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小人物 作者︰藍晶 (已完成)

 
supernova1112 2015-1-26 09:48:2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370680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28 06:47
第七集 法克之外 第一章 大採購

  浩瀚無垠的沙漠之中,一艘金色的大船正破開重重沙浪往前疾馳,船後留下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航跡。

  悠閒地斜倚在船舷邊上,卜哥現在已經明白了,為什麼以前老毛拉常常顯露出對飛毯的不屑一顧,有這樣的好東西,確實可以驕傲一把。

  這艘金船比飛毯舒服許多,頭上那巨大的金色頂篷將毒辣的陽光完全遮擋住,四種的結界讓裡面不冷也不熱,地方又寬敞,就算想要躺下來都可以。

  因為乘坐金船旅行並不令人感到疲憊,一路之上他們根本就沒有停下休息過,這也是飛毯所不能夠比擬的。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枯燥了,甚至比在大海之中航行還要枯燥,海面時刻在變化著,而沙漠卻是一成不變。

  「現在不知道魯普奈爾鬧成什麼樣子了?」卜哥心血來潮問了一句,「從時間上來算,戈斯威恩和那些騎士們應該已經派人去了海邊。」

  巴米爾隨口抱怨了一句:「當初為什麼沒有安排一個通風報信的人?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消息徹底隔絕了。」

  「就算安排通風報信的人也沒用。」卜哥倒是想過那樣做,找一個可靠的報信者並不困難:「在這茫茫無際的沙漠之中怎麼傳遞消息呢?」

  「如果你的魔寵不是這隻兔子,而是一隻鳥就好了。」巴米爾不負責任的說道,他這時候忘記了,當初就是他讓卜哥不要選擇鳥類寵物。

  不過這傢伙的話確實有道理,魔寵能夠依靠心靈感應找到自己的主人,而且能夠成為魔寵的鳥,飛行速度比普通鳥都快得多。

  「當年教廷東征的時候,是怎麼做的?」卜哥問道,他並不在意一旁老毛拉的反應。

  「教廷專門養著一種元素生物叫光明信使,據說是神賜的禮物,用那東西能夠在一瞬間傳送任何信息。」巴米爾說道,他的嘴裡嘖嘖聲不停,顯然也頗為羨慕。

  老毛拉在一旁輕哼了一聲:「神賜的禮物?呵呵。」

  「有什麼不對嗎?」巴米爾問道。

  老毛拉大為得意地發出一陣冷笑,這才傲然說道:「巨靈就是元素生物,有誰比我們對元素生物更加清楚?能夠用來傳遞消息的元素生物有好幾種,光明信使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和神靈也扯不上任何關係。」

  「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有賣,不過元素生物很難伺候,想養光明信使,必須弄到太陽石讓他居住,它的胃口倒是不大,一顆一克拉大小的鑽石就能夠讓它吃一個星期。」

  聽到這,不管是卜哥還是巴米爾都無話可說,像他們這樣的「窮人」確實養不起這玩意兒。

  「到了聖城,我帶你們去逛逛『集市』,不管是我們還是塔奇人,都需要長年旅行,所以對用於旅行和聯絡的方法,遠比你們有研究。」

  老毛拉頗為自豪,一開口就有些收不住了:「當初教廷東征的時候,最初是想要靠騎兵戰勝我們,那些聖騎士也確實厲害,靠給馬不停地加持神術,一天之內能夠轉戰千餘里,可惜偏偏遇上了我們。」

  「我們的金船能載四十人,浮舫能載十五人,一天能飛行超過一千四百公里以上,所以最初教廷被打得慘不忍睹,不得不轉變方案,和我們打防禦戰,弄得到處都是堡壘。對了,你們死守的那座城,當初就是一座要塞。」

  老頭談性正濃,隨口說起東征之時,拉波爾人獲勝的那幾場戰役,這讓其他人感到頗為鬱悶,可惜是卜哥先提到東征,沒辦法讓老頭閉嘴。

  和另外幾個人不同,卜哥還有其他的心事。

  自從見識了飛毯的速度,他一直在想,如果有朝一日這些拉波爾人再一次成為敵人,除了仰仗特魯貝爾城裡的戰爭魔導器死守,還有什麼對策?

  以前設想的突圍計劃,幸好沒有實行,要不然他恐怕已經是階下囚了。

  那四匹血飼的戰馬,絕對快不過飛毯,甚至也快不過這金船,當初教廷東征的時候,聖騎士兵團所用的坐騎就是血飼的戰馬。這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未雨綢繆,現在的卜哥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擁有的越多,就越怕會失去一切。

  「有什麼東西能夠像飛毯那麼快,又能夠被我們魔法師所用?」卜哥低聲問坐在旁邊的巴米爾和手裡抱著的那隻兔子。

  「原理上可以,只要你有足夠的魔力支持。」巴米爾的話等於白說。

  「也不是完全沒辦法,我記得有幾件魔導器就能做到。」兔子接道。

  「你說的恐怕都是傳說之中的魔導器,比如幽冥戰車,光明之翼或者紅雲赤鐵艦吧。」巴米爾的話像是帶著一陣冷氣,讓卜哥剛剛冒起的熱情,頓時變得冰涼。

  他很清楚,這類東西就算真的存在,也肯定在某個宮廷的寶庫之中,或者乾脆鎖在教廷的地下室裡面。

  不過巴米爾提到的這些東西,仍舊引起了他的一些興趣。「你說的這些東西用不著魔力支持嗎?」

  巴米爾笑了笑:「這三件東西是和神聖裁決齊名的神器,是傳說中萬年之前神戰的遺物。」

  「幽冥戰車據說是幽冥軍團的座駕,直接和冥界相連,能夠源源不斷抽取幽冥之力做為動力;光明之翼用不著多說,肯定是靠光明神力飛翔;紅雲赤鐵艦則是泰坦一族的傑作,靠燃燒一種特殊的晶石得到動力。」

  卜哥原本以為能夠有所借鑑,沒想到製造者不是神靈就是泰坦。看到卜哥有些失望,巴米爾勸解道:「其實不需要承載什麼東西的話,你買一副『奇美拉之翼』就夠了。奇美拉之翼雖然沒有飛毯快,卻比這艘金船要快得多。以你的魔力,大概也能夠飛上兩三百公里左右。」

  可惜這並不是卜哥需要的。

  不知道是卜哥的運氣,還是老毛拉太過興奮,說著說著,居然說到了卜哥正希望知道的話題上。

  「你們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只有需要什麼,才會去發現什麼。」老毛拉一下子變得像是一個哲學家,連說的話都充滿哲理起來。

  他輕嘆了一聲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比其他任何地方的人都更加依賴商業,而且旱災經常降臨在這片土地,所以長途旅行對我們來說是家常便飯,有需要就會有人去研究,這才有了飛毯、金船和浮舫。」

  「除了我們,所有的修煉者之中,就只有東方的道士也有這方面的需要,不過他們擅長的是徒步旅行。他們有一種『縮尺成寸』的法術就非常實用,速度不慢,消耗極少,還很容易學會。」

  「他們也有飛行之法,比較奇怪的是,他們用來飛行的工具,同樣也是他們的武器,這種稱做『飛劍』的武器,速度極快,消耗也不大,但是修煉起來非常困難,就算是東方的道士之中,也不是人人會用。」

  老頭說這些完全是無心所為,卜哥卻牢牢地記在了心頭。

  或許因為身上有濃重的商人味道,卜哥從來沒有身為魔法師的驕傲,也不因為擁有神力而自豪,只要看到別人厲害的地方,他就會羨慕,甚至希望能夠擁有。

  接下來的旅程之中,卜哥腦子裡面全都是有關東方修道者的念頭。

  金船航行了四天,茫茫無際的沙漠之中漸漸多了人煙,到了下午三點左右,聖城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整個塔奇帝國的首都,自然不會是特魯貝爾那樣的小城,雖然因為太遠只能看到輪廓,卜哥卻已經感覺到那逼人的氣勢。

  這座城市絲毫不下於法克的首都魯普奈爾,不過兩座城市又不能夠拿來對比。

  卜哥在魯普奈爾住了那麼多年,魯普奈爾給他的感覺是炫耀。

  眾多的廣場、高聳的樓房、寬敞的馬路和人群洶湧的商業街,這一切像是一塊塊招牌,讓你一眼就能夠見識到法克的強盛和繁華。

  而眼前這座城,卻是另外一片氣象。

  站在城外,一眼看去最顯眼的就是那一圈白色的城牆,全由大塊白色岩石堆砌而成。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座城反射著刺眼的光芒,除了給人一種聖潔而又肅穆的感覺,同樣也透露出一股攝人的氣勢。

  老毛拉哈塔卜早已經停下了金船,他從船上下來,高聲吟唱著經文,過了片刻,他慢慢地朝著聖城匍匐在地。

  沙民雖然分成拉波爾和塔奇兩部分,但是聖城只有一座。

  跪拜一番之後,老頭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了一眼聖城道:「你們打算先進城還是先去集市?集市在城外。」

  卜哥已經預料到了。

  沙民的政體和教廷有些相似,都是政教一體,像首都這樣重要而且神聖的地方,肯定不會允許異教機構存在。

  「先去集市。」卜哥沒有絲毫猶豫,他並不知道在塔奇會遭遇些什麼,所以增強自己的實力成了第一選擇。而對他來說,增強實力最快也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花錢購買有用的魔導器。

  老毛拉沒有多說什麼,他讓金船轉了個方向。

  集市在聖城郊外十公里遠的地方,遠遠看去,那裡只有一片密林,林密得有些奇怪,層層疊疊的樹木中間長著一人高的灌木,互相的距離緊得一根竹竿都插不進去。

  老毛拉將金船停了下來,回頭對馬羅尼克和托爾說:「你們兩個人留在這裡。」

  從船上下來,老頭徑直朝著樹林走去,就看到那些樹木像是長了腳般,自行退到一旁,中間空出一條路來。

  這條林間小路非常狹窄而且微微有些曲折,兩邊樹葉婆娑,更顯得幽深,雖然沒有七月十五酒館穿牆而過那般神奇,卻也另有一番風味。

  卜哥將那隻兔子抱在手裡,緊跟著老毛拉的腳步進了樹林,巴米爾最後,當三個人走過之後,樹木在他們身後緩緩閉合。

  樹木看似很大很密,其實只是十米左右的一圈,裡面是一片綠洲。

  和大部分綠洲一樣,這裡的正中央是一面湖泊,湖水清澈碧綠,沿湖搭著許多頂帳篷,帳篷地下隨意地鋪著一塊塊地毯,貨物直接放在地毯之上,完全是一副沙民的風格。

  和魯普奈爾的集市一樣,這裡同樣也沒有人看著,前來買東西的人非常多,能夠出入這裡的,全都是和哈塔卜一樣的毛拉,不過看不到滿地亂走的魔寵,沙民的宗教不允許人民飼養寵物。

  老毛拉沒顧得上招呼巴米爾和卜哥,自己已經一個個攤子看了過去,他也多年沒來這裡了,早打算淘換些東西。

  這種地方來過幾次,卜哥也已經熟悉了,用不著巴米爾一一指點,事實上這一次也指望不上巴米爾,那傢伙正手捧著一本厚厚的圖錄,一邊看攤子上的東西,一邊查對圖錄上的說明。

  不同的魔法體系,製造出來的東西也完全不同,同樣是法杖,這裡的法杖上面看不見魔紋,鑲嵌的寶石也不經過打磨,拿在手裡卜哥甚至不知道怎麼用。法袍也是一樣,沒有魔紋,沒有魔法陣,就像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

  到了這裡,如果沒有一本說明圖錄,簡直就是睜眼瞎子。

  賣說明圖錄的攤子就在入口旁邊,那裡還附帶出售各類捲軸和書籍。

  看了一眼那個攤子,卜哥笑了,那裡有一樣東西是他認得的。

  攤子的一角放著一排墨水瓶。

  墨水的種類沒有魯普奈爾的集市多,只有礦物類和植物類的墨水,沒有那些用魔獸血液調製的墨水,很顯然這又和沙民的教義有關。

  卜哥看了一下,價格挺便宜,同類貨物比魯普奈爾的便宜許多,如果倒賣這東西,倒是利潤可觀,不過這念頭只是閃了閃就被卜哥掐滅了,與其費那個力氣,還不如弄一套瓷器回去,獲利更快。

  稍微想了想,卜哥就明白為什麼這裡的東西如此便宜了,製造這種墨水的材料並不難弄到,這裡的毛拉有巨靈幫忙,不會有魔力匱乏的問題,大量製造絕對不成問題,量一多,價格自然就便宜下來了。

  果然,再看了一眼其他的東西,只要是能夠大量製造的,價格全都比魯普奈爾便宜好幾倍最讓卜哥心動的就是捲軸。

  各種體系之中,沙民的元素體系和西方各國的魔法體系,最為相近,兩者其實同出一脈,都是不達米亞文明的傳承,而製作捲軸的技術,就是不達米亞文明最先發展出來的。

  所以這裡的捲軸,卜哥也可以使用。

  旁邊一個攤子賣的就是捲軸,價格極其便宜。

  卜哥看了一遍,唯一讓他感到遺憾的就是沒有用於攻擊的捲軸。這倒是很容易理解,毛拉們都有自己的本命巨靈,巨靈的攻擊力極強,根本用不著捲軸幫忙,毛拉們購買捲軸,想必是為了應付本命巨靈做不到的事情。

  好東西自然不能放過,不過卜哥並不急著買,他要把所有的商品都看一遍再說。

  看著手裡的這本圖錄,卜哥有些猶豫,這東西不便宜,既然巴米爾已經買了一本,他就用不著再買。不過手裡沒有一本圖錄做為對照,他又不知道什麼東西對他有用。

  左思右想下,卜哥最終做出一個無奈的決定,他蹲在攤子前面翻閱著那本圖錄,仗著記憶力好,他打算把有用的東西全部記在腦子裡面。

  在旅途之中,他一直在為兩件事情而煩惱,這兩件事無疑就是此刻他最感興趣的東西。

  首先他要找一種能夠逃脫飛毯追捕的手段。

  沙民不愧為擅長旅行的種族,在圖錄的目錄之中有專門的一節,記錄各種用於旅行的方法,裡面又以飛行之類的手段最多。

  飛行部分的目錄之中,真正實用的極少,僅僅只有兩類,一種是飛行獸,其中以各種巨鳥為多,非鳥類就只有獅鷲和飛龍,後兩種根本是天價,以卜哥現在的富有也不敢問津,而且介紹之中寫明了,這兩種飛行魔獸的飼養難度極高。

  卜哥沒有親眼看到過獅鷲或飛龍,不過他聽說過,教廷有一隊獅鷲騎士,那是王牌之中的王牌,從來都不輕易顯露於世人眼前。法克王廷據說也有獅鷲和飛龍,但那只是傳聞,就算有,也只可能有兩三頭。

  至於巨鳥就比較多了,當初就聽哥頓提起過,他所屬的艦隊就有飛鳥騎士,在艦隊航行的時候進行空中偵查。

  卜哥並不打算選擇飛行魔獸,聽哥頓提起過,飼養飛行魔獸,需要一大片地方讓他們活動,還必須建造高大寬敞的房舍,讓它們晚上休息,其他麻煩還有一大堆。"

  另一種飛行方式,就是模仿鳥類飛行的魔導器,巴米爾和兔子提到的奇美拉之翼就是這類東西,此外還有蝙蝠披風、風羽衣等等幾種,這類魔導器的特點是速度都不快,飛行距離的遠近就看使用者的魔力多少。

  在圖錄之中,卜哥也看到了老毛拉提到過東方修道者的「飛劍」,那是在飛行類的最後一頁。放在各類最後一頁的東西,都有些特殊。

  飛劍只有兩把,果然如同老頭所說,既是武器,又是用於飛行的魔導器,圖冊上的介紹非常詳細,這兩把飛劍屬於一個叫「崆峒」的派系所造,之後經過一位侏儒大師的改裝,可以用魔力給飛劍充填能量。從圖錄上列出的資料看來,這兩把飛劍確實是好東西,速度比飛毯快多了,不過所需的能量也異常驚人。

  卜哥反反覆覆看了很多時間,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棄,那兩把飛劍的價格就不說了,所需要充填的魔力,也不是他能夠用得起的。

  心中失望是不可避免的,幸好卜哥很快就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

  圖錄上果然有「縮尺成寸」的介紹,只是暫時沒有現貨。就像老頭所說那樣,這種法術的要求不高,卜哥對上面介紹的原理一點都看不懂,只是隱約感覺到和門有點像,並非當初想像之中的加持類法術。

  從字面上就可以猜得出這種法術的作用,縮尺成寸就是將距離縮短十倍,也就意味著提高十倍的奔跑速度,這確實是任何加持神術或者魔法都無法達到的效果。

  雖然沒有現貨,不過卜哥也並非一無所獲,在縮尺成寸的下方還有另外一種法術,這種法術叫「飛行夜叉術」。

  雖然名稱裡面有飛行兩個字,閱讀過介紹之後,卜哥卻發現,這根本稱不上飛行,只是讓人變得極其輕盈,能夠飄在半空中,有點像魔法之中的羽落術,消耗理所當然少到極點。

  不過這種法術也確有過人之處,飄在空中的人,卻如同踩在地面一般,往來奔跑、跳躍飛縱無不自如,只是飛不高,最高不過十丈,換算下來才三十多米。這種飛行夜叉術,和他的「虛空疾步」有幾分相似,不過比「虛空疾步」要高明許多。

  卜哥原本就在考慮更換一些裝備,腳上這雙靴子確實也已經不太適用,到了該淘汰的時候了。

  找到了一件好東西,卜哥越發興奮起來。

  他將圖錄迅速翻到消息傳遞的目錄。

  老毛拉又說對了,裡面的東西比魯普奈爾多得多,這其中又分成兩類,一種是短距離傳訊,另外一種是長距離聯絡。

  前者大多是用水晶球、晶鏡、晶盤投影之類的魔導器,傳遞聲音和影像,距離多在幾公里到幾十公里之間,其中的一些除了用來傳訊,還可以用作偵察。

  後者的種類就複雜了,最多的就是用各種小型飛鳥傳遞消息,圖錄之中羅列的各種飛鳥之中,速度最快的是一種叫「褐血燕」的魔鳥,比飛毯還快一些,不過和其它的一些傳訊方式比起來,慢得就像是蝸牛爬。

  最快的全都是元素生物,之前提過的光明信使,是一種拇指大小的光人,能夠在瞬息間飛行千里,用它傳遞消息,無論遠近都能轉眼到達。

  不過卜哥並沒有選擇它們,正如老毛拉所說,所有的元素生物都很難伺候,他可沒有那麼多鑽石、烏金或者風磨銅去餵養這些小精靈。

  他的眼睛盯著圖錄上的另一件東西,那又是一把飛劍,不過比之前的兩把小得多。

  圖錄上的這把小劍,一點都看不出劍的形狀,而是一枚花生米大小的透明珠子,一開始看的時候,還以為是一顆縮小了許多倍的水晶球呢,這恐怕是他所看到過最不起眼的飛行魔導器。

  論速度,這把飛劍算不上出色,比起那些元素生物差遠了,不過它比飛鳥之類的又快了許多,一日夜間能夠飛行十萬里,換算下來是一秒五百七十多米,這比重型軍用弩發射的箭矢快得多了。

  卜哥看中的是這東西還有攻擊力,既然是飛劍,肯定是遠距離攻擊,對他這個射手來說,正合適。

  他是一個尷尬的射手,他的箭矢威力不足,更糟糕的是射程太近,威力可以用其它的辦法彌補,但是射程太近的弱點,卻沒有辦法解決,就算將護臂改裝重煉,增加弦絲的彈力,也最多將距離拉長到三百米左右。

  這把飛劍的威力不怎麼樣,但是距離卻夠遠,以他的實力,能夠做到攻擊任何目視範圍之內的目標。

  卜哥打定主意要把它買下來。

  最感興趣的東西都已經找到,卜哥開始翻看其它的目錄。

  對於各種魔導器,卜哥真正在意的並不是很多,圖錄之中數量最多的是法杖、法袍、頭冠、戒指、項鏈之類的東西。對他來說都沒什麼用處。

  這裡的特產飛毯和神燈更是用不著。

  而他最喜歡的就是,別的魔法師連看都沒有興趣看的那些「垃圾」。

  垃圾中往往會找到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些奇怪的東西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用處,就像他淘到的點金棒、虛空疾步靴子,和那條叫「裂山鎚」的鞭子,原本都屬於垃圾。

  除了垃圾,他還喜歡淘的是雜物一項,蟲哨就是從其中淘來的。

  這個集市的垃圾很少,毛拉們並不擅長煉製魔導器,自從發現召喚本命巨靈的方法之後,他們就失去了研究的動力,所以法杖、法袍、捲軸和各類藥劑數量眾多,價錢便宜,但是製造出來的垃圾卻極少,大部分的垃圾反倒是從東方和西方各國進來的。

  卜哥順著目錄看下去,隔三差五就能夠看到一件用得著的東西。

  其中有一樣讓卜哥感到欣喜不已,那是一套小旗子,總共有一百零八根之多,每一根都像是小孩的玩具,不過那上面佈滿了奇怪的符咒。

  卜哥從來沒有見過這東西,但上面的說明讓他感到非常熟悉,這東西叫「奇門陣旗」,展開之後,可以將人或者物品,在任意兩根奇門之間傳送。

  這根本就是一套組合的門嘛!

  按照說明上所寫,這套奇門陣旗完全展開,能夠籠罩方圓一公里左右,絕對是好東西。

  這樣的好東西,怎麼會被當成垃圾呢?

  仔細一想,卜哥頓時明白了。

  為什麼「門」在西方各國可以賣得那麼好?那是因為有教廷的存在,所以魔法師們不得不躲躲藏藏,門恰好有這樣的作用。

  而在這裡,毛拉們根本用不著躲藏,所以也就用不著這種掩人耳目的東西。加上巨靈之間的戰鬥往往籠罩數畝方圓,若是捲起狂風或沙暴,那範圍更是驚人,在半徑一公里之內傳送,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

  卜哥突然間靈光一閃,塔奇還有兩個集市,這類垃圾應該還有很多,如果將另外兩個集市也走一遍,說不定還能夠遇到什麼好東西。

  買這些「垃圾」花不了什麼錢,更何況現在他對錢一點都不在乎。

  他剛剛在特魯貝爾發了一筆橫財,臨走之前還通過埃德向伯爵借了一筆錢。隨著水漲船高,伯爵願意借出的限額越來越大,這讓他既可以大手大腳花錢,又能夠始終背負著巨額債務。

  如果再沒錢他就做幾件珠寶賣給那些拉波爾首領,和那些拉波爾首領打成一片的時候,他已經摸熟了拉波爾人的審美情趣。

  將圖冊合了起來,卜哥走到老毛拉哈塔卜的身邊。

  「乘坐飛毯,把三個集市全都跑一遍,需要多少時間?」卜哥問道。

  老毛拉一臉苦澀,自己又要擔當車伕角色了,他也猜到卜哥想做什麼,這傢伙淘垃圾貨的喜好,早已經從巴米爾的口中傳揚了出去。

  「塔奇帝國東西長六千多公里,三個集市相距雖然沒有那麼遠,加起來卻也有五千公里左右,來回就是一萬公里,就算我不吃不睡,也要飛上五六天左右。」老頭一臉愁容。

  「那就拜託你了,等到買好東西我們就立刻動身。讓巴米爾、托爾和馬羅尼克先留在聖城,去調查那位盜聖的行蹤。」卜哥說得非常輕鬆,因為他並不需要擔當車伕的角色。

  老毛拉已經無話可說,他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進入聖城已經是晚上,在這裡只能用雙腳行走,騎馬、騎駱駝都被認為是一種褻瀆,更別說坐著飛毯在頭頂上飛了,對卜哥來說,這或許是他看到過的,規劃得最為整齊的一座城市。

  所有的街道都是平行或者垂直,每一個街區都是四四方方,就像是被刀切過一般平整,更整齊的是那些房子,這裡的房子都差不多,不高,只有兩層樓,樓梯在外面,樓頂平平的,既是屋頂也是陽台。

  離開集市之後,卜哥並沒有能夠和老毛拉立刻啟程,因為沒有老頭在這裡,那三個人根本別想進城。

  憑著老毛拉的身份和面子,總算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找到了一家旅店,旅店的主人是一個胖胖的塔奇人,戴著紅色的小帽,總是笑咪咪的看上去非常和氣

  雖然在法克,卜哥聽到的全都是塔奇帝國如何落後和野蠻,不過親自到了這裡,他發現塔奇人其實挺寬容的,或許是因為商業對這裡來說,實在太重要的緣故,一路之上,人們即便看出他們是來自西方各國,也不會圍攏過來指指點點,或者表現出敵意。

  如果換成一群塔奇人,行走在魯普奈爾的大街上,情況肯定不同,就算治安署的人不過來查問,教會的人也會跳出來。

  「巴米爾,你在塔奇住過,對這裡最熟,你和馬羅尼克去調查那個人的消息,不管情況有多麼糟糕,都要等我回來之後再做決定,托爾,你就留在旅店之中,別惹是生非。」

  卜哥吩咐完這些事情,突然想起法克那邊還有重要的事情。

  「你們順便幫我打聽一下法克那邊的消息。」

  「你不是要去另外兩個集市嗎?其中有一個集市非常靠近奧德雷,你順路繞一下,不就什麼消息都有了?」巴米爾訕訕說道。

  「我可不想讓別人發現行蹤。」卜哥心中暗想,現在他躲別人都還來不及呢。

  雖然對巴米爾的話不以為然,卜哥卻又知道了一件事,原來塔奇帝國的一個集市離奧德雷很近。

  奧德雷的首都維納,肯定也有一個集市,要是有機會的話,在這兩個集市之間倒賣東西,一定會得到非常可觀的利潤。

  畢竟除了那些垃圾之外,任何一件魔導器都值幾千金幣,上萬甚至幾十萬的也不在少數。

  雖然心動,不過卜哥這一次不打算那麼做,抱著魔寵兔子,卜哥和老毛拉哈塔卜出了城,一出城門,老頭就將飛毯取了出來。

  隨著一陣呼嘯的風聲,飛毯已經竄上雲端,老毛拉這一次是用最快的速度趕路,為了這趟旅行,他還專門在聖城的集市上,換了一條速度最快的飛毯,比他以前用的飛毯快了近兩成,不過價錢卻貴了一倍不止。

  或許是因為有過乘坐飛毯全速飛行的經歷,卜哥比上一次平靜了許多,看過了那本圖錄,他已經知道世界上還有比飛毯快得多的飛行工具。

  雖然飛毯很快,不過他們要去的地方確實太遠了,這又是一次漫長的旅行,飛毯寬度才一米半,只能盤腿坐在上面,而且連動都不能動,這種旅行絕對稱得上枯燥而且辛苦,卜哥無事可做,只能將買來的東西一件件取出來觀賞,用來打發時間。

  飛行夜叉術是一本泛黃的書,除此之外還有一迭符紙,上面畫滿了稀奇古怪的符咒,這東西的用法異常簡單,只要往小腿上一貼,就可以踏步飛行,那本書裡所寫的是符咒的畫法和煉製的方法。

  書的背後黏著一張紙片,那上面有一個魔法術語,想要用魔力來啟動符紙,就必須靠它,集市上賣的東西,幾乎都有類似的附贈,要不然不同體系的魔導器,根本就無法使用。

  卜哥只是翻了翻,就把書放了回去,這類符紙是消耗品,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練習如何製作。

  隨手翻出飛劍來,隨著卜哥的心意轉動,無色透明的珠子,漸漸變成了一把三寸長的透明尖梭,這下子總算是有點像劍了,有鋒有刃只是沒柄,透明的劍身薄如蟬翼,唯獨正中心有一條紅線,那是滴血認主的時候,注入的那一點血所化。

  看著這個如同玻璃片一樣的東西,卜哥暗自嘀咕,他真有些擔心,這東西會不會一碰就碎,用它做武器好像有點玄。

  和飛行夜叉術一樣,這柄飛劍也有附贈,不過附贈的卻是一組法陣,這些法陣有的專門用來充填能量,有的用來啟動,更多的是用來駕馭和操控。

  在附贈之中,還記錄了這柄飛劍的來歷。

  這東西來自一個叫「瞬影劍派」的小派系,這個派系中有一個怪才,製造了一件失敗的作品,他借用一種在修道者之中公開的頂級飛行術——金光遁法,將這種飛行術煉進了飛劍之中。

  按照上面所說,金光遁法是一種極其高明的飛行術,只有那些修煉到極高境界的修道者才能夠運用。

  那個怪才把金光遁法煉進飛劍之中,原本是希望能夠藉此降低金光遁法的運用難度,結果居然成功了,不過同時他也發現到自己的失敗,練成的飛劍雖然誰都能夠用,不過因為速度太快的緣故,大多數人根本無法駕馭,能夠駕馭的人,也都是能夠運用金光遁法的高人。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件雞肋作品,但它畢竟是一把將速度發揮到極致的飛劍,不能夠御劍飛行,卻還可以用來送信,也可以當作武器來使用。

  正因為它有些雞肋,所以非常便宜,只比那些「垃圾」稍微貴一些。

  掂著手裡的「玻璃片」,卜哥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這東西能夠飛,而且飛行速度快得驚人,只是不知道怎麼用。

  看了一眼在前面駕馭飛毯的老毛拉哈塔卜,這老頭應該也不懂得東方修道者的秘法,不過比他這樣一無所知,總要強得多。

  想到這裡,卜哥不由得試探問道:「教廷的神術、你們的巨靈召喚、瑜伽苦修士的個人力量和修道士的道術,誰更強一些?」

  聽到這樣問,老頭頗為不悅,嘟囔了一句:「這是沒有意義的問題。」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

  卜哥並沒有因為老頭的不悅而退縮,老頭答應為他工作七年,到了時間肯定會離開,所以他用不著像對馬羅尼克那樣拉攏。

  老毛拉只能解釋道:「教廷和我們打了那麼多年,誰都沒有贏得勝利,只能說我們的巨靈召喚和教廷的神術各有所長。不過這種不分勝負,還和人口、資源和國力有關。」

  換了一副鄙夷的語氣,老頭繼續說道:「那些瑜伽苦修士所在的國家,自古以來都是一盤菜,誰都能夠吃上兩口,但這並不能證明,我們比那些苦修士更強,只能說那些苦修士從來不管國事,太在意自己的修煉罷了。」

  像拉波爾和塔奇這樣政教一體的社會,被稱作為智者的毛拉們,同樣把自己看作是部族和國家的守護者,對於那些瑜伽苦修士的不作為,理所當然看不上眼,言語之中也就不太客氣。

  沉默了片刻,待要說到東方修道者的時候,老頭有些頭痛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於那些修道者,他所知也並不多,那些修道者保守而且封閉,他們不允許其它人進入其勢力範圍,也很少到外面行走。

  「那些修道者呢?他們很強嗎?」卜哥追問道。

  老頭有些訕然,他含糊地應了一聲:「也可以那麼說。」

  這不是卜哥需要的答案:「如果你們兩方打起來,誰的勝算大一些?」

  老頭聽到這話有些不太舒服:「誰會和他們為敵?那些修道者從來不惹別人,別人也很少去惹他們。」

  卜哥稍微一想,頓時抓住了話中的破綻:「你剛才說到瑜伽苦修士的時候,曾經說過,那些苦修士所在的國度,經常受到別人的侵入,聽那個意思,你們也曾經幹過這樣的事情,以此推斷,你們也不是很安分守己,肯定和東方的修道者也交過手,看來是打不過人家,被趕了回來。」

  老頭頗為惱怒,不過又沒有辦法反駁,因為卜哥一下子捅在他軟肋上。

  「說說看,東方修道者到底哪裡厲害?」卜哥繼續追問。

  老毛拉無奈,只得忿忿說道:「也不能說他們厲害,只是他們的觀念有些與眾不同。」

  既然開口了,老頭也就不再遮掩,乾脆全都說了出來。「那片土地上的人,並不喜歡光明正大的對決,他們眼中的高人並不是決鬥場上的常勝者,而是一擊不中全身而退的刺客。

  「不過他們比刺客厲害多了,東方修道者都會學一門預言術,他們在出手之前,總是用預言術測算各種可能,除非有極大的把握,要不然他們絕對不會出手,同樣這也意味著,他們一旦出手,就很少落空。」

  老頭的語氣之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

  「我曾經說過,有什麼需要決定了有什麼擅長,東方修道者發展出了幾千種預言術,有些預言術專門測算別人的弱點,有些預言術能夠推算別人的行動,有些甚至能夠用來偵察和窺探,讓人防不勝防。

  「除此之外,他們還擅長突襲和逃跑,他們是除了我們之外,最擅長飛行的種族,不過我們是為了旅行而研究飛行,他們則是為了突襲或逃跑而研究飛行。

  「他們的攻擊方法也講究突然,比如他們喜歡用的飛劍,就是一種快速迅疾的遠射武器,能夠在你感知的範圍之外發起攻擊,等到你察覺,已經來不及躲避,更別說抵擋。他們還擅長各種神雷,那是事先收集並且儲存的雷電,需要用的時候,只要直接釋放,既用不著唸咒,也沒有雷元素聚集的徵兆,讓人防不勝防。」

  卜哥心中一喜,忍不住叫了起來:「這很像碎山雷!」

  老頭兩眼翻白,這才想起,眼前也有一個喜歡算計的傢伙,而且此人似乎也對突襲極感興趣。

  「為什麼我沒有在集市上看到類似的東西?」卜哥忍不住問道,碎山雷屬於雜物,對這個目錄的東西,他絕對沒有漏掉。

  「他們不會賣的。」

  老頭耐著性子解釋:「那些東方修道者非常封閉,他們甚至不允許非人類聯盟進入他們的國度,所以那裡也就沒有集市。

  「他們只出售低級的貨色,而我所說的神雷,都是高級物品,他們很少往外賣,神雷只是一個統稱,據我所知,這類東西有數十種之多,有的叫『霹靂子』,有的叫『雷鳴彈』,名稱多著呢。」

  卜哥仔細地聽著,他的眼睛越來越亮,一直以來他都感到迷惘,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他的能力有些凌亂,半吊子箭術曾經是他仰仗的手段,現在看來用處越來越小。和箭術一起得到的,還有同樣半吊子的魔法,他最擅長的就只有一招強光術,這招用來暗算倒是不錯,不過畢竟只是輔助魔法。

  魚人鱗甲給予他控水的能力,除了水上行走,還可以短距離控制別人的血液,不過對高手用處不大。

  剩下的就只有神聖鬥氣和神術加持,偏偏他又缺少運用的方法,空有力量不知道怎麼使用。

  卜哥一直都覺得自己缺乏進攻的手段。

  現在他終於有了明確的方向。

  塔奇帝國的另外兩個集市,一個在靠近奧德雷的伊斯坦城,另外一個是在被吞併的古波斯帝國首都喀布城。

  卜哥的運氣確實不錯,在喀布城,縮尺成寸的法術也被他買到了,同樣是一疊符紙和一本書,只要把符號紙貼在腿上,就能提高十倍的奔跑速度

  在喀布城他又淘到了一套奇門陣旗,這一次只有三十六根,不過展開之後籠罩的範圍反倒比前一套更遠。

  除此之外,他還在雜物一類中買到了一件有趣的東西,那是一塊名叫「息壤」的泥土,按照介紹上所說,真正的息壤是神話之中神賜的泥土,能夠自行增長,不過他買到的這東西並非神物,而是東方修道者按照神物煉製的贗品。

  這塊仿造的「息壤」只有拳頭大一團,只要和泥水沙石混合在一起,就能夠變得堅硬如岩石,據說東方的修道者都用它來建造洞府。

  這團東西的價錢並不便宜,幸好卜哥用不著很多,雖然只是贗品,卻也有生生不息的能力,只要把這東西和泥土以及另外幾種材料混合在一起,用附贈的煉製方法煉一遍,就可以複製出更多的息壤。

  卜哥其實也並不需要用很多,千年帝國時代,人們就懂得使用火山灰和沙子混合,製造混凝土,只是沒有磚石那麼堅固,加一點點息壤進去,只是為了改善混凝土的性能。

  六天的漫長旅行,當然不可能只有這點收穫,卜哥零零碎碎買了一大堆東西,身上背著戒律,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有錢人的他,花起錢來自然有些大手大腳。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充當車伕的老毛拉哈塔卜,想要別人賣命,就得經常給點甜頭,三個集市跑下來,老頭上上下下所有的東西都換了一遍。

  六天之後,兩個興奮卻又充滿了疲憊的旅行者,進入了聖城。

  仍舊是那家旅店,仍舊是那個和氣店主,但是卜哥卻沒有看到三個同伴的蹤影。

  在他們的房間裡只有一個光頭無鬚的胖男人,此人光頭短襖,手臂上戴著金箍,明明是男人,眉眼間居然帶著一絲嫵媚。

  卜哥突然間感覺到胃有些翻騰,他知道這是什麼人了,這是閹奴。

  「至高無上的皇帝窩馬爾哈山陛下想見你。」

  傳信的閹奴並沒有傳聞之中那樣傲慢,不過那尖細的,如同掐著脖子的公鴨叫喊的聲音,仍舊讓卜哥渾身不自在。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1-28 10:45 編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0:44
第七集 法克之外 第二章 神秘之旅

  第一次進入塔奇的皇宮,這座皇宮給他的印象,是奢華,極致的奢華。

  這裡到處都貼滿了瓷磚。

  這些瓷磚非常漂亮,主色調是藍色的。金色是除了藍色之外最多的顏色,不管是牆上、天花板上,還是四周的窗欄,全都是用金色來裝點。

  塔奇人並不擅長燒製瓷器,這些瓷器毫無疑問是來自萬里之外的那個東方大帝國,瓷器上的圖案全都是塔奇人喜歡的風格,說明所有的瓷磚都是訂製的,成本至少要增加一倍。

  其它鑲金裹銀的裝飾就更用不著說了,塔奇原本就盛產黃金白銀,用多少都不會在意。

  和這裡一比,魯普奈爾的那些大教堂、豪門宅邸,全都如同普通瓦舍平房一般。

  馬羅尼克、巴米爾和托爾三個人果然在裡面,和他們站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這個人看上去有些慵懶,似乎對什麼都漫不經心,他長著一頭黑色的短髮,和兩撇漂亮的小鬍子,臉頰有些瘦削,鼻樑非常挺,從相貌上絕對稱得上是個美男子。

  卜哥看人有自己的一套辦法,他注意到了那個男子的手,那是一雙近乎於完美的手,修長勻稱,沉穩而且靈活。

  「我來介紹。」馬羅尼克搶先開口,他指了指那個陌生人:「這就是我經常提到的,我兒時的密友,盜聖米羅。」

  卜哥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位盜聖,在這個人的身上,絲毫看不出任何身為階下囚的跡象。

  馬羅尼克知道卜哥可能想到些什麼,立刻解釋道:「我必須說,非常抱歉,我搞錯了一件事情。」他湊到了卜哥耳邊說道:「這個傢伙想偷的巴格廷珍珠並不是一件東西,而是一個人,這一次他想做的並不是偷東西的賊,而是一個偷心賊。」

  卜哥微微張大了嘴巴,過了好半晌才愣愣地說道:「所以他才在這個地方一待就是幾年?」

  「這個傢伙的偷術不太高明。」馬羅尼克開玩笑道。

  一番調笑,讓卜哥對馬羅尼克的這個朋友多了一絲好感,這至少是一個有趣的傢伙。

  「為什麼叫巴格廷珍珠?」

  卜哥畢竟只是個十多歲的青年,有些八卦在所難免。

  「因為這傢伙看中的是我的女兒,我最小的女兒,也是我的掌上明珠。」說這話的是一個比馬羅尼克和米羅都要稍微大一些的中年人,他原本站在走廊之中,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了出來。

  這個人頭頂著綴滿寶石的包頭,身上穿著金絲刺繡的長袍,一串由各色寶石串成的項鏈,從脖子一直掛到肚臍。

  這樣一身打扮,又從內廷走出來,用不著旁人解釋,卜哥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尊貴的陛下,很榮幸能夠見到您。」卜哥按照外交禮節,朝著這個滿身華貴的中年人彎腰行禮。

  除了恭敬之外,卜哥心中還帶著一絲忐忑,在登石城殺了那麼多人,不可能不感到心虛。

  「我早就聽說了你的大名。」皇帝陛下倒是顯得頗為隨和,並沒有想像之中那種懾人的氣勢:「在登石城的時候,你做的事情可不太漂亮。」

  雖然只是隨口而言,彷彿細雨拂面般輕鬆,但是仍舊讓卜哥微微出了一身冷汗。

  他以前見過的另外一個人,身上也有和這位皇帝陛下一樣的氣息,平和淡然沒有絲毫威壓,但是轉眼間就能夠讓人「人頭落地」。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並不是那種整天喊打喊殺的暴徒,而是眼前這位大叔一般,對什麼事都輕描淡寫的人物,因為這種人殺起人來,也是不動聲色,彷彿碾死一隻臭蟲。

  「放心吧,用不著那麼緊張。」這位皇帝陛下徑直在自己的寶座上坐了下來,然後指了指其它的那些座位,示意他們坐下來說話。

  最先開口的仍舊是塔奇皇帝,他瞪著卜哥說道:「你的突然襲擊,讓西遷的那些部落措手不及,同樣也讓我措手不及,我原本準備的一系列計劃,都因為你的冒險舉動化為了泡影。」

  這位中年大叔的語氣頗為不善,不過卜哥已經安心了許多,和現在的氣勢洶洶比起來,他更害怕剛才的淡然。

  「不過我仍舊非常佩服你。」塔奇皇帝繼續說道:「雖然手段陰狠了一些,卻不失英雄本色,勇氣和智慧無一欠缺。

  「更難得的是,除了冒險闖營的小勇氣,和以同歸於盡相要挾的小智慧外,你居然還能夠想得出解決你和西遷部落困境的辦法,這絕對了不起,別說是我,甚至連國師米拉巴日對你都頗為讚賞。」

  卜哥本人的反應並不怎麼出奇,反倒是坐在他旁邊的老毛拉哈塔卜眼睛睜得極大,只有這片土地上的人最為清楚,國師米拉巴日在沙民的心目中,擁有什麼樣的地位。

  那是沙漠之中公認的第一強者,更被認為是近兩個世紀以來,最有可能和本命巨靈融合的超凡人物。

  這位國師除了是沙漠力量的象徵,同樣也是超凡的智者,哈塔卜本人就擁有智者的頭銜,但是他如果見到米拉巴日,絕對只敢自稱學生,米拉巴日如果能夠答應他一句,恐怕就足夠他興奮好幾天了。

  「我已經打聽過所有和你有關的事情,你是一個很有潛質的年輕人,短短兩年的時間,就從一個普通人成長到現在這樣。」皇帝陛下說道。

  這一次最感到吃驚的仍舊是老毛拉,其次就是馬羅尼克,他們倆很清楚卜哥的實力,雖然並不太在意,卻也絕對不敢想像,這樣的實力是在短短的兩年之中得到。

  「我也知道,你在你原來的國家,並不順利。」這位皇帝大叔終於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說的話:「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在我的帝國定居下來?以你的才華,我可以馬上封你做總督,授予你一塊領地。」

  對於這樣的慷慨,卜哥並沒有預料到,不過他倒是想過今後的出路,就算要另投門路,他也只可能在教廷控制的範圍之內打轉,不可能跑到這裡來。

  拒絕有的時候非常容易,卜哥笑了笑,朝著旁邊放著的水杯輕輕點了一下,頓時水杯籠罩在一個金色光圈之中。

  「用不著擔心你背負的那些戒律,就算你真的是一個戒律騎士,我也可以讓人幫你把這重束縛解除掉。」皇帝陛下自信滿滿地說道,他確實能夠說這樣的話,那些高階的毛拉都有這樣的實力。

  「陛下,能夠得到您的認可,絕對是我的榮幸,不過在之前的十幾年中,我都生活在法克,是教會的修道院把我養大,對於我來說,教會根本什麼都不是,但是夏姆修道院,卻是我心中的天堂,那裡有我的守護天使。」卜哥說道。

  這並不是推托之詞,在乘坐金船旅行的半路上,隨著漸漸遠離故土,他突然間有了這樣一番感想。

  皇帝大叔沉默不語,這是他未曾想到的回答,他早就知道卜哥接受了六戒加持,國師和他談論起這個人的時候,也都認為卜哥是依靠堅韌的意志力,通過六戒加持的考驗,因為從很多事情上都看得出,卜哥不可能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但是現在他卻有些動搖了。

  塔奇是一個政教一體的帝國,身為皇帝的他,同樣也是神權的象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教廷的教皇是同樣的存在,只不過他只研究教義,並不修煉神術,甚至連最基本的神力都不具有。

  對什麼是虔誠,他比其它人有更加深刻的理解,最虔誠的並非只有狂信者,還有一種虔誠者,就像卜哥這樣。

  這種人智慧極高,已經看透了宗教信仰背後隱藏的東西,他們可能對教義甚至宗教本身嗤之以鼻,但是在內心深處,他們卻有著堅定的信仰,這是一種難以磨滅的虔誠。

  如果說,之前這位皇帝陛下對卜哥還只是感興趣,那麼現在,他是真的有些喜歡這個年輕人了。

  「那麼你呢?」皇帝陛下將目標轉向了馬羅尼克,聖射手追風的名氣還是頗大的:「米羅想要迎娶我的掌上明珠的話,肯定必須留在塔奇,作為他最好的朋友,你有什麼打算?」

  馬羅尼克顯得很平靜,他看了一眼卜哥。

  卜哥同樣也看著他。

  「我為我最好的朋友祝福,祝福他總算是結束了浪蕩的生活,找到了能夠約束他的女人,有機會的話,我會到他家去喝兩杯,以後他如果有事,只要給我送個信,我一定會幫忙。」

  馬羅尼克舒展了一下身體,用一種很淡然的語氣說道:「至於我本人,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用不著考慮自己的未來,只要幹僱主交代的工作就可以了,而我現在正受雇之中,僱主似乎一時半會兒還不打算解雇我。」

  這是拒絕,毫無疑問的拒絕。

  皇帝大叔並沒有生氣,這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從米羅的口中早已經知道馬羅尼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這是一個很有原則的真正的浪子。

  真正的浪子很難被誘惑或者收買,有原則意味著不會輕易改變想法。

  雖然沒有生氣,不過接連兩次受挫,這位皇帝大叔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身為一個龐大帝國的皇帝,很少有人敢忤逆他的意願,更別說碰釘子了。

  「你們兩位在一個星期之內,旅行上萬公里,想必很勞累了吧,我特地為你們準備了精美的食物和舒適的房間。」皇帝大叔轉頭對女兒的追求者說道:「米羅,就由你替我招待各位吧。」說完話,皇帝大叔撇下這些人,逕直進入了內廷。

  沒有這位大叔在場,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這位大叔再顯得和藹可親,但是身份在那裡擺著,而且這類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發號施令慣了,身上總是不由自主地散發出一股生殺予奪的威勢。

  盜聖米羅,雖然是難得的高手,卻絲毫沒有高手風範,更沒有高手的派頭。盜賊不是刺客,雖然同樣是行走於黑暗之中的人物,卻沒有那懾人的殺氣。所以由他主持宴會,氣氛頓時變得活躍許多。

