知萬軒來勸說自己下碧湖秘境的說辭,楚神蒼口中那能放出化神等級全知全能威壓的寶物真實存在,而自己隱隱感覺此行會撞到一二機緣。

    答應楚神通來這一趟就是冒險,修真之人奪天地一線生機,豈有瞻前顧後,貪生怕死之理。

    一個周天過後,思慮明白,才睜開眼,面對楚青玉焦慮探詢的目光,緩緩道:“楚師弟,如今外海事畢,你也好騰出些時間修行修行了,多年之前有位闞道友曾與我說過,嚮往大道之心,不是說有望大道而求道,那只是落了見利而進的下乘,我輩修士,應該始終秉持問道之心。如今你執掌南楚家事,干係重大,切不可再像剛才那般衝動了,哪怕為了靜心養氣,那亦是百利而無一害之舉。這樣,你跟虢豹二人在外把守,等我十日,若還不見我等回還,便給齊雲老祖傳訊,讓其求蔡淵蔡老祖幫手。”

    “這怎麼行!楚神蒼那廝是我楚家人,沒道理我在外,你去冒險……”

    楚青玉還要爭辯,被齊休抬手止住,“我已決斷,你聽著便是了。”

    “好,好罷!”

    楚青玉只能從命,他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抱拳道:“那……保重。”

    “保重。”

    齊休當即分派多羅森、祁默安及兩位南楚築基入小陣之中,點燃魂香,施以秘法,香煙嫋嫋,一人一線牢牢跟定。

    “都跟我來罷,阿森斷後。”

    張口祭出本命法寶【莽古通明槍】,斜執在手,運起靈力裹起祁默安等三位築基修士,當先飛入空間裂縫。

    “可惜此香無法極遠,否則可實用不少。”

    明己心瘋狂運轉,臨行之前,腦海裏興起的念頭卻是這個。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4:02
第六百零三章 全知神宮中

    “各自小心!”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仿佛自由落體般急速墜落,天然形成的空間裂縫中無可借力,齊休不敢有絲毫懈怠,雙臂展開,死命輸濟金丹之力,將包括多羅森在內的眾人包裹在內,維持飛行的穩定。

    再度到此,他已不是那個不辨時間空間,一路渾渾噩噩被保護著的弱者,如今,眾人通通需他照應,一如當年的楚神亭,能力,責任,地位,三者是一體的。

    穿梭於空間裂縫內,不停感應四周,精神力與專注都達到了目前巔峰水準,齊休對空間的理解又深了一層,“是天地初生時的一個小錯誤,是形成正常世界空間的一個小捲曲,所有天然形成的空間裂縫應都是偶然產生,不過這處的聯通了黑河死沼,成為一條通道,一條所謂的‘近路’。”

    “按楚神亭所說,三千多年前的墨蛟,便是靠著許多‘近路’逃避齊雲白山的追獵,所以此種空間裂縫絕對不止一條。只是……”

    “就是這了!”

    陡然,感應到一股令人心煩意亂的氣息,凝神看前方遠處,漆黑的空間通道裏凸起個豆大小點,那便是在此‘近路’一側,由某個精通空間大道的前輩高人所造通道,兩個通道的連接處十分不穩定。

    “當年齊雲與白山修士就是從此地伏擊那墨蛟的麼?”

    心中念頭一閃而過,那豆大小點就已近在咫尺,“喝!”急忙一聲大吼,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湧入【莽古通明槍】中,帶動眾人猛地變向,直紮過去。

    如果把天然形成的空間裂縫比作一條坦途,那人工製成的後天產物便無疑是條荊棘之路,穿行其間,如過刀山火海,不但要硬抗無數細小的碎片,還得小心控制方向,躲開因被天地之力擠壓而變形的邊界。

    邊界本該是純黑之色,這處上面卻漂浮著許多混沌之氣,仿佛被無數灰紋爬滿黑壁,緩緩流轉飄移,?休不知觸上會發生什麼,他也不想去試。

    當年楚神亭是金丹後期修為,保護眾人已有些吃力,齊休如今才金丹中期境界,但感覺比楚神亭當年輕鬆,畢竟手中法寶比當年楚神亭所用好上許多,【莽古陰陽珠】中的混沌之力正是從天地初分時而來,莽古通明槍護在齊休身前,槍尖珠子上混沌之力噴薄如傘,為眾人擋風遮雨。

    “正在此時!”

    前方忽現束刺目白光,知道到了地頭,齊休又一聲厲喝,“按計劃行事!”

    多羅森等人紛紛將自己個最拿手的法寶法器捏在手中,身上所有防護全開,就連在外海魔災中所用的【清心退魔珮】都已懸在腰間。

    轉瞬之後,眾人身影便融入白光,耳畔恍惚有輕風拂過,旋即意識全無,昏死過去。

    “明己心!”

    唯有齊休身體剛接觸到地面,識海中便一個激靈,自動運轉的【明己心】將他弄醒,前後不過刹那工夫。

    如今的他早非吳下阿蒙,數個煉體之法百多年持續下來,肉身之強悍就已十分了得,何況皮膚已是那神秘猿皮和人面紋蛇表皮的混合之物,“啊,啊,啊!”數聲淒厲大吼,竟生生將貿然醒來所受的肉身折磨硬抗過去。

    能快速醒來,這也是他有底氣進入此地的原因。

    “呼呼……”

    忍著強烈的疼痛,齊休將手中長槍一展,護住自身後立刻開始觀察周遭。

    “楚神蒼!”

    那楚神蒼竟好端端地站在前方不遠處,背對自己,仰頭望天,他的身後,先前進入的齊雲楚家三人倒撲在地,生死不明。

    “你!呵呵……”

    齊休氣他生出這許多事,本想怒斥兩聲,忽然驚覺已口不能言,威壓,一種當年面見諸位化神老祖才感受到過的淡淡威壓將自己完全籠罩,想動,卻已動不得一絲一毫了。

    “完了,終究還是實力不足!”

    ?他來不及過多悔痛,順著楚神蒼目光看去,才發現這份無上威壓的來源。

    那是座潔白剔透,精緻高妙的三層宮殿。

    說是宮殿卻也不妥,這物事只半尺見方,極其小巧,品階不明,形制上頗為奇特,絕非齊休見聞中任何一家宗門的風格,殿頂瓦片與各類紋飾竟全是曲的,如條條細蛇蜿蜒遊動,偏偏能給人一種光明純粹,大道蒼黃的感覺,怪異而不詭異。

    殿門之上似有塊匾額,上書四字。

    “全知神宮……”

    齊休心中喃喃念道,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這威壓之力,不正由全知全能大道而來麼?”

    威壓雖然無可抗拒,但給人感覺極為溫和,齊休漸漸感覺自己漂浮在無邊無際又濃稠如實體的全知之海中,“大道大道,似乎此行機緣正在於此呢。”

    渾身暖洋洋地,神識飄飄蕩蕩,齊休正欲貪婪地體會這精純無匹的大道威壓,明己心再轉,心頭悚然驚醒,“大道魅惑,竟於片刻間讓我忘卻自我,不顧生命,不顧弟子門人!”

    “正事要緊!”

    無論如何也得先脫險再說,他無法回頭,閉目朝後方感應過去,多羅森等人應還在地上昏迷著。

    “這是!?”

    沒想到這一感應,竟看到了個一模一樣的自己,正緩緩從地面倒飛而起,往空間通道入口處投去。

    多羅森等人也是同樣,撲倒在地的他們仍然緊閉雙目,不知被什麼力量倒提著,竟重新排成整齊的佇列,回到那個‘齊休’身後,往來處飄飛。

    “不對!這是過去之象!”

