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小人物 作者︰藍晶 (已完成)

 
supernova1112 2015-1-26 09:48:2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370685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1 10:55
第十一集 後院失火 第一章 自由領驚變


  阿弗洛狄德是掌管性和愛的女神,卜哥現在總算知道此言不虛。

  從進入巡迴劇團以來,他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歡愛,對付女人的技藝可說已經爐火純青,改變身分之後,他更是越來越強悍,從來只有他征服那些女人,還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把他給放倒。

  但是這一次他確實遇上了對手。

  這兩個女人不管是臉上的神情,還是身軀的扭動、腰肢的搖擺都是那樣完美無缺,卻又給他一種獨一無二的感覺。

  顯露出真面目的娜達西亞侯爵夫人,所擁有的是一種懾人的高貴,她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時時刻刻都主導著一切。

  除了高貴,她還有另一種令人莫名畏懼的氣質,彷佛男人天生就應該對她俯帖耳,讓她予取予求。

  當然,就像所有的上位者一樣,她也會時不時地給予男人一些獎賞,她的獎賞就是極盡所能,讓男人美得彷佛飛上了天際。

  此刻的卜哥就彷佛身處雲端一般,他從來沒有這樣爽過,

  雪利小姐又是另外一種風格,她仍舊是那樣冷若冰霜,不過冷艷的外貌配上那柳腰輕擺,秀臀輕搖的淫靡景象,更是別有一股情趣。

  強烈的反差讓卜哥陷入了難以自拔的沉迷之中。

  就在卜哥享受著從來沒有過的歡愉,意亂神迷的時候,籠罩整個房間的淡紅色光芒之中,正隱約顯露出一支箭的影子。

  這是一支非常奇特漂亮的箭矢,尖銳的箭頭是一顆心的圖案,箭身之上纏繞著無數細碎的粉色花瓣,箭尾更是一枝帶葉的紅玫瑰,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像是一件用來殺伐的武器。

  突然間,這枝箭猛地射了出去,雖然快如閃電,卻沒有帶起絲毫的殺氣,轉瞬間就射中了卜哥的額頭。

  幾乎在同一時刻,卜哥的額頭上也是紅光一閃,紅光和箭矢輕輕一撞,頓時飄散開來。

  那道紅光正是卜哥隨身佩戴的魔珠所發。

  當初姓張的道士幫卜哥煉製成此物,曾經誇口,這顆魔珠可以抵擋住任何精神攻擊。

  可是張道士偏偏忘記了阿弗洛狄德這個掌管愛的女神,阿弗洛狄德的神術無法用來對敵,也不害人,偏偏卻是一等一的精神神術。

  魔珠雖然擋了一下,卻沒有完全擋住,幾乎在一瞬間,那層淡紅色的防禦就被穿透了。不過這顆魔珠也不簡單,它並非是一件純粹防禦型的神器,它還能反彈精神攻擊。

  在淡紅色防禦被穿透的一瞬間,那支箭矢所化的光芒被強行分成了三份,其中的兩份原原本本地被反彈了回去。

  一支箭同時射中了房間裡面的這三個人!

  卜哥只感覺到身體一緊,接著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

  意識深處原本屬於英勃瑞修女的位置,突然問又多了兩個身影,如果說英勃瑞修女是天使的話,那麼這兩個多出來的女人,就像是女神,不過是異教的女神。

  與此同時,無盡的愛意和欲望從他的心底湧了上來,眼前這兩個絕世美女在那一瞬之間,彷佛成了他生命之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

  原本那逢場作戲的念頭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卜哥只感覺到他這一輩子再也離不開這兩個女人了。

  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和紫衣美女同樣渾身一陣僵硬,侯爵夫人的嘴角原本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但是在那一瞬間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和慌亂。

  紫衣美女也是一樣,她那仿佛萬年冰山一樣的冷漠,也在中箭的一瞬間崩塌了。

  女王般的高傲和冰山般的冷漠,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化作了濃濃的依戀和無盡的淫意。

  小房間里粉紅色的結界變成了血一般的深紅,那三個人也變得更加瘋狂,更加充滿了激情,也更加的沒有節制。

  即便累得不行,三個人仍舊強撐著糾纏在一起,即便已經沉沉睡去,三個人仍舊牢牢地結合著,身體也在無意識地蠕動著、扭曲著、推挺著……

  不知道睡了多少時間,卜哥才醒來,他只感覺到身體彷佛被掏空了一般,連一絲力氣都沒有,身上更是又黏又滑,難受極了。

  卜哥猛地一驚,睜開眼睛,就看到兩張微微有些蒼白的臉。

  突然,睡著之前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卜哥一下子明白了,他還是中了暗算。

  他頓時惱怒起來,可惜澎湃的怒氣還沒有發作,就隨著那兩個女人淡淡地一瞥而煙消雲散。

  卜哥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居然沒有辦法生氣,或者說沒有辦法對眼前這兩個女人生氣。

  「你們剛才用什麼對付我?」卜哥嘆道,雖然沒有辦法生氣,他仍舊想要知道實情。

  卜哥並不擔心她們不告訴他,他隱約感覺得到,就像他無法對這兩個女人生氣一樣,她們也無法拒絕他的提問。

  果然,掙扎好一會兒之後,那位冰山一般的紫衣美女無可奈何地說道︰「那是丘比特之箭,絕對沒有殺傷力。」

  沒有殺傷力是事實,不過這並不代表丘比特之箭是好東西。卜哥很清楚,在奧林匹斯神系之中,小愛神丘比特是什麼樣的存在,那是一個連主神都頭疼的角色。

  「這下子你我也用不著再多加猜忌了。」侯爵夫人顯得有些抓狂,一向精明的她布置了這麼久,最終卻是如此結果。

  感受著尖利的指甲刺入肌膚的痛苦,卜哥只能無可奈何地承受著,對這個喜歡玩弄手腕的女人,他居然沒有辦法生氣。

  「這算不上一個好的結果,不過也不算壞。」卜哥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這件事如果不弄明白,他將寢食難安。

  「你們是怎麼現我的來歷?」卜哥問道︰「我在巡迴劇團的經歷,和我出身於夏姆修道院,這都容易查到,但是卡夫提尼斯神父幫我製作假身分這件事,知道的人卻極少。」

  侯爵夫人咯咯一陣輕笑︰「你問的是那個好色鬼啊,那家伙原本就是我的眼線,在魯普奈爾,這樣的眼線多得是。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教會下層那些無法晉級的神職人員裡面,很多都是阿弗洛狄德的信徒。」

  卜哥微微一愣,完全沒有想到答案如此簡單。

  他相信這番話是真的,同樣中了丘比特之箭,這個女人不能對他撒謊。

  怪不得教會將阿弗洛狄德定為頭號邪神,果然有道理。

  以前就看到過記載,在千年帝國時代,信仰最廣泛的既不是帝國的守護神——戰神瑪斯,也不是奧林匹斯神系的主神宙斯,更不是光明諸神,而是阿弗洛狄德這位愛神。

  而這些愛神的祭司,和各方勢力都保持著一種暖昧的關係,無孔不入是對她們最合適的寫照。

  所以等到光明神教上台之後,這位愛神在黑名單上的位置非常靠前,危害程度被認為比其它神靈要高得多。

  「你們這些阿弗洛狄德的祭司,倒是對你們的女神虔誠得很啊!居然把手伸到了光明諸神的籃子裡面。」卜哥嘲笑道︰「可惜你們的神不擅長戰鬥,要不然……」

  本來只是開個玩笑,不過話剛出口,他就愣住了。

  這確實是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這些阿弗洛狄德的祭司擁有強大的力量,又會怎麼樣呢?會不會取代教廷,成為這個世界的信仰主宰?

  好像也不大可能,在卜哥的印象之中,阿弗洛狄德是一位不太喜歡爭鬥的女神,戰鬥力近乎為零。

  這又令他感到奇怪了,這樣的神靈的存在有什麼意義?

  如果阿弗洛狄德只是一個下位神靈,那還好說,偏偏這位女神在奧林匹斯神系之中排名非常靠前,絕對是個強大的神靈。

  卜哥第一次對「強」產生了疑惑。

  什麼才是強?

  接觸到規則之前的他,絕對不會對此產生疑惑,那個時候的他對「強」的定義非常清晰,但是現在,他感到迷惘了。

  「阿弗洛狄德賜予了你們什麼樣的好處?」卜哥突然問道。

  「年輕,美貌。」

  侯爵夫人的回答讓卜哥大吃了一驚。

  「只有這些?難道阿弗洛狄德沒有賜予你們一些強力的神術?」卜哥打算追根問底,他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這關係到他對規則的領悟。

  「有神術啊!不過我們所精通的神術,全都是用來讓男人永遠不會背叛我們。」侯爵夫人並不打算隱瞞,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對我們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年輕美貌更加重要的呢?有了這些,再加上女神賜予我們的神術,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是我們得不到的呢?」

  「就拿你來說吧,你很厲害,但是你卻為了得到別人的承認而費盡心機,而你所追求的,在我們的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

  卜哥頓時感到有些郁悶起來,不過他仍舊有很多事需要詢問清楚。

  「你們也做祈禱嗎?」卜哥說道︰「我想見識一下阿弗洛狄德的神力是什麼樣的。」

  這一次兩個女人同時笑了起來,只不過侯爵夫人是滿懷嘲弄的訕笑,而雪利小姐則是陣陣冷笑。

  半天之後,侯爵夫人才收斂笑容解釋道︰「我們剛才所做的一切,就相當於在祈禱,阿弗洛狄德其實並不需要什麼信徒,她掌管著世間的愛欲、性和生育,她能夠從這些事裡面得到所需要的信仰力量。所以就算人類滅亡了,只要這個世界上還有生物存在,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

  卜哥隱約間彷佛感悟到了些什麼。

  和侯爵夫人的結盟比起來,卜哥更在意那番話給予他的啟迪。

  在不達米亞神系之中,最強大的神分別是掌控,「天」、「地」、「日」、「月」的四位神靈,在奧林匹斯神系之中排名也差不多,前三位是掌控「天空」、「海洋」、「幽冥」的三位神靈。

  掌控「太陽」和「月亮」的神靈排名也非常靠前,除此之外就是掌控「智慧」、「戰爭」和「愛情」的神靈。

  到了千年帝國時代,一開始因為長年征戰,人們對勝利充滿了渴望,所以戰爭之神瑪斯成了帝國的守護神,進入中晚期之後,戰爭早已經成為了過去,疾病和瘟疫才是困惑人們的頭號難題,教廷正是趁這個機會突然間竄起,光明諸神的生命神術對於治療疾病極為有效。

  迫切的需要,能夠產生強大的信仰,而強大的信仰本身又能夠推進對規則的領悟。

  一直以來都在為選擇什麼規則而煩惱的他,現在隱約有了一個方向。

  如果有可能的話,卜哥倒是希望能夠領悟「飽食」的規則,因為對填飽肚子的渴望,肯定是這個世界上最迫切的需求,當年的他就整天生活在饑餓之中,他最清楚這種渴求有多麼強烈。

  可惜這好像不太容易領悟,甚至有沒有這個規則都難說,

  除了填飽肚子,卜哥還能夠想像得到的需求有「財富」和「權勢」。

  卜哥本人都在追求權勢,這條肯定沒有希望,自己都沒有得到的東西,如何去感悟?

  唯獨對財富,卜哥有些了解,他畢竟跟過一個被稱作「財神」的人,財富在他的眼裡並不僅僅只是金錢,還包括很多東西。

  卜哥當然不會試圖領悟「財富」規則,「財富」這東西實在太抽象了,所包括的東西也太多,遠沒有權勢和愛情那樣純粹。

  不過他的手裡確實有一樣和財富有關的能力——推演運算。

  財富歸根結底就是一堆數字,誰擁有的數字更大,他所擁有的財富就更多,而貿易、投資之類的事,只不過是這些數字移來移去罷了,其中的規律全都能夠用推演運算的方法加以解析。

  他甚至可以對這些數字的流向做出預測,推演運算用來預測某個人的行為時,雖然並不是很準確,但是用來預測趨勢卻非常精準。

  幾乎在一瞬間,卜哥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之中多了些什麼。

  回到自己的別墅,卜哥原本打算躲在別墅底下的密室整理一下思緒,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米羅坐在大廳裡,

  自從來到納加小鎮之後,米羅就整天看不見蹤影,魯普奈爾對於這個家伙來說是舊地重遊,在這裡他有很多相識的人。

  看到卜哥回來,米羅立刻舉起手叫道︰「你讓我辦的事,全都已經完成了。」他的手裡除了一疊文件,還有一張折疊整齊的地圖。

  卜哥讓米羅辦的,當然是和塔奇皇帝陛下的交涉。

  當初那位皇帝陛下慷慨大度地送給他一片領地,但是他拒絕了,現在他又要把這塊領地拿過來,其中的難度確實不小,這件事只能讓米羅來辦。

  卜哥在交給他任務的同時,也告訴他,這塊海外飛地一旦拿下來之後,將會被分割成為很多小塊,其中的一塊將為他所有,法克將承認他「盜聖」米羅為帝國的男爵。

  這個稱號雖然遠沒有塔奇皇帝的女婿那樣高貴顯赫,卻更加安穩,不會因為那位皇帝陛下的去世而喪失價值。

  正如卜哥預料的那樣,米羅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他選擇兩邊都投靠。

  卜哥讓米羅跟他一起進了書房。

  卜哥這間書房兼臥室的門從不上鎖,不過沒有卜哥的邀請,就連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同樣也別想看到裡面任何東西,聽到任何聲音。

  一進房間,米羅立刻將文件推到卜哥面前︰「這是我的那位岳父大人提出的條件,如果你同意就在上面簽字,我會將這些文件連夜送往拉托維。」

  卜哥一張張地翻著,這是一份草擬的協議,他看得非常仔細。

  同樣也在他預料之中的是,那位塔奇皇帝陛下並沒有提出不可能辦到的要求,條件雖然挺多,卻都非常簡單。

  協議的第一條就是,法克必須在軍事和外交兩方面,不停地扯波賽米亞的後腿。

  當初卜哥離開拉托維的時候就已經聽說,塔奇人打算在波羅本尼斯高原上建造一座巨型要塞,以便長時間在波羅本尼斯高原上站穩腳跟。

  這個時候讓法克扯後腿,為的恐怕就是爭取時間。

  看得出,塔奇人的處境並不樂觀。

  雖然他們得到了波羅本尼斯高原,看似佔據了主動,不管往北方還是往西面,都能展開進攻,在這兩個方向上都沒有天然的阻擋。

  不過這種優勢的代價就是,他們被釘死在了這塊面積不大的高原之上。

  一直以來,沙民的作戰風格就是來如風、去如電,從來不拘泥於一處固定的戰場,用無數個小勝利,來積攢起戰爭的最終勝利。

  但是這一次,他們居然要建造要塞。

  這原本是神聖聯盟各國所擅長的戰術。

  卜哥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當初教廷明明看破了塔奇人的陰謀,卻仍舊按照塔奇人的算計而行,原來道理在這裡。

  攻佔了波羅本尼斯高原的塔奇帝國,看似佔據了上風,其實是放棄了自己的所長,就算要塞被建造起來,也只會成為讓雙方流盡鮮血的血肉磨盤,到了那個時候,流血的肯定是波賽米亞人和奧德雷人,因為他們不得不戰。

  最後的贏家只會是教廷。

  不過卜哥又感到有些糊塗,連他都能夠看透的事,米拉巴日這樣的絕代智者不可能沒有看到,這是否意味著這件事的背後,還有其它的陰謀?

  只要一想到這些,卜哥就感到頭痛起來,政治果然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可以玩的。

  翻開協議,卜哥繼續往下看去。

  除了第一條之外,其它全都和貿易有關,如果沒有第一條的話,這份協議簡直就像是一份訂貨清單。

  這份清單讓卜哥終於明白,自認為對那片沙漠世界非常了解的他,很多東西都不知道。

  出產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鋼材——大馬士革鋼的塔奇帝國,居然缺少鋼材,這聽上去像是笑話,卻偏偏是事實。

  清單裡面羅列得最多的就是刀、劍、箭頭和各類鋼鐵製品。

  塔奇的馬也很有名,沙民一向被稱作為馬背上的民族,但是他們居然缺馬,還指明要能夠生育的母馬。

  這些還只是普通的貨物,以卜哥此刻的實力,很容易弄到。

  但是協議之中還要求卜哥提供大量建築工人和設計師,不但要人,還要建築機械。

  這讓卜哥有些難以想像,在聖城的時候,他看到過眾多氣勢恢宏的宮殿和神廟,如果說塔奇人不擅長建造的話,那麼這些東西又是怎麼來的呢?

  隨手在文件上簽了名字,再打上徽印,卜哥讓米羅拿著那些文件離開。

  書房之中除了他,再也沒有其它人了,平靜下來的他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為自己規劃一個未來了,這件事早在幾天之前,兔子就已經提醒過他必須要做。

  微微閉上眼睛,卜哥讓自己沉入意識之中。

  現在的他隨時都能夠讓自己處於三種狀態,第一種就是虛的狀態,曾經有一度,他除了睡著的時候,整天都保持這種狀態,不過這樣活著實在太累了,所以他現在只在需要戰鬥的時候,才讓自己進入這種狀態。

  第二種是靠聖權戒指進入感悟規則的狀態,這種狀態比較危險,自從那天出事之後,卜哥再也沒有敢那麼做。

  此刻卜哥進入的就是最後一種狀態——推演。

  推演的空間之中什麼東西都沒有,完全是一片漆黑。

  突然在這片黑暗之中出現了一個光點,這個光點代表著自由領,這個光點的旁邊連接著一連串數字,這些數字代表著自由領的狀況。

  這些數字全都是一個月之前坎妮給他的,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情況肯定又生了變化,不過出入應該不是很大。

  光點抖動了兩下,漸漸分離了開來,所謂的自由領又是由很多東西組成的,分離出來的這些光點,有的表示船塢,有的表示碼頭,更多的則是表示商行和船隊。

  這樣一看,卜哥才一現,他對自由領的了解非常有限,那些分離開的光點百分之九十九都空著。

  更令他感到憂鬱的是,大部分光點全都拉出一條細線,而細線的另一頭則是一個人的名字——埃德。

  一直以來和領地有關的一切,他都交給埃德去管,即便將坎妮小姐拉進來之後,坎妮做的也只是管帳和核對,真正管事的還是埃德老頭。

  隨著卜哥的心念轉動,那些光點和細線不停地變化著,卜哥在推演未來可能發生的變化。

  看到越來越多的細線聚攏到代表埃德的那個光點之下,雙眼緊閉的卜哥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連忙停止了推演。

  現在他的手裡多了一顆砝碼,那位塔奇皇帝陛下給他羅列的清單,絕對是一筆大買賣,而且按照那位皇帝陛下的習慣,絕對不會直接支付錢幣,而是用香料之類的貨物作為替代品,這將會帶來更大的買賣。

  把這個變量插入進去,卜哥重新開始推演。

  果然那些不停分裂著的光點,因為這個變量,而生了變化。

  除了埃德之外,很多細線集中在另外一個光點之下,不過這個光點顯得有些黯淡,底下也沒有名字。

  黯淡的光點並不只有這一個,還有很多,而且隨著推演的深入,數量變得越來越多,

  這些黯淡的光點表示沒有人負責這件事。

  人,卜哥感到一陣憂鬱,他還是缺人。

  這一次他缺乏的不再是保衛領地的魔法師和騎士,而是各種各樣的人才,開發領地的,經營商行的、精通貿易的、擅長製造的,他都缺少。

  不可否認,法克有的是人,可惜擅長那些技能的人,要嘛自己擁有產業,要嘛就是豪門世家從小培養的管事或者執事,這樣的人根本不會轉而投靠他,就算投靠他,他也不敢放心使用。

  最合適的人才,全都是自己培養起來的,那些豪門世家在這件事情上做得相當不錯,他們培養出的人才不但質量極高,而且大多忠心耿耿,克莉絲汀的那個老管家就是一個證明。

  可惜這條路對他來說,不太現實,那需要大量的時間,而他偏偏沒有那麼多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卜哥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從書桌的抽屜迅速抽出了幾張信紙。

  第一封信是寫給克莉絲汀的,這是卜哥首先能夠想到尋求幫助的地方。

  雖然克莉絲汀已經離開拉托維十年之久,不過她的手下還在,而且隨著格桑伯爵領的併入,原本屬於格桑伯爵領的人才,現在也已經歸屬克莉絲汀所有,東南行省的其它領主手下也有一些可用之人,想要借用並不困難。

  信的後半部當然都是一些肉麻的話。

  第二封信是寫給他的那位「堂兄」騎士——卡修。

  對於卜哥來說,現在的特魯貝爾簡直就是後院,特魯貝爾可沒有什麼貴族,住在那裡的有錢人,幾乎全都是商人。

  特魯貝爾的商人又分兩種,一種是各個商行在那裡的代理人,另外一種是定居在特魯貝爾的自由商人,後者的產業幾乎在戰爭中全毀,現在完全依靠他的扶植,才得以東山再起。

  第三封信寫給坎妮,當初請坎妮坐鎮自由領,為的就是兩件事,除了管理帳口之外,另一件事便是籠絡各路人馬,其中最需要籠絡的,就是那些過往的商人。

  雖然這些商人背後多少都有埃德老頭的影子,不過埃德想要完全控制這些人根本不可能,商人圖利,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完全可以和任何人合作。

  最後的那封信,是寫給現在的走私販子頭領蒙迪特,那些走私販子里也有專門管貿易的人,這些人做生意的手段或許沒有正當商人那麼精明幹練,不過門路絕對要廣闊得多。

  寫完信,卜哥將信紙折好,輕輕拉了拉脖子上掛著的那顆粉紅色珠子。

  突然間一道火光憑空竄起,兔子「呼」的一聲,出現在了卜哥面前。

  「幫我送幾封信怎麼樣?」卜哥和顏悅色地問道,對這隻兔子,卜哥絕對不敢勉強。

  「為什麼不用你的飛劍送信?」兔子異常不悅地問道︰「你看我,哪裡像是郵差?」

  「這一次的信多了一些,我又沒有練到『劍附元神,飛遁千里,猶如咫尺』的境界,這些信只能一封封出去,那要花很多時間,而且大多數都浪費在來來去去的時間上。」

  卜哥並不是在找藉口,用飛劍傳遞書信,確實是一件很煩的事。

  在飛劍飛行的過程之中,他必須保持不動的狀態,距離若是較短還好說,距離長了簡直就是受罪。

  「你看上我是元素生物,想要到達任何地方,都能夠瞬息即至?」

  兔子齜著牙笑著說道︰「你知不知道,元素生物之間的差別也是極大,我現在算是半個火元素生物,並不擅長飛行,為了盡快到達你身邊,我是在你身邊聚集起大量的火元素,重新凝結成一個新的身體,這樣做的消耗極其巨大,你還好意思讓我幫你送信?」

  對於兔子的推託,卜哥無話可說,他知道這個家伙在誇大其詞,雖然每一次重組身體確實會有些消耗,但是對它來說,這點消耗根本算不得什麼。

  「拜托,拜托。」卜哥懇請道。

  「你為什麼不再去弄一個魔寵來?弄一個光明信使來,不是什麼難題都解決了嗎?」兔子指點道。

  「光明信使?」卜哥苦著臉說道︰「養那玩意兒的花銷實在太大了,我哪裡有這麼多鑽石來餵他?」

  「並不一定要養光明信使啊。」兔子仍舊不肯鬆口,它知道這一次妥協的話,卜哥以後還會把它當信差︰「元素生物里飛行迅速的有很多,而且元素生物幾乎都會傳送,那速度更快。」

  看到兔子油鹽不浸,卜哥的心有些動搖了。

  自從和兔子解約以來,他也確實一直感覺到少了些什麼似的。

  「你曾經說過,那隻黑貓也是一個不得了的家伙,她除了輪迴轉世永恆不死之外,還有什麼其它本領嗎?」卜哥打起那隻黑貓的主意來。

  「好像沒有。」兔子嘆道︰「不過沒有人真正知道他的底細,或許很厲害也說不定。」

  兔子擺了擺手說道︰「你還是別想了,那隻黑貓從來不肯幫他的主人,它又不怕死,你根本沒有辦法逼迫它做什麼,也別想逼出它的真實實力。」

  「那麼還有什麼厲害的魔寵嗎?」卜哥問道,他倒是很想弄一個巨靈當作魔寵,可惜巨靈根本不可能成為魔寵。

  「你把魔寵當什麼了?打手嗎?」兔子說道︰「與其那樣的話,你不如雇佣一幫保鏢更方便。」

  「我也一直感到奇怪,為什麼每一個魔法師都會簽一隻魔寵,難道只是因為習慣如此?」卜哥嘀咕著。

  當初他簽下兔子,一方面是因為好奇,一方面是巴米爾讓他那麼做,所以根本沒有想過,魔寵對他來說,有什麼用。

  「你應該去問巴米爾,是那個家伙把你領進魔法師的世界。」兔子不懷好意地說道,它清楚巴米爾十有八九也不明白那是為什麼。

  「你說不是一樣嗎?」卜哥說道。

  「你別把魔寵看作是魔法師的寵物那麼簡單,魔法師飼養魔寵的習慣追溯上去,可以認為和諸神飼養神寵有關,而神寵又和很多隱秘有關。」兔子也只知道這些,畢竟和神有關的記載實在太少了。

  「我只能告訴你,在遠古時代,魔法師挑選魔寵,看的根本不是魔寵的實力,而是和魔寵的契合度。」

  「契合度?怎麼測?」卜哥問道。

  「我也不知道。」兔子聳了聳肩︰「遠古時代的東西很多都已經失傳了。我只知道那個時代的魔法師和魔寵之間的關係非常奧妙。」

  「契合度高到一定的程度,魔法師和魔寵能夠共享視覺和聽覺,不管是相隔多遠,魔寵能夠看到和聽到什麼,魔法師同樣也能夠看到和聽到,更厲害一些的,魔寵和魔法師之間甚至能夠共享意識。」

  「共享意識?」卜哥臉色頓時變了,他至少已經踫到過五種秘術和共享意識有關,這五種秘術全都是等級極高的神術或者道術。

  兔子只能說出所知讓卜哥參考︰「傳說之中遠古時代的魔法師,有兩種不同的運用辦法,一種是將魔寵當作信使,慢慢地提高契合度,讓魔寵成為他的眼睛和耳朵,進而同化魔寵的意識,將魔寵變成自己的化身。」

  「另一種是將魔寵當作助手來培養,時間長了,魔寵的智慧隨著契合度一起提升,最終和魔法師的意識相合,變成了魔法師的一個分身。」

  果然如此,卜哥心中暗想。

  他接觸到的那五種秘術,最終的結果同樣也是修煉出化身或者分身來。

  修煉分身和化身並不屬於規則的範疇,卻和破開空間一樣,都是絕頂強者的標誌。

  卜哥有些心動了。

  他並不在意分身,因為分身的用處不大,只是相當於一個完全可以信賴的代理人,真正讓他心動的是化身,擁有一個化身,就意味著多了一條命。

  雖然他以前就知道怎麼能夠修煉出化身,不過那種秘法太難練成了。

  沒有想到養魔寵,同樣也可以弄出化身來。

  「哪種魔寵飼養起來比較便宜?」卜哥連忙問道,他已經把光明生物全都從清單上劃掉了,光明生物實在太難養了,動不動就要用鑽石之類的東西當作食物。

  「黑暗系的生物最好養,他們的食物大部分是幽魂之類的東西,不過飼養魔寵的人和魔寵之間有精神上的聯系,你如果飼養黑暗系的生物,恐怕對感悟光明規則會有衝突,同樣你也不能選魔族生物。」

  兔子像是在弔卜哥的胃口,光說一些沒用的東西,看到卜哥有些不耐煩了,這才說道︰「元素生物除了光明和黑暗,還有水火地風這四大體系,她們全都和我一樣,直接攝取自然界的元素和能量,好養得很。」

  「如果你打算要一個信使的話,我建議你找一隻風系魔寵,在所有的元素生物裡面,風的速度僅次於光明和黑暗。」

  看到卜哥似乎有些心動了,兔子又說道︰「或許你還可以考慮一下構裝體魔寵。」

  卜哥微微一愣,他當然知道構裝體生物,在他看來,這些木頭人或者鐵皮人,最多就是充當實驗室的助手或者戰場上的肉盾,用處並不是很大。

  「為什麼?」卜哥問道,他知道兔子絕對不會隨口亂說。

  「誰都不知道由人製造的構裝體怎麼會產生智慧。但是產生了智能的構裝體,都很奇怪,它們的思想不同於其它生物,一切判斷都基於周密的推演和精確的計算。」

  卜哥頓時明白了,兔子顯然也在暗示他,所有的規則之中,最有價值的就是推演的規則。

  「你能確定?」卜哥問道,他所知道能夠成為魔寵的構裝體,就只有那個整天用刀削自己身體的木頭人,那家伙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擁有周密的推演和精確的計算,反倒更像是一塊榆木疙瘩。

  兔子其實也不是很肯定,所以它隨口說道︰「這只是我的猜想。」

  看到卜哥一臉郁悶的樣子,兔子有些過意不去,將書桌上的那些信拿了起來。

  「這一次,我就破例當你的信差,以後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話音剛落,一道火光竄上了天花板,眨眼間兔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乎在一瞬間,數千公里之外的自由領上空,同樣竄起了一道火光,兔子從火光之中冒了出來。

  剛剛冒出來的它,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見熊熊的大火在新月狀的沙島之上肆虐著,在四周的海面上,數百艘商船亂做一團,這些船全都慌慌張張地奪路而逃,只有很少一部分快船極力想要組成隊形,

  沙島之上原本每隔十幾米,就聳立著一座拋石機,這些拋石機拋臂展開有十二米長,可以將數十公斤重的石球拋擲到三百米之外,但是此刻這些拋石機全都變成了燃燒著的火炬。

  雖然從來不管自由領的事,不過它對這座自由領頗有些感情。現在看到自由領在大火之中燃燒,兔子的胸中同樣點燃了熊熊的烈火。

  想要知道這裡生了什麼,對這隻兔子來說,非常容易,

  將身上的火焰盡數散去,現在的它是一隻半元素半精神生物。

  島上到處都是嗷嗷叫著的家伙,兔子隨意挑了一個,一下子撲了上去。

  佔據身體,抽取記憶,所有這一切都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

  強行讀取記憶是一件非常惡毒的事,被佔據身體的那個人立刻倒在了地上,他就算醒了也會失去很多記憶,不過更多的可能是從此癱瘓。

  兔子可不會在意這些,當初他還是教皇的時候,就出了名的冷酷無情,現在的手段已經算是非常客氣的了。

  雖然還有其它手段可用,不過直接讀取記憶要直觀得多,真正稱得上「身臨其境」,任何細節都不會漏過。

  那個人的記憶之中,果然有自由領遭到襲擊的場面。

  就看到五艘線條細長,船頭尖銳的快船,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朝著自由領那唯一可以出入的缺口衝來,環繞著自由領布設的那些拋石機雖然有所反應,卻來不及發射火彈,甚至連火都來不及點著。

  出入的缺口原本還有閘橋,只要將閘橋關閉起來,什麼船都別想進來,但是兩邊恰好有兩艘船停著,在閘橋之上更有一群人擋在那裡,這些人穿著如同普通的商人,但是人人手裡都拿著刀劍棍棒。

  用不著多看,兔子已經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些海盜早已混了進來,這也是海盜們一貫的做法。

  現在進行補救已經來不及了,一眼望去,那種細長的快船一艘都看不見,海盜早已不知跑到了哪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島上雖然火焰沖天,不過真正要緊的地方並沒有著火,燒著的大多是停泊在碼頭上那些用來轉運貨物的小船。

  自由領原本也雇佣了不少守衛,這些守衛現在都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有的手裡拎著弩弓茫然地在島上走來走去,有的在救火,但是救火的守衛卻不知道把燒著的船隻拉開。

  亂,實在太亂了。

  這些守衛全都是特魯貝爾人,雖然沒有正規的士兵,不過這些人經過了殘酷的保衛戰,絕對比普通兵團的士兵要精銳得多,現在亂成這樣顯然是因為缺乏指揮。

  兔子知道,卜哥在離開這裡之前,曾經給克莉絲汀打過招呼,讓她從拉托維派一些人過來,現在要找的就是那個被派來的人。

  想要找到這個人並不困難,在島嶼尖端那座教堂的外面,橫放著一具具屍體,放在最前面的那具屍體,穿著胸甲,頭上戴著頭盔,紅色的鴕鳥絨纓飾異常顯眼,肯定就是它要找的人。

  所有的屍體仰面朝天,兔子無聲無息地飄了過去,並沒有顯露身形。

  地上躺著的這個人應該是司沃德的副官,是司沃德一手培養起來的手下,雖然實力算不上很強,不過能夠跟著司沃德在群山之中整整打了十年游擊戰,這個人肯定算得上謹慎小心。

  傷口在脖頸右側,恰好在胸甲和頭盔之間的縫隙處,從傷口的大小來看,殺人的凶器是一把匕首。

  這個人顯然是被偷襲了。

  想要知道得更多,就只有讀取更多的記憶。

  一連弄倒了兩個守衛和一個自由領官員,兔子總算是把大致情況弄清楚了。讓它感到可惜的是,居然沒有一個俘虜,要不然整個拼圖就完整了。

  隨著一陣火光亂竄,兔子回到了卜哥的別墅。

  從傳送火光中一出來,兔子就說道︰「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卜哥不喜歡壞消息,他看到兔子那麼快就去而復返,心中已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自由領遭到了攻擊。」兔子說道。

  一聽到這話,卜哥首先感到的並不是驚詫,而是惱怒︰「我不是已經發出了警告嗎?」

  「還好你已經有了警告。」兔子說道︰「所以自由領並沒有被打下來,只是周邊被打破了,你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打海戰,更不知道怎麼對付海盜的突襲。除此之外,你的自由領太自由了一些,被混進了大量的奸細,很可能自由領裡面還出了叛徒,當然對這一點,我只是猜測。」

  給卜哥描述了一下,自由領是怎麼攻破的,兔子並沒有多加解釋,它知道卜哥是聰明人,肯定能夠從中看出很多東西來。

  「有什麼損失嗎?」卜哥陰沉著臉問道。

  「那種轉運的小船被燒掉了幾十艘,上面的貨全都燒光了,倉庫被燒掉了五間,這可以算是最大的損失,商船被擊沉了七艘,按照規矩自由領要予以賠償。」

  兔子看了一眼卜哥的臉色,這才繼續說道︰「對你來說真正重要的可能是英勃瑞修女和坎妮小姐失蹤了,有人看到她們倆被海盜掠走,不過也有人看到,坎妮小姐似乎和其中的一個海盜認識,她是自己跟著那個海盜走的,她走了之後,海盜就停止了進攻。」

  卜哥的腦子裡面亂哄哄的,正如兔子所說,他在意的只有英勃瑞修女和坎妮小姐兩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卜哥喃喃自語著,突然一下子跳了起來︰「我要去找米羅,他肯定能夠弄到一些消息,我要知道是誰干的!」

  「先別心急。」兔子應對這種緊急事件的經驗明顯比卜哥要多︰「攻擊自由領的那些海盜,現在肯定還沒有靠岸呢。就算是靠岸了,消息傳遞到米羅那裡,至少也要一個多月。」

  「那麼我去神秘谷,那裡肯定有精通預言術的魔法師,要不然就去教廷,教廷的預言神術非常厲害。」卜哥說道,此刻的他完全是病急亂投醫。

  「如果預言術對那些海盜有效,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海盜了。」

  兔子冷笑了一聲說道︰「三種預言術之中,只有直接向諸神祈求答案的那種,才能夠告訴你,茫茫大海之中一艘海盜船的位置,可惜諸神一般不會有興趣回答你這樣白痴的問題。」

  「只要不被屏蔽,預言術不是萬能的嗎?」卜哥問道。

  兔子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和這個家伙解釋,這個家伙現在已經亂了,肯定聽不進去。

  「你還是等著海盜向你求取贖金吧。」兔子只能用這種辦法來轉移注意力︰「一般來說,海盜抓人而不劫貨,都是為了得到贖金,綁票有的時候比直接搶劫要容易得多。」

  「為了贖金,他們肯定會派人和你聯絡,有了線索,調查起來就方便許多,到了那個時候,米羅就派得上用場了,除此之外你還可以去找找密偵處,法克的密偵處可不簡單,到處都有他們的眼線。」

  卜哥聽兔子這樣一說,漸漸冷靜了下來。

  「你還是想想如何善後吧,你的自由領薄弱得就像是一顆雞蛋,薄薄的蛋殼一敲就碎,現在遭到海盜搶劫還算是好的,畢竟自由領的繁榮有限,就算有些損失也不會太大。

  「等到以後自由領展起來,再給你來這麼一下的話,恐怕你就慘了,到時候單單賠償別人的損失就足夠讓你破產。」兔子不想讓卜哥多想,乾脆再給卜哥找了一個難題︰「還有一件事,雖然我不太肯定,不過這件事的背後顯然有內奸在搞鬼,我懷疑那個埃德老頭多多少少做了些手腳。」

  「那些海盜是埃德引來的?」卜哥皺緊了眉頭,說實話他從內心之中不想和埃德老頭為敵,但是這一次如果真的是老頭引來了外敵,導致了英勃瑞修女和坎妮被俘,他絕對不可能放過老頭。

  此刻卜哥的心中矛盾極了。

  「那倒不是。」

  兔子的話讓卜哥放下了那顆高懸的心,但是緊接著又令卜哥陷入了苦悶之中︰「那個老頭玩弄的是陽謀,和沙民的貿易其實只需要掌握在很小的範圍就足夠了。

  「但是自從坎妮小姐到了之後,他大肆地散布有關自由領的消息,引來了各方的注意,而且非常巧妙地掩蓋起了自己的身分,卻把坎妮推到前面,好像坎妮才是自由領真正的掌管者,其用意不言而喻。」

  卜哥茫然地問道︰「我應該怎麼辦?直接殺了埃德?還是將他從自由領驅逐出去?」

  對於這個問題,兔子也沒有答案,它嘆息了一聲說道︰「這應該由你來決定,你不是一直想要成為上位者嗎?作為一個上位者必須是一個理智的人,擁有太多情感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情感會干擾理智。」

  「我唯一能夠教你的就只有一種辦法,你可以在自己的心中打造——個天平,天平兩端分別是利益和損失,不管是誰,只要給你帶來了好處,你就應該在利益的托盤上放下一個砝碼,給你帶來損失,就在另一邊放一個砝碼。等到天平徹底失衡,就是算帳的時候到了,雖然這並不能夠保證公正,但是能夠保證你不會因為衝動而後悔。」

  卜哥明白兔子的意思,拋棄情感,把一切能夠量化的東西全部量化,他所見到過的上位者,多多少少都有些過於冷漠,看來他們都不知不覺地按照兔子所說的方法在做。

  「你當初就是這麼做的?」卜哥說道︰「但是現在的你,看上去並不像那個陰謀者理查德。」

  「有什麼可奇怪的?現在我已經不是上位者了。」兔子嘆道︰「坐上在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雖然很顯赫,很榮耀,但是也很累,現在的我已經退休了,用不著像以前那樣算來算去。」

  「既然你有這樣的感觸,為什麼你鼓勵我坐上那樣的位置?」卜哥有些難以理解。

  「因為你年輕,年輕的時候不妨多點野心,看看自己能夠達到什麼樣的高度。」兔子笑著說道,此刻的他看上去像是一個睿智的老者。

  「不過你別迷失了自我,要知道哪怕坐在教皇的寶座上,也只不過是在一群人裡稱王稱霸罷了,在那些更強人更久遠的存在面前,人世間幾百年的輝煌,和一群螞蟻堆了個土包沒有什麼兩樣。」

  「你指的是那些諸神?」卜哥的注意力被漸漸地引開了,事實上他是故意順著兔子的話在問,此刻他不願意去想其它的事情,他怕自己多想了之後,會再一次陷入情感和理智的漩渦之中。

  一旦衝動起來,他甚至可能直接殺掉維郝雷登侯爵,因為這位內閣總理大臣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事實上,此刻的他確實有這樣的衝動。

  兔子也知道卜哥的情況,所以它像是講故事一般侃侃而談起來︰「不只是他們,即便在這個世界上,強大的存在仍舊有很多,就我所知,巨龍一族迄今為止還有六七條遠古智慧巨龍活著,精靈一族也有一個大長老會存在,那裡面的精靈全都有一千多歲,實力強得可怕。」

  「當年人類和其它各族間生的幾次大戰,他們全都沒有出手,他們很清楚,憑精靈和龍族的生育能力,就算打贏了戰爭也統治不了這個世界,反而會導致戰爭連綿不斷,所以他們選擇退到得以生存的地方,然後固守。」

  卜哥隱約感覺到兔子是在藉機說他的事,忍不住問道︰「這樣做有用嗎?」

  「怎麼會沒用?你難道沒有看到,幾千年過去了,現在的非人類聯盟有多麼繁榮?那些曾經顯赫一時的帝國呢?還不是相繼沒落?」

  看到卜哥仍舊有些不太明白,兔子繼續說道︰「所以趁著年輕,盡可能往上攀爬,站得越高越好,因為站得高看得遠,能夠聚攏的資源也多,到了巔峰之後,就可以退回來了,最好是主動退下來,別等到別人逼著你退,保存足夠的實力和影響力,這才是能夠保證長久的最好辦法。」

  「很多聰明人都知道這一點,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有那麼多年代久遠的名門望族,教廷的十三執政世家、法克的六大豪門,莫不如此。就連教會本身不也是那樣?只不過教廷退的時候晚了一些。」

  兔子的話,讓卜哥無比震驚,兒時的他在教會的修道院長大,那時候在他的眼裡,教會光明神聖,近乎於完美無缺,等到他漸漸長大之後,見識了教會的種種黑暗,曾經有一度對教會異常蔑視。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隨著和教廷越來越多的接觸,他愕然發現,教會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它的實力足夠重振雄風,把各國徹底打壓下去,但是教會並沒有那樣做,這明顯是在自我壓抑。

  而此刻,兔子的一番話,真正道出了其中的奧妙。

  這同樣也是在指點他,今後的路應該怎麼走。

  當然,前提是先要把英勃瑞修女和坎妮小姐救回來。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25 15:03 編輯

Tim8210 發表於 2015-1-31 21:06
第十一集 後院失火 第二章 重返密偵處

  三天之後,一封信通過路過的商船船長,送到了剛剛趕到自由領的馬羅尼克手裡,那些海盜果真如同兔子所說的那樣,要求支付贖金。

  自由領遭到襲擊就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感到疼的是卜哥,不過感到害怕的卻是克莉絲汀,因為錯更多在她的身上。

  她太顧著自己的拉托維了,所以在卜哥已經出警告的時候,只派出手底下的一個副官過去,而把馬羅尼克、托爾和最有用的老毛拉哈塔卜留在了拉托維。

  雖然克莉絲汀也給自己尋找了很多藉口,比如馬羅尼克和托爾都不擅長指揮,就算把他們派過去也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她也清楚,如果卜哥真的要追究責任,她絕對逃不過。

  所以此刻的她只能夠祈求一切順利,希望卜哥真正關心的那兩個女人別出意外。

  當寫有贖金的信件遞到她手中時,克莉絲汀簡直高興極了,她確信光明諸神聽到了她的祈禱,不過等她看到信上索要的贖金,她頓時呆住了。

  整整一百萬金盾,換算成法克的貨幣就相當於一百三十萬法克金幣!