  宴會非常豐盛,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主人只有米羅一個人,客人稍微多一些,卻也只有卜哥一行五個人,再加上那隻寵物兔子。

  塔奇人不允許飼養寵物,當然也不會允許寵物出現在宴會之上,不過誰都知道這隻兔子有些特別,也就將它區別開來對待了。

  雖然豐盛,但沙民的食物總是脫不開牛羊肉串、烤全羊、烤全牛、烤駱駝這個範圍,和法克比起來,這片土地上的烹調方法和食材選擇,實在有些貧乏。

  幸好在這片土地,宴會並不只是口腹方面的享受,美女、音樂和舞蹈同樣是宴會的一部分。

  塔奇的舞蹈風格,並不令卜哥感到喜歡,不過那些舞女的著裝,卻讓他有些喉嚨發乾。

  這些舞女戴著厚重的面紗,從露出的眉眼可以看得出,她們全都是年輕貌美的妙齡女郎,和臉部厚厚遮蓋完全相反的是,她們身上穿的衣服暴露到極點

  上半身只穿了一條短短的抹胸,僅僅遮住一對乳房,肩膀和腹部全都袒露著,讓人充滿了遐想,下半身雖然穿著寬大的長褲,偏偏長褲就像是掛在胯骨之上,位置實在太低了。

  卜哥被挑逗得有些熱血沸騰,他並不是一個正人君子,而且以前過的又是那種浪蕩生活,所以他在這方面的慾望特別旺盛以前他在納加小鎮的時候,身邊還有那麼多女伴,慾火上來,隨便找哪個都可以發洩,包括坎妮小姐在內,沒有人會拒絕。但是自從離開了法克,他一直過著清教徒的生活。"

  可惜他也清楚,這些舞女可以看,卻不能碰,而且在塔奇,想要找妓女是絕對不可能的,就像教會一樣,塔奇同樣不允許妓女這種職業存在。

  卜哥又找到了一條不可能在這片土地定居的理由。

  想要轉移注意力倒也容易,聽盜聖米羅吹牛就可以了,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但是這個盜賊和馬羅尼克卻完全是兩種人。

  雖然看上去都是一副慵懶的摸樣,但是馬羅尼克的慵懶之下是一顆平靜的心,這位聖射手對一切都非常淡然,得過且過就是他的座右銘。

  而米羅的慵懶卻是一種玩世不恭,這個傢伙似乎對一切都很感興趣,力量、女人、地位和權勢,都是他追逐的目標,與此同時他居然還奢望能夠得到浪漫的愛情和名垂青史的榮耀。

  聽這個盜賊吹牛,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的見多識廣。

  這個盜賊的足跡幾乎遍佈了已知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在遠東的海邊看過日出,在極北冰原中差一點送了性命,在教廷的聖馬克廣場上聽過教皇的布道,他闖入過瑜伽苦修士的隱居地,甚至還被一頭巨龍追趕了二十公里。

  不過讓卜哥最為在意的,並非是這些傳奇般的經歷,而是米羅提到的一個組織。

  「給我說說『夜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卜哥問道。

  「你對這個感興趣?」米羅斜著眼睛看卜哥,他可不像那位皇帝大叔那麼客氣,對他來說,卜哥只是朋友的朋友:「你真的想知道的話,就只有加入夜影,你做得到嗎?」

  「告訴我一個大概,應該不成問題吧。」卜哥暫時還沒有那樣的打算。

  米羅想了想,夜影的存在也並非什麼秘密,除了核心的情報,倒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夜影其實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組織,誰都可以加入,但是加入之後就不能退出,這是一個鬆散型的組織,沒有什麼頭目,只是每個城市有一個召集者,如果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就由他負責發佈,想要加入夜影,也必須找他。」

  米羅喝了口果汁,漱了漱口繼續說道:「加入夜影,有點像是多了一重國籍,夜影就像是一個看不見的王國,每個人都是這個王國裡面的居民,這個王國有自己的貨幣,有自己的通道,有自己的集市和店舖,甚至還有一些下屬的工會,在裡面可以接受訓練和接取任務。」

  卜哥越發感興趣起來:「加入夜影的都是些什麼人?」

  「很多。」米羅自己也不敢肯定,他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最多的就是流浪漢、小偷、騙子、走私販、造假者這類住在城裡的人,夜影並不歡迎強盜或者海盜,不過裡面也有他們的蹤影,大多是打探情報的嘍囉。

  「在夜影裡面平民也很多,往往是一些工商業行會整體加入進來,為的就是尋求保護,也有一些上流人物加入夜影,這些人很大一部分是冒險家,他們加入夜影是為了在各地冒險的時候,更容易得到情報和幫助。」

  「這麼說來,夜影的規模很大?」卜哥追問道。

  「據我所知,沒有比它更大的組織存在,除了那些蠻荒部落我不太敢肯定以外,其它只要是有智慧生物的地方,就有夜影的分支存在。」

  這絕對不是米羅的臆測,他行走各地,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夜影的龐大。

  「這裡也有?」卜哥忍不住問道。

  「夜影在這裡是半公開的。」

  米羅的回答非常明確:「在北方群山和密林之中的非人類大聯盟的領地之中,也有夜影存在,就連東方那個最封閉的帝國,同樣也有夜影存在。

  「夜影的龐大是因為它的制度寬鬆,任何人都可以從中獲利,卻用不著承擔什麼責任,唯一的職責就是在普通人面前隱藏自己的身份。」

  「你現在把夜影的底細告訴我們,算不算失職?」卜哥問道。

  米羅笑了起來:「不算,因為我知道你對夜影很感興趣,還知道你遲早也會加入夜影。」

  「為什麼會那樣認為?」

  「很簡單。」米羅說道:「你拒絕了我的那位未來岳父的邀請,這並不能夠證明你的清高,我更願意相信,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所以你需要可以信賴的人力資源和通道,而這一切在夜影之中,都可以得到。」

  一瞬間,玩世不恭的盜賊消失得無影無蹤,這讓卜哥不由得想起馬羅尼克射出箭矢之前的那一剎那,或許這才是高手們真正的面目。

  或許是感覺到吃得差不多了,身為半個主人的米羅,揮了揮手讓舞女們退了下去。

  「我那位未來的岳父,原本還有事情要和你們說,可惜一上來就碰了兩個釘子,可能感覺有些灰溜溜的,所以沒有來得及說,現在就由我來代替他和你們商量。」盜聖米羅只是正經了片刻,又恢復玩世不恭的慵懶腔調。

  「請說。」卜哥的回答倒也簡單。

  「在南方受災,住在那裡的部落西遷之前,塔奇一直在和奧德雷、波賽米亞和法克三國聯盟打個不停,相信你們都清楚這件事情。我的那位未來岳丈,原本制訂好了一個計劃,能夠讓奧德雷和波賽米亞吃一次苦頭,讓這兩個國家至少在十年之內,不敢進入三角地一步。

  「至於法克,其實並不放在他的眼裡,誰都知道沒有兩個盟友支撐著,法克根本就守不住這樣一塊飛地。」米羅從來不認為自己屬於任何一個國家,所以這番話說得異常輕鬆。

  卜哥沒有插嘴,而是琢磨著盜聖的話,從這番話裡面,聽得出塔奇帝國仍舊打算對奧德雷和波賽米亞動手,此刻三角地被拉波爾人佔據,作為同根同種的塔奇人,應該不可能攻打拉波爾人,那麼這位皇帝陛下的目標會是什麼呢?

  「需要我做什麼嗎?」卜哥試探著問道。

  「你不是外交官嗎?我的那位未來的岳丈,希望能夠通過你,和法克之間架起一道橋樑,奧德雷和波賽米亞不是解除了和法克之間的盟約嗎?

  「而且最近的這段時間,奧德雷和波賽米亞做的很難看,法克王國完全可以藉此顯示一下自己的憤怒。等到奧德雷和波賽米亞請求恢復聯盟關係時,法克想必不會再搭理這種出爾反爾的盟友吧!」米羅說道。

  「只需要做這些?」

  卜哥需要更加明確的答覆,這件事涉及極廣,不允許有絲毫差錯。

  米羅肯定地點了點頭:「只需要這些,如果你們的那位國王陛下肯答應的話,他將會得到一份秘密協議,絕對保證法克在三角地的利益,甚至在現有利益上再增加一倍。而你本人,將因為這份協議的簽署,而成為法克的功臣。」

  卜哥笑了笑,他根本不在意什麼功勞,不久之前的經歷,讓他明白了一件事情,法克不需要功臣,更不需要英雄。

  「就算沒有法克,奧德雷和波賽米亞仍舊是牢不可破的盟友。」卜哥提醒道。

  米羅想了想說道:「我的那位未來岳丈應該已經有了對付波賽米亞的辦法,他的手上好像握著一張王牌。」

  卜哥有些好奇,但這畢竟和他無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卜哥話題一轉,詢問起巴格廷珍珠來,當然他詢問的是真正的巴格廷珍珠,而不是米羅看中的「那枚」。

  這一次米羅沒有一口答應下來,沉吟半晌,他站起身來朝著內廷走去,半個小時之後,他又走了出來,出來的時候,他的臉上滿是笑意。

  「沒有問題。」米羅人還沒有出來,聲音已經傳到眾人耳朵裡面:「不過,我那位未來岳丈說了,想要借用巴格廷珍珠,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巴米爾先跳了起來,他卡在瓶頸已經很久了。

  「我們一直在為一次旅行做準備,除了準備必須的物品之外,還邀請了大量的外援,如果你們也願意參加這次旅行,不管成敗,旅行結束之後,他都會把巴格廷珍珠借給你們。」

  聽到這樣的條件,卜哥幾人面面相覷,他們一直都聽老毛拉哈塔卜吹牛,說這片土地上的居民最擅長旅行,是什麼樣的旅行,讓這些最擅長旅行的人,也需要邀請外援前來?

  至少卜哥想像不出,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那麼你呢?你也參加這次旅行嗎?」提問的是馬羅尼克。

  盜聖米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當然,這同樣也是我要得到另一顆巴格廷珍珠的條件。」

  既然盜聖米羅肯定會參加這次旅行,作為生死之交,馬羅尼克自然奉陪到底,同樣因為巴米爾的緣故,卜哥也約定加入,一行人之中唯有老毛拉哈塔卜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選擇了共同進退。

  雖然知道這次旅行可能不簡單,但是等到即將出發的那一天,卜哥才真正感覺到無比的壓力。

  壓力來自於這支隊伍的其它成員。

  帶隊的是一個乾癟到了極點的老頭,老頭已經萎縮到了只有七八歲的孩童般高,皮膚皺得像樹皮,臉上的老人斑一塊塊堆壘在一起,背彎得就像是一隻蝦米

  看到老頭的第一眼,卜哥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個只剩下半口氣的乾屍,居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塔奇國師米拉巴日,也是當今世上被認為最接近神的人。

  米拉巴日的身邊站著十幾個老頭,其中六個身穿紫袍戴著金冠。

  西遷的拉波爾部族只有一個紫袍毛拉,這裡卻有六個之多,實力的差距可想而知。能夠穿得上這身紫袍,本命巨靈至少要進化到怒雷暴君或者火焰魔神這個等級,還需要領悟全部四種元素的運用。

  身邊多了哈塔卜之後,卜哥對沙民的魔法體系越發瞭解,現在他已經知道,紫袍毛拉也有高低之分,西遷部落的紫袍毛拉,實力只能算是普通,而眼前這六個人裡面,有兩個的本命巨靈,已經進化出了第三種元素形態。

  而米拉巴日的本命巨靈,就更加了不得,那個巨靈被稱作元素帝王,同時具有四種元素形態,而且能夠從這四種元素形態,演化出二十七種複合元素形態。

  按照哈塔卜的說法,米拉巴日已經可以進行最後的融合了,按照以往的先例,成功率至少有七成,這位國師遲遲不進行融合,很可能是因為不希望刺激教廷。

  看到這位長年不出的國師居然是領隊,不管是老毛拉哈塔卜還是卜哥,都在暗自猜測,這次旅行的目的,是否就是為了讓米拉巴日和本命巨靈融合?

  從時機上來說,這絕對說得過去,拉波爾部族西遷,奧德雷、波賽米亞和法克三國聯盟破裂,這些都足夠讓教廷投鼠忌器。

  不過教廷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誰都說不清楚,有很大的可能會不管不顧,強行讓天使降臨,然後開始一場新的東征。

  只要一想到這些,卜哥和老毛拉哈塔卜的頭,立刻變得大了一圈。

  卜哥想到的是,他剛剛構建的貿易通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戰火點燃,特魯貝爾肯定化為一片廢墟,而他本人恐怕連逃亡都很難做到。

  老毛拉則開始替自己的部族擔憂,一旦打仗,西遷的部落肯定是第一批炮灰。

  雖然如此,兩人卻什麼都做不了。在這支只有一百多人的旅行隊伍之中,他們的力量稱得上最弱。

  這裡光毛拉就有十幾個,國師米拉巴日和那六個紫袍毛拉就不說了,有資格加入這支隊伍的毛拉,本命巨靈至少是進化到怒雷暴君這一等級的存在,哈塔卜給這些人填牙縫都不夠。

  隊伍之中數量最多的是擁有勇士稱號的人,和密偵處那個農夫實力相當的人,至少有二十幾個。

  請來的外援更不得了,其中有四個身材瘦高,容貌俊美的外援。幸好卜哥眼尖,看到「這些人」長著尖利的耳朵,才沒有出醜過去搭訕。

  這些是精靈。

  這些精靈的身上魔力湧動,讓卜哥和巴米爾這兩個魔法師感到駭然的同時又有些汗顏,實力沒有辦法比啊!

  在不顯眼的角落還站著一個人,渾身裹在黑色長袍之中,袖管之中常常漏出一絲絲黑色煙霧,雖然沒有什麼魔力波動,卻讓人感到陰森森的。

  「小心,那是黑魔法師。」巴米爾同樣看到了那個黑袍怪人,低聲提醒道。

  卜哥已經猜到幾分,聽巴米爾一說,仍舊嚇了一跳,「你看得出?那他是修煉哪方面的魔法?惡魔系?死靈系?或者是巫術和詛咒?」

  「我又不是黑魔法師。」巴米爾嘟囔了一句:「只有盡可能離他遠一些。」

  因為這個黑魔法師的緣故,卜哥越發注意那些站在角落裡面,並不太起眼的人物。

  很快他發現,這樣的人還有兩個。

  這兩人站在另一個角落,其中一個蓬頭垢面,就像是叫花子,幾乎赤裸,皮膚黑得像是炭。

  另一個穿著奇怪的黃色袍子,背心上畫著一個半黑半白的餅圖案,他頭上戴著一頂奇怪的方帽子,腳上則是一雙布鞋,幾縷鬍鬚垂到胸前。

  雖然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卜哥卻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身份,那個近乎於赤裸,只是腰際圍著一圈布條的,毫無疑問是一個實力強到了極點的瑜伽苦修士。至於那個穿奇怪長袍的,十有八九就是東方的修道者。

  實力高到一定程度的人,都有異常靈敏的感知,卜哥盯著那兩個人,那兩個人立刻就感覺到了。

  瑜伽苦修士當然是無動於衷,他修煉的是永恆自我,追求的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影響到他。

  那個修道者則朝這邊笑了笑,並且拱了拱手。

  雖然並不知道這個手勢意味著什麼,卜哥卻大致能夠猜到,可能是一種禮節,他同樣笑了笑,用法克的方式摘下帽子揮了揮。

  在一群陌生人當中,兩個人隨意打了個招呼,很可能就因此而拉近了距離。等到隊伍啟程之後,那個修道者有意無意地走了過來。

  卜哥連忙上前和那個東方修道者搭訕了兩句,當然他必須隨身帶著老毛拉哈塔卜作為翻譯。

  老毛拉被卜哥弄得異常鬱悶,此刻的他正想趁此機會,上前向米拉巴日請教一番。

  他的本命巨靈掌控的是水和土這兩種元素,當初他做出這樣的選擇,貪圖的是活得比別人長,但是等到修煉了二十幾年之後,他才豁然發現,遇到難題找不到人請教。

  為什麼進化的巨靈之中,數量最多的是怒雷暴君?

  原因就是選擇水和風這兩種元素的毛拉,佔據所有毛拉的六成左右,剩下的四成裡面,選擇土和風的又佔據了一大半,選擇火和風的佔據了一小半,其它的組合全都屬於冷門

  這麼多年來,老頭欲哭無淚,如果有機會再一次選擇,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標新立異。這個世界上能夠給予他指點的,恐怕就只有米拉巴日這位掌控四系元素的至尊聖師了。

  老頭急得跳腳,偏偏又不能甩下卜哥,這涉及到誠信。

  一咬牙,老毛拉伸出食指朝著卜哥的額頭一點,幾乎在一瞬間,卜哥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裡面彷彿多了很多東西。

  「便宜你了!」

  老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替你開啟了通靈智慧,從今往後你學什麼都能夠做到一學就會,而且只要是我懂得的語言,你都已經精通。」

  甩下卜哥,老頭齜牙咧嘴地朝著隊伍前方而去。

  「你賺大了。」一直跟著卜哥的那隻兔子輕聲說道:「老傢伙對他的徒弟都沒有那麼好,替你開啟通靈智慧,他本人的實力至少要倒退一大截,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恐怕難以彌補回來。」

  兔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口風一轉又說道:「不過老傢伙這麼長時間沒有絲毫寸進,跟實力倒退多少沒什麼關係,現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提高境界。」

  開啟通靈智能的其它好處,卜哥暫時還沒有發現,有一個好處卻已經見到了。

  卜哥一直以自己精通好幾國語言為榮,但是現在他不敢誇口了,哈塔卜精通的語言居然有二十餘種,不太精通,但是能夠讀寫的數量更多,其中更有七八種極其罕見的魔法語言。

  那個東方修道者已經溜溜躂達走了過來,還未曾說話,先拱了拱手:「鄙人姓張,名榮,字逸軒,乃是龍虎山天師道函衍真人座下弟子,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雖然能夠聽懂,不過卜哥仍舊感到彆扭,這恐怕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和別人交流有障礙。

  「你可以叫我卜哥。我來自遙遠的西方。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您這樣的東方人。」

  修道者笑著點了點頭:「古史有云,西極之地有一大國,謂大秦,閣下必是大秦國人。聽說大秦國掌國之主,居然並非一人,而是兩個,是否確有其事?」

  雖然有些不知所云,不過卜哥總算能夠猜到,這個修道者也是一個非常八卦的人。

  知道了對方的性情,卜哥就感到好說話了,很快他就和那個修道者打成了一片。

  很快他發現,老毛拉哈塔卜對這些東方修道者的評論一點都沒錯,確實非常保守。

  雖然此人說話異常客氣,絲毫沒有架子,但是和修煉有關的東西,卻一點都不說,就連最基本的東西,都絲毫不透露。

  卜哥甚至將自己買的那幾件修道者的東西,拿出來給他看,此人也最多哼哼哈哈,說兩句「不錯,挺好」之類的空話。

  這個修道者同樣也不打聽和魔法有關的事情,他喜歡談論的反倒是西方的風土人情,偶爾也問問卜哥以往的經歷,直到卜哥說起拉波爾人放進城來的那兩條怪蛇,東方修道者的臉色才有些變化,等到他聽說卜哥居然捕獲了其中的一條的時候,終於不再像原本那樣冷漠。

  「你所說之怪蛇,似乎是洪荒異種『烏風』,在下對此物甚感興趣,我已然看出,閣下對道法頗有興趣,限於門規,本門秘法絕不外傳,然在下行走天下之時,也曾得有一些他門秘法,不過這些秘法畢竟是我中華之絕技,如若自我手,外傳異域,也是一樁大罪。

  「閣下若想學,須得發下血誓,我傳之法,出於我口,入於你耳,不得錄於筆墨,更不得外傳。」

  卜哥毫不在意,他從來沒有想過,將技藝外傳,他學這些東西,只是為了自保。

  一番毒誓之後,那個東方修道者總算是滿意了。

  接下來的旅途之中,修道者給卜哥解釋了一番奇門的妙用和由奇門組成的陣法。

  那個修道者說到陣法,不禁滔滔不絕起來:「雖說一擊不中全身而退,乃高人行事之風範,然殺戮一多,爭端一起,必連綿不休,無有停歇之時,故善攻者,必然善守,道門一脈所擅長之守法,與外域不同,最忌死守,最上乘者,便是以陣法困而殺之。」

  說到得意之處,修道者將他所知的名門大派,以及幾個最有名的邪魔外道,所仰仗的護山大陣,一一列舉了出來。

  從這個東方修道者的口中,卜哥總算對修道者的世界有了一些認識。

  所謂的門派,在卜哥的理解之中,就相當於修道院,不過東方的修道院全都是佔據整座山脈的超大型修道院,而護山大陣則相當於戰爭魔導器。

  從沙民不敢進入東方的土地可以看出,這些護山大陣的防禦力,絕對不比哈根頓堡的防禦體系差多少。有了這樣超級的烏龜殼,再加上修道者擅長預言術和刺殺術,確實沒人敢招惹。

  對這位修道者所提到的護山大陣,卜哥極感興趣,他一直在為即將得到的領地安全感到憂慮,雖然按照那隻兔子所說,只要宣佈放棄領地的控制權,讓領地成為自由領,就可以少很多麻煩,但有心要對付他的人,完全可以裝扮成海盜攻擊自由領。

  卜哥一直在為此而頭痛,難道他要為此養一支軍隊?

  卜哥連想都不敢去想。

  而此刻這個修道者提到的護山大陣,讓他看到了希望。

  卜哥手上就有兩套奇門,得到了修道者的指點之後,他才知道如何真正發揮出它們的實力。

  兩套奇門之中,只有三十六根的那套是好東西,據修道者所說,這套陣法稱作為天罡星斗陣,是一個叫天甲門的門派獨有的秘寶,此陣一旦布成,就會自行吸收周天星辰之力,四十九天之後,陣內就會演化成一個方圓數十里的獨立世界。

  這個世界雖然並不大,卻完全受陣法掌控者的操縱,裡面沒有東南西北,甚至沒有上下左右,筆直地不停往前跑,很可能根本就是原地不動,或者在繞著圈子轉。

  另外一套奇門雖然只是很簡單的挪移陣,作用是移動自己或者移動別人,不過這套奇門,可以放入天罡星斗陣裡面。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東方修道者隨手就幫卜哥將兩套奇門組合在了一起。

  挪移陣是死的,但是天罡星斗陣卻是活的,用天罡星斗陣推動挪移陣,可以讓他在天罡星斗陣內隨意移動。

  同行三日,卜哥的收穫頗豐。

  三天之後,旅行的隊伍來到了一片荒蕪的廢墟之中。

  這裡原本應該是一座城市,那些沒有被沙丘掩沒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城牆和建築物的痕跡。

  沙漠中這種被廢棄的城市有很多,大部分是因為河流改道,或者一場曠日持久的旱災,而不得不荒廢。

  「是死亡之城。」只有巴米爾能夠認得這些殘垣斷壁,另一個原本應該認得出此地的老毛拉哈塔卜,此刻正在塔奇國師米拉巴日的身邊獻慇勤。

  「你來過這個地方?」卜哥問道。

  「只是聽說過罷了。」巴米爾淡淡地說道:「這裡曾經有一座非常著名的神廟,一度非常繁榮,但是在一夜之間這裡變成了死亡之地,有人說,這座城的毀滅是因為觸犯了神靈,所以神靈降下災難,也有人說是某個人無意間釋放了被封印的惡魔,惡魔殺死了城裡所有的人。」

  「神和惡魔?」卜哥喃喃自語著,那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不過此刻想要反悔已經晚了。

  整座廢墟都被重重包圍著,到處都是帳篷,從這些帳篷被沙塵染黃的程度來看,塔奇軍隊在這裡至少駐紮了一個星期。

  從營帳的規模來看,這支軍隊至少有兩三萬人。

  旅行的隊伍在廢墟的周邊停了下來,一隊士兵押著幾輛大車走過來,大車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

  這些士兵抬的抬,扛的扛,將箱子從大車上弄了下來,然後整整齊齊地放在地上。

  「各位。」國師米拉巴日拖著長音說道,雖然老頭已經老得像是一根枯木頭,卻中氣十足:「我們的旅行這才要真正開始,為了對各位的援手表示敬意,我準備了一些禮物,或許能有所幫助。」

  卜哥看著士兵將一口紫紅色的大箱子抬到他的面前,這個箱子的體積在所有的箱子裡面都算是大的,箱子沒鎖,輕輕打開,就看到裡面放著一件護甲。

  卜哥就缺護甲,自從原來的那件湛藍之海被毀之後,他一直在尋覓能夠代替的護甲,可惜這種又是輕甲,又擁有極強防禦力的護甲,非常難找。

  那些為魔法師而存在的集市之中,很少有護甲出售,就算有,也是為魔法師準備的護甲,對他來說並不合適。

  此刻放在箱子裡面的這件,從式樣上看,像是聖騎士鎧,卻不是用金屬打造而成,也不是皮革,反倒有幾分像是樹膠。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卜哥仍舊能夠感覺到,這件護甲絕對不是凡品,十有八九是當年東征時,某位著名聖騎士的遺物。

  找了一個帳篷,卜哥躲在裡面將護甲換上,輕甲就是這點方便,穿脫比較容易,用不著別人幫忙。

  把最後一枚搭扣鎖住的一瞬間,卜哥突然發現自己進入了虛的狀態,這讓他感到一陣茫然,不過很快他就清醒了過來。

  處於虛的狀態,無論是頭腦還是身體,都一下子變得好用了許多,只用了片刻,卜哥就大致明白了這件護甲的好處。

  只要穿著這件護甲,他就始終處於虛的狀態,根本用不著去刻意維持。

  只穿一天兩天的話,這件護甲的作用並不明顯,但是十年八年一直穿著的話,那積累起來的效果就大了。在虛的狀態之下,他可以讓神聖鬥氣始終流轉全身,就彷彿隨時隨地都在修煉,還可以讓冥想和祈禱一起進行。

  隨手給自己加持了幾個神術,正如他猜想的那樣,神術的效果比以前增強了至少一倍。

  這件護甲並不像湛藍之海那樣擁有超強的防禦力,但是價值絕對在湛藍之海之上。

  卜哥已經決定,除非洗澡,他再也不會將這件護甲脫下來。

  從帳篷裡面出來,卜哥對其他人的箱子裡面放了些什麼,非常好奇。

  一問之下,果然每個人得到的都是最希望擁有的東西。

  托爾的箱子放著一瓶魔藥和一堆鐵屑,別看這堆鐵屑不起眼,這卻是一件萬金難求的附體魔甲,在各種附體魔甲之中,排名還在卜哥的那件魚人鱗甲之上。

  卜哥問的時候,托爾已經將魔藥喝了下去,轉眼間他的身上就皮開肉綻,到處佈滿了瘡口,每一個瘡口都冒出一片黑褐色的鐵片。

  當初卜哥花了三天的時間,才讓魚人鱗甲成功附體,托爾的速度卻要比他快了許多,眼看著那些鐵皮一片片連接在了一起,鐵皮和鐵皮之間還生長出了纖細的利刺。同樣的變化也在皮膚之下進行著,托爾的肌肉正漸漸變得硬如鐵石,他的骨骼也在向鋼鐵轉化。

  托爾原本就穿著一身詭異的血甲,此刻的他更顯得猙獰,當裸露的皮膚全都被鐵片掩蓋之後,那些鐵片彷彿開始生銹一般變得異常斑駁,並且佈滿疙瘩,「銹跡」同樣是紅色,還隱約蒙著一層暗淡的紅光。

  這就是「紅芒鐵甲」,在所有的附體魔甲之中,稱得上防禦力第一。

  卜哥的魚人鱗甲,只是附著在皮膚表層,最多就是改造了皮膚下的脂肪層,並且強化了肌肉,紅芒鐵甲則要徹底得多,此刻的托爾絕對是鋼筋鐵骨,銅皮鐵膚。

  雖然肌肉硬化帶來了行動遲緩、反應太慢的缺點,卻也給予托爾超常的力量,此刻的他更能夠稱得上是一具戰鬥機器。

  和托爾比起來,馬羅尼克得到的更多。他的箱子又扁又長,裡面放著一條弓弦、一塊晶石、一個箭壺,和六支箭矢。

  馬羅尼克原本就有一把黑漆漆的大弓,弓的握把之上有一個拇指大的孔,那把弓亦非凡品,只是弓弦並非原配之物。箱子裡面的弓弦和晶石,一眼就看得出,原本就是馬羅尼克的那把黑色大弓上的東西。

  「這難道是『太陽神的憤怒』?」巴米爾看著那把恢復原狀的黑色大弓,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挺威風的名字,為什麼這把弓是黑色的?應該漆成金色才配得上太陽神之名啊。」卜哥說道。

  「你應該多看些書。」巴米爾歎道:「神話中太陽神的箭,射向何方,那裡就會有瘟疫出現,所以『太陽神的憤怒』根本就是一把邪弓,黑色代表的就是瘟疫和死亡。」

  卜哥暗自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巴米爾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六支箭矢,看了半天之後,才拍了拍胸口:「還好這不是什麼瘟疫之箭,只是擁有自我修復、返回、穿透和詛咒能力的『死神之吻』。」

  雖然巴米爾說得輕鬆,卜哥還是嚇了一跳,同樣是射手,他很清楚『死神之吻』是什麼樣的東西,那是真正的殺戮之器。

  巴米爾隨手又將箭壺拿了起來,看了一眼之後,他又放了回去:「這挺實用,上面固化了縮物魔法,應該能夠裝得下數百支箭矢,省著點用應該足夠了。」

  「你自己的呢?」卜哥問道:「你的箱子裡面有些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件法袍,一根法杖和一頂環形冠。」巴米爾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他眉開眼笑的神情,早已漏了底,這些東西應該同樣不簡單。

  突然卜哥想起了他的兔子,平時那隻兔子不是在家待著,就是緊跟自己的腳邊,這一次卻溜得看不到影子。

  卜哥四處尋找,好半天,他才發現那隻兔子,正蹲在一個小箱子旁邊。

  這傢伙也有禮物?卜哥驚訝地張開了嘴巴,他走過去把兔子抱了起來,就看到兔子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項鏈,項鏈的墜子是一顆碩大的紅寶石,裡面隱約可見一個人影。

  「這……」巴米爾看到那東西,臉色驟然變化,但是就在他要往下說時,突然看到那隻兔子冷冷地瞪著他,到了嘴邊的話,頓時被他吞了回去。

  卜哥背對著巴米爾,所以沒有看到巴米爾神情的變化,不過他聽到了聲音。

  「你想說什麼?」卜哥問道

  巴米爾微微一愣,他連忙快速轉動腦筋,想辦法搪塞:「我只是感到奇怪,這些東西好像都是為我們特意準備的。」

  卜哥微微一愣,他隱約感覺到,他們的加入似乎並非出於偶然。

  他朝著四周看了一眼,無意間看到那個東方修道者,正站在幾米外的地方,豎起著手掌,彷彿在玩弄手指。卜哥知道,那是修道者獨有的一種預言未來的方式,通過某種玄妙的計算,來推導出未來的走向。

  那個姓張的道士無論如何,都不肯教他能夠預知未來的算法,只是傳授給他一種,能夠算出對手弱點的術數,看到道士的一舉一動,卜哥猛然間靈感閃現。

  塔奇帝國也有預言師,會不會是預言師預言了他們的到來?預言的強大,眾所周知。

  卜哥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看到張道士停止了計算,這才問道:「你是否已經知道,我們為什麼到這裡來?」

  張道士搖了搖頭,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處營帳。

  「我已算過數次,奈何有高人擾亂天機,在下學藝不精,只能窺破隻鱗片爪。」張道士說道。

  「隻鱗片爪也比什麼都看不到強,你看到了些什麼?」卜哥追問道。

  「前路茫茫,多有凶險坎坷,不過閣下乃是有福之人,此行對閣下來說,有驚無險,更無性命之虞。」張道士口若懸河地說了起來。

  「那麼你自己呢?」卜哥笑問道。

  「在下不染血光,自然也是無災無險,只是此次恐怕是徒勞無功,白跑一趟,反倒能在你這裡有所斬獲,也算不虛此行。」張道士輕輕捋著鬍鬚。

  「那麼我邀請閣下和我們同行,怎麼樣?」卜哥一心想多拉幾個幫手。

  修道者沉默不語,手掌豎起又開始算了起來,不過這一次,他很快就停了下來。

  「閣下若是肯聽我之言,之後這一路之上,切不可與我同行,不然你我皆一無所獲。我觀閣下印堂發亮,鴻運逼人,而週遭眾人之中,除了你之同伴,從你處沾染了一絲喜氣,其它人皆無運勢,甚而半數之人,皆血光沖頂,此乃凶煞短命之相。」張道士說道。

  說著修道者一指遠處的那個瑜伽苦修士:「我去與他做個搭伴,這些沙門修士,講究的是天人合一,最高境界號稱身在世界中,心中有世界,世間萬物纖微變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恰好與我的掌中乾坤,互補短長。」

  和修道者已經交流了幾天,卜哥漸漸熟悉了這個人的說話方式,所以知道他是在說,那個瑜伽苦修士感應靈敏,擅長察覺四周的動靜,正好和他擅長的預言術相配合。

  就在卜哥還想進一步,從姓張的道士那裡挖掘消息的時候,突然,遠處的廢墟之中放射出朦朧的白光。

  不知道什麼時候,廢墟的中央多了一座巨型法陣,法陣的六角飄浮著六個巨靈,這些巨靈的頭頂各坐著一個紫袍毛拉。

  在法陣的正中央,盤坐著塔奇國師米拉巴日,在他的身後,站立著一個籠罩在一片金色光霧之中的人形。

  和其它的巨靈不同,這個人形猶如實質,眼睛嘴巴全都清清楚楚,除了沒有頭髮、眉毛和鬍子之外,完全就是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巨人,人形雙耳掛著金環,雙臂上同樣箍著金環,胸前背後各有一片刺青一般的花紋。

  毫無疑問,這就是巨靈的終極形態——元素帝王。

  這個最強的巨靈,此刻似乎正用盡全力,在支撐著什麼似的,但是卜哥唯一看到的就是正漸漸變得越來越亮的白光。

  卜哥感到茫然無知,但是他聽到旁邊的修道者用極低的聲音說出了兩個字:「崑崙」。

  還沒有等卜哥開口詢問,遠處的塔奇國師米拉巴日,發出了悶雷一般的聲音:「各位,我們即將要前往的地方,是遠古時代諸神踏足過的土地!」

  一句話就讓卜哥嚇了一跳。

  只聽米拉巴日繼續說道:「現在我即將打開的,是一座諸神建立的基地,你們將會有一百天的時間,在裡面旅行。一百天之後,我會把你們從裡面拉出來。這扇門一旦關閉,再想要打開,就要等四百六十二年之後了,所以各位千萬珍惜這一次機會。」

  話說完,白光之中已經顯露出了一些暗淡的影像,那似乎是一片草原。

  「你剛才提到崑崙。」卜哥問姓張的道士。

  張道士指著那片影像連連搖頭:「此非崑崙,崑崙乃是一山脈,連綿數萬里,此處一山皆無。」

  「除了崑崙,還有什麼類似的所在?」卜哥問道。

  「有,瀛台、方丈、蓬萊。」張道士又搖了搖頭:「也非那三處,瀛台、方丈、蓬萊號稱三大海外神山,此處既無海,也無山。自古以來,無人進過崑崙,三大神山卻偶有闖入,入內之人皆云,彼乃仙家廢棄之所,遍佈天材地寶,更有無數洪荒猛獸奔走其間。」

  卜哥知道東方人將遠古稱作為「洪荒」,從這番話至少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裡面絕對不太平,十有八九諸神離開的時候,帶走的恐怖魔獸,就留在了那裡面。

  姓張的道士朝著卜哥拱了拱,然後一指白光之中的影像說道:「我去也,後會有期。」突然他想起了什麼,又道:「前輩中人曾云,進入這等仙家之地,前腳後腳間便會相差百十餘里,結伴之人必然會四散各處。」

  說著他緊走兩步,眨眼間已進入那片白光之中,隨即化作白光,消失不見。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1-28 11:02 編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1:14
第七集 法克之外 第三章 月神休憩之地

  一道白光閃過,眼前的景象隨之一變,進來之前,外面是下午時分,但裡面卻似乎是黎明,天空只是一絲微亮,靠那一絲微亮,可以看到,四周是一片茫茫草原,雙目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影。

  現在只剩下手裡抱著的這隻兔子,還和他在一起。

  雖然因為姓張的道士的提點,卜哥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四周寂靜無人,他仍舊感到一陣恍惚。

  除了恍惚,他的心中還有一絲恐懼,這種恐懼感只有兒時曾經有過,那是他受到懲罰,被關在小黑屋裡面的時候。

  好在恍惚和恐懼只持續了片刻,卜哥就清醒了過來。

  既然現在只能夠依靠自己,那麼第一件事就是把身邊能用的東西,發揮到極點。

  為了以防萬一,卜哥把手上的魔導器一件件翻了出來,全都試了一遍。兩套陣法都能夠使用,換成飛劍又試了試,也能用。

  朝著前方的草地施放了一次神術,沒有成功;卜哥試著祈禱了一番,果然也沒有絲毫的感應。稍微想了想,卜哥就明白了,這裡既然是某位神靈的地盤,當然不會讓其它神靈的力量進入其中。

  卜哥又隨手放了一個閃光術,刺眼的白光頓時把四周照得異常明亮。

  魔法還能用。

  讓他感到鬱悶的是,飛行夜叉術居然也不能用,這種法術需要拘役鬼神來施展神通,所以被禁止掉了。

  把那隻兔子放到地上,從口袋掏出了指南針,果然針頭在不停地亂轉。

  「這根本就不是原來的世界。」卜哥苦笑著說道:「不知道一百天後,那位國師怎麼將我們拉回去。」

  兔子用前腿撥弄著那串項鏈:「你沒有想過,為什麼每個人都能夠得到一件禮物?如果是我,肯定會在這些東西上,刻印下精神烙印。」

  從地上拔了一把青草嚼了嚼,兔子隨口將草汁吐在地上:「這裡的草也有些不同,裡面有些特殊的東西,如果一直吃這種草的話,就算是一頭綿羊也會變得非常厲害。」

  這可不是好消息,卜哥悚然動容:「你的意思是,這裡的物種,有可能非常厲害?」

  「那倒未必。」兔子想了想說道:「遠古時代諸神曾經創造出幾種比他們自己還厲害的物種,後來這些物種無一例外都造反了,諸神花費了極大的代價,才將這些物種滅絕,所以從那之後,諸神在創造物種的時候,都會先給物種加上一個限制,諸神允許存在的最強生物就是龍,所以這個世界的生物就算再強,最多也就是龍那種等級。」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卜哥感到有些好奇。

  「還記得那隻黑貓嗎?誰都不知道那傢伙活了多久,不過它偶爾會說起些遠古時代的事情。我告訴你的事,全是從它那裡聽來的。」

  對這隻兔子的話,卜哥只敢相信一半,這隻兔子太神秘了,連巴米爾在背後都提到過,這隻兔子的神秘,一點都不次於那隻黑貓。

  「先想辦法和其它人會合。」

  卜哥將一面紅色的鏡片握在手中,幸好那個姓張的道士提醒了他,要不然在這茫茫無際的草原之中,想要找到其它人,根本沒有可能。

  念了一句咒語,就看到鏡面之上浮現出數條紅色光絲,每一條光絲都代表一個人的方向。看了看鏡面之中的光絲,卜哥露出了一絲苦笑,四面八方都有光絲,他甚至不知道先和哪個人會合才好。

  這東西是巴米爾所煉,因為時間太緊迫,煉的時候有些倉促,所以簡陋了一些,只能標示方向,看不出距離。

  將兔子放在肩膀之上,取了一張縮尺成寸的符紙出來,塞進靴筒裡面,卜哥念誦起那拗口的咒文,突然間他將腳一跺,整個人化作一連串的殘影,往遠處而去。

  這個世界彷彿永遠處於黎明時分,就只有那一絲微亮,這裡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沒有白天,也沒有夜晚。

  卜哥只能憑借自己的感覺,大致計算時間。

  這個世界同樣也是一個血腥的殺戮場,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魔獸,或許正如兔子所說的那樣,一隻綿羊到了這裡也會變得非常危險。

  一路之上他確實看到過類似羊的生物,不過它們的身上長的不是羊毛,而是鱗甲,頭上的犄角有一尺多長,如同短劍一般鋒利。

  整整走了兩天,卜哥才看到其它人,那些人正被一群形如巨型豺狼的魔獸圍攻。

  被圍攻的人,戴著紅色的包頭,披著金絲軟甲,握著月牙彎刀,背後還背著羊角戰弓。正是同行的那些塔奇勇士。

  沙民的勇士和西方騎士最大不同之處,就在於他們既是射手又是戰士。

  這幾個人面對數十頭巨型豺狼,連弓都不用,直接衝上去用刀砍,每一次刀光閃過,必然有一頭巨型豺狼倒在地上。

  卜哥躲在一座土丘的後面,舉著望遠筒朝著那邊眺望著,他絲毫沒有援手的意思,更不打算和這些人會合。

  那個姓張的道士已經給了他預示,這次他最好獨自旅行,就算要找同伴,也只能和原來的那群人在一起,加入別人的隊伍,對他來說,只會是壞事,不會是好事。

  對於預言術,卜哥絕對相信。事實上他倒是很願意付出高昂的代價,換取預知未來的能力。

  可惜想要實現這個願望非常困難。

  看著那些巨型豺狼倉皇遠去,卜哥正打算轉身離去,突然他發現,那幾個人守衛的地方,又冒出一個人來。

  從望遠筒裡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冒出來的這個人行動異常遲緩,走路都要人扶著,而且眼睛始終木然地看著前方,似乎是個瞎子。

  卜哥心中一動,前面的旅行之中,他並沒有看到過這個瞎子。

  他可不會輕視瞎子,很多實力高超的預言師都是瞎子,以喪失光明作為代價,他們能夠比其它預言師看到更遠的未來。

  「張道士應該感到心平了,付出這樣巨大的代價,那個瞎子能夠在預言術方面勝過他一籌,也是理所當然的。」兔子低聲說道。

  卜哥微微一愣,這個傢伙怎麼知道那群人在保護一個瞎子?不過他把疑問埋在了心底,這隻兔子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了。

  「他們是怎麼做的?居然沒有失散。」卜哥唏噓不已,早知道有這樣的辦法,他現在就用不著長途跋涉,去和其它人會合了。

  「很簡單,互相拉著唄。」兔子說道,可惜它也是事後才知,實在有些晚了:「你抱著我,所以我們倆沒有失散。那個瞎子肯定是被其它人扶著,所以也沒有分開。」

  「那個瞎子前進的方向,肯定有什麼東西。」卜哥說道:「我們是跟著他,還是先和其它人會合?」

  「有那個瞎子在,這隊人根本跑不快。」兔子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卜哥看了看手裡的鏡片,有幾個人已經離他很近了。

  「你說得對。」卜哥點了點頭。

  靜靜地等待那幾個人保護瞎子離開,卜哥把一個魔法道標埋入了土裡,這樣一來,他就用不著擔心找不到地方。

  把兔子重新放到肩頭之上,卜哥又開始了自己的旅程,既然從鏡片上已經能夠看到其它人的位置,就意味著互相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百公里,用了縮尺成寸的法術之後,等於只有十公里左右。

  卜哥並不善於長跑,讓他一口氣跑十公里有些夠嗆,不過就算跑跑停停,一個小時也足夠了。

  還不到一個小時,卜哥就遇上了第一個和他會合的同伴,這個人居然是盜聖米羅,讓卜哥有些意想不到。

  稍微休息了一下,兩個人再次啟程,走了沒有多久,卜哥就明白了,為什麼此人會第一個和他會合。這位盜聖很擅長奔跑,他跨出的步子極大,一步就兩三米,奔跑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是平的,彷彿在飄一般,雖然沒有縮尺成寸的法術那樣快得離譜,卻也不比普通的馬慢上多少。

  卜哥發現自己只要稍微放慢一下腳步,這位盜聖就能夠跟得上。

  幾個小時之後,馬羅尼克也和他們會合了,和米羅比起來,馬羅尼克稍微顯得有些狼狽,這一路之上,他沒有少和魔獸搏鬥。

  多了馬羅尼克,前進速度就一下子慢了下來。

  讓卜哥感到疑惑的是,從同一本書上學來的鬥氣,怎麼會相差那麼多。

  馬羅尼克擅長騎射,臂力相當驚人,他用的那張黑色大弓,沒有幾百磅的力量,根本別想拉開,而他奔跑起來卻並不比一個平常人快多少。

  米羅卻恰好相反,他的鬥氣似乎就是為了奔跑而存在的,跑起來又輕又快,但是力氣卻不大,也只是常人的水平。

  幸好縮尺成寸的法術,不但能夠用在自己身上,同樣也可以用在別人身上,給馬羅尼克也綁了兩張符紙之後,隊伍重新擁有了原來的前進速度。

  差不多在第二天,托爾和巴米爾也同他們會合了。

  這兩個人一開始就相隔不遠,很早就遇上了。

  他們倆一個是重裝戰士,一個是魔法師,這絕對是最安全的組合,一路之上根本就沒有遇上任何麻煩。

  讓所有人都感到疑惑的是,原本認為實力最強,應該最先找到眾人的哈塔卜,居然還離得極遠,給所有的人都用上縮尺成寸的法術之後,眾人啟程去和老毛拉會合。

  兩天之後,老頭被找到了,那樣子別說有多麼狼狽了,老頭躲在那艘金船裡面,四周圍著一大群黑漆漆的魔狼,金船上到處是狼的爪痕。

  以這些魔狼的實力,老頭只要召喚出巨靈,輕易就可以打發乾淨。

  卜哥隱約猜到,巨靈可能和他的飛行夜叉術一樣,在這裡無法使用。

  眾人找到了老頭,老頭同樣也看到了他們,只見老頭從金船之中冒出頭來,揚眉吐氣地大喝一聲:「愚蠢的畜生,以為我沒有辦法收拾你們嗎?」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熾熱的電芒,籠罩在了狼群之中,一瞬間,電芒交織成網擁擠在一起的魔狼,連閃避的地方都沒有,幾乎被一網打盡,只有幾隻漏網之魚驚慌失措地夾著尾巴迅速逃離。

  「幸好我之前有過失去巨靈的經歷,所以積攢了一些卷軸,這次總算是派上了用場。」老毛拉心情極佳,以至於有些口不擇言,把不久之前的醜事給抖了出來。

  不過他確實有興奮的理由,他手裡的卷軸雖然不少,但是能夠用來攻擊的就那麼幾張。

  困守的這幾天,他已經用掉了其中兩張,可惜每一次都無法做到一網打盡,偏偏只要有一頭魔狼逃掉,幾個小時之後,又會引來一群魔狼。

  「召喚不出巨靈,你根本就是一個廢物。」或許是同行相斥,巴米爾和老頭的關係最不融洽,兩個人時不時會互相攻擊一番。

  「就算我是廢物,但是我已經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請問不是廢物的這位先生,你知道這是哪裡嗎?」老毛拉寸步不讓。