    已摸到全知現在大道門檻的齊休馬上反應過來,這哪是第二個自己,這分明是方才自己帶人進入時的影像,是全知過去大道逆流而成,時間倒轉,所以才有那‘齊休’帶人又退回空間通道的錯覺。

    這過去重回運轉得分外緩慢,本從進入到昏迷後驚時間不過數息,而這慢慢悠悠的影像動了幾炷香過後,眾人身影才又消失在通道入口。

    感應過去,地面多羅森等人亦不存在了。

    “現實乎!?幻覺乎!?”

    大道玄奧,令齊休震驚之餘亦心生懾服,眼下的自己,已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若是幻覺,則多羅森等人應還在原地昏迷,若是現實……

    “不可能是現實,自己仍被禁制於此,並未被送出去。可是如今身不能動,要等那全知過去慢慢演進到什麼時候才得脫困而出!?”

    多年出生入死,齊休心志已被鍛煉得極其堅定,既然外有後招,眼前又無生死大患,他便沉下心思,嘗試各種脫身手段。

    無論是以強橫肉身掙脫,還是聯絡法寶上的莽古陰陽二氣,齊休試了又試,終歸還是徒勞無功。

    “無法可想,只能等到外面十日之後,楚青玉去請蔡淵出手了!”

    “十日,困在此地也就十日。”

    他不由慶倖留了楚青玉在外,自己安排得也著實妥當,以蔡淵的能力,他完全相信自己可以脫身。

    只是既然眼下脫身不得,時間浪費也是浪費,還不如轉而專心實意,參詳起這全知神宮的大道妙法。

    “機緣機緣,機緣何處?”

    心中其實還有些小小興奮,畢竟化神級別的全知全能大道,他此生還是第一次領略呢!

    “雖然眼下周遭似乎在全知過去的籠罩之下,但過去現在本就難以完全分離,我先前便想到全知現在的道之極致,與那命運陰陽的演算過去有所重合,如果一人自天地初分後便能全知此世界的現在,那麼他自然同時擁有所有所謂‘過去’的記憶了,全知過去,可從全知現在中得到。為此,我不是還體悟出一門【通明照影】的輔助天賦麼?”

    想到通明照影,他心中忽地一動,“正好,我看看我這照影之象,與方才親眼見到的時間倒流有何不同!”

    神識浸入識海,那本命猴子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在焦躁不停地來回奔竄,不時還對空指點,竟跟當年想生吞楚紅裳的不滅之體一樣,又清晰地傳達出了貪婪之意。

    “憊懶貨!那東西是好拿的嗎?!”

    多年下來,這紅屁股猴子數次於生死關頭搭救過自己,齊休可不敢怠慢,雖然傳過神念去呵斥,但心頭不由生起分期盼來。

    對啊,吞楚紅裳肯定不行,但眼前這玩意兒可是個人人欲得的無主之物,若能納入自家識海,甚至跟【莽古陰陽珠】、五階花妖主幹一般煉入法寶,那此行之收穫,可謂平生最豐了!

    “停停!打住!”

    快妄想到沒邊的時候,理智又把齊休給拉了回來,“若不能脫困,十天之後蔡淵來,這全知神宮絕到不了自己手上,除非……”

    “除非在十天之內脫困,並收服此物,煉入法寶,生米煮成熟飯!”

    “試試總可以罷!?”

    他主意打定,神識一卷,將識海中的那面通明影壁攝了過來。

    本命天賦無法離體,那便在識海中用,影壁上光芒流轉,所有被時刻運行的全知天眼納入其中的影像開始倒放。

    “嗯,這是自己從昏迷中驚醒。”

    “這是自己帶著多羅森、祁默安等人進入此間。”

    “這是在空間裂縫中穿行。”

    通明照影回轉的速度是能受齊休控制的,一幕幕閃過,很快便呈現到了進入之前。

    “完全不一樣。”

    這照影流轉,用的是齊休識海中的精神力,就像一幅幅他親筆所繪的畫,記錄和觀看完全不涉及全知過去,不過是他在全知現在大道衍生出的全知天眼基礎上,再發展出來的一種粗淺的應用法門。

    而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雖是幻覺,但分明帶有全知過去真意,時間的流動痕跡非常清晰。

    “不對,不對不對……”

    他一遍遍重放對照,影壁呈現與全知神宮呈現的一幕幕雖然一致,但內涵卻完全不同,“時間,能感應到時間的回溯流動,是全知過去大道的典型特徵,而自己這影壁之中不過是一幅能往回翻動的畫卷罷了。”

    直到感覺過了十日功夫,齊休仍然沒能參詳透徹。

    “楚青玉應該去找蔡淵了罷?”

    他退出識海,心中暗道可惜,“既如此,這全知神宮便不是我能肖想的了。”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4:03
第六百零四章 無影還好嗎


    又過了十天。

    齊休凝視著仍趴在地上紋絲不動的齊雲楚家三人,終於覺出不對來。

    “從進入到現在,我感覺上是過了二十天,但全知神宮籠罩下,我所見的景象一直在往回倒流,他們只比我早到十余個時辰,按理說,應該早能倒回去看見他們來時的景象了。可如今他們還在原地,說明時間的流速比正常情況要慢上許多,我對於時間上的判斷全錯了!”

    這種時間上的錯覺令他倍覺糾結,“如果這緩慢的時間流速是幻覺,現實中楚青玉應已找到蔡淵,早開始組織營救了。如果不是幻覺,而是這全知神宮改變了時間的流速,那麼就有四種可能,一是此地時間與我生命流逝的速度一致,我感覺到的二十天,現實恐怕不過一瞬,等於說現實十天之期,在此地不知要熬過多少年頭,熬就熬罷,只要能脫困,怎麼都好。”

    “第二種可能就麻煩了,若此地時間與我生命流逝的速度不一致,感覺上,時間被全知神宮扭曲變慢,而我的生命卻仍在按正常速度流逝,那麼現實的十天過後,營救之人進來,恐怕只能找到我的枯骨了。”

    “第三,無論此地時間是快是慢,我生命的流逝速度都按現實中的時間走……”

    “最後一個可能,無論此地時間快慢,我生命的流逝速度都已停滯。”

    “不不!”

    他又看向前面的楚神蒼,“這老傢伙陽壽早該到大限了,現在卻仍能感受到他的生機,說明第二種可能性並不存在,第三種可能性也不高,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種或第四種,時間變緩,我生命流逝的速度也變慢或停滯了,那麼一切都還好……”

    一通推測下來,齊休心中略定,甚至有些竊喜,“也就是說,我是能等到楚青玉帶人來救的。”

    “可惜,此地無一絲靈力,無法修行。”

    “但我思維的速度並未受影響,也就是說H這漫長的時間裏,我有大把的時間去思考,去體悟,去仔細琢磨大道前途。”

    “反正已經到此地步了,既然時間不是問題,那索性繼續嘗試收服此物罷!”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全知神宮上,“通明照影對破解全知過去無用,那我還是把精力放在這寶物上好了。”

    仔細端詳宮殿的紋飾結構,一點兒微小的細節都不放過,研究來研究去,終歸還是著落在了那些怪異的曲線上面。

    “對於曲線,我精研過的,無非築基時所用同參【無悲密紋】,以及受其啟發而詭代出的本命【齊休密紋】……”

    當年齊休築基後修行的是【六識經解】,所以提取【無悲密紋】上的眼、耳、鼻、舌、身、意六道法紋,繪製成詭代本命【齊休密紋】。結丹之後,他換成【通明經】修行,同參之物與詭代本命合流,均為本命法寶【通明幻鏡】(經過數次增強,已演化成了【莽古通明槍】),那【齊休密紋】融入本命之物【赤尻馬猴】的表皮之中。

    【無悲密紋】還在,但由於對齊休的大道失了作用,已在思過山秘庫中束之高閣,多年未拿出來研究了。而且無悲密紋上的紋飾雖不止六識的六種,但無悲上人這位密宗和尚生前修為不過金丹,以齊休之後多年的見識,認得的密宗紋飾數量又遠比那無悲密紋上的多,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罷了。