  雖然剛剛攻占了格桑伯爵領,拿下了整個東南行省,此刻的她非常有錢,卻也拿不出那麼多來。

  別說她,就算是卜哥也支付不起這樣一筆贖金。

  雖然克莉絲汀原本打算將這件事暫時壓下去,但是考慮了很久之後,她還是將信輾轉送到了卜哥的手裡。

  「你打算怎麼辦?」兔子問道,自從出了這件事之後,兔子一直都沒有離開。

  「當然是先支付贖金再說了。」卜哥嘆道:「可是我到哪裡去借這筆錢呢?」

  憑卜哥現在的面子,並不是借不到錢,完全相反,肯借錢給他的人多得是,能夠借出這樣一大筆錢的人也不少,在魯普奈爾就有芭瓦德維伯爵、國王陛下、娜達西亞侯爵夫人三個人,只不過他不想欠這樣一份人情。

  「你難道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最有錢的一個​​人?」兔子提醒道:「有誰比塔奇皇帝窩馬爾哈山更加有錢?」

  卜哥猶豫了一下,他也想過這條路,同樣是欠人情,這位陛下的人情最容易歸還。

  想到就做,卜哥立刻將米羅叫了來。

  「你大概已經聽說了,自由領遭到海盜襲擊的消息。」卜哥說道,在米羅的面前,他絕對不會唉聲嘆氣。

  「這是遲早的事。」米羅淡淡地說道:「你叫我來,是想知道,誰幹了這件事?」

  「你已經有消息了?」卜哥問道。

  「還沒有,不過可以肯定,那群海盜應該還沒有回北方群島,我的人一直在注意這方面的消息。」米羅說道。

  「你的人?」卜哥感到有些意外:「不是夜影的人?」

  米羅聳了聳肩笑道:「兩邊都有,我的勢力範圍雖然不在這裡,但是並不意味著我在北方群島沒有眼線。」

  「夜影呢?」卜哥連忙打斷道。

  「在北方群島,夜影的成員數不勝數,不過夜影有一個規矩,涉及到內部成員互相之間的爭鬥,夜影絕對不會出售任何情報給雙方。」

  「這條規矩執行得很嚴密嗎?」卜哥問道,在他看來,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

  「非常嚴密,當初加入夜影的時候,你難道沒有仔細看那份契約?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米羅的話讓卜哥的希望為之破滅,加入夜影時簽署的那份契約,有契約之神的神力守護,一般人絕沒膽量挑戰契約之神的憤怒。

  幸好他從來沒有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一個人身上的習慣。

  他更沒有忘記兔子的提議,在法克還有一個消息靈通的密偵處。

  不過他並不打算直接去找密偵處,雖然他以前也曾經是密偵處的一員,不過他在這裡人微言輕,直接找過去的話,反倒被人看不起。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講究迂迴,就像當初卜哥明明想要見國王,卻先找到神秘谷的頭上一樣,這一次他走的是娜達西亞侯爵夫人的門路。

  當然,直接找侯爵夫人是不可能的,那個女人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平時整天待在上流圈子裡面,卜哥能夠找的只有那個紫衣美女。

  仍舊是那樣的冷若冰霜,仍舊是一身紫色衣裙,這個冷豔的女人並沒有因為上一次的纏綿,而對他表現出絲毫的熱情,這不由得讓卜哥有些懷疑,「丘比特之箭」是否真的如同傳說之中那樣神奇,那樣難以抵擋。

  「我已經知道你來找我的目的了。」紫衣美女漠然地說道:「用不著你來找我,我們也已經在查了,不過暫時還沒有什麼消息。」

  「你們在北方群島有多少眼線?」卜哥問道。

  「眼線?」這個冷豔的女人哼了一聲:「我們才不會在那種地方安置眼線呢。那裡根本就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所有的消息都是來自那些被你們稱之為黑魔法師的人,有一些黑魔法師專門出售情報,你對他們有興趣嗎?我可以幫你牽線​​搭橋。」

  「還有這樣的黑魔法師?他們的情報是從哪裡來的?依靠預言術嗎?」卜哥頓時來了興趣。

  「你難道忘了,在奧林匹斯神系裡就有一個專門負責傳遞訊息和打探消息的神一赫爾墨斯,他的祭司吃就是這行飯,除此之外,菲尼神系裡面也有一個喜歡偷窺的神——瓊斯,他雖然沒有祭司,不過很多黑魔法師都信奉他,因為信奉他的條件非常簡單,而且很容易就可以獲得他的神術,他的神術雖然少,卻個個都很有用。」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自立門戶的黑魔法師也幹這一行,黑魔法五花八門,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那些低級的鬼靈或者惡魔做別的事或許不行,但是用來監視、偷窺卻非常有用。」

  卜哥靜靜的聽著,不過心裡卻並不高興,就像他很看重預言術,但是最討厭敵人有預言師一樣,對於這類擅長窺探的傢伙,他同樣也是既喜歡又頭疼。

  「這些人可以收買嗎?我希望他們只為我辦事。」卜哥問道。

  「很多購買情報的人都提出過類似的要求,不過我從來沒有聽說,有誰成功過。」紫衣美女冷笑著說道。

  雖然原本只是想讓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在王后的耳邊吹吹風,然後通過上層的關係,讓密偵處幫忙,但是現在這些阿弗洛狄德的祭司,直接就能夠提供情報給他,那是再好不過。

  能夠找的門路全都已經找過了,對於卜哥來說,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那封索要贖金的信,給出的支付贖金的時間是一個月,當三分之一的時間過去之後,終於有消息了。

  事實證明,那些黑魔法師比米羅的手下和密偵處的探子,都要有辦法得多,當米羅還在請人幫忙時,紫衣美女已經帶著確切的消息找上門來了,和消息一起被帶來的,還有一張一萬金幣的收據。

  「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筆交易,我可以讓你賒賬。」紫衣美女晃動著收據說道。

  卜哥當然知道這只是開玩笑,他也不缺這筆錢,如果是一百萬金幣,他確實拿不出來,只有一萬的話,卻根本不會在意。

  將紫衣美女讓進自己的房間,卜哥隨手從抽屜取出一疊金券,從裡面抽了五張放在紫衣美女的面前。

  那個女人將金券折疊起來放進了皮包,這才說道:「辦這件事的是一個叫『銀狐』的人,這個傢伙是北方群島之中排名第六的海盜,他的手底下有九艘戰艦,幾十條武裝商船,將近五千海盜。」

  「銀狐?這應該是外號吧?他沒有名字嗎?」卜哥問道。

  「海盜絕對不會在乎別人怎麼叫他們,用外號反倒方便一些,而且從外號上可以看出很多東西,比如叫骷髏的傢伙就肯定嗜殺,叫烏鴉的傢伙往往非常陰沉。這個叫銀狐的人,就是以狡詐而著稱。」

  「這個人也是法克人,曾經在帝國艦隊幹過,據說還是一個軍官,沒有人知道他怎麼成了海盜。不過你倒是可以去查一下。」紫衣美女說道。

  「你們不是很神通廣大嗎?能不能幫我查出他原來的身分,只要確認他是誰,就可以動用預言術。」卜哥說道,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研究各種預言神術和魔法。

  「要我們幫忙,可以。」紫衣美女回答得非常爽快:「不過那只是白費力氣,他的身邊有一個混亂之主班遜的信徒,那是一個黑魔法師,有他在,任何預言術都不會有效果。不只是銀狐,北方群島排名在二十位之內的海盜團,全都擁有同樣的能力。」

  卜哥並沒有懷疑,眼前這位阿弗洛狄德的祭司同樣也有一手對付預言術的辦法。

  最擅長預言術的就是教廷,這些被教廷逼得四處躲藏的黑魔法師,能夠活到現在,肯定是找到了對付預言術的辦法。

  卜哥原本就有藉助密偵處的意思,現在聽說攻擊自由領的這個人,居然是帝國艦隊的軍官,那就更有理由了。

  讓紫衣美女帶了一個話回去,只用了半天時間,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國王陛下是在凱塞爾宮的書房接見卜哥。

  這個地方卜哥還是第一次來,不過書房的佈置讓卜哥有些驚訝,這裡根本就不像是書房,更像是一個兵團指揮官的作戰指揮室。

  只見偌大一個房間就只有一張長桌,這是一張可以開軍事會議的長桌,桌子的一頭正對著牆壁,牆上掛著一幅地圖。

  地圖的前面就是國王陛下的寶座,這張座位比起大廳裡面的王座要簡陋得多,沒有絲毫的裝飾,倒是非常配得上這間作戰指揮室一般的書房。

  國王早巳等候在那裡,對於卜哥的來意,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自由領遭到襲擊並不是什麼秘密。

  對這位至尊的陛下,卜哥也不打算兜什麼圈子,直接把有關襲擊自由領的海盜團的情況說了一遍。

  一聽到海盜團的領居然是帝國艦隊的軍官,國王的臉頓時變得異常難看。

  這位陛下一生之中能夠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在軍事方面的成就,但是就在不久之前,卻在軍功封賞上跌了個大跟頭,偏偏那件事情同樣和卜哥有關。

  艦隊的軍官成了海盜,這樣的事情,他當然不可能不聞不問,不知道這件事之前,他原本還打算刁難卜哥一下,現在他也沒有這個興趣了。

  很快,帝國艦隊統帥——弗雷特元帥,和密偵處最高長官——德普里科特侯爵被召進了宮廷。

  國王派宮廷侍從去召見這兩位的時候,已經告訴了他們讓他們前來的目的,所以這兩個人並不是空手而來,手裡各拿著一個文件袋。

  一進入書房,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卜哥一眼。

  弗雷特元帥的嘴角掛著一絲友善的笑意——因為開海外領地離不開艦隊的幫忙,所以卜哥一直和帝國艦隊的關係都不錯,而且他手底下的那些走私販子和艦隊,多多少少有些不清不楚的聯繫,不過最重要的是,卜哥在不久之前讓統帥部吃了苦頭。

  帝國艦隊和統帥部雖然稱不上死對頭,卻也不怎麼和睦。

  至於德普里科特侯爵,則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卜哥以前是他手下的一個小卒,但是他既沒有顯得親密,也沒有顯露出輕蔑。

  如果是在以前,卜哥或許會以為侯爵只是故作姿態,不過現在他多少有些明白,這位侯爵為什麼這樣做。

  按照兔子的話說,一個真正的上位者需要拋棄感情,只擁有理智,而一個想要長久佔有某個位置的人,則要在強勢的同時知道收斂。

  能夠做到這樣的人,卜哥只看到了三個,一個就是眼前這位德普里科特侯爵,另一個是財政大臣芭瓦德維伯爵,最後一個就是剛剛相識不久的娜達西亞侯爵夫人。

  或許就是因為三個人都做到了兔子所說的那些,所以他們才能夠獲得成功,而且能夠這麼長久地把持著各自的位置。

  至少眼前沒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地位。

  除此之外的其它人,哪怕是強勢如內閣總理大臣維郝雷登侯爵,或者功勳卓著的帝國統帥奧內斯特元帥,都是政敵無數,到處隱藏著想要對付他們的明槍暗箭,只要他們一腳踏錯,就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我剛剛聽說,​​帝國艦隊的軍官之中,居然有人成了海盜。」國王板著臉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被問到的人早有準備,先開口的人是弗雷特元帥,只見他打開文件袋,從裡面抽出一張畫像。畫像上是一個正在掌舵的青年,從他和舵輪的比例看來,他的身材非常高大。

  「最近的十五年裡,艦隊出逃的士兵和水手倒是不少,但是軍官出逃的並不是很多,而且大部分是因為受到上司的排擠,要不然就是失手傷了人,只有這個人是例外,他不但自己出逃,還拉走了整艘船的人。」

  弗雷特元帥說道:「後來我也曾經聽別人提到,他進了北方群島成了一個海盜,不過他從來沒有攻擊過法克的商船。」

  聽到這樣一說,卜哥頓時鬱悶起來,雖然自由領並不屬於法克,不過對自由領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自由領上層大部分都是法克人,在這裡做生意的商隊,也大部分來自法克。

  這個叛逃者從來沒有攻擊過法克的商船,卻攻擊他的自由領,這難道是有人在幕後特意策劃的?

  卜哥看著弗雷特元帥將帶來的文件輕輕攤開,聽元帥念道:「格雷斯.巴格拉.加斯科因,從艦隊出逃時是二十六歲,職位是公爵號一級戰艦的白刃戰指揮官,擁有下位騎士頭銜。」

  弗雷特元帥咳嗽了一聲,一個騎士叛逃,確實令他感到很不光彩:「法克曆八六五年,他因攻占路德島要塞被授予皇家榮譽勳章。八六七年,因協同第七軍團攻占奈米克,再次被授予帝國服務勳章。」

  「八六八年五月,他奉命將一批軍械食品運往特里王國前線,在半路上遭遇伏擊,雖然最終殺退伏兵,但是戰艦受損嚴重,而且受戰艦保護的商船幾乎全部沉沒,事後公爵號所有成員受到調查,最終確認是他洩漏了機密……」

  「當初負責調查的是哪些人?」國王立刻打斷了元帥的話,厲聲問道。

  弗雷特元帥看了一眼旁邊的德普里科特侯爵,這才說道:「是前線兵團軍法處,不過也有密偵處的人在場。」

  「是這樣嗎?」國王那凶厲的目光轉到了德普里科特侯爵的身上。

  此刻就連卜哥也已經感覺出,這件事有些不對頭了。

  帝國艦隊和統帥部一直就不和,前線兵團的軍法處調查帝國艦隊的人,明顯是越權行為,而被認定有罪的這個人也非常有意思,居然是一個負責白刃戰的軍官。

  卜哥曾經聽巴米爾提起過,在帝國艦隊裡面,負責操艦的軍官和負責弩砲的軍官全都是從水手升上來的,而負責白刃戰的軍官卻來自軍官學校或者騎士學院,他們一向被認為是艦隊之中的陸軍。

  就像帝國艦隊和統帥部有矛盾一樣,白刃戰軍官和操艦軍官、弩砲軍官之間同樣也有矛盾。

  卜哥轉頭看著德普里科特侯爵,他想看看這位侯爵大人打算如何解釋。

  讓卜哥佩服的是,這位侯爵大人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

  只見他也抖開文件袋說道:「我剛剛查閱了卷宗,這件事確實有很多詭異之處,不過當初的證據非常確鑿。」

  「有很多人能夠證明,騎士格雷斯在公眾場合提到過他們的任務,還有證據證明,他在出事之前的那段時間非常缺錢,正在為某件事四處籌錢,而事件發生之後,他的家裡又不明不白地多了一筆錢款。有了這些證據,在當時的局勢下,已經足夠結案了。」

  「真的是這樣的話,你就不會說,這起案件有破綻了。」國王怒道,他對於自己這個忠心耿耿的臣子,還是很了解的。

  果然,德普里科特侯爵說道:「密偵處一直對此有所懷疑,因為當初作證的全都是和被告同級的軍官,騎士格雷斯和那些軍官的關係並不好。」

  「他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有著讓人無法理解的『平民情結』,而且幾天之後,就在他即將被帶走的時候,他手下那些士兵譁變了,包括艦長在內,所有的軍官全都被殺,但是士兵卻一個都沒事。」

  「而且遍布於各地的探子都有匯報,已經成為海盜頭目的他,似乎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這也證明他不太可能是洩漏機密的人。」

  國王陛下若有所思,他隱約想起了一件事。

  「告訴我,這起案件對前線的戰局有什麼影響?」他問道。

  兩位高官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侯爵說道:「當時我們的前線兵團已經完成了對特里王國的第一軍團的包夾,就等著最後的圍殲,但是特里第一軍團當時困守美崙堡,想要打破堡壘需要攻城器械。」

  「那支船隊裝載的就是攻城器械、食物和武器,船隊被擊沉最終導致前線兵團不得不部分後撤,特里第一軍團拼死從包圍圈裡殺了出來。」

  一聽到這話,國王陛下頓時感到一陣胸悶,他已經想起來了,正是這次失誤,使得法克喪失了全殲特里主力軍團的機會。

  原本特里主力軍團完全有可能被一一殲滅,就因為慢了那麼一拍,機會喪失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特里王國現在就不是臣服,而是被法克徹底吞併了。

  他甚至還記得,當初為了這件事,曾經責問過統帥部,不過統帥部聲稱責任不在他們身上,最終讓帝國艦隊背了黑鍋。

  如果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對統帥部有所懷疑,但是現在,經歷過那場政治風暴,統帥部一下子暴露出來那麼多問題,讓他感到異常失望,不由得他不產生什麼想法。

  「這件事必須徹查清楚。」這位陛下用力地拍著桌子說道。

  隨著這一聲令下,現在已經不再是卜哥向密偵處求援了,而是密偵處必須和他通力合作。

  能夠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對卜哥來說,自然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

  仍舊是那幢沒有絲毫裝飾的四層樓磚砌房子,密偵處總部看上去永遠是那樣的不起眼,但是門前那寂靜無人的長街,卻是以證明它的權勢和人們對它的畏懼,

  對於這幢大樓,卜哥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他曾經有一段時間每個星期都要來報到一次,陌生是因為除了有限的幾個地方之外,這幢大樓的其它地方對於他來說,都是禁區。

  現在,這種限制已經不存在了。

  卜哥至今都還是密偵處的一員,他被調往特魯貝爾的時候,名字並沒有從密偵處成員的名單上劃去。

  正是因為擁有這樣的淵源,德普里科特侯爵倒也沒有把卜哥當作外人。

  在這幢大樓裡面,德普里科特侯爵有一個辦公室,能夠被侯爵請進辦公室的,絕對是了不起的人物。

  卜哥以前就聽到過這樣的傳聞,不過當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夠享受到這種待遇。

  不過真正進來之後,他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說國王陛下的書房就像是一個戰爭指揮室的話,那麼這裡簡直就是一個檔案管理室,除了一張書桌和一個椅子,就只有一個個的鐵皮櫃子,這些櫃子從地上一直到天花板,正面全都是抽屜,每個抽屜都有鎖。

  另一個讓卜哥感到驚詫的地方就是,房間的四角各安設著一個用來監視的魔導器,這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在嚴密的監視之中。

  「甹浦男爵,這件事因您而起,您倒是說說看,我們現在應該如何解決這個麻煩?」

  德普里科特侯爵居然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或許是因為他有太長時間沒有笑過的緣故,他的笑容顯得異常僵硬。

  「您的難題和我的難題並不一致,我只需要救人,而您卻需要把當年的案件徹查清楚,只有在一件事上,我們可以合作,那就是把現在叫『銀狐』的這個人抓起來,我需要對他攻擊自由領進行報復,而您需要從他的嘴裡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卜哥說道。

  「我並不是一定要抓住這個人,我完全可以從其它的方面調查。」德普里科特侯爵不甘示弱地說道。他雖然古板了一些,卻並非呆子,能夠讓卜哥欠下人情,那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陛下能夠無條件地支持您,您肯定能夠做到。」卜哥不緊不慢地說道,他當然不認為那是有可能的事。

  法克的體制非常完善,王室和貴族互相制約,采邑貴族和王都貴族互相制衡,並沒有誰能夠一家獨大。

  這個構架的好處就是穩定,就算出了一個厲害的權臣,就算國王是一個昏君,都不會讓法克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過壞處也不是沒有,就像那個令人頭痛的毒瘤,想要割掉就沒有那麼容易,而侯爵眼前遇到的麻煩,絕對不比割掉那個毒瘤輕鬆多少。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點到為止。

  「好吧,不如我們訂立一個協議。我動用密偵處的資源幫你救人,你同樣也不能半途撒手,必須幫我把案件調查清楚。」德普里科特侯爵嘆道,他不是一個擅長討價還價的人,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遺憾。

  卜哥想了想,這個條件能夠答應,不過他仍舊補充了一點:「讓我動手可以,不過調查案件的時候,萬一碰到某個勢力跳出來阻撓,您可別指望動用我那一點點有限的影響力。」

  對於卜哥的這個要求,德普里科特侯爵倒也沒有反對,他能夠在密偵處負責人的位置上坐那麼久,絕對不可能是一個蠻幹的人。

  密偵處不了了之的案件同樣很多,這些案件裡面很大一部分,就如同卜哥所說的那樣,調查不下去了。

  「我雖然是密偵處的成員,不過我對密偵處並不是很熟,您最好幫我配一些幫手。」卜哥繼續說道。

  這一次德普里科特侯爵甚至懶得多囉嗦,擺了擺手說道:「在這裡你肯定有熟悉的人,你要誰,我就調給你。」

  在密偵處,卜哥真正熟悉的人除了以前的頂頭上司K,就只有訓練處的那些人。

  讓K做他的手下,卜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再說,K在密偵處其實就是一個專門管那些前來鍍金的貴族子弟的大保姆,談不上什麼能力。卜哥真正想要的是培訓科的那幫人。

  「我打算召集人開一個會,您……」德普里科特侯爵問道,

  「您如果需要我在場的話,我就旁聽。」卜哥說道,這樣說等於承認了侯爵的主導地位。

  這正是德普里科特侯爵需要的,或許是因為當今陛下是一個很『獨』的人,所以他手下的臣子也都是很『獨』的人,內閣總理人臣維郝雷登侯爵如此,全軍統帥奧內斯特元帥如此,眼前這位德普里科特侯爵同樣如此。

  和另外幾位比起來,這位德普里科特侯爵有一點比較可愛,他不貪婪。

  密偵處總部的會議廳也承襲了一貫的風格——簡樸到了近乎於簡陋的程度,除了一張長桌和兩排椅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卜哥的位置非常顯眼,就在德普里科特侯爵邊上,不過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只帶著耳朵前來。

  卜哥一直都不敢小看密偵處,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密偵處遠比他想像的要龐大得多,而且密偵處所擁有的實力,也遠比他所知要強許多倍。

  培訓科的那些人並不是唯一能夠動用的武力,密偵處還有一個行動科,那裡面才真正稱得上強者如雲,這個行動科下面有一個大隊,整個大隊總共就只有兩百人,居然全都是領悟了精神力量的武者。

  不過密偵處最受關注的並不是這個行動科,而是負責情報的那幾個科室,它們分工明確,有的對內,有的對外,有的專門負責傳遞消息,有的則專門負責整理情報。

  讓卜哥感到訝異的是,這些科室的負責人顯然沒有一個是貴族,這些人的年紀大多在四十歲左右,既不年輕也不太老,正是經驗和精力最為平衡的時候。

  他們給卜哥的感覺,有點像芭瓦德維伯爵手下的那些管事和執事們,同樣都是專家,只不過擅長的方面有些不同罷了。

  這一切全都是德普里科特侯爵上台之後建立起來的。

  讓卜哥深思的是,在法克被認為有才能的,有內閣總理大臣維郝雷登侯爵,有帝國統帥奧內斯特元帥,有芭瓦德維伯爵,有新興勢力領袖艾克希米伯爵,卻從來沒有德普里科特侯爵的名字。

  這位侯爵大人唯一為人所知的就是他對國王惟命是從,他甚至擁有一個難聽的綽號——「忠狗」。

  以前沒有領地,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卜哥對這樣的說法也深信不疑,但是現在卜哥絕對不會相信,一個只有忠誠這唯一的優點的人,能夠創下這樣大的局面。

  猛然間卜哥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就是那位國王陛下,說實話卜哥之前有一段時間頗有些不將這位陛下放在眼裡,這位陛下的缺點非常明顯——好大喜功。

  不過想到芭瓦德維伯爵對這位陛下一直都挺尊重,就連背後都不說一聲壞話,似乎不是因為尊重或者忠心那樣簡單。

  仔細想來,這位國王上台之後,確實做了兩件大事,一件就是整頓軍隊,將當年的統帥部全都換成了新人,現今赫赫有名的奧內斯特元帥,當年只不過是一個二十幾歲的無名小卒,正是那場大換血,這才有了之後的十五年休養,十五年攻伐的輝煌。

  另一件事就是讓德普里科特侯爵整頓密偵處,將原本只有數千人的小機構,變成了現在擁有直接成員兩萬,間接掌握的暗探數十萬之多,耳目遍及各國的龐大組織。

  這幾十年來,法克對外戰無不勝,內部雖然生過幾場政治風暴,但是大體上還算寧靜祥和。

  這好像也不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所能夠做到。

  突然,卜哥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連忙收攝心神。

  「我看到你在沉思,有什麼心得嗎?」盯著他看的正是德普里科特侯爵。

  卜哥一時回答不上來,不過他反應很快,臨時編了一套話出來:「我只是有些驚訝,密偵處對北方群島的情況居然如此了解,看來對那邊的關注已經不止一天了,難道陛下曾經想過對那個地方用兵?」

  德普里科特侯爵沒有想到自己反被將了一軍,他又一次擠出了一絲僵硬的笑容,出了兩聲乾硬的呵呵聲:「陛下或許有這個意思,或許沒有,但是我們總不可能等到陛下有了這個意思的時候,才開始收集情報吧。密偵處永遠應該走在別人前面。」

  卜哥原本只是應付一句,沒有想到,德普里科特侯爵會這樣回答,最後那句話,把他震得不輕。

  「永遠走在別人的前面。」卜哥暗自咀嚼著這句話。

  一直以來,他做什麼事都是見招拆招,從來沒有想過走在別人的前面。

  要是他能夠走在別人的前面,自由領怎麼可能遭遇襲擊?

  看了一眼底下的那些人,此刻會議正好進行到各自討論的階段,卜哥湊到侯爵身邊說道:「我現在有些後悔,以前在密偵處的時候,沒有做什麼事,所以也沒有學到什麼東西,不知道我現在從頭學起,是不是太晚了?」

  卜哥說的是真話,但是德普里科特侯爵卻只當作是恭維。

  「只要和這個案什有關,您可以隨便聽,隨便看。」侯爵顯得異常大度。

  這位侯爵大人可不是大度的人,之所以說得如此爽快,是因為他並不認為卜哥能夠從中看出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有一個矮子走了過來,只見他看了一眼卜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卜哥是個聰明人,立刻站起來走到了門外。

  那個矮子看到卜哥把門關上,這才湊到德普里科特侯爵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們初步看了一下,可以確認這件事絕對不簡單,當初審理那個人的時候,密偵處同樣也參加了,結果​​仍舊出了紕漏,我擔心……」

  「您的意思是?」德普里科特侯爵一愣,緊接著他的神情就變得凝重起來:「我們的人也有問題。」

  「難說。」矮子口氣雖然不太肯定,卻點了點頭。

  德普里科特侯爵是一個謹慎得近乎於偏執的人,他看了一眼房間裡面的這些人,立刻叫過一個副官來。

  「你立刻派人在樓梯口設雙崗,這一層樓不許隨意出入,你再讓人弄一些行軍床和毯子過來,現在天氣熱,外面的走廊足夠睡下所有的人。」德普里科特侯爵命令道。

  為了一起案件,將辦事的人暫時隔離起來,這種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過,所以那個矮子也沒有在意,只不過以前都是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別墅,將有關的人員全都圈起來,這一次卻要睡走廊。

  「我也一樣。」德普里科特侯爵最後的這句話,讓矮子無話可說。

  德普里科特侯爵這個固執老頭居然說到做到。

  接連幾天,參與這次行動的人全都只能在走廊裡面過夜。期間只有侯爵曾經出去過兩次,不過那兩次全都是國王傳喚,不得不去。

  老頭的執拗讓卜哥異常佩服,不過他更佩服的是,老頭將密偵處打造得如此周密和高效。

  德普里科特侯爵並不認為卜哥能夠有什麼收穫,這顯然太過低估了卜哥的能力,他擁有的推演能力,最適合用來偷師。

  雖然跟著這些人只能夠看到隻鱗片爪,卜哥卻能夠推演出背後隱藏的東西,很快密偵處的整個構架就全部展現在他的眼前。

  當整個構架展現出來之後,卜哥不由地在心底出了一聲讚歎。

  這絕對是他所看到過最完美的​​構架。

  這個構架給他的感覺是部門異常眾多,雖然名義上只有十二個科室,但是這些科室底下還有不同的分支,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有上百個獨立的部門。

  這些部門大多只有三四個人組成,他們做的事情全都非常固定和專一,管檔案的人就專門管檔案,管情報整理的人就專門管情報整理,

  這樣做的好處非常明顯,大多數人只要經過短時間的訓練,就可以勝任這些部門。

  這讓卜哥想起當初他受訓的情景,他從頭到尾也只經過了半個月的訓練,雖然學到的東西都有些半吊子的味道,不過都很有用。

  卜哥以前在芭瓦德維伯爵手下做事,伯爵同樣也有一個構架,那個構架正好相反,結構異常的簡單,只有三層,一層是管事,一層是執事,另外一層就是底下辦事的人。

  那些執事全都是從底下辦事人員之中升上來的,他們個個都是精英,每一個都管著一大片,要處理的事情都很雜。

  那些管事則負責協調各個執事之間的工作,同時負責監督所有的人和所有人做的事,他們既是伯爵的助手又是耳目。

  這個構架異常簡單,而且運用起來非常靈活,缺點是這個構架的效率,完全取決於管事和執事的能力,一個優秀的管事或者執事可沒有那麼容易培養。

  幾天來,卜哥並非只是在一旁看,閒下來的時候,他就在為自己的領地進行勾畫,

  以前他把展領地的事交給別人去做,這顯然是錯誤之舉,就算是和他最為親密的克莉絲汀,也會有私心,誰都會選擇先展自己再顧及別人。

  好在自由領剛剛建立不久,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

  最容易解決的就是那些工廠。

  雖然工廠一直是埃德老頭在管,不過他絕對有把握老頭收買不了在工廠做工的那些人,因為他曾經許諾過,幾年之後讓那些在工廠做工的人有機會買下工廠,埃德老頭無論如何都開不出比這更加優越的條件。

  在工廠做過工的人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服從命令,比起商人來說,他們更容易使用,只要稍加訓練,就可以組成自己所需要的構架。

  只要有了人,自由領的管理也可以全部收回,這一次海盜來襲的時候領地異常混亂,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老頭故意而為,絕對不能再有下一次。

  所有這一切都不是卜哥拍腦袋想出來的,而是他運用推演之能,運算而得,對於應該設立幾個部門,每一個部門應該用幾個人,全都推演得清清楚楚。

  唯一讓卜哥感到遺憾的是,他最終得到的這個構架,仍舊有許多空缺的地方,沒有兩三年的時間,根本別想把這些空缺全部填補上。

  另一個遺憾是,幾個最重要的位置,他居然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其中之一就是自由領護衛隊的首領,擔任這個職務的人必須絕對可以信賴,可惜這樣的人,他的手裡就只有兩個,一個是馬羅尼克這個懶漢,一個就是托爾這個聾子。

  卜哥還沒有想出合適的人選,密偵處的探子卻已經找到了襲擊自由領的那幫海盜的踪跡。

  仍舊是那個會議室,不過這一次人沒有那麼多,除了德普里科特侯爵和卜哥,就只有兩個之前不曾見過的探子。

  就看到其中的一個探子畢恭畢敬地指著一張海圖說道:「銀狐那個傢伙,我們已經跟了兩年了,他在羅基島有一個隱藏點,那是一個獨立的港灣,屬於一家船塢所有,這個船塢的老闆是當地人,他還在港灣之中修了一座燈塔,為的就是讓那些海盜能夠在夜晚進入船塢,而不至於觸礁。」

  「這座燈塔同樣也是一個嘹望哨,四周十里之內全都在這個嘹望哨的監視之下。就在十幾天前,有幾艘船趁著夜色進了船塢,而且這十幾天來,那邊始終戒備森嚴,我的人想要靠近,根本就做不到,遠遠地就被趕開了。」

  「能夠確定那裡面關著女人嗎?」卜哥問道,這是當初他專門要求德普里科特侯爵增加的一條必須打探的情報。

  那個探子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我不敢肯定,不過幾天前,船塢的人曾經在鎮上買過一塊花布,是價錢比較貴的那種,那裡的人一般用這種布來做裙子。」

  卜哥迅速推算了一下,結果證明,英勃瑞修女和坎妮小姐被藏在那裡的可能性有七成,英勃瑞修女實在太顯眼了,肯定會引起關注,在魯普奈爾或許可以買一套衣服掩飾,但是在那些小地方,就只有買布自己做。

  「事不宜遲,最好盡快有所行動。」卜哥說道。

  德普里科特侯爵二話沒說,立刻將另外幾個人叫了進來,這幾個人全都負責行動。

  為首的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人,雖然此人看上去弱不禁風,卻是行動科的頭。

  卜哥對這個人有些耳聞,不過也僅僅只是知道他的代號,他叫B,不過人們在背後更喜歡稱他為「貝利亞」,和傳說中地獄七魔王之中的恐怖魔王同名。

  這個人顯然早研究過銀狐和銀狐手下的海盜團,所以一坐下來就立刻問道:「我們有沒有辦法登上羅基島而不驚動當地人?最多能夠上去多少人?有沒有可以讓我們的人潛伏的地方?」

  那個探子對這位B先生不敢怠慢,連忙答道:「上島不難,在羅基島上同樣也有我們的人,不過想要藏人恐怕有些麻煩,島就那麼些人,又沒有什麼倉庫之類的地方,想要藏人就只能藏在船上,時間短還好說,時間長了恐怕會露出馬腳。」

  B對這個答案頗為鬱悶,他想了想繼續問道:「有什麼辦法能夠從海面上靠近那片港灣?」

  探子說道:「除非是裝成漁民,那裡時常有人打漁,船塢的人雖然把整個港灣周圍的土地全都買下來了,不過海面不屬於他們所有,只要漁船離岸一段距離,他們也管不著。」

  「你所說的一段距離,指的到底是多少距離?」B追問道,

  探子連忙說道:「幾百米吧,有的時候更遠一些,這要看那些人的反應,不過漁船上的人肯定必須是他們認識的。」

  「幾年前曾經生過一件事情,有一艘從外面來的漁船在那片港灣附近打漁,船塢的人叫他們離開,他們卻沒有在意,到了晚上,那艘漁船在快要進港的時候莫名其妙地觸礁了,船上的人一個都沒有活著。」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25 15:32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1 22:35
第十一集 後院失火 第三章 突襲羅基島

  羅基島是位於法克東南沿海一座不起眼的島嶼。

  因為島上有淡水,所以過往的船隻常常會停靠一下,進行一些補給,時間長了,那裡也就出現了一座城鎮。

  整個小鎮總共也就兩三千人口,大部分住在島的南端,住在這裡的人大部分以修船和打漁為生,所以這裡的船和船塢倒是不少。

  此刻,一艘商船正朝著羅基島的主碼頭駛去。

  這是一艘又破又爛的單桅三角帆船,是法克沿岸最常看到的短途運貨船,船尾掛著的牌子上,寫著這艘船的名字——祈望號。

  駕船的是一個叫蒙德的矮胖老頭,他滿臉花白的落腮鬍子,古銅色的臉上滿是皺褶,只要是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老水手,幾乎都是這副模樣。

  老頭走這條航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十幾年來幾乎每個星期都要路過羅基島,正因為如此,他和島上的每一個人都非常熟悉。

  同樣,對於島上的人來說,對老頭,對這艘商船,對這艘商船所屬的商行也很熟,這艘商船所屬的商行雖然不太有名,卻是一個老字號,

  羅基島的碼頭上不乏探頭探腦的人物,看到祈望號進碼頭,頓時有人走了過來,不過看到是這艘船,那人頓時便沒了興趣。

  祈望號所屬的商行是做正當生意的老商行,從來不做走私、收贓之類的陰暗勾當,而且這艘船噸位小、貨艙淺、船體扁平,根本藏不了什麼東西,整艘船除了蒙德老頭,也就只有兩個伙計。

  在羅基島,這類船最沒有油水,同樣也最用不著擔心。

  船靠上碼頭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黃昏,蒙德老頭帶著兩個水手上了島,他們打算在島上吃點東西,然後趕夜船。

  羅基島的碼頭並不大,所以顯得有些擁擠,就在祈望號的旁邊,緊靠著另外一艘船,那是一艘漁船,同樣是又破又爛。

  這一切看上去極為平常,和往日沒有什麼兩樣。

  沒有人知道,祈望號和漁船緊靠著的地方,兩塊正對著的船舷側板同時被抽掉了,從祈望號的船艙裡面,不停地有人鑽出來,然後鑽進漁船裡。

  人並不是很多,也就三十幾個,但這些人明顯不是普通人,舉動之間無聲無息。

  到了漁船之上,地方就更小了,這三十幾個人只能夠互相交疊著平躺在那裡,實在是擠得無話可說。

  人從祈望號轉移到漁船之上後,那兩塊船板重新封了起來。

  蒙德老頭吃飯根本就用不著多少時間,很快,三個人就回來了。

  給船補給了一些淡水和食物之後,祈望號再一次啟航,前前後後在碼頭上停泊的時間才一個小時多一些。

  祈望號剛剛開走不久,漁船的主人也來了,那同樣是一個老頭,褲腿卷起,上身是一件滿是破洞的襯衫,

  和蒙德一樣,這個老頭在島上也已經待了十幾年,是島上出了名的老好人,什麼人和他都熟,老頭雖然以助人為樂而出名,卻從來不多管閒事。

  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這樣一個不喜歡管閒事的老頭,居然會是密偵處的探子。

  不管閒事有利於隱藏身分,但是對收集情報絕對不利,所以密偵處在這座島上的暗樁並不只一個,還有另外一個人以走私販子的身分,常年待在這裡,這樣一來明暗兩邊的消息都可以打探到。

  知道了這些的卜哥,對密偵處的手段佩服得難以言語,不過同時他也暗自冒冷汗,密偵處肯定也會在他的自由領布設暗樁,那同樣防不勝防。

  破爛的漁船晃晃悠悠地朝著島的另一頭而去,銀狐一伙布置在這裡的暗樁就在島嶼的另一頭,和小鎮遙遙相對。

  這裡的地方比較偏僻,地勢也比較高,那座燈塔就在位置最高的一座小山頭上,這是一座石灰岩山,無數年來的風雨侵蝕讓這裡高低錯落,溝溝坎坎,地形異常崎嶇。

  這樣的地方最容易藏人,銀狐選擇這裡作為隱蔽點,不得不說,心機和眼光都非常高明。

  好在卜哥一行在來這裡之前已經對地形一清二楚,崎嶇的地形固然容易藏人,對於想要潛入的人來說,同樣也很方便,到處都是可以隱蔽的地方。

  不過卜哥一行並不指望能夠不驚動任何人地靠近那座船塢。北方群島除了海盜眾多,同樣也出產黑魔法師。

  魔法師的能力就已經稱得上千奇百怪,黑魔法師的手段又比普通的魔法師更奇更怪,誰都猜不出這一次到底會遇上什麼。所以與其偷偷摸摸地靠近,還不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強行進攻,這也是制訂計劃的B為什麼詢問探子,能不能從海面上靠近的原因。

  剛剛繞過一片暗礁,躺在漁船船底的卜哥突然間感覺到心頭一陣亂跳,他意識深處突然間浮現出英勃瑞修女的影像。

  這絕對不是幻覺,因為隨著英勃瑞修女影像的出現,聖權戒指不知不覺地溢出了澎湃的信仰之力。

  卜哥驟然一驚,連忙收攝心神,強制從虛的狀態之中脫離出來。

  雖然差一點暴露,不過這場虛驚並非沒有收獲,至少他此刻可以確定,英勃瑞修女就在那個島上。

  毫無疑問,英勃瑞修女肯定正在祈禱,只有祈禱的時候,修女才能夠和他產生精神上的共鳴。

  卜哥剛剛從兔子的口中得知,這種精神上的共鳴,以往被稱作為「神恩指引」,簡直難得到極點,想要擁有這種精神共鳴,首先必須擁有一件光明神器,除此之外這個人還必須誠心誠意信任另外一個人,而另外那個人又必須有著對光明諸神的極度虔誠。

  在教廷的歷史上,得到這種神恩指引的人也只有兩對,其中的一對還是創立教會的十二聖靈裡面的人物。

  既然如此難得,自然就應該有莫大的好處,按照兔子所說,得到神恩指引的人,無論是儲存神力的容量,還是將信仰力量轉化成為神力的速度,都會比原來提高數倍。

  卜哥倒是很想試試兔子所說的那種秘法,當然前提是能夠將英勃瑞修女救出來,

  突然間,卜哥聽到有人敲擊船板,這是目標已經靠近的暗號。

  緊接著他就聽到老漁夫朝著遠處喊道︰「喂,巴多,晚飯吃過了嗎?我這裡有今天剛打的魚,要不要拿一條過去!」

  過了片刻,就聽到遠遠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不用了,老爺子你快走吧,以後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喝酒。」

  回答的正是船塢的老板,這個人果然對老漁夫一點都沒有懷疑。

  互相喊話能夠聽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肯定不過五十米。

  幾乎在一瞬間,六條人影同時從漁船上那張巨大的帆布底下竄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卜哥,他早已將魚人鱗甲穿了起來,渾身上下銀光閃閃,就看到海面上拉出一片銀色的殘影,那速度比誰都快。

  除了卜哥之外,另外五個人也各有一套,在海面上飛速而行。

  這五個人裡,有三個人身穿黑衣黑褲,頭上戴著黑色頭罩和面具,背後撐開一對黑色的翅膀,就像是三隻巨大的蝙蝠緊貼著海面飛行。

  另一個人則是腳踩著海面,就像是溜冰一般朝著岸邊滑了過去,樣子絕對稱得上瀟灑,最後一個人的動作最簡單,他在跳,漁船和岸邊的距離有四五十米,他居然直接就往岸上跳。

  雖然搶先登岸的就只有六個人,但是並不意味著出手的就只有這六個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培訓科那個整天邋里邋遢的乞丐,居然筆直地站立在漁船的桅桿之上,只看到他雙手交叉於胸前,嘴裡不停地吟誦著什麼東西,那既不是祈禱文,也不是魔咒。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星光隱約閃爍著。

  港灣上方那光線黯淡的天空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布滿了一層淡淡的煙,這些煙絲絲縷縷,如同薄紗,又宛如蛛網,最詭異的是它們能夠出朦朧的白光,這些白光有點像是磷火,又有點像是幽魂身上的靈光。

  這同樣也是黑魔法,乞丐根本就是一個黑魔法師。

  所以當初卜哥請培訓科的人幫忙的時候,別人全都願意幫忙,只有這個家伙縮頭不出,原來是因為他的手段見不得光。

  當初卜哥還沒有遇到娜達西亞侯爵夫人,也沒有學會黑魔法師獨有的那套屏蔽魔力波動的方法,自然看不透乞丐的底細。

  那層閃著白光的輕煙看似淡薄,實質上卻如同膠水一般黏稠,不過對自己人卻沒有絲毫的阻礙。

  幾乎在眨眼間,卜哥已登上海岸,縮尺成寸換成了飛天夜叉術,在這個到處都是溝溝坎坎的地方,還是從天空中走來得快。

  B所制訂的突襲強攻策略,現在看來是正確的。因為速度太快,銀狐的手下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卜哥上了岸,警報的鐘聲才剛剛敲響,而那些躲在暗處站崗放哨的人,雖然手裡拿著十字弓,弓弦卻完全沒有張開,更別說射了。

  卜哥根本不去管這些嘍囉,他有一種感覺,英勃瑞修女就在那座燈塔裡面。

  眼看著離開燈塔只有十幾米了,突然半空之中冒出一個猙獰的頭顱。

  這是一個形如枯羊骨的頭顱,顏色慘白,有著一雙令人毛骨悚然,閃著紅光的閃眼,一對巨大的彎曲犄角冒著蒸騰的血霧,撲鼻就是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

  這東西突然間冒出來,以至於卜哥差一點撞上去,就在卜哥強行煞住腳步的時候,這東西的胸口也已經出來了,還伸出了半條左臂。

  這絕對是個惡魔。

  這個惡魔和七月十五酒館後面的小惡魔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島上至少有一個惡魔法師。

  對於惡魔這種生物,卜哥的了解絕對不少,惡魔法師、詛咒法師,死靈法師……全都是教廷的絕對大敵,教廷和其它勢力或許還有妥協的餘地,對他們卻是見面就殺,絕不放過。

  幾乎在一瞬間,卜哥就做出了反應——強光術。

  此刻已經入夜,四周黑沉沉的,所以對這突如其來的強光,誰都不曾有所防備。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港灣每一個角落,那不再是以前那種白光,而是一片金色的光芒,被照到的人就感覺到如同被無數縴細的鋼針輕刺著一般,雖然不是很疼,卻異常難受。

  當然,被刺到眼睛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以前的白光只是讓人暫時失明,但是,現在的金芒卻可以讓人永遠變成瞎子,如果運氣不好被那銳利的金芒傷及腦部,變成白痴都有可能。

  那隻剛剛冒出半個身體的惡魔並沒有變成白痴,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像是被潑了硫酸一般,身體到處都冒著青煙,眨眼間就腐蝕出大大小小的窟窿。

  卜哥的金芒帶著強大的光明神力,對惡魔異常致命。

  惡魔嗷嗷大叫著,用剛剛掙脫出來的左臂擋住腦袋。

  卜哥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現在如果不進攻的話,等到這個魔物掙脫出來之後,就難辦了。

  對付惡魔最好用的仍舊是光明神術,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正好有一樣東西,能夠克制這類魔物,那是一道神符,上面附有「生命復甦」這個神術。

  這道神符是離開魯普奈爾之前,從主日大教堂花重金買來的,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有人受傷,能夠進行緊急救治。

  就像不管什麼水都能用來滅火一樣,不管什麼神術都能用來對付惡魔。

  雙手接連劃出六個十字,隨著一道金光打在那張神符之上,天空中頓時降下一道光柱,恰好籠罩在惡魔的身上。

  就像是一點火星落在了油鍋之中,一團火頓時著了起來,那是聖潔的光明聖火。

  惡魔在光明聖火之中瘋狂掙扎著,偏偏它既無法將身體完全掙脫出來,也無法鑽回魔界去,只能夠任由那已經露出的頭顱和左臂在聖火之中灼燒。

  被困死在聖火之中,惡魔已經失去了威脅,卜哥閃身繞過這頭猙獰的魔物,飛身朝著燈塔而去。

  燈塔離他只有十幾米,只要幾步就到了,卜哥用飛行夜叉術凌空而行,直接落在了燈塔的頂樓之上。

  就在他登上燈塔的同時,密偵處那邊也已經發動了。

  那個擁有驚人彈跳能力的人,只比卜哥稍微慢了一點,也上了岸,手裡拎著一根繩索,只見他用力一拽,頓時繩索被拽得筆直。

  繩索的另一頭就繫在漁船的船頭,突然一道無形的力場沿著這條繩索鋪了開來,力場寬兩尺,就彷佛是在這根繩索之上鋪了一層石板。

  這已經等於是一道真正的橋了。

  原本躲藏在漁船裡的人,紛紛跳起身來,井然有序地通過這道飛橋。

  這邊在搭橋,那邊的三個黑衣人也已上岸,他們收攏了背後的翅膀,化作三道暗影朝著三個方向而去,要肅清岸邊的守衛。

  最後上岸的是那個踩著水面滑行的人,只見他雙手一揮,頓時飛起兩團海水,轉瞬間海水凍結成兩面巨大的圓形盾牌,此人手拎著巨盾,神情凝重地守在岸邊,

  每一個人都擁有各自的分工,所有的行動全都是在瞬息間完成,當卜哥那刺眼的金芒照亮了整個港灣時,第一批人已經離開漁船登岸了,

  最先下來的是六個身穿黑衣黑褲,手持長刀的人,他們的刀和農夫一哥的刀簡直一模一樣。

  這些人一上了岸,立刻朝著船塢殺去,他們是強攻的主力。

  緊隨其後的又是六個人,他們的武器是弓和箭,除此之外就只有繫在左臂的一面窄小盾牌,這些弓箭手一身墨綠,頭上也戴著綠色的氈帽,上面綴著一根山雞的羽毛。

  這些神射手頗為厲害,他們的箭法和馬羅尼克都有得一拼。

  雖然卜哥那刺眼的金芒,讓所有的人都睜不開眼,但是這些神射手卻沒有受到干擾,他們靠敏銳的感知捕捉著目標,每一次弓弦聲響起,就有一個海盜被銳利的箭頭穿透。

  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海盜,現在卻成了瞎子,他們好不容易拉開了十字弓,卻根本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射,偏偏一冒頭就立刻被射殺,死的人多了,海盜們的士氣頓時一落千丈。

  突然間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滾滾而來,光頭扎克終於上岸了。

  每一個人掌握的精神力量各有不同,他領悟的就是波的力量,而音波同樣也是波的一種。

  比起幾年前,現在的他,對於音波的掌控已經高明了許多。

  就看到他猛地一劍刺出,劍尖所指的方向,光似乎在扭動著,那是空氣劇烈震蕩,擾亂了光的透射。

  只聽到「嗡」的一聲,劍尖所指之處五十米之內,山岩崩裂,牆壁坍塌,樹木斷折,花草碎成飛絮。

  人當然也不可能存活,不管是隱藏在暗堡之中還是隱藏在樹影後面,全都耳膜破碎,七竅流血而亡。

  密偵處一邊的人全都知道這個家伙的可怕,遠遠地避開了這塊地方。

  當所有的人都殺上了羅基島的時候,卜哥已經衝進了燈塔。

  燈塔的樓頂有兩個守衛,這兩個海盜一前一後,將四周三百六十度範圍之內的所有情況盡收眼底。

  他們也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只不過他們和其它守衛一樣,根本來不及拉開手中十字弓的弓弦,等到拉開弓弦時,卜哥也已經發動了強光術。

  兩個守衛頓時變成了瞎子,他們一把扔掉十字弓,捂住眼睛在那裡嗷嗷慘叫。

  雖然面對的是兩個沒用的瞎子,卜哥也不打算將背後讓給敵人,他猛地張開右手,手套的指尖頓時彈出五片鋒利的刀片。

  將體內的能量全部轉化成為神聖鬥氣,灌注了神聖鬥氣,那些鋒利的刀片甚至噴出了金色的刀芒。

  隨手揮了兩下,數尺長的刀芒把兩個守衛撕裂成了好幾段。

  卜哥收攏那刺眼的金芒之後,毫不停留,立刻朝著燈塔下方殺了下去。

  通往下方只有一道樓梯,他可不想被人砍掉雙腳或者攔腰斬斷,所以乾脆不走樓梯。

  只見他雙手連揮,頓時整個樓板坍塌了下來。

  一落到下面,卜哥便迅速地瞥了一眼。

  四根火把斜插在牆壁上,樓板坍塌激起的勁風,將火把上的火焰吹得搖曳不停。

  這裡沒有英勃瑞修女,只有幾個呆愣的守衛,卜哥自然不會客氣。

  雙手一圈,凜冽的刀芒繞著身體一轉,這一層再也沒有能夠威脅到他的敵人了。

  卜哥頓時感覺到這招配上這件武器,非常適合在這種狹小的地方戰鬥,當初的選擇還真是選對了。

  沒有看到英勃瑞修女,自然要再接再厲,卜哥繼續往下一層殺去。

  樓板轟然崩塌,不過卜哥剛落到地上,就感覺到一陣寒風朝著他襲來。

  能夠擁有如此迅速反應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幾乎是下意識的,卜哥豎起了左臂,只聽到「錚」的一聲輕響,左臂之上彈開了一面護盾,這面護盾異常狹窄,寬僅一尺,長也只有一尺半,剛剛能夠將上臂護住。

  這面護盾原本是護臂的一部分,卜哥覺得這東西有用,所以把它拆了下來。

  「叮」的一聲,一把細刺劍刺在了護盾之上,護盾之上原本就帶著的「反彈」特性立刻揮了作用,只看到一溜火星飛竄,細刺劍被彈得偏了開去,旁邊的牆壁上頓時多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這是鬥氣打出來的窟窿。

  能夠運用鬥氣的對手絕對不簡單,卜哥並不願意和這樣的對手糾纏。

  鬥氣相撞更是激起了空氣亂流,隨著,「噗噗噗噗」四聲輕響,牆上的火把熄火了,整層樓面頓時一片漆黑。

  卜哥在落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看清了四周,這裡同樣也沒有他要找的人。

  卜哥雙腳猛地一踩,樓板轟然間崩塌,雙手連續揮出,十道金色的刀芒交織成一張大網,將狹小的樓層完全籠罩。

  這招是從以前的密集近射演化而來,當初不知道有多少對手,被他射成刺蝟。

  交織的刀網將那個偷襲者逼得連連後退。

  等到偷襲者避開所有的刀芒,再想要找卜哥的麻煩,卜哥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只留下地板上一個大大的窟窿。

  跳到下一層樓,卜哥立刻做出了攻擊的準備,已經遭遇過一次偷襲的他,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牆角筆直地站立著一個身穿花裙子的女人。

  卜哥的身體頓時一僵,他當然不會看錯,那是英勃瑞修女。

  不過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是,修女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此人整個身體都藏在英勃瑞修女的身後,只露出一隻眼睛和右手,手上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刃口緊貼在英勃瑞修女的喉嚨上。

  「別衝動,如果你衝動的話,我也會衝動,我衝動的時候,手就會抖,我的手如果一抖的話,這個女人的脖子就會開出一道口子。」那個人陰笑著說道。

  這個人一開口說話,卜哥頓時放下心來,此人說話的時候,中氣不足,明顯只是一個連武技都沒有練過的普通人。

  卜哥已經懶得理睬這個白痴了,如果是一個高手的話,一刀之下足以將英勃瑞修女的腦袋削下來,那樣的話,就算他的手裡還有一道生命復甦神符,也沒有用處,生命復甦不是起死回生。

  那才是他害怕的。

  此刻他更在意的,是頭頂之上的家伙。

  「別不把我當一回事。」將英勃瑞修女當作人質的那個人怒道。

  「我不喜歡和一個死人多囉嗦。」卜哥冷冷地說道,他已經感覺到,在那個人的體內,有一團炙熱的火元素在漸漸凝聚之中。

  果然話音剛落,那個人的手就垂落了下來,刀無力地掉落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踫撞聲,緊接著那個人的身體緩緩地倒了下去。

  就在此人倒下的地方,憑空多了一隻雙腿站立著的紅色兔子,這隻兔子沒有爪子,應該是爪子的地方,只有兩柄赤紅色的彎刀。

  那個人倒下的同時,英勃瑞修女也倒在了地上,她是被嚇的,任何一個女人被人用刀勒著脖頸,都會被嚇得雙腳軟,剛才能夠站在那裡,完全是靠那個人在背後撐著。

  「上面那個家伙也交給你,怎麼樣?」卜哥用傳心術對兔子說道。

  「你難道連那個家伙也收拾不了?」兔子不想和卜哥多囉嗦,乾脆將身上的火焰散去,變成無形無質的精神生物。

  卜哥對兔子的不合作,也沒有什麼辦法,他只能走到英勃瑞修女邊上,兩眼看著天花板,時刻警惕著。

  「坎妮在哪裡?她為什麼沒有和你在一起?」卜哥問道。

  「放心吧,坎妮絕對不會有事。」英勃瑞修女並不想讓卜哥太過焦急︰「那個海盜頭目好像和她認識,而且兩個人的關係很不一般,我有一種感覺,那個人絕對不會傷害坎妮。」

  卜哥雖然從兔子的轉述之中,聽到過坎妮和其中的一個海盜認識,不過他根本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銀狐。

  卜哥心頭一動,坎妮小姐什麼時候和銀狐認識的?