  巴米爾頓時說不出話來,老毛拉沒來之前,他是隊伍之中最見多識廣的一個,那隻兔子雖然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是論見識廣博,仍舊是巴米爾更強一些,但是老毛拉一來,他就只能排在第二位了。

  「這裡是不達米亞神話之中的月神休眠之地。」老毛拉趾高氣昂說道。

  可惜沒有人喝采。

  卜哥、馬羅尼克和米羅,對不達米亞這個已然逝去的遠古文明,根本一無所知。巴米爾知道月神休眠之地,但是他絕對不會替對手喝采,托爾這個聾子就更用不著說了,至於那隻兔子,它早已經知道了答案。

  「能給我們解釋一下,這位月神的來歷嗎?」卜哥問道。

  「在不達米亞神話之中,月神莉斯迪是個擁有善惡兩種性格的女神,她的善惡化身,分別執掌著生和死的通道,除此之外,她的邪惡化身還是黑夜的主宰,掌管著陰謀、暗殺等一系列神職,她的善良化身同樣也掌管著睡眠、夢境這些神職。」老毛拉解釋了一番。

  「這裡會有些什麼呢?」卜哥喃喃自語著。

  「或許是月神莉斯迪的宮殿吧,說不定還是兩座。」巴米爾隨口說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這位月神大人為什麼不樹幾塊指示牌?」

  卜哥似乎沒有聽到巴米爾的怪話一般,又取出兩張符紙,替老毛拉哈塔卜綁上,然後說道:「跟我走吧,我知道,有個人能夠替我們指引方向,只要跟著他們就可以了。」

  突然他轉頭問馬羅尼克:「你有沒有辦法追蹤幾天前的足跡?」

  非常幸運,回答是肯定的。

  重新上路,速度比卜哥一個人旅行慢了很多,縮尺成寸的法術雖然消耗極少,但是同時要支撐六個人的消耗,多少有些難以承受,所以卜哥時不時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整整走了三天,卜哥才找到當初設置的魔法道標,遠處那些巨型豺狼的屍體,早已經被啃食得乾乾淨淨。

  「已經有一群魔獸趕在我們前面了。」馬羅尼克檢查著地上那凌亂的腳印,其實就連卜哥本人也已經看到那些巨大的犬類動物的腳印。

  「那群人真可憐,他們已經被盯上了。」老毛拉有些同病相憐:「不管是他們被殺,還是他們殺掉追蹤而至的魔獸,對跟在後面的魔獸來說,都是一頓難得的美食。除非他們跑得像我們這樣快。」

  「他們肯定跑不快,因為隊伍裡面有一個預言師,那個預言師還是一個瞎子。」卜哥說道。

  「為什麼不能抓幾頭魔獸來充當坐騎?」巴米爾早有這樣的打算:「要是當初騎著馬進來就好了。」

  只要是巴米爾的提議,老毛拉哈塔卜必然會反對,只聽他冷哼了一聲:「狼人之類的怪物之所以能夠異變,據說也是月神莉斯迪的恩賜,騎馬進來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那些馬就會變成吃人的怪物。」

  老頭說這番話,至少有一半是抬槓的意思,只有卜哥和那隻兔子知道,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沿著那些足跡,一路走下去,幾乎每隔十幾公里,就可以看到激戰留下的痕跡。一開始死的全都是那種巨型豺狼般的魔獸,漸漸地,出現了其它魔獸的蹤影,這些魔獸毫無例外都被啃了個乾乾淨淨。

  這些輕鬆得到的食物,引來了越來越多的獸群,一路之上經常能夠看到浩浩蕩蕩的獸群隊伍,朝著同一方向而行。

  有好幾次卜哥一行不知不覺地闖入了獸群之中,每一次都是靠巴米爾施展隱身魔法,才逃過了魔獸的圍攻。

  「我們繞路吧。」提出建議的是巴米爾:「跟了這麼長時間,大致的方向已經知道了,再跟著也沒有必要。」

  「我的建議是放慢速度,在後面跟著。」老毛拉哈塔卜果然開始唱反調,不過他並非無理取鬧:「有那些獸群在前面探路,至少要安全許多,我不相信月神休眠之地會如此簡單,只會有這等實力的魔獸。」

  除了盜聖米羅和聾子托爾沒有什麼反應之外,其它人頓時心頭一動,圍困特魯貝爾時,拉波爾人放進來的那兩條怪蛇,至今讓他們記憶猶新,那還只是遠古魔獸的後裔。

  既然這裡是月神休眠之地,肯定會有比那要厲害得多的遠古魔獸。

  「我們已經進來幾天了?」卜哥問道。

  只有巴米爾知道準確時間,他有一隻魔法沙漏:「九天零六個小時。」

  「離一百天還遠著呢。」卜哥說道:「反正那群人跑不快,有縮尺成寸在,我們每天趕兩個小時的路就已經足夠了,就把這次旅行當作是度假吧。

  「我需要一個人幫忙在前面探路,別像前幾次那樣,闖入獸群之中。」

  盜聖米羅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說道:「你直接對我說,讓我去探路不就可以了?何必顯得那樣疏遠?」

  卜哥無奈地笑了笑,最合適的人選,確實是這位盜聖,以米羅的速度,再加上縮尺成寸的十倍提升,和飛毯都能夠比拚一下速度。

  在月神休眠之地的旅行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每天只花兩個小時趕路,遠遠地吊在獸群後面,其它時間,大家各幹各的。

  這樣的旅行一直持續了五天。

  五天之後,哈塔卜的猜測得到了印證。

  在前面探路的盜聖,一瘸一拐地跑了回來,他的右腿全都是血跡,背後還有一道傷痕。

  「全都死了,那麼多魔獸全都死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我也得死在那裡。」盜聖心有餘悸地說道。

  馬羅尼克連忙跑了過去,將老友扶住,連聲問道:「以你的身手,怎麼會受到攻擊?是什麼攻擊了你?」

  「我不知道,沒有看清,那些東西藏在土裡,我就看到一排排的利刺,從地面下穿出來。」盜聖米羅咬著牙說道。

  突然一道光雨落在了米羅身上,那是卜哥釋放的治療神術。

  卜哥的神術,效果並不是很理想,不過封閉傷口,讓傷口長出新肉,還是能夠做到。而米羅遭到攻擊時的反應也夠快,沒有傷到骨頭,只是右腿被劃開一道血口子,肌肉撕裂開來半小時後,盜聖米羅總算能夠站立起來,拖著右腿一瘸一拐地走兩步。

  「你暫時休息兩天,在這兩天我會幫你把腿治好,保證你沒事。」

  「我有些懷疑,你真的是戒律騎士嗎?你的神術實在太爛了。」米羅不免有些抱怨,但這也是實話。

  讓馬羅尼克留在營地照顧米羅,卜哥抱起兔子,帶上托爾和巴米爾,朝著米羅逃回來的方向而去。

  既然知道前面有危險,卜哥自然異常小心,每翻過一座土丘,他就會停下來用望遠筒眺望一番。

  走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就看到一片壯觀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場面。

  到處是屍體,到處是血跡,被殺掉的魔獸,恐怕有幾萬頭之多,在這些屍體之間,蹣跚爬行著一些八隻腳的蟲豸,這些蟲豸有點像螃蟹,又有點像扁虱。

  「攻擊米羅的就是這些蟲子?」巴米爾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感覺自己的胃有些翻騰起來。

  卜哥將望遠筒放大率調到最大,開始搜索起地面來。

  果然地上有一排排的穿孔,那肯定是米羅提到的利刺留下的痕跡。

  卜哥迅速掐指計算了起來,姓張的道士只教了他一種簡單的算法,用這種算法可以算出敵人的弱點。

  片刻之後答案出來,卜哥轉頭對巴米爾說道:「接下來的旅程恐怕要你多出些力了,對付那些蟲豸,只有用隱形,還必須是最高級的那種。」

  巴米爾原本就板著的臉,變得更難看起來:「你應該很清楚,那種魔法只能夠持續一刻鐘。」

  卜哥笑了笑無奈地歎了口氣:「所以我剛才說,要你多出些力,一刻鐘施展一次隱形魔法。反正我們一天只走兩個小時。」

  巴米爾已經無話可說了,那種隱形魔法用一次只能讓一個人隱形,他們一行六人,再加一隻兔子,也就是說,每隔一刻鐘,他就要施展七次隱形魔法,兩個小時就是五十六次。

  還沒等巴米爾答應,卜哥一把拎起了那隻兔子的耳朵說道:「你能夠告訴我,為什麼我算了半天,居然算出,你是那些蟲豸的剋星?」

  兔子似乎也知道這一次敷衍不過去,只得輕拍了一下脖頸上的項鏈,就看到一個血紅皮膚的光頭大漢,猛地從項鏈裡面跳了出來。

  卜哥嚇了一跳,他迅速退開幾步:「這是什麼?」。

  「守護靈。」兔子知道卜哥肯定不明白,乾脆解釋道:「守護靈原本就是巨靈,只要某個毛拉願意捨棄自己的本命巨靈,再有一個實力達到巔峰的勇士願意捨棄生命,就可以用一種特殊的秘法,將勇士的靈魂和巨靈融合,製造出一個守護靈。」

  卜哥倒抽了一口冷氣,製造這東西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守護靈的實力怎麼樣?」卜哥問道,其實他已經有了答案,付出那麼大的代價,製造出的如果是廢物的話,這種秘法根本沒有可能流傳下來。

  兔子想了想說道:「守護靈比起巨靈來肯定遜色許多,因為融合的本體是武者,所以守護靈就只會近身攻擊,只不過這東西是元素生物,本身不死不滅,而且不會勞累,攻擊起來永不停息,近身攻擊又帶有魔法效果,所以總體說來,還算比較厲害。」

  卜哥和兔子說話時,那隻巨靈已經在用自己的實力,證明它的價值。

  這傢伙融合之前明顯是個火焰魔神,只見它的手中憑空多出兩把火焰彎刀,緊接著一頭衝進了蟲子堆裡。兩把火焰彎刀舞動如飛,數十隻蟲子連同它們正在啃食的魔獸屍體,轉瞬間被分成碎塊。

  那些蟲子並不是毫無知覺,頓時紛紛鑽入土裡,緊接著一排排利刺從守護靈身體下方的土裡,接連不斷的穿了出來,可惜它們這一次的對手,是一個元素生命體。

  那個守護靈往地面一沉,頓時消失在泥土之中。

  只過了一會兒,原本鑽進土裡的那些蟲子,驚慌失措地爬了出來,朝著四面八方倉皇奔逃。

  接下來又是一場殺戮。

  卜哥緊緊地抓著那隻兔子的耳朵,暗中頗為惱怒,這傢伙居然藏著如此厲害的寶物。

  「這東西已經認主了。」兔子能夠猜到卜哥在想些什麼,連忙警告道。

  對那些蟲子的追殺,最終被停止了。

  有這樣一大堆免費食物作為誘餌,附近的蟲子全都會聚集到這裡來,這樣一來從旁邊繞過去就會容易許多。

  回到營地,卜哥讓眾人收拾東西,立刻啟程。

  受傷的米羅由馬羅尼克背著。在前面探路的則換成了托爾,這是把那種會潛伏的蟲子當作刺客來對付,對付刺客最好的辦法就是穿著一身重甲。

  一路之上,眾人的心情都有些糟糕,看不見的敵人,是最討厭的敵人。就算有托爾在前面開道,就算有巴米爾一路之上不停地施展隱形魔法,也無法讓眾人振奮起來。

  或許真的是那些魔獸的屍體,吸引了潛伏者的注意,接連兩天都沒有碰上任何事,一路之上沒有看到魔獸的蹤影,也沒有遇到突如其來的攻擊。

  兩天之後盜聖米羅總算是用不著別人扶著,腿上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卜哥的治療神術雖爛,效果還是有的。

  雖然傷勢大部分痊癒,卜哥仍舊沒有讓米羅替換托爾探路,似乎是為了證明他的決定有多麼正確,第三天剛出發不久,他們就遭到了攻擊。

  一排利刺突然間從地下穿了出來,這些利刺首先攻擊的就是托爾。

  托爾身材魁梧,體重達到一百六十磅,附上了紅芒鐵甲之後,更是增加到了兩百餘磅,再加上外面套著的那件護甲,以及臨時襯墊在腳底的鐵片,他的體重絕對夠重,但是被那排利刺一頂,整個人居然飛了出去。

  不過托爾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刺客一旦暴露就沒什麼可怕。

  最先出手自然是馬羅尼克,他的箭一下子穿入泥土之中,緊接著地下就傳來了一陣沉悶的嚎叫聲。

  比馬羅尼克的箭稍微慢一些的,是那個守護靈,它直接鑽入土裡,片刻後土層一陣湧動,然後突然拱起,跳出一隻渾身冒煙的蟲子,這個蟲子只剩下三條腿,身上除了焦黑一片,還到處流淌著墨綠色的黏液。

  被掀翻在地的托爾,此刻已經爬了起來,他衝了上去,揮舞著長矛「血浪」就是一頓亂捅,隨著墨綠色的黏液四處飛濺,很快怪蟲就不動了。

  「這怪物挺厲害。」盜聖米羅一直沒有出手,他從地上撿起一塊鐵片仔細端詳著,這塊鐵片原本墊在托爾腳底,有一厘米厚,居然被刺了個對穿。

  「隱形魔法為什麼沒有起到作用?」馬羅尼克皺著眉頭問道。

  卜哥臉色難看地走到怪蟲屍體邊,仔細看了一眼後,他的心情好了些。

  這隻怪蟲的身體呈深褐色,上面佈滿了血紅的斑點,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蟲子,有些不太一樣。

  卜哥掐指再一次算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左側傳來一聲大喝:「什麼東西!」大喝一聲的是巴米爾,他從口袋迅速掏出一把銀粉,灑了出去。

  幻術師隨身攜帶的銀粉,是用來破隱形的利器,雖然是一個不合格的魔法師,卜哥卻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巴米爾灑出銀粉的同時,他就將一蓬箭矢射了出去。

  銀粉飄落,一隻兩米高,雙足站立的怪物頓時顯露出身形,這怪物長著變色龍的腦袋,額頭上有兩根一尺多長的棘刺,背後更有一排骨板。

  「是幻影鬣蜥。」巴米爾大叫了起來。

  叫聲剛起,卜哥已經被拍飛了出去,這只蜥蜴看上去又瘦又乾,力氣卻不小,卜哥感覺自己像是被野牛猛撞了一下似的。

  就在他被拍飛的同時,一道紫色的閃電穿透了那隻幻影鬣蜥的身體,出手的是老毛拉哈塔卜,老頭用掉了一張卷軸——「極驟閃電」。

  事實證明,魔法的威力確實夠大,挨了一發閃電,那隻幻影鬣蜥頓時就定住了,也不知道是被電麻木了,還是被擊斃了。

  可惜這時候,沒有人會等待最後的答案,守護靈的火焰彎刀,盜聖米羅的劍和馬羅尼克的箭,幾乎同時落在了這隻蜥蜴的身上。

  等到卜哥從地上爬起來,蜥蜴已經被分屍。

  「這裡的怪物似乎都擅長偷襲。」卜哥心有餘悸地說道。

  沒有人回答,剛才的戰鬥令隱形魔法徹底失效,巴米爾揮動著手中的法杖,讓每一個人重新隱形。

  「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怎麼辦?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持隱形狀態吧!」老毛拉哈塔卜歎道:「要不然,我把金船放出來?雖然不能用它旅行,但是晚上可以躲在裡面。」

  巴米爾恰好施展完隱形魔法,擺了擺手,不知道從哪取出了一個圓盤。

  「我有更好的。」他隨手往地上一扔,只見圓盤越變越大,轉眼間變成了半人多高,直徑也有五六米左右的大小,緊接著這東西的表面變成了四周的泥土顏色,並且迅速長出了青草,和四周的草地完全融合得天衣無縫。

  「這東西叫『卡洛斯的庇護所』,能擬形、隔絕氣息,防禦力也不錯,擠一下的話,裡面可以住十幾個人。」巴米爾朝著老毛拉炫耀道。

  「有這樣的好東西,以前為什麼不拿出來?」卜哥微微有些不滿。

  「這是在聖城的集市剛買的。」巴米爾連忙解釋道。

  「我怎麼沒有看見?」卜哥感到異常奇怪,這東西肯定屬於雜物一類,他應該不會漏過。

  「先被我買走,你當然看不到。」巴米爾的回答讓卜哥感到異常鬱悶。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1:31
第七集 法克之外 第四章 巔峰之戰

  一陣沉悶的轟鳴聲遠遠傳來。

  第一個有所反應的是盜聖米羅,他的感覺最為靈敏,躺在「卡洛斯的庇護所」裡面,仍舊可以聽到外面的動靜。

  米羅豎起耳朵聽了聽,說道:「外面好像打雷了?」

  其它人都在睡覺,被米羅一鬧,頓時醒了過來。

  「應該不是打雷。」巴米爾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

  他小心地探出頭去,先確定了一下四周沒有隱身或者潛伏的怪物,這才將注意力放在那轟鳴聲傳來的方向。

  那個方向魔法能量的波動非常劇烈。

  縮回頭來,巴米爾神色凝重地說道:「有人在用魔法攻擊。」

  「很多魔獸也會魔法。」米羅提醒道。

  「魔獸的魔法,屬於異能一類,雖然很厲害,卻不可能有這樣大的動靜,只有真正的魔法,通過調用外界的魔法元素造成破壞,才會有這樣的效果。」巴米爾解釋道。

  轟鳴聲一陣接著一陣,漸漸連四周的大地都開始震顫起來。

  巴米爾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根銀針,再一次將頭探出庇護所,他把那根銀針往地上一插,就看到銀針隨著地面不停地震顫著。

  「測出距離了嗎?」卜哥也把頭探了出來,他和巴米爾一樣,先小心地查看了一番四周。最近這段時間,他看到了太多「偷襲」和「暗殺」,這裡的一花一草,一塊雲朵,一片土地都可能暗藏殺機。

  「爭鬥位置在右前方十五公里左右。」巴米爾看著插在土裡的銀針道。

  「放一個飛行傀儡出去看看。」老毛拉哈塔卜慫恿道。

  「你說得輕巧,萬一損毀了,我怎麼把魔力機芯弄回來?一個要兩萬多呢。」雖然嘴裡嘮嘮叨叨,巴米爾卻也知道輕重緩急,他從口袋掏出了一隻金色蝴蝶。

  他還沒來得及把金色蝴蝶放出去,旁邊扔過來一個卷軸,巴米爾低頭一看,是一個影像傳送卷軸,扔卷軸過來的是哈塔卜。

  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巴米爾歎了一聲:「真有錢啊,六千金幣的東西,你也捨得隨意用。」

  「我既然不在乎,你囉嗦什麼?」老頭和巴米爾一直都不對眼。

  巴米爾不再多說什麼了,隨手撕開卷軸,一道淡藍色的波光籠罩住了那隻金色蝴蝶,蝴蝶輕輕震動翅膀,朝著空中飛去。

  幾分鐘後,遠方的景象出現在一面芯片之中。

  深坑,到處是斑駁的深坑。

  這些坑有的土層完全被翻捲了開來,就像是大地多了一道瘡疤,有的整整齊齊只是一個凹陷,彷彿被一把大錘子砸了一下。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根本看不見是誰製造了這些深坑和那一連串轟鳴聲。

  「這是什麼東西?」馬羅尼克眼尖,他指著地上的一片陰影。

  隨著巴米爾的心靈遙控,那隻金色蝴蝶轉了個方向。

  只見空中飛著一頭巨獸,這頭巨獸長著蜥蜴的腦袋,身體有十米多高,背生雙翅。雖然身形龐大,卻一點都不顯得笨拙,速度快如閃電。

  和它激戰的是兩個人。

  這兩個人,眾人全都認識,正是那個瑜伽苦修士和姓張的道士。

  瑜伽苦修士憑空而立,和那頭巨獸遙遙相對,姓張的道士則腳踩一把長劍,繞著那頭巨獸不停轉著圈飛。

  巨獸時不時地發出一聲尖利的長嘯,刺耳的嘯聲之中還夾帶著其它的音調,那似乎是一種並不屬於人類的語言。

  隨著每一聲長嘯,就有一顆車輪大小的紫色球體出現在巨獸身旁,這種紫色的球體不停地迸發著道道電芒。

  一顆接著一顆,紫色雷球的數量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地將那頭巨獸完全圍攏了起來。

  突然,其中一顆紫色雷球朝著瑜伽苦修士飛了過去,速度快如閃電,在空中拉出一道弧光,眨眼間就到了瑜伽苦修士的面前。

  如同晴空之中落下了一道霹靂,深紫色的閃電眨眼間籠罩住數里方圓的空間,隨之而起的便是那震耳的轟鳴聲。

  「是龍語魔法!」巴米爾和老毛拉哈塔卜幾乎同時叫了起來。

  能夠運用龍語魔法的生物,只可能是龍。

  這頭怪物體型雖然不小,但是和傳說中的龍比起來就差遠了。

  「這是龍的一個亞種,還是擁有巨龍血統的混種異獸?」卜哥問道。

  巴米爾猶豫了片刻之後說道:「我猜是後者。」

  「那是科莫龍人,是遠古時代生活在阿爾巴納一帶的智慧種族,真是奇怪了,這傢伙可不是月神莉斯迪的臣民,而是另外一個體系的神靈,艾西諸神之中雷神阿曼尼斯的手下。」說這番話的當然是那隻神秘莫測的兔子。

  「這東西似乎有龍的血脈,它怎麼會和龍扯上關係的呢?」卜哥真正感興趣的是這件事。

  「科莫龍人是阿曼尼斯用特洛芬雷龍的血脈,創造出的智慧生物,它們被縮短壽命,加快生長速度,還加強了繁殖能力,實力卻比不上龍。」

  兔子看了一眼那隻怪物,稍稍感到有些猶豫,那傢伙比一些低階的龍族,還要生猛一些。

  不過卜哥並不知道這件事,他沒見過龍,不知道龍的實力如何,也就無從對比。

  他只知道那個瑜伽苦修士和姓張的道士非常厲害。

  瑜伽苦修士似乎能夠提前知道龍怪要攻擊的方位,總是能夠躲閃過去。他飛得並不快,每一次都是剛好躲過,攻擊也極其簡單,他不用武器,每一次都是簡簡單單的一拳打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龍怪似乎非常害怕瑜伽苦修士的拳頭,看到發拳總是立刻躲開。

  姓張的道士就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他一刻不停地踩著長劍在天空中飛行,用來攻擊的是兩道淡紫色的流光。這兩道流光就彷彿兩條活蛇,不停地在龍怪四周繞來繞去,時不時地就會給龍怪來上那麼一下,攻擊的角度絕對稱得上刁鑽。

  道士本人也不閒著,他有的時候會雙手連揮,一連串的霹靂驚雷,隨著他的雙手揮動,朝著龍怪打了過去。

  以一敵二,原本就異常吃力,偏偏連手的兩個人還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個強攻,另一個就從後面偷襲,一個突擊,另一個就在旁牽制,龍怪漸漸落在下風,不一會兒已傷痕纍纍。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響起了一陣怪異的聲音,像是蛇的嘶嘶之聲,又像是兩塊金屬片在互相摩擦。

  龍怪聽到聲音,立刻停了下來,遲疑了片刻之後,轉身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逃而去。

  瑜伽苦修士絲毫沒有追趕的意思,倒是那個姓張的道士追了過去,不過片刻之後,道士又飛了回來,在他的身後有三隻龍怪遠遠地跟著。

  透過金色蝴蝶看到這番景象,卜哥一行個個臉色異常難看。

  「這裡會不會有一個什麼龍人部落?」盜聖米羅問道,他根本記不住龍怪的正式名稱。

  「別說一個部落,那樣怪物就算只有一頭,我們也對付不了。」老毛拉哈塔卜有些洩氣,他越發想念自己的巨靈,如果他的巨靈在身邊,他倒是有勇氣去碰碰那隻怪物。

  「快,我們趕快出發,十五公里的路程,只要一會兒就到。」巴米爾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間嚷嚷著站了起來。

  「你急著去送死嗎?」老毛拉哈塔卜毫不客氣的說道。

  「放心,那三隻龍怪已經回去了。」巴米爾說道。

  「我又不是瞎子。」哈塔卜怒道:「你敢肯定,現在絕對沒有危險嗎?萬一其中的一隻龍怪並沒有回去,說不定就會和我們遇上。」

  巴米爾急得跳腳,他手指著傳回影像的那塊芯片,說道:「你們沒注意到嗎?那頭龍怪逃跑的時候沒有尾巴,肯定在戰鬥的時候被砍掉了。」

  聽到這樣一說,那隻兔子第一個跳了起來。

  「特洛芬雷龍是高等龍族,科莫龍人並不是混血種,而是特洛芬雷龍的改造體,從血脈來說,兩者非常接近。」兔子說道。

  這下子用不著繼續解釋了,其它人都明白了那條尾巴的價值。

  龍怪的尾巴,帶給眾人無比的勇氣和動力,為了盡快趕路,巴米爾一狠心,掏出一個金色卷軸,隨著一陣金光閃過,所有的人都徹底隱去。

  看到巴米爾這樣下血本,哈塔卜老頭也不好意思藏私,只見他也拿出一個卷軸,不過這一次沒有任何光芒出現。

  十五公里,對縮尺成寸的法術來說,確實是很短的一段距離。

  一路上六個人就像是吃錯了藥似的,拚命狂奔,在他們的腳下,不停地有利刺從泥土之中穿出來,但是這一次那些利刺,全都無功而返。

  哈塔卜老頭用掉的那張卷軸,是價值兩萬金幣的「鑽石護甲」,那些利刺雖然能夠穿透一厘米厚的鋼鐵,卻穿不透「鑽石護甲」的防護。

  當巴米爾撿起那根六七米長的斷尾時,笑得異常燦爛。

  這條尾巴是齊根折斷,所以非常完整,斷口處的血還未曾乾涸。

  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巴米爾連忙掏出一個玻璃杯,汲取斷尾之中殘留的血液。

  別看整條尾巴有六七米長,他用盡魔法,逼了再逼,也只搾出半杯血液,不過巴米爾已經高興得眉開眼笑。

  巴米爾想過將四周仔細搜尋一番,但是這裡畢竟不是久留之地,所以龍血到手,將斷尾往袋裡一塞,六個人連忙撤離。

  一口氣又跑出十幾公里,還翻過了一道丘陵,徹底看不到身後那片戰場之後,幾個人才停了下來。

  繞著四周檢查了一圈,確定這裡沒有潛伏的魔獸,巴米爾將「卡洛斯的庇護所」放了出來。

  只要不被其它人沿足跡找到這裡,躲在卡洛斯的庇護所之中絕對安全。

  一進來,眾人都有些等不及了,七手八腳地將斷尾取了出來。

  盜聖米羅拔刀就削。

  沒想到那截斷尾紋絲不動,連個刀痕都沒有留下。

  「這東西真夠硬的。」米羅隨手把斷尾扔給了馬羅尼克:「你試試。」

  馬羅尼克也取出了那六支箭中的一支試了試,他雙手握住箭桿,將身體的重量全都壓了上去,箭頭一點點地鑽進了那厚厚的硬皮之中。

  「真夠費勁的。」

  馬羅尼克呼了口氣,甩了甩雙手:「可以打穿,只是有點難度,需要花點時間,我有些難以想像,那兩個人怎麼把這個傢伙打敗的,如果換成了我們這些人,恐怕那個怪物就算站著不動,我們也別想傷它一根寒毛。」

  這話說得有些沮喪,卻偏偏是事實,除了老毛拉哈塔卜之外,其它人連反駁都做不到。

  從六支箭中又抽出三支,分別給了卜哥、米羅和托爾,四個人開始在斷尾上打孔,這些孔挨得很近,連成一排,只有這樣才可能把外面那層硬皮扒下來。

  卜哥想過讓那個守護靈試試,不過想到守護靈那粗獷的刀法,他連忙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驅趕了出去。

  花了幾個小時,那層硬皮總算是扒了下來,裡面的肉和骨頭也是好東西,只要和龍有關,就絕對不會是廢物,就算是龍糞也有很多人搶著要。

  剔骨、抽筋、割肉又花了好幾個小時,好在沒有人會為此抱怨。

  庇護所正中央的火盆之上架著一口大鍋,鍋子裡面咕嘟咕嘟地煮著肉,除了肉還有一些塊根,塊根是兔子從外面挖來的,肉裡放進了大量的香料,掌控著三角地的貿易,卜哥絕對有資格這樣奢侈。

  不過此刻,坐在鍋子旁邊的眾人,根本不在意肉的味道,就算又糊又焦,他們也絕對會吃得乾乾淨淨。

  只有巴米爾和哈塔卜沒有坐在鍋子旁邊,兩個人圍著一個拳頭大的圓球,在角落裡不知道幹些什麼。那個拳頭大小的圓球是一個微型煉爐,雖然體積小,價錢一點都不便宜,連卜哥都不知道,巴米爾什麼時候買了這東西。

  這次花的時間更長,用了十幾個小時,庇護所裡面儲存的木炭幾乎被燒了個乾淨,水也重新加了七八次,裡面的肉總算是熟透了。

  盜聖米羅一點都不客氣,伸手搶過勺子,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盤子,這才心滿意足地退到一旁享受起來。

  卜哥接過勺子,也滿滿地盛了一盤子,用叉子叉起一塊嘗了嘗,味道並不算出色,肉的口感很粗,也偏淡,一口下去全都是香料的味道。

  將一盤子肉全都掃進肚子,突然卜哥感到有些不對,身體開始燥熱起來,心跳也變得非常急促。

  他轉頭看了看其它人。

  馬羅尼克臉色赤紅,汗珠不停地往外冒。米羅的臉倒是不紅,只是渾身微微發抖。托爾的反應最誇張,就看到一股淡淡的血氣從毛孔之中噴出,過了片刻又吸了回去,說不出的詭異。

  「你們不來一點嗎?」卜哥朝著巴米爾和哈塔卜問道,他其實想看看這兩個人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那兩個人連動都沒動。

  「龍血龍肉,全都有改造人體的作用,龍血增強的是力量和身體的強度,龍肉增強的是耐力和癒合能力。

  「可惜想要得到好處,需要身體原本就夠強。我雖然挺強壯,不過那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哈塔卜就更別說了,只能用孱弱來形容,我們吃那玩意兒,絕對會撐死。」巴米爾一邊說著一邊連連歎氣。

  卜哥點了點頭,又增長了一些見識,不過他轉回身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那隻兔子正蹲在盤子邊上嚼得起勁,嘴角直往外流油。

  「你難道不怕撐死?」卜哥瞪著眼睛問道。

  兔子也不回答,只是將身體猛地一抖,渾身的毛一下子豎了起來,只聽到一陣爆豆一般的輕響,它的身體伸長了一倍,變得異常細瘦,只見它晃了晃,直立了起來。

  挺直的身軀,修長的雙腿,變身之後的兔子,已經有了一副基本的人形,除了前肢稍微短了一些,腦袋還是一個兔頭,其它地方堪稱完美。

  「妖!」卜哥的腦子一片茫然

  如果沒有聽過姓張的道士閒談,他恐怕會以為這是一種特殊的進化,但是現在的他,已經知道在遙遠的東方,有一種特有的進化方式——化妖。

  看著這隻兔子,卜哥越發猜疑不定,這隻兔子藏著太多秘密。

  兔子也不解釋,身體又是一陣抖動,重新恢復原來的形狀。

  這一次卜哥沒有驚訝,因為張道士提到的妖就是這樣,能夠在妖形和人形之間隨意變化。

  一連幾天,卜哥一行都躲在庇護所中沒有前進,因為再往前走,就是那些龍怪的領地,以他們的實力,有命進去,沒命出來。

  他們在等,等瑜伽苦修士和姓張的道士再來。

  這兩個人能夠在天上飛,而且飛得很輕鬆,所以十有八九會去四處召集幫手,等幫手召集齊了之後,這兩個人肯定還會來找龍怪的麻煩,雖然沒有前進,眾人卻也沒閒著。

  巴米爾這次完全豁出去了,他也不再憐惜那些魔力機芯,一連打造了四隻專門用來偵察的傀儡,為了讓偵察距離盡可能遠,新做的傀儡根本不受控制,只會沿著橢圓形的軌跡,在半徑一百五十公里範圍之內來回搜索。

  不過巴米爾做傀儡的時候玩了一個小花招,他讓兩隻傀儡一起搜索,其中的一隻跟在另外一隻後面三公里的地方,只要前面那隻遭到攻擊,另外一隻會立刻逃跑。

  卜哥則一邊忙著吸收那些肉給他帶來的益處,一邊琢磨著飛劍的運用。

  他已經看到了東方修道者如何正面戰鬥,雖然姓張的道士在和龍怪的戰鬥之中,大多是在一旁牽制和偷襲,但那畢竟是光明正大的正面交鋒。

  這種戰鬥方式,確實有幾分像是刺客,又有幾分像是射手。

  突然間卜哥又想起了那些令他們提心吊膽的魔獸,那些擅長伏擊和刺殺的魔獸,千奇百怪的攻擊方式,足夠編撰一部教科書。

  並不是只有人類,能夠成為他的老師

  或許是因為那些肉的關係,卜哥感覺到自己有無限的精力需要發洩。

  練習飛劍當然不可能在庇護所裡面,不過也沒必要跑到外面去,卜哥坐在庇護所的門口,將門拉開一道縫隙。

  卜哥想知道,自己的飛劍和張道士的飛劍,速度相差多少。

  他隨手將那把透明的飛劍放了出去,飛劍一出手,只見金光一閃就消失在了雲層之中,卜哥頓時有些慌亂起來,他不知道那柄飛劍,會不會因為飛得太遠而失去控制,萬一丟了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想到這裡,卜哥連忙默唸了一聲:「收。」

  就看到一縷金絲破開雲層直垂下來,眨眼間金光散去,飛劍停在了離他額頭三尺左右的空中。

  這東西比那兩把淡紫色的飛劍快多了,不愧是將速度發揮到極致的絕品,也不愧是飛劍之中的雞肋。以它的速度,誰站在上面能夠受得了?即便不用於飛行,僅僅當作武器使用,都沒有辦法控制。

  卜哥很清楚,他處於虛的狀態,仍舊無法控制這把飛劍,說明這把飛劍的速度,超出了他能夠做出反應的極限。

  不管是虛的狀態,還是空明的狀態,都不可能讓他無所不能,只是讓他將實力發揮到極點。

  不過處於虛的狀態還是有些好處,那就是腦子轉得很快。

  既然控制不了,就乾脆不控制,不控制的話,飛劍走的就是直線,只要學會調整最初的方向就可以了,這個難度要小很多。

  卜哥揚手將飛劍射向對面的土丘,沒想到飛劍歪歪扭扭,最後斜著又穿入了雲層之中,收回來再試,仍舊差不多,只是這次鑽進了土裡。

  「如果那個姓張的道士在這裡,他肯定會告訴你,你心中的雜念太多了。」兔子懶洋洋地說道:「你從來沒有仔細想過虛和空明的區別嗎?進入虛的狀態,只是幫你屏蔽掉了外界的干擾,沒有這些干擾,內心的雜念就會少很多,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沒有雜念。

  「而空明狀態,其實就是過濾掉了這些雜念。這把飛劍作為武器或飛行載具,確實是雞肋,但是用作修煉的工具,卻非常適合。製造這東西的人,簡直就是一個天才的白癡,居然沒有發現這一點。」

  聽到兔子的指點,卜哥只感到眼前一亮,他的手輕輕一揚把飛劍射了出去,但是他卻連頭都沒抬,看都不看一眼。

  「這就對了。」趴在旁邊的兔子卻看得很清楚,飛劍筆直地穿入對面的土丘:「慢慢來,先做到『眼不見,心不動』,然後再試試『眼見,心不動』,或許你還能夠更進一步,試試『眼是眼,心是心』如果能夠做到這一步,你就可以控制飛劍了。」

  「這是最高境界嗎?」卜哥問道。

  「當然不是。」兔子瞥了卜哥一眼:「那只是基礎,再往後就是一些玄之又玄的境界了,下一層是『眼即是心,心即是眼』,再往下還有三層境界,那最高境界和瑜伽苦修士的天人合一、萬千世界異曲同工。你如果有機會修個一兩千年,或許能夠達到那樣的境界。」

  卜哥頓時無話可說了。

  連著幾天,卜哥就坐在門口練他的飛劍,雖然知道了竅門,但是內心之中那些無法察覺的雜念,並不容易驅除。

  這些雜念很多是人的自然反應,比如看到飛劍飛行的方向偏了,就會想去糾正,比如眼神會跟著飛劍往前「飛」,所有這一切都會引起「心動」,而心一動,飛劍自然就歪了。

  這讓卜哥感到抓狂,他學過冥想,學過祈禱,學過鬥氣循環,這些都沒有眼前這種「心的修煉」那樣不可捉摸。

  幸好到了第四天,這種修煉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巴米爾用來偵察的傀儡,有一隻逃了回來。

  逃回來的傀儡帶回來一段影像,從影像之中可以看到一片環形的山嶺,山嶺中央有一座城市,這絕對是一座異常簡陋的城市。

  整座城是用石塊隨意堆砌而成,城裡的房舍東一片,西一片,根本沒有規則,除了正中央的一條通道,這座城市根本就沒有街道。

  那條中央通道的盡頭,則是一座古老的金字塔式樣的神廟,這座金字塔神廟同樣是用石塊胡亂堆砌起來的簡陋作品。

  從影像之中看不清住在這座城市裡面的居民的樣子,但是隱約可見城裡熙熙攘攘。

  「如果城裡全都是科莫龍人,這裡就是旅行的終點,我情願等滿一百天,讓那個老頭把我們拉出這個世界。」巴米爾嘟囔著說道。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站出來反對,根本用不著整個城市都是科莫龍人,只要有一隊那樣的怪物,他們就不敢繼續前進。

  卜哥隨口問了一句:「那座城市離這裡多遠?」

  巴米爾檢查了一下記錄:「大概八十五公里左右。」

  「能不能再派一個傀儡過去看個清楚?」老毛拉仍舊有點不死心:「反正已經知道了方向和位置,這一次從地上過去。」

  巴米爾想了想也沒有反對,改裝用來偵察的傀儡並不是什麼難事,花了幾個小時,一隻巴掌大小的金屬螞蚱就被做了出來。

  螞蚱會飛,卻緊貼著地面,既用不著擔心被發現,速度也不算太慢。

  六個小時之後,這隻金屬螞蚱回來了。

  這一次帶回來的影像清晰了許多。

  住在那座簡陋城市裡面的居民,是一種長著豺狼腦袋的類人生物。

  「是豺狼人?怎麼和我以前看過的豺狼人不太一樣?」盜聖米羅問道。

  「那是尼司克斯,也是艾西諸神創造的作品,不過是冥神厄爾尼斯的臣民。」兔子說道。

  盜聖米羅的臉變得異常古怪:「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艾西諸神好像在和月神莉斯迪開戰?」

  「我更在意的是傳說中的月神宮殿在哪裡?不會是那座七歪八扭的城市吧!」老毛拉哈塔卜說道。

  這同樣是一個沒有人能夠回答的問題,從位置來看,那座環形山谷確實像是這片草原的中心,但是很難想像,月神的宮殿就這樣給毀了。

  「只有靠近之後,才可能弄明白。」巴米爾說道,想要直接控制傀儡進行偵察,目標就必須在二十公里之內,這已經是極限。

  「我們可以藉助地形悄悄靠近。」盜聖米羅說道,潛行突入是他的本行,在這方面他是專家。

  「艾西神術裡面最有名的就是『大氣透視』,最遠距離五十公里,作用範圍達到方圓五公里,而且專破隱形魔法。」巴米爾說道。

  眾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米羅仍舊在那裡冥思苦想,哈塔卜也是一樣,卜哥則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偵察傀儡帶回來的影像。

  突然他注意到一件事,那隻金屬螞蚱一路之上,遇到了好幾次來自地下的利刺攻擊。其中就幾次立刻那座城市很近。

  「『大氣透視』能夠看到地下的東西嗎?」盜聖米羅毫不氣餒。

  「當然不能。」巴米爾說道。

  「那麼我們就從地下走。」米羅想了想說道:「這裡的地下全都是泥土,沒有什麼岩石,而且到處都是擅長挖土的怪蟲,抓十幾隻來,讓它們幫忙挖土,速度應該不會太慢。」

  看到眾人還有一些猶豫,米羅充滿自信的說道:「放心好了,我是這方面的行家,我挖進過聖馬克大教堂的藏寶室,也挖進過奧德雷的皇宮。」

  聽到盜聖米羅這樣一說,眾人總算有了一些底氣。

  既然有了辦法,大家立刻忙碌了起來。

  想要抓怪蟲非常容易,這東西到處都是,讓身披重甲的托爾出去轉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一隻,再讓守護靈潛入地下稍微一逼,怪蟲就會撥開土層逃出來,一旦到了地上,它就成了甕中之虌。

  一連捉了二十幾隻怪蟲,巴米爾這才罷手。

  他專挑那種深褐色帶斑點的怪蟲抓,這些進化過的怪蟲個頭大、力量強、耐力足,絕對是最合格的苦力。

  想要控制這些怪蟲其實很容易,守護靈就是它們的剋星,守護靈就像是一頭牧羊犬,驅趕著它們往哪裡跑,它們就往哪裡跑。

  怪蟲用利刺來挖土,這些利刺像鑽頭又像長槍,一穿就是七八米長的一個窟窿,接連幾下之後,前面的土層就徹底鬆動了。

  二十幾隻怪蟲輪流上陣,每一次只有四隻幹活,卜哥就跟在這四隻怪蟲的後面,不停地給它們加持神術,加持了神術之後,鑽地怪的利刺蒙著一層紅光,穿透土層越發顯得輕鬆。

  就看到前方泥塵翻滾,半人高的通道不停地往前延伸,這種推進的速度,絕對讓人滿意,反倒是堆積在通道裡面的泥土令人煩惱。

  卜哥原本打算讓閒著的人都幫忙搬運泥土,沒有想到哈塔卜老頭一個人就把工作承擔了下來。

  只見他取出一個尖嘴壺,壺嘴彷彿有某種吸力,泥土自動湧了進去,壺看上去不大,卻如同一個無底洞,似乎永遠都裝不滿。

  六個人加上一隻兔子,開始了暗無天日的鼴鼠生活,不管是休息還是吃飯,全都是在這狹小的地道裡面進行。

  每隔一段時間,巴米爾會在通道頂上打一個小孔,從小孔之中將那隻金屬螞蚱放出去。

  從帶回來的影像之中,可以知道那座城市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

  這種鼴鼠般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少天,終於,那座環形山近在眼前了。

  那四隻怪蟲第一次遇上岩石,利刺在岩石上只留下一些白色的印痕。

  卜哥扒開土層一看,那是整塊的花崗岩,他解下「裂山錘」猛抽了一通,那塊花崗岩連一道裂縫都沒有出現。

  「沒用的,這上面有神力加持。」老毛拉哈塔卜阻止了卜哥的舉動。

  「神力?我為什麼看不出來?」卜哥感到有些意外。

  「神力並非只有一種,你所熟悉的是光明神力,那是屬於生命一系的力量,這塊岩石上加持的神力屬於元素一系,你當然無法看出。」老毛拉擠到跟前,不停地撫摸著裸露的岩石,就差沒緊貼上去親吻那些石頭了。

  「堆砌上面那座城市的岩石,又是從哪裡而來?」卜哥問道。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一點,城裡可能有一個能夠破開月神親手加持神力的存在。」老毛拉歎道。

  「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繼續往下挖?」卜哥問道。

  「還是停下來等機會吧。」巴米爾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底下也是一樣,不管怎麼挖都是浪費力氣,現在就只有指望瑜伽苦修士和姓張的道士,和城裡的那些傢伙打起來了。

  「我們只有趁亂才有可能進去,可進去之後又能夠怎麼樣呢?搬幾塊石頭回來嗎?」

  巴米爾的話並非無的放矢,他已經用那隻金屬螞蚱偵察過許多次,最近的幾次甚至深入了那座城的中心,仍舊一無所獲,那座石砌的城市,沒有絲毫和月神有關的痕跡。

  「你還沒檢查過神廟,神廟裡面肯定有些名堂,要不然米拉巴日不會對這次旅行如此看重,更別忘了,還有那個預言師,他肯定預見到了些什麼。」盜聖米羅對神術、魔法都不太瞭解,不過他很清楚塔奇帝國為這次旅行所做的準備,所以他是最不擔心會一無所獲的人。

  「這話有道理。」卜哥說道:「我們還是靜靜地等待時機吧。」

  巴米爾皺了皺眉頭嘟囔著:「不知道要等待多久,待在這個鬼地方,時間長了,人會發瘋的。」

  「讓怪蟲繼續挖,挖出一塊能放下庇護所的空間來,這樣既用不著擔心會被發現,也舒服許多。」老毛拉哈塔卜建議道。

  「最好能夠離地面近一些,時機總是稍縱即逝,我可不希望機會來臨的時候,還要浪費時間挖土出去。」米羅補充道,作為一個盜聖,最擅長的就是把握時機。

  對於這個建議,眾人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住在「卡洛斯的庇護所」裡面,比住在狹窄、骯髒、潮濕的隧道裡面要舒服許多,不過時間長了,仍舊會閒得發悶。

  卜哥很慶幸自己有事可作,和其它人不同,他大多數時間是在那條隧道之中度過。

  這條隧道又直又長,而且漆黑一片,極遠的地方有一點亮光,那是一團沾染了亮粉的棉球,正好用來作為標靶。

  實在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能夠讓他排除雜念的了,這裡沒有天,沒有地,只有遠處的那一點亮光。

  突然一道金光飛射而去,只留下一道金色的光絲。

  這是他飛劍獨有的特徵,飛過之處都會留下一道金色光絲,要過十幾秒鐘才會漸漸淡去,有這道光絲也是好事,只要一看光絲就可以知道,劍飛得是否筆直。

  「收!」卜哥輕喝一聲,又是金光一閃,飛劍已然回歸。

  兩道光絲仍舊殘留在漆黑的隧道之中,其中的一道完全筆直,那是收回之時,飛劍的軌跡。

  卜哥對此並不感到奇怪,收回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飛劍會從哪個方向回歸,等他看到那閃亮的金光,飛劍已經停在面前。

  他很清楚,那並不是心沒有動,而是根本來不及動。他也曾想過,射出飛劍的時候,讓自己的思想變得緩慢一些,可惜那並不是想做到就能夠做到,每一次刻意去控制,都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卜哥並沒有急著繼續練習,他盤腿坐在隧道之中,最近的這段時間,他一直有個疑問,按照兔子所說,這種「心的修煉」到了極致,能夠達到的境界,和瑜伽苦修士的終極境界相近,這有可能嗎?

  和冥想、祈禱、鬥氣循環都不同,心的修煉根本就練不出任何實實在在的東西,最多就是掌握一些技巧,他實在想像不出,這樣也能和瑜伽苦修士相提並論。

  但是他又不敢懷疑,那隻兔子給他的感覺,實在太神秘了。

  不知不覺之中,卜哥的手輕輕一甩,金光一閃,飛劍轉瞬間就飛了出去,漆黑一片之中,留下了一道光絲。

  看著那道筆直的光絲,卜哥一下子愣住了,這樣也行?剛才他在想事情,難道那不算是雜念?

