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小人物 作者︰藍晶 (已完成)

 
supernova1112 2015-1-26 09:48:2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6 370683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28 18:57
第九集 新的血脈 第一章 伏擊和刺殺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騎馬的人戴著銅盔,身上穿著閃亮的胸甲,那是王庭軍隊的前哨騎兵。

  這些充當前哨的騎兵警惕地掃視四周,雖然他們都不認為會遭到伏擊,不過行軍有行軍的規矩,他們不敢有任何疏忽。

  馬蹄聲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好一會兒之後,草叢之中響起了一片悉悉索索的聲音。

  「你真的賭對了。」司沃德輕聲說道,這話當然是說給卜哥聽,在此之前他並不是很信任卜哥,特魯貝爾守護者的頭銜對於他這樣真正的騎士來說,絕對沒有什麼分量。

  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三分信服了。

  眼前這條路雖是通往東南行省僅有的幾條路之一,但是平日並沒有多少人行走,因為走這裡會繞遠路,因此商人們更加願意走南邊的一條大道。

  走的人少,所以路顯得有些年久失修,地上灑滿了落葉,鋪路的石板長滿了青苔和雜草。

  雖然路況並不怎麼樣,但這條路的路面卻很寬,能夠讓兩輛馬車並排而行,在群山環繞的波賽米亞,這樣的道路已經算是非常寬敞的大道了。

  王庭軍隊會選擇這條路,除了因為這條路很寬,容易通行外,或許也和這條路兩邊不算險峻有關。

  這一段更是如此,只見大道兩邊全都是緩坡,最陡的地方也不過三十度,斜坡雖然生長著一些樹木,卻稀稀疏疏的,這些樹也不是又高又密的那種,大多粗不過碗口,高不過三米,樹葉也不是很多,乾乾瘦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在大部分人的想像之中,這樣的地方根本就藏不住人,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隊前哨騎兵連停都沒停,直接往前方而去。

  這已經是第二批前哨了。

  司沃德原本就出身於波賽米亞軍隊,當然很清楚,波賽米亞軍隊的前哨總共就兩批,第一批前哨直接前往下一個休息點,那是真正的前哨,而第二批前哨則是在大隊人馬的前方巡邏,最遠不會過十里。

  也就是說,王庭的軍隊離這裡已經不到十里。

  一通喝罵,司沃德終於讓手下的士兵重新安靜下來,隨著司沃德的喝令,士兵們紛紛拉開了十字弓,只是還沒有將箭矢放進滑槽之中。

  剛做完這些動作,遠處的馬蹄聲再一次傳來,巡邏的前哨騎兵又回來了。

  卜哥選擇的這片伏擊位置實在太合適了,既是緩坡,地勢又開闊,根本不引人懷疑,不過在前方兩里之外卻有一片險地,那裡一邊是山澗,另一邊是陡峭的山坡,山坡上多亂石雜草。

  果然前哨騎兵到了那裡就不再前進,而是留了兩個騎兵在原地搜索,其它前哨騎兵沿著原路返回。

  半個小時之後,王庭的軍隊出現在路的那一頭。

  只見一排數十輛大車沿著大道左側緩緩而行,大車上裝載著軍械、護甲、箭矢和盾牌,士兵則排成兩列行走在大道的右側,長長的隊伍延伸出去數公里遠。

  又是一串急促的馬蹄聲,還是那些前哨騎兵,他們的職責就是來來回回地巡邏,充當著軍隊的眼睛。

  卜哥潛伏的位置比其它人要靠後一些,地勢也略高,能夠看得更遠。

  只見王庭的大軍沿著大道蜿蜒曲折,但是遠沒有他想像之中那麼長。

  「這好像沒有一萬五千人。」卜哥輕聲說道。

  旁邊的司沃德手拿著望遠鏡隨口解釋道︰「在波賽米亞,三千人組成一支兵團,三支兵團組成一支軍團,前往拉托維的其實就是一支九千人的軍團,另外六千是專門負責運輸給養的輜重兵。」

  「輜重兵佔據五分之二的比例?」卜哥暗自吃驚。

  「沒有辦法,波賽米亞山多路險,而且缺少能夠運輸的河流,輜重只能靠人力和車馬運送,只佔據五分之二還算是少的呢,別小看輜重兵,波賽米亞的輜重兵也是很厲害的。」

  司沃德隨即嘆了口氣,雖然波賽米亞的士兵確實精強,但是行軍之中最怕伏擊,因為山多路險,為了減輕負擔,所以士兵行軍並不攜帶武器和護甲,一旦遭到伏擊,就只能赤手空拳等著被人屠殺。