  在巡迴劇團的時候倒是有這個可能,不過這種類似於一夜情的關係,絕對不會讓一個海盜頭目變得心慈手軟。

  難道說,這和坎妮小姐的過去有關?

  他一直對坎妮的身分有些懷疑,坎妮和劇團的其它人都不一樣,她的出身應該非常不錯,而且她在劇團裡面做那些事情,根本不像是為生活所迫,更不會是天性放蕩。

  突然間卜哥想起了一件事,他以前曾經隱約聽到瑞麗提到過,坎妮是在贖罪。

  在巡迴劇團裡面,如果說有誰最了解坎妮小姐的話,那就只有溫柔和善的瑞麗,坎妮是劇團的柱子,瑞麗就是被這根柱子支撐起來的屋頂,就是這兩個女人維持著巡迴劇團。

  無數個難道,從卜哥的腦子裡跳了出來,坎妮小姐那隱秘的身世和銀狐那詭異的叛逃,就彷佛是一對魔咒,在他的眼前轉來轉去。

  「坎妮不在這座島上?」卜哥問道。

  英勃瑞修女點了點頭;「我從上船的時候,就是和她分開的,到了這裡之後,那些海盜就把我安排在這裡,坎妮乘坐的那艘船根本沒停。」

  卜哥嘆了口氣。

  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那個窟窿,樓上靜悄悄的,也不知道那個是逃了?還是仍舊躲藏在那裡?

  繼續對峙下去,也沒意思。

  「我先帶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裡畢竟不夠安全。」卜哥說道,他一把將修女抱了起來。

  修女絲毫沒有想到拒絕,自然而然地伸出雙臂勾住了卜哥的脖子,這個舉動要多曖昧就有多暖昧,不過兩個人偏偏絲毫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衝動。

  以卜哥曾經和英勃瑞修女之間有過那種關係,原本絕對不應該在「外人」的面前表現得如此親密,不過他和她早已失去了那段記憶。

  對於他們倆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清白得如同一張白紙一般。

  從燈塔出來,卜哥一眼望去,船塢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火光沖天,火光下映照出的是一片殺戮場。

  這一次行動,密偵處出動的人並不多,只有三十幾個人,但是各個都是好手,清一色領悟了精神力量的武者,這些人不像騎士那樣把榮譽看得極重,對單打獨斗完全沒有興趣,他們出手的時候明顯有一套合擊之術。

  海盜這邊的人要多得多,厲害的角色也有幾個,而且佔據地利,再加上人手一把十字弓,攻擊力倒也犀利,可惜實力的差距畢竟擺在那裡。

  只見港灣之中橫著一具具的屍體,這些全都是海盜留下的,密偵處這邊只有一個神射手受了傷,那是被十幾把十字弓同時瞄準之後留下的。

  活著的海盜已經沒有幾個了,此刻阻擋住密偵處的高手們前進的,是一群黑漆漆半人高的役使魔。

  這些東西肯定也是島上的惡魔法師召喚出來的。

  和那個被卜哥打退的羊首血魂魔比起來,這些役使魔根本就是小角色,不過再小的角色,那也是魔界生物,不但皮糙肉厚,行動起來也迅速疾如風,再加上它們時不時還會出惡毒的詛咒。

  這種詛咒和「神術加持」正好相反,中了詛咒的人立刻會感到身體沉重,反應遲緩,甚至還會感到心跳加和呼吸困難,雖然不致命,卻讓人難以抵擋。

  「要去幫他們嗎?」卜哥用傳心術問那隻兔子。

  「沒那個必要。」兔子淡淡地說道︰「島上的小嘍囉該殺光的都已經殺光了,該抓住的也已經抓住了,那些真正有本事的,跑得比誰都快,我敢跟你打賭,放出這些役使魔來的惡魔法師早已經逃跑了,你想讓我對付的那個傢伙,同樣也已經溜得沒影了。」

  卜哥當然不會打賭,逃跑同樣也是他的專長,就算現在,他的懷裡還揣著一張縱地金光符,這是他賴以救命的寶貝。

  他有這樣的手段,當然不會認為別人就比他差。所以他很清楚,想要擊敗一個人非常容易,但是要擊殺或者活捉一個人,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仔細看,馬上就要收工了。」兔子突然喊了一聲。

  果然,原本衝在最前面的那六個黑衣刀手紛紛撤了回來,剛剛撤離,天空之中飄浮著的那些青煙猛地壓了下來,這些青煙如同活了一般,朝著役使魔纏繞上去。

  這些青煙其實是和惡魔差不多的東西,詛咒對其無效,不過也只限於把別的東西困住,卻沒有辦法將其殺傷。

  可是偏偏這些役使魔就怕這招,他們雖然皮糙肉厚,一旦被青煙纏上,頓時像落進了羅網之中的小蟲,再怎麼奮力掙扎也脫不了身。

  「看到了嗎?一物降一物,所以我當初就告訴過你,多學幾招,多會幾手,絕對不會有壞處。」兔子又開始教導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亮麗的刀光凌空劃過,那刀光清澈得讓人心顫。

  農夫終於出手了,他的刀法永遠是那樣直接,卻又是那樣有效,一隻役使魔連慘叫聲都沒有出,就被劈成了兩半。

  又是一刀,又是一隻役使魔倒下。

  「這個怎麼說?」卜哥笑了起來,農夫一哥來來去去就只這一招刀法。

  兔子瞪了卜哥一眼,冷冷地說道︰「你以為他真的只是一招鮮嗎?他的刀法和米羅那個小賊可不一樣,那一刀裡面奧妙無窮。」

  「奧妙?」卜哥知道兔子意有所指,他微微瞇起了眼睛,將聖權戒指裡面的信仰之力悄悄地引入了意識之中。

  刀光再一次閃亮,但是這一次,那道刀光在卜哥的眼睛裡面變得緩慢了許多,不過慢得還不夠。

  卜哥連忙將引入的信仰之力又增加了一倍。

  活著的役使魔還有好幾隻,農夫再一次出刀。

  亮麗的刀光剛剛閃亮,卜哥就已經捕捉到了一些東西,他看到了幾條縴細的絲線組成了一道圓弧,每一根絲線都標誌著一種規則。

  這簡簡單單的一招之中居然隱藏如此眾多的規則,讓他感到驚詫。

  「惡魔和元素生物差不多,都不容易殺死,就算把一隻惡魔砍成兩段,它仍舊能夠存活,而且傷口很快就會癒合。」

  兔子用傳心術在一旁解釋道︰「想要殺死一隻惡魔,必須先毀滅她的魔魂,光明神術之所以對惡魔那麼有效,就是因為光明神術帶有淨化的特性,那個人的刀也有類似的效果,而且那一刀之中還有精神擊散的特性。」

  「既然農夫一哥這麼厲害,他的刀法裡面隱藏著那麼多奧妙,為什麼他仍舊沒有辦法突破呢?」卜哥問道,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事。

  「突破?」兔子笑了起來,他笑得有些苦澀︰「想要突破,哪有那麼容易。突破靠的不是技巧,也不是力量,而是境界,那是一種精神層次方面的東西,不是用言語能夠說清楚的。」

  「我一直奇怪,為什麼有這種終極突破存在?為什麼達到這種境界就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空間?」卜哥問道,這個問題困惑他已經很久了。

  「我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兔子嘆道︰「我只有一個猜測,冥冥之中有一條規則控制著這一切,只有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空間,才有資格感悟規則,然後用規則重塑空間,最終創造出一個世界來。所以……」

  他看了一眼卜哥,又看了一眼卜哥手裡的那枚戒指︰「恐怕沒有其它快捷方式可走。」

  「你至少應該知道,那些聖徒是怎麼突破這道終極屏障的吧?他們不可能沒有留下心得。」卜哥說道。

  「我已經說過了,一切都在於境界,只要境界到了,說不定立刻就突破了,境界到不了,再怎麼努力都白費,而境界這種東西,玄之又玄,用言語絕對沒有辦法說清。」

  突然這隻兔子想起了一件事,它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有一件事或許對你有用,我以前不是提到過,在你之前,還有兩對人也產生過精神共鳴嗎?其中有一對和你們非常相似。」

  卜哥頓時豎起了耳朵。

  就聽兔子繼續說道︰「那兩個人曾經生過一件事,引精神共鳴的那一瞬間,那件事從兩個人的記憶之中徹底抹去了,但是一次意外,讓兩個人找回了那段記憶。然後……」

  兔子拉長了聲音,吊卜哥的胃口。

  「他們突破了?」卜哥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有,不過離突破已經不遠了。」兔子說道︰「直到有一天,兩個人又做了一次記憶之中的那件事,突然間他們就突破了。」

  一番話說得卜哥迷迷糊糊,兔子的閃爍其詞,讓他感到疑惑不解。

  想了半天,卜哥也不得其解,他忍不住問道︰「那兩個人沒有留下任何訣竅嗎?」

  「有。」兔子嘴角上的那絲詭異的微笑,變得越發明顯了︰「訣竅就是,做那件事的時候,一定要保持聖潔而且虔誠的心,全心全意地去做。」

  「那還不容易?」卜哥不以為然地說道︰「聖騎士殺人放火的時候,都能夠保持一顆虔誠的狂熱之心,還有什麼比那更難的?」

  兔子沒有說話,他嘴角的笑意詭異而且淫賤。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30 08:42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2-1 11:43
第十一集 後院失火 第四章 北方群島

  上羅基島的時候,帝國艦隊的三艘緝私快船就在二十海浬外的地方等候著,這邊剛剛開打,那邊緝私快船就已經靠近過來。

  後續的搜捕工作,就用不著密偵處行動科的這些精英來做了。

  緝私快船上載著一千白刃兵,還有五十幾個密偵處的探子,有這些人,足夠把整個島翻過來。

  這些緝私快船並不在羅基島停留,把船上載的人員放到羅基島上,再讓卜哥和那三十幾個特別成員上了船之後,三艘緝私快船就離開了羅基島碼頭,朝著法克南部的克里夫特港駛去。

  從羅基島到克里夫特港有八個小時的航程,正好用來睡覺,

  卜哥當初到達海盜所在的那個船塢,是在晚餐之後,救出英勃瑞修女,順便肅清島上的海盜,雖然沒有用多少時間,不過行動結束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鐘,所以現在正是休息的時候。

  不過想要睡著並不容易,在緝私快船的船頭,時不時傳來陣陣淒慘的嚎叫聲,那是密偵處的刑訊專家正在詢問口供。

  慢騰騰地把俘虜送回密偵處總部進行審問,只會延誤戰機,刑訊並不是什麼高技術活,對工具和場所的要求也不高,只要由專業人士來做,在哪裡都一樣,而早一點得到所需要的情報,卻對於接下來的行動至關緊要。

  因為,在短期之內,羅基島被攻破的消息應該不會傳出去,至於什麼時候消息會透露出去,就要看帝國艦隊對羅基島的封鎖是否徹底了。

  這一次攻打船塢,海盜之中真正的重要人物仍舊逃了出去,沒有人指望能夠抓到他們,羅基島雖然不大,但是想要不被發現,只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就可以了。

  不過,想離開這座島,可沒有那麼容易,羅基島四周全都是大海,最近的島嶼離開這裡也有兩百多海浬,不管是飛越還是泅渡,全都不是人力所能夠做到。

  當緝私快船在克里夫特港的碼頭靠岸時,才早晨五點左右,海面上濃重的霧氣,將整個碼頭完全籠罩住了,五米之外就別想看到人影。

  不過就是在這霧氣濛濛的碼頭之上,居然停著一輛馬車,那是一輛看上去完全不起眼的私人馬車,沒有絲毫的裝飾,缺乏光澤的黑色油漆,無不證明馬車的主人是一個不喜奢華的人物。

  馬車的主人當然就是德普里科特侯爵。

  他是專門來等候卜哥的,一看到卜哥,老頭就板著臉說道︰「你的人已經有一個被救出來了,另一個據說和銀狐的關係非常密切,銀狐根本就不會傷害她;但是對我來說所獲卻非常有限,銀狐沒有抓到,還把他給驚動了,再想抓他就只有進北方群島才行,現在你不會對接下來的事撒手不管吧。」

  「我們之間不是有協議嗎?我可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卜哥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和培訓科的那群人關係不錯,你應該聽說過,我是一個戀舊的人,我希望能夠和他們合作。」

  德普里科特侯爵當然明白卜哥的意思,他同樣也清楚卜哥此刻所面臨的困境,卜哥的攤子一下子鋪得太大了,手裡缺乏足夠的力量,這一次自由領遭到攻擊,就是最好的證明。

  知道卜哥的用意,老頭當然要討價還價一番。

  「我給你人,你能夠給我些什麼呢?別說你幫我抓捕銀狐,那個人攻打了你的領地,掠走了你的人,你肯定要對付他,幫我同樣也是在幫你,你想必比我更清楚這件事。」侯爵並不是在討價還價,他知道自己不擅長做交易,所以早在來這裡之前,已經想好了要些什麼。

  「我手裡有的東西不多,我的刀鋒嶺,你肯定看不上,拉托維並不能夠完全說是屬於我的,而且你對於那塊地方應該也不會在意,那麼就只剩下自由領和那些走私販子了。」卜哥說道。

  「還有海外采邑領地。」老頭連忙糾正道。

  「那恐怕不太容易,盯著的人實在太多了,我不可能專門劃出一塊來,給密偵處分配。」卜哥先訴起苦來,實際上他的處境遠沒有那樣艱難,想要擠出十幾塊領地來,隨時都可以做到。

  不過老頭顯然不是那個意思,他知道自己的話被誤解了,立刻解釋道︰「我要的不是領地,我只是要你幫我把人安插進去,你別說做不到,我知道你一心想要成為海外采邑貴族的首領。」

  這一次卜哥並沒有拒絕,反正這對他沒有什麼壞處。

  「年輕人,說實話我很欣賞你。」老頭難得說別人好話︰「我查過你的過去,多多少少能夠猜到你的來歷,不過這和我沒有關係,我從來沒有興趣去揭穿別人的秘密,反倒是你的戀舊讓我非常欣賞,再說你又是從密偵處出來的,你做的那些事頗給密偵處增添光彩。」

  卜哥明白這種好感來自哪裡,眼前這個老頭最出名的,除了古板,還有一點就是護犢,只要是密偵處的人,老頭絕對不允許其它人來管,這或許也能夠稱得上是另外一種戀舊。

  老頭既然已經說到了這種程度,卜哥又如何能厚著臉皮繼續討價還價。

  他轉念一想,這也沒有什麼不好。反正自由領想要發展,就必須有一幫人才,現在和芭瓦德維伯爵的關係陷入谷底,而埃德老頭秉承伯爵的意思做事,所以他的那些人全都不可靠,這個時候讓密偵處的人進來是一件好事。

  卜哥還有另外一個心思,如果安插進自由領的是其它人,以埃德老頭的手段,肯定可以將那些人排擠出去,但是安插進去的是密偵處的人,埃德老頭雖然有這樣的手段,卻也沒有那樣的膽量。

  「你有想過,我們該怎麼進入北方群島嗎?」卜哥這樣問,就意味著已經接受了侯爵的條件。

  「恐怕仍舊只能像這一次一樣,派一小股人馬偷偷溜進去,不過這一次可沒有緝私船在外面接應。」德普里科特侯爵說道。

  「難道帝國艦隊連這點忙都不肯幫?」卜哥問道。

  德普里科特侯爵冷冷地說道︰「他們想幫,也要有那個膽量和實力。」

  老頭知道卜哥對一些事完全不了解,隨口解釋︰「帝國艦隊和北方群島那些海盜交過幾次手,最近的那次是在七十年前,每一次的結果都是全軍覆沒,所以只要沒有必要,艦隊絕對不會主動招惹那些海盜。」

  卜哥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德普里科特侯爵始終要拉上他,看來是想藉助他那絕世強者的名頭。

  在滿是海盜和黑魔法師的北方群島,沒有帝國艦隊的,或許就只有這個名頭能夠起到—些震懾的作用。

  「從俘虜的嘴裡撬出了什麼情報嗎?」卜哥問道。

  「有一些,不過沒有特別重要的。」德普里科特侯爵嘆道。

  「那也就是說,我們不急著進行下一步計劃,要等到明確知道銀狐的行蹤之後再動手。」卜哥嘆道,轉念一想,他又笑了笑︰「這也不錯,有的是時間可以進行準備了。」

  一回到魯普奈爾,卜哥先去找的就是那位紫衣美女。北方群島之中真正讓人擔憂的就只有那些黑魔法師。

  「你回來的好快啊。」看到卜哥,紫衣美女絲毫沒有高興的樣子,這讓卜哥頗有些懷疑,將他和這兩個女人「捆」在一起的丘比特之箭到底有沒有用,為什麼從這個女人身上看不到一點對他的愛意?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卜哥從疑惑之中驚醒,發出聲音的是一個文件袋,紫衣美女將文件袋扔在了桌子上。

  「這是你要的,我們所知北方群島之中比較有名的黑魔法師,全都在裡面了,不過我並不敢保證,你不會踫到一些隱藏得很深的家伙。」紫衣美女雙手叉腰,臉上的神情好像在說,如果你因此而出了事,我們一概不負責。

  「為什麼?」卜哥並不在意這個女人的冷漠,只是有些疑惑不解,難道黑魔法師的防範心思那麼重,連同類都要防著?

  紫衣美女解釋道︰「你們魔法師不管是做實驗也好,為了施法也好,都需要很多珍貴的材料,以個人的能力,想要收集到所需的材料並不容易,所以大多必須投靠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力,受他們的供養,還需要互通有無,從別人那裡得到自己需要的材料。」

  「我們這些被你們稱作為黑魔法師的人,就沒有那麼多的麻煩,像那些死靈法師,他們需要的只是屍體和骨骸,惡魔法師只需要一顆惡魔的牙齒或者一把惡魔的頭髮,詛咒法師稍微麻煩一些,不過他們所需要的也只不過是各種毒蟲罷了,這些全都可以自己收集,或者從師傅那裡得到。」

  這番話讓卜哥眉頭緊皺,他茫然地翻了翻那些文件。

  沒有想到一翻之下,他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北方群島的黑魔法師真的有這麼多嗎?」

  紫衣美女冷冷地看著卜哥,說道︰「這沒有什麼好意外的,想要成為一個黑魔法師,遠比成為一個魔法師要容易得多,黑魔法師對天賦的要求不是那麼嚴格,神秘谷裡有那麼多人一輩子都只是學徒,如果他們改學黑魔法的話,全都能夠成為黑魔法師。」

  「那麼異教祭司呢?應該也不少吧。」卜哥問道。

  紫衣美女不屑地說道︰「誰會願意到那種地方去?大部分海盜根本沒有任何信仰,想要找合格的信徒實在太難了,只有混亂之神巴爾和戰爭之神瑪斯的祭司,在那裡還有一些市場,那兩個神靈對信徒是否虔誠並不在意,只要敢殺人都可以了。」

  「除此之外還有偷窺之神瓊斯,他恐怕是最古怪的神靈,沒有祭司,也不需要別人信仰,慷慨得讓人不可思議,誰都能夠借用他的神力。」

  卜哥沉默不語,他絕對不敢小看混亂之神巴爾和戰爭之神瑪斯的祭司,那種祭司存在的意義就是殺戮,他們所擅長的神術,比光明諸神賜下的神術要厲害許多,

  至於偷窺之神瓊斯,卜哥倒是很感興趣,他感興趣的並非是那些神術,而是這位怪異的神靈為什麼那麼做,難道他根本就用不著信仰主力,難道他能夠從偷窺的行為之中獲取信仰力量?

  「給你一個忠告,到了那裡你最好不要使用結界類的魔法,因為這類魔法只會讓你暴露。」紫衣美女說道。

  卜哥猛地一驚︰「那豈不是連隔絕房間,不讓人偷聽都做不到?」一進房間就用魔法隔絕內外,這早已經成了卜哥的一種習慣,如果在北方群島這樣做會惹來麻煩的話,倒是讓人頗為頭疼。

  「你如果不相信我說的話,儘管去試。」紫衣美女冷冷地說道。

  卜哥當然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險。

  雖然有了北方群島之中黑魔法師的數據,卜哥仍舊不敢輕易地進入那片海盜橫行的海域,他要等老毛拉哈塔卜到來。

  他敢進那個海盜老窩,就是因為身邊有兔子和老毛拉在,那隻兔子除了有超凡的智慧,本身的實力也高到極點,而且他已經近乎不死不滅,而老毛拉則擁有吞噬之王,那隻巨靈全力出手的話,西方各國,除了教廷的那兩位聖徒大人親自出手,絕對沒有人能夠制服得了它。

  等候老毛拉需要七八天的時間,畢竟除了茫茫大海,在其它地方,飛毯是不可能拿出來用的,在教會的勢力範圍之內,乘坐飛毯簡直就是找死。

  這段時間卜哥並沒有閒著,他在琢磨屬於自己的武技。

  雖然臨陣磨槍已經有點晚了,不過有推演之術支撐著,想要弄出一些實用的東西來,還是能夠做到的。

  他真正學過的武技,就只有駝子傳授的那一手箭術,光憑那手箭術就讓他混到了現在這樣的地位。

  格桑伯爵領那一戰之中,他感覺到駝子的箭術威力有限,所以棄之不用。沒有想到在羅基島被人偷襲的時候,仍舊是靠箭術演化出來的手段化險為夷。

  對於卜哥來說,現在的他並不缺乏力量,擁有聖權戒指的他,擁有著無盡的力量,他所缺的只是運用這種力量的手段。

  接連幾天,卜哥都在自己的房裡默默推演著。

  想要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武技,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好在卜哥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在護盾系的魔法之中有一個魔法叫「劍刃風暴」,一旦用了這個魔法,身體四周十米之內,立刻會刮起一股颶風,颶風之中席卷著無數鋒利的金屬片,不管是誰,只要被卷入其中,都是九死一生。

  這招能攻能守,完全是無差別的密集攻擊,靠的純粹是蠻力。

  「劍刃風暴」確實不錯,不過也不是沒有缺點,這是一個複合魔法,所以施展起來異常緩慢,而且一旦發動就難以控制。

  對卜哥來說,他的武技威力根本用不著那麼大,也用不著能攻能守,防禦方面,他更加信賴身上的聖騎士鎧和雙臂繫著的那兩面窄盾。

  想施展「劍刃風暴」,需要事先準備兩萬多把一尺長的劍刃,這些劍刃用特殊金屬煉製而成,上面描畫有特殊的魔紋,劍刃內部還蝕刻著魔法陣。

  對卜哥來說,這些劍刃只要一寸長就足夠了,形狀也不是劍刃,更像是一朵用金屬打造的花,有著四片薄而鋒利的花瓣,這樣的形狀很容易旋轉,一轉起來就像是風車,又像是一面圓鋸。

  八天之後,當老毛拉哈塔卜到達魯普奈爾的時候,卜哥的武技已經有了一個雛形,雖然還有著種種的缺陷,卻已經能夠用了。

  人既然到齊,卜哥自然立刻啟程,除了老毛拉,他還帶上了盜聖米羅。

  一直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巴米爾,這一次被留了下來。

  對紫衣美女的警告,卜哥一直都很在意,既然普通的魔法師在北方群島派不上用場,反而會成為累贅,巴米爾自然只能夠留下。

  卜哥原本還想把馬羅尼克也一起叫來,不過最終考慮到自由領必須有一個強力人物坐鎮,而這個人非馬羅尼克莫屬,他只能放棄。

  進入北方群島,仍舊是乘坐密偵處的船。

  這是一艘快船,屬於一個走私商隊,船長和走私商隊的首領,都是卜哥認識的人,只不過在此之前,卜哥並不知道,他們居然是密偵處的探子。

  看著船頭劈開的浪花,卜哥有些郁悶地問那位船長︰「這是法克能夠找到最快的快船嗎?和銀狐的船比起來,這艘船實在太慢了。」

  「男爵大人,您就別難為我了,我們的船哪裡能夠和那些海盜的船比?那些海盜都有專門的造船師為他們服務,他們的船是量身訂做的。」船長是一個滿臉風塵的中年人,常年進出北方群島,所以對裡面的情況比其它人清楚得多。

  卜哥問道︰「據我所知,北方群島之中有一座飛魚島,那是一座公共港口,不屬於任何勢力所有,整座飛魚島都是造船師的天下,造船師們在那裡研究船隻,設計和製造各種新船。」

  「據說那些造船師還有一個排名,最有名的十大造船師,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船隻,為什麼你不在那座島上訂造一艘快船?錢不夠嗎?」

  這些全都是密偵處提供的情報,所以卜哥相信身邊的這位船長不可能不知道。

  「我的這艘船就是從飛魚島買的,在法克,這絕對是最快的一艘快船,這也是在飛魚島能夠直接買到的最好的船,比這更好的船,就只能訂造了。

  「不過想要訂造船隻可沒有那麼容易,北方群島對於外來者的訂造限制,非常嚴密,不是組建了十年以上的海盜團,根本就別想訂造船隻,不過據我所知,就算是組建了十年以上的海盜團,大多數也沒有這個資格,因為好一點的造船師全都被那些排名靠前的海盜團聘用了。」

  一聽到這話,卜哥頓時感到郁悶起來,他原本還打算從北方群島買一些好船呢,想要征服茫茫無際的大海,最終還是要靠船。

  「除了飛魚島,在北方群島之中難道就沒有其它造船的地方了嗎?」卜哥仍舊不死心。

  那個船長不敢說太掃興的話,只能委婉地說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一個真有本事的造船師自然會選擇在飛魚島上開業,那樣能有更多機會。」

  失望是難免的,不過卜哥多少已經有了一些準備。

  「像飛魚島這樣的公共島嶼,在北方群島之中數量多嗎?」卜哥問道。

  在密偵處的情報之中,人部分都針對北方群島裡的那些海盜,對一些不相干的事提的極少,這也是密偵處情報收集的一個弊病,所以他不得不從這些去過北方群島的人的嘴裡得到相應的消息。

  「非常多,多得讓您難以想像,北方群島之中大部分島嶼都是公共領地,不屬於任何勢力管轄,這是為了避免戰爭,要不然的話,那些海盜就會四處擴張地盤,到了最後只會是連年征戰,最終全部毀滅。」船長說道。

  卜哥有些意外,這和他想像之中的情況有些不同,看來那些海盜並非一味狂妄殘忍,至少上層都是一群頭腦清醒的人。

  「如果您想要對北方群島有所了解的話,可以不急著有所行動。」船長提議︰「我們暫時落腳的地方就是一座公共港口,您可以四處走走看看。」

  「我對飛魚島更感興趣,為什麼不前往那裡?」卜哥問道。

  船長面有難色地說道︰「現在這個時候前往飛負島,恐怕什麼都得不到,而且代價非常昂貴。」

  「這話怎麼說?」卜哥問道。

  「您不知道,這裡每年有一次賽船大會,時間就定在八月中旬天氣最炎熱的時候,離開現在只有半個多月了。這裡的賽船和其它地方的賽馬差不多,總共劃分成五個級別比賽,而且還有賭局。但規模卻遠比任何地方的賽馬大會要龐大得多。」

  「難道是因為這裡海盜很多?而全都是喜歡賭博的家伙?」卜哥問道。

  「這只是一個原因。」船長解釋道︰「更重要的是,比賽結果和那些造船師的排名有關,勝利者不但能夠得到榮譽和獎金,造船廠也會因此聲名鵲起,變得生意興隆。所以在比賽之中,賽手和造船師都會傾盡全力。」

  聽到船長這樣一說,卜哥更加感興趣起來。不過他同樣也已經明白,為什麼船長說,這個時候前往飛魚島代價昂貴,而且得不到什麼東西。

  在魯普奈爾同樣有賽馬大會,每當賽季開始的那一個星期,賽馬場周圍的旅店生意特別興隆,隨之而起的就是漲價,不管是飯菜還是房間,價格都是平時的十倍以上。

  而且這個時候,造船廠全都一心為比賽進行準備,根本不會管其它事情,為了防備同行前來窺探,說不定還會大門緊鎖,不放任何人進入。

  「銀狐的那支海盜團會不會參加比賽?」卜哥問道。

  船長連忙回答道︰「當然會參加,為他們服務的造船師是排名十大之中的人物,就算是為了維護這個造船師的面子,也肯定要派人參加。」

  卜哥暗自高興,他已經替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前往飛魚島。

  北方群島並不是一個地理名詞,而是約定俗成的一個稱謂,指的是從拉波尼斯半島到奧斯特拉王國之間的一大片海域,這裡有群島,也有一些零星的島嶼。

  一進入這片海域,卜哥的感覺就有些不同了。

  這裡風大浪急,遠不是以前所走過的那些海域可比,就連天都顯得有些陰沉,每天能夠看到太陽的時間不會過兩個小時,而這還是在炎熱的夏季,到了冬季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難怪在千年帝國時代,這片海域被稱作為生人勿近的所在。

  走私船並沒有將所有的人全都送往飛魚島,大部分人在半路上就下船了,他們停留的同樣也是一些公共港口。

  當初制訂計劃的時候就這麼打算了,不將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是眾所周知的事。

  按照計劃,每一組的人各自收集有關銀狐的消息,然後在一個叫歐文斯特的島嶼上會合,那裡是離銀狐海盜團最近的公共港口。

  像歐文斯特島這樣的地方,雖然不屬於任何一個海盜團的勢力範圍,但是離它較近的海盜都會對那裡比較注意,一下子上去一百多個陌生人,肯定會引起懷疑,特別是在羅基島的暗樁被突然拔掉的此刻。

  但是,把人分成幾組,然後三三兩兩分開上島就不一樣了,歐文斯特島的面積不小,而且頗為繁華,上面有三個鎮,最大的一個有兩萬多人,這樣一座島嶼,多一百來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因為飛魚島原本並沒有在計劃之中,所以卜哥是最後一批被送走的人。

  按照原計劃他應該和駝子、農夫那幫人在另外一座島上下船,但是現在計劃被改變了,又因為改變計劃是卜哥自作主張的結果,所以這一次他只能一個人冒險,

  第三天的凌晨,卜哥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走到甲板之上,他就看到四周到處都是船。

  船不但多,而且千奇百怪,有的又細又長,有的卻又扁又寬,連船帆也各異其趣,他所看到最怪的一艘船,船帆甚至如同張開的蝴蝶翅膀。

  碼頭上帆影湧動,高聳的桅桿密密麻麻地豎立著,簡直像是一片森林,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一塊能夠靠船的空地。

  海面上更多的是一些三四米長的小帆板,駕駛這些小帆板的全都是十一二歲的小孩。

  只見十幾艘小帆板朝著走私船圍攏過來,駕船的小孩全都扯開嗓門大聲喊著。

  「您要上岸嗎?搭我們的帆板吧,很便宜的。」

  「坐我的吧,我可以幫您做導遊,您肯定是來看賽船的,我這裡有最新的消息。」

  「您不會想要等著靠岸吧,那要等很多時間,現在泊位很難找,甚至有的船一個星期都沒有辦法靠岸。還是坐我的帆板吧。」

  這樣的場面讓卜哥想起了以前在巡迴劇團的日子。

  每到節日那天,他們就會和其它劇團一起聚攏在城市的某個廣場上,各自運用自己的一套來招攬生意。

  「誰能夠給我提供有關賽船的最新消息,我就坐誰的船。」卜哥說道。

  「我能。」

  「坐我的吧。」

  「我這裡有賽船大會的目錄,您要簡略版的還是豪華精裝版的?我甚至還可以幫您找來專業版的,那上面有歷次大會優勝者的情況,有了這些,保證您能夠押對賭注,大贏一場。」

  在亂紛紛的招攬聲中,一個年紀最小,戴著鴨舌帽的小孩揮舞著一本小冊子說道。

  旁邊的船長善意地提醒道︰「您別上當,這樣的小冊子,島上到處都能夠買到,在大一點的賭場,只要你下賭注,就會送你一本。」

  聽到這話,那個小孩大叫起來︰「我的不一樣,我的不一樣,只要您有錢,我可以幫您搞來沙律先生編輯的賽船圖鑑。」

  一聽到這話,原本還在爭執的另外幾個小孩,頓時偃旗息鼓了。

  卜哥朝著身邊的船長看了一眼,他可不知道那位沙律先生是什麼人,更不知道賽船圖鑑是什麼東西,他想聽聽船長的建議。

  卜哥看到,那個船長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和船長道別,卜哥登上了那個小孩的帆板。

  讓卜哥意想不到的是,那個小孩看到他,上船之後,嘟囔著說道︰「我可以幫你弄到你要的東西,不過你必須額外付給我一些錢,那玩意兒可不是那麼容易弄到的,總共才刊印一千份。」

  把人拉上了船再討價還價,這絕對有點不太合乎規矩,不過卜哥也不在意,凡是錢能夠買到的東西,他都不會太過計較。

  「要多少錢?」卜哥隨口問道。

  「賽船圖鑑的價錢是兩百金盾,你得另外給我十個金盾的代購錢。」那個小孩說道,他的眼珠滴溜溜亂轉著︰「你別以為我要得太多,那十個金盾裡,我最多能夠得到一個,其它都是別人的。」

  卜哥倒抽了一口氣,一本書能夠賣到兩百金盾,除了魔法書,這恐怕是他聽到過的最離譜的價錢了。

  飛魚島是一座島,同樣也是一座水上城市,這裡沒有馬路,只有縱橫交錯的河流,這些狹長且兩頭翹起的帆板,就是這座水上城市的出租馬車。

  七拐八拐,那些小孩就把卜哥帶到了一條陰暗的小河溝裡,這裡有一個台階可以上岸。

  「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小孩將帆板一側的繩索繫在了台階旁邊的一根石柱子上,自己上了岸。

  幾分鐘後,隨著一陣嘎吱嘎吱的輕響,那個小孩又回來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比他稍微大一些,差不多在十三四歲左右的大孩子,那個大孩子戴著同樣的鴨舌帽,穿著背帶褲,身上散著濃重的油墨味道,

  發出嘎吱嘎吱聲響的是一輛小巧的獨輪車,車上放著一樣東西。

  那居然是一本書,卜哥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這本書要賣兩百金盾,看它的重量和體積,就可以知道不簡單。

  這本書就像是城垛上的擋箭石頭,又高又寬又厚,外面是硬質的封皮,還帶有一個鎖扣。

  卜哥將一部分力量轉化成神聖鬥氣,這才伸出手去把那本書拿了起來。

  「你的力氣不小啊。」那個稍微大一些的孩子說道︰「你可以先看看,肯定不會感覺吃虧,這上面不但有總共一千四百二十四艘賽船的數據,還有它們所屬的造船廠以往在大會上的名次。」

  「對各類船之中排名最前的三十艘,這上面還有它們的外形圖和解剖圖,當然,解剖圖是沙律先生憑藉經驗猜測出來的,並不一定準確,除此之外還有沙律先生個人的分析,你總不會連沙律先生是誰都不知道吧?」

  此刻的卜哥其實根本沒有心思聽這兩個小孩說些什麼,他的心中正喜出望外。

  只是翻了翻,他就已經明白自己遇到寶了。

  這是一本非常詳盡,非常專業的書,那上面幾乎每隔十幾頁就有一張圖紙,雖然號稱是簡圖,但是那已經夠詳細了,不但有船的外形圖和解剖圖,那位沙律先生還把他認為比較重要的細節和部件,專門畫了出來。

  至於這位沙律先生的分析,同樣令人讚嘆,他從船體構造說起,一直說到油漆的光滑度對航行的影響,只要和船的航行有關,幾乎無所不包,而且他還喜歡互相比較,指出各種設計的優缺點。

  這哪裡是一本圖鑑,根本就是一本有關艦船設計的百科圖書。

  「這樣的書還有嗎?」卜哥眼楮一邊看著一邊興致勃勃地問道。

  「有很多,你都想買嗎?那可是一大筆錢。每一本書,你都必須支付給我們百分之十的報酬。」那個引路的小孩大聲說道。

  「我最多給你百分之二,而且我要自己挑。」卜哥並不在乎錢,不過他也不喜歡被別人宰。

  「那實在太少。」引路的小孩對後一個要求沒有任何反應,顯然他確實有路子。

  「只要價錢合適,我可能會買一大堆書,這樣的書每一本的價格都非常昂貴,你不會吃虧的。」卜哥並不打算妥協,他知道這些小孩子對金錢的渴望,這些小孩肯定不會放棄如此大的一筆交易。

  果然兩個小孩低聲嘀咕了一番之後,那個引路的小孩說道︰「我退一步,百分之五怎麼樣?我不會再退讓了。」

  「你很會做生意。」卜哥拍了拍那個小孩的臉頰︰「不過百分之二是我的底線。」

  「百分之四怎麼樣?」那個小孩還想討價還價。

  看到卜哥一副漠然的樣子,小孩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好吧,百分之二就百分之二,跟我們來吧。」

  跟在兩個小孩的後面,穿過那彎彎曲曲的小巷,盡頭是一扇窄門,這是一幢房子的後門,門上著鎖,不過鑰匙在那個大孩子的手裡。

  打開門進去,裡面是一個倉庫,全都和印刷有關,有油墨、紙張和已經做好的印刻版子。當然也有書,書放在書架上面,很多已經堆積起了厚厚的灰塵。

  那個大孩子指了指最下面一排,就看到那裡放著滿滿一落,和外面那個獨輪車上那本一樣的書。

  「這是最近二十年的圖鑑,因為已經過時了,所以給你一折,怎麼樣?」那個大孩子說道。

  顯然他也知道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硬著頭皮誇耀道︰「你看看這些書的質地,清一色的銅版紙,就算放上一兩百年,也像是新的一樣,您別認為它們沒用,所有的賽船全都是在以往的基礎上改進一下,增加點新的東西,完全重新設計的賽船少之又少。」

  「你們兩兄弟都很會做生意。」卜哥並沒有在意底下的那些書,而是瀏覽起那個書架來。

  能夠比得上圖鑑的書並不是很多,不過書架上的大部分書都是精裝本,看得出這家印刷行,走的是高檔路線。

  卜哥隨手拿起幾本翻了翻,果然這些書也都是精品。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飛魚島,這裡的人只對艦船和航海感興趣,所以這些書大部分都是有關這方面的。

  「這些全都是樣品吧?我如果把這些全都買走了,你們怎麼掩飾?」

  「沒人會在乎這些。」那個大孩子說道︰「而且這裡歸我管,我只要說,書架放不下,所以處理掉了就可以。」

  卜哥點了點頭,他知道所謂的處理,肯定是當作廢紙賣掉。

  用比賣廢紙貴上幾萬倍的價錢買走一大堆書,在那兩個孩子的眼裡,卜哥是一個十足的大傻瓜。

  不過卜哥本人卻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划算的買賣了。

  因為書實在太多,他不得不讓那兩個孩子給他找了一個住的地方。

  在現在這個時候,想要找住的地方很不容易,不過這兩個小孩卻頗有門路,很快就給他找了一個位於頂層的小閣樓。

  那個地方就離倉庫不遠,地方雖然窄了一些,也沒什麼家具,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書桌和一把椅子,不過收拾得挺乾淨。

  另一個讓卜哥感到滿意的是,這裡的風景不錯,打開屋頂的天窗,可以看到很多東西,遠處的碼頭,小巷外面的廣場,還有那河流兩邊的商鋪,所有這一切都是魯普奈爾所沒有的。

  住在這裡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用不著擔心有人注意。

  這裡不是旅店,沒有那麼多警惕的眼楮,這幢樓其它的房間又大部分是倉庫,住人的只有兩戶人家,這兩家人早出晚歸,根本就沒有時間和他囉嗦,更不會打探他的秘密。

  一連幾天,卜哥除了上午到外面去轉一圈,其它的時候全都花費在閱讀那些書籍上面。

  如果是在以前,想要把這些書全部看完,沒有幾年的時間根本別想做到,想要把裡面的知識吸收進去,更要花費十幾年的光陰。

  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連續看一個小時的書,只要用五分鐘將記憶之中的東西推演一遍,就立刻轉化成為他所能夠理解的東西。