  他似乎捕捉到了些什麼。

  將飛劍收了回來,卜哥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遠處那個光點,此刻他的腦子裡面只有那道亮光。

  但是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卜哥就有些茫然了,他如果一直盯著那道亮光,確實能夠做到毫無雜念,可飛劍怎麼發出去?發出飛劍本身就是雜念。

  卜哥頓時感覺到自己陷入了怪圈之中。

  「還是沒有成功嗎?」突然間背後傳來了那隻兔子的說話聲。

  「我已經做到了排除雜念。」卜哥歎道。

  「進展不小。」兔子不知道是在諷刺,還是真的在稱讚。

  「可是怎麼發動飛劍呢?發動飛劍本身不就是雜念?」卜哥問道。

  卜哥等待著答案,沒有想到兔子的回答,根本牛頭對不上馬嘴。

  「我拿了些烤肉串來,你想嘗嘗嗎?接著。」

  一陣風聲傳來,果然有東西扔了過來,卜哥連忙伸手接住,手掌上傳來的感覺告訴他,他接住的只是一塊泥巴,根本不是什麼烤肉串。

  「接得不錯。」兔子說道:「你用手接東西的時候,難道也會去想如何發動你的手嗎?當然不會,因為那是自然反應,手是你的身體的一部分,鎖定目標,然後用手獲取,所有這一切,早已經被你簡化成了『拿』。」

  卜哥若有所思,突然他將手一指,漆黑的隧道之中閃過一道金光,轉瞬間金光消失得不見蹤影,只留下一道筆直的光絲。

  「其實很簡單,不是嗎?」兔子笑道:「只是你仍舊顯得有些生硬,你用自己的手的時候,是那樣用的嗎?等到你能夠真正像用手一樣,運用那把飛劍,才算達到『眼見,心不動』的境界。」

  「『眼是眼,心是心』又是怎麼一回事?」卜哥連忙問道。

  「你太貪心了一些吧。」兔子說道,不過它並不打算隱瞞。

  「你不是很擅長製作首飾嗎?做首飾的時候,你的手受什麼控制?是眼睛?還是腦子?」兔子問道:「你如果能夠控制飛劍飛出曲折的軌跡並且命中目標,就算是達到了第三層境界,到了這一步,才算是真正地控制了飛劍。」

  既然已經找到了突破口,也已經知道下一步的方向,剩下的就只有大量的練習了,在這方面卜哥從來不會偷懶。

  漆黑的隧道之中,金色的光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按照兔子所說,當所有的光絲全都重合在一起,當隧道之中只剩下一條光絲的時候,他就算是練成了。

  除了睡覺,卜哥幾乎不回庇護所去,在隧道之中,他不是在練習飛劍,就是在替飛劍充填能量。

  和往常一樣,這一天,卜哥仍舊在隧道之中修煉,突然大地一陣晃動,卜哥的手微微一抖,飛劍穿入了旁邊的土中。

  這陣劇烈的震動並非偶然,緊接著又是一陣更加劇烈的震動。

  卜哥知道,外面肯定出事了,他連忙將飛劍收了回來,轉身走到隧道盡頭,沿著那條向上的通道往上爬。

  這條通道有十幾米長,上面就是「卡洛斯的庇護所」。

  裡面的人顯然也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全都從庇護所裡面鑽了出來。

  「我們要等的機會總算來了。」

  盜聖米羅顯得異常興奮,他手裡拎著一盞魔法燈,燈光照亮了四周。

  所有的人都圍攏著巴米爾,而巴米爾則正忙著將金屬螞蚱從事先打好的小孔之中塞出去。

  看到金屬螞蚱身上閃爍的藍色光芒,卜哥知道,老毛拉哈塔卜肯定又捐獻出了一張「影像傳送」卷軸。

  片刻之後,芯片之中傳來了外面的景象。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個閃爍著璀璨光華的巨靈。

  這樣的巨靈只有一個,那就是塔奇國師米拉巴日的元素帝王。

  看到巨靈的時候,哈塔卜顯得異常震驚,他實在想不出,為什麼自己的巨靈召喚不出來,米拉巴日就能夠做到。

  不過等到完全看清那個巨靈的摸樣,震驚變成了駭異。

  當初打開通往這個世界的大門的時候,眾人就看到過元素帝王,但是此刻的元素帝王,居然長著一張異常蒼老的面孔,那張面孔是屬於塔奇國師米拉巴日的。

  「米拉巴日融合了本命巨靈?」老毛拉大叫了起來。

  卜哥並不知道老頭驚詫些什麼,他更在意巨靈旁邊的人。

  瑜伽苦修士和姓張的道士,一左一右懸空站立在元素帝王的兩邊。

  姓張的道士仍舊腳踩長劍,身體周圍盤旋飛舞著兩道淡紫色的劍光,不過這一次他的手裡多了一根幡。這根幡,幡面漆黑,上面畫著繁複的符咒,幡角綴著四個金鈴。

  在他們身後數十米的地方,懸空飄浮著那四個精靈,兩個精靈手握法杖,另外兩個精靈張弓搭箭。

  在更遠的地方,一團詭異的黑雲停在半空之中,這讓卜哥想起了旅行隊伍之中的那個黑魔法師,那個人十有八九就躲在黑雲之中。

  在城市的上空,一個身高五六米,穿著樣子奇古的金色長袍,頭上戴著高高的金冠,手上握著一把彎曲怪杖的木乃伊虛空而立,四隻龍怪分站左右,看上去就像是保鏢。

  兩邊似乎還未曾真的打起來,還在進行試探攻擊,所以只有元素帝王和那具法老木乃伊動手。

  法老木乃伊明顯是個法師,它隨手一揮,就是一片佈滿閃電的暗雲。

  元素帝王也毫不遜色,同樣手一張,發出一團光雲。

  光雲和暗雲互相對撞,頓時炸裂開來,爆炸發生在數十米的空中,卻令大地都為之震顫,威力可想而知。

  「睜大眼睛仔細看吧!這種等級的戰鬥,一輩子都難得遇到。」巴米爾大聲歎息著。

  「他們的實力和龍比起來,誰更強?」盜聖米羅問道,他記得前幾天那隻兔子說過,諸神給萬物加了一層限制,最強也只能達到龍那樣的程度。

  「只說實力的話,他們和龍是同一等級,不過龍更多是依靠本能戰鬥,而頭頂上的那兩個人所用的魔法,卻是藉助自然的力量,所以他們如果和龍打起來,將會是一場屠龍之戰。」兔子回答道。

  說這番話的時候,激鬥的雙方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試探。

  那具法老木乃伊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身體四周重重迭迭佈滿了各種光圈,這些全都是魔法護盾。

  米拉巴日則什麼護盾都沒有,作為一個元素生命體,他根本就不會受傷,更不會死亡。

  而另一邊瑜伽苦修士和張道士,已經和那四個龍怪交上了手,就看到張道士用力搖動手中的幡,頓時聚攏起大片的烏雲,天空變得暗淡下來,只有四周的地平線透出一圈亮光。

  隨著一聲雷鳴,瑜伽苦修士、張道士和那四隻龍怪頓時消失無蹤。

  卜哥當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根幡肯定是中央陣旗,天空之中早已經埋伏好了一座巨型法陣,這種規模的法陣,肯定就是他垂涎已久的護山大陣,那四隻龍怪已經讓張道士移進了法陣之中。

  實力的對比一下子翻轉了過來。

  少了這四個護衛,作為一個法師,法老木乃伊就有了最大的破綻,一旦有人靠近它身邊,它就危險了。

  隨著一陣嘶嘶的尖嘯,法老木乃伊一下子變成了許多個。巴米爾這個玩幻術的幻術師,居然也看不出哪一個是本體。

  似乎感到分身無數仍舊不夠安全,法老木乃伊又發出了一陣嘶嘶的尖嘯,這一次地面冒出滾滾濃煙,數公頃的地面變成幽冥世界的大門,從那滾滾濃煙之中,不停走出煙霧繚繞的鬼兵。

  這具法老木乃伊的實力確實高超,可惜他的對手事先做了充足的準備。

  就看到黑雲之中的魔法師,猛地射落一道黑色光柱,逕直打在滾滾濃煙之上。隨著一陣怪異的鐘聲響起,通往幽冥世界的大門轟然關上,已經湧出的數千鬼兵,頓時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與此同時,米拉巴日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右手掌心越來越亮,亮得刺眼,亮得逼人。

  這是抽取了四周所有的魔法元素,凝聚而成的元素之核。

  他這樣做,除了要給法老木乃伊強力一擊,更是為了讓那具法老木乃伊,無法借用魔法元素。

  讓瑜伽苦修士和姓張的道士困住四隻龍怪,等於先斬斷法老木乃伊的一條手臂。抽光四周的魔法元素,相當於再斷去法老木乃伊的另外一臂,這個強大的死靈生物就只剩下暗黑和亡靈的力量可以借用。

  刺眼的閃光將大地瞬間照亮,那亮光比卜哥的強光術,更強百倍。

  數千鬼兵甚至來不及逃脫,就在那無限光明之中徹底消散。

  不過更淒慘的卻是法老木乃伊本身,那枚元素之核直接命中了它的一具分身。

  那漫天的分身大多是假的,只有十二個分身是真實的存在。米拉巴日同樣也無法看透法老木乃伊的分身幻術,不過他早已經讓預言師預測出了其中一個真實分身的位置。

  一下子失去了身體的十二分之一,讓法老木乃伊萬分惱怒,但是它很快就發現另一件讓它惱怒的事情。

  不知道什麼時候,四周飄滿了毛茸茸的花絮,這些花充滿了一種令它厭惡的力量,雖然並不至於傷害到它本身,卻在不停地消融它的力量。

  到了這個時候,法老木乃伊才注意到那四個精靈。

  知道自己落入了別人的算計,法老木乃伊發出了絕望的嘶吼,它身上的那些繃帶一下子斷裂開來,化作漫天的腐朽塵埃,不過這片塵埃並沒有飄散開去,而是漸漸聚攏成人形,這個人形仍舊身穿金袍,頭戴金冠,手握令牌。但是它所散發出的氣息,卻遠不是剛才所能夠比擬。

  失去肉體,那個人形同樣失去了發出聲音的能力,但是方圓數十里之內的生物,全都聽到了一陣令人心悸的嘶嘶之聲,那聲音直接鑽進靈魂深處。

  躲在地下的卜哥只感覺到眼前一陣發黑,腳一軟差點倒下。

  只聽到「啪」的一聲輕響,巴米爾手裡的芯片砸在地上,摔成了無數碎片,盜聖米羅比巴米爾更加不堪,他手裡拿著的魔法燈,不知道滾落在了哪裡?四周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還沒有等眾人恢復過來,大地再一次震顫起來,這一次震動的幅度比之前都要大得多。

  「快,回庇護所裡面去!」卜哥第一個反應過來。

  既然稱作庇護所,它肯定有足夠的防禦力。

  裡面果然要安全許多,但仍舊能夠感覺到那劇烈的震動。

  「這就是頂級力量的對撞?真不是我們這種人所能夠捲入,連在一邊旁觀都做不到。」巴米爾異常洩氣地嘮叨著,不知道是在為損失了一塊芯片而痛惜,還是在為沒有能夠看到巔峰之戰而懊惱。

  「那具木乃伊是怎麼回事?」盜聖米羅問道,問的當然是那隻兔子。

  「它打破了諸神施加的約束。當然,它為此付出的代價是極其巨大的。瞬間的強大換來的是徹底的毀滅,就算它事後想找一具屍體附身上去都做不到。」兔子說道。

  外面的激戰越演越烈,庇護所門口的地洞一點點地坍塌了下來。

  突然發生在附近的一次爆炸,將庇護所連同周圍泥土一下子翻了出來。

  能夠重見天日,並不讓裡面的人感到高興,此刻他們情願躲在地下,至少那裡安全一些。

  值得慶幸的是,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顯然米拉巴日也明白,法老木乃伊此刻是什麼樣的狀況。他並不打算和這個異變之後的怪物硬碰硬,最好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等那個怪物自行消散。

  有了這樣的想法,米拉巴日開始且戰且退。

  那個怪物當然不肯放過把它害成這樣的仇敵,所以在後面緊追不放。

  「快,我們的機會到了!」

  那隻兔子第一個反應過來,或許它早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其它人身手也不慢,卜哥是最後一個出來的,他趁著巴米爾不注意,隨手將庇護所收了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眾人都清楚,是下血本的時候了,巴米爾和哈塔卜各自撕開一張卷軸,一張是「終極隱身術」,另一張化作一道紅光落在地上,轉眼間變成了一個渾身冒著炙熱岩漿的熔岩石魔。

  隨著一聲輕喝,熔岩石魔當先開路,其它人全都跟在後面。

  翻過山嶺,就看到底下的城市。

  此刻這座城早已經變得比特魯貝爾更為淒慘,四分之三徹底消失,只剩大大小小的凹坑,剩下的那四分之一,也只看得到一些牆根和碎石。

  「快看,那道白光!」盜聖米羅叫道。

  其它人也都看到了,在被徹底夷平的城市中央,有一片圓形石台,石台上籠罩著朦朧的白光。

  「很像把我們傳送進來的那片白光。」巴米爾皺著眉頭說道。

  「你的意思是,月神的宮殿在另外一個空間?」盜聖米羅問道。

  「很有可能。」巴米爾點了點頭:「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是,我們要不要進去?進去之後能不能出來?」

  沒有人回答,老毛拉哈塔卜已經用行動說明了一切,老頭飛快地朝著石台跑去。

  盜聖米羅稍微猶豫了一下,也跑了過去。

  這時就顯出朋友這兩個字是多麼珍貴,馬羅尼克也緊隨其後跟了下去。

  「我原本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小人物。」卜哥自嘲一般說道,他將那隻兔子放到了地上,也朝著石台而去。

  托爾這個聾子自然在後面跟著,對他來說,談不上忠誠,也不是為了什麼友誼,只是卜哥怎麼做,他就跟著幹,現在的他根本就懶得動腦子。

  看到四周就剩自己一個,巴米爾想了想,嘟囔了一句:「就留我一個,站在這裡也是死,還不如搏一把。」

  一腳踏進白光之中,四周頓時一變,卜哥發現自己站在虛空之中,在他的前後左右飄浮著十幾道門,透過這些門可以看到門後面的景象。

  每一道門的後面都是鮮花遍地,樹木成蔭,美不勝收,但就是沒有宮殿房舍之類的東西。

  這些都是月神的花園?卜哥突然間感到有些可笑,不過轉念一想,莉斯迪是個女神,喜歡花,也沒什麼不對。

  「不知道神靈住的地方有沒有垃圾?」卜哥暗自想著。

  隨著他的心中所想,突然間一道門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沒有等到他反應過來,他已經被推入了門裡。

  卜哥只感到自己一腳踏空,緊接著「噗」的一聲掉落在一片鬆軟的枝杈之中。他好不容易爬了起來,就看到四周全都是斷枝、落葉和殘花。

  一看到這些,卜哥差一點吐血,他居然真的被扔進了垃圾堆裡面?

  但這又怨得了誰?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卜哥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既然那個姓張的道士說過他最近鴻運高照,應該不會太過倒霉。

  更何況,一直以來,他都能夠從垃圾堆中淘出寶物來。

  一旦定下心來,卜哥就開始打量四周,這裡並不是很大,長寬都只有數百米,盡頭是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他就像是被鎖在一個方形的盒子裡面。他沒有辦法飛起來,所以不知道頭頂上會不會也是一道屏障。

  把庇護所重新放了出來,卜哥更感到安心了,至少用不著擔心睡不好。

  更重要的是,有了這東西,想裝什麼都可以。

  卜哥開始整理起四周的垃圾來。

  這裡最多的就是殘花敗葉和折斷的枝杈,卜哥知道,這些都不是凡物。

  外面那滿地的青草,都擁有能夠讓動物變異的能量,這些由月神精心栽培的鮮花,怎麼可能連草都不如?

  想要把所有的殘花敗葉都搬回去是不可能的,幸好卜哥學過煉金術,雖然只學了一些皮毛,但是至少知道怎麼把有用的東西萃取出來。

  工具是現成的,巴米爾新買的那個拳頭大的煉爐,就放在庇護所裡面。

  唯一讓卜哥感到頭痛的是,魔法元素容易萃取,但是那些特殊的能量卻會漸漸消散。如果換成巴米爾或者哈塔卜,或許會毫不在意,對他們來說,有點浪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卜哥不同,早年困苦的生活,使得節儉成為了他的性格的一部分。

  一狠心,他把那些東西當作調料,塗抹在肉排上吃了下去。植物裡面儲存的能量,大多屬於生命一系,按照姓張的道士的說法,就是大補,吃下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卜哥的感覺也是如此,除了精力變得越來越充沛,睡眠越來越少,他的魔力也在緩慢卻持續地增加著。

  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面,根本就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卜哥的生活變得異常簡單,翻找垃圾,把垃圾搬回庇護所,然後用煉爐萃取,完了之後,一部分收藏起來,另外一部分想辦法吃掉,除了偶爾停下來休息一下,其它時間幾乎都在重複著這些工作。

  有時候卜哥會感覺到自己像是一隻碩大的蟲子,他的生活和蟲子沒有什麼兩樣。

  突然有一天,卜哥扒開一堆樹枝,看到下面透出一縷淡淡的白光。

  能發光的肯定是好東西,他連忙挖了起來。沒有想到一挖,底下全都是灰屑,有樹枝的灰屑,也有落葉的灰屑。

  這實在有些詭異。

  卜哥頓時小心起來,他從庇護所裡面取了一根通條,將灰屑扒到兩邊。

  灰堆的範圍極廣,直徑有五六米,全部扒開之後,就看到裡面埋著一朵花,那是一朵潔白的玫瑰,每一片花瓣都如同白玉般晶瑩柔潤。

  那淡淡的白光就是從這朵玫瑰的身上釋放出來,皎潔而又聖潔,看著它,卜哥首先想到的就是夜空中的月亮。

  有些煞風景的是,這朵潔白的玫瑰被一根蔓籐纏繞著。

  這根蔓籐有點像是菟絲子之類的雜草,大概有三尺多長,顏色墨綠,隱隱帶著一絲金屬光澤,蔓籐上除了十幾片葉子,還結著七八枚果實。

  這些果實有蓮子大小,色澤深黑,上面佈滿了麻點。卜哥用通條,將蔓籐和玫瑰小心翼翼地分開,他隱約感覺到,這兩種植物都不簡單。

  自從有了這個發現,卜哥在垃圾堆裡面翻找得越發仔細起來,可惜他的好運氣似乎用完了,把整個垃圾堆上上下下翻了一遍,也沒有發現第三株類似的植物。

  收穫也不是沒有,在垃圾堆的底部,他找到了許多沉澱下去的東西,大多是泥土或石子,也有樹墩和粗長的樹杈。

  這些對神靈來說或許是垃圾,但是對他來說,卻是難得的寶物。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1:41
第七集 法克之外 第五章 契機

  一陣白光突然間籠罩在卜哥身上。

  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時刻的到來,所以反應極其迅速,馬上將「卡洛斯的庇護所」收了起來。

  如果將「卡洛斯的庇護所」失落在這裡的話,他就等於白來一趟,所有的好東西,全都在那裡面。

  白光一閃,當他再一次看清四周的時候,已經是在死亡之城的外面。

  他四處張望著,托爾、巴米爾、馬羅尼克、哈塔卜、米羅和那隻兔子,一個都不少,只是散落在各個角落之中。那個姓張的道士也出來了,正朝著他點頭示意,瑜伽苦修士站在另外一邊。

  不過其它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進去的時候有一百多人,活著出來的卻僅有三十幾個,很多人的身上還帶著傷痕。

  卜哥看了看自己,他絕對算是幸運的,看來那個姓張的道士說得不錯,他最近確實鴻運高照。

  朝著同行的其它人走去,卜哥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都看到了些什麼?」

  「花園啊,除了花園,還能有什麼?」老毛拉哈塔卜說道:「可惜,我一進去,身體就突然間凝固住了似的,雖然能夠看得到無邊的美景,但是一動都不能動,你們呢?」

  「也一樣。」盜聖米羅訕訕地說道。

  卜哥也含糊地回答說:「都差不多。」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原本還以為會被餓死。」

  一圈詢問下來,似乎除了他之外,這裡的每個人都進入了不同的花園,而且進去之後就被定住了,既不知道餓,也不知道渴,就這樣待了不知道多少天,最後被那道白光拉了出來。

  對其他人的話,卜哥都能夠相信,唯獨那隻兔子,讓他感覺到有些可疑,因為他自己也沒有說實話,撒謊的人最容易發現其它人在撒謊。

  一把抱起那隻兔子,卜哥裝作走過去和姓張的道士打招呼,走到一半他湊到那隻兔子的耳邊低聲問道:「你到底進了哪一扇門?」

  「不如這樣,我們互相交換。」這隻狡詐的兔子絕對不肯吃虧。

  卜哥點頭答應,和魔寵之間,沒什麼可隱瞞的。

  看到卜哥答應,兔子這才說道:「當時看到那麼多門,我首先想到,那裡面有沒有通往寶庫的門,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可惜門是關著的,進不去,既然知道這個竅門,我當然會一個個試驗過來,可惜大部分重要地方的門都關著,只有雜物間能夠進入。」

  兔子的話讓卜哥感到一陣羞愧,他居然沒有這傢伙聰明,不過轉念一想,巴米爾那幫人比他還差,卜哥的心頓時平衡了。

  「該你說了。」那隻兔子催促道

  「我進的是垃圾堆。」卜哥也沒什麼可以炫耀的,實話實說。

  兔子的反應讓卜哥感到驚訝,只見它不停地用拳頭敲打自己的腦袋,嘴裡不停地嚷嚷著:「我怎麼沒有想到?我怎麼沒有想到……」

  「有必要這樣懊惱嗎?雜物間裡面的東西肯定比垃圾堆好吧。」卜哥有些疑惑不解。

  「你認為一個已經被徹底廢棄的地方,雜物間裡面還會剩下什麼好東西嗎?就算有東西也已經被搬空了,但是垃圾堆就不同了,誰離開的時候還會管垃圾啊!」兔子懊悔異常。

  卜哥一想,也確實如此,看來最聰明的人,還是他自己。

  對面那個姓張的道士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離開很遠就先拱了拱手,滿臉堆笑說道:「閣下紅光滿面,此行必定所獲頗豐,在下可否借光一二?」

  卜哥當然不會拒絕,除了那朵白色玫瑰和那根蔓籐,其它的東西都是成堆的,整個庇護所都被裝滿了。

  不過生意畢竟是生意,被困在月神的垃圾堆裡的時候,他沒事可做就在思考,從這個道士那裡能夠得到些什麼?

  就在他想著怎麼做成這筆交易的時候,有人朝著這邊走來,轉頭一看,只見塔奇國師米拉巴日坐在一張椅子上,被四個侍者抬著來到了他的面前。

  卜哥感到疑惑不解,這個老傢伙不是和本命巨靈融合了嗎?如果融合成功的話,米拉巴日的身體,應該已經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如果融合失敗的話,則必死無疑。

  雖然充滿疑惑,卜哥卻絲毫不敢失禮,以這位國師的地位和威名,就算抬出來的是一具空殼,他也必須表現得畢恭畢敬。

  沒想到塔奇國師比他更加客氣,那張枯瘦的老臉滿是微笑說道:「預言果然沒錯,這次旅行只有閣下一個人有所收穫,其它人就算能夠進入月神的宮殿,也將一無所獲。」

  卜哥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他已經猜到會是這樣,既然姓張的道士能夠看得出來,比張道士更加厲害的那個預言師,沒有可能預見不到。

  「您想要什麼?」卜哥非常乾脆,撒謊遮掩沒有必要,但是他肯定會儘可能賣一個好價錢。

  「我只要那朵白色的玫瑰花。」米拉巴日緩緩說道,一邊說著,老國師一邊顫顫巍巍地摘下手上的戒指,讓身邊的侍者遞到卜哥的手裡。

  戒指的式樣非常古樸,戒面是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石,與眾不同的是,鑽石裡面隱約能夠看到一個人影。

  卜哥的心微微一動,兔子的那條項鏈裡面也有一個人影,不過那個人影是紅色的,而這枚戒指裡面的人影卻是各色光華變幻不定。

  他的臉色頓時一變:「難道這是您的本命巨靈所化?您沒有和本命巨靈融合,而是將它變成了守護靈!」

  「你猜得不錯。」老國師點了點頭:「用它來交換那朵白玫瑰,應該說得過去吧。」

  「您當初就是這樣想的?您和本命巨靈融合,豈不是對塔奇更有利?」卜哥問道,作為一個外交官,他確實有必要這樣問。

  「我不喜歡賭博,百分之三十的失敗機率,在我看來仍舊太高了,更何況融合本命巨靈未必有什麼好處,只會引來更大規模的戰爭,所以我選擇了對塔奇更有利的作法。」米拉巴日說道。

  卜哥微微一愣,那朵白玫瑰能夠給塔奇帝國帶來的好處,居然比老頭成功融合巨靈更大,這確實讓卜哥有些難以想像。

  接受還是不接受?卜哥一時難以決斷,他知道這枚戒指的價值,以元素帝王作為本體,製造出的守護靈,實力就算再縮水,也至少有普通巨靈的實力,這絕對是最好的護身符。

  但這卻不是他需要的,這枚戒指並不能夠給他帶來地位和權勢,甚至連保證他的安全也做不到,如果有人想暗殺他的話,肯定會將戒指裡面的守護靈考慮在內。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卜哥感覺到手指一陣狂跳,緊接著拇指、食指和中指自動撥動起來。

  卜哥愣住了,他看了一眼姓張的道士,道士似笑非笑也正看著他。

  果然是姓張的道士暗中指點他。

  卜哥決定賭一把,他賭姓張的道士不會欺騙他。

  將戒指放回了那侍者的手中,卜哥將「卡洛斯的庇護所」拿了出來,這一次的收穫全都在裡面。

  從「卡洛斯的庇護所」取出那朵白色的玫瑰花,卜哥徑直走到米拉巴日面前,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並且說道:「您的戒指我很喜歡,可惜它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這朵玫瑰花也是如此,我甚至不知道它有什麼用處,與其讓它們埋沒在我的手裡,還不如讓它們得到自己應有的榮耀。」話音剛落,就看到那朵玫瑰花,驟然間綻放出聖潔的光芒。

  「伊利爾玫瑰花……」

  「真神在上……伊利爾玫瑰花……」

  四週一片嘈雜,就連米拉巴日身後的那六個紫袍毛拉也大驚失色,能夠保持鎮定的就只有米拉巴日、姓張的道士和瑜伽苦修士等有限幾個人。

  「你已經看到了人們的反應。」米拉巴日看著卜哥,臉上滿是笑意問道:「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雖然四周那些人的反應,有些出乎卜哥的預料,不過他多少有些心理準備,這就像某人原本打算送出一袋子珍珠,突然發現那其實是一袋子寶石一樣,價值可能增加了十倍,卻未必會在意。

  「我說過的話,送出的東西,從不會收回。」卜哥說道。

  四週一片寂靜,大部分人都被驚呆了。

  米拉巴日取過那朵伊利爾玫瑰花,雙眼微閉似乎在思索些什麼,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地睜開眼睛,用只有卜哥能夠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去見窩馬爾哈山,讓他還你這個人情,他那裡有你需要的契機。」

  窩馬爾哈山,就是那位塔奇帝國皇帝陛下的名字,敢直呼其名的,恐怕就只有米拉巴日一個人。

  三天之後,凱旋的隊伍回到了聖城。

  此刻的聖城和第一次到這裡的時候完全不同。

  猩紅色的地毯一直鋪到城外兩公里的地方,地毯的盡頭是一塊廣場般大小的織錦,上面繡著精美的花紋。紅色的地毯如果從皇宮鋪到這裡,絕對超過二十公里。

  這讓卜哥的眼睛都快掉落下來。

  他實在想像不出,這需要耗費多少羊毛啊!

  什麼叫迎接英雄凱旋般的歡迎儀式?

  眼前看到的就是。

  整個聖城幾乎傾巢而出,大道兩旁站的全都是人,人們還不停地拋灑著花瓣,花瓣灑落在地毯之上,讓整條大道都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花香。

  兩邊的建築物最顯眼的地方全都掛著五顏六色的綢帶,在微微的清風吹拂之下,顯得異樣絢麗奪目。

  既然成了英雄,自然就能夠享受一些特權,更何況用雙腳走二十公里確實有些累,所以塔奇人早已經為他們準備了抬椅。

  卜哥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坐在上面除了新鮮之外,也確實感到挺舒服,只是速度慢了一些。

  抬椅之間靠得很近,絲毫不妨礙他和旁邊的人說話。

  「看了這樣的場面之後有什麼感覺?」卜哥轉頭問道。

  「有錢,太有錢了。」巴米爾的話非常符合卜哥的心意:「這麼長的地毯,這麼多綢帶,如果能夠運到魯普奈爾,不知道能夠換多少錢。」

  「還有這抬椅,雖然慢了一些,而且人力被這樣浪費,讓人嘆息,但是不得不承認,塔奇人確實很會享受。」馬羅尼克說道。

  「哼!」老毛拉哈塔卜似乎有些看不過去:「駿馬長出了贅肉就難以奔馳千里。」他的話裡面更多的是哀嘆。

  卜哥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如果是當年那個處於上升時期,窮兵黷武的塔奇帝國,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伊利爾玫瑰花雙手奉上,就是因為這匹沙漠之中的駿馬已經長出了贅肉,他才不那麼擔心。

  現在的塔奇帝國,眼睛最多盯住奧德雷帝國的潘諾尼亞平原,對奧德雷以西的土地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野心。

  這並不是某位智者或哪個雄心勃勃的皇帝,所能夠改變。

  皇宮同樣妝點一新,那位皇帝大叔甚至親自站在大門口迎接眾人到來。

  因為伊利爾玫瑰花的緣故,卜哥成了歡迎儀式的絕對主角,而他那外交官的身份,同樣也給了他自由發揮的餘地。

  卜哥並不在意那毫無實質意義的推崇和恭維,同樣他也不在意塔奇人加在他頭上的那份榮耀,他真正看重的是人脈。

  經歷了那麼多挫折,他越來越感覺到人脈的重要,有的時候,人脈甚至比地位和權勢都更加重要。

  卜哥很清楚,因為姓張的道士所指點,那位塔奇國師欠下了他一個極大的人情,以老人在塔奇的地位,此刻整個塔奇帝國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敢對他有絲毫的不恭敬。想要結識塔奇帝國的重要人物,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只要米拉巴日活著一天,那些人的友誼就不會改變。

  卜哥有絕對的自信,只要給他五到八年的時間,他絕對可以讓這種不可靠的友誼,變成利益的聯合。

  為了給自己再增加一些份量,卜哥拉上了那位皇帝大叔,他讓皇帝大叔領著,去結識在場的每一個人。

  作為一個出身於底層的小人物,卜哥並沒有上位者那種高傲和顧忌,他根本不刻意去選擇和誰結交,而且他不管和誰都談得起來。他和毛拉談論煉金,和哲學家談論生命的意義,和官員談論政治和外交,和軍人談論戰爭,如果遇到繡花枕頭一類的人物,他就談論藝術。

  一直跟在卜哥身邊的那位皇帝陛下,越聽越感到驚訝,他忍不住低聲說道:「你的學識和你的年紀有些不相符合。」

  卜哥笑了笑,既沒有故作謙虛,也沒有洋洋得意的意思。

  卜哥當然更不會說,這些全都是他在兩年的時間裡面,抽空死記硬背下來的。對於煉金術,他只懂理論;對政治和外交,他只是將做生意的一些心得套用過來罷了;對戰爭的理解,更是只限於剛剛經歷過的那場保衛特魯貝爾的戰爭。只有藝術才是他真正擅長的東西。

  但恰恰是這種含蓄和深沉,讓皇帝陛下大有好感。

  「當然,哪個時代都會有一兩個天才。」皇帝大叔幫卜哥找到了解釋的理由,將一個一寸大小的錦盒放在卜哥的手裡,皇帝繼續說道:「這是我許諾過,只要你們加入旅行隊伍,就會給你們的東西。」

  「巴格廷珍珠?」卜哥的手微微有些發抖,當初他取出伊利爾玫瑰花都沒有這樣的反應。

  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錦盒,卜哥徹底愣住了。

  這東西對他來說,實在太熟悉了,蓮子大小,烏黑的顏色,表面佈滿了細密的麻點,這不就是那根蔓籐上結的果實嗎?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混亂的波動?」卜哥疑惑不解地問道,雖然有些不太恭敬,但卜哥確實有些懷疑這位皇帝陛下拿假貨騙他。

  「哈塔卜大師肯定知道此物的用法,你直接問他就可以了。」皇帝大叔懶得回答。

  「我把你叫到這裡來,並不是為了巴格廷珍珠,巴格廷珍珠只是暫時借給你,等到你的手下用它突破瓶頸,你必須立刻歸還。」皇帝陛下說道:「還記得國師米拉巴日對你說的話嗎?我可以給你一切。」

  「只是契機,米拉巴日大師的原話是,你這裡有我所需要的契機。」卜哥說道。

  「對,確實應該算是契機。」皇帝陛下點了點頭:「現在不合適說這件事,你是今天的主角,慶祝典禮缺了你可不行,不過典禮結束之後你別離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離開這位皇帝大叔,卜哥的心早已經被典禮結束之後會發生些什麼,給弄得心不在焉。

  回到自己人的身邊,不管是馬羅尼克還是巴米爾和哈塔卜,都不是喜歡熱鬧的人,雖然也算是典禮的主角之一,不過這幾位從典禮開始,就一直不動聲色的坐在角落之中。

  「這是你要的東西,巴格廷珍珠。」卜哥將錦盒扔到巴米爾的手裡。

  巴米爾絲毫不比他剛才的表現高明多少,接住錦盒之後,手居然有些哆嗦起來。

  「巴格廷珍珠應該怎麼用?我剛才看了一下,根本就感覺不出那上面有什麼混亂的氣息。」卜哥問道,這完全是處於好奇心,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個魔法師。

  「你進入冥想狀態試試。」老毛拉哈塔卜說道。

  卜哥微微一愣,不過他還是照著做了。

  只是一瞬間,卜哥已經進入了深度冥想。以往進入深度冥想之後,四週會變成一片空白,只剩下魔法元素和各種能量,飄來蕩去。但是這一次完全不同,除了一片漆黑,四周什麼都沒有,反倒是心中突然間湧出無數負面的感覺,有憤怒、有沮喪、有痛苦、還有恐慌。

  如果是往常,出現這麼多雜念,肯定會立刻被踢出深度冥想的狀態,但是現在卻沒有,卜哥打了個寒顫,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

  「明白巴格廷珍珠的神奇之處了吧!它直接作用於意識深處,但是本身卻並不發出任何氣息和波動。」哈塔卜微微有些得意,這件寶物屬於塔奇,同樣也屬於拉波爾。

  卜哥心頭一動,突然間他想起,剛才和姓張的道士做交易,那個姓張的道士別的都不要,就要那根蔓籐。卜哥當然不會答應,那根蔓籐和伊利爾玫瑰花一起被發現,十有八九是同樣等級的存在。姓張的道士倒也沒有堅持,退而求其次要了兩粒蔓籐的果實。

  現在看來,姓張的道士早就知道,那些果實是什麼東西。

  卜哥朝著皇宮的另一角看了一眼,姓張的道士就躲在那裡,卜哥板著臉走了過去。

  果然那個姓張的道士看到他走過來,立刻一陣心虛,連連拱手說道:「告罪,告罪,適才只是玩笑而已,那惡籐之實,在下僅需一枚,你若願再出一物,在下便可將惡籐之實煉成一件寶物,贈送於你。」

  一聽到寶物,卜哥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不過他又擔心,這個道士藉機從他那裡搾取更多的材料。

  仔細一問,卜哥這才放下心來,道士所說的另外那種材料,正是他從集市上買的魔咒之砂,這東西原本是被歸於垃圾一類,所以卜哥買到手沒花多少錢。

  讓卜哥感到意外的是,那個道士取過魔咒之砂的時候,顯得異常凝重,看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似乎這些七彩沙土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將所有的魔咒之砂掃入一個小葫蘆裡面,姓張的道士這才噓了一口氣解釋道:「此砂乃沙門修士斷絕慾念,驅逐心魔所化,與那惡籐之實,同為至凶至惡之物,不過此二物皆被禁制,雖至凶至惡卻無力害人。

  「我有一法,能破開禁制,將此二物練成法寶,此寶還能作陣眼用以布成大陣,此法取自秘魔旁門,名曰『六慾天魔大法』,能迷人心智、惑人心神、殺人於無形之中,最是凶險毒辣。

  「你數次糾纏於我,欲得那護山大陣,今如你所願,但你需發下毒誓,只以此陣護身,不以此陣殺人,就算九世仇敵為此陣所困,你也只能將其驅逐,不能殺之。」

  卜哥一聽到有這樣的好處,自然忙不迭地答應。

  殺不殺人他倒不在意,或許是和生活環境不同有關,在法克,抓住俘虜一般都不會殺,而是換取贖金。真想殺什麼人的話,乾脆就派刺客出手。

  「也給我一顆,可以嗎?」那個瑜伽苦修士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這恐怕是卜哥第一次聽到他說話。

  卜哥確實有些意外,換成其它任何一個人向他討要東西,都不會這麼令人震驚。

  那個瑜伽苦修士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他並不打算解釋,而是直接拋出了誘餌:「他能夠給你的,全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自己擁有的力量,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擁有的力量非常雜亂,魔力、神力和鬥氣一樣都不少。其實所有的力量,本質都是一樣。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把它們融合為一體。我知道你還學了一些『心眼觀法』,我也能幫你直接提升到下一個境界。」

  瑜伽苦修士的提議,讓卜哥心頭一動

  能夠將魔力、神力和鬥氣合一絕對是好事,一直以來,最有用的就是魔力,他全身上下的魔導器全都需要魔力來發動,但是魔力的增長太過緩慢。

  神力倒是來得容易,用處卻不多,完全屬於浪費。

  神聖鬥氣能夠改善體質、延長壽命、增強精神力,也是好東西,可惜和魔力一樣,提升的速度極慢。

  至於瑜伽苦修士所說的「心眼觀法」,肯定就是兔子教他的「心的修煉」。他已經勉強可以做到「眼見,心不動」,按照那隻兔子所說,鞏固眼前的境界,可能需要十年左右的時間,進入下一個境界還要突破一個瓶頸。

  卜哥盤算了半天,最終決定答應這個交易,用一件身外之物換來自身的能力,還能節省十年的苦修,就算稍微吃虧一些,也值得。

  不過談生意肯定要討價還價一番,卜哥看了一眼瑜伽苦修士,暗自思索他還可以要些什麼?

  「我能否請您暫時跟隨在身旁?」卜哥問道。

  瑜伽苦修士連連搖頭:「我的修行即將圓滿,回去之後就會徹底隱居,從此與世隔絕。」

  卜哥原本也沒有奢望對方會答應,這個瑜伽苦修士和哈塔卜不同,那顆蔓籐的果實對他來說,並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心思一轉,卜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祈禱的時候,信仰之力會轉化為神力,但是祈禱結束之後,大部分神力都會耗散,您能不能幫我解決這個難題?」卜哥問道。

  這一次瑜伽苦修士很輕鬆地點了點頭。

  慶祝典禮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夜色深沉,人們才漸漸散去,不過仍舊有人捨不得離去,皇宮之中還能夠聽到樂舞和歡笑。

  卜哥趁著月色悄悄地離開了皇宮,給他帶路的是一個光頭的閹奴,那個閹奴為了掩飾身份,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個包頭,而且一路之上,專門找陰暗的小巷前進。

  聖城之中不允許車馬通行,去任何地方都只能靠雙腳走路,只有那些大人物或者年邁的老人,可以讓人用抬椅抬著走。

  卜哥一邊暗自咒罵著這個臭規矩,一邊緊跟著那個閹奴的腳步。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閹奴總算停了下來。

  卜哥看了一眼四周。

  都快到城牆邊了,那高聳的城牆離他站立的地方,絕對不超過兩百米。

  眼前是一扇狹窄卻高聳的大門,門有五米多高,卻只有兩人並排那麼寬,這種奇怪式樣的門,也就只有塔奇帝國才會看到。

  閹奴敲了敲門,隨著「吱扭」一聲輕響,門上打開了一扇小窗,裡面透出一絲燈光。

  站在門後面的人顯然認得帶路的閹奴,很快門就打開了。

  「你總算是來了,我等了你很久。」說這話的居然是那位皇帝大叔。

  進到房子裡面,卜哥這才發現,這幢從外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房子,裡面卻不得了,大得驚人,眼前一條直通的走廊就有兩三百米長,兩邊的房間不知道有多少。

  稍微想了想,卜哥就明白了,這位皇帝陛下肯定是把整個街區都暗中打通了,只保留了沿街的一面,讓這個街區看上去是一戶戶人家,其實當中就是一幢超大的房子。

  「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卜哥忍不住問道,他倒不擔心這位至尊的陛下會對他下黑手。

  「住在這個街區的,全都是我的御用奴隸商人,這裡是我用來放置奴隸的地方。」皇帝大叔說道。

  「奴隸?」卜哥表情變得異常奇怪,他對於奴隸交易一直都有所牴觸。

  「米拉巴日大師所說的契機,不會是一個奴隸吧?」

  「你很聰明。」塔奇皇帝陛下轉身在前面帶路。

  雖說是關押奴隸的地方,這裡的裝飾卻頗為奢華,到處都是瓷磚貼面,用來貼面的青花瓷磚和皇宮裡面所用的是同一種類型,同樣的雕樑畫棟,同樣的地毯鋪地,只是這裡的每一扇大門都掛著一把厚重的大鎖。

  皇帝陛下將卜哥帶到了最靠近中央的一間房間,透過門口的花格窗欄,可以看到裡面坐著一個金髮碧眼的女人。

  這個女人正依在斜榻之上,一手托腮,一手拿著一本書,在那裡閱讀。

  一直跟在旁邊的那個閹奴用力拍了拍巴掌。

  這裡的奴隸顯然經過嚴格訓練,一聽到巴掌聲,立刻紛紛走到門口。

  卜哥這才看清房間裡面那女人的樣貌。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非常迷人的美女,那頭金髮高高挽起,鼻樑筆挺,眼睛細長,眉毛淡如青煙,嘴唇性感而又豐潤,但是最令卜哥感到心動的,卻是那隱藏在美貌之後的氣質。雖然這個女人站在門前一動不動,身上穿的也極少,只有一副抹胸和一條低腰長褲,卻絲毫沒有讓人感覺到她是個奴隸,相反站在她的面前,卜哥本人產生了一種高攀不上的念頭。

  除了這股上位者的高傲,這個女人身上另一個讓人著迷的地方,就是那成熟的風韻。

  不知道為什麼,卜哥對成熟的女人特別著迷。

  皇帝大叔盯著這個女人看了好久,才嘆了口氣:「我把她送給你了。」

  他身邊的那個閹奴早已經將所有的契約文書準備妥當,讓卜哥感到奇怪的是,和這些契約放在一起的,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裡面有一串項鏈、一枚印章,和一個紫色的絲絨袋子。

  「我可不敢奪您所愛。」卜哥連忙拒絕道。

  「放心,這個女人我絕對沒有碰過,也沒有其它人碰過她。」

  皇帝大叔有些誤會,沒好氣地說:「這個女人雖然很漂亮,但是她的身份更有價值,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動她,一晃已經十年過去了。她剛剛來的時候,簡直就是一朵嬌艷而且帶刺的玫瑰花,現在總算溫順了許多。」

  卜哥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絕對想不到,眼前這個女人居然像囚犯那樣,已經在這房間裡面住了十年。

  「可以告訴我,她原來的身份嗎?」卜哥小心地問道,他已經感覺到米拉巴日所說的契機的份量了。

  「你聽說過賽克斯家族嗎?」皇帝轉頭問道。

  他看到卜哥一副茫然無知的神情,立刻猜到卜哥肯定不擅長家族學和紋章學,所以乾脆解釋明白:「這個家族在波賽米亞、在奧德雷、在法克,甚至在教廷都是大族,和各國王室都有極深的淵源。

  「這個女人出身於賽克斯家族一個非常著名的分支,她的父母交遊廣闊,顯赫一時,以至於替她洗禮的是當今教皇,而且她的童年和少女時代,幾乎是在各國的王庭之中度過。」

  嘶……卜哥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女人的身份地位實在太高了,恐怕連芭瓦德維伯爵在她面前都必須低頭。

  「以她這樣的身份,怎麼會落到您的手裡?」卜哥驚詫地問道。

  「陰謀和背叛是永恆的存在。」皇帝陛下微笑著說道。

  這位皇帝陛下並不打算故作高深,隨即解釋道:「這是一個非常平常的故事,她從出生那一刻,就擁有顯赫的地位,周圍全都是奉承她的人。

  「十六歲那年,她因為父親去世而繼承了領地,那個時候的她根本沒有識人的能力,居然讓一群擅長奉承的人幫她經營領地,更讓一個居心叵測的表兄負責管理,結果可想而知。

  「她的那位表兄和鄰近的領主表演了一齣戲,刻意製造摩擦互相攻擊,然後有一天,那個表兄悄悄將敵人放了進來,自己卻裝作抵抗敵人的進攻,讓她從密道逃跑,你完全可以猜到,出口早已佈滿伏兵。

  「恰好我的奴隸商人就在附近,那個表兄為了貪圖一筆小錢,把這個女人賣給了我。他認為進入了我的後宮,這個女人就再也不會出現。更有趣的是,他沒有注意到,這個女人逃離的時候,隨身藏著很多重要的物品和證明文件,這些東西足以證明她的身份。」

  「這就是您用來對付波賽米亞的王牌?」卜哥試探著問道:「僅僅只是一塊領地的領主,對整個波賽米亞王國來說,會有什麼影響?」

  皇帝大叔並沒有回答,而是笑著問道:「知道拉托維這個地方嗎?」

  卜哥當然知道那是波賽米亞南方的一塊極其富饒的領地,它的東側是拉法爾山脈的南端,和三角地直接相連,南側是安澤內海,和卜哥希望得到的那幾座島嶼,簡直就是鄰居。

  一想到這些,卜哥頓時心跳不已。

  他確實看到了自己崛起的契機。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2:01
第八集 抱美而歸 第一章 女人和未來

  卜哥慵懶地躺在床上,昨晚一夜的瘋狂讓他感到筋疲力竭。

  他實在是憋得太久了,自從離開法克,他一直過著禁慾的生活,所以慾望一旦得以釋放,就有些難以遏制。不過這也確實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發洩,他從來沒有這麼滿足過。

  以前在劇團的時候,雖然也曾夜夜笙歌,但那是工作,只有生意清淡的季節,和劇團的女演員們偶爾纏綿一場,才有些樂趣。可惜那只是肉體的刺激,刺激多了就算沒有麻木,感覺也變得遲鈍了,要不然他也不會懷念小時候在夏姆修道院的生活。