    “嗯……”

    他仔仔細細,把記憶中所有的密宗紋飾全都回憶了一遍,“雖有紋路相近的,卻一個都對不上,連風格都差得遠。”

    看得久了,卻又愈發覺得似曾相識。

    又突然想到當年黑河峰底,和楚紅裳陷落到人間道內的往事來。

    “記得那處遺跡有十八層,每一層的甬道和大廳四壁都繪滿了密宗圖案,比近幾百年的物件上面紋飾要高古一些。可惜,當年南宮木救援時已將所有甬道和大廳損毀,自己那時候還沒領悟【通明χ影】天賦,注意力也沒全放在上面(其實是光顧著看雙修題材去了),記憶已然模糊……”

    絞盡腦汁,終於想起來第九層大廳,也就是存放那具密宗僧袍乾屍和偽六道入口的大廳牆壁上,繪有各種表達地獄圖景的壁畫,其中一幅剝皮地獄圖景中,有個被揭開頭蓋骨的人。

    “頭骨揭開,露出的是個完整的人腦,那表達腦部蜿蜒曲折的線條,不正和這全知神宮上的形狀相似麼?”

    齊休愈尋思愈覺得像,黑河峰底,碧湖秘藏,全知神宮,看來俱都與密宗有關,這處空間通道,又是當年齊雲、白山聯手誅滅那惡蛟的所在,這絕不是巧合,其中定有關聯。

    “找到關聯又能如何呢?這腦部紋樣又做何解?”

    想來想去,依然不得要領。

    齊休等人如石雕般紋絲不動,整個空間靜謐非常,唯有那全知神宮高高在上,好似神祗,俯瞰眾人。

    “我曾修習的【六識經解】,那不過是佛門外道粗淺的應用法門,當年繪製【齊休密紋】,大抵也是照葫蘆畫瓢,研究不深。不如模仿這腦紋再繪一次?”

    此地沒有靈力,自己身體被制,也無法取出儲物袋中的恢復丹藥,繪製紋樣消耗的靈力無法快速補充,只能純消耗自身剩餘靈力。

    齊休心中默默推演了一番,“雖然困難,但總歸先上手試試。”

    做出決定便不再拖延,專心一意,將神識浸入自家識海。

    識海中除了本命猴子,還有枚亮晶晶的【七竅玲瓏心】懸於半空,這是齊休為了應付自身過多的天賦而觀想出來的。現在七面只用了三面,一面是【通明身識】,是他用楚奪給的【斂息訣】,【通明幻鏡】背面的幻瓏真意,還有【通明經】中的通明意,【六識經解】中的身識經,加上楚震給的煉體術,凡此種種,融會貫通,自創一種能改變自身外表容貌、骨骼大小甚至幻化出可應付粗淺探查的 新本命之物的法門。

    第二面是【幻瓏翔閃】,是他從古吉、趙瑤等人發展出的【遙及閃】輔以自身幻瓏真意,結合煉體術、身隨意動等發展而來,一段閃現出去後,原地仍能留一自身幻影,然後看情況第二段閃現回這幻影之處,虛虛實實,在與霍白的那次決鬥中派上的大用場。

    第三面,正是【通明照影】,乃是他對全知現在大道運用上的更深一層理解,將【全知天眼】所觀察到的一切錄入通明照影之中,所謂現在,終歸過去,有此照影,能達到部分程度的知現在便是知過去效果。

    這第四面,齊休打算將當年繪製齊休密紋的手段重拾起來,在這一面繪上全知神宮的‘腦紋’,至於會有什麼效果,先畫出來再說了。

    “嗯,開始罷!”

    凝神致一,忘卻萬物,眼中的七竅玲瓏心第四面,仿佛當年那齊休密紋,精神力靈力聚於一點,如筆落下。

    本命猴子見狀也不再亂竄,盤膝坐下,臉色凝重。

    “噗!”

    萬萬沒想到,‘畫筆’才剛起了個頭,齊休的本源仿佛被巨錘重重一擊,心神俱潰,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本命猴子立刻躍起,將七竅玲瓏心一把搶過來,雙臂環抱在懷中,再不許他妄動。

    “謝,謝了!”

    就這一下,齊休差點沒當場神魂俱滅,心內淒慘萬分地苦笑搖頭,朝這只不知救了他多少次的【赤尻馬猴】誠心道謝。

    換回那猴子一頓齜牙,責備之情溢於言表。

    “還是想當然了,這能發出化神威壓的寶物,其紋飾之玄奧,現在才金丹六層的我怎能肖想。”

    此路不通,只得另尋他路,又過了‘十日’,齊休突然心生一念。

    “黑河珠!”

    “對!那黑河珠得來容易,功用卻強大得反常,光一個供人自由來去死亡沼澤便很了不得,還能存養魂魄……”

    “黑河珠應與黑河及死亡沼澤有極大關聯,而黑河峰底遺跡、碧湖秘境都離死沼黑河不遠,此地又是為伏殺那死亡沼澤中的鬼蛟而建,或許,它們之間有什麼聯繫?”

    十分牽強,但不知怎地,齊休就是覺得會有些效果,此行之前他是感覺會有點兒機緣的,修士最信這種預感,若說自己臨行前有什麼動作,那就是從秦唯喻那裏拿到的黑河珠了。

    黑河珠並未存在儲物袋中,而是靜靜躺在他懷中的貼身暗袋裏。

    以眼下的情形,先前神魂所受創傷肯定無法復原,齊休凝起餘力,一心一意,試圖將靈力擠出體外。

    全知神宮化神威壓豈是等閒,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只能令懷中的黑河珠微微顫抖了一絲。

    不過這也就夠了。

    異變陡生,全知神宮突然劇烈震動,原本籠罩此地的白色光芒轉為金黃,齊休分明能感受到它的欣喜雀躍之意。

    “這是!?”

    還未反應過來,懷中黑河珠穿過道袍,筆直往全知神宮飛去。

    那神宮匾額下門戶同時打開,黑河珠一投入內,複又關閉。

    齊休身體仍舊動彈不得。

    “這是?!”

    正判斷得失間,忽見眼前齊雲楚家三人身影往後倒飛而去,穿過自己站立的地方,很快消失在來時的空間入口。

    “時間流逝變快了!而且是極快!”

    就在他納罕的當口,楚神蒼也從原地倒下,然後倒飛出去,整個空間內,只剩自己一人。

    他心中大駭,“那我的陽壽!?”連忙查看自家身體的老化情況。

    “咦?似乎一點沒變?”

    身體還是二百三十歲的身體,因為屢次重傷,機能比同齡人要老上一些,沒有問題。

    這次冒險,齊休心情被折騰得大起大落,正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倖,全知神宮依然綻放著金黃光芒,?這光芒籠罩之下,此地時間流逝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通明照影!”

    齊休何等樣人,立刻想起若按此種速度發展下去,恐怕過不多時就會回溯到自己和楚神亭上一次探寶的時間,連忙使出通明照影天賦,赤尻馬猴懷中的七竅玲瓏心一面上同樣是黃光閃爍,將此時景象纖毫不漏地記錄下來。

    終於,齊休又看了那些熟悉的身影……

    自己、齊妝、楚無影,還有展仇……

    楚希鈺、楚希璟……

    他們正被楚神亭裹著,從空間入口處飛入。

    因為是時間倒放,那應是眾人離開時候的樣子。

    然後是楚神亭出手,將那留待有緣的高廣崧遺跡徹底毀滅。

    當然也是反著的,落入齊休眼中是那處遺跡從毫無一物,到平空現身的景象。

    然後是楚神亭分寶,令自己挑選。

    一樁樁當年事,清晰無比地再現眼前,真真應了那過眼雲煙四字。

    楚神亭與年老築基商議,昧下魔刀等物……

    再然後是自己被楚神亭搜身……

    自己進入高廣崧遺跡,在二樓遇見七彩幻瓏蛇幻化的魔蚓……

    接著,是自己進入之前,楚無影和展仇互相拉扯,“我去,我去!”為誰自願冒大險入內爭執……

    看到這裏,齊休眼角已然濕潤。

    “也不知無影現在何處,過得還好麼?”