  說話間,王庭的軍隊已經漸漸靠近。

  就算負責戰斗的士兵只有九千,但這九千士兵排成兩列也有數公里長。

  行進在隊伍最前面的是幾個軍官,波賽米亞的軍官穿著異常顯眼,清一色的紅色戰袍,外加裝飾鴕鳥絨的頭盔,這些頭盔形如倒扣的酒杯,頂上帶著一個小尖峰。

  在卜哥看來,這些披著艷麗顏色戰袍的軍官,簡直就是最好的靶子。

  當初他的計劃就是先殺掉王庭軍的統帥和那些高級軍官,然後由他和馬羅尼克兩個人率領神射手小隊,專門狙殺那些低級軍官。

  波賽米亞的軍隊,每一百個士兵組成一隊,設立正副隊長,三個小隊為一伍,設立正副伍長,這些全都是低級軍官。

  靜靜地等待著王庭軍隊通過,此刻就算沒有司沃德在旁邊喝斥痛罵,士兵們也不敢稍動分毫。

  王庭軍一開始行進很快,不過最前面的人馬到了那處險地之後,整支隊伍就變得慢了下來,那處險地根本不允許大隊人馬通行,因此士兵和裝載武器護甲的馬車必須分開走,要先讓士兵過去,然後才輪到馬車前進。

  這也是卜哥選擇這裡作為伏擊點的原因之一。

  浩浩蕩蕩的王庭軍隊就在伏擊者的眼底緩緩而行,行軍的隊伍有多少軍官又有多少騎士,全都落在了卜哥的眼裡。

  突然他的身體一震,有價值的目標終於出現了。

  隊伍的末尾,有著一隊人馬,這隊人全都騎著馬,還有六輛箱式馬車隨行。

  軍隊裡面有資格乘坐馬車的全都不是普通人物,如果不是軍隊的統帥,就是神職人員或者魔法師。

  「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馬羅尼克輕聲數著,「總共三十七個騎士,有十個是高手,已經領悟了精神力量。」

  卜哥猶豫了一下說道︰「數量不多啊,王庭派遣的軍隊,怎麼可能只有那麼點騎士?」

  司沃德連忙解釋道︰「很正常,這又不是純粹的騎士團,如果是騎士團的話,一個兵團就只有三百人,一個軍團也才一千人,但是那全都騎士。在波賽米亞,傾全國之力,也只能夠組建出七支騎士軍團。在普通的軍團裡面,能夠有三十幾個騎士已經很不錯了。」