  卜哥的手輕輕地搭在額頭上,他的嘴角掛著一絲苦笑,就在昨天晚上,他突然間發現自己一直在尋找些什麼。

  他一直在尋找的就是一個家。

  躺在床上卜哥呵呵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中充滿了苦澀,在這之前,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家,夏姆修道院不是,收養他的那戶人家也不是,坎妮小姐的劇團更不是,雖然這些都曾經給過他「家」的感覺。

  「你似乎有很多心事。」突然旁邊傳來溫和柔美的聲音。

  卜哥讓心中那莫名的激動,稍稍變得平靜了一些,他可不想讓身邊這個不知是女奴還是妻子的女人看笑話。

  「你這麼早就醒了?」卜哥隨口問道。

  「你是在變相誇耀自己的強壯嗎?」女伯爵輕笑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年齡的關係,她並沒有感覺到卜哥能夠成為她的丈夫,反倒是更像一個小弟弟:「如果這能夠取悅於你的話,我完全可以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被嗆了這麼一句,卜哥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你肯定是在奇怪,我為什麼對你那麼不客氣?」女人慢慢地纏了過來,和卜哥緊貼在一起,那輕吐的氣息,吹拂著卜哥的左耳。

  耳邊那癢酥酥的感覺,和那滑膩身軀輕輕的蠕動,讓卜哥感到自己快要融化了,幸好他的神智還藏著一絲清明,故作鎮靜道:「說來聽聽。」

  「那位塔奇皇帝將我買來,卻沒有碰我一根汗毛,這已經說明在他的眼裡,我的身份所擁有的價值,遠遠超過我的美貌。」那個女人輕笑著說道:「我無力也無意逃脫那位陛下的控制,我也會給你所需要的一切,只要你別妨礙我的生活。」

  卜哥並沒有感到驚訝,他看到這個女人第一眼,就知道她並不容易對付,或許十年前的她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嬌嬌女,但是經歷過被出賣、被賣為奴隸,以及整整十年的囚禁,她已經變得成熟和聰明了。

  當他走進囚禁這個女人的房間,房裡放著幾百本書讓他微微吃了一驚,他稍微翻了一下,那全都是些歷史和政治方面的書,看到這些書他就已經明白了,這個女人一直都沒有忘記報仇。

  想要讓今後一帆風順,就必須先制伏這個女人,讓她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是拉托維的擁有者,尊貴而又高傲的女伯爵。

  卜哥故意顯得漫不經心:「那麼你能否幫我奪回我的領地,那片領地屬於法克所有,我還有幾個仇人,其中有兩個人的地位比較高貴,一個是安東尼王子,另外一個是普羅迦頓王子,我知道你和他們挺熟。

  「對了,有一個人曾經利用過我,把我當槍使,我也不想讓他好過,那個人就是維郝雷登侯爵,法克王國的內閣總理大臣。」

  說完這些,卜哥轉頭看著那位女伯爵的臉。

  果然這個女人滿臉的驚詫,過了好一會才問道:「你是在開玩笑?」

  「你說對了。」卜哥感到特別滿足,這次是他的心裡得到了滿足:「我是在開玩笑,因為我根本用不著你幫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看到卜哥滿懷自信的神情,女伯爵知道,這十有八九是真的,她那稍微有些囂張的氣焰,頓時被打壓了下去。

  卜哥知道,現在是趁熱打鐵的時候,繼續加壓道:「我可以再告訴你一件事,你之所以被送給我,並不是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而是塔奇國師米拉巴日讓那位皇帝陛下這樣做,為的是得到我手裡一朵叫伊利爾玫瑰的神聖之花。」卜哥稍微停了一下,他要讓女伯爵能夠消化他的話。

  打一棒子給一些甜頭,這是制伏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卜哥知道此刻女伯爵最關心的就是報仇。

  「我還有事情要辦,至少要再逗留一個月,事情辦完之後,我就帶著你返回教廷。」卜哥坐了起來說道:「你很快就能夠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離開自己的房間,卜哥立刻去找那位皇帝陛下,他必須履行身為外交官的職責。

  他真正關心的是塔奇皇帝當初的承諾——在塔奇帝國和法克王國之間也開通一條貿易通道。被困在月神的垃圾堆時候,卜哥只要閒著,就會考慮這件事打發時間。

  塔奇帝國比那些西遷的拉波爾部族,不知道大多少倍,也不知道富多少倍,只是簡單的讓現有的貿易規模翻一倍,那實在太浪費了。

  不過塔奇帝國和西遷的拉波爾部落又不一樣,它龐大到大部分東西都能自給自足,真正可以吸引塔奇人的商品並不多,至少糧食就不行。

  這並不是卜哥個人的問題,事實上塔奇這個龐大的帝國能夠出售的東西太多了,全是賺錢的貨色,但這些塔奇商人開列出的購貨清單,往往只有寥寥的幾樣東西。

  卜哥有把握能夠讓他們買的,就只有一種貨物——木料。

  如果只是作為一個商人,卜哥根本不會在意這些,對於一個商人來說,這種極度不平衡的貿易並不會妨礙他賺錢,但是卜哥很快就要擁有自己的領地,作為一個領主,看待問題的角度就有所不同。

  不平衡的貿易雖然會暫時給領地帶來繁榮,但是這種繁榮的背後隱藏著危機。所以卜哥急匆匆地趕往皇宮,他有很多事情要和那位皇帝大叔談談。

  皇帝大叔在小客廳接見了他,這位大叔看上去非常好說話,還沒等他開口,先曖昧地看了他一眼,晦澀而又淫蕩地問道:「昨天晚上享受得怎麼樣?那個女人的滋味不錯吧!我原本以為你今天會連腰都直不起來,沒想到你的實力不錯。」

  對這樣的話題,卜哥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承認的話,等於在說他就是一頭小號的種馬,不承認的話,又事關男人的顏面。

  咳嗽了一聲,卜哥一本正經地說起正事來。

  為了此刻,卜哥做了無數準備,他雖然只擬定了一份草案,卻另外準備了四種方案。

  出乎卜哥預料之外的是,皇帝陛下異常容易說話,把他擬定的協議草案拿去看了一遍,隨手刪改一番,就確定了下來。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法克的消息嗎?」皇帝陛下將刪改過的協議,遞還給卜哥,順口說道:「這三個月裡,魯普奈爾發生了很多事,不管是統帥部,還是長老院,都有一大批人倉皇下台,聽說這一切都和你有關。」

  卜哥笑了笑,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來,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你們不會是通過預言術知道了這一切吧!能告訴我,這一次你們看到了什麼嗎?」

  那位皇帝陛下顯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還真被卜哥說中了,昨天晚上這位陛下將克莉斯汀女伯爵送給卜哥之後,等候在國師米拉巴日身邊的預言師,就對卜哥的未來進行了預言。

  單單為了伊利爾玫瑰,他們就有理由那麼做,當初卜哥如果收下那枚守護靈戒指,預言儀式早就會進行。

  偏偏卜哥得到了張姓道士的指點,放棄了那誘人的好處,逼得米拉巴日欠下極大的人情,還將預言的時間拖延至今。

  讓兩位至尊意外的是,昨天晚上的預言居然失敗了,未來被不為人知的力量所遮蓋。

  這位皇帝陛下只有硬著頭皮笑道:「對你來說,未來將是一帆風順。」

  雖然聽到了令人滿意的回答,可惜卜哥一點都不高興,每個人都有隱私,誰都不喜歡被偷窺,更別說自己的未來被別人看了個通透了。

  可惜對眼前這位皇帝陛下,卜哥又不能夠發火抱怨,他只能夠將這絲不快隱藏在心中,臉上卻仍舊顯露出笑容。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皇帝大叔急中生智,想了個讓雙方都能夠下台的辦法:「為了表示我的帝國和法克王國之間的友誼,我允許法克王國的一支商隊通過這片土地,而這支商隊則由你來指定。」

  卜哥心頭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他很清楚,這代表著多大的利益,不僅僅是貿易方面而已,能夠得到這樣一個承諾就意味著,他已擁有巨大的影響力,至少對這片土地,西方各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比得上他。

  「我還為你準備了另一份禮物,不過這份禮物更多是為你的國家準備的,里奧斯卡杜爾——你應該有所耳聞吧。」皇帝大叔繼續拋撒誘餌。

  卜哥當然知道。

  那是三角地南部的一塊土地,原本是屬於西遷的拉波爾人所有,現在則是一片處於極度乾旱之中的荒漠。

  「我打算讓出登石城、黑城和扎巴尼城,以及這三座城之間的草地和綠洲,來換取里奧斯卡杜爾方圓一百公里的土地,這片土地就當作是我送給法克的禮物。」皇帝說道。

  這確實讓卜哥有些出乎預料,但是轉念間他就明白了皇帝陛下的心思。

  將來一旦塔奇對奧德雷和波賽米亞用兵,三角地肯定受到波及,到時候法克仍舊會有被牽連進來的可能,這是塔奇皇帝所不願意看到的。

  里奧斯卡杜爾的存在,讓法克有了退到一旁冷眼旁觀戰局的理由。

  里奧斯卡杜爾的地理位置,絲毫不比三角地遜色,而且那裡位於拉波爾人勢力範圍的南端,屬於很偏遠的地方,它的一面靠海,另外三面是連綿的山脈,絕對稱得上易守難攻,雖然對法克王國來說,那裡同樣是一塊飛地,但是比起一馬平川,卻又孤立無援的特魯貝爾來說,要安全許多。

  卜哥轉念間又想到,他如果拿著這份協議回去,等於是給法克開拓出一塊疆土啊!

  誰開疆拓土,誰就有資格獲得領地,這是法克王國數百年來的規矩。

  只不過在此之前從來就沒有一個人,能夠憑藉外交官的身份開疆拓土。

  再一轉念,卜哥的心又冷了下來,按照那隻兔子的計劃,一旦將那幾座島變成自由領,他和王國的關係肯定降到冰點,作為自由領的第一家族,他等於脫離了原來的國籍,如何又能夠以法克貴族的身份,獲得另一片領地?

  既然要脫離原來的國籍,就乾脆脫離個乾淨。

  卜哥一咬牙,換了一副神情說道:「這份禮實在太過貴重了,至少我本人不敢接手,不如等下一任外交官到來,您交給他吧。」

  皇帝大叔也不是笨人,雖然不知道卜哥的計劃,以他已經打聽到的那些消息,再加上卜哥此刻的反應,多少猜到了些什麼。

  「明白了,那麼就如你所願。」皇帝陛下點了點頭,他確實有些鬱悶,原本是打算送禮的,沒想到讓人給拒絕了。

  從皇宮出來,卜哥越琢磨越感到不對。

  如果他的未來已經被預言師看透了的話,剛才就不會出現那種意外。

  這樣看來,預言師肯定沒看清所有的未來,或者根本就沒有看到他的未來。

  雖然這確實是一件好事,不過卜哥此刻充分感受到了預言術的厲害,沒辦法消除這破綻,就算強如那具法老木乃伊,也是有死無生。

  他所認識的人裡,能夠解決這個麻煩的,恐怕就只有那個姓張的道士。

  姓張的道士和他住在同一個驛館之中,而驛館就在離皇宮不遠的地方。

  聖城的驛館非常奢華,不但佔據了整片街區,擁有一座塔奇式的大型浴室、一座頗大的圖書館、一片面積不大卻頗為精緻的園林,在驛館的東北角居然還聳立著一座觀星台。

  姓張的道士就住在那裡。

  以卜哥此刻的身份,不管走到哪裡,都不會遭到阻攔,他徑直來到觀星台門口,敲了敲門。

  讓卜哥感到意外的是,開門的居然是那個瑜伽苦修士。

  瑜伽苦修士將卜哥讓進房間,隨手在門上輕輕點了一下,也沒有看到有什麼變化,但是在卜哥的感知之中,整個房間已經和外面徹底隔絕開來。

  這一手明顯不是普通的隔絕結界,而是類似割裂空間的手法。

  「張,正在裡面煉製那件寶物,需要花費四十九天,在此期間,他一刻都不能離開,所以我充當他的保鏢。」瑜伽苦修士解釋道。

  卜哥訕訕地說道:「我原本有事想要向他請教。」

  「我知道。」瑜伽苦修士說道:「昨天晚上,我和張已經送了一件禮物給你,你的身上有我們聯手加持的封印,除非有哪個預言師擁有超過我們聯手的實力,要不然在一年之內,任何人都看不到你的未來。」

  卜哥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兩位暗中幫了他。但是預言師的威脅並沒有完全解除,卜哥急問道:「那麼一年之後呢?有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等到寶物煉製成功之後,你就用不著擔心了,你手裡的那根蔓籐,叫柏德羅柯荊棘,它還有一個名字——厄運之籐。」瑜伽苦修士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柏德羅柯荊棘和伊利爾玫瑰同時被你發現了吧。」

  「沒錯,你怎麼知道?」卜哥問道。

  「你給我們的那三顆果實上,殘留著伊利爾玫瑰的力量,很顯然柏德羅柯荊棘和伊利爾玫瑰互相封印了對方。」瑜伽苦修士解釋道:「一旦封印不存在了,它們就會恢復原本的力量。」柏德羅柯荊棘的果實就是巴格廷珍珠。

  「原本的力量?有多大?」卜哥的好奇心一下子竄了上來。

  瑜伽苦修士猶豫了一下,這東西解釋起來不太容易,想了半天他只得說道:「按照你們魔法師的說法,這兩件東西就相當於神器。」

  卜哥頓時愣住了,他聽巴米爾說起過神器。

  神器,並非是神製造的武器,而是掌控規則力量的魔導器,因為規則力量一向被認為只有神才能夠擁有,所以稱作神器。

  巴格廷珍珠,也就是柏德羅柯荊棘的果實,所掌控的規則力量是「混亂」,而預言術,不管屬於哪一派系,實質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尋找到未來的方向,這屬於「秩序」的規則。兩者直接衝突。

  卜哥的臉色突然驟變:「伊利爾玫瑰,所掌控的是什麼規則?不會是秩序吧?」

  「伊利爾玫瑰還有其他的稱呼,比如幸運之花、願望之花。只有運氣極好的人,才有可能得到它,而它又反過來,會給得到它的人,帶來好運。」

  瑜伽苦修士說道:「所以你可以放心,伊利爾玫瑰並不能夠讓預言術變得無可阻擋。」

  這下子卜哥總算是安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臥室,響起了一連串低沉又美妙的呻吟聲。

  卜哥的臉色立刻變得異常尷尬,難道姓張的道士並不是在裡面煉製寶物,而是在和幾十個美女顛倒纏綿?

  正當卜哥漸漸失去控制的時候,突然,他渾身打了個寒戰,緊接著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只見那個瑜伽苦修士一臉凝重地走到臥室門口,緊緊盯著裡面看。

  卜哥想走過去,也看看有些什麼東西,沒想到,身體居然像凝固住了一樣,連眨一下眼都做不到。

  過了好一會之後,瑜伽苦修士才走了回來,也沒看他有什麼舉動,卜哥就恢復了自由。

  「張,剛才破開了魔咒之砂上的封印,那聲音,就是封印在裡面的天魔所化。」瑜伽苦修士擔心卜哥不懂天魔是什麼,又解釋道:「天魔是一種精神生物,它掌控的規則有情緒、慾望、幻覺和感知。」

  魔咒之砂居然也有規則的力量,卜哥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集市上花十個金幣購買的垃圾,居然是一件神器,還是非常可怕的那種。

  「用柏德羅柯荊棘的果實和魔咒之砂,煉製出來的寶物是我所能夠駕馭的嗎?」卜哥完全沒有把握,如果無法駕馭,他情願不要這件寶物。

  「我們會幫你。」瑜伽苦修士隨手指了指放在角落的一個蒲團說道:「還記得我的承諾嗎?我現在就幫你整合你的力量,再幫你將『心眼觀法』提升一個境界。」

  卜哥知趣地坐了上去,雖然他走的是借用外物之力的路,不過能夠提升自身的實力,也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的四十九天之中,卜哥白天在觀星台接受瑜伽苦修士的指點,晚上則回到女伯爵身邊享受,屬於男人的快樂。

  當然他也不會忘記整理一下「卡洛斯的庇護所」,那裡面塞滿了從月神的垃圾堆裡面弄出來的東西。

  對於月神來說,這些全都是垃圾,但是對卜哥這樣的凡人來說,那全都是寶物。

  整理的工作理所當然扔給巴米爾和哈塔卜這兩個苦力。

  四十九天之後,姓張的道士終於出關,他將兩枚粉紅色的珠子分別給了卜哥和瑜伽苦修士,就化作一道金光揚長而去,瑜伽苦修士同樣也不多囉嗦,和卜哥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有說,也徑直走了。

  這兩個人走了,卜哥也不打算繼續逗留,這一次塔奇之行,他得到的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的預料。

  和皇帝大叔告別,卜哥再一次登上了金船,來的時候是五個人,回去的時候多了兩個。

  女伯爵克莉絲汀已經恢復了以前的打扮,她穿著一身華麗的絲綢長裙,脖頸上戴著一串珍珠項鏈,頭上籠著白色的絲網。

  另一個多出來的人,是盜聖米羅,他同樣也已經名草有主,心滿意足地迎娶了那位年僅十六歲的公主,可惜身為皇帝的女婿沒有多少自由,婚禮才剛剛過去六天,他就不得不離開年輕漂亮的新娘,隨同卜哥前往三角地,這是皇帝大叔的命令。

  金船再一次航行在茫茫無際的沙漠之中。

  克莉絲汀是第一次這樣旅行,她整天悠閒地斜倚在船舷邊上看書。

  盜聖米羅則是一個閒不住的傢伙,一路之上他一會唱歌,一會莫名其妙地喊上兩聲。實在不耐煩了,甚至會跳下金船,在沙漠之中狂奔一番。

  金船上這麼多的人裡面,也只有他不用縮尺成寸的法術,就可以跟上金船的速度。

  巴米爾整天眉開眼笑地煉製藥丸,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機會,能夠有大量的材料讓他揮霍。

  卜哥則比較沉默,他不是在練習飛劍,就是在擺弄那顆粉紅色的珠子。

  用柏德羅柯荊棘的果實和魔咒之砂,煉製出的魔珠,擁有著不可思議的威力。精神攻擊原本就很難防禦,這顆魔珠所掌控的規則又不止一種,就算米拉巴日這樣的絕世強者在它面前,也討不到便宜。

  突然卜哥的心中響起了兔子的聲音:「可以把這東西給我用嗎?」

  卜哥嚇了一跳。

  感受到卜哥的驚詫,兔子連忙安撫道:「放心!放心!我可以和你用心靈交談,是因為我是你的魔寵!」

  安下心來的卜哥頓時感到有趣:「你以前好像沒有這種能力。」

  兔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說道:「最近不是吃了那麼多藥嗎?我們魔獸和你們人類不一樣,沒有那麼多瓶頸,實力到了自然會進化,現在我已經完成了第四次進化,心靈感應就是第四次進化之後出現的能力。」

  對這隻兔子,卜哥頗為鬱悶,他越來越感覺到這隻兔子神秘莫測,可惜這隻兔子就是不肯說出來歷。

  「你為什麼要這枚珠子?」卜哥問道。

  兔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可以用一件東西和你換,一件絕對不下於這枚珠子的寶物。」

  卜哥微微有些心動,不過這顆秘魔珠,是他用來抗衡預言術的保障。

  「你所說的寶物,肯定是從月神的雜物間裡面得到的吧。」卜哥開始兜起圈子來。

  沒想到兔子早已經看破了他的憂慮,逕直說道:「你是擔心那些預言師吧?放心,我是你的魔寵,那顆珠子在我的手裡,也就等於在你的手裡,那些預言師仍舊拿你無能為力。」

  看到卜哥有些將信將疑,兔子有些急了:「你別忘了,這顆珠子是姓張的道士煉製,所以別人算不出你的未來,他卻可以。」

  聽到這樣一說,卜哥頓時有些慌亂起來,雖然他並不認為,姓張的道士會對他不利,但是有這樣一個破綻在,總是令他耿耿於懷。

  看了一眼這隻兔子雙手相抱的「剽悍」模樣,卜哥知道這傢伙肯定,又有什麼秘法。

  「你告訴我,你真正的打算。」卜哥突然想起這隻兔子的狡詐,連忙警告道:「我想聽實話,如果你有半句謊言,哼哼……」

  卜哥的威脅並不是假的,當初簽署的魔寵契約上附有強大的魔咒,這種魔咒和卜哥身上的「六戒加持」是類似的東西,這隻兔子可以隱瞞任何事,卻不能欺騙卜哥。

  兔子猶豫了半天,瞟了一眼卜哥的臉色,知道這次不扔出點東西,躲不過去,更別想得到珠子。

  「好吧!我投降。」它用前爪拍了拍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我想融合這裡面的守護靈,成為一個不死不滅的元素生物。」

  「融合守護靈?」卜哥非常吃驚,這種事,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秘法的話,這種怪物在塔奇應該已經存在。

  兔子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匪夷所思,連忙解釋道:「你能夠和姓張的道士做交易,我也可以,姓張的道士懂得一種極其厲害的旁門秘法,可以把一個生物轉化成為一種特殊的存在,那是一種精神體,比靈體和幽魂更無形無質,難以察覺,更神奇的是,這種精神體,天生就擁有穿越空間的能力。」

  「這和融合守護靈,又有什麼關係?」卜哥問道。

  「任何形式的存在,都需要能量支撐,元素生物可以自給自足,精神生物卻只能寄存在別人的意識之中,靠吸取精神能量活著,我也是有自尊的,不想成為寄生蟲。」兔子說道:「所以我打算用另外一種秘法,吞噬掉守護靈的意識,融合那具元素身軀。」

  兔子的話,讓卜哥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看到卜哥的樣子,兔子歎道:「你用不著立刻決定,有的是時間考慮,我甚至可以把寶物先借給你使用,如果你用得順手的話,就和我交換。」

  一邊說著,那隻兔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一個黑鐵環來,放在卜哥的手裡。

  這個黑鐵環看上去很不起眼,表面拋得也不太光亮,而且什麼花紋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是一件魔法物品。

  不過卜哥絕對不敢小瞧,他見過的神器,除了伊利爾玫瑰,其他幾件全都很不起眼。

  接下來的旅程之中,卜哥變得越發沉默,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做這筆交易?

  「快看,我們到地方了。」盜聖米羅的一聲嚷嚷,打斷了卜哥的沉思。

  眾人站了起來眺望遠處,只見地平線上影影綽綽能夠看到白色的帆影。

  隨著港口越來越近,卜哥的眼睛越瞪越大,他簡直不認得這個地方了。

  他離開這裡還不到半年,港口已經徹底變了另外一副模樣。

  眼前哪裡還是當初那個荒涼的、只有幾幢房子和一個木質碼頭的簡陋港口?

  只見靠海的一邊,全都是停泊著的船,顯然新碼頭已經建造完成了。

  碼頭邊上是一排倉庫,這片倉庫區雖然不夠整齊,只是用木板隨意地拼接而成,有些木板甚至連樹皮都還留著,但是規模卻已經超過魯普奈爾的倉庫區。

  原本被防禦工事圈著,守備森嚴的那塊地方,現在變成了純粹的兵營,防禦工事的外面到處都是建築物,這些建築物雜亂不堪,根本沒有什麼規劃。

  當初和拉波爾人進行交易的那塊地方,乾脆成了一個市場,拉波爾人佔據半邊,其他人佔據另外一半,就看到兩邊的人忙忙碌碌地將貨物搬來搬去。

  碼頭的北側,市場的東邊,原本是一片亂石交錯的荒地,根本沒辦法造房子,現在卻成了規劃最整齊的地方,一排排的大型作坊,不停地傳出震耳欲聾的噪音,到處是敲打聲、拉鋸聲和吆喝聲。

  「這就是你的產業?」女伯爵指著那些作坊問道,在失去自由的十年之中,她看了很多書,從中學到了許多經營之道,可惜她一直沒有機會實踐,所以她對這一切很感興趣。

  從旁人的嘴裡,她早已知道了卜哥的一切。

  原本她還隱藏著一點想法,打算等到覲見了教皇猊下之後,能夠反過來控制卜哥。

  但是當她聽說,卜哥前往塔奇帝國之前,曾經策劃了對登石城的洗劫,她徹底熄滅了那些危險的念頭。她的這個小丈夫,要麼是個大智大勇的人物,要麼就是個真正的亡命之徒。這兩種人都不是她所能夠對付。

  卜哥並沒有回答女伯爵的問題,而是仔細地觀察著那些作坊。

  從堆積在作坊外面的原料和成品,就可以看得出這些作坊的用途。

  其中最多的就是堆積如山的木料,和各種用木頭製作的用具,看來他當初的想法沒錯,沙民們別的都不缺,唯獨缺木頭。

  港口的人同樣也看到了漸漸駛近的金船,早就有人匆匆忙忙地給埃德老頭送信去了。

  自從芭瓦德維伯爵陸陸續續又弄來了兩批幫手,老頭已經比當初輕鬆了許多,金船靠近的時候,他正坐在港口的茶室裡面,和一群人聊天。

  聽到手下的人告訴他,卜哥回來了,老頭一下子站了起來。

  和他聊天的那些人,大部分是當初從納加小鎮起家的走私販子,現在這些人全都沾卜哥的光,能夠正大光明地賺錢,而且還是大筆大筆地賺,一聽到是卜哥回來了,這些走私販子顯得比誰都興奮。

  閒聊的人裡面,另一些是大家族、大商行的代理人,他們同樣很想見識一下,最近這段時間風光無限的特魯貝爾守護者。

  這個頭銜是教廷給的,法克的政治大地震,同樣也波及到了教會,因為教廷和奧德雷帝國,出於各自的原因,同樣也隱瞞了卜哥的功勞。

  教廷雖然名聲早就臭了,但是在抵禦異教徒方面,卻很少受到指責,但是這一次,教廷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

  等到法克醜聞爆發,一大批人因此而下台,教廷上層頓時感到頭痛起來,他們比法克還要尷尬,當初誰都沒有把這當一回事,隱瞞卜哥的功勞,是全體通過的決定,現在連找一個替罪羔羊出來,都做不到。

  教廷又不可能毫無表示,要不然對名聲的損傷,會更加嚴重,所以唯有抬高卜哥的身份作為補救。

  正因為這樣,一連串的頭銜落到了卜哥的身上,特魯貝爾的守護者只是其中的一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迎了出來,埃德老頭還沒有走出工事,就看到駐守港口的祭祀團的正副兩位團長,也帶領著一群人往這裡走了。

  這和當初卜哥第一次回到這裡,完全兩樣。

  當初出去迎接卜哥的,就只有埃德一個人,老頭也只能在心底歎息了一聲,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就連這些一心苦修的祭祀,也難以免俗。

  教廷的名聲很臭,祭祀團和聖騎士團卻並不算在內,但是現在看來,這些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最多就是不貪婪、守戒律罷了,根本談不上公正和美德。

  雖然心中有些鄙夷,埃德老頭卻絲毫不敢顯露出來,他連忙退到一旁,等候那兩位團長走在前面。

  卜哥早已經下了金船。

  上一次的冷落,讓他絲毫不期待有人會來迎接,所以和其他人打了個招呼,讓巴米爾臨時代替他負責這裡的事務,順便找一下埃德老頭,他自己卻和老毛拉坐上飛毯,朝著那片海島而去。

  從塔奇皇帝的口中,卜哥早就得到了消息,一切都完全符合當初的預料,這片海島果然成了誰都不肯接手的燙手山芋。

  現在海島已經是他的了。

  一降落到主島之上,哈塔卜就掏出了他的那盞神燈。

  一陣颶風席捲而出,颶風過去之後,出現在島上的並不是半截身體的流沙巨靈,而是一張不停開闔著的大嘴。

  「這是什麼?」卜哥微微一驚。

  老毛拉顯得頗為得意:「我的巨靈進階成功,現在已經成了吞噬之王。」

  卜哥看了看老頭,又看了看那張大嘴,說實話,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如當初呢。

  「這絕對是我所看到過,最醜陋的巨靈。」卜哥嘟囔著說道。

  老毛拉絲毫不在意,隨著巨靈的進階,他的壽命至少延長了三十年。

  「這次旅行,你除了貢獻出幾張卷軸,幾乎什麼都沒幹。」卜哥說道。

  老毛拉這次有些生氣起來,他吹鬍子瞪眼,卻想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就看到卜哥變得越發理直氣壯起來:「得了這麼大的好處,你不打算有所表示嗎?」

  老毛拉知道卜哥想要什麼,鬱悶地說道:「多給你幹幾年,這總可以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卜哥不打算讓老頭有反悔的餘地,立刻說道:「我的要求不多,把服務年限增加到十二年,你不會反對吧?」

  老毛拉就算想反對,也找不出說辭,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你先幫我把這些海島,恢復當初的模樣。」卜哥說道。

  既然這些海島的歸屬權已經可以確定,卜哥當然不會讓它們仍舊像現在這樣,再說他也想看看,進階成為吞噬之王,這個只有一張大嘴的巨靈,擁有什麼樣的能力。

  讓卜哥感到意外的是,這一次他沒有看到巨靈挪動半分,只看到那張大嘴發出一陣低沉而又奇怪的聲音,幾分鐘之後,四周的海面上憑空升起一圈沙的堤岸,沙堤越壘越高,重新將三座島嶼連接在一起,並且呈現出越來越清晰的月牙形狀。

  老毛拉顯得頗為得意:「我說過,只要我的巨靈進化成吞噬之王,就能夠擁有移山倒海、改變地貌的能力。」

  卜哥不住點頭,這絕對比以前要方便許多。

  「你幫我在月牙海灣的周邊,弄一圈淺海和暗礁出來,只留下一片航道,作為出入口。」卜哥說道:「這樣做,一是為了抵禦外敵,有這樣一片淺海和暗礁存在,只有小船能夠進來,大船根本無法靠近,絕對安全許多,二是為了將來擴展容易,有這片淺海,就算沒你幫忙,填海也容易許多。」

  老毛拉在一旁聽得苦笑連連,不過他還是照著做了。

  將心中的設想說了一遍,卜哥還用地上的沙子,堆了一個簡易的模型,然後他就把所有的工作都扔給了哈塔卜。

  從海島到港口有十幾公里遠,用了縮尺成寸的法術之後,也就幾分鐘的路程。

  卜哥並不打算張揚,所以沒有用飛行夜叉術,而是選擇踏浪而行。

  踩著翻滾的浪花,劃出一連串的殘影,這種悠然和愜意,絕對不是乘坐飛毯所能夠擁有。

  不經意地摸了摸腰間皮帶上的那個小包,裡面有一張符紙,那是他費盡口舌才要來的東西,也是他最後能夠用來保命的護身符。

  這東西,叫縱地金光符,可以讓人在片刻之間遠去千里,以張道士的實力,畫一張這樣的符,也要大損元氣,沒有十天半個月,別想恢復過來。

  當初讓他最感到驚詫的是,縱地金光符能夠在片刻之間,遠去千里,用的居然不是飛,而是「走」,這完全顛覆了卜哥以往的認知。

  此刻,行走在海面之上,逐波踏浪的愜意,突然間令他有了一絲感悟。

  為了躲開眾人的耳目,卜哥特意繞了一圈,在遠離港口的一片礁石區登岸。

  港口那浩浩蕩蕩的迎接隊伍早已散去,沒看到卜哥,讓教廷祭祀團的那兩位團長異常惱怒。不過他們知道現在的卜哥,是不能夠輕易招惹的人物,心中的怒火只能強行克制下去。

  其他人也隨之散去,只有埃德老頭留了下來。

  卜哥同行的人裡面,盜聖米羅和克莉絲汀女伯爵,是埃德以前未曾見過的,巴米爾絕對不會去介紹女伯爵的身份,這件事關係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在埃德老頭也不會多問。

  至於盜聖米羅,解釋起來就容易多了。

  米羅有兩個身份,他既是馬羅尼克的朋友,又是塔奇皇帝的女婿。巴米爾介紹的時候,當然用的是後一個身份。

  這讓埃德老頭著實吃了一驚,不過更讓老人吃驚的是,巴米爾從一個提包裡取出了那份草擬的協議。

  「男爵大人請你想辦法,幫他將這些協議送往魯普奈爾,他本人沒有時間,因為我們有事必須前往教廷。」巴米爾說道。

  「男爵有沒有說,他前往教廷是為了那幾座海島?還是為了其他事情?」埃德老頭試探著問道,這是伯爵讓他問的。

  對剛剛過去的那場政治風暴,老頭冷眼旁觀,很多內幕他都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卜哥從頭到底被人當槍使。暗中佈置這一切的,肯定是內閣那幫人,其中也包括芭瓦德維伯爵。

  計劃一直都進行得非常順利,政敵及軍方勢力在風暴之中被一掃而光,至少在五到十年裡,現任內閣可以高枕無憂。

  整個計劃只是在一件事上卡住了,就是作為罪魁禍首的那幾座島嶼的歸屬權。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那幾座島嶼重歸卜哥之手,卜哥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消失了,不能不讓內閣的那幫人感到懷疑。

  這些天天在政治圈子打滾的人物,只要稍微思索一番,就把卜哥的意圖猜了個七七八八。

  內閣的大人物們,此刻正興高采烈地慶祝他們的勝利,如果這個時候卜哥從教廷的手裡,得到了那幾座島嶼,無異於給了他們一記清脆的耳光,所以他們並不願意看到這件事情發生。

  兩個月之前,埃德老頭已得到芭瓦德維伯爵的指示,讓他在見到卜哥的時候,旁敲側擊地警告卜哥一番。

  老頭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正打算這樣做,卻發現卜哥返回的隊伍之中,多了一個有著特殊身份的人物——塔奇皇帝的女婿。

  他相信卜哥絕對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撒謊,更何況,此刻還有那份草擬的協議。

  毫無疑問,在這四個多月的時間裡面,肯定發生了些什麼。

  這讓老頭猶豫不決。

  埃德老頭看著卜哥一點點從小人物爬到現在的位置,他很清楚,卜哥這個人半年不見,變化可能很大。

  當初在納加小鎮的時候,卜哥一開始只是一個狐假虎威的傢伙,一年之後居然已經在貴族圈子裡面長袖善舞,雖然摔了個跟頭,被放逐到特魯貝爾,沒有想到反而造就了他的威名。

  這下子老頭不敢透露芭瓦德維伯爵的意思了,他一心只想著,盡快讓伯爵知道卜哥的變化。就在他剛剛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卜哥回來了。

  一看到埃德,卜哥連忙打了個招呼:「埃德,實在是辛苦你了,我四處轉了轉,看了一下那些作坊,你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做得比我想像之中的還好。」

  老頭聽到卜哥的這番話,顯然起了誤會,在他想來,卜哥一見到他,直接談產業的經營,顯然是將他看作是自己人看待,不過這同樣也暗示著,除了和產業經營有關的事,卜哥一概不想提及。

  埃德老頭是個很知趣的人,這個誤會讓他確信,芭瓦德維伯爵的那些話根本沒有必要再提,還是等到伯爵知道了新的情況之後,考慮好了再說。

  正是這個誤會,讓卜哥失去了和芭瓦德維伯爵,最後一次溝通的機會,也失去了互相妥協的餘地。

  提到產業,埃德老頭倒是胸有成竹。

  稍微謙遜了一番,老頭說道:「能夠這樣順利,那些走私販子的功勞不小,他們幹得都很賣力,四處搜尋木料,所以我手上的木料絕對充足。

  「那些作坊裡面,專門用來加工木板的就有五座,還有一座專門加工用於承重的木料,因為這些東西供應充足,所以港口發展得才會這樣快,擴建港口建造那些房屋,就讓我們賺了一大筆。

  「建造那些房屋,用的也是當初您建造別墅的辦法,先做一個巨型的木頭箱子,再在上面開出門窗,用這個速度,三天的時間,足夠造好一排房子。」

  老頭的記憶力極好,居然能夠指著一幢房子,隨口說出建造這幢房子所用的花費,以及賺取的利潤。

  此刻港口已有不小的規模,僅僅比戰爭暴發之前的特魯貝爾遜色一些,密密麻麻的房屋沒有上萬幢,至少也有八九千,這麼多房子造下來,利潤絕對可觀。卜哥確實未曾想到,最先賺錢的居然不是撬車,而是房子。

  除了眼前的利益,卜哥還看到了更遠的好處,港口擴展得越大,聚集到這裡的商人越多,發展的潛力也就越大。

  卜哥急問道:「船塢造得怎麼樣了?」

  「早就造好了。」埃德老頭連忙回答道:「按照您的吩咐,建造成能夠在水裡移動的,到了地方之後,把木樁子打進海底岩石之上,就可以固定住。」

  卜哥點了點頭,他從身後掏出一個包來,打開包取出一堆模型,這些模型全都是用木頭做的,只見卜哥像是搭積木一樣,迅速將模型拼接在一起,就看到一座彎月形的港口出現在眼前。

  埃德眼尖,很快就看出其中的一部分就是他奉命打造的船塢,其他的部分從構造看來,也和那個船塢一樣,能夠在水裡移動,用木樁一釘就可以穩穩站住。

  這些模型,顯然是為了建設那幾座島嶼而準備。

  模型大致分成六塊,拼在一起就是個彎月形狀,六塊裡面有兩塊最大,這兩塊看上去很像,全都是上下三層,裡面用木板分隔成無數房間。

  其中的一塊多了些欄桿、廊簷、走廊和陽台,隔開的房間小卻精緻,顯然是住宅區和商業區,從房間的數量來看,至少能夠容納下這裡的一大半人。

  另外一塊多了吊鉤、起重桿、滑輪、支架這類工具,隔開的房間大而且整齊,不是工廠區就是倉庫區。

  既然是港口,碼頭自然不可缺少,港灣裡面一圈,全都是碼頭,從規模來看,比這裡還要大一些。

  埃德老頭正暗自計算著,建造這樣一座港口,需要多少工時的時候,就聽到卜哥問道:「我請你幫我組建,用來加工麻的作坊,現在弄得怎麼樣了?」

  老頭連忙停止了計算答道:「您的遠見令人敬佩,這些作坊非常賺錢,所以我在原有的規模上,又擴大了一倍。」

  卜哥有些意外,他當初想建造這些作坊是另有用途,並沒有打算用它們來賺錢,沒想到讓他歪打正著了。

  「你帶我去看看。」卜哥興致頓時高了起來。

  加工麻的作坊只有兩排房子,比木料加工廠要少得多,不過這些房子全都有兩百多米長,就算是在法克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作坊了。

  成捆的亞麻,被散亂地堆積在其中一個作坊的四周,除了亞麻,還有一部分劍麻,這東西只能用來編織纜繩和帆布。

  看到卜哥正注意這些劍麻,埃德連忙解釋道:「這裡沿海的地方,到處都能夠看到劍麻,免費的材料為什麼不用?再說碼頭上船隻來來往往,纜繩、帆布這類東西雖然利潤低,不過數量龐大,總體說來,賺得也不少。

  當然最賺錢的還是普通的麻袋、麻繩。特別是裝運香料和粗糧的密織麻袋,用量極大,而且拉波爾人似乎挺喜歡這東西,往往一次就買走好幾車。」

  聽到這些,卜哥已經明白了,這兩個作坊賺的錢,和他們從貿易之中賺的錢比起來,肯定只是九牛一毛。埃德之所以擴大作坊的規模,十有八九是為了討好拉波爾人和那些船主。

  卜哥突然間對積累人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還沒有進入作坊,就已經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還有那喀嚓喀嚓的噪音,都讓卜哥沒有興趣進去。

  「裡面總共有三百張織機,我從特魯貝爾招募了兩千人,讓她們二十四小時輪換工作。」埃德老頭也知道卜哥在門口徘徊的原因,這種地方不是一個上等人應該來的。

  「現在總共已經僱傭了多少人?」卜哥問道,他之所以想過來看看情況,原因就在這裡,他已經將這些人看作是自己的私產,賺不賺錢反倒不太在意。

  埃德老頭確實是一個厲害人物,港口之中所有的一切都瞭若指掌,具體的數字全都裝在腦子裡面,稍微想了想,立刻回道:「差不多已經有三萬人從特魯貝爾遷來了這裡,走私販子們現在有錢了,全都拚命擴大規模,特別需要人,他們需要靠得住,膽子又大的人。

  「特魯貝爾的居民經歷過戰爭,親友家人又控制在您的手裡,所以非常符合條件。另有兩千五百到三千兩百人在碼頭、倉庫和市場幹活,其中女人佔了一半。您最初組建的那些商隊有兩千人左右,這個數量暫時已經夠了。

  「十五座加工作坊,其中有兩座鋸木場,兩座木工加工作坊,一座精細木工作坊,一座木工零件作坊,共招募工人七百五十名,一座羊毛整理作坊,一座羊毛編織作坊,一座羊毛氈作坊,一座染房,一座皮革鞣製作坊,共招募工人一千五百名……現在正為你工作的已經有一萬兩千五百多人。」

  卜哥雖然表面上沉默不語,內心之中卻暗自竊喜,很多伯爵的領地,都沒有一萬領民。

  「你是否還記得,我讓你幫我找鐵匠打造一個模子?」卜哥問道,這是他除了船塢之外,最關心的一件事。

  「早就打造好了。」埃德老頭當然不會忘記,他立刻領著卜哥去看。

  鐵工廠就在工廠區的一角,這裡的雜音更多,很遠就可以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

  「居然是用銅做的。」卜哥看到東西才感到驚訝,那個模子有上下兩片,大小和撬車差不多,扁扁的像是一張闊葉。

  「這裡的銅並不比鐵貴多少,銅容易加工,算上人工費用,比用鐵打造還便宜一些。」埃德老頭解釋道。

  「把這東西交給巴米爾,他知道怎麼做。」卜哥輕輕拍打著模子,未來的自由領能不能興旺,就全看這東西了,他當然是希望越早看到成果越好。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3:38
第八集 抱美而歸 第二章 舊情不忘

  如果說魯普奈爾擁有繁華和精緻,聖城擁有恢宏和氣派,那麼教廷的首都光明之城,就是同時擁有一切優點,最接近完美的城市。

  如果一定要找出這座城市不夠完美的地方,那就只能夠說,它缺少了一絲世俗的氣息。

  這裡除了教堂就是修道院,行走在馬路兩旁的人,也全都穿著神職人員的長袍,時不時就能夠看到一個做主教打扮的人。

  此刻一輛出租馬車行駛在光明之城的大街上,馬車裡面坐著卜哥和克莉絲汀,這一次卜哥沒有帶上那隻魔寵兔子,光明之城畢竟是教廷的中心,他可不希望被人看破魔法師的身份。

  卜哥看著窗外,馬路邊上有兩個主教正在聊天,十幾米外正有另外一個主教往這裡走來,看到這番景象,他不由得笑了起來:「怪不得有人說,光明之城的主教多如狗。」

  「這裡的主教,可沒有法克的主教那麼尊貴,他們大多沒什麼實權。」

  女伯爵冷冷地說道:「教會的主教,有一部分是靠熬資歷熬出來的,另外一部分是因為實力達到了,卻又不想進祭祀團,就給他們一個主教的頭銜。

  「對他們來說,想要出頭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提升實力,期望能夠早日成為都主教,要麼等機會謀求外放,運氣好的成為某個大教堂的主教,運氣差一些的成為某個修道院的院長。」

  「這樣看來,教廷和世俗社會沒有什麼兩樣。」卜哥將頭從窗口縮了回來歎息了一聲。

  「比世俗社會稍微好一些,至少在這裡,一個廢物絕對不可能爬上高位。」女伯爵淡淡地說道。

  「據我所知,歷任教皇都只會在固定的十幾個家族之中選出,甚至連紅衣主教也大多出身於這些家族。難道這些家族總是出天才?」卜哥說這些話的時候,有點冷嘲熱諷的味道。

  「如果我告訴你,確實是這樣,你願意相信嗎?」女伯爵針鋒相對,語氣之中不知不覺帶出了一絲高傲,因為她所屬的賽克斯家族,和這十幾個家族都有很深的淵源。

  「說來聽聽。」卜哥道。

  「這些家族分成兩類,一類是當初創建教廷的十二聖徒的後代,當年教廷創立之時,光明諸神降下神之祝福並非只是傳說,十二聖徒的直系血脈,一生下來就擁有光明神力。另一類則是那些降臨人間的天使後代。」

  「天使也會有後代?」卜哥感到有些奇怪,這是他聽到最可笑的事。

  「真正的天使是由光明諸神所創造的光之生物,沒有性別,他們的力量太強,所以被禁止進入這個世界,只能靠降臨的方法,由人來承載他們那強大無比的力量。降臨的天使,擁有性別的分別。」女伯爵解釋道。

  「承載天使的力量之後,那些人還擁有對性的慾望?還會留下後代?」卜哥問道,雖然他沒有看到過天使降臨的場面,但是他見識過米拉巴日和元素帝王短暫的融合,完全可以猜到,那些降臨的天使,也只可能是類似的存在。

  「哪倒不是。」女伯爵說道:「只不過這些人全都擁有著過去的記憶和情感,以他們的力量,完全可以給自己的孩子改換體質。這種特殊的體質稱為聖靈之體,只比十二聖徒的血脈稍遜一籌罷了。」

  「聽起來就像是在培養純血馬。」卜哥笑了起來。

  「你還不如反過來說。」女伯爵微微有些不滿,因為卜哥的話,把她也說了進去:「對馬種的改良和純化,就是從貴族的血統綿延之中衍生發展而來,所以在上流圈子裡面,人種學、血統學和紋章學非常熱門,甚至是必讀的學科。想要做一個真正的世家子弟,可沒有那麼容易。」

  卜哥只能報以苦笑。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馬車一拐,轉入了一條幽靜冷清而又狹小的馬路,這條小路只能讓兩輛馬車通行,地上鋪的鵝卵石,撞得車輪嘎啦嘎啦直響。

  馬車跑了沒多遠,也就兩百米左右便停了下來,停下來的地方,旁邊是一座修道院,這座修道院有一扇側門就在幾米外的地方。

  女伯爵搶先下了馬車,她有些迫不及待,十年,整整十年,她無時無刻都在等待今天的到來。

  卜哥一把拉住了女伯爵,他緩緩地從馬車上下來:「衝動是魔鬼,既然那麼多年都已經熬過了,又何必急於一時?」他突然壓低了聲音,在女伯爵的耳邊說道:「教皇倪下是你的教父,能夠坐到那個位置的人,肯定非常現實,你認為他會在如此敏感的時刻,為了一無所有的你,冒著讓波賽米亞陷入混亂的危機,去懲罰你那位忘恩負義的表兄嗎?」

  卜哥如此鎮定自若,並不是因為他突然間變得高明起來了,而是他早已有了計劃,制訂計劃的仍舊是那隻兔子。

  不得不承認,他的魔寵兔子是天生的陰謀家,所制訂的計劃,讓卜哥找不出絲毫的疏漏和破綻來。

  這一次,兔子制訂的計劃叫「二人梯」,先由女伯爵出面,憑她的身份,設法見到教皇倪下,然後就是卜哥的表演。

  卜哥地位不高,但此刻的身份異常特殊,手裡掌握著一大堆讓教皇都不得不正視的牌,足以使得這位陛下做出決定。

  一旦教皇決定懲罰女伯爵的那位表兄,恢復女伯爵的身份和領地,卜哥本人自然水漲船高,到時候再討要那幾座島嶼,自然輕而易舉。

  只要他和女伯爵,互相充當對方的梯子,藉助對方的幫助,任何障礙和阻隔都能夠逾越過去。

  走到那扇側門邊上,卜哥敲了敲門。

  只聽到嘩啦一聲輕響,門上的窺視孔被拉了開來,露出一雙灰褐色的眼睛。

  「我找安蒂諾紅衣主教。」卜哥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這是為了讓他看上去成熟一些,不過他並不指望看門的人能幫他將消息傳遞到紅衣主教那裡,卜哥從口袋取出一枚印章,從窄小的窺視孔遞了進去:「把這給他看看,他就知道我是誰。」

  看門的人看了看卜哥,又看了看卜哥身邊的女伯爵,嘩啦一聲,將窺視孔關上了。

  一刻鐘之後,門打開了,就看到一個穿著紅色長衫,披著紅色披肩,光著腦袋的矮胖老頭走了出來。

  那個老頭只是掃了卜哥一眼,就將目光盯著了女伯爵的身上,過了好一會,老頭面容淒然地張開雙臂:「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克莉絲汀,我的孩子,你已經長這麼大了,你和你的母親簡直一模一樣。」說到動情處,老頭流下了兩行眼淚:「你失去消息已經整整十年,這十年之中,你吃了不少苦吧。」

  女伯爵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一下子投入了老頭的懷裡,大哭了起來,不過她至少還知道克制,哭聲並不是很響。

  門口當然不是說話的地方,卜哥和女伯爵被領到一間幽暗的祈禱室。

  祈禱室並不是很大,只是長寬三米左右的小房間,裝飾得也不是很奢華,除了正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張聖母畫像之外,就只有一排長案,案角放著一個白銅的熏香爐。

  安蒂諾紅衣主教讓值日的修士從其他地方搬來了兩張椅子,讓卜哥和克莉絲汀坐。

  卜哥一直在注視四周,這間祈禱室給他的感覺,絕對不像外表所看到的那樣平常。一進入這裡,他就有一種身處另一世界的感覺,只不過比起月神的領地,這裡給他的感覺要淡得多。

  卜哥對祈禱室感興趣,那位紅衣主教則對他很感興趣。

  像他這樣位於教廷頂端的人物,當然不會誤認卜哥為戒律騎士,但是正因為他看出了卜哥的底細,反倒更加驚訝。

  要知道對他這樣身份的人來說,戒律騎士根本算不得什麼,反倒是此刻的卜哥,讓他有一種看不透的感覺。

  第一樣就是卜哥的力量,那不是神力,也不是神聖鬥氣,卻同時擁有著兩者的特性。

  這位紅衣主教之所以沒有看出那裡面還有魔力的特性,是因為卜哥只會一種幻術,魔力的特性很不明顯,融合之後,幾乎察覺不到。

  其次,卜哥始終都保持著「虛」的狀態,這同樣讓紅衣主教感到詫異。

  一開始看到卜哥的時候,老頭還以為卜哥太過警惕,怕人加害,所以保持著這種「隨時動手」的狀態,但是隨著在一旁察言觀色,老頭很快就發現,卜哥並沒有刻意這樣做。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教廷有很多絕密的記載,裡面就記錄有類似的情況,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將來的成就肯定極高。

  「這位是?」安蒂諾紅衣主教向女伯爵詢問道。

  「我的丈夫甹浦男爵,您想必聽說過,我的教父教皇倪下剛剛授予了他特魯貝爾守護者的頭銜。」女伯爵拉過卜哥的手,異常親暱地介紹道。

  「哦——」紅衣主教做恍然大悟狀,他也確實感到驚訝,這位男爵在最近,名聲確實很響,既是因為那英雄般的豐功偉績,也是因為和他有關的那場政治動盪。

  像個慈父般輕輕拍了拍女伯爵的手,紅衣主教問道:「可以給我說一下,當年你為什麼會突然失蹤?這十年你又在哪裡?以及你和甹浦男爵是如何相識?」

  女伯爵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取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怎麼可能拒絕?