    ……

    楚無影現在過得很好。

    不知多少萬里之外的南方,他剛剛睜開雙眼,結束清修。

    金丹八層,已晉為後期境界。

    “怎外面如此吵鬧?”

    多年遠離人間世界,他隨【風息歸土獸】不斷南遷,在此處地方落腳不過數年。

    他飛出臨時存身的洞府,看那風息歸土獸從地面露出頭,滿臉戒備地朝聲音來處望去。

    “似乎那老獅子又在和某個化神古獸爭鬥呢!”

    老獅子南下的旅程就是一路爭鬥的旅程,凡到一處便與當地化神主人爭鬥,不下殺手,只為壓服,楚無影不知道的是,直到如今,老獅子也沒能收成一位化神小弟。

    這次也是同樣,他正將一隻通體純藍的巨蝶壓在身下,兩隻前瓜牢牢按住對方的翅膀,鼻子湊到巨蝶臉部,“服不服!服不服!?”氣急敗壞地發出精神訊息。

    那巨蝶軀幹如藍玉般光潔,前胸偉大,頗有些人類女性凹凸有致的意思,頭部也已類似人形,把臉拼命扭向一旁,眉頭緊皺,緊咬嘴唇,一言不發,神態活似在嫌棄老獅子口臭。

    “你服不服!啊?啊!?”

    老獅子鬚髮賁張,愈發氣急敗壞,南下這麼些年,竟沒一隻化神古獸服它,偏偏越往南,古獸戰鬥力越是強悍,打是打得贏,可這樣太累啊!覺都沒得睡!

    “呼呼呼……我求求你,服了我罷!?”

    眼前這只似乎也沒戲,他氣喘如牛,都無奈到反過來求上對方了。

    那巨蝶仍舊不服。

    “老子嫩死你!”

    老獅子抬起巨掌。

    巨蝶把眼一閉,神態愈發堅強。

    “我的爺啊,你從了我罷!?”

    老獅子只得把掌又放下來,聲淚俱下。

    “呃……”

    忽然,感應到一隻小鱷魚正四足並用,悉悉索索,偷偷摸摸地往跟前湊。

    心頭正在不爽,哪理會得這些臭蟲,正想一掌擊斃了事,那小鱷魚人立而起,拿尾巴和後腿組了個三角凳子,立得穩穩地,又伸出只前爪,嚷道:“大人!老祖!不,主人呐!容稟,容稟!我有辦法!”

    “噢?”

    老獅子來了興趣,把巨掌再度放下,“你有啥辦法?”

    “嘻嘻……”

    小鱷魚一溜煙竄到他腳下,“我,我在人類世界呆過,正好識得她的跟腳。”她往那巨蝶一指,話音脆生生地,“我有辦法讓她臣服。”

    “呃……”

    老獅子眼珠子轉了轉,心說反正死馬當活馬醫罷,“那你來試試。”

    “得令嘞。”

    小鱷魚滿臉興奮,“這種巨蝶我聽前主人說過,名喚【藍鳳蝶】,她鱗片具有世間最純正的藍色,俗稱永生之藍!這只修到化神境界,恐怕是只變異屬……”

    “休得聒噪!”

    “是是是……”

    小鱷魚忙不迭伸出前爪,往那化神藍鳳蝶翅膀上的鱗片刮了刮。

    藍鳳蝶立刻不安起來,不停扭動著身子。

    “嘿嘿,不許動!”老獅子將她牢牢制住。

    “嘿嘿,瞧我的。”

    小鱷魚小心翼翼選了枚鱗片,用瓜子捏住,先輕輕鐙了鐙。

    藍鳳蝶眼皮開始不停抖動,滴滴淚珠兒不爭氣地往外蹦。

    “我要扯了噢,要扯了噢……”

    小鱷魚愈發得意,爪上加勁,嘴裏念叨不停,“扯將下來,你這完美的軀體可就要缺上一片,哦不,兩片,三片,無數片了噢……”

    ‘嚶嚀’一聲,藍鳳蝶終於朝老獅子發出臣服的精神訊號。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4:04
第六百零五章 器符城驚變


    老獅子奪了藍鳳蝶的地盤,幾十年南遷之路總算告一段落,那獨臂元嬰的精神體此時也已奄奄一息。

    當年那霍鸛可謂突遭橫禍,而他卻是主動送上老獅子門的,求仁得仁,只剩面對死亡。

    “往後……往後的日子怎麼走下去,全看你的本事。只是要記住,在你將要與之為敵的人類世界裏,仍會有……有對你提供幫助的朋友……”

    “人類朋友?”

    人形態老獅子不解地撓撓頭頂亂糟糟的黃毛,“誰?”

    “我不便說,當那人想讓你知道時,你自然會知道……”獨臂元嬰淒涼苦笑。

    “我本孤兒,不知父母,亦無子孫門徒,終生行走在黑暗之中,本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一生所學竟全教給了只古獸,真是諷刺……”

    撇開上師那模糊的‘撬動此界’命令不談,幾十年相處下來,獨臂元嬰對老獅子倒真有點兒師徒間的感情。他的靈魂已微如遊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若將來……將來真有君臨天下的那一天,希望你還記得我這數十年教導之情……”

    可惜,對獨臂元嬰生命的最後呢喃,老獅子並未放在心上,“唔唔”,只敷衍地支應了兩聲,“這地方似乎沒什麼值得吸取的人類靈魂,下一個聊天的物件可不好找了。”他心想。

    魂絲閃爍了數下,徹底熄滅。

    ……

    而此時齊休所處的空間內,也閃爍著許多絲狀物事。

    演進過去的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就連全知神宮也無法掌控自如,由於時間流速不一致,空間被生生撕裂出細小的狹隙。金黃光芒如同沙暴,在齊休眼前疾速呼嘯著,那些夾雜其間的絲狀縫隙,發出如油面反射的厚重彩光,忽隱忽沒,幻化游離。

    “好強大的力量!”

    其中蘊含的能量令齊休心悸不已,過去、現在、未來,齊休沒想到時間一道還能楸麼用,若真能令大道隨心,光拿此本事來對敵就能無往不利。同時他也想明白了這場時間回溯的性質,“一切的一切,都是全知神宮通過回溯此地往事而展現出的幻象!是幻象!否則,如此規模的時間流速不一產生的力量,足以毀天滅地,令此地炸為齏粉!”

    全知神宮,真不愧那個‘神’字,即便齊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象,但仍差點對件器物興起頂禮膜拜之心。

    “它是怎麼做到的?它是怎麼能重現上百上千年前的往事!?栩栩如生,纖毫畢現,有此寶物,人世還有何秘密可言!?”

    幻象中,早已演進到楚神亭、齊休等人進入之前,那保護高廣崧‘留待有緣’遺寶的【萬物歸沙陣】靜靜矗立著,隨著時間倒轉,漸漸從一個到處往外噴湧黃沙,勉強維持著的陣法變得越來越凝實、精密、運轉流暢,越來越新……

    “若是能看到陣法之內就……”

    齊休念頭剛起,眼前景象驟然一變,越過時間,越過空間,他跟著全知神宮,駐足在了萬物歸沙陣之內,在不停流動的時間線上的某一點,他看到七彩幻瓏蛇化作的小魔蚓與那真正的【死水魔蚓】一同嬉戲,他看到高廣崧與他兩名弟子的骷髏架子漸漸生出血肉,反腐複生!