  卜哥微微皺了皺眉頭,七支騎士軍團,這個數量可不少,即便以法克之強,恐怕也沒有七千騎士,波賽米亞果然不愧為戰亂之地。

  王庭的隊伍走得越來越慢。

  當隊伍末尾的那隊人馬進入伏擊位置的時候,王庭軍隊大部分已經通過了前面那處險隘。

  卜哥一下子將頭頂上的浮土掀開,抬手就是一支箭矢射進了隊伍之中。

  突然間,箭矢散出刺眼的光芒,那亮光彷彿是幾十個太陽將光明集中在了一起。

  卜哥的這招「強光術」從來沒有失過手,在當初自己實力還很弱的時候,就已經有很多人在他這招上面栽了跟頭。

  不久之前那莫名其妙的異變,讓他的強光術變得更加厲害了。

  原本的強光術只是一瞬間的閃爍,正好看到的人會暫時失明,但是沒看到的人,自然一點沒事。

  但是現在,刺眼的光芒持續了整整十秒鐘,那光芒將四周映照得一片亮白,就算沒有直視,僅是看到四周的反光,也足夠讓人雙眼失明。

  刺眼的白光同樣也是起攻擊的信號。

  大地突然間裂開一道口子,轉眼間化作一張巨嘴,將王庭軍隊嚴密保護的六輛馬車一下子吞了下去。

  與此同時,兩邊的樹木詭異地晃動起來,粗碩的枝杈如同棍棒一般不停亂抽。

  十秒鐘之後,刺眼的光芒終於消失,但是對王庭的軍隊來說,那只是災難的開始。

  道路兩旁響起了「崩崩」的聲響,那是十字弓的弓弦奏響的死亡樂章。

  勁疾的箭矢如同狂風驟雨。

  頃刻間一排騎兵從馬上掉落下來,每一個人的身上至少都插著兩支箭矢,連武技高強的騎士,也沒有辦法躲開或者擋下。

  第一波箭矢最為密集,能夠在箭雨之中活下來的,不是實力非凡,就是運氣超絕。

  突然地面又顯露出那張巨嘴,這一次巨嘴沒有將任何東西吞下,而是發出了一陣低沉的聲響。

  隨著從巨嘴之中吐出的聲響,大地劇烈震動起來,僥倖在第一波攻擊之中倖存下來的人剛剛想逃跑,就現自己的身體變得像石頭一般僵硬而且沉重,根本就動彈不了。

  這是吞噬之王發出的「石化之音」,雖然被這股力量籠罩住的人,並沒有被真正石化,但效果卻是同樣致命,因為這裡是戰場,他們不能動的話,就只有等死。

  對拉托維的士兵來說,現在是擴大戰果的時機,他們從躲藏的地方衝了出來,手中的長矛化作死神的鐮刀,迅速地收割著生命。

  眨眼間,被「石化之音」困住的數百人就倒在長矛之下。

  此刻王庭的軍隊大部分已經通過了那處險隘,一時之間根本撤不回來,還沒有過去的只有兩三千人。

  雖然和卜哥這邊比起來,王庭軍的人數仍舊佔據優勢,但是他們既沒有統一的指揮,兵器又不在身邊,大部分人擠在裝載著武器和護甲的馬車四周,一小部分人見勢不妙,往兩邊的山坡上逃去。

  卜哥手下的士兵此刻都將長矛戳在地上,重新舉起了十字弓,雖然每個人只有二十箭矢,卻已經足夠了。

  一邊是慌亂到了極點,身上沒有護甲,手裡沒有武器的士兵,一邊是一千把十字弓,那場面完全就是屠殺。

  兩邊的山坡平緩,而且樹木稀疏,王庭的士兵,根本連躲都沒有地方躲,完全暴露在十字弓的攻擊之下,只見滿山坡全都是倒下的屍體。

  卜哥、馬羅尼克率領著一百多個神射手,專門對付那些穿著顯眼的紅色戰袍的軍官。

  卜哥一出手就是一道金光,這是他第一次用飛劍殺人。

  他原本以為飛劍殺人就和箭矢殺人一樣,會一下子將敵人穿透,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只見一道金光追上了一個軍官,金光繞著軍官的脖頸轉了一圈,那個軍官往前疾奔幾步,突然間身體一歪,倒了下來,腦袋滾出去好遠。

  卜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到心底涼絲絲的。

  他更想起姓張的道士曾經說過,在東方的修煉者之中,有一群人專門修煉飛劍的技藝,這類人稱作劍修,只要他們能夠將飛劍修煉到極高境界,放出飛劍可以殺人於千里之外。

  這恐怕是最高明的暗殺術了。

  接連殺掉兩個軍官,卜哥有些迷惘起來,他暗自在想,是不是乾脆放棄其它的能力,專門修煉這手飛劍技藝?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咻咻」的聲音,卜哥頓時清醒了過來,現在可不能精神恍惚,這裡是戰場,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回過神來,卜哥頓時發現,馬羅尼克的效率比他還高。

  馬羅尼克不知道從哪裡搶來了一匹戰馬,此刻正騎在馬上,雙手如同彈撥琴弦般,箭矢幾乎連成一串,在那些箭矢籠罩的範圍之內,根本就沒有站立著的敵人。

  突然間,遠處傳來軍號聲,已經通過了險隘的王庭軍隊,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他們想要殺回來。

  被擊潰的軍隊和回援的軍隊擁擠在狹窄的險隘處。

  混亂,絕對是一片混亂。

  看到王庭的軍隊亂成一團,司沃德開始收攏人馬,一千多人馬居然沒有一個犧牲者,只有幾個士兵被流矢射中受了點輕傷。

  拉托維的千人兵團開始向著剩餘的王庭軍隊殺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險隘處的山澗之中升起了迷霧,被迷霧籠罩的王庭軍隊一下子變成了瞎子。

  只聽到拉長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擁擠之中,一腳踏空掉落山澗的士兵,數不勝數。

  還沒等到王庭的軍官們想出對策,大地再一次劇烈搖晃起來,突然間,那陡峭的山坡之上,無數石塊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