  過往的經歷,確實讓人傷心,克莉絲汀自認為已經變得很堅強了,沒有想到,剛剛訴說不久就泣不成聲,不得不一邊拿著手帕抹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的故事。

  紅衣主教也陪著一起傷心,時不時也掉幾滴眼淚,或者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卜哥在旁邊冷眼旁觀,他隱約感覺到安蒂諾的傷心並不是作偽。

  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研究過安蒂諾的性格,這位安蒂諾紅衣主教是有名的好好先生,人緣極好,為人又頗為念舊,而且他對權勢看得很淡,有幾分苦修士的味道。

  當初選擇他作為突破口,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位紅衣主教的為人。

  絮絮叨叨地說了兩個多小時,克莉絲汀才將這十年來的遭遇講述了一遍,就連她和卜哥相識的經過,也沒有絲毫隱瞞。

  無論是卜哥還是女伯爵,都不打算說假話,安蒂諾紅衣主教是一個念舊的老好人,這樣的人也最不喜歡別人撒謊,再說以這位紅衣主教的實力,想要在他的面前撒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許卜哥能夠做到,但是克莉絲汀絕對辦不到。

  更何況兔子制訂的計劃,原本就是讓兩個人互相成為對方的梯子往上爬,盡可能抬高卜哥的身份,對計劃絕對有利。

  在安蒂諾紅衣主教的面前,特魯貝爾守護者的身份,連狗屁都算不上。卜哥的冒險壯舉,在他的眼裡,只不過是亡命之舉,除了膽子稍微大一些,腦子稍微好一些,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但是卜哥能夠讓塔奇國師米拉巴日欠下一個大人情,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雖然教廷將塔奇帝國說成荒漠之地,將塔奇人輕蔑地稱為沙民,但是他們其實比誰都清楚,教廷加上西方各國,和塔奇帝國只是半斤八兩罷了。

  而塔奇國師米拉巴日被認為是當今世上最接近神的人,地位絕對在當今教皇保羅三世之上。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安蒂諾紅衣主教仍舊無法決定,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克莉絲汀的那個表兄,肯定要受到懲罰,克莉絲汀的領地也一定要拿回來,但是怎麼做,才能夠使得影響最小?讓此刻敏感的局勢,不至於進一步惡化?

  能夠成為紅衣主教,無論智慧還是見識,都超人一等。

  當修道院看守側門的值日修士,拿著那枚印章向他稟報,有人想要見他的時候,他就感到疑惑,等看過那枚印章之後,紅衣主教的腦子裡面已經有了一個隱約的猜想。

  卜哥和克莉絲汀之所以在門口等了一刻鐘,就是因為紅衣主教在研究地圖。

  只要看一眼克莉絲汀領地所在的位置,再聯想到此刻的局勢,安蒂諾紅衣主教的心中已經產生了一絲警惕。

  聽完克莉絲汀的描述,紅衣主教幾乎可以肯定塔奇帝國想要做什麼了。

  一直以來,他和教廷上層的其他人,都以為塔奇帝國的目光盯在奧德雷帝國的潘諾尼亞平原之上。

  但是現在看來,那位塔奇皇帝陛下,真正想要的是波賽米亞王國的波羅本尼斯高原。一旦佔據了這片高原,就隨時可以繞過哈根頓堡,攻入潘諾尼亞平原,同樣也可以西進,攻擊波賽米亞中部的低凹地帶。

  這絕對是一招高招,只是實施這招的風險有些大了一點,波羅本尼斯高原雖然沒有哈根頓堡那樣守衛森嚴,卻也是重兵把守,層層設防,而且駐守在高原的士兵居高臨下,佔據了很大的優勢,如果硬攻的話,塔奇人的損失會很大。

  所以塔奇人肯定非常希望波賽米亞能夠亂起來。

  對克莉絲汀,紅衣主教沒有絲毫的懷疑,但是對卜哥,他就沒有那麼信任了,他首先想到是,特魯貝爾的守護者已經投靠了塔奇帝國。

  因此當克莉絲汀說到,塔奇國師米拉巴日欠下過卜哥一個極大人情的時候,紅衣主教並沒有聽進去,仍舊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思索了半天之後,安蒂諾紅衣主教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他和藹的對克莉絲汀說道:「你旅行這麼久肯定很累了,先安頓下來好好休息一下,我馬上去找你的教父教皇倪下,告訴他,你還活著的消息,他肯定會非常高興,你有什麼要求可以當面向他提。」

  光明之城有幾家旅店,不過安蒂諾紅衣主教當然不會讓好友的女兒,住在那種地方,他讓身邊的執事,拿著他的名片,將克莉絲汀送到了離這裡不遠的波特妮聖女修道院。

  卜哥被扔在了一邊,這與兔子的計劃有些出入。

  如果是在兩年之前,卜哥肯定是毫不在意,因為那時候的他只是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衣食不保的可憐人,根本不指望能夠讓人看得起。

  如果是在半年之前,剛剛經歷過特魯貝爾保衛戰,心中充滿了一股凌雲豪氣的他,肯定會怒在心底,一旦有機會就會驟然爆發。

  但是此刻,卜哥卻只是淡淡地和克莉絲汀說了一聲:「好好休息,我也需要休息一下,明天我會去看你。」

  從修道院出來,卜哥讓車伕載著他前往市中心的旅店。

  在光明之城,只有六家旅店,其中五家在靠近邊緣的地方,只有一家在市中心,能夠住在這裡的絕對不是簡單人物,以卜哥小小的外交官身份,根本沒有資格住進這裡。

  但是卜哥本人卻並不那麼認為,塔奇之行對於他來說,無異於脫胎換骨,他增長的不只是實力,境界也一下子提升了許多,雖然他能夠達到現在這樣的境界,是瑜伽苦修士強行提升的結果,比起自行修煉要欠缺許多,不過高層次的境界,畢竟是高層次的境界。

  更何況,在塔奇的時候,卜哥見到過塔奇皇帝窩馬爾哈山和國師米拉巴日,後者還欠他一個人情,有過這樣的經歷,身份再高的人站在他面前,卜哥也不會高看半分。

  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只要是人,生來就是平等的,沒有什麼高下之分。

  安蒂諾紅衣主教主持的修道院就在市中心,離旅店很近,馬車拐了個彎,很快就到了。

  光明之城並不是一個熱鬧的地方,這裡沒有擁擠的人群,即便這家名叫星期日的旅店開在商業區,周圍的行人也不是很多。

  這家旅店佔據了聖安德列廣場的西南角,相鄰的是三座大教堂,這三座教堂都擁有聖科萊門多大教堂那樣的規模,但是在教堂林立的光明之城,它們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那一類。

  星期日旅店當然不可能建造得如同大教堂那樣恢宏氣派,不過從舒適的角度來說,絕對更勝一籌,只見臨街的一面全是落地大窗,窗外是又大又寬的陽台,一圈鐵打的花欄桿圍繞陽台,旅店的外牆同樣也是佈滿了各種精緻的浮雕。

  馬車停在了旅店的門口,卜哥並沒有急著下車,他打開了車窗,往外看了看。

  一個侍者正朝著這邊走來,不過讓卜哥在意的是守護在旅店門口的兩個護衛。

  這兩個護衛手持鐵戟,身上穿著透亮的鋼質胸甲,看上去就像是兩個普通的看門護衛,但是卜哥卻清楚的感覺到,他們已經達到了即將有所突破的程度,就和第一次去密偵處,見到的光頭巨漢扎克差不多。

  居然用兩個高階騎士看門,這樣的手筆讓卜哥暗自驚歎,與此同時他又感到無奈,能夠達到這樣的實力,這兩個人肯定經過了非常辛苦的努力,這樣的努力卻只換來為貴人們站門口的機會。

  或許是因為那幾座島嶼的歸屬之爭,深深地刺激了他,卜哥的腦子裡面有了一些異樣的想法,他突然間想到,有朝一日他要改變這個不公平的世界。

  從塔奇帝國回來之後,這種想法變得更加清晰起來,他已經決定,只要拿下那幾座島嶼,將它們變成自由領,他就要宣佈一連串和各國的做法相違背的政策,在自由領,貴族將不會擁有那麼多的特權。

  旅店的侍者走上前來,不過這個侍者並沒有急著替卜哥打開車門,因為卜哥乘坐的是普通的驛站馬車,身上的穿著也不像是一個大人物。

  不過這個侍者也不敢隨意得罪卜哥,萬一卜哥是個微服私訪的大人物,那他就倒霉了,他只得站在車窗前,小心翼翼地詢問卜哥的身份和來歷。

  雖然侍者說話的語氣溫和謙卑,卻讓卜哥感到非常不舒服。

  「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也沒資格知道。」卜哥坐在馬車上冷冷地說道,他裝出一副真正的上位者的樣子,用居高臨下的目光掃視著那個侍者。

  旅店的侍者還就吃這一套,立刻慇勤地拉開車門,鞠躬等候著卜哥從馬車上下來。

  看到這個傢伙低頭哈腰的樣子,卜哥暗自歎息了一聲。

  當初他在納加小鎮的時候,雖然比這要好得多,至少沒有如此喪失尊嚴,不過當初的他,也只是一個伺候大人物的小角色,在這個低頭哈腰的侍者身上,卜哥似乎看到了以前的影子。

  「我的馬車可能會在晚上才到這裡,只要不超過十點鐘,你必須立刻告知我。」卜哥給侍者找了一份苦差事,作為對這傢伙的懲罰:「這裡有沒有大一點的房間?我不在意佈置得怎麼樣,只要房間夠大就行。」

  那個侍者也確實有幾分賤骨頭,此刻越發確信卜哥是一個有怪癖的大人物,只要是大人物,他肯定是極盡全力去滿足需要,要一個大房間簡直太容易了。

  最大房間同樣也意味著是最好房間,在這家旅店,這樣的房間也只有四間,一般是為王孫貴冑準備的。

  那個侍者和值班的經理一說,經理隔著門縫看了卜哥一眼,也不太肯定卜哥的身份,卜哥氣勢確實很足,可惜穿著差了一些,一身衣服太寬鬆,根本不合身,貴族的衣服全都是訂製的,絕對不可能不合身。

  稍微想了想,經理有了辦法,反正房間全都空著,乾脆讓這位先住進去,然後再察言觀色,看這位是不是騙子。

  仍舊被那個侍者領著,卜哥來到了旅店最大的房間,這裡朝北,是四間客房之中朝向最不好的一間,所以用較大的空間來作為補償。

  看著那足以舉行舞會的大客廳,卜哥感到非常滿意,他從來沒有住過這麼大的房間。

  既然要裝大人物,當然就要擺闊,他所見過的人裡面,最闊的就是塔奇帝國的那位皇帝陛下,這位皇帝大叔左側的口袋總是裝滿了珍珠,打賞的時候總是隨意抓一把撒出去。

  為了這次教廷之行,卜哥帶了很多珍珠。

  學著那位皇帝大叔的樣子,卜哥小小地抓了一把珍珠,往腳下一拋,冷冷地說道:「我很滿意,這是你們的了。」

  這間客房,有專門負責伺候的僕人和女傭,打賞當然也包括了他們,頓時七八個人趴在地上撿拾珍珠,旅店的規矩不錯,這些人至少沒有打起來。

  卜哥隨手脫下了外套,這下子頓時露出了穿在裡面的那件聖騎士鎧,自從得到了這件鎧甲,卜哥連睡覺都穿著它。

  在這裡工作,那些侍者、僕人和女傭,見識都不錯,一眼就看出卜哥穿的是什麼,這下子他們沒有任何懷疑了,眼前這位肯定是某國的王子。

  能夠穿在外套裡面的聖騎士鎧,絕對是量身訂做的,這可不是有錢就能夠辦到,不但要有錢、有地位、有身份,還要和教廷關係異常密切才行。

  「拿完賞賜就出去,我不需要任何人服侍。」卜哥說道。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敢多說一句,一位慷慨而又有怪癖的王子殿下,不管是什麼要求,都應該給予滿足。

  看著房門關上,卜哥解下腰間的袋子,裡面裝著「卡洛斯的庇護所」,為了得到這東西,卜哥向巴米爾付出了足夠多的好處。

  卜哥看中的並不是「卡洛斯的庇護所」作為野營帳篷的能力,而是它能夠將物品縮小二十五倍。

  完全放開的「卡洛斯的庇護所」直徑有五米左右,縮小之後才餐盤大小。

  這東西仍舊塞得滿滿的,雖然已經讓巴米爾和哈塔卜整理過一次,把大多數材料變成了各種珍貴而且稀有的藥劑,卻還有一大堆東西放在裡面,比如稍微完整一些的花草,比如那些樹枝和樹墩,這些全都是好東西,拿到魔法師的集市上,肯定有很多人搶著要。

  從「卡洛斯的庇護所」中取出天罡陣旗,卜哥在房裡佈置了起來。

  他帶著克莉絲汀來教廷,給教廷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不管是克莉絲汀還是他自己的事,都可能讓教廷為難。對於教廷來說,與其為了他和克莉絲汀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得罪一大堆人,或許直接讓他們倆從這個世界上抹掉,要容易許多。

  佈置這個法陣,就是為了讓他不至於莫名其妙地「消失」。

  當最後一根陣旗插好,四周頓時一暗,裝飾精緻的大客廳突然不見了,他飄浮在一片星空之中。

  心中有些忐忑,卜哥伸出了左手,他的左手食指上戴著兔子暫借給他的那枚黑鐵環。

  將黑色戒指快速地轉動了幾圈,星空之中的時間,迅速異常地流逝起來。

  陣中的星辰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緩緩運轉,隨著黑鐵環的轉動,星辰的運轉也越來越快,當戒指轉到極點的時候,四周的星辰已如走馬燈狂奔不止。

  控制時間,就是這枚黑鐵環擁有的特性,戴上它,就可以控制身體四周十米之內的時間。

  當那些星辰轉動到第四十七圈的時候,突然間整個空間蕩漾起一片漣漪,星空似乎一下子變得更加廣闊深遠了一些。

  在片刻之間,四周的空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十七天。

  天罡星斗陣一旦布下,過了四十七天只要未曾挪動過,裡面的空間就會拓展到數十里方圓。

  停止黑鐵環的力量,卜哥小心翼翼地將黑鐵環收了起來,這東西絕對稱得上是一件超級神器。

  卜哥在旅店之中忙著佈置的時候,安蒂諾紅衣主教正在教皇保羅三世的身邊。

  兩個人的面前放著幾份文件,這些都和卜哥有關。

  卜哥只是一個小人物,以前一直默默無聞,那有限的幾份文件,還是魯普奈爾的大主教,替卜哥進行六戒加持之後所寫。

  從這些文件中,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問題,唯一顯示出的就是卜哥的實力提升得極快。至少安蒂諾紅衣主教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所見到的那個實力和境界都不錯的年輕人,在兩年之前,還只是一個普通人。

  「要不要讓法克那邊幫忙調查一下?」

  紅衣主教輕聲問道,他並不是真的那樣打算,他不可能不知道,卜哥的過去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他們真正需要知道的是,卜哥憤而離開特魯貝爾之後,做了些什麼?

  安蒂諾紅衣主教這樣問,是為了看看教皇的反應,教皇倪下自從看過那些文件之後,就一直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沉默,仍舊是沉默,整整半個小時之後,教皇才睜開眼睛,他的眼裡隱約帶著一絲驚詫和茫然。

  「我居然看不到他的過去和未來,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阻止我的窺探。」教皇喃喃自語著。

  「那肯定是米拉巴日的傑作,只有米拉巴日擁有這樣的力量。」安蒂諾紅衣主教頓時叫了起來。

  「不。」教皇搖了搖頭:「我和米拉巴日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對他的力量瞭若指掌,更何況,米拉巴日並不能完全遮罩我的預言術。」

  又閉目沉默了半晌,教皇再一次睜開眼睛,臉上多了一絲喜悅:「我剛剛用預言術看了一下米拉巴日,原本並沒有認為能夠成功,沒有想到米拉巴日居然已經失去了力量,他再也不是那個最接近神的人了。」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安蒂諾紅衣主教連聲叫嚷道:「如果他融合本命巨靈失敗,肯定立刻就死了,怎麼可能僅僅只是失去了力量?您沒有看錯吧!」

  「米拉巴日將本命巨靈變成了守護靈。」教皇淡淡地說道,不過他的內心之中卻唏噓不已,這位塔奇國師是他的老對頭,他和這個老對頭除了互相忌憚之外,也互相敬重,此刻對手失去了力量,他除了高興,同樣也有一絲黯然。

  「安蒂諾,你來這裡的意思,是希望我幫克莉絲汀拿回領地,順便讓她那位貪婪的表兄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你不想承認這位甹浦男爵和克莉絲汀之間的婚姻,希望我能夠以教皇的權力,宣佈這場婚姻無效,我說得沒錯吧?」教皇歎道。

  紅衣主教彎了彎腰表示承認,不過他隨即說道:「我聽說法克的維郝雷登侯爵很不喜歡這位男爵的倔強,他說服了幾位紅衣主教,打算給這位男爵找一些麻煩。

  「我原本打算支持甹浦男爵,讓他得到應得的領地,以此作為交換,來換取克莉絲汀的自由,事實上我們甚至可以給他更多的東西。」

  教皇想了想歎道:「你既然已經說了,那塊領地是他應得的,你認為他會答應這種交換條件嗎?更何況,你可以給他的,法克的那位維郝雷登侯爵同樣也可以給他,說得更明白一些,米拉巴日又何嘗沒有這個能力?別忘了塔奇人對於人才,一向比我們慷慨。」

  停頓了片刻,教皇緩緩地站了起來:「既然坐在這裡看不清那個人的過去和未來,為什麼不到那個人住的地方,當面和他見一面,和他好好聊聊,或許能夠有所收穫。」

  安蒂諾紅衣主教頓時有些惶恐起來:「這可不行,您應該知道他以前幹過些什麼,那絕對是一個亡命之徒,誰都說不清楚他的手上還有沒有碎山雷,萬一他肩負的使命就是暗殺您怎麼辦?就算他沒有投靠塔奇人,為了領地他也可能用同歸於盡來威脅您。」

  教皇哈哈大笑:「你自己說說看,這可能嗎?」揮了揮手阻止紅衣主教繼續說下去,教皇讓身邊的侍從準備馬車。

  教皇的馬車有十幾輛,裡面有一輛和普通的出租馬車一模一樣,當然普通的只是外表,這輛馬車的木板全都是龍皮槐,裡面還襯墊著一層秘銀網,普通的刀劍弩箭,別想傷到它分毫。

  馬車裡的教皇全身裹在一條斗篷之中,身邊除了安蒂諾紅衣主教,還有一個年邁的聖騎士陪同。

  這個老聖騎士短髮短鬚,鬚髮皆白,臉紅彤彤地泛著油光,他沒有其他聖騎士那樣魁偉的身材,身體因為年老而有些萎縮。前面趕馬車的同樣也是一個老頭,趕車的老頭滿臉風霜,膚色極深猶如銅銹。

  這樣一輛馬車停在星期日旅店門口,侍者當然不會高興,但是有前面那位做榜樣,這一次他不敢流露出絲毫輕視的樣子。畢恭畢敬跑了上去拉開了車門。

  「剛才有一個年輕人住進這裡,他住哪個房間?」出面的是安蒂諾紅衣主教,他探身問道。

  教皇蒙頭蓋臉,這位紅衣主教卻用不著,他的身份雖然崇高,卻沒有那麼敏感,在教廷像他這樣的紅衣主教有七十幾個,他不是十二人裁決團的成員,排名算是比較靠後的。

  侍者當然認得這位大人,雖然紅衣主教之間有高下之分,但是對他來說,卻完全一樣。

  渾身一陣顫抖,這個侍者越發慶幸剛才沒有怠慢,要不然他的飯碗肯定砸了,同樣這也讓他意識到,剛才入住的那位,果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普通的人想要見到安蒂諾紅衣主教,需要挖空心思想辦法托關係,還未必能夠做到,而那位居然讓紅衣主教上門來拜訪他。

  把三個人帶到了卜哥住的房間門口,這個侍者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什麼事?」

  「安蒂諾紅衣主教和另外兩位先生想要見您。」侍者連忙回答道。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侍者只感覺到一陣暈眩,因為他看到的不是大客廳,而是漫天的星辰。

  那三個人同樣也看到了這一幕,安蒂諾紅衣主教轉頭看了看教皇倪下,此刻他的心頭滿是驚詫和訝異,這片星空給他的感覺居然像是真的,這實在太可怕了。

  「咕咚」一聲,侍者倒在了地上,他的後腦勺被那個老聖騎士輕輕地彈了一下。

  老聖騎士神情凝重地走到門口,看著裡面。

  「請進。」卜哥說道。

  「雖然我看不出你是怎麼做的,不過能夠開闢出完全由自己掌控的空間,你的實力很了不起,不過,有必要這樣做嗎?」老聖騎士一步跨入門裡,頓時從他的腳下升起一片金色光芒,腳下的那片星空立刻被驅散,露出了原本鋪在地上的那張地毯一角。

  卜哥倒抽了一口冷氣,來這裡之前,他曾經讓老毛拉哈塔卜試過這座法陣的威力,吞噬之王被困在法陣裡面,根本沒有辦法掙脫,但是眼前這個老頭,卻只是輕易的一腳,就讓法陣失效了。

  「您是哪一位?」卜哥已經暗中將那枚珠子取了出來,對於這樣的高手,只有秘魔珠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我只是一個護衛。」老聖騎士淡淡地說道。

  能夠讓這樣一個超絕強者擔當護衛,那被保護的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卜哥連忙跨前一步,一個挪移就到了門口。

  「安蒂諾紅衣主教,沒有想到剛剛分手,我們就又見面了。」卜哥多少有些揶揄的味道,此刻克莉絲汀並不在場,這三位顯然是來和他做交易的,所以用不著像剛才那樣虛偽和客套。

  轉身朝著裹在斗篷之中的那個人,卜哥不敢放肆,他鞠了個躬說道:「歡迎您的光臨,教皇倪下。」說了一聲請,卜哥將三位拜訪者迎進了他的房間裡面。

  用自嘲的口吻,卜哥歎道:「我這個人非常膽小,總是擔心睡得太沉,第二天爬不起來了,所以千方百計找來了幾件小玩意,以便讓自己睡得安穩一些。」

  「小玩意?」教皇輕笑道:「這樣的小玩意,連教廷也沒有幾件。」

  「你身上的這件鎧甲已經足夠讓你保命。」老聖騎士默然地說道,剛才他和卜哥離得極遠,所以沒有看清,現在靠近之後,卜哥身上的這件聖騎士鎧,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米拉巴日送我的禮物。」卜哥輕輕地在左肩上按了一下,他身上穿的原本只是半身甲,突然間雙手、雙腿和脖頸處冒出了白光,轉瞬間頭盔、護臂和護腿就冒了出來,變成了全套的鎧甲。

  「果然沒錯。」老聖騎士的眼神頓時變得熱切起來:「是第二次東征時,聖騎士兵團團長沙羅所穿的那件『理性之鎧』,沙羅穿著它經歷了三十二場戰役,勝了三十一場,只敗了一次,可惜就是這唯一的失敗,讓他送了性命,他和他的人馬中了埋伏,被圍困在摩斯固闥直到戰死,沙羅死後『理性之鎧』被塔奇帝國所得。」

  「現在,它是屬於我的。」卜哥連忙說道。

  教皇莞爾一笑,他看出了卜哥還不成熟的一面。

  如果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肯定會將「理性之鎧」送給教廷賣個人情,以換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是一個狡詐貪婪的人,則會兜圈子拿話擠兌,讓教廷承認「理性之鎧」應該屬於他,如果是一個成熟老練的人,或許會乾脆繞開這個話題。

  看出了卜哥的不成熟,並沒有讓這位至高無上的陛下感到輕鬆,不成熟的人容易意氣用事。

  「好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不錯,相當不錯。」教皇大聲讚道,這等於已經給接下來的商議定下了基調,站在教皇身後的安蒂諾紅衣主教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顯然是要打感情牌,也意味著教皇有意默許這場婚姻。

  「我和米拉巴日是故交,所以很清楚,能夠讓米拉巴日欠下人情,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有沒有興趣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此刻的教皇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平凡的喜歡聽八卦的鄰家老爺爺。

  卜哥並不感到奇怪,站在權力巔峰的這些人,已經不在乎什麼威嚴了,就像吃慣了大魚大肉感到膩了一樣,他們對別人的恭敬和畏懼已經沒有任何感覺,反倒是更希望領受一下普通人的情感。

  塔奇帝國的那位皇帝大叔是這樣,塔奇國師米拉巴日是這樣,眼前這位教皇倪下也是這樣。

  「在下怎敢推辭?」卜哥原本就想找個合適的機會,讓教廷的上層知道塔奇人已經得到了伊利爾玫瑰花,現在教皇倪下找上門來,這再好不過。

  隨手指了指,星空之中徒然冒出四張椅子。

  「請坐,這會是一個頗長的故事,坐下來聽更好一些。」所有的說辭早已在卜哥的腦子裡面,等到三位坐下,卜哥這才侃侃而談起來:「必須說,這次前往塔奇帝國,一路之上幸運之神都伴隨著我。」

  卜哥有意無意先把自己和神靈扯在一起:「我剛到聖城,就受到邀請加入一支旅行的隊伍,為了這次旅行,塔奇帝國已經準備了三百多年,我的這件鎧甲,就是接受邀請的謝禮。」

  看到對面三位並沒有任何表示,卜哥鄭重其事地舉起了右手說道:「我敢發誓,絕對沒有撒謊,這件聖騎士鎧並非是事成之後的獎賞,而是出發之前就送給我的謝禮。」

  對面那三位最初確實沒有在意,被卜哥這樣刻意一提,倒是有些驚詫起來,轉念一想,頓時勃然變色。

  還沒有出發就送這樣的重禮,塔奇人對這次旅行肯定非常看重,這樣說來,塔奇帝國為此準備了三百多年並非是誇張之辭。

  突然那位教皇倪下呵呵一笑說道:「你很會講故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們的心,讓我們不知不覺之中受到影響。」

  紅衣主教和老聖騎士聽完這話,渾身一震,同樣也意識到自己上了當。

  卜哥輕笑了一聲道:「我可沒有那樣意思,只是想讓各位知道,這件鎧甲是屬於我的罷了。」

  教皇又是一陣笑聲,大家都不再說破。

  卜哥繼續訴說他在月神領地的旅行,雖然不能夠撒謊,卜哥卻可以選擇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能說。

  對於米拉巴日打開通往那個世界的大門,卜哥說得非常詳細。反倒是對月神領地之中的生物,他說得極少,同樣他也沒有告訴對面那三位,他最終進入的是垃圾堆,這件事就連巴米爾和托爾這樣的親信,都不知情。

  當卜哥說到伊利爾玫瑰花的時候,他看到安蒂諾紅衣主教的眼神之中閃現出一絲恐慌,教皇倪下雖然神色未變,但明顯是在刻意掩飾自己的情緒。

  「除了伊利爾玫瑰花,還有其他一些東西。」卜哥不打算多說自己到底得到了些什麼,他要給這三位大人物,留有一點聯想的空間。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老聖騎士和紅衣主教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了四周的那片星空,很顯然把這也看作是諸多收穫之一。

  「你知道伊利爾玫瑰花是什麼嗎?」教皇問道,不管怎麼掩飾,他的語氣都隱約帶著一絲沉悶,說實話,他雖然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米拉巴日欠下的是這樣巨大的人情。

  拿克莉絲汀換伊利爾玫瑰花,簡直就是拿一粒芝麻換回一座金山。

  「我知道,不過那是事情過去之後,我詢問了一個手下之後,才得知伊利爾玫瑰的價值。」卜哥很平靜地說道:「我並不後悔這場交易,因為那朵玫瑰花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教皇突然間睜開了眼睛,他的身上散發出無比威嚴的氣勢,只聽他喝道:「你有沒有想到,擁有了伊利爾玫瑰,用不了一個世紀,塔奇帝國就會變得比現在強大一百倍,力量的平衡一旦打破,整個世界將陷入一片戰火,你所熟悉的一切都將因此而毀滅。」

  驟然爆發的氣勢,確實讓卜哥嚇了一跳,幸好他一直暗藏的秘魔珠立刻有所反應,一道七彩光華閃過,卜哥心中的畏懼和恐慌,就像是霧氣見到陽光一般,迅速消散開去。

  與此同時,教皇的心中突然間升起難以克制的怒氣和恐懼,只要一想起塔奇人借用伊利爾玫瑰的力量……

  突然,教皇的身體猛地一震,片刻之後,他恢復了剛才的平靜,只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了不起,確實了不起。」教皇喃喃說道,剛才的交鋒讓他鎩羽而歸,不過也因此,又摸到了這個年輕人的一張底牌,這個年輕人的身上肯定藏著一件能夠抵禦精神攻擊,還可以反擊的神器。

  吃了虧,教皇的心反而定了下來,因為他並沒有受傷,說明這個年輕人沒有打算把事情做絕,這個年輕人剛才已經提到了,他和米拉巴日之間只是一場交易,顯然意味著,他和教廷之間同樣也可以交易。

  就在那一瞬間,教皇突然想起,卜哥並沒有提到,伊利爾玫瑰只有一朵,或許還有另外一朵。

  教皇的心頭頓時燃起了希望之火。

  和伊利爾玫瑰比起來,克莉絲汀的婚姻是一件小事,維郝雷登侯爵的怨氣是一件小事,賽克斯家族的榮耀同樣也是一件小事,哪怕犧牲整個波賽米亞都沒有關係。

  「現在我們來談談,你和我那個可憐的教女之間的婚姻,你們的婚禮是在哪裡舉行的?」教皇問道。

  「在塔奇皇宮,主持婚禮的是米拉巴日大人,窩馬爾哈山陛下是見證人。」卜哥說道,他的手上有那位皇帝大叔親手簽名的婚姻文書。

  「作為克莉絲汀的教父,也作為教皇,你難道想要讓我承認一場在異教徒的皇宮,由異教徒主持和見證的婚姻?」教皇板著臉說道:「所以我打算替你們重新舉行一場婚禮。」

  卜哥並不清楚這位教皇倪下的真實意圖,他擔心教皇以準備婚禮需要時間作為推托,讓他一直逗留在光明之城。

  「這恐怕不太合適吧。」卜哥說道:「克莉絲汀的那位表兄很可能因為婚禮而被驚動,萬一他轉移財產或者自身潛逃怎麼辦?更何況,米拉巴日大人和窩馬爾哈山陛下,已經替我們舉行過婚禮,一場婚姻卻有兩次婚禮一旦傳揚出去,我不會太過在意,但是克莉絲汀卻會成為笑柄。」

  教皇看了看卜哥,以他的智慧怎麼可能看不出卜哥的心思。

  這也正是他希望的,不管怎麼說,這起婚姻都有些不太般配,秘密舉行婚禮反倒省卻很多麻煩。

  「這倒也是。」這位陛下順勢點了點頭,他沉默了片刻說道:「不如這樣,婚禮仍舊有必要再舉行一次,也用不著準備,有我們幾個人在場就足夠了,由我親自主持婚禮,安蒂諾擔當婚姻見證人,巴德來做女方的證明人……」教皇看了一眼卜哥,稍微猶豫了一下。

  「我有米拉巴日大人和窩馬爾哈山陛下的書印。」卜哥說道。

  教皇點了點頭:「那也不錯,只是這樣一來,巴德的身份就有些配不上了。」

  哪怕是一次秘密婚禮,細節方面也不能馬虎,這就是上層人物的無奈。

  「只能換一下了,安蒂諾,你來主持婚禮,巴德做婚姻見證人,我這個教父,來做克莉絲汀的證明人。」教皇歎道。

  「我立刻去準備。」安蒂諾紅衣主教說道。

  「何必準備。」教皇說道:「每天都有人結婚,只要找一個正在舉行婚禮的教堂,借用一下場地就可以了。」

  教皇閉了一會兒眼睛,很快又說道:「我已經找到教堂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3:52
第八集 抱美而歸 第三章 另類的婚禮

  聖馬克大教堂在光明之城,也算是排得上號的大教堂,主持這座教堂的是瓦蒙紅衣主教,這位紅衣主教雖然不是十二人裁決團成員,不過位置排在二十幾位,比安蒂諾紅衣主教要高一些。

  此刻的聖馬克教堂,到處是鮮花和衣著華麗的貴人,教堂前的廣場上鋪著長長的紅地毯,地毯兩旁每隔五米站著一位身穿典禮鎧甲的騎士,這些佈滿花紋的精緻鎧甲並不實用,造價卻異常高昂。

  能夠養得起那麼多騎士,為了婚禮能夠花得起這樣大的代價,即將舉行婚禮的新人家世可見一斑,新郎是美諾尼公國未來的大公,新娘則是馬格迪翁家族的千金。

  這兩位不管身份還是地位,都不在克莉絲汀之下,屬於上流之中的上流,豪門裡面的豪門。

  教皇倪下感應到的,就是這兩個新人的婚禮。

  說實話,連教皇本人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闖入了這樣一場婚禮之中。

  這也怨不得別人,剛才他為了顯示實力,強行在卜哥的法陣之中運用預知術,雖然成功了,也令卜哥感到震懾,但是很多細節根本沒有看清楚,根本不知道誰是婚禮的主角。此刻再想退回去,已經做不到了。

  前來參加婚禮的人,哪一個不是乘坐著裝飾奢華的馬車而來,突然間兩輛普普通通的出租馬車擠進這裡,沒有比這更顯眼的。

  美諾尼公國的騎士早已圍攏過來。

  對即將舉行婚禮的那兩個豪門來說,這種意外讓他們很不舒服,對坐在馬車裡面的教皇倪下來說,被攔截下來,更是一件掃面子的事。

  不只是顏面的關係,還有一個理由,讓教皇無法退縮。

  剛才他在卜哥掌控的空間裡運用預知術震懾住了卜哥,現在退回去的話,等於在說,他只是勉強能夠做到破開空間,並不能夠對卜哥構成威脅。

  一旦這樣示弱,後果可能非常嚴重。

  這絕對不是意氣之爭,此刻的局勢就像是一座天秤,兩邊分別是教廷和塔奇,手裡掌握著月神寶藏的卜哥,就如同掌握著一堆砝碼,現在他已經在塔奇這邊放了一朵伊利爾玫瑰,讓天秤不再平衡。

  教皇倪下此刻一心想讓天秤重新回到平衡的狀態,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希望教廷這邊能夠更重一些,這就需要巧妙地控制住這個年輕人。

  給好處?很簡單,不管是給予身份、地位還是財富,對教廷來說都輕而易舉,不過只有這一手可不夠,必須讓對方有所忌憚。

  想要讓對方忌憚,首先不能讓對方看輕。

  教皇的馬車上只有安蒂諾紅衣主教和那個老聖騎士巴德,卜哥和克莉絲汀坐在後面那輛馬車裡面。這位至尊的陛下對年邁的聖騎士說道:「你去把瓦蒙叫到這裡來。」

  老聖騎士答應了一聲,下了馬車,他根本就沒有在意圍攏過來的那些美諾尼騎士。

  只見那些美諾尼騎士全都呆愣愣地站著,就彷彿是一群木頭人一樣,他們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條鞭痕。

  老聖騎士看了一眼趕馬車的老車伕手裡的馬鞭,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的這個老夥計脾氣仍舊一點沒改,老聖騎士不緊不慢地朝著教堂走去。

  教堂的人也注意到了騎士們的異狀。

  看到老聖騎士往這邊走來,立刻又有四個騎士迎了上去,其中的兩個,是美諾尼大公帶來的手下,這兩個人只比密偵處的那個農夫稍遜一籌,另外兩個則是大公憑瓦蒙紅衣主教的面子,從聖騎士團借來的幫手。

  看到老人也是一身聖騎士的裝束,走在前面的那兩個美諾尼騎士立刻停了下來,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身後,走在後面的那兩個聖騎士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搖了搖頭,他們全都不認識這位老者。

  教廷雖然號稱擁有六大聖騎士團,分別以光明、守護、名譽、力量、榮耀和希望命名,其實總共也就三千七百多人,互相之間大多都認得。

  雖然不認識老人,那兩個聖騎士也不敢造次,不過他們也不打算讓老人過去。

  兩個聖騎士裡面比較年輕的那個,雙手一錯朝著老人撲去。

  老人就當作沒看見,連腳步都沒有停下,筆直撞了過去,年輕的聖騎士被撞飛了出去,緊接著又是「砰砰砰」三聲響,另外三個騎士也給撞飛了。

  老人自始至終沒有抬過手,也沒有釋放出鬥氣,他的身體四周卻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牆一般。

  這下子再也沒有人敢阻擋了。

  老聖騎士徑直走入教堂,主持聖馬丁大教堂的瓦蒙紅衣主教早已接到值日修士的通報,迎了出來,他原本還在猜測,會不會是六大團長之中的某位前來,一看到老聖騎士頓時一愣。

  怎麼會是這位?