    那是最細緻的生命重回之景象,由外至內,由內到外,四面八方,三具骨架上飛灰重聚,化作腐肉膿水,再凝成血肉軀殼,再凝成筋膜臟器,靈力的涓滴細流無中生有出現,繼而奔流竄入高廣崧骷髏頭骨,再聚元嬰!

    全知神宮發出極低的嗡鳴之聲,此間所有幻景開始不穩定地顫動著。

    很快,一個滿臉痛苦的赤條條元嬰凝成,惟妙惟肖,如此細緻的元嬰潰散景象,正常機緣哪能得見?單能觀摩此情此景,對齊休將來結嬰的幫助無可估量,此行來得不虛!

    當真正高廣崧那毫不意外地與高廣盛肖似的面容現于眼前時,齊休差點心神失?,再度重傷。

    那是一種觸摸到真實歷史的震駭!

    高廣崧雙目睜開!

    生命神采在這一刻如烈陽般炙眼。

    他的手輕輕抬起,將插在胸前的飛劍拔出……

    即便知道那應是高廣崧結束自己生命的動作,即便知道這是時間回溯導致的錯覺,但齊休仍不免生出高廣崧真實地再臨人世之感!

    時間倒回,生命重歸皮囊,那是一種反大道而行之的引誘,修行人一生追逐的永生通過另一種方式成為了現實,回到過去,誰不想回到過去啊!

    “唉!”

    明己心緩緩流轉,適時令心神搖曳的齊休冷靜了下來,他發出長長一歎。

    方才的他,開始幻想著自己重回當年,重回二十九歲獨處陋室的時光,即便修為地位與今日之齊休完全不能比,但若真有機會,他仍會義無反顧地回到過去,回到當年重來一次。

    人生,太多遺憾了……

    “可惜只是幻象,還好只是幻象。”

    他將那些擾亂心神的念頭通通驅散,“大道人生,都沒有回頭路可走哇!”

    ……

    同時,器符城,城主府。

    “切,賣出去的東西還想退回來,當我傻嗎?”

    古熔望著陸蔓告辭離去的背影,不屑嗤笑。

    “她是齊雲陸家的人,不如賣個面子?”

    身後,一位築基老者建議道。

    “齊休斷斷不會做如此跌份的事,定是這小娘皮自作主張,她一個外嫁到白山來的,在陸家能有多高地位?不理便是。”

    古熔對楚秦門內部的人際關係一門清。

    “是。”

    老者答應下來,又道:“這次外海魔災,本門得利極大,我尋思著,楚秦門和三楚在外海丟下那許多人命,財貨卻被我們賺去大筆,心理會不會不平衡?日後是不是要找個機會,回饋一二。”

    “不用!”

    古熔一擺手,“你道齊休那‘齊滑頭’的外號是白來的?他在人前裝窮裝慘,說不定那思過山大庫裏已存了無數外海搜刮,誰不知道誰啊。咱們的靈石也不是大風吹來的,兒郎們日以繼夜鑄劍煉器,賺的難道不是血汗辛苦錢?”

    他將老者提議否了,又道:“魔災已過,白山也大體升平,我打算閉關幾年,外面無甚大事就不要來打擾了。”

    “我正想說這事呢。”

    老者笑道:“古劍門興衰榮辱系於您一人,還是大道緊要。”

    “嗯,你去忙罷。”

    古熔把老者打發走,轉身飛入城主府深處自家靜室,對著地上蒲團取出個權杖一晃,光芒一閃,原處便露出個小小幻陣入口。

    洞口內便是他平常煉劍煉器所在,跟當年在離火城中老鋪的佈置相同,特意引來的三階地火一刻不停地燃燒著,正中間擺了座極大的鍛造臺子。

    “嗨!”

    他沉腰用力,單手揭開那鍛造臺子一角,又露出個黝黑洞口,裏面才是他真正閉關修行的所在,整個器符城的控制中樞亦在此處。

    進去之後,他反手便將入口從內封死,並不急著入定修行,而是先站在控制中樞前面,仔仔細細檢查起來。自蒯通始,歷任器符城主多橫死暴亡,再多小心也不為過。

    “嗯?”

    沒想到還真發現了一處異樣,古熔一皺眉,捏個法訣打入中樞,陣法前便現出位古劍門築基弟子的照影,“古宓!今日是誰和你在當值,怎傳送陣有靈力波動的痕跡!?”他傳音過去喝問。

    “呃……”

    那名喚古宓的弟子被他嚇了一跳,神色張惶應道:“是……是……我去看看!”

    嘴上語無倫次,手卻絲毫不慢,筆直揮出一掌,古熔這邊照影應聲碎裂,再聯絡不上。

    “好膽!”

    古熔又驚又怒,這古宓是自己最信任的古劍門親族後輩,此種行為無疑反亂,聯想到他負責看守的是傳送陣這個要害中的要害所在,其中定有絕大陰謀,而且很可能是針對自己來的!

    趕忙取出權杖,連連打入法訣,控制中樞隨即光華大亮,器符城整套護城大陣轟隆隆全數開啟,影響城中生計也顧不得了。

    然後又聯絡把守各處要害的弟子,照影中弟子們大多不知發生何事,唯有從傳送陣到此處密室這一路無人應答!

    事到如今,古熔哪還不知大事不妙,雙肩一抖,身後亮起個黑色鐵砧虛影,再伸手往入口處虛指一記。

    ‘轟!’

    外面那鍛造臺子連同剛才布好的禁制被轟得沖天飛起,現出入口處的光亮來。

    將密室內緊要物事一卷,古熔飛將出去,並不從方才來路走,而是直撲進那熊熊地火裏,內裏正是他花費多年心血,精巧佈置的逃生密道。

    可惜為時已晚,他在火裏打個盤旋又飛了回來,再往來時的路走也來不及了,只得順著剛才轟開的缺口又鑽了回去,把佈陣器具、防禦重寶流水價打出,死死堵口,準備困獸猶鬥。

    “古老弟,古老弟啊!”

    地火之中,柴藝那招人厭憎的嗓音響起,“過激,反應過激了啊……”他施施然穿出地火,信步走到缺口上方,彎下腰,隔著防禦罩對古熔陰陰笑道:“我難得來一趟,你這是幹嘛!?這麼搞,日後我可不敢上門拜訪了哈!”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4:06
第六百零六章 不過生意人


    “姓柴的!”

    古熔吃人的心都有了,氣得光溜溜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牙吼道:“我殺了你!”

    手中權杖一晃,身後陣法中樞內,一柄飛劍虛影穿出,越過他臨時佈置的防禦罩子,筆直刺向柴藝。

    此招乃護城大陣部分威能凝聚而成,含怒而發,聲勢驚人,頃刻間便到柴藝面門,沒料到這柴藝竟一無所備,連金丹修士的護身靈力都未有,掛著冷笑的嘴角未動分毫,直愣愣等死。

    “你!”

    古熔手中法訣急變,在飛劍刺入其頭骨前,生生止住。

    一點血珠自柴藝額頭緩緩滴下。

    “師弟且慢動手!”

    電光火石瞬間事,柴藝自鬼門關前已走了一遭,另一個方向的靜室入口,又一名金丹後期老者現身了。

    “郎季高!”

    來人古熔自然認得,正是離火城城主,也是事實上的離火盟盟主郎季高,他怒極反笑,罵道:“我道這柴藝怎忒大本事,既能策反我古劍門核心子弟,又視我器符城如無物自由來去!原來千防萬防,防不住吃裏扒外的內鬼!我說你是不是有病!?聯絡外人對付我,我栽了,對你,對咱離火盟有何好處!?”

    郎季高被他罵得老臉微紅,默然不語。

    “哈哈哈!”

    柴藝這時候突然仰天大笑,“古老弟!誰說我們要對付你?我們呐,是給你送天大好處來了!”