  那道山坡有十米多高,這些石塊雖然大多只有拳頭大小,但是從十米的高處掉落下來,被砸到的人也絕對夠嗆。

  石塊的數量實在太多了,猶如冰雹一般劈哩啪啦地砸落下來,偏偏底下的士兵都沒有護甲,且手無寸鐵,頓時死傷慘重。

  幾乎在一瞬間,剩下的王庭軍隊就崩潰了,潰散的士兵四處奔逃,此刻退路已經被掐斷,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沿著大道往前逃。

  用不著卜哥吩咐,他手下的那些人全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在那一千人馬之中有四百是騎兵,戰馬全都藏在旁邊的一個隱密山谷之中,此刻這四百騎兵在馬羅尼克的率領之下,一路追殺了出去。

  司沃德則指揮剩餘的士兵打掃戰場,單單那幾十大車的裝備,就是一筆橫財。

  卜哥本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離戰場數百米的地方,多了一片石牆。

  這片石牆高僅兩米,厚度卻有一米左右,寬也有一米,每一面這樣的石牆上都嵌著一個活人,這些活人只有一個腦袋伸出在石牆之外。

  這些人全都是在一開始的時候,被吞噬之王吞沒的,吞噬之王並沒有將他們真的吃掉,而是封在這些「囚禁之碑」中。

  卜哥當然不會殺掉這些人,他們之中有騎士,有魔法師,也有神父,除了神父之外,其它人都可以換取一大筆贖金。

  「偷施暗算,算什麼本領!有種的話把我放出來,讓我們光明正大地廝殺一回!沒有膽量嗎?膽小鬼!只會在背後算計人的家伙!給我出來!」

  被困在石牆之中,一個四十幾歲滿臉古板的家伙不停地咆哮著。

  卜哥微微皺起眉頭,隨手摘了一把樹葉,將那個家伙的嘴巴塞了起來。

  世界頓時變得清靜了許多。

  繞著石牆群轉了一圈,卜哥走到一個看上去像是神職人員的胖子面前。

  「你是神父?」卜哥問道。

  那個胖子挺識相,知道不老實的話,肯定要吃眼前虧,連連點頭說道︰「是啊,是啊,我是馬修神父,我和蘭道爾神父、崗多士神父都是隨軍的神職人員,不過我們隸屬於薩窩教區,和王室沒有什麼關係。」

  看到胖神父一個勁地和王室撇清關係,卜哥笑了,這位神父倒是滑頭。

  「教皇陛下向我保證過,教會絕對站在我這一邊,難道你們沒有收到這個通知?」卜哥板著臉訓斥道。

  「沒有,絕對沒有。」馬修神父一本正經地說道。

  卜哥舉起了右手,亮出了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

  果然,馬修神父的眼睛一下子瞪了出來。

  看到這樣的反應,卜哥立刻明白了,他和克莉絲汀的婚禮肯定還沒有傳揚到這裡,至少波賽米亞王國的教會裡面還有很多人,並不知道聖權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

  「我相信你已經認出了這枚戒指,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然後對著它發誓,你絕對沒有撒謊。」卜哥笑著說道,他的笑容頗有一些惡魔的味道。

  馬修神父的胖臉微微顫抖著,撒謊很簡單,但是對著「聖權」撒謊就完全不同了,那相當於褻瀆神靈。

  一旦他那麼做了,就算諸神不降下懲罰,異端裁判所也會來找他麻煩。

  但是他又不能說實話,這位胖神父只能兩眼翻白,在那裡裝死。

  卜哥輕輕拍了拍那富有彈性的臉頰,手感很不錯。

  「我並不打算追究任何事。」卜哥嘆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帶一句話給薩窩教區的主教,轉告他,教皇陛下會親自插手此事,所以在教皇陛下的特使到達首都薩窩之前,波賽米亞地區的教會最好保持中立,要不然……」

  卜哥並沒有說他會怎麼做,不過他相信,那位主教大人肯定會正視他的威脅。

  輕輕拍了拍石牆,只聽「嘩啦」一聲輕響,石牆碎成了無數碎塊,胖神父頓時掉落了下來。

  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胖神父一副點頭哈腰的恭敬模樣,他討好地指了指另外兩塊石牆問道︰「您能不能把我的這兩位同伴也放出來?」