  卜哥現在總算明白,歷史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智者。

  這些人肯定也擁有類似推演的能力。

  書很快就看完了,越到後面,看書的度就變得越快,因為卜哥現新的內容越來越少,大部分都是之前看過的,就算沒有看過,也和之前的那些知識有關。

  「或許我自己就可以成為一個造船師。」卜哥心中不由得暗想。

  按照以前的經驗,卜哥知道單單靠書本上學到的那些知識,根本不可能造出船來。

  當初他建造第一幢別墅的時候,靠的是莫姆上尉和他手下的士兵。

  他設計的別墅原本就是簡易要塞的構架,那些士兵對建造這類東西,實在太熟悉了,要不然的話,以他那沒有任何細節的設計圖,恐怕連茅房都別想建造起來。

  後來製作首飾也是如此,一開始的時候全靠那個珠寶匠。

  想要造船,自然也要找一些真正會造船的人幫忙,而飛魚島恰好是這類人聚集的地方。

  不過,要找哪一家造船廠倒是要仔細研究一下。

  好在他的手裡有圖鑑,除了參賽的船,編纂這本書的那位沙律先生對造船廠和主要的造船師也有介紹。

  卜哥當然不會選擇排名前十的那些造船廠,那種地方,肯定有很多人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去,裡面的人也肯定是目空一切、眼高於頂,根本不會在意他這個沒沒無聞的小人物。所以只有在排名靠後的造船廠裡選擇。

  不過也不是隨便選一個就可以了,卜哥對那些太差勁的,同樣不感興趣,他能夠選擇的,只有圖鑑之上那些得到過稱讚的造船廠。

  登上飛魚島的第四天清晨,卜哥早早地就出了門,他的目標是飛魚島西南一家叫「安德魯」的造船廠。

  或許是因為這家造船廠並不是奪冠熱門的緣故,這裡不像那些大造船廠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滿是銹蝕的大門敞開著,幾個工人在大門口悠然地做著各自的工作。

  在造船廠的一角,貼著一張招工啟事。

  卜哥原本還在琢磨,用什麼理由才能夠打動這裡的老板,看到這張招工啟事,他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大門口的那些工人,原來是在檢查纜繩,這是一個非常佔地方的工作,那些纜繩鋪開了有幾公里長。

  卜哥看了一眼,立刻確定四個人裡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是頭。

  「你們要招工人嗎?」卜哥問道。

  那四個人頓時停下了手裡的工作,上上下下地看著卜哥。

  「你可不像是能夠在這裡幹活的。」一個瘦小的中年人冷冷地說道。

  卜哥並不在意這個人的話,他在等待那個年輕人的回答,

  「你不會是哪家船廠的探子吧?」另一個人說道,口氣有些不善。

  剛才說話的那個中年人倒是說了一句公道話︰「應該不可能,我們這個船廠又沒什麼了不起的,有誰會來刺探我們咧?如果這一次我們能夠在一個項目裡擠進前二十名,或許會引起別人的興趣。」

  「我是一個造船師。」卜哥連忙解釋道,他聳了聳肩,故意裝作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造過幾艘小船。」

  話音剛落,那四個人頓時大笑起來。

  那個瘦小中年人一邊笑著一邊說道︰「你這也算是造船師的話,那麼造船師就實在太不值錢了,你恐怕就看過點書,記得幾個公式吧。你造的船是獨木舟還是小帆板?千萬別告訴我是筏子。」

  說完話,他再一次大笑起來。

  或許是這個家伙說話太過刻薄,反倒弄得為首的那個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他走到卜哥面前,伸出右手說道︰「你可以叫我傑克,我的父親就是這家造船廠的廠主,也是首席造船師。我們這次招的是工人,不是造船師,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讓你試試,不過這裡的規矩是必須從底層做起。」

  卜哥同樣也伸出右手,和那個叫傑克的年輕人握了握。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手裡有一項技術,或許能夠讓你們的船變得更加靈活,在直道上速度也可以提高百分之五,你和你的父親願不願意聘用我?」卜哥直接甩出了誘餌,來這裡之前他可沒有看到那張招工告示。

  這也不是隨口亂說,他總共挑選了三個造船廠,選好之後他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對那三個造船廠的設計進行了推演。

  這家造船廠推出的賽船,在過去的三十多年從來沒有得到過好名次,不過按照圖鑑上所說,其中的原因,和這家造船廠沒有強力的支持有關。

  他們的賽船其實很有特色,順風直駛的時候速度極快,而且駕駛起來非常容易,不過缺點也很明顯,這艘賽船吃水太深,轉彎不夠靈活,比賽的航道之中有一段是多暗礁的危險海域,在這種地方,他們的船就非常不利。

  「說來聽聽。」

  那個叫傑克的年輕人並沒有把卜哥話當真,類似的話,他聽得多了,說這種話的人,有的是因為自命不凡,有的乾脆就是騙子。

  不過卜哥是有備而來,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片一尺多長的長條。

  傑克疑惑地取過那片長條,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

  他用手捏住長條的兩端,用力拗了拗。長條頗有彈性,頓時被拗成了U字形,手一放開,長條又彈了回去。

  「這是用什麼材料做的?」傑克問道,他輕輕掂著那根長條,手上的感覺告訴他,這玩意兒比普通的松木要重一些,不過絕對重不到哪裡去,它的硬度和彈性,卻遠遠不是松木可比。

  造船一般用橡木、柚木之類比較重,卻不容易腐爛的木頭,但是製造用來比賽的快船,卻大多選用比較輕的松木,松木的缺點是強度不夠,而且容易吸水,雖然可以用炭化和浸油改變其特性,不過總是有點不太理想。

  「材料很容易弄,主要是骨膠、魚膠、牛角、筋腱之類的東西。」卜哥說道。

  傑克想了想,最終和另外三個人打了個招呼,把卜哥領進了造船廠。

  和所有的工廠作坊一樣,這裡異常凌亂,地上到處都是木屑和其它垃圾,角落堆著許多零件,沿著牆根鋪著一張巨大的油布,油布上擱著折疊好的風帆。

  在造船廠的正中央,有一個凹陷下去的大坑,坑裡是一條二十五六米長的船。

  這艘船和他當初乘坐過的那艘海盜船有些類似,同樣是又細又長,同樣有著如同鋒利刀刃一般的船首,不過禿鷹的那艘船到了中線附近,船身漸漸變得有些扁平,眼前這艘船卻不是這樣,而是往深裡發展,像是一張拉得半滿的弓。

  這艘船已經造好了,但是仍舊有一群人圍攏著它,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還沒完工嗎?你們不怕趕不上比賽?」卜哥問道。

  「早完工了,已經經過了兩次測試,最近那次是在三天前,現在有東西要改動,只是一點小修小改,然後再測試。」傑克說道,他頗有些遺憾地彈了彈手裡的長條︰「可惜你出現得實在太晚了,現在就算想改也來不及了,時間太過緊迫。只能夠等到明年再爭奪名次了。」

  傑克突然跳下大坑,走到船頭的一個五十多歲,穿著一件黑色皮背心,頭戴著絳紅色貝雷帽的小鬍子老頭面前。

  「爸,我讓你看一樣東西。」傑克將手裡的長條遞了過去。

  老頭微微一愣,不過他接過長條,同樣沒有用多少時間就明白了過來。

  「這是從哪裡弄來的?」老頭問道。

  傑克指了指卜哥︰「是那個人拿來的,他說他也是一個造船師,想要在我們這裡工作。」

  「工作?」老頭顯得有些疑惑,他晃了晃長條,用鼻子嗅了嗅︰「這是人工合成的,既然有這樣的發明,為什麼要來找我們?我相信,他拿著這東西,隨便到哪個造船廠,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老頭的經歷顯然比傑克豐富許多,一下子就看出了許多疑點。

  「或許是想賣個好價錢,這東西對於那些排名靠前的造船廠來說,未必那麼需要,也許他擔心,那些造船廠不肯開出好價錢,所以來找我們。」傑克隨口說出自己的猜測。

  「胡說八道,就算是巴克利、摩薩迪和艾斯米沙思那三個家伙,也不敢說第一名肯定是他們的,有了這東西,勝算要大得多,這筆帳,誰都會算。」老頭怒道。

  傑克問道︰「您有什麼可顧慮的?他能夠貪圖您些什麼?難道是想要這座造船廠?我更願意相信他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造船師,想要用自己的發明做敲門磚,找到一個好位置,有機會早一些成為首席造船師。

  「您知道,所有的造船廠都要求造船師從頭做起,那很浪費時間,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忍受這個規矩,特別是天才,更加無法忍受。」

  老頭摸了摸鬍子,他不得不承認,兒子的話確實很有理由。

  「可惜,這東西到手有些晚了,只能再等一年。」傑克嘆道。

  「為什麼這麼說?」老頭微微一瞪眼︰「現在時機正好,如果再等一年的話,難說這件事會不會被其它造船廠打探了去。」

  他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卜哥,又問兒子道︰「你有沒有問過他,製造出這種材料,所需要花費的時間長不長?」

  「我沒問過。」傑克說道。

  老頭喃喃自語著︰「如果快的話,就完美了。」

  他看了一眼角落裡面的一艘已經積滿灰的船。那艘船和坑裡面的這艘船很像,只是尺寸稍微小了一點,長度上短了兩三米,船底的弧度也更大,而且有些不太規則,像是倒轉的駝峰。

  「去年的這艘賽船,設計其實已經很完美了,就是轉彎不靈活。原因是船體太重。今年的設計,說實話,我並沒有什麼信心。所以我打算把去年那艘船重新啟用,反正那艘船全都是好的,只要把船殼和甲板換掉……」

  老頭腦子裡面已經想著應該怎麼改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傑克說道︰「現在要改的話,不只是要換船殼,重心什麼的全都要重新設計。」

  老頭擺了擺手︰「放心,我原本就打算在去年的基礎上改一下,所以才弄出個薄船殼來,可惜算了一下,船體強度不太夠,這才不得不弄出眼前這個折衷的方案,計算的草稿,現在還都在呢。我甚至還想到了幾個可以改進的地方……」

  「還是別一次改那麼多吧。」傑克阻止道。

  他看了一眼遠處那條舊船,又看了看乾船塢裡面的這條新船,遲疑道︰「爸,我真的有些擔心,最後我們兩頭落空,要不然把人一分為二……」

  還沒等兒子說完,老頭立刻打斷︰「我做事,一向是要嘛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才會兩頭落空,你用不著勸我了,我們先一起過去,把那個人確定下來,讓他做……」

  老頭猶豫了一下,好一會兒之後才一咬牙說道︰「就讓他做次席造船師,再送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過前提是他必須把材料的配方給我們。」

  一切都進行得異常順利,對於卜哥來說,他根本就不在意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當老頭和傑克將厚厚一疊圖紙攤開在工作台上,當老頭拿出他計算的草稿和修改過的設計草圖的時候,卜哥感到一切都值了。

  這些可不是圖鑑上面的那些簡圖,怎麼設計一艘船,完全靠的是經驗的積累,這一點都取巧不得。

  老頭沒有給卜哥什麼重要的工作,這並不是防備著卜哥,說實話,老頭實在沒有辦法相信卜哥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哪怕卜哥是個天才也一樣。

  卜哥的工作就只是輔助老頭完成最後的設計,畢竟對於那些材料,還是卜哥最熟悉。

  這裡是船廠後面的設計室,三層的厚牆將這裡和造船廠隔絕開來,所以那嘈雜的聲音根本傳不進來。

  不大的房間裡面放著六張大桌子,所有的圖紙全都攤開在上面,有資格進入這裡的,除了老頭、傑克和卜哥之外,還有另外三個人。

  卜哥是最消閒的一個,其它人全都趴在桌子上,飛快地計算著,筆、尺和圓規並用,在圖紙上寫著畫著。

  雖然始終抬頭看著別人工作,自己根本沒動手,不過卜哥並非在偷懶,他在偷師。理論方面的知識,他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他真正需要的是看別人怎麼做。

  不知不覺之中,卜哥已經將推演的能力全力開啟。

  只是一掃之間,別人正在進行的事情,他已經有了答案。

  突然卜哥發現,老頭的計算有錯誤,或許是因為太急切的緣故,老頭漏掉了一步。

  卜哥猶豫了一下,他在為要不要顯露自己而煩惱。

  把那個錯誤的地方仔細推演了一番,卜哥沒有辦法繼續沉默下去了,如果這個錯誤不指出來的話,到了後面會錯得更厲害,到時候,耽誤時間不說,還可能讓所有的心血白費。

  走到老頭的身後,卜哥拍了拍老頭的肩膀。

  「您好像算錯了。」他指了指有錯的地方,從旁邊拿起一支鉛筆,迅速將正確的步驟寫了出來。

  老頭原本有些不高興,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干擾他的工作,絕對讓他怒不可遏。不過等他看到說這番話的是卜哥時,他猶豫了一下,卜哥和設計室裡的其它人不同,不是他能夠隨意責罵的。

  這樣一想,老頭也就勉為其難地看了一眼,卜哥用手指著的地方。

  一看之下,老頭的汗頓時就下來了。

  他當然清楚,這個錯誤有多麼嚴重,不過慌亂過後,他又滿懷狐疑地看著卜哥,然後又轉頭看了看卜哥的那張桌子。

  「你幫我驗算了?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你驗算的東西?」老頭問道。

  「沒有那個必要,我擅長心算,不管多麼複雜的公式,只要看一眼就能夠知道答案,剛才我正好掃到您在計算的東西。」卜哥說道。

  設計室裡除了卜哥,其它人全都呆住了。

  「你是不是在吹牛咧?」傑克忍不住叫了起來。

  「這未必是吹牛,這未必是吹牛。」反倒是老頭連聲說道︰「我以前也聽說過有這樣的人,天生擅長心算,看一眼公式就可以得出答案。」

  老頭眼珠一轉,他正在為趕時間而犯愁呢,更為有可能忙中出錯而煩惱,現在突然現卜哥有這樣的天才,自然不肯輕易放過。

  「有辦法了。」老頭高興地搓著雙手,將其它的人全都召集了過來。

  「大家快給我搬桌子,所有的桌子圍成一圈。」老頭拿過一張椅子來放在卜哥面前︰「你就坐在中間,現在只需要你負責計算。」

  在這座造船廠,老頭的話就是絕對的命令。

  很快,設計室就變了個樣,弄得像是一個堡壘一般,六張桌子圍成一圈,只留出一道縫隙讓人出入。

  對於這個新的工作,卜哥欣然接受。這下子他再也用不著偷偷摸摸地看了,別人都將公式拿到他眼前,讓他計算,如果他有什麼不明白的話,還隨時可以詢問,為了不出錯,這些人沒有一個敢藏私,全都解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些公式大部分都是卜哥學過的,不過其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這些改變可全都是個人的經驗和秘藏,老頭肯毫無保留地全都拿出來,為的是時間太過緊急了,不過也有想要籠絡住卜哥的意思,此刻他越感覺到卜哥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不久之前他還在為拿出造船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有些心疼,現在他卻已經在擔憂卜哥根本看不上他的那點股份。

  這樣的天才肯定會脫穎而出,並且變得光芒四射,成為十大造船師只是早晚的問題。

  老頭現在甚至不敢指望自己的小造船廠能夠留下卜哥這個天才了,他只希望自己的造船廠能夠給卜哥留下一個好印象。

  只要卜哥成名之後,能夠提攜一下他的造船廠,恐怕足夠頂得上他數十年的努力。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30 13:22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2-1 21:07
第十一集 後院失火 第五章 賽船大會

  只要是海港城市,清晨總是充滿了霧氣,飛魚島同樣也是如此。

  一般來說,除了走私販子,很少有人在霧氣濛濛的清晨啟航,但是在賽船大會之前,很多人偏偏喜歡這個時候出航。

  這樣做,大部分是為了比賽之前的測試。

  只有在大霧的隱蔽之下,才用不著擔心賽船的性能被徹底暴露。

  安德魯造船廠的迅雷號,同樣也在這樣一個霧氣濛濛的清晨,從船塢之中駛了出來。

  掌舵的是傑克,船上的水手全都是造船廠的工人。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像他們這樣沒有名氣的小造船廠,根本不可能請得起專業的賽手,這也是安德魯老頭設計賽船的時候,把「容易操縱」這個要求放得極重的原因。

  畢竟他手下的這些工人,對航行只能夠說熟悉,根本連水手都算不上。

  早年掌舵的是老頭自己,現在換成了兒子傑克。

  卜哥就站在傑克旁邊,他的身分是領航員,不過他幹的活,卻和領航沒有任何關係,他之所以坐在這裡,憑的仍舊是他超人的運算能力。

  「為什麼不開得快一些?這個速度很慢啊!難道你就指望用這種速度贏得第一?」卜哥看著船舷邊上的浪花,疑惑不解地問道。

  此刻的航速其實並不慢,比他們來的時候乘坐的那艘快船要快得多了,但是卜哥卻知道,現在遠沒有達到最高船速。

  「沒有人會在測試的時候,顯露出所有的實力,四周到處都是眼睛。」傑克指了指那濃濃的迷霧。

  卜哥看了一眼站立在船頭的那個披著黑斗篷的人。

  「我們不是也請了魔法師嗎?難道這樣也阻止不了別人的窺探?」卜哥問道。

  那個魔法師當然是黑魔法師,不過在北方群島,沒有人敢這麼稱呼這些人,因為黑魔法師是教廷強加給他們的「頭銜」,只有外面世界的人,才會這麼叫他們,

  傑克對著魔法師同樣有些忌憚,不過他倒是不擔心黑魔法師傷害他,像他這樣的造船師,在北方群島也算是受到特別保護的一類人。

  湊著卜哥的耳朵,傑克輕聲說道︰「那只是聊勝於無罷了,真的有人想要窺探,那是防不住的,不過請一位魔法師在這裡,至少能夠告訴我們,什麼時候有人在窺探。」

  「想要保密,靠的還是我們這些造船師的本事,就像現在,我不需要把船開得太快,也能夠知道極限時的情況,賽船大會已經持續了幾百年,所有的造船師都是這麼做的。」

  「那麼你現在是否能看得出來,這艘船的性能有沒有比原來的提高?」卜哥問道。

  「沒試過轉彎,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正風直駛的感覺不錯。」傑克說道,朝著前面喊了一聲︰「拉爾夫,測一下航速。」

  片刻之後,前面傳來回話的聲音︰「七點五節。」

  「聽到了嗎?好得出乎我的預料,現在的風並不是很大,而且我們只升起了一張帆,這已經比以前快了將近百分之十五。」

  「那是應該的。」卜哥說道︰「船身輕了那麼多。」

  「可惜船骨架還是用木頭做的,要不然還可以更輕,只是沒時間了。」傑克萬般無奈地道,隨即提高聲調︰「所有人都聽好了,抓住一樣東西,現在要轉彎了,拉爾夫,別忘了測航速,米蓋爾,你負責測轉彎半徑。」

  話剛說完,傑克就猛地打了一下舵輪,舵輪飛快的轉動起來。

  卜哥早已抱住了旁邊的欄桿,雖然以他身手用不著擔心會掉到海裡,不過為了不讓人懷疑,他還是表現得像是一個菜鳥。

  這是一個非常急的轉彎,船傾斜得非常厲害,傾斜角度超過了三十度,就看到一邊的船舷高高翹起,而另外一邊則沒入水中。

  「哇噢——」傑克高聲嚎叫著,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叫,其它人也在用各自的方式,表現自己的驚詫。

  「今年我們肯定能夠進前十名,我有這樣的預感。」傑克狂吼道。

  卜哥默不作聲,眼睛始終盯著海水。

  他其實根本用不著任何工具,就能夠測出船的速度,不只是船,就連風和轉彎半徑都能夠測得清清楚楚。

  所有這一切,全都進入了他的大腦,開始推演。

  只用了幾分鐘,一大堆數據就從他的腦子裡冒了出來。

  他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傑克確實有資格吼那麼一聲,至少有七成的把握,這艘船能夠進入前十名。

  之所以只有七成,是因為還要考慮到船隻之間的惡意踫撞,和比賽那天的天氣。雖然船肯定不在乎,但這些工人可不是專業水手,到時候難免會出點狀況,要不然的話,進入前十的機率就不是七成,而是至少九成。

  不過對於卜哥來說,他更在意的是另外兩項資料。

  以這艘船的狀況,進入前三的可能性也有三成,甚至還有一成的可能得到第一。而且這艘船還有更多的潛力,短時間內能夠改進的地方就有三處,這可以讓船的性能再提高百分之五。

  船漸漸恢復了平衡,隨著一個個數據被報上來,傑克把一張表格推到了卜哥的面前,表格底下有幾道公式。

  「用這就能夠計算出極限的狀態?」卜哥問道。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已經得出了答案,讓他感到驚奇的是,這些答案居然和他用推演之術推導出來的資料差不了多少。

  如此看來,造船師幾百年積累下來的經驗確實不簡單。

  「我現在要駛往鯊魚海灣了,等到迷霧散去之後,就該由你來『領航』了,千萬別讓這艘船觸礁啊。」傑克開玩笑地說道。

  這同樣也是測試,不過接下來測試的不再是船的性能,而是卜哥是否能夠勝任這個工作。

  卜哥笑了笑並沒有開口,他打算用事實來說話。

  從清晨到傍晚,測試用去了整整一個白天。

  雖然船上的每一個人都非常勞累,不過眉宇之間卻充滿了喜氣,所有的測試都非常順利。

  飛魚島上所有的船塢全都擁有自己的碼頭,安德魯造船廠同樣如此,船小心翼翼地駛了進來,等到那沉重的水閘落下,十二台魔力水泵立刻工作了起來,水被源源不斷地抽了出去,船塢裡的水位也漸漸低了下去。

  安德魯老頭就站在船塢邊上,他早已得到了消息,此刻正眉開眼笑地等兒子從船上下來。

  「我為這艘船感到驕傲,這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船。」傑克走下船立刻說道。

  「我知道。」老頭異常高興,他和兒子擁抱過之後,朝著卜哥而來。

  趁著和老頭擁抱的機會,卜哥輕聲在老頭耳邊道︰「我感覺到還有三個地方可以改進,改進之後性能可以提高百分之五,不知道時間還夠不夠?」

  「夠,夠,絕對夠。」老頭連盧說道。

  「這樣的話,可就沒有時間再進行測試了。」卜哥提醒道。

  「我相信你,我願意賭一把。」老頭此刻對卜哥的天賦已經無話可說。

  「好吧。」卜哥頓時放了心,既然老頭都不擔心,他又何必在意。

  「你對賭博有沒有興趣?」老頭突然問道,他也是看過測試資料之後,才有了這個念頭。

  一直以來他的造船廠都沒沒無聞,每次賽船大會,買他的船贏的人數量很少,所以他的船賠率極大,就在剛才,他還讓一個工人到附近的賭場去看了一眼,賭迅雷號進入前十的賠率是一賠五,進入前三的賠率是一賠七。

  進入前三,老頭還不敢想,但是進前十,在他看來,機會並不小。

  「賭博?」卜哥一愣,他原本倒是有這樣的打算,可惜最近這幾天,吃住全都在造船廠裡,不僅是他,造船廠所有的工人全都如此。

  並非只有安德魯造船廠是這樣,此刻的飛魚島,每一家造船廠都是如此,為了保守秘密,不允許人員外出,早已經是約定俗成的習慣了。

  旁邊的傑克最清楚老子的想法,他轉頭朝著其它工人喊道︰「你們有沒有興趣?有興趣的話,我們湊一筆錢出來,一起去下注,為了感謝各位這麼長時間的,你們只要出一份錢,造船廠就幫你們再添一份。」

  話音剛落,工人們轟然而動,特別是那些參加了測試的工人,就算不知道具體的數據,只看船在航行中的表現,他們就感覺到勝算很大。

  那些沒有參加測試的工人,看到其它人興高采烈的樣子,多少也能夠猜到其中的原因。

  北方群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狂野的性格,自然喜歡賭博,現在聽到少廠主做出這樣的承諾,更加熱烈起來。

  口袋裡面有錢的,自然異常迅速地往外掏錢,沒錢的,則千方百計問旁邊的人借,為此不惜將未來幾個月的工錢作為抵押。

  「我可以借給你一筆錢。」老頭拉著卜哥說道︰「一萬金盾怎麼樣?」

  「成交。」卜哥微笑著說道。

  越是臨近比賽那天,飛魚島就越顯得熱鬧。

  卜哥登岸的那天,島上的旅店已經差不多住滿了,現在更是連地下室之類的地方都有人住,對於大多數這個時候上島的人來說,能夠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已經相當滿意了。

  在離比賽日還有三天的時候,飛魚島上已經不允許任何馬車行駛了,街上人山人海,就連獨輪車也只能走那些偏僻的小巷,不然同樣會被堵住。

  和魯普奈爾的節日不同,這裡的人沒有那麼考究,只是人多和熱鬧,沒有誰願意花冤枉錢去妝點街道,甚至大家都只是穿著平常的衣服。

  島上各家店鋪的生意也未必比平時興隆,因為島上什麼東西都至少比平日貴兩三倍,所以上島的人全都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口袋,為的就是能夠支撐到比賽結束。

  唯一賺翻了的就只有那些賣零食的攤子。

  和旅店、餐廳裡面翻著倍漲價的菜單比起來,這些小攤子要客氣得多。

  零食的味道不錯,而且一邊聊天,一邊吃著零食,很能夠打發時間,吃飽了的話,還可以省一頓飯錢。

  賣零食的攤子,並不只是擺在大街邊上,更多的是擺在小船上。

  此刻飛魚島大大小小的船有上萬艘,和這裡常住人口的數量差不多,水道甚至比路上的街道更加擁擠。

  這樣的場面卜哥也是第一次看到。

  和別人不同,卜哥並不只是在看熱鬧,眼前的景象讓他想到了自己的那塊自由領,一直以來他都在為自由領太過狹小而感到煩惱,土地的問題現在已經制約了自由領的發展。

  以前他始終沒有好一點的解決辦法,但是現在,一個令人驚詫的想法,從他的腦子裡跳了出來。

  既然當初能夠用造船的方式,建造出船塢、倉庫區和住宅商業區,為什麼不乾脆用同樣的做法建造出更多的街區,把一幢幢房子直接建造在水上。

  如果能夠成功的話,自由領將可以無限制地擴展下去。

  突然,脖頸上一陣輕微的顫動,讓卜哥從沉思之中醒來,顫動的是那顆魔珠。卜哥朝四周看了一圈,果然在西側的碼頭上,看到了米羅那慵懶的身影。

  他是兩天之前通過那隻兔子和米羅聯絡上的。

  讓米羅過來,為的是在賭博之中大賺一筆。

  他可不會像安德魯老頭那樣早早地就買自己贏,按照慣例,賭場都會在比賽開始之前一刻鐘封盤,而那些真正懷揣巨資的賭客,全都會在封盤前幾分鐘下注,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別人來不及做出反應。

  這一次進入北方群島,他帶了一百萬金盾,這筆錢就是當初他通過米羅向塔奇皇帝陛下借的。

  原本他是打算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贖回英勃瑞修女和坎妮小姐。

  現在既然用不著支付贖金了,卜哥也不打算立刻還回去,反正同樣要支付利息,當然先拿來用用。

  卜哥倒是很想過去和米羅打聲招呼,可惜現在的他根本脫不開身。就和測試的時候一樣,他站在傑克旁邊,此刻他們的船正緩緩地駛入停靠點。

  比賽總共有五個級別,不過大多數造船廠都不會五項全都參加,因為那樣做的話,花費實在太大。

  不過所有的造船廠都會在三百噸級或者五百噸級裡面選擇一項參加。因為前者是走私販子們最常用的小型快船,而後者則是海盜們最喜歡的戰船。

  「那是獵鹿人號,設計它的是洪都雷斯造船廠,它是去年的冠軍,這艘船的特點是轉彎非常靈活,簡直就像是蝴蝶在翩翩起舞。

  「那是黑色將軍號,設計者是赫赫有名的艾斯米沙思大師,可惜去年它受到了競爭對手的夾擊,很多人都說,原本它可以得冠軍的。

  「那是彩虹號,設計者是另外一位大師摩薩迪,那也是冠軍的大熱門。

  「那是……」

  傑克自始至終都沒有停過嘴巴,如數家珍般地訴說著這些賽船的出處和往日的輝煌,對這一切,卜哥早有所知,他買來的那些圖鑑裡面,有詳細的說明。不過他能夠記住這些完全是靠異能,不像傑克那是真實本領。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鐘聲,緊接著碼頭上響起了陣陣喧嘩。

  「比賽已經開始了。」傑克說道︰「等一會兒你就可以看到比賽的帆板過來,當然你如果等不及的話,可以爬到桅桿頂上去看。」

  卜哥笑了笑,對於帆板,他不怎麼在意,自由領已經有一種吃水淺的船了。

  果然一刻鐘之後,就看到兩艘帆板劈波斬浪地追逐著,從一百多米外的海面上劃過。

  這兩艘帆板的樣子都很奇怪,其中的一艘與其說是船,不如說更像是雪橇,整艘船是支撐在兩塊巨大的滑板之上,滑板破開水面的樣子,真的和滑雪非常類似。

  另外一艘帆板樣子更加古怪,它就像是一隻巨大的蜘蛛。

  「船想要快,就要盡可能脫離海面,這兩艘船的設計全都建立在水面滑行理論之上。」傑克說道。

  「我沒有聽說過。」卜哥怎麼也想不起來有這個理論存在,他只能猜測,圖鑑上可能有,只是被他給漏過了,他確實沒怎麼看有關帆板的資料。

  「這並不奇怪,水面滑行理論還不完善。」傑克說道︰「這種理論出現還不到十年,直到三年前才看到有一艘帆板運用了這個理論,去年稍微多一些,有四艘。不知道今年會怎麼樣?不過我敢肯定,明年半數以上的參賽帆板都會改用這種方式,這速度實在太快了。」

  「或許有一天,這種理論也能夠用在大船上面。」卜哥說道。

  「或許吧,不過我看有點玄,我對這類奇奇怪怪的理論不感興趣。」傑克聳了聳肩膀說道。

  「你的意思是還有其它怪船?」卜哥問道。

  「當然,飛魚島已經有六百多年的歷史了,這種比賽也已經進行了兩百四十多年,在這兩百多年裡,不知道有過多少異想天開的造船師,以前就有一陣子,很多人學習鯊魚,在船上安裝了四對腹鰭……」傑克說道。

  「反正每隔三四十年,總會突然出現一種稀奇古怪的理論,有些成功了,成為今天所有造船師全都採用的設計方案,有的失敗了,最終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當然也有可能在幾十年之後,又被另外一個異想天開的人翻找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說起這些異想天開的設計,傑克有一種不以為然的味道,不過卜哥聽到這番話,卻又是另外一番感想。

  他進入北方群島,除了為銀狐的事而來,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弄一批造船師回去。

  在他原來的計劃之中,他能夠用的無外乎收買和綁架,至少當初還沒有想到,讓自己成為一個造船師。

  現在看來這種想法非常幼稚,就算是把這裡最好的造船師綁架回去,造出最好的艦船,十幾年之後,恐怕又會被甩得遠遠的。

  只要飛魚島始終存在,只要賽船大會年年進行,北方群島的造船技術就會不停發展,永遠都會超過其它任何地方。

  這樣一想,他就不由得有些氣餒。

  帆板比賽的航程是最短的,而且這些帆板的速度又快,只用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接下來自然是頒獎儀式之類的事,卜哥對此並不感興趣。

  快到下午兩點的時候,那些臨時客串水手的工人,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全都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

  「馬上要輪到我們了?」卜哥問道。

  傑克沒有回答,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臉色也有點青。

  「你已經參加過五次比賽了,用不著這樣緊張吧。」卜哥連忙安慰道。

  這句話讓傑克稍微輕鬆了一些,不過他免不了還是有些六神無主,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以前……只是為了參加……而參加,從來沒有想過……能夠拿到名次。」

  卜哥默然無語,如果他不怕暴露身分的話,倒是可以用神術讓他們寧神靜心,現在就只有等他們自己恢復過來了。

  等待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二十分鐘之後,一艘紮著彩旗的小船,朝著他們駛了過來,這艘小船的桅桿之上,掛著一個青紅色的大鐘。

  看到這艘船駛過來,卜哥清楚地聽到四周全都是沉重的呼吸聲。

  緊張就像是會傳染,原本並不在乎的卜哥也感覺到心彷佛被揪著一般。

  隨著「噹」的一聲響,耳邊全都是啪啪的響聲,那是風帆被迅速展開的聲音。

  五百噸級的船,啟動的速度都不會很快,一時間所有的船全都並駕齊驅。

  「靠左三十度,順風搶佔外道。」卜哥大聲喊出了計算的結果。

  在前一晚上,他們就已經制訂好了策略,計劃是搶佔外道,盡可能不和別人踫撞。

  往年的比賽之中,一上來的時候,爭奪往往非常激烈,不過這種激烈是針對著那些有名的賽船,對於安德魯造船廠這樣的小角色,一般來說沒有人會在意。

  似乎老天也願意幫忙,此刻的風恰好從右後方吹來,船上所有的風帆被扯得緊緊的,船的速度眼看著越來越快。

  原本排得整整齊齊的隊伍,現在已經變得有些凌亂起來,那些啟動比較快的船,已經四散開去,更多的船卻是擠成一團。

  已經有船隻互相踫撞了,「轟轟」的聲音不絕於耳,好在此刻的船速還不是很快,這樣的踫撞還不礙事。

  「所有的人都到船尾來,船尾三角艙開始注水。」卜哥喊道。

  三角艙是安德魯老頭獨有的設計,隨著這聲令下,被注了水的船尾越來越沉,船頭則漸漸翹起,速度頓時又上去一截。

  「快看,我們現在和黑色將軍號並駕齊驅。」不知道哪個工人大叫了一聲。

  轉頭看去,果然在四十米外的地方,一艘形狀扁平,上面掛滿了風帆的黑船,正被白花花的海浪托著,在海面上飛速而行,那速度比他們的迅雷號似乎還要快一些。

  那艘黑船上的人顯然也看到了迅雷號,立刻船舵一歪,朝著更外側而去。

  「黑色將軍號被去年的撞船事件嚇怕了,居然做出這樣的反應。」傑克輕笑了起來。

  這艘赫赫有名的船給他們這些無名小卒讓路,無疑給船上的所有人增添了一股無名的勁道。

  「開頭用不著這樣拼命追趕吧,後面的路還長著呢!」卜哥猶豫了一下提醒道。

  「我覺得還是跟著黑色將軍號比較保險,說實話,我的駕船技術,絕對比不上黑色將軍號的船長,而黑色將軍號的特性和我們這艘船非常相似……」剛才還因為黑色將軍號的避讓,而顯得意氣風發,轉眼間傑克又變得這樣不自信起來,讓卜哥感到無比的意外。

  不過卜哥也不打算規勸,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哪種選擇才是正確的。和黑色將軍號上的船長比起來,傑克和他都是不折不扣的菜鳥。

  更何況,緊跟在黑色將軍號的後面還有一個好處,他可以仔細觀察這艘赫赫有名的賽船。

  此刻他正在盡力回憶著有關黑色將軍號的情況。

  在圖鑑之中,這艘船可以稱得上是重點之中的重點,黑色將軍號的數據之詳盡,和迅雷號這種只有一兩張簡圖的二流賽船根本沒有辦法比。

  兩邊的數據互相印證,數十個公式,在卜哥的腦子裡迅速無比的演算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數個問號不停地跳了出來,兩邊的資料根本就沒有辦法湊攏。

  「有些不對頭,那艘船的航行性能有些詭異。」卜哥絕對不認為是自己的推演出了錯誤。

  傑克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艘黑色的船,他淡淡地說道︰「我也看出來了,沒有想到艾斯米沙思大師已經將水面滑行理論運用在了大型船隻上面。你難道沒有現嗎?那艘船的船頭並不是破開海浪,而是在浪尖上滑行。」

  「你的手裡有相關的公式嗎?」卜哥問道。

  「這種理論太新了,很少有人去研究。」傑克嘆了口氣,言下之意就是他根本就沒有。

  「還好,看起來艾斯米沙思大師也沒有完全掌握,你看,黑色將軍號並不比我們快多少。」旁邊的一個工人說道。

  「白痴,那是我們太強,已經是一匹不折不扣的黑馬,看看其它的船吧,就連上一屆冠軍獵鹿人號,也已經被我們甩在後面了,按照這個速度,每航行十海浬,我們就可以把獵鹿人號甩開一海浬,只要我們在珍珠海灣表現得不太差勁,我們或許能夠拿到第二。」一直站在船尾的帆纜手說道。

  一番話登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了身後。

  果然,隱約之間跑在最前面的船已經拉開了一些距離,他們和黑色將軍號是第一梯隊,獵鹿人號、彩虹號,青花魚號七八艘以前就很有名的賽船是第二梯隊,再後面就是擠成一團的大隊。

  「哇噢——」船上的人全都歡呼了起來,彷佛他們已經看到了勝利。

  傑克也狂呼了幾聲,這才收攏了心情說道︰「好了,好了,別高興得太早,大家努力一把,一定要把第二名拿下來,萬一黑色將軍號出了什麼意外,說不定我們能夠拿個冠軍。」

  這番話無疑很鼓舞士氣,就看到那些工人個個挽起了袖子,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

  比賽最開始是繞著飛魚島航行一圈,等到四分之一圈過去之後,船航行的方向開始和風向有些不對,船的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迅雷號和黑色將軍號就像是一對難兄難弟,兩者的風格簡直一模一樣,順風直航速度極快,到了逆風速度就減得很慢,幸好在此之前已經把後面的船甩下了一大段。

  現在就看出去年冠軍獵鹿人號和彩虹號的優勢來,獵鹿人號真的如同一隻蹁躚起舞的蝴蝶,巨大的船帆忽左忽右,整艘船也是左扭右扭,風向越是不利,它的優勢就越明顯。

  相較於獵鹿人號走的小Z字,彩虹號又是另外一種風格,只見它劃出一連串大大的S形航跡,那樣子看上去說不出的瀟灑。

  眼睜睜地看著這兩艘船後來居上,轉眼間到了前面,傑克和迅雷號上的人全都如一盆冷水澆在了頭頂,剛才建立起來的自信頓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卜哥的心情倒是沒有那樣大起大落,他自始至終都像是一具精密的機器,指揮著迅雷號繼續前進。只不過他時不時地會將注意力放在那幾艘跑在前面的船上。

  這幾艘船都在圖鑑之中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每一艘的介紹都佔據了十幾頁紙,它們的優點、缺點和各項性能,卜哥全都清清楚楚,現在能夠眼見為實,這樣的機會求之不得。

  轉過了最艱難的一段航道,風向又漸漸變得對迅雷號有利了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迅雷號和不遠處的黑色將軍號全都抖開了船頭的球形風帆,這是一種軟帆,只有在順風的情況下,才能夠使用。

  兩艘船原本已經掉落到第二梯隊,甚至快要被後面的大隊人馬追趕上,現在卻一下子鼓足了勁道,重新破浪疾駛。

  和剛才的興奮比起來,經歷過失落之後,船上的人都變得沉穩了許多,再也沒有人放聲大叫,而是各自幹著各自的工作,最多只能夠從他們緊緊握住的拳頭之中,看得出他們心中激蕩不己,不但有興奮,更有緊張。

  環島航行一圈之後,是五十海浬的直道,這一路上都是側風,對大部分的船來說,這種風既不好,也不壞。

  不過直道畢竟是直道,對迅雷號和黑色將軍號來說,多少有點優勢,只見兩艘船齊頭並進,很快就再一次追趕上了獵鹿人號和彩虹號。

  對那兩艘船來說,黑色將軍號已經是老對手了,倒是迅雷號的異軍突起,讓他們感到有些意外。

  五十海浬直道的盡頭是一片暗礁密佈的海域,每一塊暗礁上面全都插著一面旗幟,在遠處有一艘船停泊在那裡,船上的人負責監視。

  這裡就是珍珠海灣,整條航道之上總共有六十座暗礁,賽船必須繞著這些暗礁,以S形的線路航行,少繞一個彎就要扣分。

  這是比賽之中,最令人頭痛的一段航道,也是最能夠分出勝負的所在。

  此刻走在最前面的仍舊是黑色將軍號,迅雷號跟在後面一海浬左右的地方,而獵鹿人號又比迅雷號拖後一海浬多,再後面是彩虹號。

  「看黑色將軍號怎麼做,我們也怎麼做。」傑克低聲說道。

  話剛剛說了不久,就看到前面那艘黑色的船,所有的風帆猛地一轉,就看到那龐大的船身微微折轉了過來,整艘船就像是打水飄兒一般在水面之上輕擦而過,輕盈卻又漂亮地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圓弧,將那塊插了旗幟的暗礁繞了過去。

  緊接著船帆又朝著另外一邊轉去,船身迅速調轉方向,仍舊是那樣的輕盈,仍舊是那樣的漂亮,又是一塊暗礁被繞了過去。

  看著那如同雜技一邊的動作,卜哥頓時傻了,他記在腦子裡面的那一大堆公式,現在是一個都派不上用場。

  「這……這怎麼辦?我們好像學不了。」卜哥喃喃自語道。

  傑克同樣也已經傻了,不但是他,船上其它人全都傻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吧,看來大師們的高招,沒有那麼容易學到。」傑克說話的時候有些有氣無力。

  卜哥打起了精神,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終於到了。

  一海浬的路程對於迅雷號這樣的快船來說,並不算長,轉眼珍珠海灣就到了眼前。

  隨著卜哥的一連串命令,船上所有的人朝著船的一側跑去。

  迅雷號急地傾斜著。

  為了轉彎的半徑盡可能小,卜哥讓船緊貼著暗礁擦身而過。

  剛剛繞過一塊暗礁,船上的人就拼命往船的另外一邊跑,迅雷號的船身剛剛放平,緊接著就朝著另外一邊倒了過去。

  仍舊是擦著暗礁一掠而過,但是這一次稍微危險了一些,船舷在礁石上蹭了一下。

  看到刮蹭得並不厲害,卜哥也沒在乎,幾乎在一瞬間他已經推算出了迅雷號的傷損情況,這點傷痕相當於人的身上刮去了一點油皮,根本不礙事。

  不過其它人遠沒有他這樣鎮定自若,傑克的臉都有些白了,雖然明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夠打擾卜哥,他仍舊忍不住問道︰「要不要把船的速度放慢下來一些?」

  「用不著。」卜哥說道,他已經對推算公式進行了一些調整。

  迅雷號如同跳刀尖舞一般,在礁石之間繞來繞去,每一次都危險到極點。

  就在船上的人為迅雷號是否會撞上暗礁而感到緊張的時候,突然間聽到船尾的帆纜手高聲叫道︰「獵鹿人號追上來了。」

  百忙之中卜哥猛地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獵鹿人號已經追了上來,這艘船的轉彎性能遠比黑色將軍號高明許多,更是比他們要高明。

  同樣是擦著暗礁繞行,獵鹿人號的動作是那樣的靈活,遠不像迅雷號那樣險到了極點。

  輕輕嘆息了一聲,卜哥讓船往外側偏了偏,在這種地方,他可不敢和獵鹿人號相撞,萬一撞上的話,倒霉的肯定是他們的船。

  剛才還是第二,轉眼間就落在了第三的位置,這多多少少有些令人沮喪,幸好珍珠海灣就那麼長,總算是看到了盡頭。

  返航需要轉一個大彎,對於迅雷號來說,這又是不擅長的事,在逆風的那一段航程之中,它再一次落後了,落到了彩虹號的後面。

  好在這個彎遠沒有繞飛魚島航行的那個彎大,轉過去之後,就又是近乎於筆直的航線。

  這最後的一段八十海浬的航程,可以說是最後的角逐了。

  在卜哥驚詫的目光之中,彩虹號的尾部突然間升起了一面從來沒有見過的帆,這絕對是圖鑑上沒有記載的東西。

  當這道帆被打開的瞬間,彩虹號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迅雷號當然也不慢,緊跟在彩虹號的後面,相差不過數十米的距離。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漸漸地前面已經能夠看到獵鹿人號的蹤影,這艘以轉彎靈活著稱的上屆冠軍,在直道上顯得有些無奈。

  遠處海面上船隻漸漸多了起來,顯然快要到飛魚島了。

  對於那些看熱鬧的人來說,看到黑色將軍號跑在最前面,絲毫沒有感到驚訝,這艘船去年就是冠軍熱門,這一次只不過是拿回了冠軍頭銜罷了。

  真正讓人掉落眼鏡的是,跟在第四位的那艘船。

  迅雷號這個名字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那樣的陌生。

  毫無疑問這是一匹黑馬。

  一匹大黑馬。

  此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後悔,為什麼自己就沒有買這艘船會進入前十名?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30 15:18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2-2 16:12
第十二集 脫胎換骨 第一章 有得有失

  到處都是喧嘩的聲音,有喜笑顏開不能自己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在賭博中贏了大錢,當然也有人們自怨自艾,砸椅子摔杯子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些人肯定是輸了錢。

  不過輸了錢的最好也就是發洩一下,沒有多少人真的會把這放在心底,而贏錢的人肯定會慷慨地請周圍的來上一杯,很少有人會把錢帶回去。

  大多數的人選擇是把錢全部花光,反正對北方群島的人來說,今天就是最大的節日。

  卜哥就混在喧鬧的人群之中,安德魯老頭和傑克領獎去了,原本他也有資格前去領獎,老頭和傑克也好意邀請他同去,不過被他拒絕了。

  一旦去領獎的話,十有八九會有人想要把他的身分查清楚,到時候就會現,他原本是不存在於北方群島之中的人。

  那時候就有大麻煩了。

  幸好老頭和傑克也並不是很希望他一起去,對他們來說,卜哥「隱藏」的時間越長越好,要不然肯定會有人千方百計鼓動卜哥去開造船廠。

  兩邊一拍即合,所以卜哥早早地就跑了出來。

  既然賽船大會已經結束,也就不需要再保什麼密了,老頭和傑克肯定要去參加造船師排名大會,其他人準備包下酒館歡慶一番,也有人打算各自行動,卜哥就是其中的一個。

  和大家分手,卜哥在人最多的地方擠進擠出,幾趟下來,就算有人想要跟著他,也不可能了。

  他閃身鑽進了旁邊一條幽暗小巷,巷裡也滿是人,大多成雙結對摟摟抱抱,做一些你儂我儂的事。

  卜哥迅速無比地從口袋掏出了一張面具戴了起來,從小巷的另一頭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滿臉落腮鬍子,臉色黝黑的水手,這樣的打扮在北方群島最不顯眼。