    那滴血珠落在他花白鬍子上,隨著說話顫動不休。

    “哼哼!”

    古熔信他的話才叫有鬼,“既然是好事,咱仨到城主府大殿,換上香茗閑坐細品,慢慢商議可好?”

    “那就不必了,還是在這兒說,比較方便……”

    柴藝還是蹲著,頭一歪,繞過那指著自家眉心的飛劍,渾不在意地把臉貼到防禦罩前,“古城主啊,我們今次來,是?求你件事。”

    “有屁快放!”

    躲在罩子後的古熔退後幾步,借勢將雙手負在身後,暗暗試驗手中權杖,果然有許多法門無法使用。

    那郎季高依然默不作聲,卻將藏在袖子裏的雙手十指交叉攏在身前,亮出手中個一模一樣的權杖來。

    這器符城歸根結底是離火盟做主的產業,對護城大陣,郎季高手中權杖的指揮之力猶在古熔手中那塊之上。

    兩人無聲無息地交鋒了一記。

    看似古熔落了下風,但他是何等精明人物,數位器符城主遭遇在前,他這些年早已將城主府中陣法不惜工本地秘密改造過,此時此地並不是沒反擊之力,他心中反略定了些。

    “好,我放。”

    要是往日,古熔這種態度絕對能令柴藝發飆,今天他卻很有唾面自乾的無賴形色,笑吟吟地道:“呃……對了,我說有些許不便,還是請郎城主說罷。”

    郎季高介面道:“簡短點說,我倆就是想求你將古鐵生請回離火盟,順便誆那齊休來一趟。”

    “做夢!”

    古熔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你看我像那種背信棄義貪生怕死,會出賣朋友的人麼!?”

    “像。”柴藝依然嬉皮笑臉。

    “呸!”

    古熔一口濃痰吐過去,正好與柴藝的臉一防禦罩之隔,“以己度人,心中是牛屎,所見自然也是牛屎。”

    “嘿嘿。”

    柴藝把臉又挪了挪,躲開那塊痰漬,輕笑諷道:“你不貪生怕死,方才地火之中僅有我一人攔路,你怎麼打個轉就跑回來了?”

    “那是我不明敵情,失誤而已。”

    古熔恨聲辯駁:“若我知道僅有你一人攔路,必當場殺之!”

    “好好好。”

    柴藝又問:“那方才奪命一劍,你怎不敢刺將下去呢?”

    “我那是顧及五行同盟之誼,不欲妄殺罷了。”古熔答。

    柴藝把臉再挪回飛劍之前,用腦門頂住劍尖,“那我現在給你選擇好了,你若不想答應郎城主的條件,便先一劍將我刺死當場然後償命。咱倆一命換一命,你不吃虧,還能成全信義二字,如何?”

    “你!”

    古熔捏著權杖的手加緊了力氣,深深數個呼吸後,“我懶得跟你胡攪蠻纏!”望向郎季高,“郎師兄你怎麼說!?”

    郎季高垂下眼皮不與他對視。

    “古老弟,你別強撐著了……”

    柴藝繼續道:“我研究過你,一輩子煉器制劍,生意門道上通達,修行也順遂,但說到搏命廝殺,致生死於度外……你沒經過考驗,我也覺得你做不到。”

    “你且試試看罷!”

    古熔一揮權杖,那飛劍一轉,將柴藝頭頂髮髻削去,無數灰白發絲飄飄灑灑,應聲而落。

    “你看,竟搞這些小兒門道,你嚇唬得住誰!?”

    披頭散髮的柴藝語調也冷了下來,“我早看透了你,不過是個故作粗豪,實則精于算計的生意人罷了……”

    他盯著古熔的眼色愈發不屑,“聽聞當年齊休與奈文、寧家大戰山下時,你卻躲在山上不敢幫手,事後還嚇得以頓悟大道為藉口,一溜煙跑回了離火城……”

    “一派胡言!”

    古熔喝道:“我那是與齊休有約在先,只管傳功教化,不為他家出手賣命!”

    “呸!”

    柴藝還啐一口,“事到臨頭,無膽便是無膽,拿一紙約書做藉口羞也不羞。”

    古熔還擊道:“我不像你,今日立約明日反悔,為了利益二字無人不可出賣,無人不可背叛!你不是與齊休簽過生死契約麼?怎還不消停!”

    “古老弟。”

    柴藝手腳並用,乾脆爬到防禦罩之上,把整個正面全暴露在古熔眼中,“我是為了誰的利益?為了我自己的利益?笑話!”

    我反悔、出賣、背叛,為的是我靈木盟的利益!”

    “我問心無愧!”

    “你呢?”

    “你又是為了誰?”

    “你是誰家的一份子?”

    “你人在離火盟中,卻把古鐵生送去楚秦,你是什麼打算?”

    “你明知五行聯盟,你明知我曾與齊休大戰思過山下,你明知我與九星坊諸家不對付,卻與楚秦門、燕歸門三家聯姻,你是什麼打算?”

    “當年何歡宗兵臨離火城下,你卻偷偷把凡人親族分批送去秦楚之地和燕歸山,你又是什麼打算?”

    “狡兔三窟,分頭下注,你為的是誰的利益!?”

    “你值當是把這當生意做呢!?”

    聽柴藝一通逼問把自己的陰私全吐露了,古熔氣勢不由矮了半分,再望向郎季高,見他仍在那裝死,心頭火起,乾脆喝道:“你靈木是你靈木,我離火是我離火,我與齊休等人交好……”一指郎季高,“盟裏早就默認!”

    又指向柴藝,“我就問你,當年思過山大戰時,咱們是一邊的麼?這器符城怎麼歸的我離火!?靈木離火是盟友沒錯,但你也別跟我細算,私底下的事抖落出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咳咳……”

    郎季高尷尬咳嗽兩聲,終於開口,“以前的事我認,柴城主也能理解,咱們只談現如今,鐵生老呆在楚秦也不是個事,他人在楚秦,大家都沒法對你放心。古師弟啊,我就問一句話,你還當不當自己是離火盟一份子。”

    “當然!我這輩子生是離火盟的人,死是離火盟的鬼!”

    古熔慷慨剖白後又話鋒一轉:“但你今日如此相逼,又當不當我是離火盟一份子呢?將心比心,我反而要考慮考慮了!”

    “沒得考慮!”

    柴藝截斷兩人話頭:“今日你答應便罷,不答應……”

    他伸手將身前法袍一撕,“古老弟,我知你比祁無霜精覺,此時尚與我等有一拼之力……”

    他竟探手入腹,將肚皮當場掀開,然後直接引動金丹。

    “我只有拿命來跟你換了!”

    狂躁的金丹之力頓時散逸四開,青色金丹光芒從血淋淋的內臟中透出,皮膚亦開始崩解。

    他趴在防禦罩上,面色蒼白猙獰,氣息亦微弱了下來,“狠話人人會說,可往往能對別人狠,對自己就不見得了。古老弟啊,你看看我,這才叫生是盟裏的人,死是盟裏的鬼……”

    一句話說完,他身上已無一處好肉,腹中鮮血噴湧,順著防禦罩如瀑流淌,金丹之力越來越不穩定,震得防禦罩嗡鳴不休,隨時可能發生驚天自爆。

    古熔抬頭看著如魔似鬼,快不成人形的柴藝,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喉頭梗了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郎季高看著柴藝,面露悲戚不忍之色,對古熔說道:“古師弟,我今日跟你把底全透了罷,你在我離火盟一直不得進核心,並不是我等私心作祟防備與你,那是果,古鐵生才是因!你大道有望,將來若真有白山結嬰的那一天,我五行盟還能指望得上你麼?我與柴兄都已年老,都活過你去麼?只要你把古鐵生召回,再把齊休那廝誆來,與外部勢力斷絕關係,我保證……”

    他手腕一抖,權杖不見,換了盞青銅酥油燈執於掌中,苦口婆心相勸,“將來離火城主,離火盟主之位都是你的!若你不放心,等會元嬰老祖降臨,我倆在他面前定下死契便是!你是個聰明人,我離火盟中能把修行庶務兼顧還都風生水起的,就只有你了,別聽柴兄剛才那番嫌棄的話,其實他很看好你,以前私下數次對我誇你呐!”