  那兩塊石牆裡面禁錮著的自然就是另外兩個神父。

  「我會放他們出來,不過並非是現在。」卜哥擺了擺手,「你們這片地區的教會讓我有點不太信任,等到你把消息帶給大主教之後,我才會放人,如果你沒有幫我帶話,我還可以讓另外一位神父幫忙。」

  將那個胖神父趕到路邊,卜哥叫士兵牽來一匹馬,這是剛剛繳獲的戰利品之一,原本屬於王庭軍隊。

  「會騎馬嗎?」卜哥問道︰「不會的話,就只能委屈你靠雙腿走回去了。」

  「我會,我會。」胖神父連聲說道。

  這位胖神父立刻顯露出和他的身材完全不符合的靈活性,只見他翻身上了馬,揚鞭打馬迅速遠去,那急匆匆的樣子,彷彿身後有無數追兵一般。

  卜哥剛剛轉身打算去處置另外幾個俘虜,就看到巴米爾手裡托著一隻信鴿,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留守在拉托維的哨兵剛剛傳來消息。」巴米爾說道︰「有一隊士兵,大概五六十人,跑到城裡轉悠了一圈,不過他們沒敢把城佔下來,匆匆忙忙又走了。」

  卜哥撓了撓頭嘆道︰「看來格桑伯爵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兵力相差這樣懸殊也不願意主動進攻,他怕什麼?難道是害怕沒有出兵的理由?還是怕打不過我們?」

  「你為什麼問我?」巴米爾說道︰「我又不擅長打仗。」

  「那隻兔子呢?」卜哥這才注意到他的魔寵不見了。

  巴米爾想了想說道︰「牠好像鬼鬼祟祟地在做什麼?」

  卜哥不由得點了點頭,自從他把魔珠給了那隻兔子之後,那隻兔子確實有些鬼鬼祟祟的。

  「你們是在說我嗎?」突然傳來了尖細的聲音,卜哥腳邊多了個土洞,一個長著兩隻細長耳朵的腦袋冒了出來。

  這家伙神出鬼沒,嚇了卜哥和巴米爾一跳。

  「這是什麼?穿地術嗎?」卜哥驚問道。

  「差不多吧。」兔子沒有否認。

  「以前為什麼沒有看到你用過這招?」卜哥問道。

  「這並不是我的能力,而是吞噬之主的本事。」兔子解釋道。

  「你可以命令吞噬之主?」這一次卜哥越發感到驚訝了,這絕對是了不得的能力,如果他會這一手,哪裡還需要哈塔卜?

  讓卜哥感到奇怪的是,以前為什麼沒有看到過這隻兔子和巨靈交流?

  突然卜哥恍然大悟,盯著兔子說道︰「是那枚魔珠的力量?那枚魔珠能夠控制元素生物?」

  「你猜對了。」兔子微咧著嘴問道︰「現在後悔了?」。

  卜哥有一種吐血的感覺,可惜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作為補償,我給你一個建議怎麼樣?」兔子問道。

  卜哥無話可說,現在他還能說什麼?

  「那幫潰軍十有八九會去格桑的領地,現在這個時候最容易混進去。」

  王庭軍隊的潰敗傳到格桑伯爵的耳朵裡,已是四十八小時之後的事了。

  第一批潰軍進入他的領地,著實嚇了他一跳。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拉托維那邊打過來了呢。