  他仍舊有點不放心,晃晃悠悠地繞著飛魚島轉了大半圈,這才走進事先約定好的一家酒館。

  這家酒館的位置比較偏僻,此刻卻也擠滿了人,在賽船大會結束的這一天,諸如酒館、餐廳這類地方,是絕對不可能有空位的。

  卜哥在二樓的一個角落找了個地方。

  這一等就兩個多小時,直等到卜哥有些擔憂起來,才有一個邋里邋遢的紅鼻子老頭,拿著酒瓶,滿口胡言亂語地湊了過來。

  一看到這家伙,卜哥差一點笑了起來,往旁邊挪了挪,盡可能地留出一些空位來,卜哥笑著說道︰「你能夠來,可真不容易啊,看樣子,跟在你後面的追兵不少啊。」

  來的人當然是盜聖米羅,除了密偵處培訓科的那個老賊頭,就以眼前這個家伙最擅長化妝改扮,不過以米羅的臭美情趣,如果不是被逼急了,絕對不可能裝扮成這樣一副模樣。

  「賭場不是一般不會賴賬嗎?」卜哥隨手遞了一個酒杯給米羅,然後再幫他倒滿了酒。

  賊頭在島上轉了幾個小時,不但累得夠嗆,更是又饑又渴,也不客氣,一把接過酒杯,大口灌了起來,一下子把酒喝了個乾乾淨淨︰「那要看贏了多少,我在比賽開始之前,一下子押了七十萬金盾在你們進前十上面,又押了三十萬在進前三上,可惜你們不夠爭氣,不過就算前面也已經賺了不少。你絕對沒法想像,我兌換錢的時候,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幸好我逃脫得夠快。」

  「你是怎麼逃脫的?盯著你的人裡應該有黑魔法師。」卜哥問道。

  「這是秘訣,我和馬羅尼克不同,真正的本事並不在刀上。」盜聖米羅並沒感到有什麼不好意思,他從來不否認自己是盜賊。

  卜哥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當初他跟著駝子學習的時候,就聽駝子提起過,只要是盜賊都會有一手屬於自己的絕活。

  密偵處的老賊頭貼身搏擊的能力極強,不過真正所長卻是下毒,手段變化多端,讓人防不勝防,所以雖然不是魔法師,卻可以當作半個魔法師來用。

  米羅的刀法快絕,但是現在看來他真正擅長的是逃脫術。

  不過卜哥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因為他更加清楚黑魔法師們的手段,那是真正的防不勝防。

  將魔珠取下,卜哥舉起魔珠在盜聖米羅的身體四周晃了晃,頓時一片粉紅色的光芒,從珠子裡面射了出來,將米羅從頭到底照了一遍。

  突然間一陣青煙從米羅的衣角冒了出來,那縷青煙仿佛是活物,不停地扭動著,似乎想要從粉紅光芒的籠罩之下逃離,不過它的實力顯然還做不到,沒過多久它就不動了,而且漸漸消散開去。

  遠處一個廣場邊上,十幾個人簇擁著一個身穿黑袍面目猙獰的家伙,這個人原來正念念有詞,眼睛微微上翻著。

  突然他那骷髏般蒼白沒有血色的臉,抽動了起來,然後猛地一口血噴了出來,要不是旁邊的人一把扶住,恐怕已經一頭栽倒在地上。

  好半天之後,黑袍客才惡狠狠地說道︰「有人破了我的魔法,我詛咒他不得好死。」

  扶住他的人立刻問道︰「知道那個家伙在什麼地方嗎?我立刻派人過去。」

  扶著他的人顯然只是一個小頭目,站在黑袍客的身邊的另外一個人,才是真正的首領,這個領比起手下的人,自然多了幾分見識。

  「算了,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現在是狂歡的時候,一年就這麼一天,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掃興。再說,現在飛魚島少說也有五六十萬人,想要找一個人有那麼容易?想要找到他的並非只有我們,剛才在大廳裡,有那麼多人盯上了他,居然還讓他給溜了,這會是一個普通角色嗎?」

  「難道就這麼算了?」手底下的人頗有些心中不甘,當時在兌換點附近的人,都看到了,那個人贏了兩百多萬金盾。

  為首的人默然無語,說實話他也有點捨不得,突然他抓起一副牌,隨手一撒。

  牌像是雪花一般輕輕飄落到地上,以往牌會自動組成一個牌陣,從中可以看出很多東西,這也是占卜術的一種。但是這一次,一陣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狂風,將所有的牌全都弄得一塌糊塗,更邪的是,每一張牌的牌面全都向下。

  為首的人並不甘心,他隨手一抓,掉落到地上的牌,自動飛回了他的手掌心。

  再撒再試,連著進行了幾次,結果都是一樣。

  「有人在故意擾亂天機,能這樣做的人肯定不簡單,想要靠魔法把人找出來,恐怕是做不到了。」為首的人猛地一跺腳。

  底下的人裡頓時有一個看上去像是會計的家伙跑了出來。

  「我們輸出去的那些,全都是連號的金票,肯定要在某公共港口兌換成錢,金票總共是二十張,就算分開兌換,每張十萬金盾,全部兌換成錢的話,也有七百多公斤重……」

  為首的那個人不耐煩地打斷了手下的話,厲聲斥責道︰「萬一那些人不兌換呢?金票直接拿來也能用啊,最多因為面額太大,用起來不方便。這讓我怎麼查?」

  看到有人吃癟,其他人心中暗笑,不過仍舊有人跳了出來,畢竟此刻是最能夠有所表現的時候。

  「最可疑的還是那匹黑馬,這艘船以前一點名氣都沒有。」立刻有人說道。

  為首的那個人更顯得不耐煩起來了,他淡淡地說道︰「這方面已經派人去查過了,我問了一下顧問,他說那家船廠的設計原本就不差,以前沒有名氣是因為沒錢,如果有一批好賽手的話,十幾年前就可能進前十了。」「這一次之所以能夠一下子成為前四,除了有了一個好的領隊,那艘船本身好像也有不小的改進,應該是採用了薄船殼和特殊的支撐結構。一般來說,不大可能是作弊。」

  他猜測,最大的可能是,有人無意間發現了這匹黑馬,然後在最短的時間裡面籌集了足夠的金錢下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是純屬意外。

  這種事情以前也生過,只是沒有這一次贏的這麼多。

  撒了滿地的牌必須撿起來,心中充滿了郁悶,為首那個人用力一抓,不知道是因為憤怒的原因,還是因為注意力不集中,居然只抓起一張牌來。

  隨手翻開一看,是一張流浪者。

  為那個人心頭一動。流浪者的意思是從外面的世界而來。

  「馬上派人盯著各個貨幣兌換所,看看有沒有人把金票換成其他國家的債券。」他迫不及待地說道︰「如果他們真的是從外面來的人,他們肯定要將金票兌換成其他東西,要不然這些金票和廢紙沒有什麼兩樣。」

  那些嘍囉齊聲答應,一張巨網迅速地鋪了開來。

  而此時的卜哥和米羅,還不知道這一切,還在為他們的成功進行慶祝。

  第二天清晨,整個飛魚島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

  賽船大會和大會結束之後的慶典,似乎將人們的所有激情,全都壓榨得一乾二淨,所以當熱鬧勁一旦過去,人們就感覺到異常慵懶。

  別說造船廠不開工,就連那些店鋪也沒有心思做生意,甚至往日海邊和河道之中那熙熙攘攘的帆板,也一下子變得少了許多。

  卜哥早就得到通知,他有半個月的休息時間。

  事實上,對於那些成績較好的造船廠來說,空閒的時間會更長,因為那些造船廠的老板和主要造船師都要忙於應酬。

  就拿安德魯老頭來說,比賽還沒有結束,迅雷號還在最後衝刺,試圖挑戰第三名位置的時候,老頭已經接到好幾封邀請函,等到老頭和傑克領獎回來,邀請函幾乎已經堆成了山。

  這些邀請函全都不能夠推托,大部分來自各個海盜團。

  早在進入北方群島之前,卜哥就已經打聽清楚,北方群島大大小大的海盜團有一百五十多個,銀狐以六條戰艦和十幾艘各類船隻,排名第七。

  排名靠前的海盜團全都已經有了專門的造船師,不過誰都想多佔一個技藝高超的造船師,多一種選擇總是好的。

  好在這裡有規矩,造船廠有自由選擇的權力,海盜團能夠利誘卻不能逼迫,即便如此,老頭的壓力也很大。

  不僅老頭,包括傑克和造船廠裡最重要的幾個人,都在邀請的行列,不過卜哥拒絕了。老頭也希望卜哥拒絕,所以乾脆給了卜哥一個長假,沒事的話,卜哥甚至用不著去造船廠。

  卜哥原本也不打算在安德魯造船廠多做停留,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所需的一切。不過當他看到老頭接到的邀請函之中,有一張是銀狐所,他不由得多了一些心思。

  邀請函上有時間,卜哥算準安德魯老頭和傑克從銀狐那裡赴宴回來,這才出前往造船廠。

  一到造船廠就看到只有七八個人,老頭正氣鼓鼓地在那裡嚷著。

  「我肯定不會考慮為這種人服務,給再多的錢也沒用,什麼樣的人就有什麼樣的手下,那個拉賓特斯基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居然敢對我冷嘲熱諷?」

  「哼!我們雖然名義上是第四,但是誰都知道,我們有進前三的資格,我們到達終點的時候,和第三名只差二十五米,而第五名則被我們甩在後面至少七海裡!」

  卜哥踱到了傑克的身邊,輕聲問道︰「怎麼回事?你老爸為什麼那麼大火?難道銀狐的人侮辱了你們?」

  傑克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才輕聲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現在誰敢給我們臉色看?只不過是因為今天的宴會上,銀狐沒有親自到場,父親這段時間有些……所以他感覺到被冒犯了。」他不敢說老子的壞話,只能含糊了過去。

  「難道他們沒有解釋,為什麼銀狐不來?」卜哥連忙問道,這正是他關心的。

  傑克不知道卜哥另有圖謀,聳了聳肩說道︰「當然有解釋的了,說什麼銀狐還在南方,根本來不及趕過來,不過我不太相信,誰會忘記每年一度的賽船大會?」

  從傑克說話的語氣看來,他心裡也不怎麼舒服,看來這次獲勝讓他的脾氣也有些看漲。

  不過卜哥的心不由地一緊,他最擔心的就是銀狐躲起來。

  還在法克的時候,他們就制訂了幾套方案,最好的情況就是,銀狐離開老巢,他們就可以在半路上起攻擊,將銀狐抓捕歸案,不太理想的情況是,銀狐龜縮在老巢之中,那麼他們就只有強攻銀狐的老巢。

  這幾套方案的前提就是,能夠現銀狐的行蹤,所以最擔心的就是銀狐躲藏起來。

  北方群島佔地極廣,島嶼數不勝數,人口近千萬,能夠躲藏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對了,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傑克問道。

  卜哥連忙將事先想好的藉口說了出來︰「我打算把家搬到這裡來,所以要請一段時間長假。」

  「你不是這裡的人?」傑克有些意外,在他的認知中,所有的造船師都是出自飛魚島,只有在飛魚島上待不下來的才會離開這裡,很少聽到有外面的造船師,能在飛魚島闖出一片天地。

  「以前不是,最近剛到這裡,不過沒錢租房子住,只有找了一個小閣樓。」卜哥說道,這些用不著隱瞞,不過他沒說清楚,他口中的最近,指的就是這半個月。

  傑克立刻被誤導了,他以為卜哥剛剛上島一年半載,想了想島上的物價,一個沒什麼收入的年輕人想在這裡落腳,確實難了一點。

  「這裡的房子可不容易找,造船廠的工人大多數都是幾個人合租一套公寓,不過你用不著擔心,你如果喜歡一個人住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一套房間,要不然你就搬到我家去住,我的家是一幢別墅,大得很,我的母親做菜很拿手,你肯定會喜歡的。」

  對於傑克的殷勤邀請,卜哥連忙推辭。

  當天晚上,卜哥就離開了飛魚島,他在這裡的使命已經完成,順帶還賺了一大筆錢。

  密偵處在離開飛魚島六百多海浬的另外一座島上,有一個臨時的聯絡處。那座島也是一個公共港口,不過比起赫赫有名的飛魚島來說,顯得破落了許多。

  破落也有破落的好處,這裡的物價異常便宜,悠哉的生活和飛魚島競爭激烈的環境比起來,絕對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卜哥是以造船師的身分登上這座島,他那幾箱子和造船有關的書籍,足夠證明他的身分,而造船師在北方群島的地位,那是非常崇高的。

  和卜哥一起上島的還有盜聖米羅,對於米羅來說,飛魚島的危險性實在太大了,到處都有人在尋找他。

  密偵處的臨時聯絡處,設在島上的一家旅店之中,這家旅店原本就是密偵處的一處暗樁。卜哥住的房間和兩邊的房間,全都有密道相連,住在這裡的幾乎全都是密偵處的人。

  把剛剛從傑克那裡打聽來的情況,對留守此處的人一說,那個人頓時皺起了眉頭︰「我馬上通知其他人,看來在確定銀狐下落之前,我們就只能窩著了。」

  卜哥同樣異常郁悶,他最頭痛的就是浪費時間,他的心裡其實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一趟法克。

  他買的那些書,還有他整理的一些造船圖紙,都是別的地方絕對弄不到的好東西,這些如果有個閃失,絕對會讓他心疼死。

  可惜,這話說不出口,他是這一次行動的負責人,如果他回法克了,肯定會影響士氣。

  就在卜哥為了不能夠回到法克而感到郁悶的時候,在法克,很多年輕人正在為即將離開法克而煩惱。

  卜哥和米羅進入北方群島之前,法克和塔奇之間的協定就已經簽訂完成了,只剩下對那片海外領地進行實際測量和劃分歸屬權。

  卜哥進入北方群島的這一個月,也正是魯普奈爾爭鬧得最凶的一個月,只有點門路的世家子弟,都四處鑽營,想要替自己弄一塊領地。

  那些沒有成功的人,固然是灰心喪氣,不過得到領地的人,也是興奮和煩惱共存。

  那塊海外領地的情況早已傳回了魯普奈爾,雖然所有的人都把那裡看作是希望樂士、黃金寶地,夢想著建立起連接東方的商路之後,那滾滾而來的財富,但是現在,那裡還只是一片群山圍繞的荒漠。

  眼前要做的是開荒,而開荒則意味著艱難困苦的生活。

  八月正是法克最炎熱的季節,那些世家子弟聚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納加小鎮。

  因為這裡離魯普奈爾不遠,能夠最快得到消息,而且這裡不像魯普奈爾那樣悶熱。

  此刻在一片比較靠外側的海濱別墅外,在蜿蜒的曲橋之上,正有兩對年輕的男女結伴而行,兩個女的是一對雙胞胎。

  那正是和卜哥曾經有過兩次露水姻緣的姐妹。

  和她們在一起的自然是她們倆的未婚夫。這兩位男士互相之間原本也認得,因為未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會成為連襟,所以他們私底下關係保持得不錯。

  馬迪是妹妹的未婚夫,年紀比另外一個也稍微輕一些,他有著一頭褐色的卷髮,額頭異常飽滿,不過他長得卻有點普通,絕對談不上英俊。

  而姐姐的未婚夫賈科巴,外表看上去一表人才,金色的頭髮,灰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這一切配在一起,很有一點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的味道,可惜這位其實是一肚子稻草。

  「閣下打算什麼時候前往奧克蘭?」馬迪隨口問道。

  奧克蘭正是法克剛剛得到這塊海外飛地的名字,這個名字還是國王陛下親自起的。

  那位被奪取了繼承人位置的倒楣蛋,因為莫名其妙得了一塊領地,而興奮了好幾天,他總算是從之前的低谷之中爬了出來,聽到馬迪問他,立刻答道︰「肯定是越快越好,我那位親愛的弟弟巴不得我早一點離開法克,而我本人同樣也不想看到他。」

  馬迪倒是知道一些情況,出於善意他決定提醒一下連襟︰「聽說那個地方異常荒涼,現在過去不但沒有地方可住,連吃的東西都沒有,閣下能夠住得慣?」

  「還是早一些走為好,您無法想像,我的那位弟弟為了讓我能夠早日遠行,花了多少心思,幸好有他熱心幫忙,我的父親才願意慷慨解囊,劃了一批僕役給我,還給我一筆錢,讓我可以建造自己的莊園。」

  賈科巴越說越心酸,幸好他的承受能力還算可以,至少沒有把心酸表現在臉上。

  馬迪默然聽著,他知道很多家族都是這樣,魯普奈爾的各個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都千方百計把競爭者送往海外,只不過在其他家族,父子之間不至於如此絕情,他認識的另外幾家人,父親都為兒子能夠擁有領地而高興,又為兒子即將遠行而悲傷。

  為了讓孩子不至於吃苦,給錢給僕役是最起碼的。對兒子好一些的,還會讓家族的商隊前往海外,一方面幫忙建造莊園,一方面替兒子置辦一份產業。

  看到連襟困頓窘迫,馬迪不禁起了相助之心,更何況他也得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和賈科巴比起來,他確實要有遠見得多,他知道自己現在似乎很風光,不過他的領地原本是特里王國的土地,特里不比已經被法克吞併的賽拉瓦爾公國,那畢竟是一個大國,在過去的歲月之前也曾經風光無限過,只是暫時有些沒落罷了。

  誰知道特里王國會不會東山再起?

  萬一有朝一日特里王國鹹魚翻身,到了那個時候,他這樣的采邑領主就是最危險最倒楣的人,一旦打仗他就必須募集私兵協同作戰,打贏了最多就是得到一些金錢方面的獎賞,打輸了的話,領地就沒了,立刻變成破落貴族之中的一員。

  反倒是那塊海外飛地要安全的多,那裡是沙漠的南端,雖然以前是拉波爾人的領地,卻也是拉波爾人勢力範圍的邊緣。

  而且十年之內,那裡不會發生大的戰爭,以那裡的貿易便利,只要十年的時間就可以積累起其他家族百年的財富。

  錢雖然未必能夠解決一切問題,但是落在擅長用錢的人手裡,錢能夠做到很多事,比如招募私兵,比如開領地,比如弄一個魔法師客卿再養一批騎士……

  有錢就可以擁有這一切,而有了這一切,只要連續幾代人不出差錯,不出百年,法克又有了一家豪門。

  正因為有這些想法,馬迪早就打算和連襟搞好關係,他立刻說道︰「您想必聽說過新月自由領吧。」

  「當然,那裡是離我的領地最近的港口,據說也是剛剛發展起來的,現在已經發展得不錯了。」賈科巴說道。

  「我聽說,有不少人並不打算住在自己的領地,最多去看一眼,確定一下莊園的位置,大部分時間都打算住在自由領。」馬迪指點道。

  「有這事?」賈科巴非常意外,除了意外,他還有些無奈,自從失去了繼承權,他連消息都變得閉塞了許多,在以前這種事情早已經有人上門來告訴他了。「不是有那些約束在嗎?海外采邑貴族每年不得離開領地兩個月以上,每月必須進行軍事操演……」

  「問題就在於軍事操演上,據我所知,海外采邑領地將會擁有屬於自己的艦隊,也就是說您有兩個選擇,要嘛加入陸地兵團,要嘛加入艦隊,而加入艦隊的話,艦隊的集合地就在自由領。」

  馬迪既然已經開口了,乾脆指點到底︰「眾所皆知,海外采邑領根本沒有什麼出產,重要的是貿易。而貿易的話,要嘛組建商隊,要嘛組建船隊,加入艦隊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為以後組建船隊物色人手。」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萬一拉波爾人翻臉,舉大軍來襲,有戰艦的話,還可以有一個退路。」

  一番話說的賈科巴眼睛變得異常明亮,他不是笨蛋,得到了這樣的指點,當然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有這樣的好處,只要不是傻瓜肯定都會選擇加入艦隊,而這十有八九也是上面的人特意的安排。

  艦隊不像陸軍,要讓國家省心的多,先是艦隊離不開國家財政的供養,要不然戰艦連港口都出不了,而且一支艦隊只要最重要的幾個人被牢牢控制住,整支艦隊就別想亂動。

  這些放在陸軍身上就做不到,陸軍只要一小隊人馬感到不滿,也有可能造反,而要讓一支陸軍不至於隨意亂動,就必須把所有的軍官全都控制起來,且陸軍就算是不動用,也要花很多錢來維護。

  除此之外,對於約束他們這些紈褲子弟來說,艦隊的辦法也比陸軍多,有陸軍可以逃逸,可以偷懶,可以夜不歸宿,但是在船上,四周都是大海,而且每人一個崗位,所以艦隊比陸軍更講究紀律。

  就在賈科巴沉思不語的時候,突然兩姐妹同時驚聲尖叫起來。

  只見一只拳頭大小的東西,在裙子底下鑽來鑽去。

  賈科巴連忙抬腳就要踩下去,他只當作那是老鼠,沒有想到旁邊的馬迪一把拉住了他。

  就聽到那個小東西「汪汪」叫了兩聲,然後迷迷糊糊地從裙子底下鑽了出來。

  原來那是一隻小狗,一隻僅有拳頭大小的迷你狗,渾身上下連一根毛都沒有,要不是它垂著兩個招牌一樣的大耳朵,真的和老鼠差不了多少。

  一看清這東西的真面目,賈科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他慶幸剛才那一腳沒有踩下去。

  這種迷你狗是來自遙遠東方的異種,即便在東方都堪稱珍稀,再加上這東西生育艱難,所以少之又少。只聽說王后陛下擁有一對這樣的迷你狗,那是一公一母,多年來只生下過幾隻小狗,這幾隻小狗都被王后陛下送給了身邊最親信的人。

  剛才如果一腳踩下去的話,他的麻煩就大了。

  「幫我把小東西攔住。」遠遠地有人叫道。

  兩位男士不得不臨時充當捕狗者,偏偏他們對這隻小東西不敢太過用力,怕把小狗弄傷了。

  兩個人東擋西攔,看上去異常狼狽。

  等到他們倆好不容易把小狗圈了起來,對面已經有人走了過來。

  走過來的是一個女僕,雖然身分相差懸殊,不過這個女僕看兩位貴族,反倒更像是貴族看著兩個平民,這讓兩位男士更加確信,狗的主人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果然,緊隨其後,一群女人長裙飄搖緩緩而來,為首的是一個滿臉精明的女人。

  馬迪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小狗放到女僕的手裡。

  他已知道這只狗是誰的了,娜達西亞侯爵夫人的大名如雷貫耳,以前也遠遠地看到過一眼,這樣的人物絕對是巴結都來不及呢!

  女僕瞪了一眼,嘴裡還嘟囔了一句,似乎嫌馬迪的手腳太重了,又似乎在埋怨兩個人讓小狗受了驚嚇。

  不過一轉臉,女僕搖頭晃腦地跑到侯爵夫人的面前,給小狗擦抹手腳,放在一個小織錦墊子上,然後再遞到侯爵夫人的手裡。

  這副做派,讓看到這一切的四個年輕人羨慕不已。

  他們也算是出身豪門,他們也算是法克上流,可是同娜達西亞侯爵夫人這個層次,仍舊隔著好幾級,如果他們能夠繼承父親的爵位,或許還可能縮小一些差距,要不然根本就沒有資格往前湊。

  也不知道是不是幸運女神降臨,侯爵夫人居然走了過來。

  此刻的侯爵夫人當然是平常的那副樣子,而不是卜哥面前那絕世美艷的原貌,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兩位男士的身上。

  「多麼可愛的一對雙胞胎,你們倆是哪家的千金?」侯爵夫人問道,她現在正在演戲,來這裡原本就是為了這對雙胞胎姐妹,雖然這對姐妹無論是資質還是容貌都算不上絕頂,但是雙胞胎卻非常難得。

  在阿弗洛狄德的秘術之中,有一些需要互相之間的配合,而雙胞胎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另外一個她找上這對雙胞胎的原因是,她們倆也和卜哥上過床,念舊是卜哥最大的優點,同樣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納加小鎮因為海外領地的事,而顯得熱鬧非凡,同樣在自由領也是如此。

  此刻在自由領,管事的並不是馬羅尼克這個懶漢,也不是埃德老頭,而是一個讓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人物──遠征軍團第三兵團的團長戈斯威恩。

  現在的第三兵團連一千人都不到,卻有六百多名軍官,恐怕沒有比這更加古怪的軍隊了。

  雖然人人升官,但是待遇沒有絲毫好轉,所以第三兵團的人當兵也當得沒有味道,看到別人在貿易之中賺錢財,人心早就散了。

  這位團長大人同樣也是如此,特別是當正式總督到任之後,這種想法就越強烈。

  新來的總督是一個膽小卻又貪婪的家伙,還不識時務。偏偏在特魯貝爾,還有人捧他的臭腳,全都是那些後來湧進來的難民所為。

  特魯貝爾的當地人原本有六萬,保衛戰結束之後只剩下三萬多,反倒是後來一下子湧進來七萬難民,這些難民沒經歷過那場保衛戰,所和當地原本就不是一條心。

  當地的這三萬多居民,差不多都跟著卜哥,已有一半陸續遷往自由領,在工廠,在商隊,在碼頭幹活。

  這三萬居民絕對是卜哥的鐵桿擁護者。

  新來的總督似乎也知道收買不了這些人,所以在那些難民的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小恩小惠施了一大堆,弄得大部分難民都跟著他走。

  不過在戈斯威恩看來,無論是這位總督還是那些難民,全都是白痴。

  特魯貝爾現在總人口名義上有十萬,在沙漠之中算是一座大城,可惜這座大城市沒有任何出產,連吃飯都需要靠貿易而來,哪裡有強硬的資格?

  或許是因為自由領發展得實在太快的緣故,特魯貝爾當初的規劃還未曾完全實行就已經過時,那條為了特魯貝爾原來的居民所準備的居住區,已經成了昨日黃花。

  自從那場政治風暴之後,法克上層不得不將特魯貝爾城外,臨近河邊七塊土地劃出來作為領地,戈斯威恩就擁有其中的一塊。

  那是采邑領地,而不是後來縮水的那種海外采邑領地,在采邑領地之上,一切的經營全都是免稅的。

  自從劃出了這七塊領地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申請遷居到那裡去住,而戈斯威恩和另外六個人,全都只允許特魯貝爾原來的居民遷入,難民一個都不允許進來。

  此刻的特魯貝爾城早已經成了難民們的城市,而那個總督也只是一幫難民的首領。

  就在一個月之前,一封有卜哥家徽的信,無聲無息出現在戈斯威恩的桌子上。

  信是卜哥所寫的,送信的是兔子。

  隨著信一起的還有一張委任狀,委任戈斯威恩全權代理自由領的一切事物,卜哥以自由領席議員和終身議長的身分,簽署這樣一張委任狀。只不過戈斯威恩和他不相統屬,接不接受委任,就要看這位團長的意思了。

  對卜哥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坎妮不在,馬羅尼克又是一個懶家伙,托爾是個聾子……有能力又能信賴的人,可以說一個都沒有。

  尋找半天,似乎也就只有第三兵團的那些人,和他算是同路人。第三兵團現在受到統帥部的冷落,法克上層也不喜歡他們,現在也就只有緊跟著他這條路了。

  所以才有了這封信和這張委任狀。

  正如卜哥所料,此刻的第三兵團已經無路可走,接到信之後,戈斯威恩和手底下的最重要的幾個軍官一商量,當天晚上就帶著委任狀前往自由領,和他同行的還有一百多個軍官。

  雖然這多多少少有擅離職守的嫌疑,不過保衛戰之後,第三兵團的防區原本就涉及自由領和不遠處的那座港口,再加上自由領這邊有很多特魯貝爾的居民,所以找一個藉口很容易。

  戈斯威恩所帶的這一百多名軍官,並不是因為軍功而快提拔起來的士兵,而是真正的軍官,最差的也曾經管過一個小隊,可以說,他是把第三兵團的精英全都拉了出來。

  一到自由領,戈斯威恩就按照卜哥的意思布置了起來。

  自由領原本就有一套體系,負責人是埃德老頭,對這套體系,卜哥只是插了一個坎妮進來。

  戈斯威恩一到自由領,就把原來的體系徹底解散,原來的負責人全都被撇在一邊,反倒是底下的小頭目全都被請了過來。

  這一套完全是軍隊嘩變的前奏,在軍隊裡面真正控制士兵的是小隊長一級的軍官,所以這些人是必須要拉攏的,這些人拉攏起來也容易,只要許諾好處就夠了。

  反倒是那些地位比較高的軍官難以拉攏,所以在嘩變的時候,只要不是親信,那些地位稍高的軍官都會被控制起來,或是軟禁或是直接殺掉。

  把所有的小頭目召集到大會議室,戈斯威恩將卜哥簽署的委任狀念了一遍,隨手又把卜哥的信攤在桌上讓大家看。

  卜哥在信上說的非常明白,密偵處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一看到這些,那些小頭目立刻沒有什麼話說了,他們很清楚,埃德老頭已經翻不了天,就算是他在貿易方面做一點手腳,密偵處的人一到,貿易立刻就會恢復正常,因為密偵處的手裡同樣掌握著一條貿易管道。

  戈斯威恩看到底下的這些人,從原來的搖擺不定,到此刻的惶恐,心中頓時定了下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那些工廠全都控制起來。因為自由領的發展全都靠那些工廠,而且不久之後,海外領地同樣也需要靠這些工廠,提供所需要的大部分物資。

  「你們是否還記得,你們的議長曾經許諾過,四到五年之後,在工廠幹活的工人,在商行工作的伙計,只要有錢,就可以贖買自己所在的那部分產業?現在這個許諾將提前變成現實。」看到底下的這些小頭目個個蠢蠢欲動,戈斯威恩心中暗笑,他話鋒一轉︰「當然考慮到公正和平等,工廠的每一個工人都應該有權享有好處。所以你們的議長決定更改當初的設想,每個人都可以出一筆錢贖買自己所在的產業,按照出錢的多少,佔有相應的股份。今後無論是工廠還是商行,只要是賺了錢,就按照股份的多少進行分紅。」

  一番話,將這些小頭們,妄圖靠自己的身分便利,得到工廠和商行所有權的念頭,打了個粉碎。

  不過卜哥真正防備的其實是埃德老頭,以老頭的影響力和掌管的財富,很容易將這些小頭目全部收買,到時候稍微威逼利誘,工廠和商行等於仍舊控制在他的手裡。

  而現在,埃德老頭想要把所有的人都收買下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接下來我要說的是擴建的事。」戈斯威恩叫一個魔法師過來,這個魔法師原本就是在第三兵團任職,戈斯威恩把他一起帶來,是因為卜哥除了信和委任狀之外,還讓兔子捎來了一塊紀錄影像的水晶。

  就看到魔法師輕輕一點,那塊水晶之中頓時射出一道白光,白光中映射出一幅圖像,那是自由領的俯視圖,不過圖像之中的自由領和現在完全是兩個模樣。

  卜哥喜歡新月形的港灣,可惜現在由不得他照喜好經營領地,隨著海外領地的確立,隨著第一塊海外領地即將開,自由領肯定會變得越來越繁華,他絕對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

  圖像上的自由領變得肥胖了許多,比現在大了至少三倍,也就是說,當初周邊的那圈用來抵禦進攻的淺海,全都要派上用場了。

  不僅是這座主島,圖像上還有另外幾座島的規劃,那幾座島一直都沒有開發,實在有些可惜。

  這些島小,不過在上面建造公寓是再好不過,就看到四周一圈是連接在一起的樓宇,當中就像是一片廣場,這種構架最穩固,在公寓的底下是一片小碼頭,停一些帆板之類的東西,住在這裡的人,隨時都可以嬉戲玩水。

  這些公寓當然是建造起來,讓那些未來的領主們居住的。雖然不夠氣派,但是住在這裡絕對舒服。

  納加小鎮的那片海濱別墅,給了卜哥很多經驗。那些貴族真正在乎的是住著舒服,至於氣派或者隱私之類的東西,其實並不是很在乎,只要別把他們和平民放在一起,就不會引起他們的不滿。

  「這些我不打算自己建造。」戈斯威恩說道︰「如果有誰願意賺這筆錢的話,可以拉一批人做承包商,我保證你們將會有做不完的工程。你們之中消息靈通的人,想必已經聽說了,不久之後,有一片海外領地即將開發,那片海外領地遠離法克,不可能全部從法克抽調人員和物資去開發那裡,所以建設那片海外領地的活,今後也是屬於你們的。」

  話音剛落,底下的人頓時喧鬧起來,很多人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自由領的開發已經有不少時間了,誰都知道這類工程非常賺錢,而且需要的本錢,也要比和拉波爾進行貿易要小得多。

  「自由領的所有建築,全都是事先造好之後,用船拖到島上,然後再像搭積木那樣組合起來,我們也可以這麼做嗎?」底下頓時有人問道。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你們能夠保證品質。」戈斯威恩說道,在軍隊裡也經常造好一些預製的牆壁,到了地方再迅速拼接起來,所以他知道,這種快速的方式,並不會影響到建築物的牢固程度。

  「另外要告訴你們一件事,從今天開始,自由領將設立十二個部門,所有的事物都會劃分的非常細,以前那種推拖、扯皮的事,將不再發生,我保證這些部門都會非常高效地運轉。」

  「不過醜話也說在前面,這些部門裡有個部門專門盯著各位,如果各位意圖繞過這些部門做事,我可以保證,處罰也將是異常高效和及時。」

  戈斯威恩的語氣並不是很重,別人如果這樣說話,肯定顯得很沒有震懾力,但是他這個統領第三兵團的兵團長說出的話,沒有人敢不信。

  一手拎著大棒,一手拿著胡蘿蔔,不管在什麼時候,這都是最有效的組合。

  會議結束之後,戈斯威恩讓人貼了一張紙,那上面羅列著十二個部門的名稱、負責人和具體負責的事務。

  自由領輕而易舉地就從埃德老頭的掌握之中脫離了出來。

  埃德老頭是一個非常識時務的人,也沒有做什麼手腳,設置什麼障礙,說實話他並不想和卜哥為敵,一直以來他和卜哥私交算是不錯,大家都拉不下那個臉互相為敵,礙於芭瓦德維伯爵的命令,他只能玩弄一些陽謀,對坎妮和修女會被海盜掠走這件事,他同樣也有些意外。

  現在戈斯威恩接管了自由領,他乾脆什麼都不做,就給芭瓦德維伯爵了一封信過去,一切都聽憑伯爵定奪。雖然還沒有得到回信,不過老頭卻已經猜到伯爵可能說些什麼,十有八九是讓他靜觀其變,因為他很清楚,伯爵其實也不想和卜哥真正翻臉。

  卜哥可是一個敢拿著碎山雷威脅要和人同歸於盡的人物,這樣的人只能做朋友不能做敵人,現在這樣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內閣總理大臣閣下看。

  埃德老頭不動,那些原本一心觀望的人,頓時放下心來。

  到了會議過去之後的第三天,所有的人都動了起來,一時之間,不遠處的那座港口變得熱火朝天。

  沿海的灘途上,數百根木樁被打了下去,全都用來建造新的工廠,將來房子會直接在這裡造好,然後用船拖到目的地,再搭建起來,所以這樣的工廠多一座,施工的速度就會快一分。

  在船塢之中,兩艘新的打樁船正在改造當中,想要在那些淺灘上建造水上房屋,同樣要打好木樁,自由領早就有了這類專用的船隻,不但有打樁船,甚至還有專門負責起吊重物,和搭建房屋的船。這樣的船並不多,以前就只有兩艘。

  自由領的聰明人很多,回去研究之後,頓時發現,做這行確實不錯。

  自由領建造完成之後,還有那塊海外領地,而且從魯普奈爾傳來的消息,這樣的海外領地以後還會有更多,那同樣也意味著更多的機會。

  而能夠幹這類活的人,似乎只有這裡的人,也就是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這將是一個由他們獨佔的市場,而獨佔也意味著豐厚的利潤。

  自由領這邊熱火朝天的時候,納加小鎮上一處位置有些偏的別墅裡,那對雙胞胎姐妹正綿軟地癱倒在地,身上濕漉漉地就像是剛剛從水裡撈起來。

  房間裡除了她門倆就只有那個紫衣美女,神情冷漠的拎著皮鞭。

  「饒了我們吧,我受不了了。」雙胞胎裡面的妹妹哀求道。

  「這樣就受不了了?你們還能夠做什麼?」紫衣美女冷冷地說道︰「你們的身體太過敏感了,這讓你們很容易得到滿足,不過對於控制男人可沒有什麼好處。」

  「現在先要做的是,讓你們熟悉各種強烈的刺激,讓承受能力變得強一些,然後你們就需要掌握許多技巧,有很多絕活要練。」

  看到兩個女孩有些動搖起來,紫衣美女說道︰「想想看,你們能夠得到的一切,可以將青春停留在自己希望的那一刻,當別人已經老的滿臉皺紋的時候,仍舊擁有傲人的美貌……」

  「所有的人,不管是男女都會為你們神魂顛倒,你們再也用不著為財富和地位煩惱,以前輕視過你們的那些人,全都會被你們踩在腳下,你們將隨意出入宮廷,和最上流的人物交談。」

  一邊說著,紫衣美女將一個紫色的絲絨袋子打開,裡面是五顏六色的寶石,最小的也有黃豆大小,只見她隨手抓了一把,輕輕地撒在了地上。

  「這聲音很悅耳吧?有朝一日你們也會像我這樣把寶石撒著玩。」

  雙胞胎姐妹原本還有些掙扎,這下子終於死心塌地了,她們倆以前就聽說過,那些皇帝、國王之類的人,經常抓一把珍珠或寶石,隨意撒出去,當作是打賞。

  這些對於她們來說就像是神話一般,別說拋撒珍珠寶石玩了,就算是趴在地上撿拾都沒有她們的分。

  現在突然間聽說,自己有可能成為這類神話之中的主角,頓時什麼「辛苦」和「難受」都被扔在了腦後。

  看到一對雙胞胎已經有了決心,紫衣美女冷笑著從一旁的桌子上取下一串樣子奇特的「項鏈」說道︰「休息夠了吧?接下來的練習可能會有些痛苦,你們身上有些未曾開發的地方,墾荒總是一件辛苦而且勞累的事。」

  別墅之中頓時響起了痛苦哀嚎的聲音,不過漸漸地那聲音變得沒有那麼痛苦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紫衣美女扔下了已經不成人形的雙胞胎姐妹,外面就是娜達西亞候爵夫人的房間,也是當初她們倆和卜哥瘋狂纏綿的地方。

  「調教的怎麼樣了?」侯爵夫人問道。

  「資質馬馬虎虎,年紀也太大了一些。」紫衣美女嘆道,她並不喜歡這項工作,這讓她想起了她自己,她們也曾經經歷過這種天堂和地獄般的日子,而且她們接受訓練的時候,年齡要小的多。

  「沒有辦法,上一次我們失敗了,這一次不能再失敗,除了這對雙胞胎,就只有也在劇團的那幾個女同伴能夠讓他失去警惕,成功率最高的還是這對雙胞胎。」

  侯爵夫人一臉憂鬱,她瞪了紫衣美女一眼︰「其實也用不著這樣麻煩,你真的想要控制那個人的話,又不是不能做到。可惜……」

  紫衣美女聽到這話,頓時散出一陣凜冽的寒意,寒意之中還帶絲絲殺氣。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總有一天,你要為曾經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紫衣美女怒道。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30 16:01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2-2 16:35
第十二集 脫胎換骨 第二章 變化

  「第三組和第五組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卜哥暴跳如雷,自從進入北方群島以來,一直都很順,沒有想到現在居然出事了。

  「這兩個組全都是登上歐文斯特島之後失去了聯繫,看來那座島雖然名義上是公共港口,實際上根本沒有那麼簡單。」

  通報消息的是密偵處的老賊頭,這個家伙和盜聖米羅一樣,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妝術,所以由他負責聯絡各個小組,最合適不過。

  「這兩組人是怎麼上島的?」旁邊,盜聖米羅忍不住問道。

  「第三組是以過路海商的名義上島,這或許有可能引起懷疑,第五組則是分別上島,他們各自以水手、雜貨商和普通旅行者的身份上島,而且上島之後,互相之間也沒有聯絡。」老賊頭說道。

  卜哥鬱悶了,他們事先做過周密的安排,第二種上島的方式經過無數次推演,根本就是天衣無縫,就連互相聯絡的方式都異常隱秘,這樣都能夠被現,那麼銀狐在歐文斯特島布設的眼線,就不是一般厲害了。

  「有沒有哪種魔法,能夠同時監視幾萬人?」盜聖米羅問道,突然他想起什麼來,連忙改口說道︰「不,用不著幾萬人,每天上島的人數非常有限,最多也就幾百人,只要有辦法同時監視這幾百人,絕對可以保證任何奸細都混不上島。」

  卜哥猶豫了一下,他不敢說沒有這個可能,如果島上有幾十個黑魔法師肯定可以做到,哪怕只有學徒的能力。

  至於以一個人的力量,同時監視數百人,就不太敢肯定了。這個世界上各種各樣神奇秘術數不勝數,說不定就有某種秘術能夠做到。

  「其它各組的負責人是什麼意思?」卜哥問道,他想聽聽專家的意見。

  「大家都有些心緒不寧,這裡是海盜的地盤,銀狐如果有所防範的話,我們別說抓不住他,反倒要擔心他回過頭來抓我們。」老賊頭答得很乾脆,這同樣也是他的意思。

  米羅說道︰「這個家伙很高明,他先把自己藏起來,讓我們找不到下手的目標,然後把自己的地盤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讓我們沒有任何空隙可鑽,不管是強攻還是滲透,我們都用不出來。」

  米羅的話,也是卜哥所擔憂的,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從北方群島撤離出來,而這個命令只有卜哥能下。

  卜哥鬱悶地坐在地上,他讓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等到心徹底靜了下來,開始推演起來。

  雖然手頭上的情報確實少了一些,不過多多少少能夠推演出來一些東西,漸漸地卜哥不像一開始那樣焦躁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從抽屜取出了一疊紙,迅速地畫了起來。

  他畫的是一艘船,一艘很小的船,只比帆板稍微大些。

  這並不是他憑空畫出來的,而是以這次賽船大會帆板組的冠軍作為藍本,再加上那艘黑色將軍號的一些設計,所弄出來的一個東西。

  不得不承認,造船技術在飛魚島的傳播迅速之快,是其它地方沒有辦法比的。

  大會剛剛結束,對獲得好名次的那些船的詳細分析就全都有了,其中又以那位赫赫有名的沙律先生的評論最為高明。

  拜托在印刷行做事的小廝的幫忙,卜哥弄到了最新的資料。

  所以他才有這樣的把握,隨手就能夠畫出圖來。

  用不著尺子和圓規,用不著任何工具,只需要一支筆,推演的能力加上對雙手的絕對控制,讓卜哥就猶如一台最為精密的機器。

  很快一張張畫好的圖紙就堆滿了房間,這些圖紙全都攤開著,等待墨汁徹底乾透。

  「這座島上也有幾家造船廠,去找一家,按照圖紙把船造出來。」卜哥對盜聖米羅說道。

  「為什麼不找你最熟悉的那家造船廠?」米羅感到異常奇怪。

  「飛魚島上的造船廠都在放假,短期之內絕對不可能開工,而且我要造的只是小噸位的船,飛魚島上的造船廠未必看得上眼,不像這裡的造船廠,平時根本沒有什麼活,給了錢之後,肯定是馬上開工。」

  卜哥解釋,其實他還有一點沒有說,那就是他的設計,一旦給飛魚島上的那些高明的造船師看到,很容易起疑心。而這座島上的造船師可就沒有那麼高明了,他們十有八九根本就看不出設計之中的奧秘所在。

  「你打算強攻?打算和銀孤直接在海上開戰?」盜聖米羅問道。

  「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辦法嗎?如果上島的話,銀狐佔據地利,而且他手下有數千人馬,我們是以一百挑戰數千。但是在海上就不同了,那片海域沒什麼暗礁,就算他們對海域熟悉一些,優勢也不是很明顯。說到船隻,他們只有六艘戰艦,十幾條武裝商船,而我打算造十條快船,就算銀狐全部出動,我們也最多一挑二,而且我們還全都是高手。」

  卜哥的話聽起來非常有道理,不過實行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盜聖米羅和老賊頭看著圖紙上那比帆板大一些的小船,實在無法想像,用這樣的小船和戰艦對撼是怎樣一番景象。

  至於說到高手,在船和船之間的對戰之中,高手的作用似乎不大,除非是靠近進行接舷戰,不過銀狐的海盜團裡同樣也有高手,雖然數量可能少一些,不過誰勝誰負,根本就說不清楚。

  雖然鬱悶,兩個人卻也想不出其它的辦法。

  盜聖米羅只得收起曬乾了的圖紙出去,幾個小時之後,米羅一臉鬱悶地跑了回來︰「造船廠已經找到了,事情也已經談妥了,價錢倒是不貴,只要了我兩萬里埃,一個星期之後就可以取船,不過那個造船師看了你的設計之後,告訴我說,這艘船是雞蛋殼,一踫就碎,而且結構也不牢固。」

  卜哥擺了擺手,他才不會擔心船殼的問題呢。有巴米爾的獨家配方,他早已想好了要在那雞蛋殼一般的外殼之上,再糊一層船殼,不但有船殼還會有裝甲。

  裝甲完全是他的發明,那是他通過推演弄出來的東西,製造起來也非常容易,只要將鐵屑、石子和碎玻璃用巴米爾明的那種材料混合,凝固之後弄出來的東西,又有韌勁又夠硬。

  在進北方群島之前,他就已經知道,海盜的艦船上面所用的武器,最多的就是小型弩炮,這些弩炮發射的弩箭有十公斤重,射程是三百多米,可以洞穿半尺厚的橡木板。

  卜哥並不奢望能夠完全防住這種弩炮,他只求自己的船不至於被射個對穿,如果只是釘在船板上,他倒是並不害怕。

  一向以來,卜哥的特徵都是攻強守弱,設計這艘船的時候也是如此,以帆板作為母本,排水量不過五噸,狹小的艙室最多能夠擠得下十個人,而且這十個人還只能坐著,誰都別想躺下。