    “你就值當可憐可憐咱這兩個老朽,讓柴兄與我多活兩年,可好?”

    “這們……”

    古熔目光閃爍不住,“我……”

    ……

    思過山。

    古鐵生接了封器符傳訊,大驚失色,連忙丟開修行,急匆匆出來將妻子張勝男叫上,“我堂兄行功岔了,急招我們過去!”

    張勝男已年老,關切問道:“那怎生是好?他要不要緊?”

    古鐵生眉毛擰成了結,話裏已帶上了哭腔:“他急著找掌門師兄交待後事,情況肯定不好……”

    張勝男也亂了方寸,“這怎麼話說得,真是……真是……唉!”淚水奪眶而出。

    “老太婆你別顧著哭了!”

    古鐵生著急罵道:“你去把多羅師弟也叫上,他煉丹療傷是把好手,到時候興許能幫上忙!”

    “哎,好好!”張勝男答應罷,便趕忙往多羅森洞府方向飛去。

    古鐵生這邊心急火燎來尋齊休,卻被張臨擋在門外,“掌門閉關前有言,不許打擾……”

    “有十萬火急之事!”

    古鐵生跺腳催促,“你快傳訊進去!”

    “是是。”

    張臨不敢怠慢,往內打入緊急暗號。

    略等了等,不見回音,古鐵生再催,張臨再傳,始終不見回音。

    “興許是不在?”張臨回稟道。

    “你躲開!”

    古鐵生氣得將他呼到一邊,上前將齊休洞府的門砸得通通直響,大聲嚷道:“掌門師兄!掌門師兄!?”

    直鬧到顧歎循聲前來,幫古鐵生打開密室,才發現齊休根本不在裏面。

    那邊廂張勝男也回轉過來,說多羅森一樣不在。

    “可能他們另有秘事出去了……”

    顧歎勸道:“要不我跟你先去,如何?這邊留下口信,掌門師兄一回來就讓他隨後跟去。”

    “罷罷罷,你去也行!”

    古鐵生裹起張勝男,與顧歎駕起劍光,用最快的速度往器符城趕去。
pe789 發表於 2017-1-27 14:06
第六百零七章 再見喚魔土

    而此時的齊休對器符城驚變渾然不知。

    受困全知神宮,往事回溯不息,其中一個細節,完全將他的注意力牽扯了過去。

    倒過去看,正回來說。

    還是高廣崧,他進入此地沒多久,便將兩位金丹弟子打發去佈設陣法,獨自取出一幅畫來。

    此畫約尺許見方,畫中一位赤膊羅漢正將只黑色小鬼踏于腳下,羅漢一手叉腰,一手握拳高舉,做金剛怒目狀,正是此界爛俗題材之一,金剛伏魔。這畫乍一看,其實還不如凡俗畫匠來得工整,寥寥筆劃,神形皆無,特別是地上那只小鬼,許是畫者前頭描錯,後面乾脆用墨塗黑來遮掩,完全糊成了一坨。

    但想也知道,高廣崧這等人物絕不會無的放矢,此畫自然另有奧妙。

    高廣崧儲物袋中先飛出一口外繪三花,內裏盛滿了黑色液體的圓缽。

    正是後來齊休得到的【三花鎮魔缽】。

    不同當年所見的破爛樣子,此時這缽光潔簇新,靈力充盈,乃是正宗道門法器。

    按齊休當年推算,這鎮魔缽是高廣崧用來暗藏【死水魔蚓】的,原來大錯特錯,缽中並無魔蚓,那黑色液體也不是魔蚓之水,而是外面死沼裏尋常不過的死沼之水。

    只見高廣崧將三花鎮魔缽平置於一個臨時設就的小型法陣正中,然後隨手一指,那幅【金剛伏魔圖】飛懸其上,將缽口正好覆蓋住。

    他又珍而重之地從懷中摸出個黑色小瓶,傾斜瓶口,倒出來一小撮黑色粉末到那小鬼身上。

    “喚魔土!”

    齊休震驚了。

    一瞬間,他聯想起了很多事。

    只見那小鬼身上的墨團將喚魔土通通吸去,然後漸漸起了變化。

    一層帶著皮質紋理的薄薄黑色物質,如肌膚的乾枯皴皺,出現在小鬼身上。

    不多時,這層薄皮將小鬼腐蝕殆盡,圖中金剛羅漢突然變成了個鬼氣森森的骷髏架子,正邪倒轉,詭異莫名。

    隨著那骷髏雙目兩點綠色鬼火燃起,整幅畫卷一燒而空,只餘那片黑色皴皮,它失了依託,很快沒入缽內死沼水中。

    死沼水位急速下降,絲絲魔氣開始在水面升騰。

    最後,缽中剩下只表皮黝黑光滑的小小【死水魔蚓】,張著猙獰的口器,不停扭動身軀……

    “原來魔蚓是這麼來的……”

    震驚之余,齊休還有種怪怪的感覺,尷尬?或許是吧。

    這幅畫是誰做的?那魔蚓是怎麼來的?高廣崧又是如何得到畫與喚魔土,召喚魔物的法門是從何得來,所圖為何?

    種種問題……

    齊休通通不關心,也不想去搞清楚。

    他感到尷尬的是,高廣崧拿這麼一點點喚魔土便能召出魔蚓,而依當年趙惡廉從自己這搶奪去的喚魔土數量,那又會召出多少魔物來?

    更別提後來自己還給趙惡廉指點了揣測出的喚魔土制法。

    喚魔土,趙惡廉,鐵風群島,重土產地,小魔淵,外海魔災……

    “呃……”

    一想到自己與外海魔災的發生那千絲萬縷的聯繫,齊休十分尷尬。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齊休希望這個猜測並不準確,無數外海生靈的因果可千萬別著落在自家頭上。

    時間倒回,一刻不停。

    高廣崧是一千八百多年前到此的,在他到達之前,此地又經過了一千餘年的空寂。

    ……

    古鐵生、顧歎、張勝男三人已到達器符城外。

    “果然不對勁,顧師叔你的疑慮不無道理。”

    張勝男遠遠看著器符城大陣開啟的光芒,對顧歎說道。

    一路上,顧歎越想越奇怪,古熔乃一門之主,煉器及煉劍宗師,又獨掌器符城多年,以他身家之豐厚,又出於器符城內H按理說行功岔氣的概率不高。即便岔了氣,也不至於短短時日便有性命之危,急於找古鐵生和齊休安排後事。

    “哎呀老太婆你魔怔了!?我與堂兄之間有秘法聯絡,外人無從插手,難道他還會害我不成!?”

    怎奈古鐵生心念古熔安危,完全不加理會,大聲呵斥張勝男之餘還瞪了顧歎一眼。

    顧歎暗歎兄弟連心,按古鐵生現在的狀態,自己恐怕又妄做小人了。

    可惜時間緊迫,沒來得仔細調查,顧歎心中直怪事發突然,自己對古熔又缺乏警惕,才導致有此一行。

    古鐵生勸不住,顧歎現在想說自己個扭頭回去,又哪好意思張得開這個口!

    這麼一猶豫的功夫,已到器符城外。

    器符城大門緊閉,許多修士被堵在外面,聚成一團正吵鬧著。

    古鐵生當先按下遁光。

    顧歎只得跟從。

    三人正欲靠近城門,突從人群中飛出名散修打扮的築基男子,高聲喊道:“事有蹊蹺,楚秦門的朋友快走!我乃何歡……”

    話音未落,城中一柄飛劍穿出,將其斬成兩段。

    事發突然,裹著張勝男的古鐵生見狀一時愣住。

    “走!”