  潰軍並非全都進入了他的領地。

  王庭軍隊真正被消滅的只有兩千多,被打散的至少有六千多,這六千多人馬被打得膽顫心驚,根本不敢走大路,哪裡偏僻往哪裡鑽。

  東南行省在波賽米亞王國也算是一個偏僻的地方,這裡地廣人稀,六千多人馬往群山裡面一散,找都找不到。

  所以真正能夠逃進格桑伯爵領的只有三五百人。

  對於這幫潰軍,格桑伯爵頗感欣喜,他正愁沒有辦法聯絡上王庭呢。

  更令他感到欣喜的是,這一次拉托維的那幫人和王庭結下了血仇,這已經不是撕破臉那麼簡單了,雙方根本沒有回頭的餘地。

  按照他的估計,接下來王庭肯定會宣布拉托維叛亂。

  按照波賽米亞的法律,誰能夠擊敗叛亂者,佔領叛亂者的領地,誰就能夠佔有那裡的一切。

  一直以來他都夢想著能夠名正言順地吞沒拉托維,這樣他就可以將東南行省最大的兩塊領地連接在一起。

  在波賽米亞,領地就等於人口,同樣也意味著財富和軍隊。

  格桑伯爵甚至還有另外一個奢望,他希望能夠成為平定反叛的統帥,平定叛亂是極大的軍功,如果運作得當,或許能夠晉升一級,得到侯爵的頭銜。

  伯爵和侯爵雖然僅僅相差一級,卻完全兩樣。

  在波賽米亞,擁有侯爵頭銜的人,幾乎都是封疆大吏,到了那個時候,整個東南行省都得聽他的。

  正是因為擁有這樣的打算,這位伯爵立刻派出了自己的特使,前往其它領主那裡,關照那些領主,只要有潰軍,就送到他的領地去。

  對於這個請求,那些領主們倒是非常樂意,一方面是因為畏懼格桑伯爵的威勢,另一方面,誰又願意自己掏錢來餵養這些潰軍?有地方推卸這個包袱,正求之不得。

  五天之中,各個領地陸陸續續地給格桑伯爵送去了三四千潰軍。

  人一多,自然就會有麻煩。

  這些潰兵可沒那麼聽話,王庭的士兵原本就高傲,雖然不敢和貴族叫板,卻自認為比地方上的士兵要高一等,再加上他們剛剛被打敗了,打敗他們的人就是東南行省的人,所以這些潰兵的心中大多有一絲畸形的想法,他們要在這些東南行省的人的身上,找回失落的尊嚴。

  一時間,格桑伯爵領被這些潰兵弄得烏煙瘴氣,整天都能夠看到有人在大街上打架,強買東西不肯付錢更是常見,五天內性侵案就生了十幾起。

  所有這一切,都讓格桑伯爵頗為頭痛。

  為了野心,這位伯爵只能摸摸鼻子強忍下來,他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讓人將潰軍的那幾位級別稍微高一些的軍官請了過來。

  此刻還剩下的軍官,最高也不過是上尉,總共就七個人,格桑伯爵把他們安排在他的伯爵府裡面,騰出最好的客房讓他們住。

  「各位住得還習慣嗎?」格桑伯爵對這些上尉異常客氣。

  「萬分感謝您的慷慨。」一個瘦高個的軍官說道,他是被另外六個上尉推選出來的臨時首領。

  「住得慣就好。」伯爵笑得非常親切,甚至有幾分討好的味道︰「有事需要各位幫忙,各位想必也看到了,最近這段時間,我的領地的治安不太好。」

  這話讓那幾個上尉感到臉紅。

  「非常抱歉,我們會盡力約束他們。」為首的軍官說道︰「不過,我無法保證絕對能夠成功,被您收攏的士兵之中,真正屬於我們管轄的,最多只有三分之二。」

  另外一個上尉嘆道︰「是啊,這一次敵人專門對著軍官下手,軍官的裝束實在太顯眼了,簡直就是最好的靶子,特別是負責追殺的那個人,只要被他追上,根本沒有人能夠逃脫。」

  格桑伯爵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嗎?我總不能讓治安狀況一直這樣糟糕下去。」

  為首的軍官突然想起什麼,立刻說道︰「孩子之所以哭鬧,是為了討奶吃,這些士兵胡鬧,恐怕也是這個原因。」

  格桑伯爵猶豫了一下,他站起來溜達了一圈,過了好一會兒,就看到一個侍從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伯爵這才下了決心。

  「我答應你們,會讓你們手下的士兵吃好住好,我還會發一筆軍餉下去,願意聽從我指揮的士兵,還能夠得到一份津貼,當然,軍官的津貼會更高,我打算給每一個軍曹一百蘇,每一個三等士官五百蘇,每一個二等士官一千蘇,每一個一等士官一千五百蘇,每一個少尉三千蘇,每一個中尉六千蘇,每一個上尉的津貼是一萬蘇。」伯爵掃了那七個上尉一眼笑道︰「你們看,這個價錢怎麼樣?」