  這樣一艘小船,卻配有中型弩炮,弩炮的箭槽的長度就相當於整艘船長度的三分之二。這絕對是畸形的組合。

  一個星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不過這一個星期的時間也不是白白空等。進入北方群島之後,密偵處的人原本散落得到處都是,當初的行動計劃原本就是到歐文斯特島之後再集合。

  現在計劃改變了,再分散各地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一個星期裡,這一百人從各個公共港口趕了過來,他們的身份也是五花八門,不過到了聯絡處之後,就全都成了水手。

  到了島上之後,所有的人立刻學習駕駛帆板。

  雖然這裡不是飛魚島,看不到幾萬艘帆板壅塞海面的景象,帆板的數量卻也不少,在北方群島,帆板就相當於馬車。

  這次進北方群島的人全都是高手,對身體的控制比卜哥還高,力氣有夠大,普通的水手需要十幾個人才能夠做的事,他們一個人就能夠辦到,擁有這樣的素質,學習駕駛帆板簡直輕而易舉。

  一個星期之後,第一艘樣船就出來了。

  把樣船拖到附近的一座荒島之上,卜哥開始對樣船做最後的修整。

  在已經造好了的船上,再糊一層船殼是輕而易舉的事。

  當初安德魯老頭將原來的一艘船,先去掉船板,只留下船肋骨,然後在肋骨上敷設船殼,前前後後也只花了幾天時間,而那艘船是五百噸級的大船,相比之下這次的活要輕鬆許多。

  船小,才五噸重,以光頭巨漢扎克那身怪力,就足以把船舉起來,更何況,密偵處的這幫人,力氣大的不在少數。十幾個大漢擺弄這艘小船,簡直就像是玩一般,翻過來調過去,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在飛魚島的時候,卜哥已經幹過一次類似的工作,所以這一次絕對是駕輕就熟,只用了一天時間,一層新的船殼就敷設完成。

  不但船殼和支撐部位被加固過了,重要的地方還掛上了裝甲。

  接下來自然是試航,對於這種全新的船,卜哥一點把握都沒有。

  試航就在這片荒島附近,這裡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荒島周圍的海域散落著幾塊礁石,正好能夠用來測試轉彎性能,礁石的數量卻又不是很多,不至於出危險。

  或許是運氣,或許是因為作為借鑒的母體已經非常成熟的緣故,所以試航算頗為成功,雖然多多少少有些小問題,好在都是很容易改進的地方。

  這種小修小改就用不著造船廠了,在船頭墊了一些軟木,靠近船尾的地方再加了一對幫助平衡的「腹鰭」,船體的幾個部位放了鐵塊,用來調整重心,花了四天時間,卜哥的第一艘船總算是完成了。

  有了樣船,再進行建造就容易許多,事實上卜哥就連這四天都沒有浪費,這艘船有些地方是用不著改變的,百分之七十的部件都可以先造起來。

  這一次他乾脆讓盜聖米羅在幾家造船廠同時下單,反正製造這種輕型快船非常容易,也不可能出現什麼大的差錯。

  一個星期之後,十艘輕型快船訂造完成,因為摻雜了鐵粉和碎玻璃的裝甲呈現出暗銀色的金屬光澤,所以這些輕型快船遠遠看去都是銀光閃閃,煞是漂亮。

  這些船,軀體扁平,線條異常優美,船的中部挺寬,樣子像是一柄矛頭,只有一根桅桿,上面掛的是縱帆,卜哥看中的是縱帆容易駕馭,畢竟他手下的這幫人,全都是外行。

  不過卜哥同樣也很在意船的速度,所以除了主帆,旁邊還有兩根帆索,可以掛上兩面輔助帆,再加上順風時掛的球形帆,這艘五噸的輕型快船。居然有四面帆。

  這絕對是卜哥乘坐過的最快的船,特別是在順風直駛的時候。

  雖然迅雷號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快船了,不過畢竟比不上這類體態輕盈的輕型快船,就像四匹馬拉的箱式馬車,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一匹馬拉的輕便旅行馬車一樣。

  茫茫無際的大海上,十一艘暗銀快船排成一條直線,劈波斬浪向前航行,它們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一路之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船能夠並駕齊驅,甚至想要跟著也做不到。

  卜哥坐在船頭,作為這支隊伍的領導者,他多多少少有些特權,用不著和其它人一起擠在狹小的船艙裡面。

  他的這艘船上幾乎全都是培訓科的人,此刻正負責掌舵的是駝子,管帆纜的是光頭扎克,花花公子是扎克的副手,老賊頭則待在桅桿頂上充當晾望哨,這個位置只有他和盜聖米羅最合適。

  離開藏身的那座小島已經三天了,一開始的兩天,他們朝著正北航行,一路上都是側風,第三天開始他們轉向東北,強勁的海風在側後方吹拂著,因為風向正合適,所以船上的四張船帆全都撐開了,那速度真是快得讓人難以想像。

  看了一眼四周嘩嘩飛逝的海浪,卜哥心中感嘆,他現在總算是在船速方面超過了銀狐。當初他乘坐過的那艘銀狐的戰艦,絕對沒有這樣的速度。

  不過人家畢竟是戰艦,五百多噸的排水量,可以搭乘上千個海盜,上面有二十四門輕型弩炮,二十門中型弩炮,比起他的這艘五噸左右的輕型快船,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說實話,他的這種輕型快船原本只能在近海航行,因為船上最多裝得下一個星期的補給,也只有他們能夠不在乎這些。

  這支百人的隊伍之中有六個魔法師,當初還沒有離開法克的時候,就已經準備了十二只魔法口袋,六個魔法水壺,淡水永遠用不著擔心,食物則是夠支撐三個月的航行,以這些船的速度,三個月是夠航行到遙遠的東方了。

  突然間,頭頂桅桿上的老賊頭大聲叫喊起來︰「看到銀狐的艦隊了,偏左三十度左右,總共三艘船,全都是武裝商船,正在往東南方向骯行!」

  一聽到這個消息,卜哥頓時跳了起來,他隨手掏出一只水晶球。用力拋到了空中,水晶球閃爍著暗淡的青光越飄越高。

  這東西是臨離開魯普奈爾的時候買的,是艦隊供職的魔法師最經常使用的魔導器。此物可以飛行數公里,將映照到的東西,顯示在擁有者的眼前。

  果然,從水晶球映照出的影像之中,可以看清,三艘黑漆的半新商船,正排成一列航行著,船上的人顯然也發現了這邊的船。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破綻,還是自然反應,那三艘武裝商船頓時動了起來,這種武裝商船上面同樣安裝有弩炮,而且有十四門之多,兩邊各有六門,船頭船尾還各有兩門。

  「敲鐘吧。」卜哥仰頭喊道。

  隨著陣陣鐘聲,原本擠在船艙裡的人,紛紛鑽了出來。

  船上的中型弩炮是一個體積不小的東西,至少要四個人才能夠操縱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花花公子替換下了駝子在那裡掌舵,而駝子則已經坐在了主射手的位置。

  光頭巨漢扎克扳著絞盤,將弓弦越絞越緊,箭槽裡面早已經放上了一米長的箭矢。箭頭就有一尺,箭身上五色斑斕,畫滿了繁復的魔法陣。

  卜哥這邊顯露出劍拔弩張的樣子,那三艘武裝商船立刻明白,他們一直在擔心的敵人,終於到了。

  沒有絲毫的遲疑,為首的那一艘武裝商船,調轉船頭朝著卜哥這邊直駛而來,第二艘武裝商船似乎打算包抄,又似乎像是想要逃脫,最後那艘船則調頭而逃。

  「那艘逃跑的船上有什麼東西?」盜聖米羅走到卜哥身邊問道。

  「不知道,我對海戰的策略根本一無所知,或許那艘船上確實有東西,也可能那只是某種策略,誰說得清楚昵?」卜哥嘆道。

  新造的快船確實夠快,剛才還遠在海平面線,只用了四十分鐘,已經可以用目視看清船上的人了。

  突然卜哥感覺到海底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接近,事實上並非只有他一個人有感覺,只要是魔法師,都感覺到不對勁了。卜哥所乘坐的這艘船上,就還有一個魔法師,培訓科的乞丐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黑魔法師。

  「你下?還是我下?」乞丐指了指海面,一臉為難︰「我不太會水。」

  卜哥翻了翻白眼,這還有什麼可說的?誰讓他有一身魚人鱗甲,天生就能夠分水破浪。撲通一聲跳下水,卜哥已經換上了魚人鱗甲,在魚人鱗甲的外面罩著那件聖騎士鎧。

  聖騎士鎧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這東西可以用許願術改變形狀,普通人一生之中只有一次運用許願術的機會,自然不會這樣浪費,但是對卜哥來說,聖權戒指上就帶著一年一次施展許願術的機會,也就不顯得珍惜了。

  一下水,這件聖騎士鎧就給卜哥加持了一連串的增益和守護神術,與此同時,卜哥也已經運用起了他的招牌絕技——強光術。

  在刺眼的強光映照之下,前面頓時顯露出無數詭異的虛影,這些影子比起羅基島上被召喚出來的惡魔要差勁許多,被強光一照,頓時煙消雲散。

  不過卜哥看到,在更遠的地方,隱約還有幾個巨大的黑影,他雙腳一踩,破開前方的海水,朝著那幾個黑影游了過去。

  那些黑影似乎很怕強光,看到卜哥靠近,立刻就逃,但是冥冥之中似乎又有某種東西束縛著它們,讓它們想逃又不能逃遠。

  不知道是激起了野性,還是幕後的操縱者下了死命令,那幾個黑影搖擺徘徊了半天,最終朝著卜哥圍攏了過來。

  黑影還沒有靠近,海水之中已經傳來一股腐臭的氣味,而且水變得異常渾濁,還有許多樣子猙獰的醜陋蟲豸扭曲著。

  卜哥連忙閉住呼吸,他已經猜到來的是什麼東西了,銀狐的手下有不少黑魔法師,而黑魔法師之中最有名的除了惡魔法師,還有詛咒法師和死靈法師,眼前這個十有八九是死靈法師。

  對付死靈,最有效的正是光明神術,卜哥接連劃了三個十字,然後朝前一指,頓時一陣虛無縹緲的詠唱,朝著四面八方傳了開去。

  這是「光明淨化咒」,普通的亡靈只要聽到聲音,就會被淨化,從此解脫亡靈魔法的束縛,回到永恆寂滅的幽冥世界。

  「光明淨化咒]在陸地上的作用範圍是二十米,但是現在的效果卻讓卜哥嚇了一跳,只見百米之內的海水全都泛起了一陣朦朧的白光,陣陣波光就像是浪濤一般,朝著更遠的地方傳遞開去。

  在這百米範圍之內,不知道有多少死靈被瞬間淨化。

  不過那幾個黑影畢竟是高級死靈,「光明淨化咒」讓它們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卻還不能將它們擊潰。

  大片的海水被淨化,現在總算是能夠看清,他的對手是一頭五六十米長的骨鯨,一隻數畝方圓的幽靈水母,和一條身體泛白的巨蟹。

  這三個東西裡面,給卜哥壓力最大的就是那頭骨鯨,它的實力或許最差,不過鯨魚原本就是擅長游泳的生物,速度比水母和巨蟹要快得多,動作也要靈活得多。

  這頭骨鯨不停地游弋著,似乎在等待著下手的機會。

  和骨鯨的油滑比起來,那隻死掉的巨蟹要直接得多,它緩慢卻執著地朝著這邊靠近過來,雖然那已經死去的軀體在強光的照耀之卜,不停出嗤嗤的聲音,不停地有甲殼碎片剝落飛散,但是這個家伙卻似乎毫無感覺。

  三個東西裡面最怕強光,也最為脆弱的無疑是幽靈水母,不過它同樣也是最為危險的敵人。

  卜哥很清楚只要被它那幽光閃爍的觸手摸到一下,他恐怕就沒命了。

  更難對付的是,這東西還會遠程攻擊,四周的海水之中肯定是布滿了星星點點的亮點,只不過被他的強光掩蓋住了,這些亮點就是幽靈水母的殺招,只要被這些亮點沾染到,生命活力立刻就會被抽走一部分,抽得多了,人也就死了。

  一時之間卜哥也想不出什麼好的對策,在外面的話,他可以用劍把這三個家伙拆成碎片,但是在水裡,他卻沒有什麼高招。

  沒招的時候,卜哥最喜歡用的一招就是「召喚兔子」,以前他指望的是那隻兔子替他想辦法,自從融合了守護靈之後。兔子本身也有不小的實力。

  卜哥看了看四周,這裡到處都是海水,叫兔子出來,肯定會被他埋怨。

  不過現在也顧不得了。

  隨手摘下魔珠,卜哥默念起了召喚的咒語。

  不遠處的水中頓時竄起了一股火苗,但是這裡畢竟是大海,火苗剛竄起,就立刻熄滅了。

  兔子頗為鬱悶,它也沒想到,居然是在水裡,幸好他現在是半元素半精神生物,火雖然和水不容,但是作為靈體,卻可以待在水裡。

  將火焰一收,兔子看了一眼四周,頓時什麼都明白了︰「我說你也實在太……差了一些,這種小場面也想叫我幫你擺平。不管怎麼說,現在你的神力等級也已經到了主教級別,神聖鬥氣也到了聖騎士團兵團長的程度。再加上你手裡的聖權戒指可以為你提供近乎於無限的神力,你還需要害怕什麼死靈法師?你根本就是死靈法師的剋星啊!」

  對卜哥的不爭氣,兔子頗為痛心疾首。不過轉念一想,兔子又覺得眼前的機會不錯。

  「我教教你應該怎麼運用神術。」兔子指點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光明淨化咒在水裡的效果非常明顯,就別閒著,有空就放一個。光明淨化咒是可以疊加的,等到這片海水全都充滿了神聖能量,變得就像是聖水一般,你再看還有什麼亡靈能夠存活得了。光明淨化咒不但能夠用來攻擊,還可以用來防守,那隻幽靈水母最擅長的一招就是『吸能星光』,那東西用光明淨化咒,就可以破解。」

  聽從兔子的指點,卜哥的雙手連續畫出數十個十字,頓時四周吟唱聲不絕於耳。

  「光明淨化咒只是前奏,對付身體這樣龐大的死靈,還是需要靠近,用強力神術擊殺。先給你自己弄幾個防護神術吧,你有一點非常不好,不管是作為一個魔法師還是作為一個祭司,出手之前給自己加一層防禦,應該是自然反應,但是你從來不那麼做。」

  卜哥頗為鬱悶地照著兔子的吩咐,給自己加了一層聖光護盾,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真正像是一個施法者那樣去作戰,在此之前他全都是靠靈活的機動和對手游鬥,伺機給對手致命的一擊。

  說實話,他很不喜歡施法者的這套站著不動的作戰方式。

  「你個白痴,在水裡用『光明聖域』遠比用聖光護盾有效得多,光明聖域能夠凝固四周的空間,四周有那麼多海水,一旦被凝固住,它們就硬得像是冰,卻又有水的滯澀作用,比起聖光護盾就只有一層薄殼來,要牢固得多。」兔子在一旁大罵道。

  卜哥翻著白眼,給自己又加了一層光明聖域,對這種動輒得咎的事,他實在無話可說。

  不喜歡祭司和魔法師的作戰方式是有理由的,就是施展這幾個神術的時間,那頭骨鯨已經晃晃悠悠地衝了過來,這東西的身體太過龐大,聖光雖然有腐蝕作用,但是想要把它徹底腐蝕乾淨卻並不容易。

  看著那逼近過來的巨大身軀,卜哥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

  「別害怕,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那家伙自己靠近過來,反倒省掉你很多事,」兔子說逆︰「先準備一個『天堂之錘』,等到它靠近到五十米的距離,就給它來一下。」

  兔子說話的時候,卜哥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一個巨大的帶著閃電的光球,出現在他的雙掌當中。

  天堂之錘是一種強力的攻擊神術,不過更重要的是震懾作用,被天堂之錘擊中的死靈,就算不毀滅,也會失去控制,身體變得僵硬。

  「用了天堂之錘後,再靠近過去,在那堆骨頭上打一個『驅魔咒』,對付這類個頭巨大的死靈。想要直接消滅它們的軀體並不容易,所以用精神攻擊,打散它們的魂火是更好的選擇。別急著和這個大家伙糾纏,這麼大一堆骨頭很難對付,中了天堂之錘和驅魔咒,它至少有幾分鐘別想動彈,先解決另外兩個家伙,柿子撿軟的掐,那隻幽靈水母最麻煩,卻也最容易對付,先幹掉它。」

  「幽靈水母攻擊範圍比較大,別靠得太近,用聖光環把它圈起來,用光彈對付它,別忘了同時使用光明淨化咒,對付這類脆弱的家伙,光明淨化咒很有效的,或者乾脆用『聖賢之詠嘆』,那效果更好,時間也長得多。」

  「別急著去對付那隻螃蟹,幽靈水母是少數能夠重生的亡靈生物,對準它剛才消失的地方,繼續用聖光環灼燒一分鐘。那堆骨頭已經能夠動彈了,趁它動作還不夠靈活,再給它一個天堂之錘,和亡靈戰鬥要懂得控制節奏。」

  「好了,幽靈水母應該徹底完了,現在去解決那隻螃蟹,神術對那東西不太有效,把所有的力量全都轉化成為神聖鬥氣,你有沒有什麼趁手的武器?直接給它來一下。」

  被兔子指揮著的卜哥頗為鬱悶,他看了一眼雙手,那一寸多長的指刀就是他最趁手的武器,雖然他剛剛研究出一套刀陣,不過那套刀陣在水裡根本用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上不停地有箭矢射入水中,這些箭矢穿出一道道白色的軌跡。卜哥連忙一招手,用意念拉過一支箭矢來。

  這些箭矢全都是一米多長,鋼質的箭頭,箭桿上同樣布滿了魔法陣,一旦射入船板,就會立刻爆炸,然後像一根火把一般熊熊燃燒,與此同時還會散出腐蝕性極強的酸霧,但是現在掉進了水裡,自然就沒能觸發。

  身體一劃,迅速游到了那隻巨蟹的身後,卜哥猛地一揮手,灌注了神聖鬥氣的箭矢,一下子穿透了那僵硬的外殼,不過那外殼還是太厚,雖然破開了甲殼,卻入肉不深。

  這只死靈巨蟹的外殼,堪比船板,那支箭矢頓時炸裂開來,可惜之後的火焰和酸霧。卻因為在海裡的緣故,起不到什麼作用。就算這樣,炸裂的箭矢也崩落了一大塊蟹殼,裡面的爛肉頓時翻卷了起來。

  「繼續再來,我是你的話,會把它的兩個大鉗子弄掉,這家伙的大鉗子能夠出沖擊波,攻擊距離是二十米,雖然不算太遠,不過是唯一有可能引起麻煩的地方。」兔子又開始教訓起來。

  卜哥很懂得如何聽從指點,隨手又招了七八根箭矢過來。

  一連串的爆炸,讓這隻房子大小的怪物痛苦不堪,先是兩隻鉗子被炸斷,緊接著,八隻蟹腳也紛紛斷落,甚至連背後的蟹殼也被掀起很大一塊。

  沒了蟹殼,這玩意兒根本無法承受四周海水之中那濃郁的神聖力量,大量腐爛的蟹肉從那巨大的軀殼之中冒了出來。

  扔下這隻怪物,卜哥轉過頭去收拾那頭骨鯨。

  隨手一個天堂之錘將骨鯨震懾住,這一次他不再慢慢磨了,乾脆用了半分鐘的時間詠唱祈禱文,直接召喚出了一個「湮滅之雷」,隨著萬丈金芒驟然乍現,數不清的骨頭被炸散開來。

  打完收工,卜哥這才感覺到,對付亡靈確實非常輕鬆,比起惡魔來,亡靈的智力要差得多,而且受到光明神術的克制更加厲害。

  「我還是不喜歡這種作戰方式,在戰場上花費那麼長的時間祈禱和詠唱,讓我感覺有些提心吊膽,好像隨時有可能被殺似的。」卜哥嘆道。

  「誰讓你總是單打獨鬥來著?魔法師和祭司全都是躲在後面放冷箭的角色。」兔子對卜哥的論調頗為不屑,但是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算了,也不可能指望你成為一個合格的祭司,一個人的戰鬥方式是固定的,你一直以來都像弓箭手一樣作戰。不過你這樣很危險,按照一種固定的模式戰鬥,很容易被別人找到破解的辦法。一旦有人抓住你的弱點,逼迫你不得不以不擅長的方式作戰,你恐怕就危險了,所以就算不喜歡,你最好也要熟悉一下其它的戰鬥方式。現在,你先上去吧,你的那些手下,打海戰好像很爛。」

  兔子的話,讓卜哥猛然一驚,他連忙浮出海面。

  剛剛出海,腳還沒有踏上海浪,一陣緊急的箭矢就朝著這邊直射過來。

  卜哥連滾帶爬遠遠地躲了開去,等到他站定下來,他突然有一種吐血的感覺。海面上只剩下了六艘輕型快船,其中的兩艘還千瘡百孔,每一個孔都往外冒著煙和火。

  海盜那邊,也有一艘武裝商船燒得厲害,熊熊大火從船上一個艙口噴射而出,顯然是沒救了,另外一艘武裝商船同樣濃煙滾滾,不過更激烈的戰鬥是在甲板上,密偵處的那些人不知道了什麼瘋,居然跑上去打接舷戰。

  卜哥將那個水晶球拋到空中,他想要知道另外一艘武裝商船怎麼樣了。

  水晶球飛到了數百米的高空,很快遠處的景象被傳了過來,有一艘輕型快船正圍著那艘武裝商船轉,海面上還漂浮著兩面船帆,和一艘燒得已經側翻過來的帆板。

  那邊同樣也打成了接舷戰。

  和這邊比起來,那邊的戰事更加激烈,時不時可以看到青亮的刀光從船體之中穿透而出,而每一次刀光閃現,總是伴隨著船板的大面積坍塌。戰鬥前前後後只花了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後,海面上只剩下一片燒盡的殘骸和兩艘被拆得差不多了的商船,而卜哥這邊同樣損失了三條船,倖存的八艘輕型快船裡面,還有兩艘損傷慘重,其餘六艘或多或少有些傷損。

  把為首的幾個船長召集到一起,卜哥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道︰「你們是白痴嗎?我為什麼給每條船配備中型弩炮?不就是想遠遠地用弩炮射擊嗎?就像那些拉波爾人那樣,來去如風,誰叫你們靠上去和那麼多弩炮對射了?」

  「居然還衝上去打接舷戰?為了打那三條破船,我也損失了三條船,這樣的事,如果再來兩次的話,我們就只能游著回法克了。」

  雖然怒火沖天,卻也沒有任何用處,看了一眼他任命的這些船長,卜哥立刻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了。這些人全都是擅長近戰的高手。

  卜哥的這艘船原本掌舵的是駝子,但是開戰的時候,就換成了花花公子掌舵,駝子操縱弩炮去了,另外幾條船的情況也差不多,弓箭手差不多都在負責操縱弩炮。

  就像他剛才在海底,無論如何都難以適應魔法師和祭司的作戰方式一樣,這些擅長近戰的高手,顯然也沒有辦法適應海戰,他們完全在按照自己熟悉的方式作戰,結果自然變成了現在這樣。

  船沉了三條,人死了十幾個,看著剩下的這些家伙,卜哥對接下去的行動有些猶豫起來。

  重新啟航的時候,又少掉一艘船,那艘船損傷得實在太過厲害,雖然沒有沉沒,卻已經不能全速行駛了。

  七艘輕型快船航行在銀狐海盜團所控制的海域裡。

  作為排名第六的海盜團,銀狐擁有這片海域有一百多海浬,大大小小有十幾座島嶼,航行在這裡的大多是銀狐海盜團的武裝商船。

  幾個小時之後,卜哥的船隊又踫到了一艘銀狐的武裝商船,這艘船比剛才的那三艘要更新一些。這一次卜哥有了經驗,隨著一聲令下,七艘輕型快船排成一行朝著那艘武裝商船前進的方向,攔截了過去。

  七門中型弩炮遠遠地對準了那艘敵船,操炮的仍舊是隊伍之中的弓箭手,不過這一次卜哥下了死命令,另外六條帆板必須緊隨他的身後,他怎麼作戰,後面那六條帆板就怎麼作戰。

  卜哥所用的中型弩炮,箭矢比普通中型弩炮的箭矢要稍微輕一些,上面布設有破甲、穿透、爆裂、灼燒和腐蝕五重魔法陣。

  七艘輕型快船一字排開,七支弩箭依次射出,四百二十米的距離,足夠保證他們能夠射中武裝商船,而武裝商船卻沒有辦法射到他們。

  操炮的全都是神射手,本領自然不是普通的弩炮手所能夠比擬,七支弩箭全部命中,轉瞬間那艘武裝商船就冒出了青煙。

  船頭一轉,七艘船頓時轉了個方向,輕型快船的操縱遠比武裝商船靈活許多,與此同時密偵處的高手們迅速無比地再一次張開了弩炮,箭槽上也放了一支全新的箭矢。

  連續五次齊射,後面的命中率更高,幾乎全都射在了最為致命的部位。

  轉眼間青煙變成了滾滾濃煙,緊接著甲板上竄起了火舌。

  船艙著火,那艘武裝商船頓時停了下來,一看到敵人的船停了。卜哥立刻讓隊伍四散開來,現在用不著游鬥,只要躲在對方攻擊的死角,不停地射弩炮就足夠了。

  如同飛蝗一般的弩箭,一支接著一支射在船身上,炸裂的火光一閃一閃的,每一次閃光都讓火勢變得越猛烈。火勢漸漸不受控制起來,武裝商船上的人紛紛往水裡跳,海面上哀嚎一片。

  一次成功往往意味著一連串的成功,到第三天中午為止,總共有六艘銀狐海盜團的武裝商船被這種類似沙民劫掠的方式幹掉。

  其間卜哥也曾經遇到過銀狐海盜團的大隊人馬,那是由三艘戰艦和七艘武裝商船組成的一支艦隊。這支艦隊氣勢洶洶徑直朝著他們而來,很顯然銀狐派人報復來了。

  卜哥遠遠地來了一次齊射,立刻現那些戰艦不容易對付,戰艦上同樣也裝有中型弩炮,甚至還有兩門大型弩炮,這兩種武器都能夠攻擊到他們。

  一看到局勢不對,卜哥立刻掉頭就跑,四面風帆全部張開,帆板順風全速而行,片刻間就把銀孤的艦隊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能夠逃脫,讓卜哥的膽子壯了許多,他乾脆就在銀孤控制的海域之中,打起了游擊戰。

  只要看到銀狐的艦隊,他就遠遠地逃開。反正銀狐的船沒有他的帆板快,而且相距十幾海浬,沒有什麼魔法能夠攻擊到對方,所以非常安全。

  不過游弋了兩天之後,卜哥也開始鬱悶起來,銀狐的艦隊雖然追不上他,他也拿銀狐沒有辦法,這片海域再也看不到一艘獨行的船隻了。

  對面要麼不出動,一出動就是十幾艘船同行,而且裡面肯定至少有兩艘戰艦護航。

  這種僵持又持續了兩天,突然間一艘孤零零的快船,豎著一面白旗徑直朝著這邊而來,那是一艘排水十幾噸的小船,同樣也是一艘快船。

  「應該是來談判的,打算聽聽嗎?」盜聖米羅問道。

  卜哥沉默不語,他拿著望遠筒朝著對面那艘快船眺望著,隨著對面那艘快船漸漸靠近,船上的人也能夠看清樣貌,站在船頭的是一個女人,雖然看不清臉。但是卜哥對那站立的姿勢異常熟悉,除了坎妮小姐,絕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站立在坎妮小姐身後的是一個男人,卜哥只知道這個人的身材很高,因為坎妮小姐就是一個身材很高的女人,比卜哥要足足高一個頭,而坎妮站在那個男人前面,卻只到那個男人的胸口。

  「讓別的船全都留在後面,我們過去。」卜哥說道,他看了一眼盜聖米羅,拍了拍米羅的肩膀︰「你留下吧,注意一下四周,銀狐能夠稱得上狐,肯定非常狡猾,很難說他有沒有在搞鬼,讓隨行的魔法師提高警覺。」

  盜聖米羅朝著四周看了一眼,那茫茫無際的大海看上去確實有幾分陰森的感覺。在這個滿是海盜和黑魔法師的地方,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特別是那些黑魔法師,誰都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樣的手段。

  六艘輕型快船四下散開,唯獨卜哥所乘坐的那艘徑直朝前而去,他的船快,遠遠地就把那艘掛白旗的船截住了。

  一靠近,卜哥立刻感覺到,站在坎妮背後的人,絕對不簡單。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是冷,一種和紫衣美女完全不同的冷。如果說紫衣美女是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的話,那麼此人就是一把閃著寒光透著寒氣的刀。

  卜哥立刻就認出了這個人,因為這個人有著一頭雪白的頭髮,正是這頭白髮讓他擁有了銀狐的稱號。

  這頭白髮的來歷頗有些淒厲,原本此人是一頭棕褐色的頭髮,但是入獄之後卻在短短的三天之中全部變白,這是密偵處數據上的記錄。

  說實話卜哥確實想像不出,到底是何等強大的精神壓力,能夠讓一個二十幾歲的人熬白了頭髮。

  對眼前這個人,他頗有些同情,不過同情心並不會讓他失去理智,從那些海盜攻擊自由領的那一天起,他已經將眼前這個人當作了仇敵。

  不管這個人和坎妮小姐有什麼關係,不管這個人的身世有多麼淒涼,他都是敵人。卜哥故意不去看這個海盜頭目,他朝著坎妮問道︰「還好嗎?沒有受什麼委屈吧。」

  被夾在當中,坎妮小姐異常為難,一邊是唯一活在世上的親人,一邊是相交許久的密友,這兩個人原本可以把酒言歡,但是此刻卻牽連上了太多的血債。

  不管是卜哥還是格雷斯都殺了太多對方的手下,這種恩怨可不是兩三句話可以解決的,就算他們之間取得了諒解,手底下的人也不願那樣做。

  正因為這個原因,坎妮只得擠出了一絲苦笑點了點頭。

  「遠來是客,我原本打算請閣下上我的小島看看,順便款待一下閣下和您的手下,沒有想到,我還沒出邀請,您就殺上門來了。」銀狐冷冷道。

  「彼此彼此。」卜哥的神情同樣異常冷漠︰「我的自由領好像沒有惹到你和你的海盜團,你的人還在我那裡,得到了很好的款待,但是轉眼你的人就殺了過來,難道這就是客人對主人的報答?既然是這樣的話,我不得不以禮相還,你怎麼對我,我也怎麼對你。」

  銀狐聽到這話,腦門頓時暴起了幾根青筋,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了。

  「閣下好像很有把握啊!難道你憑幾條小船,就想在這片海域稱王稱霸?你把這裡的人當什麼?」他已經不再用敬語稱呼卜哥,而是直接用你。

  「我知道,就連教廷也不敢輕易進入北方群島,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確實不想到這裡來,可惜是你先惹了我,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裡的規矩,我就帶來了這點人馬,手裡就這麼幾條小船,所以我和你之間是私仇,你別想拉其它海盜團下水。」

  卜哥胸有成竹地說道︰「就算你拉別人下水,我也不在乎,惹翻了我,我乾脆向你們學習,北方群島裡有那麼多公共港口,我倒是想試試,不掠不搶一心一意只是為了殺人的話,以我帶進來的這幫人的實力,能夠毀掉幾座公共港口?」

  「你自己也有領地,我可以告訴你,比殺人的話,黑魔法遠比你有效得多。」銀狐以威脅對威脅,不過他的消息顯然不夠靈通,並不知道海外領地的事,要不然,他能夠拿來威脅的東西,又多了不少。

  「你認為我會在乎嗎?我用小小的自由領,換北方群島裡那麼多公共港口,最後還是我賺。再說當初被你們突襲,只能算是我們自己的疏忽,再加上有人給你們做內應,你們再來一次試試?看樣子你們是沒有見識過毛拉們的巨靈的厲害,論殺人,黑魔法比起那些巨靈來,什麼都算不上。更何況,教廷會非常高興看到,有那麼多黑魔法師離開北方群島的庇護,進入他們的勢力範圍。」

  卜哥說這些並非沒有道理,如果大批的海盜從北方群島出來,攻打某個地方,教廷確實會高興到瘋狂。

  因為對教廷來說,以往茫茫的大海是他們所擅長的預言神術最大的剋星,他們就算是用預言神術捕捉到海盜團的行蹤,在海上也無法確定精確的位置,也就沒有辦法派艦隊圍剿。

  但是海盜團如果攻打一個港口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港口的位置是不會改變的,只要知道時間,教廷的艦隊完全可以事先埋伏好,然後來一場圍殲。

  這也是北方群島的海盜雖然數量眾多而且實力強大,但是以往總是在北方肆虐,很少往南方發展,就算海盜團出現在南方,也只是劫掠過往船隻,極少攻擊港口的原因。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30 17:02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2-2 18:09
第十二集 脫胎換骨 第三章 又一位絕世強者

  軍事是政治的延續。

  卜哥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統帥部的那位老元帥,自始至終都玩不過內閣總理大臣,原來道理是如此簡單。

  雖然他和銀狐之間仍舊劍拔弩張,雖然他們的手上都沾滿了對方的鮮血,不過兩個人最終還是坐到了談判桌的前面。

  卜哥剛剛知道,就在他們攻破羅基島之後不久,銀狐已經打算和他們談判了,銀狐本人沒有出現在賽船大會之上,就是前往法克,想要通過什麼門路,把消息傳遞到卜哥的手裡,偏偏這個時候,卜哥已經進入北方群島,兩邊完全錯過了。

  接下來的事,根本就不是銀狐能夠想像得到的,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卜哥能夠弄到讓他們都瞪眼的快船。這些快船平均航比他的那些武裝商船要快一倍左右,而快船上配備的中型弩炮射程又比武裝商船上配備的輕型弩炮遠一百多米。

  憑藉船速搶佔攻擊位置,靠弩炮不停地給予對手打擊,這同樣也是海盜們常用的策略,所以銀狐最清楚,這招的厲害。

  破解這招唯一的辦法就是,用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四下包抄,當初教廷就是這樣對付他們的,可惜以他的海盜團的實力,根本做不到,除非他願意聯合其它的海盜團。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製造出更新更快的船,但是這需要時間。

  雖然心有不甘,銀狐盤算了許久之後,決定暫時妥協。一條小舢板被放入水中,兩艘快船都遠遠離開,舢板上只有卜哥和銀狐。

  這就是北方群島的海盜們談判的方式。

  「你必須跟我走,上面的人對你的那個案子很感興趣。」卜哥開門見山將最苛刻的條件拋了出來。

  「這可能嗎?早在羅基島被攻破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們盯上我了,而且我也知道,以你的能力,不可能動用密偵處的人馬。」銀狐說道︰「可惜我沒有興趣再一次成為階下囚,有過一次命運被別人掌握著的經歷,我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難道你不想把案子調查清楚?」卜哥問道。

  「我自己也可以調查,而且我自己查的話,用不著擔心有人掣肘,也用不著顧忌使用什麼樣的手段。」銀狐當然不會上這個圈套。

  卜哥冷笑了一聲︰「可惜你查了這麼久,至今一無所獲。」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收獲?」銀狐當然不會鬆口。

  「以你的性格,如果知道當初是誰在幕後指使的話,肯定已經動手殺人了,而且還會是最血腥的手段,把對方的整個家族都挖出來,斬盡殺絕。」卜哥說道,這是海盜對付仇敵最經常的做法。

  這一次銀狐沒有辦法否認了,不過讓他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不管怎麼說,我都不可能跟你們走,你也應該清楚,想要抓我沒有那麼容易,只要我躲在這片海域裡,誰都拿我沒有辦法。」

  「你也同樣如此,別以為弄兩條小船就可以讓我沒有辦法,我和你談判的時候,已經讓人去請羅托克大師了,讓他幫我設計一艘快船。」

  卜哥知道這個叫羅托克的人,此人是銀狐海盜團聘用的造船師,在造船師的排名之中一直在第八位和第十位之間徘徊。這個人設計的船,性能絕佳,但是操縱起來非常困難,這一次他所建造的青花魚號,同樣也進入了前十。

  對於這種威脅,卜哥不擔心是不可能的,雖然他有把握,他的船絕對比那個叫羅托克的家伙設計出來的船好,但是羅托克既然有資格進入前十的行列,精心設計出的船,絕對不會比他差太遠。

  在性能相差不多的情況下,數量就決定了海戰的勝負。

  以銀狐海盜團的規模,想要在短時間弄出數百艘輕型快船,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到了那個時候,這片海域就沒有那麼容易闖蕩了。

  銀狐自始至終都盯著卜哥,雖然他的口氣很強硬,不過他的心裡同樣沒底,說到忌憚,他同樣也有忌憚的地方。

  如果真的鬧翻了,卜哥在北方群島大開殺戒,他同樣也沒有辦法阻止。

  雖然他確實可以讓造船師幫他建造出大量的快船,不過逃總是比追捕容易許多,更何況他還要考慮到,卜哥同樣可以將戰爭無限制地擴大下去。

  只要卜哥把造船的圖紙往密偵處一送,以法克王國的實力,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面,造出成千上萬艘快船,到了那個時候,就是徹底的混戰。

  誰都說不清楚,最終的勝利者是哪一方。

  更讓人忌憚的是,這種戰術進一步擴散開來,到時候,奧斯特拉王國、教廷,甚至連特里這樣的小國,可能也會出兵討伐,雖然未必能夠將北方群島打卜來,但是他們這些海盜,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自由。

  這種忌憚並非毫無理由,事實上北方群島的海盜們,早已經現,想要海戰無敵,靠的並不是大型戰艦,而是快船加魔法師。

  只要有數量足夠多的小型快船,只要有數量足夠多的魔法師,足以在海上橫行。而幾噸到十幾噸的快船,則最合適用來打這種海戰,卜哥無意之間的選擇恰恰擊中了所有海盜的命脈。

  雖然知道這一點,海盜團畢竟靠搶劫為生,十幾噸的快船根本就裝不了多少東西,所以他們的主力仍舊是五百噸左右的戰艦和兩三百噸的武裝商船,這是無奈之下的折中選擇。

  銀狐在沉思,卜哥同樣也在沉思,他想的是如何了結兩人之間的仇怨。

  「你和坎妮到底是什麼關係?」卜哥冷冷問道︰「密偵處有你的數據,你可別說坎妮是你的妹妹什麼的。」

  銀狐看著卜哥,眼裡滿是妒火,好半天他才開口︰「她是我的未婚妻,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因為她的父親並不願意承認這樁婚事,在他的眼裡,我只是一個沒有什麼前途的軍官。」

  卜哥默然,他大致已經能夠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在法克,將婚姻當作是一場買賣的家庭多的是,嫌貧愛富也是人之常情。

  除了恍然之外,卜哥對眼前這個人多少還有一些歉疚,當初在巡迴劇團的時候,他和坎妮小姐之間可不是乾淨得如同白紙一般,從他這邊看來,銀狐那雪白的腦袋上多多少少帶著一些淡綠顏色。

  突然卜哥的心頭出現了一絲警兆,他以前就有這種異能,可以事先發現危機的存在,現在這種異能變得更強了,幾乎在一瞬間,他就召喚出了魚人鱗甲。

  對於卜哥突然之間的變化,坐在對面的銀狐同樣做出了反應。

  當年受審的時候,銀狐只是一個還沒有領悟精神力量的下級騎士,但是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他意外觸摸到了精神力量,這許多年來,他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下級騎士。

  在北方群島之中,只有真正的強者能夠站住腳跟。只見他右手一揮,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支三叉戟。三叉戟是長兵刃,底下的戟桿就有六米長,三刃的戟頭也長達一尺,明晃晃的猶如三把開刃的利劍。

  「你帶來的這些手下,恐怕都是密偵處的人吧。」銀孤晃動著手裡的三叉戟,他面朝著卜哥,顯然是不願意將後背露出來。

  這絕對是不信任。

  「密偵處的人有問題。」銀狐咬牙切齒地說道。

  「為什麼你不懷疑是你手下的人有問題?」卜哥一邊注意著水底的情況,一邊問道,他的心中始終警兆不斷,但是偏偏什麼都沒有現,這越讓他感到憂慮。

  「我是臨時起意,想到要和你談判,我的手下不可能有時間準備,這艘船也是隨意拉來的,船上除了我和坎妮之外,只有三個人,你認為我的運氣會那麼好,島上一萬多人裡,隨意拉來的三個人中就有一個是奸細,而且這個奸細能夠讓你這樣的強者感到恐懼?」

  卜哥琢磨了一下銀狐的話,心中頓時有幾分相信起來,當然前提是,這並非銀狐施展的苦肉計。

  越是沒有發現,卜哥的心情就越糟糕,他隱約感覺到,這次危機可能是從來未曾有過的。

  突然他感覺到四周一片寂靜,緊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這一切來的太快,卜哥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只看到火光一閃,第一個靠過來救他的就是兔子,不過兔子仍舊慢了一步。

  大概過了幾分鐘,這種不可控的旋轉才漸漸停止,等到卜哥從暈眩狀態脫離出來,他立刻感覺到這裡有些不對。

  此刻他已經不在那條舢板上面,他所身處的是一個古怪的空間,這裡一片空曠,大部分地方黑漆漆的,但是周圍卻圍攏著一圈門,這些門大大小小,形狀也各不相同。

  這些門散著淡淡的白光,看不出門後是怎樣一種景象。

  對這種場面,卜哥多少有些熟悉,當初他在月神的領地也有過類似的經歷,那每一扇門的後面,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

  卜哥突然打了個寒顫,他已經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中了「異界放逐」。

  異界放逐是一種傳說之中的魔法,這種魔法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強大到極點,人力無法抗衡的存在,比如教廷降臨的天使,或者從魔界逃出的惡魔。

  這個魔法在千年帝國時代,並不算非常稀奇。但是到了教廷上台之後,情況就不同了。

  因為異界放逐正是教廷的降臨天使的剋星,所以在教廷執掌權力的那段日子,凡是和異界放逐有關的書籍全都被焚毀,凡是知道異界放逐如何使用的魔法師全都遭到追殺。

  他之所以能夠知道異界放邇這個魔法,還是聽那隻兔子提起的,不過就算是教廷的典籍裡,也只有關於這種秘術的描述,而沒有如何施法的記載。

  知道了自己中的是這個魔法,卜哥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能夠施展異界放逐的魔法師,肯定也可以置他於死地,可那個人顯然是因為聽了他的名頭之後,才小心過度,用這種傳說之中的魔法來對付他。

  沒有死,絕對是幸運的。

  不過中了異界放逐,死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那每一扇門的後面通向一個空間,有可能是原來的世界,不過更加有可能的是地底深淵這類地方。他也可以選擇留在這裡,那樣做,最後的結果就是饑渴而死。

  在外面,舢板上的銀狐茫然地看著卜哥徒然從眼前消失,他立刻知道有麻煩就要落在他頭上了。

  卜哥手下的那些人,雖然退得遠遠的,卻都看著呢!