  瓦蒙紅衣主教心中充滿了詫異,轉瞬間詫異變成了駭然,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

  眼前這位老人是教廷碩果僅存的兩位聖徒之一,老人雖然不管事,但是名義上的地位還在十二紅衣會成員之上。這兩位聖徒大人輕易不會出來走動,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一旦出現,就意味著有不可抵擋的強敵存在。

  「跟我來,他讓你過去。」老聖騎士面無表情地說道。

  瓦蒙紅衣主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能夠猜到,是誰要見他。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兩位聖徒聽命的人,就只有教皇倪下。

  跟在老人身後,瓦蒙紅衣主教小跑著來到馬車前面,一看到趕馬車的車伕,紅衣主教頓時一陣哆嗦,居然會是兩位聖徒之中的另外一位。

  快步走到車窗前,瓦蒙紅衣主教探出頭一看,果然是教皇倪下。

  「瓦蒙,我要借你的場地,為兩位新人舉行婚禮,你去準備一下。」

  教皇淡然說道,他對這位紅衣主教並不太客氣,瓦蒙不是他的嫡系,又不是裁決團成員,地位尊貴卻沒有實權,背後也沒有強力派系支持,絕對屬於那種沒有必要得罪,也沒有必要拉攏的人物。

  教皇的這番莫名其妙的話,既算不上旨意,也算不上請求,讓瓦蒙紅衣主教頗感為難,他硬著頭皮問道:「陛下,您是否能夠讓我知道,那兩位新人是誰?」

  「你沒有必要知道這些,你甚至用不著告訴別人,我到了這裡。我原本打算讓安蒂諾主持婚禮,既然你在這裡,就由你來主持吧,我做女方的證明人。」教皇命令道。

  瓦蒙紅衣主教的神情頓時變得異常精采起來,好半天之後他才問道:「那麼男方的證明人是誰?巴德大人嗎?」

  「不,男方的證明人不方便到場。」教皇倪下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隱瞞這件事情說道:「男方的證明人有兩個,是米拉巴日和窩馬爾哈山。」

  瓦蒙紅衣主教點了點頭,不過轉瞬間他大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他一開始沒有想到,因為他的腦子全都放在了西方各國的君王帝皇的身上,等他想起這兩個名字的擁有者,他徹底傻了。

  「是,是,是塔奇國師和塔奇皇帝?」瓦蒙甚至有些口吃起來。

  「難道還有第二個米拉巴日和窩馬爾哈山,能夠讓我如此重視嗎?」

  教皇像看一個傻瓜一樣,看著紅衣主教。

  「我馬上去準備,我馬上去準備。」瓦蒙紅衣主教連聲說道,然後一路小跑,回到了教堂。

  一進教堂,新郎、新郎的父親美諾尼大公和馬格迪翁家族的家主早已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什麼都別問,我什麼都不會說。」瓦蒙紅衣主教搶先道:「有另外一對新人要在這裡舉行婚禮。」

  「這怎麼可以?」美諾尼大公頓時暴跳起來,雖然只是一個公國,畢竟也是一國之主,哪裡能夠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馬格迪翁家族的家主稍微理智一些,再說新娘只是他的侄女,並不是女兒,所以猶豫了一下,問道:「這對新人是什麼身份?」

  「別問。」紅衣主教說道,他比誰都鬱悶,因為他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看到除了新郎之外,其他人臉色都不太對,瓦蒙紅衣主教覺得有必要透露一些內情,反正教皇倪下也沒有禁止他不讓任何人知道,只是說用不著告訴別人,這裡面有很多餘地。

  隨手一招,將四周封閉,紅衣主教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只能聽,絕對不許往外傳,一旦我聽到外面有流言,必定請求諸神指出誰是洩密者。

  「剛才那位老人,你們都已經看到了,他便是兩任之前的聖騎士團總教習,也是傳說之中的兩位聖徒之一;趕馬車的那位,是前任祭祀團的團長,是兩位聖徒之中另外那個。這兩位地位崇高,整個教會只有一人身份在他們之上,那位就坐在馬車裡面,他是女方的證明人。」

  話音剛落,身邊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男方的證明人不方便到場。」瓦蒙紅衣主教嘿嘿一陣輕笑,他指了指東方,然後用手指畫了一個新月。

  又是一陣抽氣聲,好半天那位大公才試探著問道:「是米拉巴日還是那位皇帝?」

  「兩個都是。」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說不出話來。

  婚禮順利地舉行了,只是新人多了一對。

  雖然前來參加婚禮的人,頗為好奇,到處都是交頭接耳的人低聲議論著,不過沒有人站出來表示反對。

  這固然是因為婚禮的主角沒有表示不滿,也因為教皇保羅三世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這位至高無上的老人,就像是個慈父一般,牽著克莉絲汀的手。

  看到這一幕,廣場之上,一時間鴉雀無聲。

  兩對新人恰好成為鮮明的對比。

  美諾尼未來的大公是個二十五六歲,留著兩撇小鬍髭的青年,顯得頗為成熟,外表也絕對稱得上英俊,新娘則是一位嬌小玲瓏的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個子有些矮,笑容異常甜美。

  而卜哥和克莉絲汀正好相反,克莉絲汀比卜哥大,也顯得更加成熟,氣質更是遠超卜哥。卜哥的風度原本也不錯,作為一個曾經的演員,他可以裝出任何氣質來,可是自從境界被強行提升上去之後,他看上去越來越平和,越來越像一個普通人。

  四個人站在一起,卜哥很容易讓人忽略過去,就算注意到他,也會覺得他像是一個小跟班。

  也不是誰都對他不感興趣,除了那幾位稍微知道一些底細的大人物之外,剛才被老聖騎士打飛出去的四個騎士,同樣也顯得神情凝重。

  四個人在聖騎士巴德面前不堪一擊,卻不意味著實力不濟,他們比馬羅尼克和盜聖米羅都要厲害一些。

  他們能夠看出卜哥的境界不凡,卻看不透卜哥的實力到底怎麼樣。

  那個瑜伽苦修士不但幫卜哥將所有力量融合,還順手破掉了卜哥意識深處代表六大戒律的那柄光明之劍,並且把戒律的力量融入了「虛」境之中。

  別說這四個騎士看不透卜哥的實力,就算是安蒂諾紅衣主教也看不透,唯有和瑜伽苦修士實力相當的那兩位聖徒,才知道卜哥的底細。

  在前來參加婚禮的人群之中,類似那四個騎士的人還有十幾個,這些人有的是替那些豪門世家服務的魔法師,有的是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騎士,不過數量最多的還是前來觀禮的那些神職人員。

  這些人裡面有好事者,嘀嘀咕咕給身邊的人解釋卜哥的實力,很快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都知道新人裡面最不起眼的這位,居然是一個實力很強的高手。

  豪門的婚禮非常繁瑣,這讓卜哥感到異常鬱悶,他不喜歡這種被人擺佈的感覺。

  此刻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以前在劇團的時候,經常會碰到豪門世家的千金小姐化妝改扮,出來尋求刺激,以她們的家境絕對不可能缺乏男伴,看來那些千金小姐也是被憋壞了。

  就在卜哥為婚禮的繁瑣而暗自嘀咕的時候,突然旁邊傳來那位未來大公的說話聲:「婚禮儀式簡直就是遭罪,你也這樣認為吧。」

  說話聲很輕,除了他們四個婚禮的主角,其他人因為站得遠的緣故,都聽不到。

  卜哥偷眼看了看那位嬌小的新娘,果然小新娘也一臉無可奈何的神情。

  卜哥朝著那對新人笑了笑,輕聲說道:「幸好這樣的罪只要忍受一次。」

  「你想過蜜月怎麼過嗎?」美諾尼的繼承人問道。

  「蜜月恐怕只有等到以後再補了,至少這幾個月,我會很忙。」卜哥歎了口氣。

  「那麼我邀請你,有空的時候到美諾尼來玩,美諾尼的風景絕對會讓你沒話說。」

  對這樣的邀請,卜哥當然不會拒絕,他正打算找一些階梯進入真正的上層社會。

  領受了別人的好意,當然要有所表示,更何況此刻他正在借用別人的婚禮儀式,看這婚禮的排場,這對新人的家庭,肯定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想到這些,卜哥將手伸進衣服右側的口袋,這個口袋沒有「卡洛斯的庇護所」那麼厲害,只能夠將物品壓縮十倍,所以卜哥只把一些小玩意,放在裡面。

  口袋裡面放著幾朵蘭花,這些蘭花雖然是植物,卻猶如黃金所鑄,通體金光閃閃。原本是打算送給安蒂諾紅衣主教的禮物,但紅衣主教的冷漠讓卜哥感到惱怒,準備好的禮物也就不打算拿出來了。

  對身邊這對新人,卜哥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這位未來的大公和他投緣,卜哥從口袋取出了兩朵金色蘭花遞了過去。

  那位未來的大公也不在意,隨手接了過去,將其中的一朵給了身邊的新娘。

  這樣的小動作,底下前來參加婚禮的人全都看在眼裡,大多數人並不在意,但是在場的神職人員和魔法師,以及那些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騎士,卻驚詫地筆直站立著。他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兩朵金色的蘭花,就連站在前面的瓦蒙紅衣主教都失神地站在那裡,渾然忘記了自己正在主持婚禮。

  這些人裡面真正認識這兩朵花的只是寥寥幾個人,其他人是被那兩朵花所散發的氣息所震懾,那是生命的氣息,卻強得讓人感到窒息。

  這兩朵花,絕對沒有伊利爾玫瑰那樣神聖和強大,但是如果讓大多數人挑選的話,都會選擇這兩朵,它們真正的名稱是「生命之花」。

  一朵生命之花就意味著一條性命,不管受多重的傷,只要腦袋沒有被砍掉,服下一朵「生命之花」,就可以起死回生。

  雖然神術之中生命一系的終極神術「生命之神的憐憫」也有類似的效果,但是「生命之神的憐憫」對壽終正寢的老人無效,而「生命之花」卻可以延長壽命。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一個不怕死?「生命之花」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都要得到的東西。

  教皇同樣也極為驚詫,不過他比任何人都更快地恢復過來,突然間他對卜哥從「月神的寶庫」裡面得到了多少好東西,非常感興趣。

  心中暗自盤算了一番,教皇拿下了食指上戴的戒指,那是一枚用整塊金鑽雕琢而成,外表異常古樸,正面刻印著光明之神徽記的戒指。

  教皇隨手將這枚戒指,替換掉原本準備好的婚戒。

  做完這一切,這位至高無上的陛下微笑著,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

  整整一個小時之後,兩對新人終於站在主持婚禮儀式的瓦蒙紅衣主教面前,先是宣誓,然後交換戒指。

  這是婚禮的高潮,不過一般來說,時間不會很長,但是這一次,瓦蒙紅衣主教剛剛得到教皇倪下的暗中指示。

  「各位已經準備好了戒指吧。」瓦蒙紅衣主教開玩笑般地笑道:「在這樣莊嚴神聖的時刻,你們拿出來的東西,可不能是普通玩意啊!」

  底下頓時響起一片笑聲。

  美諾尼大公非常懂得迎合這樣的場面,老頭將一枚碩大的鑽石戒指塞到兒子的手裡,並且抓著兒子的手高高地舉了起來:「這是我們修侖家族的傳家寶,由神聖教皇格里高利一世賜給我的先祖,用天使的羽毛和聖靈之血打造的『光明之心』。戴著它,就等於身邊有一位天使守護著,我的家族至少有六位先祖,靠它保住性命。」

  站在另一邊的馬格迪翁家族的家主,臉頰抽動了一下,他準備的雖然是一枚極品鑽石戒指,可是和光明之心一比,簡直就是垃圾。

  一咬牙,這位家主和教皇倪下一樣,也從自己的手裡褪下一枚戒指來。

  強作笑容,這位家主說道:「我們準備的也是一枚傳家寶,是千年帝國時代第十二任執政官海格洛佩戴的智慧法戒。」

  老頭不敢再多說下去,既然是法戒,就是對魔法師有用的物品,在別的地方可以炫耀一番,但是在教廷,和魔法有關的任何事都是忌諱的話題,還是少說為妙。

  卜哥的心頭已經感到不妙,果然,他看到那位教皇倪下把一枚散發著金光的戒指,放在克莉絲汀的手掌心裡,那可不是他當初準備的那枚鑽石戒指。

  整個教堂,頓時被染成了一片金色,半空中還不停地飄落著金色的細雨,高聳的穹頂漸漸凝聚起一團金色的光雲,光雲之中隱約可見一個六翼天使的身影,還傳出陣陣虛無縹緲的鐘聲。

  教皇沒有解釋,事實上也用不著解釋,這枚戒指非常有名。

  前面兩位拿出來的是家族的傳家寶,而這枚戒指,卻是教廷的傳世之寶,它是非人類大聯盟用來向教廷示好,作為送給當時的教皇庇護二世的禮物,專門替庇護二世打造的神器。

  為了打造這枚戒指,不但動用了數百個精靈,教廷也派了四十多位紅衣主教、兩百位大主教幫忙。

  看著那枚戒指,卜哥的神情,變得異常奇怪。他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又滿臉喜悅,喜悅的是這枚戒指馬上就是他的了,這枚戒指可以說毫無用處,卻又可以說妙用無窮,因為它只有一個用途,那就是凝聚信仰力量。

  戴著它就等於戴著一座移動的教堂,能夠源源不斷地供給信仰力量。

  不知道過了多久,卜哥才清醒過來,他發現四周的人全都盯著他看。

  微微一陣臉紅,卜哥狠了狠心,取出了那枚黑鐵環來,他的身上就只有兩枚戒指,一枚是普通的鑽石戒指,另一枚就是它。

  「嗤。」不知道誰發出了一聲輕笑,沒有眼光的人總是存在,不過站在前面的眾位,卻沒有一個有絲毫的輕視,他們很清楚,這個時候卜哥還敢拿出來的,絕對不是普通的東西。

  只不過包括教皇在內,沒有一人看得出這枚黑鐵環有什麼用處。

  「這是我偷來的贓物。」卜哥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果然參加婚禮的人全都被這句話震住了,眾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至高無上的教皇帶來的居然是一個小偷。

  這正是卜哥需要的效果,作為一個成功的演員,他很懂得如何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讓眾人感到震驚之後,他才悠然解釋道:「這是我從異教之神,不達米亞神話之中的月神莉斯迪那裡偷來的寶物——時空之輪。」

  一邊說著,卜哥一邊輕輕地轉動那枚戒指,不過這一次他朝著另一個方向轉。

  頓時他的身體四周十米之內的一切,都變得緩慢了起來。

  在十米圈子裡面的人,只看到外面的人在不停地,快速地,滑稽地動著,還發出嘰嘰喳喳如同麻雀一般的叫聲。

  而圈子外面的人,卻感到裡面的人非常奇怪,一舉一動都是那樣緩慢,偶爾說話也是拉著極長的聲音,說話聲低沉而且走調,猶如牛鳴。

  卜哥並不打算演示太久,幾分鐘後,他就將指環又轉了回來,這東西雖然用不著消耗魔力,卻要放置在月光之下充填能量——全部充滿要大半年的時間。

  當時間恢復到正常的狀態,四周的人大部分茫然無知,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有小部分人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這些人個個滿面駭然。

  要知道,自古以來就有這樣一個說法,諸神之中也有上下之分,大部分神靈只掌控著空間的奧秘,只有上位神靈能夠操縱時間。

  而在光明諸神之中,只聽說至高無上的光明之神,擁有操縱時間的力量。

  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黑鐵環,居然是一件能夠操控時間的神器,這已經夠可怕的了,更可怕的是居然有人可以使用這件神器。

  很多人都不知道婚禮儀式是怎麼結束的,因為他們的腦子已經被一連串的事件,給震昏了。

  就連教皇倪下和老聖騎士巴德,也難以保持原有的風度,直到儀式結束,仍舊滿腦子胡思亂想。

  不過這場婚禮絕對成功,至少有關婚禮的消息傳播的速度,絕對驚人,儀式結束之後一個小時,光明之城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只是沒有幾個人,真正知道參加婚禮的這對神秘新人的身份。

  為了保密,在儀式上卜哥和克莉絲汀用的全都是教名,這並不妨礙婚禮的進行,卻讓人無從查詢這兩個人的身份,想知道答案,就只有找教皇倪下、安蒂諾紅衣主教和兩位聖徒大人去打聽,可這顯然做不到。

  到了晚上,就連在星期日旅店門口,那個負責迎接客人的侍者和專門服侍頂級客房住戶的侍者和僕傭,也聽到了傳聞。

  他們立刻想到白天入住的那位神秘客人,不過都不敢亂說,因為此刻的傳聞已經變得神乎其神,在人們的口中,卜哥已經取代了米拉巴日的位置,成了最接近神的人,甚至有人猜測他是半神。

  同樣也是在當天晚上,光明之城所有的紅衣主教,全都聚攏在教皇宮,請求覲見教皇倪下,而那個時候,這位至高無上的陛下正在簽署,授予卜哥領地的懿旨。

  一回到教皇宮,他就忙著辦這件事。

  教皇的書房很大,不過一下子擠進六十幾個人,仍舊顯得擁擠。

  看到紅衣主教們進來,教皇隨手將剛剛簽署的懿旨,傳了下去。

  這種小事其實用不著紅衣主教們認可,教皇這樣做,原本就是一種暗示,能夠做到紅衣主教的人,都很聰明。

  傳看了一番懿旨,再一想傳聞之中那個新郎,似乎正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紅衣主教們都已經明白了,那場轟動的婚禮上男主角的身份。

  這些紅衣主教裡面有幾個人,原本向維郝雷登侯爵承諾過,要給卜哥設置一些障礙,讓卜哥得不到那幾座島嶼,現在也不敢站出來說話了。

  誰也不是傻瓜,都知道特魯貝爾的守護者已經今非昔比,為了一個世俗權貴,去得罪掌控著時空之輪這樣恐怖神器的人,絕對不值得。

  這位特魯貝爾守護者有著糟糕的前科,他喜歡用碎山雷對付敵人,第一次對付的是幾個黑幫首領,第二次則是拉波爾人的首領,那幾位紅衣主教全都不希望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標。

  「陛下,對您的懿旨,我們沒有任何疑義。」埃莫森紅衣主教是所有紅衣主教的首領,同時他也是十二裁決團裡面的首席,除此之外他也是教皇保羅三世的親信,自然有資格代表其他人說話:「我們只是想詢問陛下,您把聖權之戒送人,是否合適?」

  「聖權」就是那枚戒指的名字,從庇護二世開始,它就一直代表著教皇的身份,有資格佩戴它的除了教皇本人,就只有被內定為下任教皇的紅衣主教。

  原本埃莫森紅衣主教是最有可能得到這枚戒指的人,所以一向聰明的他,會忍不住領頭提出這樣的問題,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教皇緩緩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副手笑了起來:「埃莫森,你也不能免俗啊!」

  極其小心地從抽屜裡取出了一個錦盒,教皇輕輕打開了錦盒的蓋子,裡面居然是一個玻璃瓶子,瓶子的兩頭直接用火燒熔之後封閉了起來,這個密封的瓶子裡,放著一截蔓籐。

  「我用『聖權』換來了這東西。」教皇連說話都變得異常小心。

  紅衣主教們當然都不認識這玩意,不過沒有一人敢小瞧這東西,因為瓶子和錦盒上,密密麻麻布設著一層又一層封印,都是最強的封印,這類封印輕易不會動用。

  看到紅衣主教們搜腸刮肚猜測這東西的來歷,教皇說道:「知道柏德羅柯荊棘嗎?」

  一聽這個名字,紅衣主教紛紛往後退了幾步,原本擁擠不堪的書桌前,一下子空出很大一塊地方。

  「柏德羅柯荊棘有著厄運之名……」埃莫森紅衣主教不知道怎麼說才好。這東西是傳說中的凶物,比起「聖權」不知道強大多少,這筆交易對他們來說,應該算是大賺,但是這東西掌控的是「厄運」。

  保羅三世何嘗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同樣也不想和厄運沾邊,他歎息了一聲說道:「特魯貝爾的守護者在前往塔奇帝國的途中,順道去了一趟月神的領地。他在那裡得到了很多東西,除了這株柏德羅柯荊棘,還有一枝伊利爾玫瑰,伊利爾玫瑰已經被米拉巴日要了去。」

  聽到這話,紅衣主教們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誰都說不出話來,雖然柏德羅柯荊棘不是好東西,但在這種情況下,只能靠柏德羅柯荊棘來制衡伊利爾玫瑰的力量。

  「短時間裡面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就算有麻煩,也是那些世俗國家的麻煩,如果操縱得當,或許我們還能夠從中得益。」教皇的目光突然間銳利起來,彷彿能夠穿透時間,好一會兒之後,教皇才恢復到那副老邁的狀態說道:「我有種預感,這個世界又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紅衣主教之中也有精通預言術的人,立刻各自施展起神術來。

  「別費勁了,這種和天命有關的事,你我怎麼可能看清?如果能夠看清的話,千年帝國就不會毀滅,神聖教權也不會被世俗王權壓制。」

  教皇突然間停頓了下來,好一會之後他喃喃自語道:「除非藉助諸神的力量,或許有一線希望。」

  教皇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而且凝重,轉身命令道:「你們立刻通告各地的教會,將下個月的十二日,定為神諭日,到了那天,所有的教堂都要進行神諭彌撒。你們也準備一下,我需要舉行一場史無前例的預言儀式。但願這能夠讓我捕捉到一絲未來的走向。」

  就在教廷上上下下忙著為預言儀式做準備的時候,卜哥和克莉絲汀在旅店之中顛鸞倒鳳。

  對卜哥來說,此刻的感覺非常奇怪,以前的他有過數不清的女人,和他做過的有女演員,有寂寞的女富豪,有出來尋求刺激的豪門千金,有慾求不滿出來打野食的豪放主婦,有偶爾想要嘗嘗禁果的小婦人,唯獨沒有妻子。

  不是為了征服,不是為了刺激,更不是為了發洩,不用任何技巧,卜哥緊緊地擁著克莉絲汀,不緊不慢聳動著,這種靈與肉的交融,更令他感到陶醉。

  平時高貴端莊的克莉絲汀,反倒顯得有些放蕩、有些癲狂,她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卻在最渴求愛和性的滋潤的時候被關了十年之久,偏偏又是落在塔奇皇帝手裡,被逼迫著學習各種伺候男人的技巧,這種學習讓她慾火焚身,可惜那時候的她穿著銀內褲,連用手解決都做不到。

  一陣陣緩慢的,有節奏的,異常深入的刺激,讓克莉絲汀猶如身處於雲端之中,她的嗓子眼裡發出輕輕的迷人聲響,突然她喘息著嬌聲吟道:「等到一切都結束之後,等到我收回領地,我打算到各國旅行。

  「那片領地從來沒有給過我美好的記憶,有的只是被欺騙被出賣的回憶,你有什麼打算?守著你的那幾座島?經營我的領地?還是和我一起四處旅行?如果跟著我的話,我可以將你介紹給各國王室和豪門。」

  「我可做不到。」卜哥說道:「旅行對於你來說,是最美好的回憶,但是對我並非如此。」卜哥沒有繼續多說,他在劇團的時候整天旅行,那樣的日子已經過怕了。

  他曾經見識過各地的人土風情,也見識過無數綺麗景色,但這一切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感覺,美麗的風光並不能夠讓人忘記飢餓。

  「我和你不同,除了領地我什麼都沒有,而你就算失去了領地,還有家族和一大堆親友,即便沒有我,你費一些心力,也能夠得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頂多稍微花一點時間罷了。」卜哥歎道。

  突然間卜哥意識到克莉絲汀根本就沒有在聽,他一看,果然女伯爵神情迷離,完全沉醉於身體的刺激之中。

  女人就是這樣,雖然已經變得成熟而且精明,克莉絲汀的身上仍舊殘留著浪漫和浮華的痕跡。

  克莉絲汀對待那枚時空之輪就是如此,雖然她明知道這是一件神器,明知道時空之輪的價值遠在一枚普通鑽戒之上,但是她一回到旅店,仍舊將黑鐵環取了下來,換了一枚鑽戒戴上。

  讓卜哥感到鬱悶的是,克莉絲汀雖然不喜歡黑鐵環的樣子,卻也知道它的價值,居然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

  暗自歎息了一聲,卜哥對此也沒有辦法,他的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向妻子討要回結婚戒指,那畢竟是婚姻的象徵,是兩個人結合在一起的證明。

  時空之輪是兔子的東西,卜哥同樣不會死皮賴臉吞沒魔寵的寶物,就只有用那枚魔珠交換了。說實話卜哥也想看看,那隻兔子融合了守護靈之後,會是什麼模樣。

  仔細想來,這筆交易其實不錯,時空之輪換來了「聖權」之戒。

  卜哥微笑著看了一眼手裡的戒指,加上這枚「聖權」,他的手上已經擁有了六件神器,這還不包括從柏德羅柯荊棘上摘取下來的那些果實。

  他只是將柏德羅柯荊棘交了出去,柏德羅柯荊棘代表厄運,這種可怕的東西就算擁有無窮的威力,他也不想放在手裡,就算那位教皇倪下不用「聖權」作為交換,他也會送給教廷。

  但是柏德羅柯荊棘的那些果實被他悄悄地留了下來,這些果實的屬性是「混亂」,遠沒有本體所代表的「厄運」那麼危險。

  就在卜哥思索著,怎麼找到姓張的道士,請他再煉製出一枚魔珠的時候,他感覺到克莉絲汀又纏了上來。

  「給我一個可愛的孩子,可以嗎?」

  克莉絲汀突然送上香唇,給了卜哥一個甜吻:「我始終沒有安全感,和你在一起更是如此。我需要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一個孩子,一個在我的體內孕育成長的生命,我會像我的父母一樣,帶著他周遊列國,讓他結識許多朋友,但是我會教他怎麼去識別人心。」

  卜哥倒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兩年之前的他,感覺起來還是一個小孩,現在居然要創造一個小孩了。

  從內心之中,卜哥並不想這麼早就有小孩,只可惜他硬不起心來拒絕。

  「你自己努力吧!」卜哥歎道:「我隨便你壓搾,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4:04
第八集 抱美而歸 第四章 物歸原主

  一邊是浩瀚的大海,另一邊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這就是拉托維,也是克莉絲汀曾經的領地。

  作為一片伯爵領,拉托維實在太大了一些,不過這裡大部分是山脈,只有山谷間有小塊的土地能開闢成農田,所以領地雖然很大,但農田和人口卻並不很多。

  克莉絲汀一直說自己的領地非常富饒,這倒並不是自誇,這片土地的土壤是從山嶺上沖刷下來的泥土堆積而成,所以非常肥沃,那些人跡罕至的群山同樣也物產豐富,因為沒有受到人為的破壞,群山之中飛禽走獸、奇花異草數不勝數。

  除了交通有些不太方便,這塊土地絕對稱得上世外桃源。

  可惜就是這樣一塊世外桃源,此刻卻顯得異常蕭條。

  自從克莉絲汀的父母去世之後,這裡的人就倒了楣,克莉絲汀帶回來一大群狐朋狗友,這些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著奢侈的生活,克莉絲汀有錢,但是錢既不能拿來吃,也不能拿來穿,真正的供養者還是居住在領地之內的平民百姓。

  再加上替克莉絲汀管理領地的,是那個貪婪而又惡毒的表兄,這個人一開始只想趁機搜刮,只是後來他的胃口越來越大,才冒出了那可怕的念頭。

  他成功了。

  之後這位表兄也曾想過做個好領主,可惜他的名聲已經臭了,在拉托維,連小孩都知道,是他出賣了原來領主,自然而然地將之前的橫徵暴斂歸罪於他,克莉絲汀則被認為是受到了蒙蔽,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情。

  想做一個偽君子,沒有成功,克莉絲汀的那位表哥乾脆徹底撕掉了偽裝,十年之中,他把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搞得烏煙瘴氣。

  原本居住在拉托維的人有一萬五千人左右,現在只剩下四千多人,這裡面還得扣除三百多領民、五十幾個僕人和一支七百人的私人軍隊。

  就在卜哥帶著克莉絲汀前往教廷的時候,巴米爾、馬羅尼克和托爾三個人來到了這片群山之中。

  替他們帶路的是一個經常到這裡來做買賣的游商,這個人是盜聖米羅找來的,也是夜影成員。

  這個游商看上去有四十多歲,臉蛋胖胖的,長著一頭波賽米亞人最常見的褐色卷髮,雖然胖,走起山路來卻異常穩當。

  一路之上他們走的都是小路,有些地方連山羊都無法通行。

  這個胖子還非常健談,走路的時候嘴裡一刻不停。

  很快巴米爾就知道了,這個胖子和他以前一樣,也是個走私販子。

  巴米爾並沒有感到奇怪,盜聖米羅早已經說過,夜影裡面數量最多的,就是小偷、盜賊、走私販子之類見不得光的人物。

  幾十公里的路,他們整整走了三天,第三天傍晚到達了目的地,拉托維僅有的三座小鎮之一,克莉絲汀家的祖宅所在的莫羅姆鎮。

  這座小鎮異常冷清,連狗叫聲都稀稀落落,胖子帶著幾人大搖大擺地進入小鎮,似乎和鎮上的每一個人都很熟悉,一路之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你挺受歡迎的嘛!」巴米爾說道。

  「那是。」胖游商頗為得意:「誰讓我是他們的財神呢?」說著他歎了一聲:「這裡的人太過倒霉,攤上一個惡領主,人頭稅、收割稅、打鐵稅,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稅收一大堆,還不允許他們遷出去,誰想離開,還得繳納遷出稅,所以他們辛辛苦苦一年,僅僅能夠餬口,想要積攢點錢,全靠進山弄些特產,從我這裡賺錢。」

  「這裡有些什麼?」巴米爾問道。

  「東西多了。」胖游商說道:「我收購得最多的就是野味,這裡靠海,可以引海水煮鹽,捕獲的獵物用鹽醃製之後,或是風乾,或是燻製,處理的辦法多得是。山裡還有香菇、松菌,也能曬成乾貨。我一年還會來收一次籐黃和生漆……」

  巴米爾豎著耳朵在聽,這問題他是替卜哥問,拉托維和他們將來的領地靠得極近,雖然當中還隔著兩塊領地以及一些屬於波賽米亞王國的土地,但是這些土地,早已被他們內定了下來。

  那兩塊領地的擁有者,當初就和克莉絲汀的表兄勾結在一起,同樣屬於必須除掉的敵人,雖然只是兩個小跟班,卻也沒有放過的理由。

  至於波賽米亞王庭,以克莉絲汀後來的回憶,波賽米亞王庭同樣也不是好東西,就算不是幕後黑手,也是暗中的支持者。

  對波賽米亞王庭,卜哥確實不太放在眼裡。

  雖然名義上波賽米亞是一個王國,其實波賽米亞更像是一個聯邦,全國有大大小小的領主六百多個,像克莉絲汀這樣,領地內人口超過一萬的大領主就有四十多個,這些領主在自己的領地之中,簡直就是土皇帝,可以頒布自己的法律、自行收稅,還擁有自己的私人軍隊。

  當初克莉絲汀的那個表兄敢勾結旁人,吞沒克莉絲汀的領地,就是因為這裡的混亂,只要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什麼都敢做。

  看了一眼天色,時間已經不早了,巴米爾問道:「晚上住在哪裡?」

  「這裡可沒有旅店。」胖子連連搖頭,不知道是在歎息,還是感到無奈:「以前是有的,後來因為稅太多,旅店的主人逃到外地去了,你想住的話,就只能住在別人的家裡,臨走的時候,給幾個錢就可以了。另外晚上可能會有人來查你們的身份,你們就說是來看親戚的。千萬別說是來做生意或者旅行,要不然會被訛詐一大筆錢。」

  突然他停了一下,問道:「你們第一次來,這裡的人一個都不認得吧,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一個地方?」

  「你知道雅格勒老人住在哪裡嗎?」巴米爾隨口問道。

  他所說的這個人是克莉絲汀當年的管家,只有這位老人曾經警告過克莉絲汀,讓她注意她的那位表兄。可惜那個時候的克莉絲汀根本聽不進去,還把老人送來這裡看守祖屋。不過老人也因此遠離了是非之地,在克莉絲汀的表兄竊據領主之位後,得以保住性命。

  當初在聖城的時候,卜哥就詢問過克莉絲汀,有什麼人絕對可以相信?

  克莉絲汀想了半天,只說了三個人,第一個就是這位老管家。

  回到港口,卜哥便讓盜聖米羅動用夜影的勢力調查了一下,得知這位老管家還活著。

  胖子將幾個人帶到了小鎮鄰近山腳下的一間破屋子門口。

  「你們要找的老頭,就住在裡面,聽說這個老頭以前也曾經風光過,可惜現在過得挺淒慘的,全靠一個獨眼龍照顧著。」一邊說,胖子一邊看了看四周:「你們的事情,我就不摻和了,其實米羅找我,讓我帶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看出來了,這裡有大事要發生。

  「我沒什麼用,但是嘴巴很嚴,反倒是你們要小心一些,這裡的人雖然都不喜歡現在的領主,但是財迷心竅的人有不少,像你們這樣的外來者很容易被盯上,所以你們要找那個老頭,最好小心一些,別給人看見。」

  說完話,胖子打了招呼迅速地跑開了。

  對胖子的提醒,巴米爾記在心頭,他看到四下無人,立刻放了個隱身術,將三個人全都隱了起來。

  讓馬羅尼克在數十米外的鎮口守著,他則和托爾隱身轉到了房子的後面。

  這間破屋子有一人多高的圍牆,巴米爾也懶得再動用魔法,踩著托爾的肩膀就爬過了圍牆,不過他落地的時候,稍微重了一些。

  「是誰?」房間裡面頓時傳出蒼老的聲音:「我這裡可沒什麼東西。」

  巴米爾並沒答話,而是走到正門口,逕直推門進去,一進去就把門隨手關了起來。

  屋子裡面果然是又破又爛,房頂居然是破的,陽光從破窟窿裡面直射進來,床只有一張,是用幾塊木板簡單地拼湊起來,床上半躺著一個頭髮鬍子蓬亂的老頭。

  老頭正感到奇怪,也沒什麼風,門居然自己開了,更怪的是門又關上了,不過轉瞬間,他的眼睛就瞪了出來,因為一個身材魁梧的人突然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幸好老頭還有些見識,馬上就猜到,眼前這位是魔法師。

  還沒等老頭開口詢問,巴米爾已經從口袋翻出了一件東西,遞到老頭面前。

  那是一條項鏈,項鏈是用黃金所造,整體色澤暗紅,上面點綴著無數細碎的紅寶石,項鏈的墜子是一塊拇指大小的星光紅寶石。

  一看到項鏈,老頭顯得異常激動,單薄的身體居然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在克莉絲汀身邊當了那麼多年管家,自然認得出這是克莉絲汀的東西。

  「別說話。」巴米爾低聲命令道:「你以前的主人已經回來了,我們是她丈夫的手下,到這裡來是為了替她取回一些屬於她的東西。」

  老頭一個勁的點頭,他顫抖著想從床上爬起來。

  看到老頭這個樣子,巴米爾也有些過意不去,隨手從口袋裡面翻出一個瓷瓶子,打開塞子從裡面倒出兩粒藥丸。

  「你的身體太弱了,這東西或許對你有些好處。」

  老頭一把接過藥丸,想都沒想就扔進了嘴裡,因為他也清楚,眼前這位所說的一切如果是真的,肯定不會害他,如果是假的,他也拖不過去,與其慢慢地痛苦而死,還不如乾脆一些。

  藥丸一過喉嚨,老頭就感覺到一股暖流從心口散發出來,渾身上下的酸痛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病是十年前,被克莉絲汀的表兄派人痛毆了一頓之後留下的,因為住的破房子太過潮濕,漸漸變成了陰毒滲透進了骨子裡。沒有想到,只用了一顆藥,就痊癒了。

  正如那個胖游商所說,老頭也曾經風光過,眼光自然不淺,憑這粒藥的藥效,他立刻猜測出,眼前這位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您坐,您坐。」老頭從床上爬了起來,把屋裡唯一的這張床讓了出來。

  巴米爾苦笑著說道:「你老人家就用不著和我客氣了,這裡並不安全,我們最好趕快離開,你有什麼建議嗎?」

  老頭猶豫了一下,雖然他有些相信,眼前這個人是小姐派來的,但是此刻他還無法完全信任對方。

  如果他只是一個糟老頭子,倒是願意賭一把,可惜他同樣也有秘密。

  「我們進山。」巴米爾或許在智謀方面比不上那隻兔子,但是他很擅長進行決斷,這也是卜哥離開之後,讓巴米爾擔當首領的原因。

  這一次再也用不著翻牆,讓托爾背上老頭,打開房門,幾個人張望了一眼,看到四下無人,立刻就竄了出去。

  以他們幾個人的實力,就算沒有路,想要上山也不困難,馬羅尼克在前面開道,巴米爾負責斷後,四個人迅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在群山之中,想要找一個隱蔽的藏身之處,實在很容易。

  馬羅尼克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原來的主人是一頭棕熊。

  這頭熊的運氣實在差到了極點,居然遇上這群實力高強的傢伙,馬羅尼克甚至沒有用他的弓,從箭壺隨手抽了一支箭,就把那頭棕熊刺死了。

  不但佔下了山洞,還得了一塊異常完整的熊皮,不過對這些人來說,根本不會在意賣熊皮的錢,反倒是對那四隻熊掌更感興趣。

  把山洞清理乾淨,托爾在裡面搭了一座帳篷,又砍了一些樹枝,將洞口遮蓋了起來,一個隱秘的藏身之地就這樣建成了。

  安頓下來之後,巴米爾這才不緊不慢地詢問起拉托維的近況來,雖然他們事先已經從夜影那裡買到了一些消息,但是拉托維畢竟只是一個偏僻的群山領地,幾任領主全都屬於沒有什麼大志的人物,根本沒有人會關心這裡,所以夜影出售的消息之中,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並不多。

  身為當地人的雅格勒老人,當然對這裡的情況瞭若指掌。

  從老人的嘴裡,巴米爾很快就勾勒出了拉托維的實力圖。

  拉托維可以稱得上是波賽米亞比較大的領地,不過這裡的歷任領主都是和平主義者,背後又有賽克斯家族這樣的龐然大物撐腰,所以並不太注重武力。克莉絲汀的父親還在的時候,曾經聘請了四位騎士,領地之中還養著一支兩百人的騎兵團。

  到了克莉絲汀的手裡,在克莉絲汀的那位表兄千方百計的排擠之下,四位騎士有三個離開了,不過騎兵團反倒擴充了一倍,可惜沒有什麼戰鬥力。

  等到那位表兄出賣了克莉絲汀,篡奪了領主的位置,他也知道自己的領主寶座來得不正,也知道底下有一大堆人非常痛恨他,所以他把騎兵團的規模又擴大到了七百人左右,還不知道從哪裡聘請了六個騎士。

  老人說不出那六個騎士的實力,他只知道其中有一個騎士,比老主人聘請的那四個騎士都要厲害。

  巴米爾對此並沒有太過在意,就算那六個騎士都是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高手也沒有關係,有托爾這個強力肉盾,有馬羅尼克這個聖射手,再加上他的幻術,完全可以牽制住六個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騎士,更別說他們還有哈塔卜這個強力援兵,只要情況不對,他就會傳訊給哈塔卜,只要哈塔卜一到,巨靈一出,什麼都可以解決。

  他唯一擔心的是魔法師,一個伯爵領絕對有資格養一兩個魔法師,這也是他到了這裡之後,始終異常小心的緣故。

  讓老人休息,巴米爾和馬羅尼克出了山洞。

  「你注意到了嗎?那個老頭一路之上都暗中留下了標記。」馬羅尼克走到離洞口十幾米外的地方輕聲說道。

  「我看見了。」巴米爾說道:「不過我不在意,看那老頭的淒慘樣子,絕對不可能是現在那個領主的死忠,所以我猜,他留下那些標記,是給另外一個人看。領我們來的那個胖子,不是說了嗎?有一個獨眼龍在照顧他。」

  「需要我把那個人找出來嗎?」馬羅尼克問道。

  「何必自己去找?讓他來找我們不是更好嗎?我們需要做的,就是等那個獨眼龍前來。」巴米爾笑道。

  等候的時間比預想之中還要漫長,一直到夜深人靜,洞外才有了一些動靜。

  月光下十幾道人影,呈扇形朝著洞口聚攏過來,為首的是一個高個子漢子,這個人的上身套著一件黑鐵鎧甲,可惜沒有頭盔,也缺了左側的護臂。

  其他的人根本沒有護具,甚至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手裡拿的不是獵刀就是打獵用的小弩。

  「門口風大,還是裡面暖和。」巴米爾半夢半醒似的說了一句。

  「外面的空氣比較清新,不像洞裡,讓狗熊住過,不管怎麼清理,總是帶著一絲臭味。」馬羅尼克打趣道。

  站立在洞口外面的那個獨眼漢子,立刻明白了,原來裡面的人早已知道他們的到來,能夠讓他們摸到洞口,根本就是人家在放水。

  隨手撥開擋在門口的樹枝,那個獨眼漢子一個人走了進來。

  到了這時候,老人也沒辦法繼續裝傻了,有些尷尬地看了巴米爾和馬羅尼克一眼,往外挪了挪,走到那個獨眼漢子的身後,低聲說道:「這幾位先生帶著小姐的信物,他們說小姐已經嫁人了,是小姐的丈夫派他們前來。」

  獨眼漢子可不是那個老人,他一看到眼前這三個人,就知道對方所說,十有八九是真的。

  巴米爾雖然身材魁梧,但是明顯沒有修煉過武技,所以並不令他在意,但是馬羅尼克和托爾就不同了,馬羅尼克給他的感覺是深不可測,獨眼漢子同樣也領悟了精神力量,不過他的實力在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騎士之中,只能算是中流,比前往月神領地之前的馬羅尼克還要遜色一籌。

  在月神領地裡面,馬羅尼克吃了龍怪的肉,出來之後,巴米爾用龍怪血和卜哥得到的那些奇花異草,又煉製了十幾種藥劑,這些藥,馬羅尼克吃了不少,實力一下子提升上去一大截。

  至於托爾給獨眼漢子的感覺,比馬羅尼克還要危險,同樣的龍怪肉、龍怪血和那些藥劑,對托爾的作用強得讓人不可思議。雖然托爾的武技馬馬虎虎,但是那身怪力和防禦力以及不要命的戰法,絕對要難纏得多。

  獨眼漢子走到門口喊道:「把傢伙全都收起來,這只是一場誤會,你們小心警戒四周,我和裡面的人有事情要談。」

  吩咐完手下四下佈防,獨眼漢子回到洞裡自我介紹道:「我叫司沃德,曾經是克莉絲汀的騎士,因為受不了馬魯的排擠,所以憤而離開了,等到我聽說克莉絲汀被馬魯出賣的消息已經晚了。

  「馬魯篡奪了領主的位置,克莉絲汀不知所蹤,而我的弟弟則被殺了,他的屍體被砍成十二段扔進了山裡,我發誓要為他報仇。」

  雖然獨眼漢子沒有說他的弟弟是誰,不過巴米爾仍舊能夠猜到。克莉絲汀被出賣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騎士在為她戰鬥。

  「外面的那些人,就是你報仇的籌碼?」巴米爾問道。

  「這些人都和現在的領主有一筆帳要算。」獨眼司沃德捏緊著拳頭,眼神中充滿了怒火:「在拉托維,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只是大部分人都太過膽小,不敢公然和那個傢伙對抗。」

  馬羅尼克搶先問道:「你的手裡總共有多少人?」

  獨眼司沃德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完全說實話。他的人馬有明暗兩套,明的就是跟在他身邊的這些人,暗的又分成兩隊,一隊潛伏在拉托維剩下的幾千平民之中,另一隊則已經離開了這片土地,以傭兵團的身份四處冒險,順便積累戰鬥力。

  「加上我總共有一百五十七個人,在過去的十年之中,我一直在訓練他們,只要給他們裝備精良的武器和護甲,戰鬥力絕對在馬魯的騎兵團之上。」

  對獨眼司沃德的信心,巴米爾和馬羅尼克都不置可否,一個好的騎士未必懂得如何練兵,就算懂得練兵,也未必擅長以弱敵強的戰鬥。

  「你平常訓練他們些什麼?」馬羅尼克問道,只要和軍事有關的事,全都由他來管。

  「射箭、格鬥、以及如何進行伏擊的技巧。」司沃德說道。

  這個答案讓馬羅尼克比較滿意,知道用伏擊而不是傻乎乎地正面進攻,至少說明眼前這位騎士是個聰明人,不過他仍舊有很多問題要問:「你教他們用什麼武器格鬥?」

  「什麼都教。」司沃德說道:「我可沒條件給手下配備制式武器,有什麼用什麼,訓練得最多的就是長矛,這東西找一根木棍一頭削尖就可以了。還有斧子,這個也能買到,而且用不著太多練習,這裡的男人都擅長伐木,用斧頭是一把好手。其次就是盾牌,我教他們如何使用大小兩種盾牌。」

  「很不錯。」馬羅尼克說道,他很少稱讚別人,能夠得到他稱讚的人,肯定有些本事,在馬羅尼克看來,這位獨眼騎士是一個練兵的好手。

  「三天之後,有一條船會在多哥角停靠,那上面有三百套鱗甲、二十把重弩、六十把十字弓、三稜刺劍、鐵邊圓盾各六十把、六米長矛三百根,以及各種弩箭六千支。一個月之後,會有另外一艘船停靠在那裡,船上載著的是一支五百人的僱傭軍團,他們一到,我們就開始進攻城堡。」

  「僱傭軍?這些人只會拿錢,做不了什麼事情。」司沃德搖頭說道:「僱傭兵的原則是首先保全自己,其次才是完成任務,我猜他們根本就不會向城堡發起進攻。」

  「用不著他們出手。」馬羅尼克說道:「這些僱傭軍只是用來壯大我們的聲勢,順便替我們暫時維持秩序,真正的計劃是這樣……」

  馬羅尼克取出一張地圖,指指點點說了起來。

  三天之後,裝載武器和護甲的船隻如期而至,船主正是受過卜哥恩惠的一個走私販子,這些護甲和武器,同樣也是他千方百計幫忙弄來。

  卜哥的鐵工廠雖然能夠打造這些武器,但是他不能公然那麼做,此刻他的身份仍舊是法克王國的外交官,這絕對是文職,至於那個特魯貝爾代理總督的頭銜,早已經被撤銷了,新任命的總督此刻正磨磨蹭蹭地走在半路上,卜哥想要打造武器,只能等到擁有自己的領地之後才行。

  一百五十多個雜牌士兵,換上鱗甲拿上軍用武器,頓時變得煥然一新,真有幾分正規軍團的味道,只是這支軍團的規模稍微小了一些。

  有了武器,接下來自然是訓練,司沃德雖然擅長練兵,這些士兵訓練得也確實不錯,但是他畢竟更精通正面交戰,對於伏擊偷襲這類戰法,只是略有所知。

  而馬羅尼克就不同了,他小時候在拉波爾部落裡面長大,拉波爾人來去如風,最擅長偷襲,長大之後,他又常常孤身一人,所以接取的任務,十個裡面就九個是靠伏擊和偷襲來完成,所以在這方面的造詣,絕對把司沃德拋得老遠。

  那一百五十多人被馬羅尼克分成了三隊,一隊專攻箭術,用十字弓射箭命中率絕對用不著擔憂,需要練習的只有發射速度,拼湊這隊人馬的時候,他專門挑那些臂力強勁的士兵,這些人不用腰力,僅僅靠臂力,就可以將弓拉開。

  第二隊用斧頭,這隊人馬全都使用長柄大斧,不但用來衝鋒,在馬羅尼克的計劃之中,劈門破除障礙都是他們的工作。最後一隊人用圓盾和三稜刺劍,為的就是在城堡之中能夠施展得開,這隊士兵所練習的劍法,當然也是以擊刺為主。

  獨眼騎士司沃德花費十年心血訓練的結果,終於顯露了出來,一個月之後,這一百五十幾個人隱約透出了一絲精悍之氣。

  也就在這個時候,僱傭兵團到了。

  這支五百人的僱傭兵團裝備也頗為精良,清一色的鱗甲,手持的也是清一色的鐵戟和大盾,盾牌上徽記有些奇怪,居然是一張大嘴,除了近戰武器,這支僱傭兵團還人手一張十字弓。

  這支僱傭兵其實並不是花錢請來的,而是從特魯貝爾招募平民組建而成,那可不是普通的平民,在特魯貝爾最困難的時候,就連女人都拿起武器戰鬥,所以只要是活下來的人,比那些沒有見過血的正規軍要厲害得多。再加上這些人的親友家人全都在卜哥的掌控之下,所以絕對忠誠可靠。

  拉托維的寧靜,因為這支僱傭兵團的到達,而被徹底打破。

  克莉絲汀還是領主的時候,領主府在薩格勒城,這裡是拉托維最大的城鎮,也是拉托維的中心,小城的正中央最顯眼的那座豪宅就是領主府,但是自從克莉絲汀的表哥篡位之後,就把領主府搬到了旁邊的一座山上。

  新建的領主府完全是一座城堡。這座城堡完全建成是兩年前的事。

  這座城堡並不是很大,也算不上奢華,完全是以實用為主,很顯然克莉絲汀的那位表兄對自己的安全不太放心,所以只求安全,顧不上漂亮。

  想要上山並且進入城堡,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除了這唯一的一條路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懸崖峭壁,當初選擇這裡建造城堡,就是因為看中了這裡的地勢。

  可惜這位篡位者沒能聘請到魔法師,克莉絲汀的父母原本聘有一位魔法師,那位魔法師早就看出克莉絲汀的表兄不是個好人,對克莉絲汀的輕浮同樣也很有意見,所以早早地離開了。

  等到克莉絲汀被出賣,克莉絲汀的表兄篡奪了領主的位置,四處聘請魔法師的時候,那位魔法師將此人的所作所為在魔法師圈子裡面四處傳播,自然沒有人願意應聘。

  原本克莉絲汀的表兄還可以指望,教堂的神父能夠提供一些保護,這十年來,他沒有少給城裡那個教堂的神父好處,而神父也確實給予他回報,在城堡周圍以及那通往城堡的唯一通道上,設置了警報結界,但是最近一段時間,神父莫名其妙地生了病,而且一病就是一個多星期,三天前那些警報結界因為神力耗散,而失去了作用,變得如同虛設。

  這位篡位者並不知道,神父托蒂已經得到了教廷上層的警告,他原本還打算給馬魯領主提個醒,沒有想到他這邊剛剛動了動腦筋,一連串異常嚴厲的訓斥就傳了過來,這絕對嚇了他一大跳。

  這位神父絕對是個精明人物,立刻意識到馬魯領主算是徹底完了,他一想起自己曾經幫這位領主大人做過的事情,就感覺恐懼,此刻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銷毀一切證據,隱藏一切對他不利的東西。

  一切準備就緒,在僱傭兵到達的第二天清晨,巴米爾施展起魔法,用幻術製造出了一片迷霧,這片迷霧對於城堡裡面的人來說,厚得伸手不見五指,一路之上的崗哨和暗樁在迷霧之中徹底變成了瞎子。

  這些站崗放哨的士兵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利箭瞄準。

  馬羅尼克的箭很準,也很毒,他用來射殺這些哨兵的,是一種有著又寬又薄鋒刃的箭矢,只要射中咽喉,立時便會切斷氣管,讓人連喊叫的聲音都發不出就死去。

  克莉絲汀的表兄是個異常謹慎的人,在通往城堡的那條唯一的通道上,總共布設了五個明哨和三個暗樁。

  可惜他遇到的對手,實在太過強大,轉眼間所有的哨兵全部被無聲無息地拔除乾淨。

  獨眼騎士和手下那一百五十多人,緊跟在馬羅尼克的身後上了山。

  在山腳,僱傭兵早已經十人一群分散開來,當初克莉絲汀能夠從密道逃跑,這位表兄肯定也在建造城堡的同時,造好了密道。這些僱傭兵的用處就是為了防止這位表兄逃跑。

  突然間城堡之中響起一陣瘋狂的犬吠聲,至少有十幾條狗在狂吼不已。

  隊伍頓時停了下來,馬羅尼克不敢再前進了,突襲最討厭的就是碰上這類感覺敏銳的畜牲。

  不過馬羅尼克並不打算放棄這次突襲,他期望城堡裡面的人,不把這當作一回事,因為狗經常會亂叫,有個風吹草動或者有兔子之類的小動物跑過,都會引起這些畜牲的警覺。

  果然片刻之後,就聽到有人罵罵咧咧地登上了城堡。又過了片刻,這個人從城堡上下來,朝著那些狂吠亂叫的狗就是一頓喝罵。

  趁著那個人喝罵的機會,跟上來的巴米爾,給馬羅尼克施加了一個高級隱身術,這個魔法不但能夠讓人隱身,還可以消除腳步聲和氣味。

  這個魔法現在能夠維持二十五分鐘,比以前多了將近一倍的時間。

  對馬羅尼克來說,二十五分鐘絕對已經夠了,他悄悄地摸近了城堡。

  湊到城堡的門口,馬羅尼克往地上一躺,這扇大門有一道一寸多高的門縫,從門縫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況。

  可能因為時間還太早,城堡裡面沒有幾個人,除了那個朝著狗大聲喝罵的士兵之外,還有兩個僕人。

  讓馬羅尼克感到頭痛的是,城堡裡的狗太多了,居然有十五條,他就算用最快的連珠箭,也沒有辦法做到不驚動任何人,將所有的狗全部射殺。

  看來想要不讓一個手下犧牲,是不可能的了。

  小心翼翼地沿著來的路返回,到了巴米爾面前,馬羅尼克搖了搖頭,然後用一連串手勢解釋了一番裡面的情況,最後做了一個強攻的動作。

  巴米爾皺著眉頭猶豫了一會,終於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他從口袋裡面取出零零碎碎的一堆東西,迅速組裝起來。