  這些上尉軍官互相對視,從彼此的眼裡,他們看到了對金錢的渴望。

  一萬蘇是他們三年的軍餉。

  這些軍官雖然沒有什麼政治頭腦,卻也能夠猜到伯爵為什麼這樣慷慨,不過他們並不在意,只要不逼著他們去送死,聽從誰的命令都一樣。

  「我們願意聽憑閣下的調遣。」為首的軍官說道。

  得到了這些王庭軍官的效忠,格桑伯爵顯得頗為高興,他用力揮著手說道︰「我們一起去宣布這個消息吧。」

  伯爵領頭,其它人緊隨其後走出了書房,在走廊之上兩個王庭軍隊的軍曹恰好和他們擦肩而過,那兩個軍曹連忙敬了個禮,站立在一旁。

  對於這類下級軍官在伯爵府裡面走來走去,格桑伯爵和那幾個上尉早已經習慣了,所以根本沒有在意。

  同樣他們也沒有注意,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兩個軍曹互相打了個手勢,那手勢異常隱密,不仔細看根本就沒有辦法發現。

  這兩個軍曹,一個身材矮小,卻長著滿臉落腮鬍子,臉色也黝黑,另外一個中等身材,唇上一撮小鬍髭。

  那個落腮鬍子的小矮個,正是卜哥,恐怕就算克莉絲汀在這裡,也認不出他來。

  卜哥旁邊的這位是盜聖米羅,他們兩個人臉上的化妝,就是米羅的傑作,裝扮成軍曹同樣也是米羅的建議。

  因為軍曹的身分比較特殊,作為最底層的軍官,軍曹大多是從士兵之中升上來的,其它軍官大多看不起軍曹,所以這些軍曹除了他們的直屬上司,很少有人會認識他們。

  一支一萬五千人的軍團有多少軍曹,誰能夠說得清?這就給了他們混水摸魚的機會。

  到了格桑伯爵領,卜哥和盜聖米羅立刻明白,自己的選擇絕對正確,他們冒充軍曹正合適。

  王庭的潰軍雖然囂張,不過普通的士兵想要進伯爵府,也不容易,只有軍官才能夠進去。當然,伯爵府也不是能夠隨意走動的地方,二樓和三樓就有很多地方不能亂逛。

  進入格桑伯爵領才一天,卜哥和米羅已經發現,這裡看似鬆散,其實戒備森嚴,牆壁、天花板、樓梯口這類地方,全都設有窺視用的魔導器,整個伯爵府裡裡外外全都被嚴密監視著。

  好在卜哥和米羅早有一套不為人知的聯絡方式。

  卜哥的眼睛緊盯著那匆匆走過的格桑伯爵,他用左手摸了摸鬍子,用隱密的手勢問旁邊的米羅︰「要不要殺掉這個家伙?」

  米羅雙手抱肩,手指不停地輕扣著肩膀,他的手指敲出了一句話,「你太缺乏經驗,萬一那個家伙是個替身怎麼辦?波賽米亞的領主都會找一個替身,為的就是對付我們這樣的殺手。」

  卜哥嘆了口氣,手指輕彈道︰「如果有一枚碎山雷就好了,也用不著分辨真假,乾脆把整幢伯爵府全都炸上天,最好有一枚大號的碎山雷,把伯爵府連同這片領地一起炸掉。」

  米羅翻了翻白眼,不屑地敲道︰「那樣的話,你將成為所有人的公敵。」

  卜哥聳了聳肩,他也不是認真的,剛剛只是開個玩笑,他很清楚,碎山雷這類武器很受忌諱。

  「有沒有辦法證明伯爵的真偽?」卜哥問道。

  米羅想了想,辦法很多,不過一時之間能夠拿出來的卻不多,他猶豫了一會兒,用手指彈道︰「或許可以製造一些意外事件,看看那個人的反應,如果那個人直接發號施令,那就是真的,如果猶豫不決,那就是假的。」

  卜哥腦筋一動,問道︰「如果我們放火燒了領地的所有糧倉,算不算意外事件?」

  米羅連連搖頭,指指腳下解釋道︰「波賽米亞人常年戰爭,所以在這方面很有經驗,他們把糧食儲藏在沒有通氣孔的密封地窖,那種地方火根本就燒不起來,地窖上還會放一座水塔,就算著火了,也很容易被撲滅。」

  突然米羅示意卜哥往左面看。

  就看到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正從走廊另一頭穿過。

  那個女人渾身上下珠光寶氣,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是從臉型輪廓可以看得出,年輕的時候肯定很漂亮。