  果然,隨著一陣急促的鐘聲敲響,帆板上面的弩炮頓時調轉了方向,七座弩炮有四座對準了他所乘坐的那條快船,另外三座筆直對準了他。

  隨著一陣「崩崩」的輕響,致命的箭矢激射而至。

  銀狐的反應算得上極快,他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在他的身後,箭矢炸裂時的閃光映照在海面之上,那艘小舢板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撕成粉碎。

  那艘豎著白旗的快船,也不比舢板好多少,薄薄的船殼在瞬息之間就被箭矢穿透,鐵質的箭頭布設有爆裂和灼熱的魔法陣,在穿透船殼的那一瞬間,就炸裂開來,箭頭頓時化作赤紅灼熱的鐵汁,濺射得船艙之內到處都是,船上頓時冒起了青煙。

  就在這個時候,海面突然高高隆起,一隻巨大的怪物從水中鑽了出來,這只怪物身體修長,像是一條巨蛇,但是頭部卻異常猙獰,長滿了一根根的棘刺,特別是頭頂之上的兩根棘刺,更是異常粗長,看上去就像是兩根角。

  在這隻怪物的脖頸後面七八米的地方,安著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此人身材矮胖,滿頭紅髮,面目猙獰,他一手牽著韁繩,另外一隻手拎著一根法杖,這根法杖有兩米多長,法杖的頂端瓖嵌著一顆寶珠,有拳頭大小,紅藍兩色不停流轉著。

  泡在海水之中的銀狐看到此人,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小狐狸,和外面的人打架,為什麼不叫上我?別不好意思,我們之間有攻守同盟的協議,五百年來還從來沒有人違背過這個協議呢!」那個怪人語中帶刺的說道。

  這個攻守同盟協議不但是一個保障,同樣也是一種約束,讓北方群島的海盜不能夠和外面的人勾結,一旦發現有人勾結外面的勢力,北方群島裡的其它人立刻會群起而攻。

  「卡拉蒙,你不是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嗎?什麼時候成了協議的守護者?」銀狐怒道︰「你肯定不是自己願意來的,是誰請你出手?」

  「小狐狸,不得不承認你的腦子不錯,老子對什麼攻守同盟,對什麼協議根本就不在乎,有人花大價錢請老子出手,老子只是忠人之事。不過有一件事情你沒有想到,老子辦事並不完全是為了錢。如果不是這一次要對付的人,有著和米拉巴日齊名的稱號,老子根本連動都不會動,可惜,現在看來那個家伙也不過如此,和米拉巴日根本沒辦法比,枉費我那麼小心翼翼。」

  怪老頭顯然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只見他右手的法杖猛地一揮,就看到海面之上閃現七道閃光,每一道閃光都罩住了一艘輕型快船。

  突然間「錚」的一聲輕響,其中的一艘快船射出了一道亮麗的刀光,那刀光由下而上將從天而降的閃光,一劈為二。

  連光都能夠劈開的一刀,確實令人無法想像,以至於騎在那條怪蛟背上的老頭也微微一愣。

  能夠破解他那一招的人,畢竟沒有幾個,七道閃光之中仍舊有六道落在了海面上,閃光頓時化作了半徑十米的光環,光環之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詭異的魔紋。

  銀狐滿臉蒼白地看著那些光環,他當然知道,這是怪老頭的招牌「解離光環」。

  只見被籠罩在光環之中的一切,就像是堆砌起來的沙堆,被水一沖,垮塌化去,又像是草木燃燒之後留下的灰燼,被風一吹,四散飄去。

  這就是解離光環的恐怖,被光環籠罩住的東西,全都會在瞬息之間分解,連靈魂都別想留下。

  七艘輕型快船毀掉六艘,並不能夠讓怪老頭滿意,不過他對那無堅不摧的一刀,頗有些忌憚。

  有心再次出手,老頭又有些為難。

  因為他曾誇下過海口,自稱對任何人都只出手一次,如果一次出手,不能夠把人殺掉,就立刻全身而退,絕對不會多加糾纏。當然前提是對手不主動來招惹他,如果是對方先出手,肯定是不死不休的結果。

  自從說了這句話之後,十幾年間,他都沒有對同一個人出過兩次手,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還未曾遇到過,一擊出手不能置人於死命的情況。

  「本事不錯,運氣也不錯。」怪老頭怒哼了一聲,轉頭朝著銀狐︰「小狐狸,給你一個忠告。有多遠你就跑多遠吧,最好別再回你的島,你的那座島,現在恐怕已經改成別人的姓氏了。」

  說完這番話,怪老頭輕拍了拍蛟的脖子,那頭怪蛟扭頭朝著遠處而去。

  在另外一個空間,卜哥正在推演有關空間的奧秘。

  空間和時間是最高深的奧秘,和空間有關的魔法神術少之又少,不過並不是沒有,惡魔法師的召喚惡魔,毛拉的簽定巨靈,教廷的天使降臨,這些全都和空間有關。

  這些魔法神術之所以有效,就是因為原本就有這樣的規則存在,天使降臨是光明諸神制訂的規則,簽定巨靈是真神制訂的規則,唯獨召喚惡魔有些特別,誰都不知道魔界是從哪裡來的,也沒有人知道誰制訂了這條規則。

  正因為如此,古往今來沒有哪個人,敢號稱自己發現了對空間的新的運用。所有的規則全都是事先制訂好了的。

  就連實力達到了絕頂的人,能夠創造出屬於白己的空間,這件事本身也是一種規則,一種由上一個世界的神制訂的規則。

  這類空間被稱作為「聖域」,一旦擁有聖域的人點燃神火,凝結成神格,聖域自然而然會變成神域,再往後就可能演化成為世界——神的世界。

  不過此刻的卜哥還不敢奢望擁有這些,他想做的只是破解異界放逐這個魔法。

  只要是魔法就可以破解。

  事實上的確有一種魔法能夠破解異界放逐,那也是一個傳說之中的魔法,名叫「空間道標」。

  和異界放逐因為教廷的緣故幾乎被滅絕不同,這個世界上懂得空間道標的奧秘的人不在少數,能夠施展空間道標的人也有好幾個,當初米拉巴日能夠將那麼多人從月神領地拉出來,靠的就是這個魔法。

  卜哥現在是臨陣磨槍。

  對於空間道標這個傳說之中的魔法,他所知極為有限。

  他所知的只有這個傳說級魔法的咒語和一部分魔法陣的畫法,對於後者,卜哥並不太有把握,當初他只是看了一眼,隱約有些記憶罷了,而空間道標的魔法陣又是那樣繁復。

  想要成功地完成一個魔法,並不是只要畫出魔法陣,念對咒語就可以了,如果魔法能量不能按正確的方式流轉起來,魔法陣就只是一張怪異的圖,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想要讓魔法能量正確流轉,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幾千年來,想要成功施展一個魔法,都需要大量的時間進行訓練,一直到八個世紀以前,才有一個叫貝拉姆.畢斯爾達克羅的天才,簡化了施展魔法的方法,那就是製作能夠反復使用的魔導器。施展不同的魔法,就換用不同的魔導器。

  從此之後,一個魔法師先要學習煉金術。

  這個發明,讓魔法師擺脫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施法練習,可以花費更多的心思在研究魔法上面。而且前人製作的魔導器,後人也可以使用,這才有了魔法的驟然繁榮。

  不過這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就在貝拉姆.畢斯爾達克羅發明了簡化施法之後一個世紀,教廷就開始對魔法師動手了。

  雖然當初使得教廷動手的原因有很多,不過魔法師數量的突然間膨脹,讓教廷感受到威脅,卻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之一。

  此刻的卜哥當然不可能去研究如何製作魔導器,製作魔導器有一個規則,想要容納下什麼等級的魔法,就必須用相應等級的材料。

  空間道標是傳說級的魔法,也只有用傳說級的擁有空間屬性的材料製作,同樣也需要傳說級的煉器手段,他就算再有自信,也沒有到這種地步。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卜哥被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喚醒了過來,那是他的肚子在叫了。

  自從成為安可路.西莫.格獸巴.粵浦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饑餓,在記憶之中,饑餓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回憶了。

  看了一眼四周那一圈門,卜哥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現在就算不想進去,也做不到了,首先他必須保證自己不會餓死。

  和月神領地的情況有些不同,這些門完全是一片白光,根本就看不出後面是什麼景象。

  現在又必須賭一把了。

  如果他進入的是火元素的世界,或許會在瞬息間化為灰燼,如果他進入的是魔界,魔界的空氣會將他漸漸魔化,他會成為一隻沒有智力的魔物。

  作弊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卜哥的手裡拿著的那個水晶球。

  機會只有一次,當水晶球穿入門的那一瞬間,可以傳回一幅圖像,從那上面就可以看到門後面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他也曾經想過,弄一根線之類的東西把水晶球綁上,或許還可以把水晶球拉回來,不過這有點冒險。因為那畢竟不是門,而是某種傳送陣,傳送陣總是把連在一起的東西,當作同一個整體。

  卜哥雖然喜歡冒險,但是有些險也不敢亂冒。

  走到一個門前,隨手將水晶球扔了過去,果然水晶球接觸到門的瞬間,一道白光閃過,水晶球就消失了,雖然只是一瞬,卜哥卻已經有了收獲。

  他的眼前顯露出一片令人毛骨驚然的景象,一道紫色的閃電正劃過天際,映照出底下幽深陰沉的世界,隱約可以看到那底下是樹林一類的地方。

  不過那些樹木看上去全都異常奇怪,半空中還有無數怪影,猙獰可怖,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天空中有一個巨大的顏色暗淡的紅色太陽,這個太陽似乎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遲暮感。

  卜哥已經知道門後面是哪裡了,那是魔界,聚集著所有邪惡的地方。

  魔界並非只有一個,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到底有多少個魔界,在巨龍一族統治世界前,魔界就已經存在了,那個時候還沒有神靈,更沒有神界。

  同樣也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那些魔物是從哪裡來的。

  不過兔子曾經提起過,在教皇宮有一本《智慧寶典》,據說那是創立教廷的十大聖靈,向光明諸神請教的問題,裡面就有光明諸神對魔界的猜測。

  僅僅只是猜測。

  光明諸神認為,魔界是已經毀滅了的世界,或許所有的世界最終都會變成那樣。

  唯一的作弊機會已經失去,卜哥長嘆了一聲,輕輕閉上了眼睛,朝著旁邊的一扇門,跨了進去。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等到卜哥睜開眼,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這裡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但是絕對比魔界要好得多,至少天空之中掛著一顆明亮的太陽,這顆太陽是藍色的,比原來那個世界的太陽要小得多,給人的感覺卻反而更熱。

  卜哥看了一眼四周,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座山頭之上,周圍看不到門,也不知道是怎麼進入這個世界的。

  山下是一片茂密的雨林,空氣中充滿了苔鮮和腐爛植物的味道。

  突然一陣嗡嗡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猛地一回頭,就看到十幾隻碩大的飛蟲朝著他而來。

  幾乎連想都沒想,卜哥將腰間繫的帶子猛地一揮,只聽到一陣唯唯的輕響,許多十字金刀風車一般旋轉起來。

  這些金刀的刀刃只有一寸長,卻鋒利無比,而且在飛旋之中越變越多,剛剛出手的時候只有數百把。眨眼間就成了金光閃閃的一大片。

  這就是從劍刃風暴之中演化出來的絕招,上萬把金刀在神聖鬥氣的推動之下,越飛越快,越轉越疾。

  只是輕輕一卷,那十幾隻飛蟲頓時被無數金刀絞成碎屑。

  卜哥並不敢有絲毫松懈,更不敢收掉那漫天的刀陣。

  這片雨林給他的感覺非常糟糕,雖然沒有魔界那樣可怕,但是直覺告訴他,這裡絕對不像他原來所在的世界那樣平靜,就算是和他曾經到過的月神的世界比起來,危險性也有過之無不及。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猜測,密林深處突然間傳來一陣尖銳而刺耳的吼聲,緊接著大地劇烈震動。一切都證明,有一隻龐然大物正朝這邊狂奔而來。

  *****

  在外面的世界,茫茫大海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艘輕型快船。

  曾經是敵人,但是現在卻不得不同舟共濟,能夠活下來的,除了培訓科的那幫人,就只剎下盜聖米羅、銀狐和坎妮。

  快船正張開著所有的風帆,順風而行,現在也顧不得什麼方向了,最重要的是盡可能遠離這片海域。

  對於怪老頭的警告,不管是銀狐還是其它人都不敢當作耳邊風。

  到底是當了多年的海盜頭子,這種情況下,銀狐毫不猶豫做出了決斷,逃命對於此刻的他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不但要逃,還要逃出北方群島。

  算計他的人既然敢動手,肯定不會給他見招拆招的機會,北方群島雖然地方很大,卻已經沒有他的藏身之處了,在這個到處都是黑魔法師的地方,實在有太多的辦法可以把他給找出來。

  不過他也絕對不會善罷罷休,只要等到風聲過去之後,他就會回來。

  在北方群島,東山再起的例子多得是,以他往日對手下的籠絡,那些手下就算暫時投靠了別人,到時候只要他稍微聯絡一下,肯定會重新投入他的魔下。

  當然這樣做有一個前提,他再一次回來的時候,手上必須掌握著比現在更加強大的力量。北方群島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地方,沒有實力,就沒有一切,沒有人會因為念舊而跟著一個沒有實力的人幹,那不是忠誠而是愚蠢。

  「想要活命的話,就讓我當船長。」銀狐直接對船上的其它人這樣說道︰「我對北方群島的了解,比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多。」

  盜聖米羅看了看農夫一眼,此刻能夠站出來反對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其它人既沒有資格,也對此不感興趣。

  「看我幹什麼?」農夫聳了聳肩膀︰「那個家伙去談判之前,是讓你做臨時的頭。再說,我們這些人在地下室待的時間太長了,方向感都不是太好。」

  聽到這樣一說,米羅朝著銀狐擺了擺手︰「你想當船長就當吧,這又不是幾百人的大船。船上又沒有黃金珠寶。」

  「如果沒有人反對的話,那麼我就是船長了,我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要四個人擔任瞭望員,兩個人負責白天,各工作八個小時,兩個人負責晚上,各工作四個小時。」銀狐命令道。

  老賊頭二話不說舉起了右手,米羅也舉了舉手︰「算我一個。」

  其它人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花花公子說了一聲︰「我來吧。」

  最後一個比較麻煩,琢磨了半天,乞丐嘆道︰「看來只有我比較合適了。」

  瞭望的人有了,銀狐一指掌舵的駝子︰「你就一直順風行駛,等到傍晚的時候,轉向東北。」

  「東北?」盜聖米羅問道︰「你打算兜一個大圈子回法克嗎?」

  銀狐淡淡地說道︰「我未必一定要去法克,至於你們,想要回法克不一定要走海路,現在這個時候,順著風的方向,前往北方是最好的選擇,不管是在奧斯特拉還是在丹特上岸,都遠比冒險南下前往法克要容易許多。」

  米羅想了想,似乎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幾個小時之後,爬到桅桿之上的老賊頭高聲喊道︰「左側九十度方向有一條船,那條船看到我們之後,就改成和我們同向而行。」

  銀狐猛地一驚,飛身竄上了桅桿,取過老賊頭手裡的望遠筒。

  一看之下,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起來,他很消楚這是怎麼回事,用海盜的行話來說,這叫拉網。

  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之中,想要搜尋某個目標並不容易,不管是魔法還是神術都沒什麼用,唯一有用的就只有這種最原始的辦法,用幾十甚至上百條快船,像梳子一般將整個海域梳一遍。

  將望遠筒轉向另一個方向,海平面上隱約可以看到另一根桅桿的影子。

  「我們恐怕有麻煩了。」銀狐從桅桿上下來,立刻說道︰「想對付我的恐怕不止一股勢力。」

  「你做人難道那麼差勁嗎?」盜聖米羅輕嘆了一聲。

  銀狐微微有些惱怒,不過他沒有辦法反駁,好一會兒才轉身朝著四周的人看了一眼,說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找也不知道這裡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我只希望活下來的人能夠幫我帶幾句話。」

  我協同第七軍團攻佔奈米克的時候,曾經現過一座金庫,裡面有價值上億的金銀幣,我向艦長和第七軍團軍團長分別報告了這件事。但是這個消息沒有繼續傳遞上去,很長時間上面的人對此都一無所知,這讓我感到異常奇怪,所以私下對這件事進行了一些調查。」

  「正是我的調查,讓一些人惶恐不安,不久之後,就生了那件事。我成功逃脫之後,從被俘虜的艦長和其它軍官的嘴裡得知,確實有人私吞了金庫的錢,他們和第七軍團的人,全都有分。而且在第七軍團的背後,似乎還有更大的人物。」

  眾人默然聽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事實上這裡沒有一個人想管這件事,農夫一伙雖然是密偵處的成員,不過他們是培訓科的人,根本不需要管破案,一直以來密偵處需要調用的是他們的肌肉,而不是大腦。

  至於盜聖米羅,他到這裡來,完全是被卜哥拉進來的,對他來說,就算是脫困之後,也沒有義務將銀孤的這番話帶到密偵處那裡。

  看到這些人無動於衷,銀狐輕嘆了一聲,這樣的反應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真正指望的其實是他的未婚妻坎妮,在島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前前後後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坎妮。

  他告訴坎妮的事遠比此刻所說的要多得多,多年來他一直都在追查當年的事,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唯一遺憾的是,他始終都不知道,幕後設計了這一切的人到底是誰。

  最令他感到微妙的是,和此事直接有關的人都陸續死了,他原來的艦長是被他扔到海裡餵了鯊魚,但是第七軍團的軍團長和其它知情者,死得就有些蹊蹺了,他們在不久之後圍攻奧格堡的戰役之中,全部戰死。

  現在看來,讓他蒙冤受辱的那幫人,早將手伸進了北方群島,甚至伸到了他的身邊……

  不過,這也說不定會變成好事,一直以來他都在為尋找幕後黑手而煩惱,這隻黑手既然伸進了北方群島,總是會留下一些痕跡。

  銀狐看了一眼遠處那艘緊追不放的快船,心中點燃著一團熊熊烈火。

  當銀狐在為生存而拼搏的時候,卜哥正在為能夠活下來,而感到慶幸。

  此刻他正躺倒在地上,四周數百米之內所有的樹木全都歪倒在地,空氣之中彌散著濃重的血腥味,在卜哥躺倒的地方十幾米外,橫臥著一具屍體。

  那是一隻巨怪,她長著獵蜥的腦袋,又粗又長的脖頸,前肢短小,後肢粗碩有力,這頭怪物全長有四十多米,大象在她面前也只能算是小不點。

  這頭巨怪可以說是遍體鱗傷,腥臭的鮮血糊滿了整個身體,以至於連原來的膚色都看不出來。

  能夠把這樣一頭巨怪磨死,卜哥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要不是身上穿著的聖騎士鎧能夠自動釋放「復甦之雨」,恐怕他早死了好幾遍了。

  即便是這樣,此刻他也連動都動不了,他的右腿完全骨折了,肋骨也不知道撞斷了多少根,折斷的肋骨刺穿了內臟,讓他咳血不止。

  雖然傷成這樣,卜哥卻在偷笑。

  這絕對是他打過的最慘烈的一仗,同樣也是他最輝煌的一戰,這一次他可沒有任何幫手。

  另一個讓他偷笑的原因是,他殺掉的這個東西,肯定和龍有關,他現在躺在的這片凹地,全都是那頭怪物的血,他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這些又稠又腥的血液,正在給他帶來好處。

  整整過了一個多小時,卜哥才站了起來,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那頭怪物的旁邊,隨手一招,無數花瓣似的金刀頓時朝著他飛了過來,緊接著一道縴細的金線從怪物脖頸處的傷口之中飛了出來。

  磨死怪物的就是這兩件武器,不過只靠它們是不可能的,剛才那一戰,逼得他把所有的手段都運用了出來,現在想起來,如果當時沒有那麼慌亂,也沒有那麼心急的話,或許要好得多。

  卜哥並不擔心有其它巨怪來騷擾他,按照他對各種魔獸的認知,這類強大的怪物,領地的觀念很濃,鄰近的巨怪絕對不敢隨意跑到這裡來。他唯一要提防的是,生活在這裡的小一些的魔獸。

  他需要做的是找一個地方洗個澡,把身上的這些血跡和泥土全都洗乾淨,不過在此之前,先要把眼前這個獵物剝皮拆骨。

  雖然沒見過這種巨怪,卜哥畢竟也算是半個魔法師,當初最先學習的就是煉金術,學煉金術最先學習的就是材料的鑒別和採集。

  這頭巨怪身上的血,算是浪費了,那身皮也破破爛爛,算是廢掉了一半,但是它的體內肯定有晶核,那是好東西,骨髓和眼珠也是好東西,還有筋索和牙齒也必須弄下來。

  此刻卜哥最希望的就是有一把大斧頭,不管是剝皮拆骨,還是用來防身,有一把大斧頭,都要方便許多。

  進入過月神的領地的卜哥當然知道,不同的世界,生物種群的特徵也是不同的。在月神領地之中,大部分生物的個頭都不是很大,這些生物要麼群居為生,要麼就成為偷襲者。

  而這裡的生物,明顯個頭龐大,是那種靠體積和力量取勝的類型。

  花了兩個多小時,卜哥總算是把有用的東西全都弄了下來。除了晶核、骨髓、眼珠、筋索和牙齒之外,還拆掉了幾塊肋骨。

  不敢在這個滿是血腥味道的地方多逗留,卜哥將四周的結界散去,轉身就逃。逃了有兩三公里左右,找了一片山崖,卜哥躲了起來,他看中的是半山腰的一片空地,這個地方正好能夠放下卡洛斯的庇護所。

  庇護所裡面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煉爐,這原本是巴米爾的東西,卜哥走得匆忙,忘記了拿出來。

  對煉金術,卜哥並不是很擅長,不過他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看了一眼裝在瓶子裡面的骨髓,除了晶核就數這東西最珍貴,不過骨髓放不久,時間拖長了會變質。

  讓卜哥撓頭的是,他的身邊沒有其它配料。

  突然他想起了一樣東西。

  在庇護所的一角放著藥箱,卜哥從裡面翻找出幾個瓶子來。

  瓶子裝著粉紅色的藥丸,全都是稀釋了許多倍的龍血丹。

  當初煉製這些稀釋過的龍血丹,原本是為了賣給那些貴族,沒有想到他意外現,與其賺男人的錢,不如賺女人的錢,女人們對另外一種叫保顏丹的藥,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

  煉製保顏丹遠比煉製龍血丹,容易許多,而且所需要的材料也更便宜,卜哥不是白痴,當然知道怎麼做更加有利,所以這些龍血丹就留了下來。

  迅速推演了一番,卜哥立刻知道,他的想法沒錯。

  隨手抓了六顆龍血丹扔進煉爐之中,卜哥把骨髓全都倒了進去。

  在煉金術裡面煉製藥劑是最簡單的事,只要配方正確,各個階段的溫度控制得恰到好處,就可以成功。相比起來,煉製魔導器要困難許多,煉製魔導器需要構築魔法能量循環,這裡面有許多技巧。

  手上的這個煉爐是巴米爾新買的高級貨色,可以預先設好煉製的溫度和時間,接下來就用不著管了。

  卜哥當然不可能無所事事地等在一邊,眼前最重要的就只有兩件事,一件就是生存下來,另外一件就是推演出空間道標的運用之法。

  後者是一件非常花時間的事。

  把腿一盤,卜哥又開始推演起來。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30 17:45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2-2 18:41
第十二集 脫胎換骨 第四章 異界修煉

  一塊尺長的木板上全都是刀痕,每一道刀痕代表進入這個世界的一天。

  當初在特魯貝爾的時候,卜哥也曾這樣做過,這樣做與其說是在計算時日,還不如說是在發洩心中的憂鬱。

  將身體浸沒在血中,卜哥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他在洗澡,用六翼臉蟒的血洗澡。

  說實話卜哥已經有些弄不消,進入這個世界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了。

  說幸運是因為這裡到處都是資源,任何一個魔法師進入這裡,都會高興異常,這裡簡直就是魔法師的天堂。

  幾個月來,他大致已經摸清楚了這裡的情況,這裡和傳說之中巨龍統治的太古時代有些類似,他甚至有點懷疑,這根本就是太古時代,異界放逐不但是一個空間魔法,還和時間有關。

  不過每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總是會抬頭看一眼天空,頭頂上那個藍色的太陽,卻會告訴他,這並不是他原來的那個世界。

  也許這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太古時代,也許教廷隱藏的那個來自光明諸神的猜測是正確的,在宇宙之中有無數個世界,這些世界全都經歷了相同的太古時代,經歷了相同的文明演化,最終以同樣的方式引來毀滅,最終成為了無生氣的魔界。

  這絕對是一個悲觀的假設。

  能夠逃脫這種噩夢的恐怕就只有神。

  每當想到這些,卜哥都會發出苦笑,因為這個假設再悲觀,也和他無關,等到他所在的那個世界徹底毀滅,變成魔界,他的骨頭恐怕都已經化成灰了,哪裡用得著他瞎操心。

  泡了一個多小時,卜哥從木桶爬了出來。

  木桶是他自己做的,是他失敗了二十幾次之後,最接近成功的一個,用的是一種類似金雲衫的木料,如果在他原來的世界,絕對可以賣上萬金幣,在這裡卻根本不值錢。

  隨手在木桶上畫了個符咒,只見血光一陣亂閃,眨眼間血液就乾涸了,只剩下桶底沉積的一層血紅色的粉末。

  卜哥輕輕一招,那些紅色粉木聚攏成一團,飛入了他的手掌之中。

  將血色粉末裝進一個口袋,口袋隨手扔在了角落裡面。

  一開始的時候,他對這些東西還比較珍惜,但是隨著時間的拉長,他已經不在乎了,這是一片未曾開發的土地,簡直可以稱得上遍地是珍寶,想要什麼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從卡洛斯的庇護所出來,卜哥矮身鑽進了旁邊的一個小洞,這個洞一半是天然構成,一半是他挖的,洞口很小,裡面卻非常寬敞。

  這裡是他的倉庫,幾個月來他每天都要出去打獵,搜刮來的材料堆積如山,庇護所裡面根本就放不下。

  洞的一角豎著一排投槍,這些投槍有兩米多長,尖端是用各種怪獸的牙齒磨製而成,絕對比鋼鐵還要堅硬,後面的木桿是一種極光滑極堅韌的灌木的莖桿,這東西叫血榭木,能夠弄回去的話,絕對價值不菲,這些赤紅色的莖桿最能夠積聚魔法能量,是製作魔杖極好的材料。

  在投槍的旁邊,還放著幾把飛斧,這些全都是骨斧,斧面上同樣描畫著異常繁複的魔法陣,骨頭做的斧頭顯然沒有牙齒磨成的槍尖硬,所以這些骨斧只能做得很大,用重量來彌補硬度的不足。

  製作這些東西用了他整整一個星期。

  卜哥把所有的骨斧和投槍都掃進了背後的大口袋。

  這個口袋是他煉製的最滿意的一件魔導器,雖然這玩意兒看上去不起眼,卻能夠把東西壓縮二十倍,當初為了煉製這個口袋,他花了整整三天時間去推演卡洛斯的庇護所的製作方法。

  不得不承認,推演的能力加上聖權戒指能夠看透規則的特性,這兩者的組合非常厲害。

  雖然不敢說,什麼魔導器都能夠反推出煉製方法,畢竟能夠推演出來的只是原理,具體的煉製過程只能夠看出一二。不過想要將魔導器之中的一種功能剝離出來,倒是並不困難。

  除了投槍、飛斧,卜哥準備的東西還包括幾盤繩索、三張獵網和一袋子乾草。這袋子乾草最為重要,如果不是發現了它們,卜哥根本就不敢有這樣的打算。

  這些乾草叫醉龍草,而卜哥要對付的正是一條龍,那是一條真正的龍,一條年紀不會超過三百歲的,非常年輕的低階龍。

  他發現這條龍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之前一直都不敢驚動那個家伙,這一方面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實力不夠,另外一方面他對這條龍還不夠了解。

  觀察了一個月,準備了一個星期,卜哥這才有了挑戰這頭龍的勇氣。

  從洞裡出來,卜哥隨手撕開了一張卷軸,頓時他的身形漸漸隱去。

  這張卷軸同樣也是他自己做的,照著巴米爾送給他的那些隱身卷軸,卜哥自己製作了不少卷軸。

  製造這種卷軸的難度並不大,很容易就推演出來了。

  製作這類卷軸,原本需要的是水晶粉或者石英砂,再混合魔獸的血液,在這裡想要找到水晶粉和石英砂,確實比較困難,

  不過魔獸的眼珠子倒是有一大堆,那東西效果更好,至於血液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他獵殺的怪物大多有龍的血統,效果遠比普通魔獸血液好得多。

  運起飛行夜叉術,卜哥踩著樹冠朝著那頭龍所在的洞穴摸去。

  洞穴在數十公里之外,那是一個光禿禿的山嶺,全都是黑色石頭,根本看不到一點泥土,更別說有什麼植被了。

  龍為什麼會選擇這種地方棲身?

  卜哥實在有些弄不明白。

  看了一眼頭頂上太陽的位置,卜哥開始布置起來,他已經觀察那頭龍一個月了,很清楚這個時間那條龍肯定在睡覺。

  把三張獵網之中的一張小心翼翼地掛在了洞口上方,卜哥將醉龍草點著之後,隨手扔了進去。

  醉龍草的煙很快就彌散開來,卜哥連忙遠遠地躲了開去,他也不敢沾這種煙,一旦沾上,哪怕只是皮膚沾到一些,都會立刻栽倒在地,能夠把龍醉倒的東西,對人肯定效果更加明顯。

  要不是醉龍草在這裡也是非常稀罕的東西,迄今為止他只找到一叢,每半個月只能收割一次,一次能收獲十幾根,卜哥倒是很想大量囤積這東西。

  有了這東西,絕對是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在洞口等了一個小時,卜哥感覺到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龍這種東西對任何迷煙毒霧的抵抗能力都極強,想要讓它睡死過去是不可能的,能夠靠近而不至於將龍驚醒已經很不錯了。

  要進洞當然先要把迷煙弄乾淨,好在光明神術對這方面的事非常擅長,一個「驅散咒」丟過去,山洞之中頓時變得乾乾淨淨。

  卜哥小心翼翼地背靠著洞壁摸了進去,他還是第一次進入這個山洞。山洞很深,有三四百米長,裡面一片漆黑。

  卜哥不敢驚動那條龍,所以儘管有一大堆神術魔法能夠提供光明,卻也不敢運用,怕的就是魔法或者神術的波動,將那條龍驚醒。

  好在他的手裡有一副眼鏡,這副眼鏡還是他當初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在魯普奈爾的那個集市買的。這副眼鏡非常有趣,戴上它之後,可以用眼睛看到聲音,用耳朵聽到四周,這東西以前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戴上眼鏡,卜哥感覺異常奇怪,他確實看到了聲音。

  聲音無所不在,他所看到的是五顏六色的波紋,在洞的深處有一團特別大的波紋,那團波紋非常有節奏的變強變弱,那顯然是龍呼吸的時候出的聲音,還有另外一團波紋也非常有節奏的震動著,那肯定是心臟。

  卜哥的目標就是心臟。

  離開那頭龍還有一百多米,卜哥就停住了腳步,他不敢太過靠近了。

  這條龍是會吐息的,它吐出的是一種黑色的氣體,炙熱而且具有很強的腐蝕能力,他親眼看到這條龍只用一次吐息,就將一條數十米長的怪蟒融化成了一堆殘骸。

  將一張獵網輕輕撤了出去,讓獵網靜靜地飄浮在龍的身體上方,卜哥從背後的皮袋裡面抽出了一根投槍。

  聖權戒指儲藏的神力,被源源不斷地注入投槍之中。

  這些神力是他整整一個星期的儲備,雖然這裡沒有一座教堂,不過聖權戒指本身就相當於一座可以移動的大教堂,只要每天定時祈禱,就可以得到相當於一次彌撤的信仰能量。

  如果是在以前,卜哥當然會放開使用神力,但是在這裡可做不到。七成的神力漸漸注入投槍之中,紅色的槍桿,白色的槍尖全都變成了金色。

  和當初在神秘谷外的時候比起來,此刻的卜哥對神力的控制要高明得多,蒸騰的金色光霧僅僅籠罩在身體四周數米方圓的地方,完全不像當初那樣浪費。

  突然那頭龍動了動,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過醉龍草的力量畢竟不是那麼容易抵抗的,那頭龍仍舊在似醒非醒之間。

  不過對卜哥來說,這已經足夠讓他心驚肉跳了,他不敢再有絲毫的遲疑,雙手一揮,金色的投槍筆直地朝著那頭龍飛了過去。

  扔出投槍,卜哥轉身就逃,不敢回頭去看投槍是否命中。

  也幸虧如此小心,就在他竄出洞口的那一剎那,背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股黑色的吐息噴薄而出。

  隨著一陣嗤嗤的輕響,洞口外凡是被那黑色吐息波及的地方,全都在一瞬之間燒熔開來,烏黑亮的岩石頓時變得通紅。

  卜哥只感覺到背後一陣灼熱,這樣驚人的聲勢,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即便是當初米拉巴日以元素帝王之身和月神領地之中的那個木乃伊法老對戰,所運用的手段也沒有這樣可怕。

  還沒有等卜哥有時間後悔,一個巨大的身影已經從洞口竄了出來,那十多米長的身軀毫不顯得笨重,不過重傷讓它顯得有些步履闌珊。

  這是一條蛇鼻白龍,左側的肩膀染滿了鮮血,卜哥的偷襲是致命的,投槍直接穿過了左肩鎖骨,穿進了肺腔之中,衝擊的餘波甚至損及了心臟。

  這要是換成其它的魔獸,恐怕早已經死了。

  「呼」的一聲輕響,掛在洞口的獵網一下子落了下來,這張獵網就像是活了一般,剛踫到巨龍的身體就立刻收緊,網上還延伸出扭曲的蔓藤,這些蔓藤見血就鑽。

  受傷的龍頓時怒吼連連,他的腳上還掛著半張殘破的獵網呢,這是卜哥在洞裡布設的那張,雖然第一張獵網已經被他的吐息燒得殘破不堪,不過仍舊讓它有些行動不便,現在又來一張,如何受得了?

  就在它奮力想要掙脫的時候,突然間一條繩索盤旋著朝著它繞了過來,在繩索的後面,巨大的飛斧出嗚嗚的聲音,盤旋飛舞著。

  這條龍當然沒有見過斧頭,這個世界還沒有能夠製造工具的生物出現,他只知道繩索非常討厭,因為繩索和此刻困住它的獵網很像。

  又是一口龍息噴吐過去,這次比剛才的規模要小得多,剛才是含怒而發,威力確實十足,卻也讓它傷上加傷。

  吐息雖然是龍的看家本領,卻也不是說吐就可以亂吐的,每一口龍息都是它凝聚的精華,比血液還要珍貴,而且吐息會牽引到肺腔,對此刻肺腔受傷的它來說,每一次吐息都異常痛苦。

  第二口龍息吐得非常艱難,唯一讓它感到高興的是,繩索被燒掉了,身上罩著的獵網也燒掉了一大片。但是緊接著它就感覺到不對頭了,嗚嗚作響的飛斧,狠狠地撞擊在了它的脖頸上面。

  脖頸是除了翅膀之外最脆弱的地方,更何況它剛剛吐過龍息,脖頸裡面還殘留著一絲殘餘的龍息,一撞之下頓時這絲龍息四處亂竄起來。

  還沒有等這頭龍反應過來,後面的飛斧接二連三地砍了上來。

  飛斧砍中的瞬間,斧面上的魔法陣猛地閃現一道紅光,斧子頓時爆裂開來,那威力絕對不下於重型弩炮抵近發射。

  頓時血光迸裂,那口四處亂竄的炙熱龍息,更是從破口之處噴了出來。

  隨著一聲慘嚎,這條龍一個踉蹌,它已經有些站立不穩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頭頂之上傳來一陣尖銳的風聲。

  只聽到唉的一聲,又是一根金色的投槍射落下來,這次直接從肩頭的那個破口穿了進去,不過位置往下偏了一些,這一擊穿透了心臟。

  直到此刻卜哥才顯露身形,剛才他一直都隱身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後面。

  不過正面對攻畢竟不是他的風格,將所有的力量全都轉換成神聖鬥氣,卜哥一把抓起剩下的投槍,連珠一般地擲了出去,他射的地方全都異常陰損,一個多月的觀察,早已經讓他摸清了這條龍身上每一個薄弱的地方。

  龍的身上最致命的地方其實和人一樣,是眼睛和耳朵,龍皮再厚,龍鱗再硬,也不可能長到這兩個地方去。

  擲出投槍,卜哥隨手撕開一張隱身卷軸,迅速消失在那片亂石後面。

  他的動作絕對夠快,兩秒鐘都不到,一根碩長的尾巴就掃了過來,卜哥剛才站立的地方,被那條尾巴抽打得石塊迸裂飛散。

  不過這已經是最後的掙扎了,隨著刺入耳孔的投槍轟然炸裂,一股血從耳朵、鼻孔和龍嘴之中湧了出來。

  這條龍抽搐了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龍總算是死了,成功屠龍讓卜哥不由得信心大增,雖然這次行動有些凶險,不過比原本想像得順利許多,至少他的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不像剛剛到這裡的那段日子,隨便殺一頭巨怪,都要用半條命去拼。

  他的實力確實變強了,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現在的他不再像當初那樣一無所有,也不像當初那樣對這裡一無所知。

  對付這些身軀龐大皮糙肉厚的怪物,沒有什麼比「神聖裁決」更加有效的了。投槍、飛斧、繩索和獵網也遠比任何武器都更加有用。

  卜哥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說對付什麼樣的目標,就需要什麼樣的工具,智慧為什麼能夠戰勝力量。

  接下來要做的,自然是剝皮拆骨的工作,這是一條真正的龍,而且大部分都很完整,卜哥當然不會像對付其它怪獸那樣馬虎。

  龍的身上全都是寶,卜哥任何東西都不肯放過,就像當初在月神領地的時候一樣,連灑落在地上的血跡,也被他連同泥土和沙礫一起收集了起來。

  這麼多東西當然不可能全部帶走,卜哥在不遠的地方挖了一個洞,一時之間運不走的東西,全都塞在裡面。這些運不了的東西,大部分是龍肉和龍骨,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內臟之類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卜哥看了一眼那個洞穴。

  傳說之中只要和龍有關,總是伴隨著大批的珠寶,雖然卜哥現在已經知道,那只是傳說罷了,大部分龍對金銀珠寶並不感興趣,但是不進去看看,總是有些不甘心。

  既然龍已經死了,就用不著這樣小心翼翼了,卜哥點亮起一團聖火,徑直走了進去。還沒有走多遠,卜哥就愣住了,眼前金光閃閃,不過閃爍金光的並非是金銀珠寶,而是整個山洞,整個山洞就像是金屬鑄成的。

  走到洞壁邊上,卜哥摸了摸那閃閃光的金屬,緊接著他從後面的背包裡面拔出一根龍牙,這是剛剛拆下來的。

  卜哥將所有的神聖鬥氣全都灌注其上,猛地一刺。

  以龍牙之尖利,以他這一擊之剛猛霸道,就算是鋼板也會被刺出窟窿來,沒有想到,卻只刺進去半截手指深,就再也進不去了。

  稍微一推算,卜哥大致已經知道,這東西比鋼鐵要硬,和秘銀的強度差不多。秘銀絕對不是最硬的金屬,不過比秘銀硬的金屬絕對不多,而且全都異常昂貴,看著四周,卜哥有一種幸福得快要暈眩的感覺。

  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這座小山寸草不生,原來這根本就是一座礦山啊,這些礦石用不同的辦法肯定無法熔煉,恐怕唯有那頭龍的吐息,才能夠將礦石裡面的金屬熔煉出來。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在尋找金屬,雖然各種怪獸的牙齒比金屬還要堅硬,但是怪獸的牙齒畢竟不容易改造,而且體積有限。

  有了金屬,就可以製造很多東西。

  突然卜哥想起了一件事,雖然有了金屬和礦石,但是他卻沒有能夠熔化這些金屬的煉爐,他手裡那個拳頭大小的煉爐用來煉藥倒是不錯。熔化金銀之類的金屬,勉強可以做到,而眼前這些東西,肯定不比秘銀容易對付。

  難道還要先製造一座煉爐?

  卜哥感覺到腦袋有些脹,弄一個煉爐出來,並非做不到,只是要花費很多的時間,而現在的他偏偏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推演空間道標已經佔去了他大量的時間。

  另一個讓他感到頭痛的事情是,製造煉爐,最重要的就是能量核心,他手上的那個煉爐的能量核心是一塊閃星石,那已經算是上品材料了,想要熔化這些金屬,肯定要更好的材料。

  雖然他手裡恰好就有合適的材料,但是他非常捨不得,因為製作能量核心最合適的材料,無疑就是剛剛挖出來的那塊龍晶。

  半個月之後,原來是龍穴的地方,多出來了一個作坊。那頭龍原來休息的地方,現在聳立著一座十米高的煉爐。對卜哥這個煉金新手來說,能夠把這東西造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想要縮小體積絕對是不可能的,他並不了解魔法陣微縮的原理,更不知道怎麼把魔法陣疊加起來,讓魔法陣互相之間不至於干擾。

  他能夠做的就只有堆砌,把所需要的魔法陣全都堆砌起來。

  雖然這樣製造出來的煉爐,又粗又笨,性能卻相當出色。

  當然這完全得歸功於製造煉爐的材料實在太好了,用龍晶做能量核心,做出來的東西再不好,就實在沒有天理了。

  唯一讓卜哥感到傷心的就是,想要讓這座煉爐開動起來,燃料實在太過昂貴了,如果用神力的話,他聚集一個星期的神力,最多能夠維持煉爐工作兩個小時,所以他只能燃燒那些怪物的晶核。

  這些晶核在他原來的世界,全都是難以弄到的貨色,每一塊都可以輕輕鬆鬆地換來幾十萬金幣。卜哥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研究煉金術被稱作為「燒錢」了,確實是燒得厲害,燒得讓人心疼。

  幸好,平均三塊晶核,可以換來一立方的金屬。

  卜哥把這種金屬稱作為「奧金」,因為他實在搞不清楚這種金屬到底叫什麼,這裡又沒有足夠的測試手段,能夠進行仔細的分析。

  不過他卻知道這些奧金確實是好東西,它的堅硬度和韌度都和秘銀相近,也不排斥魔法能量,是製作魔導器的絕佳材料,一定要說缺點的話,就只有一條——這東西太重,比鋼重多了,更別說和以輕盈出名的秘銀比。

  當然重也有重的好處,自從有了這些奧金,卜哥把投槍和飛斧全都換成了奧金的,那幾萬把十字金刀也重新煉製了一遍。

  當初因為捨不得用秘銀這類珍貴材料煉製金刀,所以金刀上面沒有其它的魔法陣,完全靠刀片的高旋轉予以殺傷,現在反正奧金多得是,重新煉製之後,上面全都添加了撕裂、穿透、腐蝕和灼熱等等法陣,全力施為之下,威力已經和劍刃風暴沒有什麼兩樣了。

  自從有了這些凶器,方圓數十公里之內的怪物,全都倒了大霉,卜哥殺戮的效率比起以前要高得多了。

  春去冬來,陣陣寒風讓卜哥明白,這個世界同樣也有季節之分,不過這裡看不出四季的區別,熱的時候就酷熱難當,冷起來又是冰凍三尺。

  用來記錄日子的木板已經換了好幾根,最近這段時間,卜哥經常會想起另外那個世界的朋友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新鮮感已經漸漸淡忘,隨著實力的迅速增長,屠殺那些巨怪,也已經沒有原來那樣興奮了。

  現在能夠讓他小心對待的就只有巨龍和九頭蛇、太陽羽蛇之類的存在。

  一個月以前,他就遇到了當初在特魯貝爾時讓他感到大受威脅的那種怪蛇,那個時候,他、戈斯維恩、馬羅尼克、托爾和巴米爾那麼多人連手,才鬥得過一條怪蛇,但是現在,半個小時之內,整整一窩十幾條怪蛇,全都成了一堆材料。

  作為紀念,他甚至還活捉了一條幼蛇,這東西弄回原來的世界,又是一件無價之寶。

  可惜這一切,根本不能夠讓他感到興奮。

  從放滿龍血的木桶出來,卜哥輕嘆了口氣,龍血的效果是越來越差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皮膚皺巴巴的,有些地方已經脫離,露出了底下粉紅色的新肉。

  他已經蛻過八次皮了,現在是第九次蛻皮,按照他的推算,這將是最後一次蛻皮,之後那些龍血對他將再也沒有用處。

  傳說中沐浴龍血之後,就能夠擁有不死之身,事實證明這都是謊言。

  龍血確實珍貴,而且配製成藥劑有著非凡的作用,不過靠龍血想要不死不滅絕對是不可能的。

  就拿他現在的身體來說,任由普通人拿著刀斧劈砍,可以做到渾然無事,不過出手的如果是光頭扎克或者戈斯維恩這樣的高手,他就算不死也要脫一層皮。如果面對的是農夫一哥那無堅不摧的一刀,或者馬羅尼克用那六支神箭射他,絕對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沐浴過龍血之後,最大的好處並不是刀槍不入,而是變得力大無窮,外面的樹只要是他的雙手能夠環抱,以他現在的一身怪力,都可以拔得起來。

  卜哥打算等到出去之後,和光頭巨漢扎克比比力氣,他所認識的人裡面,就以扎克的力氣最大。

  擁有這身怪力,現在的他打獵的時候根本就不用神聖鬥氣,憑藉蠻力投擲出去的飛斧和投槍足夠致命了。當然用了神聖鬥氣之後,威力更加恐怖,稍微差一點的巨怪,往往會被他絞殺成肉泥。

  這身怪力不但強而且持久,自從第四次蛻皮之後,他就忘記了什麼叫累,渾身上下總是有使不完的力氣。

  可惜那麼多龍血卻沒有讓他在魔法方面有所提高,怪不得傳說之中洗龍血澡是戰士們的專利,沒有聽說哪個魔法師進來湊熱鬧。

  穿上那套聖騎士鎧,在外面又套了一件自製的皮袍,卜哥朝著旁邊的山洞走去。

  這個山洞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作坊,地上到處扔著木質和金屬的零件,在正中央的位置擺放著一個巨大機關圓盤。

  這個圓盤的半徑至少有十米,上面層層疊疊不知道套著多少環圈,每一個環圈都能夠自由轉動,這個大圓盤裡面還有許多小圓盤,這些小圓盤或是交錯,或是重疊,只要轉動其中的一個,其它的也會一起轉動。

  這東西要多繁複,就有多繁複。

  看著這個巨大的圓盤,卜哥輕嘆了一聲,雖然這東西在別人的眼裡,已經非常複雜了,但是他卻知道,這完全不夠,距離完關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他想要製造的東西叫做「星盤」,這玩意兒是半年之前他推演空間道標的時候,突然間閃現而出的想法。只有完成這玩意兒,才能鎖定住異界放逐的源頭,才能把他送回到原來的世界。

  真正的星盤應該比這複雜十萬倍,擁有兩億個環圈,五十億個連接,憑藉它能夠推演出時間和空間的奧秘。而眼前這個減縮版本,能夠用來定位已經很了不起了。

  隨著他的意念轉動,地上的零件飄浮到了空中,這些零件自行組合起來,就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撥弄著一切。

  很快一個在下層的小圓盤,出現在半空之中,小圓盤緩緩朝著中間那個大圓盤降了下去,只聽到「喀嚓」一聲輕響,小圓盤被鎖定住了。

  這最後一個零件剛剛就位,整個大圓盤頓時轉動起來,大圓盤的轉動帶動著許多小圓盤一起轉動,所有的圓盤以異常繁複的規律運轉著。

  此刻的卜哥顯得異常專注,幾天來都是星盤剛轉動不久,就出了事情。第一天軋斷了一根主軸,昨天則是這個小圓盤卡住了,今天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事情。

  隨著大圓盤的轉動,山洞裡面響起了一片有規則的嘎啦啦的聲音。

  一分鐘過去了,卜哥的神情變得輕鬆許多,不過他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五分鐘過去了,卜哥隱約感覺到,這一次可能成功了。

  一刻鐘過去了,卜哥終於舒了一口氣。

  一直到一個小時過去之後,大圓盤仍舊在緩緩地轉動著,卜哥終於可以肯定,他成功了。

  盤膝而坐,卜哥讓自己進入推演的狀態,以往進入推演狀態之後,推演空間裡只有他自己,但是這一次這個虛無的空間裡出現了那個碩大的星盤,和外面那個星盤不同的是,裡面的這個星盤更大,更複雜。

  這是推演異能所擁有的另外一種功能,只要星盤的部分得以實現,在推演空間裡面,就可以將整個星盤全都顯現出來。

  幾乎在一瞬間,卜哥就已經捕捉到了星盤之上的一個小點,這個小點代表的就是他,是他在這個空間之中的座標。

  對於這個空間來說,他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這也是他能夠回去的唯一契機。

  空間道標並不是空間傳送,不能讓他隨意前往任何地方,雖然兩者全都是對空間規則的運用,不過空間傳送的層次比空間道標要高得多,空間道標只能讓人回到原來的世界。

  隨著星盤的徐徐轉動,卜哥看到他同樣也在運動著,宇宙的規則就是如此神奇,哪怕他一動不動地坐著,居然也在時刻不停地運動之中。

  無意間他的心頭一動,他隱約感覺到對運動和靜止似乎多了一些理解,不過卜哥迅速將心收轉了回來,雖然他知道這種突然間出現的感悟,非常難得,不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最重要的卻是找到回家的座標。