  他組裝地很快,只用了幾分鐘,四個像長臂猿猴一樣的傀儡出現在眾人眼前,和所有的傀儡一樣,這些長臂猿猴傀儡,動作也顯得遲鈍而且緩慢,這是魔法傀儡最大的缺點。

  巴米爾用手朝著城堡的大門一指,那四個傀儡就立刻行動起來,它們的動作雖然緩慢,卻無聲無息,絲毫沒有驚動城堡裡面那十幾條狗。

  到了牆根底下,傀儡們伸展長臂攀爬起來,它們爬得很輕鬆,因為它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被製造出來。

  就在四個傀儡爬上城堡圍牆的時候,馬羅尼克已經帶著二十個十字弓手越過了壕溝。和他們一起的還有托爾,在出發之前托爾已經召喚出了附體魔甲,站立在城堡門前的他,就像是一尊血色魔神。

  獵狗的狂吠聲再一次響起,這一次那個大聲喝罵的人也已經看到了沿著牆壁往下爬的傀儡。他愣了一下,緊接著就大聲喊叫起來:「襲擊,有敵人襲擊。」

  城堡裡面頓時變得嘈雜起來。

  不過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四個傀儡一躍而下,逕直朝著大門衝去。

  那十幾條獵狗瘋狂地撲上去撕咬,可惜它們面對的是沒有血肉,身軀用鋼鐵和木塊製作而成的對手,傀儡們根本就不受影響,每一個傀儡都拖著三四條狗,朝著大門走去。

  其中的一個傀儡搶先到了門口,它雙臂一抬,將沉重的門閂抬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值班的士兵已經跑了出來。

  另外三個傀儡立刻轉了個身,迎了上去,這些傀儡動作遲緩,想要打到對手確實不容易,但是用來做肉盾卻是再合適不過。

  匡噹一聲巨響,沉重的門閂掉落在地,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大門被徹底撞開了,身穿著血鎧,手持血浪長矛的托爾,邁開大步衝進城堡。

  突然一聲尖銳的呼嘯朝他迎面而來,托爾也不多想,挺起長矛就是一擊迎上。

  一道火花在半空中綻放,火光過後才是震耳欲聾的巨響。

  碰撞引起的衝擊波,將阻擋在前方的那三個傀儡,瞬間震成一堆零件,也讓一身怪力的托爾雙臂發麻。

  「再接我一招。」托爾怒吼一聲,血浪長矛橫掃過去,矛頭的血色波浪頓時竄起一尺有餘。此刻的他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這記橫掃將整個大廳都籠罩在了裡面,只見四周驟然間被赤紅的血光映照得透亮,緊接著木片紛飛,血光四濺,狂奔出來的士兵和已經變成一堆零件的傀儡,紛紛粉身碎骨。

  血光中一條黑影沖天而起,此人實力超絕,人還沒有到達最高點,就強行中斷了躍起之勢,身體一折,一劍直劈了下來。

  劍還沒有劈到托爾的身上,劍刃之上噴吐出的劍光已經掃到了托爾的肩頭,有形無質的劍光居然利如刀斧,托爾身上的血鎧頓時破開了一道口子,連同裡面的附體魔甲也擊碎了一大塊。

  就在萬分危急的時刻,那道黑影突然間放棄了進攻,身體在半空之中晃了晃,然後筆直地掉落了下來,在他的身後一串血珠輕輕灑下,排成一條筆直的細線。

  在遠處,馬羅尼克雙手下垂,他的那張黑色大弓掉落在地上,此刻的他能夠站立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自從得到那六支神箭,他也曾試著射過,並沒有出現這樣的狀況,沒想到真的用到的時候,威力和消耗會如此巨大。

  不過此刻並不是他發愣的時候,馬羅尼克連忙彎腰撿起他的弓,退到壕溝之中。

  用不著馬羅尼克下令,十字弓手們也都明白,此刻應該做些什麼,就看到他們紛紛舉起十字弓。

  獨眼騎士司沃德也已經行動起來,在他的率領之下,士兵們朝著城堡的大門衝去。

  這座寂靜的城堡轉眼間變成了生死相搏的戰場,到處是喊殺聲,到處是刀劍碰撞聲,到處是臨死之前的慘叫聲。

  一個月的訓練顯露出成效,斧子手和十字弓手互相配合著向前推進,一手持劍,一手持盾的士兵則衝入房間和殘餘的敵人貼近廝殺,而在隊伍的最前列,獨眼騎士司沃德和托爾這兩尊煞神瘋狂地殺戮著。

  司沃德用的是雙劍,他的劍法如同穿花的蝴蝶,盤旋飛舞,輕靈翔動,美的妖嬈,也美的致命;托爾的長矛則大開大闔,根本沒有什麼招式,完全是狂劈亂砍。

  「我正在想,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來偷襲,原來是你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走廊的盡頭站立著四個騎士,為首的騎士手持雙手大劍,渾身散發著森冷的氣勢。

  獨眼騎士手腕一轉,耍了個劍花,將劍尖指向對面為首的大劍騎士:「吉羅德,我來替我的弟弟和我失去的那隻眼睛討債來了。」說完話,司沃德身形一晃,頓時幻化出數十道影子朝著仇敵攻去。

  和司沃德不同,托爾乾脆化為一片紅霧,整個人都消失在了紅霧之中,反倒是那層層血浪,變得重重疊疊數也數不清。

  這就是他們儘管知道城堡裡面有六個騎士,仍舊敢強攻的緣故,因為有巴米爾這個幻術大師在。

  對於騎士來說,魔法中的幻術和神術中的加持最有用。

  此刻的情況也證明了這一點,司沃德和托爾以二對四,居然仍舊能夠佔據上風。

  突然間一聲怒吼,那四個騎士之中的一個,渾身散發出驚人的氣勢,他的身體瞬間變得異常巨大,他所用的是四米長的騎士重矛,這種武器在城堡之中原本很難施展開,但是此刻卻被他揮舞得如同風車一般。

  那根重矛至少有十公斤,渾身上下全都是用精鋼打造而成,被這樣肆無忌憚地揮舞起來,簡直就像是在拆房子,不管是樓梯還是牆壁,全都被攪成碎片。

  這種盲目的攻擊對付幻術確實很有效,就看到一連串的火花迸射,重矛和托爾的血浪接二連三地碰撞在一起。

  不過這種攻擊對於身邊的戰友,同樣也相當不利,就看到正在激鬥之中的四個騎士,一下子被強行逼開,其中的兩個不得不躲到旁邊的房間裡面,只剩下大劍騎士和手持雙劍的司沃德在另一邊對壘著。

  就在那兩個騎士思索著破解幻術的對策的時候,突然他們聽到身後傳來「噗」的一聲輕響,牆壁上多了一個洞,這個洞只有筷子粗細。

  那兩個騎士微微一愣,緊接著他們就看到他們的胸口和脖子,飆射出兩股血柱,他們呆愣愣地用手去摸,臉色頓時變得惶恐起來。

  他們的身上同樣也穿了個洞,一個被洞穿了左側的胸口,另外一個穿透了背脊和鎖骨,鮮血正不停地從傷口往外冒。

  兩個騎士奪路就逃,此刻他們只想衝出城堡。

  剛剛跑過走廊,就看到一隊手持長柄利斧和十字弓的士兵,阻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只聽到一陣弓弦的輕響,一排勁急的箭矢朝著他們迎面而來。

  如果是在平時,以這兩個騎士的實力,隨手就可以將箭矢劈落,可惜他們已經受了傷,而且是身上致命的部位被穿透。

  血肉之軀如何抵擋得住十字弓的威力?可憐兩個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騎士中的佼佼者,被一陣密集而又勁急的箭矢,射得像刺蝟一般。

  隔著牆壁洞穿那兩個騎士,同樣是馬羅尼克的傑作,他射穿的不是一面牆壁,而是連續十二面牆壁。

  射完這一箭,馬羅尼克再一次陷入了無法動彈的狀態。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光朝著他的頭頂直刺而下,城堡之中總共有六個騎士,一上來就被馬羅尼克射殺了一個,另外四個也已經露面,只有一個還未曾出現,顯然這個陰險的傢伙,一直躲在旁邊伺機偷襲。

  劍光一閃,馬羅尼克頓時被劈成兩半,不過那個偷襲的騎士絲毫沒有感到高興,因為劍上傳來的感覺告訴他,劈中的只是空氣。

  此人頗有急智,橫劍一掃,將守在馬羅尼克周圍的十字弓手全都攔腰斬成兩段,緊接著毫不猶豫地衝出城堡的大門,轉眼間便消失在清晨的迷霧之中。

  看到偷襲的騎士逃跑,隱身躺在旁邊地上的馬羅尼克鬆了一口氣,這恐怕是他箭術大成之後最危險的一次。

  而此刻走廊盡頭的戰鬥也已經分出勝負。

  兩傷一死一逃,勝負已經非常清楚。

  一看大事不妙,那個大劍騎士猛劈了幾劍,將司沃德逼開,扭頭就跑,他根本不走門,而是掄圓了大劍直接劈開牆壁。用雙手大劍的人和用戰斧的人一樣,全都是力量型的武者,城堡裡面那些房間的牆壁,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脆弱的薄板。

  司沃德這個技巧性的騎士,只能眼看著仇人揚長而去。

  他轉身將滿腔怒氣發洩在剩下的那個騎士身上。

  點點星光夾雜在漫天血浪之中,轉瞬間最後一個騎士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無數個窟窿在往外冒血。

  戰鬥從開始到結束,只持續了一刻鐘。

  守衛城堡的士兵欺負平民還可以,真的讓他們打仗,他們根本就沒有那個膽量,連衝進城堡的敵人有多少都一無所知,看到局勢不妙,全都想著逃跑。

  可惜上下城堡就那麼一條路,更何況城堡底下還圍著五百士兵。

  從城堡裡面逃出來的人全成了活靶子,屍體從山上一直鋪到了半山腰。

  當巴米爾撤去魔法,將那片用幻術製造出的迷霧散去,城堡裡面已經再也沒有一個活著的敵人,拉托維已經完全回到了克莉絲汀的手中。

  克莉絲汀的那位表兄也被抓了起來,果然如同眾人預料的那樣,這個傢伙在臥室裡面開了一條密道,密道一直通到山腳下,出口用一堆岩石隱蔽著,不過他從密道裡面一出來,就被附近的士兵發現了。

  當他看到自己被包圍的時候,居然慌亂地一個勁說道:「放了我吧,我會給你們錢,給你們很多錢。」
tylinee86 發表於 2015-1-28 14:19
第八集 抱美而歸 第五章 自由領和領地

  海浪輕輕拂動著沙灘,一浪接著一浪,海島之上一片忙碌景象,到處都有人在打木樁鋪木板,一座建造在海島之上的城鎮雛形,正在漸漸顯現出來。

  在月牙形小島的一頭,已經造好了一座船塢。

  船塢其實在卜哥從塔奇回來之前就已經造好,只是被拖拽到這裡,重新打下木樁固定住罷了。

  和其他地方的船塢完全不同,這裡看不到堆積如山用來造船的木料,也看不到像魚骨頭一樣的船骨架,只有一個銅質的模子,一堆用劍麻織成的密織厚麻布。船塢裡面還有一口大鍋,鍋中熬著東西,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正在熬著的東西氣味有些難聞,不過卜哥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不離開,跟在他身旁的克莉絲汀自然也不能離開,只能掩著鼻子找了一個靠窗戶的地方站著。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幾個工匠走到模子旁邊,打開模子,就看到模子上倒扣著一艘形如闊葉的小船,船體微黃透明,如同用琥珀做成,可以清楚地看到裹在裡面的那層密織麻布,甚至連針腳線頭都看得一清二楚。

  工匠將小船從模子上取了下來,拖到一旁,他們還要給小船油漆,並且在底邊鑲上一條鋼芯銅質的龍骨,有了這條龍骨就用不著擔心船在淺水中航行的時候和水底的岩石磕碰。

  「造這樣一艘船需要多少時間?」卜哥問身邊的領班工匠。

  「回老爺的話,完成一艘船,滿打滿算要六個小時,不過用模子扣出一個船形來,只要半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鑲嵌龍骨和油漆船身這些事上,只要多招募些工人進來,我敢保證一天能夠完成十艘這樣的船。」

  領班工匠拍著胸脯說道。

  說話間就看到那些工匠將另外一塊密織劍麻布,小心翼翼地鋪在模子上,這塊劍麻布明顯經過裁剪和縫製,已經有了船的形狀,那口鍋子裡面熬了半天的黃色透明黏膠,被兩個工匠抬著,小心翼翼地倒入了模子之中,其他的工匠手拿著刮片,將透明黏膠仔仔細細地塗抹開來。

  卜哥並不打算再看一遍,他也注意到克莉絲汀對此很不喜歡,所以拍了拍領班工匠的肩膀,出了船塢。

  海面上已經漂浮著幾十艘那樣的船,這些船扁扁平平形如闊葉,兩頭微翹。港灣裡面剛剛建好的碼頭旁,已經有兩艘大船在把散裝的貨物,往這些小船上卸。

  「這就是你仰仗的絕招?這些小船用來裝些什麼?」克莉絲汀問道。

  「現階段,主要運的是粗糧,返回的時候,則運礦石回來,以後我打算用這些船來運煤,在特魯貝爾直接將礦石煉成金屬錠子。」卜哥回答道。

  「全都是最便宜,最不值錢的貨色,你打算靠這些賺錢?我相信你才把所有的財產全都投了進來,但願最後不要血本無歸。」克莉絲汀說道。

  「控制,只要能夠做到完全控制,哪怕賣沙子也能夠賺取暴利。」卜哥說道,這並不是伯爵告訴他的,而是他思索後得出的結論:「和那些價格高昂的貨物比起來,這些便宜的物資,更容易控制,沒有人會來和我競爭,就算有人競爭,誰能夠比我更佔據地理位置上的優勢?誰又能夠像我這樣輕而易舉地從特魯貝爾招募來上萬工人?」

  卜哥對未來很有把握,此刻這些島嶼已經正式歸屬於他所有,而且他也已經將領地宣佈為自由領,更是在教皇倪下的證明下,成功組建了十二人議會。這十二個人分別是他本人、克莉絲汀、坎妮、托爾、馬羅尼克、巴米爾、米羅、埃德、蒙迪特、卡修、英勃瑞修女和老毛拉哈塔卜。

  十二人議會成員之中,唯一有些爭議的就是哈塔卜,好在有教皇倪下撐腰,沒有人敢公然跳出來反對。

  一說到對未來的計劃,卜哥就顯得興奮起來,他需要別人分享他的成功:「我在意的並不是錢,香料買賣已經給我帶來了足夠的錢,我建立那麼多工廠,就是想成為一個不是領主的領主。

  「粗糧交易並不賺錢,但是交易控制在我的手裡,拉波爾人就不敢得罪我。麻布交易同樣不賺錢,但是對拉波爾人卻非常有用,當拉波爾人習慣了用麻布代替毛氈之後,他們的生活都會因此而改變,自然更離不開我。」

  指了指海面上那些隨同海浪起伏的小船,卜哥繼續說道:「你也看到,我怎麼用麻布和黏膠造船,那種黏膠是用不值錢的牛羊骨、皮革的邊角料和魚皮魚鱗熬製而成,既然可以用來造船,當然也可以用來製造屋頂,對於缺乏木材,而且極待重建的三角地來說,很容易成為必不可缺的東西。

  「還有那座鐵工廠同樣也很重要,鐵釘、農具對於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必不可少的,還有那些撬車需要大量的青銅軸和青銅軸套,拉波爾人並不擅長製造這些,所以我很容易用這些小東西來控制他們。」

  克莉絲汀有些疑惑地問道:「既然這些工廠作坊對於你來說那麼重要,為什麼把它們放在港口?」

  卜哥聳了聳肩:「反正港口的土地不歸任何人所有,也用不著繳稅,完全是白佔。」他笑了笑相當自信地說道:「我只要把真正重要的東西控制在手裡,就足夠了。

  「別再說自由領了,對於自由領的未來,我早有了全盤計劃,還是談談你自己的事情吧。你打算什麼時候回自己的領地?」

  克莉絲汀根本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我說過,你既然那麼喜歡領地,我的那塊領地就讓你來經營。」

  「你不怕像上一次一樣,又失去一切?」卜哥問道。

  「我用十年的時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當初的我其實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自己經營領地,成為一個英明的領主,和周圍的那些領主鬥智鬥力,另外一種是我繼續在各國遊蕩,偶爾回來看看。」

  「這樣做能行?」卜哥有些意外。

  「當然能行,這樣的話,我在周圍的人眼裡不會有任何威脅。以賽克斯家族巨大的影響力,周圍的領主絕對不敢併吞我的領地,我常年不在家,也讓他們沒有找麻煩的理由。

  「這就像國家一樣,強大的國家有足夠的實力自保,甚至可以吞併別人,弱小的國家可以通過巧妙的外交,比如搭上教廷這艘大船,以求保全。」克莉絲汀歎道:「這就是規則,這個世界所遵循的規則。」

  卜哥皺著眉頭想了想,鬱悶地說道:「我原本以為一切的根源是力量,只要擁有力量,就能夠擁有一切。」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完全是因為這次教廷之行。

  在教廷,他這個小人物居然能夠憑藉幾件神器,讓至高無上的教皇倪下,對他和顏悅色,這恐怕是諸國君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正因為如此,卜哥感到有些迷惑起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克莉絲汀居然說出了一番令他吃驚的話。

  「你說得一點沒錯,一切的根源是力量,你不是喜歡談論控制嗎?控制這個世界的並不是某個人,而是一套規則。這套規則是無數強有力的人物,用漫長的時間建立起來,所以規則上面凝聚了無數強大的力量,即便是米拉巴日那樣的強者,在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也顯得異常渺小。」

  卜哥微微一愣,他思索了起來。

  「我打算後天出發前往領地,到了那裡我就會簽署一份委託書,由你來全權負責領地的事務。」克莉絲汀說道。

  卜哥一直在發愣,根本沒有將克莉絲汀的話聽進去。

  看到他在沉思,所有的人都乖巧地走開了,沙灘之上只剩下卜哥和趴在卜哥腳邊的那隻兔子。

  看到眾人走遠,兔子用慵懶的口吻說道:「你的老婆比你看得透澈。不過你也用不著灰心喪氣,她畢竟是女人。女人心思細膩,但是缺乏氣勢,所以從古到今,只出了兩個女英雄,倒是女陰謀家和女政治家有一大堆。」

  卜哥的腦子裡面原本就是一團漿糊,兔子的話更令他感到莫名其妙,所以忍不住問道:「你真正想說些什麼?」

  兔子歎道:「我是想說,規則上確實凝聚了無數強大的力量,想要抗爭也確實很難,不過並不是做不到,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就行。」

  卜哥頓時失去了興趣:「別對我談什麼實力,就算達到米拉巴日那種程度,恐怕也達不到要求。」

  兔子說道:「教廷全盛之時,比現在強大何止十倍?最後還不是被世俗力量打壓了下去?鑿子重不到一斤,卻能夠鑿開千斤巨石,螞蟻渺小卻能夠讓大堤崩塌。所以想要打破規則,實力用不著強到無可匹敵,而是要知道,如何合理與巧妙地加以運用。」

  看到卜哥有些明白過來,兔子進一步說道:「其實想要打破規則也並非很難,只需要兩招,一是聚勢,二是借力,聚勢就是要有人,人越多越好,借力就是要等機會,等待那種讓規則的維護者自顧不暇的機會。

  「當初千年帝國毀在北方蠻族的手裡,但是根源卻是人類和異族之間的戰爭,正是這場戰爭讓千年帝國大傷元氣,北方蠻族趁機入侵,令龐大的帝國為之崩塌。同樣當初世俗王權驅逐宗教神權,也是因為世俗王權蟄伏了整整五個世紀,這才藉教廷東征失敗的機會,一舉將宗教神權排擠到一邊。」

  兔子的話首先讓卜哥感到有道理,但是緊接著卜哥就嚇了一跳,這實在是太瘋狂了,他可沒有那麼大的雄心壯志。

  顛覆這個世界的規則,根本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能夠承擔。

  對兔子所說的那番話,卜哥當作沒有聽見,他一腳將兔子踢進海裡。

  離開船塢後他讓人將埃德老頭找了來。

  自從他去了教廷,從教皇倪下的手裡得到了這幾座島嶼,並且將這些島嶼變成了自由領之後,埃德老頭和他之間的關係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老頭對他顯得越發客氣,卻不再給予他指點,交談的話題也僅限於自由領的發展、那些作坊的規劃和對貿易的看法。

  卜哥也知道,這並非是埃德老頭的意思,肯定是芭瓦德維伯爵讓他這樣做,而芭瓦德維伯爵十有八九是聽從內閣總理大臣維郝雷登侯爵的命令。

  世事就是這樣難料,他的一身榮華富貴,就是因為那位維郝雷登侯爵而來,但是現在卻和侯爵成了仇敵。

  埃德老頭正在談一筆生意,一聽到卜哥的傳喚,連忙扔下已經進行到一半的談判跑了過來,作為一個下位者,他很有身為下位者的自覺,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比另一個執事凱斯要高明許多。

  一看到卜哥,埃德連忙問道:「您有什麼吩咐?」

  卜哥非常無奈,埃德老頭對他越恭敬,他越發感到不舒服,他享受身為上位者的感覺,但是他更在意朋友,就像托爾和馬羅尼克,這兩個人名義上是隨從和保鏢,實質上是他的朋友。

  「我可能會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哈塔卜已經完成了對海島的擴建,這一次我要把他也帶走,自由領就只能勞駕你老人家照看了。」卜哥說道,他不管埃德老頭怎麼想,以前怎麼對老頭,現在還是一樣。

  「您用不著這麼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需要做的,只要按照您的意願,將這座島的各個區域按序建造完成,這用不著花費多少精力。」老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只是……坎妮小姐和英勃瑞修女馬上就要到達這裡,您打算怎麼安排她們倆?」

  「你幫我在新月灣左側的尖端,建造一座教堂,教堂用不著很大,但是必須有一座高聳的鐘樓,鐘樓的頂上再弄一個燈塔,一物兩用。」

  「這恐怕不行吧。」埃德老頭笑道:「英勃瑞嬤嬤是個修女,讓她主持修道院沒有問題,但是教會規定,主持教堂的必須是神父。我怕……」

  「這用不著擔心。」卜哥說道:「在教廷的時候,我已經提請教皇倪下授予英勃瑞嬤嬤榮譽主教的頭銜。」

  卜哥並不是開玩笑。

  要不是將一個修女直接提升到聖女太過驚世駭俗,此刻英勃瑞修女恐怕已經是英勃瑞聖女了。

  這個榮譽主教的頭銜只是暫時的,那位教皇倪下早已承諾,只要五年之後,港口的教徒人數超過一萬,就將這裡特升為一個獨立教區,讓英勃瑞嬤嬤做這個獨立教區的第一任主教。

  教廷自從創始以來,只有六位女主教,之前的那五位女主教的身份不是公主就是女王,英勃瑞修女能夠得到這樣的榮耀,絕對不簡單。

  「至於坎妮……」卜哥有些為難,不過他最後還是說道:「她對於財務比較感興趣,你讓她管帳目吧。」

  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太信任埃德老頭的意思,不過卜哥也確實認為,有必要將財政權力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倒並不擔心芭瓦德維伯爵會從中撈錢,伯爵的眼光極高,再加上富可敵國,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小錢。他真正擔心的反倒是伯爵藉助埃德老頭,在自由領大肆投資,將所有的產業和貿易全都佔下來。以芭瓦德維伯爵的財力和人脈,想要做到這一點,非常容易。

  讓坎妮管理財務就可以避免這種威脅,坎妮絕對不會被任何人收買,這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蒙迪特為首的那幫惟利是圖的走私販子,和代表塔奇帝國利益的米羅在一旁牽制,任何人想要獨自吞下自由領,都是不可能的。

  「我尊重您的意願。」埃德老頭絲毫沒有顯露出不悅的神情,這令卜哥越發感到慚愧。

  三天之後,卜哥和克莉絲汀登上了老毛拉哈塔卜的飛毯。

  因為用不著趕路,所以卜哥讓哈塔卜貼著群山緩慢飛行。

  從新月灣到拉托維只有兩百多公里,一路之上全都是連綿起伏的群山。

  飛了沒有半個小時,突然卜哥讓哈塔卜停了下來,只見底下有一片異常險惡的山嶺。

  其他的山嶺上面多多少少覆蓋著一些泥土,能夠長些翠綠的植物,但是這片山嶺兩邊的岩石光滑如鏡,百米高的懸崖之上居然沒有一點綠意,山嶺頂端更是利如刀鋒,連老鷹都沒有辦法在上面立足,這片山嶺並不是很大,一眼望去只不過是七八公里長,一頭連著大海,海邊同樣奇險無比,不但懸崖壁立,海裡也是暗礁叢生,礁石堆壘,礁石間的海水不停地打著漩渦。

  卜哥一陣摸索,將地圖取了出來,他隨身攜帶的波賽米亞地圖,並不是很詳細,更談不上準確。

  「這裡好像是一塊無主的土地。」卜哥皺著眉頭說道。

  克莉絲汀低頭看了一眼,她感到異常奇怪:「你又看上了這裡?為什麼你總是會看上這種沒有任何價值的地方。這一次你又打算經營些什麼?賣石頭嗎?這裡的石頭倒是上好的花崗岩。」

  卜哥沒有和女人鬥嘴的習慣,他運用起飛行夜叉術,從飛毯之上跳了下來。

  飛行夜叉術只能行走在離地三十米高處,不過遇到山峰又另當別論,用了飛行夜叉術之後的卜哥輕如鴻毛,可以很輕鬆的踩著崖壁奔跑,這些山嶺對於他來說,和平地沒有什麼兩樣。

  將這片山嶺上上下下巡視了一遍,卜哥的心中充滿了喜悅。

  這片山嶺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山腳延伸開去有兩公里左右,山嶺的上半部就是因為太高,比周圍的山峰高出兩百米左右,所以受到風的侵蝕,剝落得只剩下刀片一般鋒利的花崗岩內芯。

  如果將這裡直接開闢成為一座堡壘,絕對稱得上固若金湯。

  回到飛毯之上,卜哥問的第一句話是:「你能幫我得到這裡嗎?我要這片山嶺成為我的領地。」

  克莉絲汀又朝下看了一眼,滿臉不屑一顧:「你打算怎麼經營?我看不出這片荒山有什麼用處。」

  「我需要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卜哥顯得有些不高興了。

  「好吧。」克莉絲汀只得妥協:「這很容易,你似乎有撿拾垃圾的癮,這種垃圾領地沒有人會和你搶,只是你想讓波賽米亞王室平白無故地送你一塊領地,稍微有些困難,這和王室的顏面有關,你要麼給王室足夠的好處,要麼讓王室屈服,讓他們不得不承認你的實力。」

  「難道把他們打一頓,反倒讓他們有面子?」卜哥難以想像波賽米亞的王室有那麼賤。

  「確實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克莉絲汀說道:「有的時候強權才能夠換來尊重。」

  「你不會是打算借我的手,發洩你的怨氣吧。」卜哥歎道。

  「你這樣認為也可以,不過我剛才所說的,確實是實話,波賽米亞已經夠亂了,而且亂了幾個世紀之久,作為王室,他們才不會在乎又多了一個諸侯呢!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讓其他諸侯看的理由。」克莉絲汀說道。

  卜哥似乎有些開竅了:「就像當初你的表兄想要篡權,所以他和鄰近的領主演了一出互相攻伐的好戲,這也是為了製造理由?」

  克莉絲汀很不喜歡提這件傷心事,但仍舊點了點頭說道:「你很聰明,事實就是這樣,做任何事都要找好理由,這就是波賽米亞上流階層的規矩。」

  卜哥沉思了起來,這個規矩對他似乎很有好處。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克莉絲汀怒道。

  「我是你的丈夫,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爵,當然需要擁有一塊領地,把新月灣變成自由領是不得已的事,因為那裡根本沒有辦法防守。所以我必須另外謀得一塊領地,現在我看中了這裡的地勢,只要稍微花點力氣,就可以把這裡建造成為一座堡壘。這才符合我的身份。」卜哥說道。

  「堡壘?」克莉絲汀看了看那如同刀鋒一般的山嶺,她有些明白了卜哥的意思:「你恐怕還打算豢養一群私兵吧?」

  卜哥並不打算否認,此刻的他等於已經脫離了法克的國籍,而且因為克莉絲汀的緣故,別想獲得波賽米亞王庭的友誼。他只能靠自己的實力,來保護他所擁有的一切。

  他必須擁有一支令人忌憚的武裝力量。

  「新月灣會替我源源不斷地積聚財富,所以我用不著在意領地有什麼出產,理所當然找個越安全的地方越好,而且這裡離新月灣很近,離你的領地也不遠,兩邊一旦出事,這裡能夠很方便給予支援。」卜哥解釋道。

  克莉絲汀笑了笑:「一手拿著錢袋,一手拎著長劍,想法不錯。」不過她隨手指了指四周,四周全都是犬牙交錯的山嶺,「就算你得到這裡,並且建造起一座堡壘,但是你還得開闢出一條陸路和建造一座港口,陸路通往我的領地,港口通往自由領,要不然你的士兵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卜哥顯得異常神秘地說道:「這件事,你用不著擔心,我已經有了計畫。」

  重新登上飛毯,卜哥隨手在山嶺之上設了一個魔法標記,這種荒山野嶺,拿下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所以他打算先一步進行開發,這一次他可不會重蹈當初的覆轍,波賽米亞王室如果敢把這塊領地劃給別人,他絕對不介意讓王室從此斷絕傳承。

  當卜哥到達克莉絲汀的領地的時候,剛剛是晌午。

  山頂上的那座城堡實在不太漂亮,而且讓它立在那裡,說不定會刺激克莉絲汀的神經,所以被巴米爾用魔法夷平了。

  城堡裡面的財寶當然早已被搬了出來,以克莉絲汀的那位表兄擅長搜刮的手段,城堡的金庫果然被裝得滿滿的。

  看著那一箱箱金銀珠寶,克莉絲汀只是淡淡地朝著卜哥說道:「這些全都由你來處理,只是別太虧待了這裡的居民,這些財富大部分是從他們的身上搜刮來的。」

  說著她將頭轉向老管家:「能夠見到您老人家,我實在太高興了,我為以前的無知感到慚愧,當年如果不是我的錯誤,您用不著吃那麼多苦。」說到動情處,克莉絲汀哭泣了起來。

  在場的人,大多是看著克莉絲汀長大的,就連獨眼騎士司沃德也是如此,聽了克莉絲汀的話,司沃德剩下的那隻獨眼居然也變得霧濛濛的。

  已經寂靜了多年的莊園之中,頓時響起了傷心哭泣的聲音,不僅克莉絲汀在哭,領地裡還剩下忠於克莉絲汀的領民和以前的僕傭,同樣大哭起來,他們的哭泣,有些是因為悲傷,有些卻是因為歡喜。

  「對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老管家擦去淚水說道:「有罪者必須受到懲罰。」

  一說到懲罰有罪者,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興奮起來,他們心頭的怨氣已經憋了整整十年。

  隨著老管家的一聲令下,克莉絲汀的表兄被興奮的人們押進了大廳。

  一進來這個篡位者立刻就跪了下來,並且放聲大嚎,口口聲聲叫著:「表妹啊!親愛的表妹,我對不起你啊!不過我也是被逼的啊,當初我根本沒有想背叛你,是格桑那個傢伙抓住了我的把柄,逼迫我那麼做的啊。

  「還有國王,是他煽動我出賣你,他對我說,只要我能夠除掉你,就保證讓我擁有這塊領地,他還說,賽克斯家族那邊由他搞定,連那六個騎士也是他派來幫我的,名義上是保護我,其實是在監視我。」

  大廳的人十個裡有九個感到震驚,但是老管家、獨眼騎士司沃德和克莉絲汀本人卻顯得異常從容。

  「我知道。」克莉絲汀淡淡地說道:「十年的時間,早已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緩緩地走到跪在地上的表兄面前,克莉絲汀看了一眼這個像癩皮狗一樣的傢伙,十年來她一直都在想像此刻的情景,在她的想像之中,這個傢伙至少有數百種結局,從抽筋剝皮到扔進油鍋煎熬,古往今來所有的酷刑,都存在她的腦子裡面。

  「你還打算殺他嗎?」卜哥走了過來低聲問道。

  克莉絲汀閉著眼睛,腳下這個人在火堆中、在油鍋裡、在刑床上痛苦掙扎的景象,不停地在她的腦子裡面閃過。

  過了好一會之後,克莉絲汀才重新睜開眼睛,她板著臉朝著那個篡位者冷冷說道:「剛才的話,你敢當著教皇倪下和諸位紅衣主教的面,再說一遍嗎?」

  「敢,敢,我絕對敢。」克莉絲汀的表兄看到自己居然還有一絲活命的希望,立刻連聲說道。

  「把他帶下去吧,我看到他,只覺得噁心。」克莉絲汀喝道,她不想看到篡位的表兄,並不只是因為噁心,更重要的是,她擔心自己會克制不住殺他的念頭。

  「謝謝你表妹,謝謝。」那位表兄被拖下去的時候,還一個勁地說著。

  「你真的不打算殺他?」獨眼騎士司沃德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

  老管家站在一旁,心中頗不是味道,他同樣很想讓這個背叛者嘗盡各種酷刑而死,但是他也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以及現在的心情。

  此刻殺掉這個背叛者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反倒是他的證詞非常重要,足以把王室推上被告席。這樣一來,今後針對王室的一切行動,都將被認為是正義的行為。

  老管家同樣也明白,小姐的心中肯定充滿了矛盾,這個時候最需要安慰,所以他連忙說道:「小姐您是不是原本就沒有打算殺掉這條癩皮狗?殺他只會髒了您的手,背叛者應該承受背叛的懲罰。」

  看到小姐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了過來,老管家故意咬牙切齒地說道:「自古以來,背叛者的額頭都會被烙上一個魔鬼烙印,有了這個烙印,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唾棄,沒有人敢收留他,沒有人敢給他一頓飯吃,連朋友和親戚都不敢認他。

  「背叛者的罪名還會延續到他的妻子和孩子的身上,她們將會被剝奪貴族的頭銜,以及一切繼承權。」

  只要是貴族,都將頭銜和繼承權看得極重,一下子從貴族變成平民,而且永無翻身之日,這種懲罰對貴族來說,確實稱得上很重。

  這樣一想,克莉絲汀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

  「現在別管這些事。」克莉絲汀說道:「別忘了我們的周圍,正圍攏著一群餓狼呢!」

  獨眼騎士司沃德連忙說道:「那些餓狼已經行動了,那條癩皮狗的盟友格桑伯爵已經調集了他的私兵,格桑還和周圍的另外六位領主建立起了攻守同盟。」

  「這一切肯定又是王室在幕後搞鬼。」克莉絲汀怒道。

  「我不清楚。」司沃德歎道:「不過國王確實有所反應,他以維持南方諸領的秩序的名義,派遣了一支一萬五千人的兵團過來。」

  「一萬五千人?」卜哥訕笑起來,當初守特魯貝爾的時候,拉波爾人發起一次進攻,差不多就要動用這個數量的人馬。

  克莉絲汀知道卜哥笑什麼,有些無奈地說道:「波賽米亞的戰爭就是這樣,動用一萬以上士兵的戰爭已經算是大戰了,平時大多是領主和領主之間交戰,雙方各出兩三百人,可以打上一個星期。」

  卜哥感到非常意外:「這樣怎麼可能擋得住拉波爾人的進攻呢?」

  「波賽米亞並不算弱。」獨眼騎士司沃德是土生土長的波賽米亞人,當然不願意聽到別人貶低自己的祖國:「波賽米亞奉行的是諸侯領主制度,全國總共有六百多個領主,每一塊領地多則一兩萬人,少則三四千人,各家的私兵差不多佔據領地居民的十分之一,這些私兵加起來就有十萬之眾,王室控制的軍隊也有十萬。

  「因為波賽米亞非常混亂,所以這些士兵經常作戰,戰鬥力在教廷控制的各國之中,稱得上名列前茅。同樣因為常年戰亂,波賽米亞的居民已經適應了戰爭,拿起武器稍微訓練,就是不錯的士兵,如果有外族侵入,波賽米亞可以在一個星期裡面將軍隊擴充到數百萬。」

  對司沃德的話,卜哥將信將疑,不過他確實知道,見過血經歷過戰爭的平民非常厲害,特別是當這些平民每人都配備了一把十字弓的時候,更是可怕。

  「現在我們先商量一下對策吧。」卜哥說道:「誰知道周圍的那些領地,到底有多少人馬?」

  最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就是司沃德:「這十年來,從我們領地逃離的人,十個裡面至少有七個,都跑到了格桑那邊,現在格桑在整個波賽米亞都是數一數二的大領主,他的領地有將近三萬人口,私兵人數達到六千,其中兩千是騎兵,他手下的騎士也是波賽米亞各大領主裡面最多的,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騎士有五個,普通的騎士則有四十多個。」

  「有沒有魔法師?」巴米爾問道。

  司沃德的神情有些猶豫:「不太清楚,有沒有魔法師服務對任何一個家族來說,都是最高機密,只有家主和第一繼承人才有資格知道。」

  「應該有。」老管家在一旁插嘴道:「我是聽老主人說的,老主人在的時候,這片領地有一位魔法師,對格桑伯爵領地的情況,他最清楚,他曾經告訴過老主人,格桑伯爵身邊同樣有一個魔法師。」

  「那個魔法師修煉哪種魔法?」巴米爾追問道。

  老管家搖了搖頭。

  「不知道對方的魔法師有什麼能力,貿然進攻可能會傷亡極大。」巴米爾提醒道。

  其實用不著他說,這裡的人都明白,對付魔法師不像對付騎士和弓箭手有特定的戰術可用,如果事先知道底細,有所準備還好說,一無所知的話,在實力相差不是很大的情況下,防守的一方十有八九會贏。

  卜哥一直抱著那隻兔子,因為有外人在,兔子裝得頗為乖巧,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真正的寵物,不過兔子的前爪卻在不停地撓著地圖。

  爪子撓著的地方,是兩座城市當中的一條大道。

  這些地圖都不是很清晰,波賽米亞實在太亂了,領地之間整天打仗,以至於迄今為止都沒有一張精細的地圖,所以能夠在這種簡易地圖上標示出來的,全都是大的城市和能夠跑馬車的大道。

  兔子所指的地方,不屬於周圍的任何一片領地所有,而是進入東南部的一條通道。

  「我猜,國王的軍隊想要到達這裡,肯定會走這條通道。」兔子用心靈感應說道,只有卜哥能夠聽到它的聲音。

  卜哥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不理睬周圍領主的反應,先拿國王的軍隊開刀?」

  「行軍途中最容易遭到伏擊,就算國王的軍隊裡面有魔法師也沒什麼用,只要我們能夠一下子把領軍的將領、隨行的魔法師和牧師全部幹掉,那一萬五千士兵肯定不戰而潰。」兔子指點道。

  「克莉絲汀的領地怎麼辦?」卜哥問道。

  「把人全部遷走,不就可以了?」兔子對卜哥的不開竅感到鬱悶:「這裡的居民原來還有四千人左右,偷襲城堡的時候殺掉了六百多,現在領地的人口不到三千五,弄十幾條船來,很容易就可以全部運走。」

  卜哥看著地圖研究了半天,最後點了點頭。

  讓無關緊要的人全部離開,克莉絲汀的手下之中,卜哥只留下了司沃德和老管家。

  他讓眾人走到地圖前面說道:「我已經有計劃了,我打算先對付國王派遣的那一萬五千人馬。」

  巴米爾和馬羅尼克並沒有感到驚訝,反倒是獨眼騎士司沃德和那個老管家,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老管家猶豫著說道:「這樣……這樣恐怕不好吧!王室是以維持秩序的名義前來,我們首先發起攻擊,豈不是讓他們抓住把柄,直接宣佈我們是叛逆?」

  克莉絲汀聽到卜哥的話,一開始也微微皺著眉,但是此刻她卻已經想通了:「反正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您難道認為,王室前來會是為了主持公道?放這支軍隊進來,局勢反倒不可收拾了。」

  「我們有這個實力嗎?」獨眼騎士司沃德問道:「現在領地之中只有三千多居民,我有把握從中招募到一千士兵,但是這又有什麼用?」

  「用不著招募新兵,現有的士兵已經足夠了。」卜哥立刻說道,他轉頭詢問老管家:「您老人家有沒有把握,說服領地上的居民,讓他們暫時撤離家園?」

  看到老人面有難色,卜哥連忙加了一句:「我會補償他們的所有損失,還會額外付給他們一筆錢。」

  老管家這才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試試。」

  「馬羅尼克。」卜哥點名道:「你幫我把米羅找來,我需要他的幫助,他不是有一群手下嗎?我打算僱傭這些人幫我辦一些事情。

  「巴米爾,你幫我聯絡那些走私販子,讓他們給我弄二十艘大船來,我要把這裡的人一次運走,對了,讓他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帶十萬支箭矢來。」

  卜哥轉身朝著獨眼騎士,對這位騎士,他比其他人都要客氣,畢竟這位騎士並不是他的手下:「司沃德先生,你能幫我準備四十輛大車和拉車的馬嗎?」

  「聽從您的吩咐。」騎士說道,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如果是在平時,卜哥絕對不可能用這麼短的時間,讓這些人臣服,這些人可不會在意他那特魯貝爾守護者的頭銜,最多巴米爾、馬羅尼克和托爾這三個手下的實力,能夠讓這片領地的人感到忌憚。

  但是嚴峻的局勢卻給卜哥帶來了機會。

  面對周圍幾片領地聯合起來之後,總數在兩萬左右的私兵,以及即將到來了一萬五千正規軍,獨眼騎士司沃德絲毫看不出獲勝的可能,只得對卜哥惟命是從。

  獨眼騎士司沃德又是這片領地居民真正信任的人,他的臣服,同樣也意味著更多人的臣服。

  幾天之後,一切都按照兔子的計劃進行著。

  二十艘走私船停泊在了拉托維懸崖林立的海邊,隨船而來的,除了米羅和他的兩百多手下,還有卜哥索要的那十萬支箭矢。

  這些走私船隻停留一天,它們要把拉托爾的居民全都載走,每艘船要裝下兩百人,確實顯得有些擁擠,好在從這裡到達新月灣並不太遠。

  此刻的拉托維真正稱得上寂靜蒼涼,所有的城鎮鄉村,只有寥寥無幾的幾戶人家,這些人大多是眷戀鄉土的老人,所以拒絕了老管家的好意,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頑固不化的傢伙,和心懷異心的人。

  卜哥並沒有封鎖消息,他巴不得有人把消息透露給周圍的那些領主。

  他最希望的就是,那些領主會跑來佔領這片空蕩蕩的領地,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他來防守,讓別人進攻,防守總比進攻要容易許多。卜哥的特魯貝爾守護者的頭銜可不是白叫的,對於防守他很有一套。

  二十艘船將拉托維的居民全部送走,士兵們也已經登上了那四十輛大車。

  此刻卜哥手裡的私人軍隊已經達到了一千人的規模。

  多出來的這三百五十幾個人,其實早就是獨眼騎士司沃德的手下,只不過在克莉絲汀露面之前,這位耿直的騎士,仍舊存著一絲猜疑之心。

  他怕巴米爾和馬羅尼克是格桑伯爵的手下,怕自己掉入一個圈套之中,不過他同時也擔心錯失良機,所以才做出這樣的選擇。等到克莉絲汀一回到拉托維,所有的懷疑頓時煙消雲散。

  這一千人馬,其中有四百人是騎兵,克莉絲汀的那個表兄原本就有一支數量頗大的騎兵團,雖然那些騎兵都在戰鬥中被射殺了,戰馬卻都還在,要不是卜哥的手裡沒有那麼多擅長騎馬作戰的士兵,騎兵的數目絕對不止四百人。

  剩下的六百人只能乘坐大車,每輛大車上坐十五個人,同樣顯得擁擠。

  卜哥做得很絕,他只留下了十幾個士兵,讓他們躲在深山之中,遠遠觀察拉托維的動靜,這些人除了觀察,其他什麼事都用不著做,就算拉托維火光沖天,城市和村鎮被燒成一片白地,也不關他們的事。

  傾巢出動卻沒有後顧之憂,卜哥乘坐著他的馬車,有一種海闊天空,任我翱翔的舒暢感覺。

  「你很奇怪,為什麼不騎馬?」騎馬跟在卜哥旁邊的克莉絲汀疑惑不解地問道,克莉絲汀的身上穿著一套輕質鎧甲,馬鞍上掛著長劍,看上去比卜哥更像是準備去打仗。

  在這支隊伍裡,卜哥和他的那些手下最不像樣。

  卜哥本人坐著馬車,還是那輛雙輪輕便馬車,這種馬車沒有任何防護,除了跑得快,絲毫看不出在戰場上會有什麼用。卜哥的身上穿著寬鬆的外套,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外套裡藏著一件貼身的鎧甲。

  馬羅尼克仍舊是以前那樣,躺在斜倚的拖撬上被他的瘦馬拉著走。

  巴米爾則學卜哥的樣子,坐在馬車上,不過他乘坐的是那種帶車廂的四輪馬車,趕車的是托爾。巴米爾本人躲在馬車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雖然看上去不像樣,卻沒有影響士氣。

  卜哥手下的這一千人馬,其中半數是從特魯貝爾招募來的,這些人經歷過那場保衛戰,對卜哥的敬畏早已經深入骨髓。

  另外五百人裡面有一百二十幾人,跟著巴米爾、馬羅尼克和托爾進攻那座城堡,他們全都親眼見識過這三位的實力,那場戰鬥前前後後只死了三十幾個人,足以讓他們感到震驚。

  「我又不是騎士,何必騎在馬上,那又不舒服,而且馬也很累,坐馬車多好?」卜哥說道,其實他鍾愛馬車是有理由的,因為他的馬術很爛。

  他並不是真的貴族,從來沒有接受過貴族的訓練,沒有自己的馬,更不可能有機會學習馬術,當初芭瓦德維伯爵讓他冒名頂替男爵繼承人的時候,就警告過他,在這方面要藏拙,時間長了,他已經將這當作是一種習慣。

  看著身穿鎧甲的克莉絲汀,卜哥歎道:「你為什麼一定要上戰場?」

  克莉絲汀目光看著前方,神情顯得異常嚴肅:「我只是想盡一些力,以補償我當年犯下的過錯,放心好了,到了戰場之上,我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會待在後方做一些包紮傷口的工作。」

  「我會和你一起待在後面。」卜哥笑道。

  「作為一個統帥,你可不太稱職。」克莉絲汀訕笑道。

  「守衛特魯貝爾的時候,我也很少守在城牆之上,我之所以能夠得到士兵們的敬畏,並不是因為我的勇敢。」卜哥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克莉絲汀知道卜哥的意思,又像是恭維又像是嘲諷說道:「我已經聽說了你的事,現在有人傳聞,你是這個世紀最擅長運用詭謀的名將。」

  卜哥並不打算去分辨克莉絲汀這番話的味道,他只是掃了一眼趴在座位邊上的兔子,心中暗想,真正擅長詭謀的是這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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