    顧歎估計那人是何歡宗密探,楚秦何歡兩家是盟友,冒死示警必有因由,再被人滅口無疑坐實了陰謀。

    他立刻扯起古鐵生夫妻二人,駕起遁光回身要走。

    “晚了!”

    空中一人聲如霹靂,離火元嬰法身親臨,單憑威壓,便震得城外眾人紛紛癱倒。

    ……

    顧歎醒轉時,人已在器符城城主府大殿。

    “撕……”

    他感覺到兩側琵琶骨傳來劇痛,稍作掙扎,耳畔傳來叮啷啷響,低頭一看,發現已被鐵鏈穿起,綁在殿中石柱上。

    再抬頭,看見古熔正活蹦亂跳地在面前。

    “古城主,你這是……”心中還存一分僥倖。

    古熔並無多少得意神情,反而顯得十分焦躁,雙手相互揉搓著,在殿中不停兜著圈子,“齊休呢?他人呢?!”他怒吼道。

    這句話一問出來,顧歎便是兩邊百餘年情分盡了,可笑素來自負的縱橫謀略,卻在與楚秦交情最深的地方出了紕漏。

    “你問我?”

    事到如今,心知後悔也是無用,既然對方沒殺自己,那說不定還有求活可能,淒涼一笑,昂起頭橫眉冷對。

    “想活就說!”

    古熔惡狠狠地,絲毫不念多年情分。

    “我若知道,來得就是他了,可惜……”

    顧歎冷笑道:“不巧得很,我是真不知道。”

    “顧老弟,別硬撐著了,你是聰明人。”

    郎季高在大殿上首穩穩坐著,“事到如今,楚秦門已無效忠的價值,你若投我離火,比有高位待之……”他一指古熔,“我已將離火城主、離火盟主之位傳與了他,這器符城主,便給你做如何?”

    本來,郎季高指望的是自己大限過後再由古熔接位,但兩邊討價還價後,還是當場將離火之主的位子讓出,不然實在說不動古熔。

    “呸!”

    顧歎吐出一口血水,“我本外海一練氣,得齊掌門知遇之恩方有今日,莫說我不知他身在何處,便是知道,也不會說!”

    “你!”

    古熔大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沖顧歎一抬掌,當場便要下手。

    “古盟主,讓我來手刃此獠!”

    從殿門口卻沖進個人來,竟是叛門許久的秦光耀,看見顧歎,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猙獰狂喜,哪有半點往日連目光對視都不敢的猥瑣形色,他拔出飛劍,指著顧歎喝道:“姓顧的!若不是你,我哪會落到有家不能回,被千夫所指!”

    “呵呵呵……”

    顧歎不由仰天長笑,“姓秦的!你有今日,只因為你是個小人,關我屁事!”

    “牙尖嘴利,下陰間去用罷!”

    秦光耀氣得一抖手,仗劍便刺。

    “你你一邊去……”

    古熔見狀,單掌化壓為揮,一把將秦光耀連人帶劍捋得老遠。

    此時殿門口又有數人進入。

    裴雙,羅姿夫婦,羅佑武,還有離火盟及古劍門的幾位重要金丹、築基修士,都是顧歎認得的。

    羅姿夫婦正是消失在離火城裴家商鋪,當日只以為不過取道而已,原來他們與離火早已合流。顧歎心中把自己一陣痛駡,一生運籌帷幄,卻還是遠遠低估了敵人。

    他環視眾人,“不是我小覷你等,就憑你們,絕使不出如此歹毒的算計,只怕此策背後,另有其人罷!?”

    “你消停些罷!”

    古熔不欲讓他再說,直接一掌擊昏,回頭坐回主位,沖郎季高喝問道:“千算萬算,你們又沒算到那老滑頭!如今卻把我架在火上烤,這怎麼說!?”

    “唉!”

    郎季高也是歎氣不止,“齊休那廝不是剛剛主持了門內賞功麼?”他怪起了秦光耀,“不是你說他大道艱難,近期又連連閉關不成,定不會錯過這段平靜期,在思過山閉關修行的麼?”

    秦光耀被古熔那一掌下了面子,沒聲好氣回道:“按理應當如此,但我畢竟不是老東西他肚子裏的蛔蟲……”

    “好啦好啦!”

    裴雙出來打圓場,“一計不成,不是還有備案麼?山高水長,一步步來唄。”

    “哼!你躲去外海自然山高水長……”

    秦光耀對裴雙也是一肚子火,他投南宮,南宮止被囚,再投裴家,沒想到被這裴雙利用乾淨卻仍不得收留,反手甩給了離火盟。不光自己,羅姿夫婦和羅佑武等人也被這廝棄若敝履,齊休不死楚秦不滅,等實力雄厚的楚家回過神來,自己一個叛門金丹哪能沒點自知之明,可實在不想再留在白山地界了。

    “我裴家與楚家乃是世仇,如今敵強我弱,說句不怕列位見笑的話,外海分封抵定之後,我只怕是半步都不敢出島,哪得山高水長……”

    裴雙算是給了秦光耀、羅姿等人一個解釋,然後沖眾人一一拱手,“既然沒抓到齊休,那這裏便沒我的事了,大家再聯絡!”

    說罷便直接抬腿走人。

    “呸!”

    矜持如羅姿,都氣得沖他背影暗啐一口。

    古熔面沉如水。

    “備案就備案!”

    秦光耀又竄到昏迷的顧歎身前,指著他沖古熔問道:“那此獠鬼主意最多,殺其立斷老東西一臂,不能留罷!?”

    古熔先與郎季高對視一眼,再沉吟片刻,才緩緩道:“此人我還有用,暫且囚著罷。”

    羅姿輕輕一笑,盈盈走上前,沖古熔一禮,問道:“按照備案,我等將來都要為離火前驅,古盟主您留著他,只怕還存了別樣心思罷?”

    “喲呵。”

    顧歎是齊休定下的繼任掌門,古熔想將來用其拿捏秦光耀、秦長風等覬覦楚秦大位的人,心思被說破,不由高看羅姿一眼,“你等往後都是我離火盟中一份子了,休得妄測上意!這次暫且寄下,若有下次,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他冷冷警告道。

    “是……”

    羅姿見他如此,只得壓住心中不甘,施禮退下。

    “既然抓不著齊休,又有備案在,那大家都分頭行事罷,別一個個都杵在這!”古熔得了離火大位,脾氣更大,斥退眾人,“羅姿你留一下。”

    獨留羅姿一人,他先小心翼翼地布了個隔絕陣法,才傳音問道:“我這次是把老朋友得罪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當年我與老燕入醒獅谷時,他得了件秘寶,受制當年契約,我是幹流口水又沒辦法。如今老燕死了契約作廢,寶物還是該歸有德之人為好,你不是管著燕家大庫麼?可曾見過?”

    “呃……”

    羅姿一愣,問道:“何物?”

    “一根丈許長釘,通體赤紅。”古熔答道。

    “未曾見過,燕家雖將庶務託付於我,但我畢竟是個外人,秘庫還是在燕家牢牢控制之下。”羅姿回想了想,答道。

    “那就是在燕沐雲手裏咯?”古熔問。

    “應該是。”羅姿答。

    “罷罷,你去吧,我再想其他辦法。”

    古熔不耐煩揮手讓羅姿離開,又補了一句,“此事若有他人知曉,你清楚利害。”

    “我省得。”

    羅姿連忙保證。

    ……

    離火城外,一艘飛梭緩緩往博木城方向飛行。

    艙中密室,柴藝躺在榻上,身體大部被療傷物事包裹,只露口眼在外。

    “時不利兮沒奈何,沒奈何啊……”

    蒼涼歎息,悠悠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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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