  星盤的轉動異常緩慢和繁複,那些環環相套的圓圈演示著時間和空間的奧妙。而外面的時間正不知不覺地流逝著,太陽升起然後落下,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世界,到了晚上只有黯淡的星辰閃爍著陰冷的光芒。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卜哥的身體微微動了動,在意識深處,在推演空間裡面,兩個環圈正漸漸地越靠越近,這兩個環圈一邊有一個小點,其中的一個點代表著在這個世界的他,另外一個小點無疑便是他回到原來世界的那點契機。

  曾經進入過月神領地,所以卜哥知道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做到,當初米拉巴日送他們進去的時候,曾經說過,會在三個月之後將他們拉回來,也就是說,三個月之後的那一天,就是那唯一能夠連接兩個世界的節點。

  卜哥的心隨著星盤的轉動而跳動,他死死盯著那兩個亮點。

  「喀」的一聲輕響,星盤跳動了一格,兩個亮點瞬間相合。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連串的數據浮現在半空之中。

  卜哥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些資料,但是他卻知道這些數據代表著什麼。

  「還有五十四天,還有五十四天我就可以回去了。」卜哥喃喃自語道,這是進入這個世界以來他說的第一句話,這裡沒有第二個智慧生物,平時他想要說話,也沒有聽眾。

  五十四天的時間,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

  卜哥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他已經將空間道標的魔法運轉的循環推演得一清二楚,現在又知道了回去的節點,現在只剩下最後的一步了。

  不過他捨不得這段時間搜羅的這些財寶,要回去的話,無論如何都要把最珍貴的那些東西一起帶走。

  如果是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未必有這個把握,但是現在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從記錄日期的刻痕上可以算出,他到這裡已經是二百四十多天了,再加上這裡的一天明顯比原來世界的一天要長得多,一天幾乎等於原來的三天,這樣算來,他在這裡等於待了將近兩年。

  這麼長的時間裡,他所獵殺的巨怪不計其數,單單龍就屠了五條,和龍同等級的魔獸也有四五頭,這些東西全都能夠承載空間道標這個魔法。

  除此之外,他的手上還有滿滿一山洞的奧金,其它材料更是數不勝數,用這些東西,絕對可以製造出一艘船。

  這艘船用不著怎麼設計,直接造成一個圓形的大盒子就可以了,對於卜哥來說,這艘船只需要足夠牢固,不至於在空間亂流之中解體就可以了,另外一點考慮就是,萬一到時候掉落在大海之中,這艘船必須能夠浮起來。

  想到就做,卜哥立刻動起手來。

  如果是在以前,就算有再好的材料,卜哥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夠弄出一艘船來,也幸虧他進北方領地之後,先去了飛魚島,在那裡學到了一手建造船隻的技藝。

  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建造出一艘性能絕佳的船隻,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弄一個大圓盒子出來,卻並不困難。

  那座十米高的煉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忙碌過,那黑色的龍火幾乎整天不斷,珍貴的晶核就像是不值錢的煤塊一般,被源源不斷地扔進爐膛之中。

  熔化之後的奧金被隨意地傾倒在地上,這些奧金很快就凝結成為凹凸不平的金屬板,這些自然凝結的奧金板滿是破洞和氣孔,厚的地方和薄的地方相差一寸之多,絕對不能算是合格。

  不過在卜哥看來,卻已經夠了,有破洞的地方當然要修補,氣孔如果不大的話,倒是可以忽略過去。

  花了一個星期,所有的奧金全都熔成了板材,多餘的奧金讓他熔煉成了一個兩尺厚半徑一米的平台,另外一部分則煉成了一個大錘。

  原來的龍穴頓時變成了鐵工廠,整天都是震耳欲聾的捶打聲。

  卜哥並不追求厚薄均勻,他只要大小形狀差不多就足夠了,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形狀,每一塊奧金板必須捶打成帶有弧度的扇形,只有這樣才能夠最後拼接成為一個大圓盤。

  鍛造成型遠比熔煉板材要花費時間,而且這絕對是力氣活,以卜哥那一身怪力,居然也感到有些吃不消。

  好在離回去的那個節點還有四十七天,沒日沒夜的趕工之下,總算是在離節點還有十六天的時候,把所有的零件全都錘打剪切完成。

  花了一天的時間,在外面的泥地上挖了一個圓形的大坑,挖這個坑當然不可能非常精確,不過誤差絕對不會太遠。

  第二天,卜哥就把一塊塊的板材拖到了外面,按照各自的位置,將這些板材放到了應該在的地方。

  所有的奧金板全都是交錯疊合在一起,這樣做是為了方便焊接,同時也是為了避免露出縫隙。按照造船師的做法,原本應該用鉚接,不過那工作量讓卜哥感到有些望而生畏,再說他對焊接更熟悉。

  當初他還在納加小鎮的時候,當過一段時間的珠寶匠,珠寶匠都是用金銀打造出一個個精細部件,然後再把這些部件用焊接的辦法弄在一起。

  所有的縫隙全都被塞進了一層厚厚的奧金粉,這是借鑒焊接金銀的辦法,如果是銅鐵這類會氧化的金屬,想要焊接在一起,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好在奧金的特性和金銀相似,被熔煉之後不會氧化。

  想要熔煉奧金仍舊需要使用龍火,對卜哥來說,反正那個煉爐已經沒用了,作為能量核心的龍晶肯定要拆下來帶走,所以臨走之前,讓這座煉爐最後發揮一次作用。

  把十米高的煉爐移到外面,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需要移動的只是其中的幾個魔法陣,那就輕鬆多了。

  移動和改造煉爐花費了三天的時間,對於卜哥來說,離開節點越近,越是要爭分奪秒。

  和改造煉爐比起來,真正的焊接工作,花費的時間反倒極少,在黑色龍火的灼燒之下,奧金板迅速被燒得通紅,那些奧金粉末紛紛熔化,填沒了板材之間的縫隙。

  卜哥要的大盒子總算是完成了。

  幹完這活,並不是全部結束了,他還需要布置空間道標的魔法陣。想要把整個奧金船連同裡面的東西都帶回原來的世界,就必須讓魔法陣夠大。

  這可馬虎不得,畫魔法陣的時候,哪怕只是一個線條畫粗了一點,就會導致魔法失敗。偏偏空間道標這類魔法,還不能反復試驗。

  能不能成功只有一次機會。

  畫魔法陣的材料當然是越高級越好,好在這個地方別的東西或許沒有,魔法材料卻到處都是,還都是極為高級極為稀有的貨色。

  卜哥一咬牙,拿出一整張龍皮來,這就是當初被他殺掉的第一頭龍的龍皮,雖然只是腹部的軟皮,卻也異常珍貴。

  這樣的皮子連卜哥手裡也沒有多少,雖然他現在的實力,遠遠不是當初剛剛進來的時候可比,但是想要屠龍,還是沒有那麼簡單,仍舊要靠醉龍草的幫忙,再加上陷阱和偷襲。

  用來畫魔法陣的墨水當然也用龍血,還好龍血的數量要多得多。

  空間道標是一個異常繁複的魔法陣,卜哥絕對不敢徒手畫這樣的魔法陣,他以前是從來不用圓規、直尺之類的東西的,現在為了畫好這玩意兒,他不得不臨時製作了一整套的工具。

  小心再小心,單單為了勾勒線條,他就花了整整一天,然後又用了一天的時間,用龍血將事先勾勒好了的魔法陣描了一遍。

  幹完這些,卜哥給自己放了兩天假。

  兩天之後,他仔仔細細地將魔法陣檢查了一遍,確認絕對沒有絲毫錯誤之後,他開始往這艘即將返程的船上搬東西。

  需要搬的東西有很多,比當初在月神領地之中的收獲絕對大多了,從月神裡面弄來的大多是植物。但是這一次各種植物固然弄了一大堆,不過更多的卻是晶核、獸皮、血液、骨頭這類東西。

  值得慶幸的是,卜哥早就能夠煉製出縮物背包,這一次再也用不著將所有的東西都塞進卡洛斯的庇護所裡帶回去。

  縮物背包也用不著現做,以前沒事的時候,他就會煉製一個這樣的背包,因為他知道遲早是要回去的,而回去的時候,當然東西帶得越多越好。

  在最後的幾天之中,卜哥也不再打獵了,就算發現龍的蹤跡,他也沒有興趣打它們的主意,船上剩下的空間極其有限,而他回去之後,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可能再回來了,餘下的那些空間,是為植物種籽、珍稀幼獸保留的。

  當然如果遇到伊莉爾玫瑰這樣的神物,他也絕對不會放過,說實話,這一次唯一讓他感到有些遺憾的是,沒有一件能夠比得上伊莉爾玫瑰和柏德羅柯荊棘這種等級的寶物。

  伊莉爾玫瑰和柏德羅柯荊棘所擁有的力量,全都和規則有關,他的手裡雖然有好幾塊龍晶,卻還無法與之相比。

  可惜想要做到萬事如意,沒有那麼容易,儘管卜哥將方圓數百公里之內的地方,全都搜了個遍,各類種籽收集了無數,獸卵和幼獸也順手牽羊弄來了不少,卻沒有找到那種等級的神物。

  在最後的一天,卜哥悵然地將他住過的那些山洞全都巡視了一遍,在每一個山洞裡面,都留下了一些他對於神術、魔法和規則力量的感悟。

  或許有朝一日,這個世界也會出現智慧生物,或許那些智慧生物看到他留下的東西之後,會有所感悟,或許在億萬年之後,當這個世界也擁有了燦爛文明,也出現了自己的神靈,那些神靈也會把他,當作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神。

  一想到這些,卜哥不由得有些懷疑,會不會那些傳說之中的上一個世界的神靈,全都是和他一樣的存在,也是迷失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匆匆遊客?

  和這個世界最後告別,卜哥鑽進了他親造的大盒子,沉重的艙門關了起來。裡面塞得滿滿的,想要擠進去還真不容易,看到眼前的景象,卜哥感覺有些太貪心了,不過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多帶一些東西對不起自己。

  空間道標的魔法陣就緊貼在天花板上。

  卜哥小心翼翼地踩著一個皮袋子,爬到了正中央的位置。此刻的他幾乎是半埋在了這些皮袋子裡面,不過這樣也不錯,四周軟乎乎的,就像是躺在鵝絨大床上面一樣。

  在他的頭頂之上,星盤徐徐轉動著。

  卜哥連忙收攏心神,盤坐在那裡,他在計算著那個節點。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卜哥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嘴裡吟誦起空間道標那冗長的咒語。一邊念誦咒語,卜哥的手一邊時刻不停地打著手印,魔力就凝聚在他的雙手之上,隨著他的手印變幻,不停地打入魔法陣中。

  魔法陣頓時被啟動了,那每一根線條就猶如一條水道,只不過裡面流淌著的不是水,而是魔力,魔法陣上還有許多特殊的點,這些點就猶如一個個小漩渦,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四周的魔法能量。

  整個魔法陣活了起來,聚攏的魔法能量越來越多,魔法能量的流淌變得越來越急,甚至開始狂飄起來。

  突然間,整個魔法陣變得異亮起來。

  這番景象當初進出月神領地的時候也經歷過,果然卜哥立刻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好半天之後,他現身體忽然一輕,緊接著整艘船猛地一震,「砰」的一聲巨響從四面八方傳來。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6-30 18:26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2-2 23:41
第十二集 脫胎換骨 第五章 滿池金蓮

  沉重的艙門被打開了,投射進來的陽光,讓卜哥充滿了欣喜,陽光終於不是藍色的了。

  腥鹹的海風撲鼻而來,海浪拍打著艙壁。雖然不敢肯定,卜哥猜測他此刻可能仍舊在北方群島。空間道標這個魔法只會把人拉回到出發的地方。

  直到現在,卜哥才想起一件事來——他該怎麼回去?

  銀狐的領地在北方群島之中比較靠北側,算是比較邊緣的地方。

  看了一眼此刻乘坐的這個大盒子,卜哥突然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東西既沒有船槳,也沒有風帆,難道打算順著海流到達岸邊?這不但要看運氣,還得等待漫長的時間。

  此時此刻,卜哥頗有些羨慕起那些黑魔法師來,像那個死靈法師,如果踫到這樣的困境,只要將那條骨鯨召喚過來,絕對是拉起這個大盒子就跑,惡魔法師則可以召喚惡魔,詛咒法師也有辦法,他們可以控制海獸。

  卜哥突然間想起,自己也有可以召喚的東西。

  雖然那只是一隻兔子,想要讓他拉船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幫他傳遞消息,或者出出主意。他的心思剛剛一轉,還沒等他施法召喚,就看到眼前竄出一道火光。

  「你沒死啊!」從火光裡一出來,兔子就大叫起來︰「我原本還以為是錯覺了,沒有想到,真的是你回來了。」

  「慢!慢!」卜哥連忙阻止兔子的感慨︰「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兔子難得對一個人有好感,看到卜哥這樣不領情,心中頗有些惱怒,不過轉眼間惱怒被驚詫所取代︰「怎麼回事?兩個月不見,你的氣息變得這麼強大了?你吃了什麼好東西了?」

  對兔子的眼力,卜哥實在無話可說,這隻兔子能夠一眼看透他的實力,更可怕的是,居然能夠看出他的這些實力,是靠外力得來的。不過讓他感到有些驚詫的是,兔子居然說他只是離開了幾個月。

  這顯然只有一種解釋,那個世界的時間和這個世界的時間並不一樣。

  當初進入月神領地的時候,發現月神領地的時間和外面的時間是一樣的,不過月神領地裡面的那些神秘空間,卻完全不同,每一個空間的時間都不一樣,在其它人進入的月神花園之中,時間是靜止的,而在那個堆滿垃圾的空間裡面,時間比外面似乎要緩慢一些。

  卜哥當然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和兔子說這些,他只是指了指裡面那堆袋子,隨口說了一句︰「放心好了,好東西多得是,早已經給你留了一份。」

  沒有想到,聽到這些,兔子頓時顯得有些頹然,只見它無精打采地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我怎麼這麼倒霉啊,現在的我根本就沒有身軀,再好的東西,對我來說也已經沒用了。」

  卜哥頓時感到有些尷尬起來,他忘記了這件事。

  「不說這些了,你能夠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當初我讓你多學點東西,沒有錯吧!」兔子說道。

  「你現在回來得也算及時,如果時間再拖得長一些,說不定有人就要動壞心眼了,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都被海外采邑領地弄得虛火上升,好多雙眼睛都通紅的瞪著自由領。」

  兔子沒有說一件事,那就是,最迫不及待的就是教廷。

  當初教皇用聖權戒指換取了柏德羅柯荊棘,很多人都認為這筆交易做虧了,所以聽到卜哥失蹤的消息,不少人就急不可耐地跳出來,打算從卜哥的「遺產」當中收回一些補償。

  好在教廷最上層的幾個人,頭腦還算清醒,無論是教皇還是兩位聖徒,都不贊成輕舉妄動,再加上有幾位紅衣主教看在克莉絲汀的面子上,不想讓大家太過難堪,這才讓局勢不至於惡化。

  「銀狐怎麼樣了?」卜哥問道。

  「那個家伙啊!現在成了孤家寡人,除了坎妮,什麼都沒有了,聽說已經投靠了密偵處,正琢磨著怎麼殺回北方群島,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呢。」兔子對這個人並不是很在意。

  當初一聽說此人前前後後的經歷,兔子第一個感覺就是,此人自始至終都在那個幕後黑手的掌握之中,所以那個幕後黑手才能夠在翻手之間讓他失去所有的一切。

  兔子甚至懷疑,當初銀狐吃飽了沒事幹,進攻自由領,其實也是那個幕後黑手在搞鬼,很可能,此人至今都把那個幕後黑手當作是合作伙伴呢。

  銀狐另一個讓兔子看不起的地方就是,他到現在為止還沒看清誰才是真正能夠合作的人。從北方群島逃出來之後,銀狐就一頭扎進了密偵處的懷抱,好像密偵處能夠給他一切似的,也不想想,密偵處哪裡會在意他這個曾經的叛逆者?

  他畢竟是做過海盜頭目的人,而這對於密偵處來說,這絕對是最大的忌諱。密偵處或許會收買海盜團的嘍囉,給他們提供情報,但是對一個海盜頭目絕對不會有好感。

  在兔子想來,銀孤的半個腦袋已經擱在了斷頭台上面。

  「對了,你的老相好回來了,坎妮並沒有跟著她的未婚夫,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有些……如果你用點手段的話,不難把她撬過來。」兔子鼓動道。

  對於這個提議卜哥就當作沒有聽見,回家是此刻卜哥最希望的一件事。

  讓卜哥感到鬱悶的是,他心中的難題到了兔子眼裡,簡直是輕而易舉。

  也不知道這隻兔子用了什麼辦法,三個小時之後,他發現了艘過往的船隻,那艘船離他們有二十幾海浬,用肉眼絕對是看不到的,不過相對於茫茫無際的大海,算得上很近了。

  以卜哥和兔子的實力,想要控制這艘船,實在太簡單了。

  這是一艘一百噸的武裝商船,船上裝著二十桶麥酒和十幾噸靛藍,這些貨物在卜哥的眼裡根本就不值錢。

  把所有的酒桶和靛藍全都扔進了海裡,貨艙頓時空了出來。

  卜哥押著船上水手,將他的東西全都搬了上來。

  最後就剩下那個大盒子,這東西想要弄回去可不容易,仔細一想,反正奧金根本不怕銹蝕,乾脆將裡面灌滿了水,將它沉到了海底。以後有機會的話,還可以把它重新打撈上來。

  在把這坨奧金沉入海底之前,卜哥在裡面設置了一個魔法印記,這樣以後找起來也容易。

  做完這一切,卜哥押著船上水手揚帆起航了。

  不得不承認,北方群島裡面的船,全都是好船,隨手抓來一條,速度都遠比外面的那些快船要快得多。

  三天之後,卜哥就在納加小鎮登岸了,他的東西全都卸在了小鎮周邊的一座沙島上,納加小鎮有很多小船,以卜哥在這裡的威望,很輕鬆地就弄來了幾十艘小船,划船的全都是鎮上那些走私販子的手下。

  這些人扛的扛,背的背,沒用多少時間,就把所有的東西搬到了卜哥的那幢別墅裡。

  這麼多東西,卜哥並不打算全都堆在手上,他自己根本就用不了。

  曾經在芭瓦德維伯爵手下做過事的他,自然知道再多再好的資源,如果堆積在手裡不加以利用的話,和垃圾其實沒有什麼兩樣。

  早在回到這個世界之前,卜哥已經想好了,怎麼才能夠用這些東西獲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或許會把這些東西直接放到集市上賣掉,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一個更好做交易的地方。

  早在三天之前,卜哥就已經讓兔子幫忙,給巴米爾、克莉絲汀、馬羅尼克分別送去了平安回歸的消息,所以三天來,巴米爾一直都在納加小鎮的別墅裡等著他的到來。

  和巴米爾一起等待的還有神秘谷的那些魔法師,而這正是卜哥需要的。

  只是打開了其中的一個袋子,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讓那些魔法師看了一眼,卜哥隨口說道︰「不知道蒙斯院長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我非常希望能夠邀請他到這裡來做客,我有一些事要和他談談。」

  用不著卜哥多說什麼,那些魔法師全都明白卜哥的意思。

  神秘谷的魔法師眼界極高,如果是普通東西的話,他們根木不會看在眼裡,有國王幫他們買單,再昂貴的材料都可以眼睛不眨地買卜來。

  但是卜哥手裡的東西,偏偏是有錢也買不到的,那些皮革和晶核全都來自太古巨怪,在這個世界,那樣的生物大多已經滅絕了,就算有一些倖存下來,也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有空,有空,肯定有空。」為首的魔法師已經代那位蒙斯院長答應了下來,說完這話,這位魔法師一點時間都不浪費,立刻派人送信去了。

  從納加小鎮到神秘谷,兩邊相距七八十公里,來回一趟要花不少時間,這時候就可以看得出卜哥手裡的東西多麼有吸引力了,黃昏時分,那位蒙斯院長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了門口。

  雖然比不上那隻兔子,蒙斯院長也能夠算得上是一個目光毒辣的人物。

  朝著卜哥看了幾眼,他的臉上頓時顯露出驚詫的神情,好一會兒才笑著說道︰「恭喜,恭喜,閣下這一次因禍得福,當初我聽到有人傳言,您被卡拉蒙放逐到了異界,就在想,以您的實力,哪會在乎這種邪術?想要回來,還不是隨時都能夠回來?被我說中了吧!」

  「我原本還在奇怪呢,您幹什麼在異界待那麼長時間?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原來您是不打算白跑一趟。」說到這裡,老頭的脖子明顯伸長了一截︰「您讓我來,我這不就來了嗎?能讓我見識一下您這一次的收獲嗎?」

  卜哥被老頭這番油嘴滑舌的話給逗樂了︰「蒙斯院長,您用不著那麼著急,反正有的是時間,我已經讓人準備了晚餐。」

  老頭連連擺手︰「晚餐什麼的沒關係,我這個人吃東西非常隨便。」

  他這樣急是有原因的,給他送信的魔法師告訴他,卜哥帶回來的東西裡有一隻活的百眼蟾蛛。這玩意兒是太古異獸,老頭以前只在一些典籍之中看過,他多年來一直在研究心靈感應,而百眼蟾蛛正是稀有的精神系異獸。據說兩隻百眼蟾蜍可以相距千里互相聯絡,這正是他研究的方向。

  老頭原本以為,除了百眼蟾蛛,其它任何東西都難以打動他,沒有想到他立刻聽到卜哥說道︰「晚餐是赤漣紫蟒的肉,這可是為您專門準備的。」

  老頭頓時說不出話來了,赤漣紫蟒同樣也是太古異獸,他的肉和血對魔法師來說,是無上的補品,那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動西。

  看到老頭取捨兩難,卜哥微微一笑︰「這樣吧,我讓人把那些東西拿到客廳裡,這樣一來,您可以一邊看我的收獲,一邊享用晚餐。」

  大客廳的那張長桌可以坐下二十幾個人,能放下很多東西,不過距離稍微遠一些,想要看清,其實根本是不可能的,他這樣做,仍舊是在吊老頭的胃口。

  不過卜哥還算厚道,至少把那隻蟾蛛放在了老頭面前。

  「東西太多,這裡卻太小,所以不可能把所有的東西全都取出來。」卜哥說道。

  這希話聽起來像是在謙虛,不過同樣也可以當作是在炫耀。只是此刻那位蒙斯院長根本就沒有空思考這些,他的眼睛就盯著那隻比普通的家貓還要大一圈的蟾蛛,這東西果然有許多雙眼睛,不過他沒數過,並不能夠確定,有沒有一百隻。

  突然間老頭的頭腦冷靜了下來,他神色一變,以他的智慧,當然立刻就明白了,卜哥為什麼要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給他看,為什麼一回到法克,第一個就邀請他。

  「直說吧,你要什麼?你這個人非常精明,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將好處拿出來,肯定要換取些什麼,而你又偏偏不缺錢。」鎮定下來的蒙斯老頭,頗有院長的風範。

  「呵呵。」卜哥乾笑了兩聲︰「我給你的感覺沒有那麼差吧?」

  「還算可以,至少你和其它貴族比起來,沒有那種從骨子裡面透出的傲慢,和你做交易雖然佔不到便宜,卻也不吃虧。」老頭淡淡地說道。

  卜哥沒打算兜圈子,因為他知道和這些魔法師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這些人被豪門世家的慷慨給慣壞了,和他們討價還價的話,他們佔了便宜之後,還會想佔更多的便宜,所以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一個價碼,然後一步不退。

  「我打算和你們重新訂立合作協議。」卜哥說道。

  「為什麼?原來不是已經說得好好的嗎?」老頭有些摸不著頭腦。

  卜哥並不打算隱瞞,有些事可以實話實說︰「這次在北方群島鎩羽而歸,讓我明白了很多,以前的我實在太蠢了,千方百計拉攏你們和密偵處,做了一大堆交易換取了你們的支持,卻只是把你們的人當作打手。進了北方群島之後,我才知道,人多其實一點用處都沒有,行動起來不但礙手礙腳,而且目標太大,非常容易暴露。」

  「踫到卡拉蒙這樣的強者,那也是沒有辦法的。」蒙斯老頭勸解道,他覺得卜哥有些矯枉過正,在他看來,進入北方群島這種危險的地方,帶一大群手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只不過要看對付的目標是什麼,如果對付的是卡拉蒙這樣的絕頂高手,那確實沒有什麼用處。卡拉蒙是少有的幾個為外人所知的黑魔法師,他的地位,僅僅略遜於米拉巴日和教廷的那兩位聖徒。

  「我還會進北方群島一趟,不過這一次我不打算帶那麼多人,最多就帶幾個真正有用的人,不報此仇,我絕不罷休。」卜哥惡狠狠地說道。

  這番話讓老頭對卜哥不得不刮目相看。

  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卜哥雖然表現出異常強大的實力,不過老頭總是感覺到卜哥有些做作,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能夠和米拉巴日相提並論的絕世強者。

  所以等到卜哥在北方群島失手,被卡拉蒙放逐異界的消息傳來,老頭並沒有感到驚訝。

  但是這一次老頭有些震撼了,因為卜哥的話流露出來的是一種自信,而之前卜哥缺乏的恰恰就是這種絕世強者都有的自信。

  老頭當然不可能知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卜哥只是依靠身上的各種裝備,才得以裝出一副絕世強者的姿態。

  這家伙做的事,更像是他的老本行——演員,只不過舞台是整個世界罷了。

  但是這一次被放逐到異界,卻真正令他脫胎換骨,特別是殺掉了那幾頭龍,讓他真正信心大增。

  不知道這些,所以老頭將卜哥前後的轉變,看成是心態成熟的表現。

  這樣一想老頭頓時鄭重了許多。

  「你要我們怎麼幫你?想必不會讓我們協助你對付卡拉蒙吧。」老頭問道,他已經打定主意,如果卜哥的條件真是這樣,他情願放棄百眼蟾蛛。

  再珍貴的異獸也不值得拿性命去拼。

  卜哥搖了搖頭︰「對付那個家伙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任何人插手。在另外一個世界的那段日子,我有足夠的時間考慮問題,終於我認識到,我以前錯了。密偵處真正的價值是耳目眾多、情報廣泛,再有就是各種人才俱全。而神秘谷的優勢則是魔法師眾多,體系完整,而且還有很多研究成果。」

  說到這裡卜哥停頓了一下,他輕輕敲了敲桌子︰「我看重的就是這些,我希望能夠和你們重新合作,我需要你們那裡最好的魔法師,不過並不是讓他們為我工作,而是幫我研究一些東西。」

  老頭詫異地看著卜哥,一時間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個要求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你再說一遍。」老頭身體傾斜,朝著卜哥這邊湊了湊,似乎想要聽得更加清楚一些。

  卜哥把聲音提高了一些說道︰「我出錢出材料,你們出人,最後的成果,我們雙方共享。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你手下那些上了年紀的學徒,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的身份只不過是種馬,你從來不在乎他們,也沒有什麼世家豪門看得中他們,但我來說,他們有用。」

  這一次蒙斯老頭聽得清清楚楚,他立刻皺起了眉頭,卜哥的要求並不算高,甚至還比不上原來的那份協議,一個魔法師到什麼地方不能夠進行研究?至於那些沒有潛質的學徒更是沒有人會在意,那些人在神秘谷裡面根本是白費糧食。

  不過仔細一想,老頭頓時警惕了起來。

  卜哥的這些要求,明顯是想要複製一座神秘谷。那些沒有潛質的人並非一點用處都沒有,雖然用途很少,不過他們的存在非常重要。這些人多多少少有些魔力,只不過他們或是魔力增長太過緩慢,或是無法突破瓶頸成為正式的魔法師,但是這些人非常合適做老師。

  因為他們用不著花太多時間修煉,也不用進行魔法研究,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去教學生,所以他們做傳授基礎魔法課程之類的工作,比正式的魔法師更加擅長。

  在神秘谷,傳授基礎魔法課程的啟蒙老師,幾乎全都是這類人。

  老頭完全可以想像,卜哥擁有了這批學徒,用不著十年,自由領就會出現一批學徒,甚至還可能出現幾個正式的魔法師。有了這樣一幫人,再加上卜哥手裡的藥,花上三四十年的時間,絕對可以建立起一座類似神秘谷的魔法學院。

  這樣一想,老頭頓時不幹了。

  「這件事,我恐怕很難答應,學院是為王室服務,所有的研究成果全都屬於王室,你可以聘用學院的魔法師,因為這是傳統,王室從來不會反對。但是你的這些要求,卻從來沒有過先例。」蒙斯院長推託道。

  卜哥頓時有些不高興起來,老頭果然不容易說話,他只得耐著心勸解道︰「王室從來就不了解那些魔法研究的價值,您很清楚,他們在意的只是學院為他們服務,只要能夠確認這點,對王室來說,已經足夠了。」

  蒙斯老頭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他連連搖頭說道︰「王室絕對不會允許最頂尖的魔法師,為任何家族服務。」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需要他們為我服務,我只需要他們進行某些研究,王室才不會管學院的魔法師研究些什麼呢。」卜哥說道。

  老頭仍舊固執己見︰「學院有這方面的禁令,研究成果全都是機密。」

  卜哥光火了,他的嗓門不由得大了起來︰「請不要以為我對您的學院一無所知,這條禁令執行得根本不嚴,在您的學院裡面,有多少魔法師在替別人研究東西?至少有六個家伙在研究如何破解出我的龍血丹和養顏丹的配方,還有兩個家伙在研究如何改良配方,如何用比較容易弄到的材料,煉製出這兩種藥劑。」卜哥拍著桌子大罵,做人不能夠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

  老頭頓時被說得滿臉通紅,這件事,他早就知道,只是為了保持神秘谷的一團和氣,所以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想到現在被卜哥揪了出來。

  雖然沒法否認,老頭仍舊死不鬆口,他緊咬第二條規矩︰「那些沒有資質的人,一直以來,都被當作是非常重要的資源,王室絕對不會放手的。」

  「我要的又不是他們這些人,我只需要他們幫我做點事,到時候,我還是會把他們還給你,如果他們跟著我的期間結婚生了小孩,我也會把小孩送還給你,難道這還不行嗎?」卜哥說道。

  看到老頭還想說些什麼,卜哥頓時惱了,他板著臉說道︰「實在不方便的話,我只能想辦法和其它人合作,或許禁忌之島的人比較好說話,實在不行的話,我跑一趟冰宮,聽說冰宮的魔法師比神秘谷還多,不過他們的經費卻非常有限,或許他們會對我的條件感興趣。」

  這番話說得蒙斯老頭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這並不是威脅,如果老頭再繼續推託的話,卜哥真的打算那麼做。

  禁忌之島屬於奧德雷所有,冰宮則是北方諸國共管,一直以來都是神秘谷最大的競爭者。

  幾百年來,三者各自輝煌過一段時間。其中的一家強盛的時候,往往壓得另外兩者喘不過氣來,要不是有教廷在一旁制衡,恐怕早已經只剩下一家獨大了。

  這番話讓老頭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卜哥手裡有什麼東西,他心裡最清楚。卜哥和三方之中的任何一方合作,都會獲得最大的好處,問題是與之合作的一方,又能夠獲得多少好處?

  任何事情只要換一個角度去看,就會有很大發現。

  就在片刻之前,蒙斯老頭還在想著,就算自己沒有收獲,也不想讓卜哥得到更大的利益。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考慮,卜哥如果和別人合作,一旦有了巨大發現,結果會怎麼樣?

  老頭越想越感到害怕,他知道,現在由不得他不低頭了,重重地嘆了口氣,老頭說道︰「你我各退半步吧,合作可以,但是人絕對不能離開法克,甚至不能離開魯普奈爾太遠。」

  老頭說這話,基本上等於把地方,限死在了魯普奈爾和納加小鎮之間,事實上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天高皇帝遠,以卜哥在這裡的勢力,大部分事都能夠說了算,遠比在魯普奈爾束手束腳要好得多。

  卜哥大為不滿,他甚至有點懷疑,老頭是否痴呆了,他擺了擺手︰「你必須再退半步,我只能保證大部分人留在法克,畢竟我的領地也需要人。」

  老頭是屬甲魚的,咬住就不鬆口了︰「有這個必要嗎?只要你再進一次北方群島的時候,大開一番殺戒,殺得那裡面的人怕了,從今往後肯定沒有人會來找你領地的麻煩,只要你活著一天,你的領地就肯定是安全的。」

  卜哥給了老頭一白眼,老頭的話完全是放屁,如果真的那麼做了,他的好日子也就算到頭了。

  大開殺戒的結果肯定是背上數不清的血債,卜哥本身就曾經是半個亡命之徒,所以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不怕死的人還是很多的。

  老頭完全能夠感覺到卜哥的眼神越來越冷漠,對撕破臉的後果的擔憂,讓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堅持︰「好吧,好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去你領地的人絕對不能太多,要不然我們都會有麻煩的。」

  卜哥心裡暗道,這才象話,他笑了笑舉起了放在旁邊的酒杯道︰「祝我們合作愉快。」

  「但願合作愉快。」老頭苦笑著響應道,說實話,現在他有些後悔了。

  像卜哥這樣的絕世強者,一般來說,壽命都極長,米拉巴日年過百歲,教廷的兩位聖徒就更不得了,如果卜哥也能夠活上一兩個世紀,到時候……

  老頭不打算再想太多了,將來不管是四足鼎立,還是一家獨大,都不是他的事了。那個時候,他早已經成為一堆灰塵。

  心中沒了事,老頭的臉又是一變,換成了一副油滑的模樣︰「既然已經決定合作了,我能不能先拿一件東西回去?」

  「百眼蟾蛛?」卜哥當然知道老頭想要什麼,對於老頭的研究方向,他早就有所了解。

  當初他看到這東西,立刻就留了心。原本他並沒有想到,帶些活物回來,正是這隻百眼蟾蛛提醒了他。

  「你打算把它怎麼樣?不會把它解剖了吧。」卜哥隨口開了個玩笑。

  沒有想到老頭立刻說道︰「當然不會,我打算把它簽成魔寵。」

  卜哥一愣,他有些驚詫地看著老頭,老頭的神情告訴他絕對不是玩笑。

  「能夠成為魔寵的生物,不是至少要擁有低等智慧嗎?這玩意兒似乎沒有那麼聰明啊!而且簽魔寵,好像必須得到魔寵的同意,您確定它肯成為您的魔寵嗎?」卜哥忍不住問道。

  「有一種秘法可以強迫任何生物成為魔寵,只是這種秘法比較危險,代價也非常大,而且魔寵一旦死了,就再也不能簽其它魔寵了,所以用這種秘法的人比較少。不過如果捕獲到珍稀的魔獸,很多人都會冒一次險,試試強行簽訂魔寵契約,一旦成功,對於我們幫助是很大的。」老頭解釋道。

  一說到魔寵,卜哥頓時心頭一動,他也想再弄一個魔寵,這一次被放逐到異界,連一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憋得他快要癰了,而且什麼事都要他親自動手,讓他感到異常不方便。

  如果是在以前的話,他或許會想要弄一個元素生物做魔寵,送個信什麼的容易許多,但是現在,他反倒更在意兔子的那個設想。

  「我曾經有一隻魔寵,可惜一次實驗的時候出了錯,它和米拉巴日送給我的一個守護靈融合了,融合之後居然莫名其妙地解除了魔寵契約,所以我想再弄一隻魔寵。」卜哥說道。

  「沒有問題,我可以教你那個秘法,以你的實力,就算弄一頭龍來當魔寵,也沒有什麼可稀奇的。」老頭顯然是理解錯了。

  卜哥搖了搖頭,老頭把龍看得很重,他卻不太在意,「我倒是不想找龍做魔寵,除非是神聖智慧巨龍,普通的龍實力並不是太強。」

  卜哥說道︰「我更希望能夠弄一個構裝體生物做魔寵。當然,我要的構裝體生物必須夠聰明,集市上那個傻乎乎的木頭家伙可不行。」

  老頭實在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卜哥說的前半句,像是在炫耀,不過看卜哥的樣子,絕對是說真話,這可就有些嚇人了,

  後半句卻又有些令人不可思議,說實話,他根本看不出,構裝體生物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個忙,我倒是能幫。」老頭這一次難得變得大方起來了︰「學院裡而就有十幾個構裝體生物,願意簽它們作為魔寵的魔法師極少,因為大家都嫌它們缺乏生氣。」

  卜哥眼睛一亮,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製造構裝體大部分是為了充當保鏢,所以構裝體生物往往身披厚甲,而這些,並不是他需要的,所以他肯定要對構裝體生物進行改造。

  如果只有一兩個構裝體生物的話,他或許會縮手縮腳,怕改造構裝體生物的時候,不小心抹殺了它們的意識之火,既然數量夠多,那就不在乎了。

  海風迎面吹來,站立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之上,卜哥嘗試著將自己融入天地之間,和以往東奔西走不同,回到法克,除了和蒙斯院長做了一筆交易,卜哥就沒有再管任何事。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心一意地追求實力方面的突破,他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

  每一個高手都有幾手絕招,像農夫一哥那樣只憑一招刀法,就能夠四處橫行的人,畢竟是少數。

  此刻卜哥就在整理屬於他的絕招。

  他不缺強攻的手段,他有無堅不摧無物不破的神聖裁決,同樣他也不缺近程攻殺的手段,他有炫光金刀陣,這招已經被他千錘百煉,比起作為母本的劍刃風暴還要厲害許多。

  唯獨以前最信心十是的遠程攻擊,現在反倒成了最弱的一環。

  卜哥的遠程攻擊就全靠那把飛劍。

  隨著一聲輕喝,卜哥的右手迅速無比地結成劍印,一縷金光從他的指尖直射而出。金光盤旋而上,轉眼間化作一道螺旋形的光絲。

  突然卜哥的手印一變,光絲的頂端頓時崩散開來,眨眼間化作一朵十二瓣金蓮。卜哥的手印又是一變,這一次金光一閃,連續劃出了幾個同心圓。

  隨著卜哥的手印不停變化,天空之中的那點金光,也不停地劃出不同的形狀。這一切都不是他刻意在控制,事實上他也做不到這樣精細的控制。

  想要讓那把金色飛劍飛出蓮花、同心圓這樣繁複的軌跡,以他現在的心眼觀法第三重的境界,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

  卜哥自己也不知道,就算他把心眼觀法修煉到最高境界,能夠做到三千世界皆在心中,滄海桑田盡入眼底,也沒有辦法隨心所欲地控制那把金色飛劍。

  這只能怪他的飛劍是失敗的實驗品,當初煉製出這口飛劍的人,為了追求度的極致,強行將金光遁法煉進了飛劍之中,而飛劍應該有的法陣,卻一個都沒有。

  換一把普通的飛劍,心眼觀法的第三重境界已經足夠控制住飛劍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卜哥,始終都以為是自己的境界不夠。在他看來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拼命提升境界。要麼找一條快捷方式,繞過眼前的瓶頸。

  卜哥此刻正在練習的就是這樣的一種快捷方式。

  他所練的稱作為劍陣,所謂劍陣就是讓飛劍事先學會如何按照特定的軌跡飛行,等到要用的時候,隨著手印的變化,飛劍立刻按照預設的軌跡攻擊。

  雖然是快捷方式,有點不登大雅之堂的味道,不過這類劍陣在東方的各個門派之中,仍舊是不傳之秘,也不知道怎麼就落到了非人類聯盟的手裡。

  卜哥憑藉大客戶的身份,才好不容易從侏儒鎖眼的手中弄來了這套劍陣。隨著卜哥的手印越結越快,天空中金色的圖紋也越來越紛繁複雜。

  金蓮層層疊疊地連接在了一起,同心圓則如同漣漪一般,重疊交錯。

  突然無數金蓮和漣漪交織在了一起,被金蓮和漣漪籠罩的那片天空,頓時金光閃亮,四周的雲團一下子被撕扯粉碎。

  看到這番景象,卜哥頓時欣喜若狂,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這是全套陣圖之中的最後一式——寂滅蓮池,這一式,強是極強,但是運用起來太過麻煩,必須在一分鐘裡連續打出兩百多個手印,只要慢一點點,或者稍有差錯,就會失敗。

  「試了六次才成功一次,成功率不到兩成,這套陣圖落在你的手裡,真是有些可惜了。」

  旁邊傳來冷嘲熱諷的聲音,會這麼說的肯定是兔子,它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潑冷水,喝倒采。

  兔子的話讓卜哥異常鬱悶,可是他也沒辦法反駁,練了三天只有這樣的成果,確實令他感到有些汗顏。

  長長地嘆了口氣,卜哥轉頭朝兔子抱怨道︰「當初我就說,這套陣圖太複雜了一些。不是還有另外兩套陣圖嗎?其中的一套非常簡單,而且侏儒也說了,那套的威力最強。」

  兔子撇了撇嘴說道︰「你懂什麼?劍陣不管怎麼說,都是左道,不過左道之中也有高低上下之分,有的只是稍微偏離一些正道,最後還是會回到正道上來。有的左道卻是越來越左,最後不知道偏到什麼地方去了。三套陣圖裡面,另外兩套全都是後面那種類型,而你手裡的這套,卻像是佛門一脈,只有佛門最喜歡金蓮、漣漪、寂滅、虛無這類東西,而佛門的秘法對你恰好正合適。你的飛劍只擁有一個金光遁法,而金光遁法正是佛門秘法,我教你的心眼觀法同樣也是從佛門那裡學來的,再加上你出身於教會,擁有聖權戒指,可以借取光明諸神的力量,光明諸神和佛有很多相似之處。」

  卜哥似懂非懂,不過他原本就不在乎這些,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弄懂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剛才我成功了,這算不算已經練成了?」卜哥問道,他最在意的是實實在在的能力。

  兔子像看白痴一樣看著卜哥,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說道︰「陣圖上不是寫著,修煉劍陣有四等成就嗎?第一等是小成,如果你能百分之百出最後一式,你就已經達到小成。第二等是意動,你肯定感覺到那一連串手印很麻煩吧,什麼時候能夠省略掉這些東西,什麼時候你就有了第二等成就,第三等是神隨,到了這個境界,你就可以將一部分意識附著在劍上,直接控制飛劍攻擊。」

  「那麼最高成就呢?」卜哥急不可耐地問道。

  「當然是返璞歸真,不管怎麼說,劍陣都只是左道,是快捷方式,最後還是要回到正道上來,而正道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來進行控制,到了那個時候,陣圖裡面的任何一式,你都可以隨意拿來分拆組合,隨意改變劍式的軌跡,出手不再有固定的規則。」兔子說道。

  「這就是最高成就?沒有比這更強的了?」卜哥有些疑惑不解,在他記憶中,東方的技藝全都層次極多,高層境界大多玄而又玄,讓人難以理解。

  「劍陣最多達到這麼高,最高成就只相當於心眼觀法的第五重,就算心眼觀法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才只有七重,練到最高境界也只不過是擁有穿透空間和時間的能力。據我所知,心眼觀法只不過是『心經』的一部分,心經就比較厲害了,傳說它是小乘佛門的三大經典之一,總共十二層境界,最高境界是唯我唯心。」

  聽著兔子的話,卜哥感到一陣暈眩,他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自信,頓時被打得一絲不剩,但是他仍舊忍不住問道︰「你提到小乘佛門三大經典,也就是說還有中乘和大乘,是不是還有其它的典籍?」

  「不知道別亂說,佛門只有大小乘之說,各有三部典籍,但是我只知道還有一部『涅槃經』,最高境界稱作為寂滅永恆。」兔子解答道。

  卜哥抱著頭,他的腦子已經有些混沌了。好半天才問︰「這樣說來,東方諸神豈不是比其它諸神要強大得多?」

  「話不能那麼說。」兔子猶豫了一下,她在考慮怎麼解釋,才比較容易明白︰「大家走的路不同,東方諸神追求境界,注重個人修為,西方諸神追求力量,比較在意信仰。前一條路是修煉困難、成就容易,想要在有生之年達到最高境界,除非有絕高的智慧和極好的運氣,但是一旦到了最高境界,就能夠立刻成神成佛。後一條路恰好相反,是修煉容易,成就困難,只要實力到了,就可以創立屬於自我的空間,然後感悟規則,點燃神火,但是接下來就麻煩了。哪裡去弄信仰力量?當今世界信仰力量一部分被光明諸神所佔據,一部分屬於真神所有,其它諸神只能夠分到很少一部分信仰力量,古往今來有多少絕世強者,都點燃過神火,但是都因為缺少信仰力量,最終只能走兩條路,要麼加入某個神系,要麼封閉空間進入沉睡,以最少的消耗維持神火的燃燒。」

  這希話讓卜哥感到前景很不樂觀,因為他走的好像也是後面那條路。同樣也讓他恍然大悟,原來在他之前,已經有很多人走過同樣的路了,這令他不由得想起了神秘谷之中那幾座高塔,當初建造這些高塔的魔法師,恐怕都走上過同一條道路。

  在教廷之中,走上這條路的人恐怕更多,最後成功的卻一個都沒有。

  卜哥只能不停地對自己說,這一切對他來說都太遙遠,現在根本用不著多想,心中淤塞了一口悶氣,卜哥覺得必須有所發洩,他雙手交錯,飛快無比地打起來手印。

  既然是泄,他就根本用不著在意手印的對錯,他的雙手快得帶起了一串殘影。

  突然間卜哥的雙手猛地一壓,頓時萬丈金芒從天而降,眼前這片海面頓時被染成了金色,數畝方圓的海面上到處盛開著圓桌大小的金蓮。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卜哥似乎捕捉到了些什麼,他再一次讓自己進入空明狀態,一瞬間他的手動了,比前兩次動得更快,殘影幾乎連成了一片。

  海面上無數金蓮,盛開然後消散,有時這些金蓮也連接成了蓮池,不過全都是閃了一閃,就立刻消失了。

  卜哥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著眼前的一切,此刻的他似乎完全沉入了意識之中,眼中心裡只有那些繁複的手印。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海面上再一次被金光所籠罩,但是這一次金色的蓮池不再漸漸消散,而是池中的金蓮隨開隨滅。

  漸漸地盛開的金蓮比消散的多了起來,蓮池的邊緣朝著四周延伸開去。

  眼前的景象,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美感。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7-1 09: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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