  卜哥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卻也能夠猜到,那十有八九是格桑伯爵的妻子。

  「這倒是一個機會,你想製造意外事件的話,可以把那個女人殺了。」米羅迅速地打著手勢。

  卜哥斜眼瞪著米羅,他可沒有那麼凶殘。

  這座伯爵府比克莉絲汀的莊園要氣派得多,到處都擺放著精美的雕塑,牆壁上也掛滿了油畫,其中有不少是極有價值的珍品。

  卜哥和米羅兩個人裝作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東摸摸西看看。

  伯爵府里每隔幾米就站著一個侍從,這些侍從看著卜哥和米羅那土包子的樣子,既想笑又有些厭惡,不過他們並不敢顯露出來。

  這些侍從越是不想搭理,盜聖米羅越是要湊上去,只見他走到一個侍從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你們的領主很對我們的脾氣,不像首都薩窩的那些虛偽的貴族,整天扭扭捏捏,裝高貴。」

  被米羅找上的那個侍從,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您說得對,這裡不是首都,用不著那麼在意禮儀,只要自己感到舒服就好。這裡的人除了拉托維的那家人,全都是如此。地方豪門和權貴名門的區別就在這裡。」

  這倒是實話,誰都知道這兩種貴族一向有心結,地方豪門就是一幫土皇帝,權貴名門則自認為是真正的貴族,彼此互相看不起。

  米羅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隨手指了指那些油畫說道︰「你們的領主挺有學問,也挺有藝術修養。這裡到處都是藝術品,很多名門權貴家裡都沒有。我簡直難以想像,這得花多少錢?」

  那個侍從撇了撇嘴說道︰「這裡的貴族,誰會在意藝術?那都是用來裝點門面的,伯爵不想讓那些來自大城市的人看不起。而且這些油畫和雕塑,也不是伯爵自己買來的,而是十年前從拉托維搬回來的戰利品,掛在外面的這些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藝術品藏在寶庫裡面。」

  卜哥和米羅對望了一眼,他們的嘴角全都掛著一絲微笑,同時想到了一個製造意外的辦法。

  從伯爵府出來,卜哥和米羅直奔他們住的旅店。

  雖然是旅店,卻用不著他們花錢,有那位伯爵幫他們買單。

  這一次和他們一起前來的,還有巴米爾,雖然巴米爾的實力比不上哈塔卜,不過要說暗殺這類的活,還是帶上一個幻術師最合適,老毛拉則被留在拉托維,有其它的事情需要他做。

  巴米爾同樣也扮成軍曹模樣,三個人佔據了旅店最大的房間。

  一進門,卜哥輕輕拍了拍門邊的牆壁,頓時一道隔絕結界將房間罩住。

  「查清楚這裡的魔法師擅長什麼了嗎?」卜哥問道︰「我在伯爵府裡面看到很多窺視用的魔導器,那個家伙會不會和你一樣是個幻術師?」

  「並非只有幻術師能用那些東西。」巴米爾瞪了卜哥一眼,心中暗想──這種常識還需要我來提醒?

  「我們打算在晚餐後行動。」卜哥說道︰「有什麼必須注意的嗎?」

  巴米爾想了想,從窗口拿來一塊鏡子,將鏡子往桌子上一放,鏡子立刻射出一道光芒,片刻之後,那道光化作了伯爵府的立體影像。

  巴米爾用手指著伯爵府房頂正中央一個圓形的凸起。

  「看到這東西了嗎?這東西叫真實之眼,專門用來破除各種隱身和幻象魔法。」巴米爾嘟囔道,身為幻術師的他,毫無疑問最討厭這類魔導器。

  「這很有用啊!你能煉製一個嗎?」卜哥問道。

  「可以,不過挺麻煩。」巴米爾說道︰「你可以直接去買,我記得一個才六萬金幣,這點錢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這東西的作用範圍是多少?」卜哥問道。

  「半徑一百米。」巴米爾在桌子上大致畫了個圈,這個圓圈將伯爵府完全籠罩在內,甚至把周圍的幾條大街都包括進去。

  「我們來分一下工吧。」卜哥說道︰「首先,誰負責進入寶庫放火?」

  一聽到寶庫,米羅當仁不讓地舉起了手,「還是我來吧,做這種事情,我比較有經驗,不過我必須先弄清楚寶庫的位置。」

  卜哥連忙說道︰「這由我負責。」說完便豎起右手開始計算起來。

  這是他最近的發現,姓張的道士傳授給他的那種卜算之術,除了能夠算出對手的破綻,還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預測,比如預測一件事的成敗,或者指明某樣東西所在的方位。

  雖然卜算出來的答案總是有些模糊,一天之中還只能卜算三次,而且只能算別人的事,算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就完全不準,但是這已經讓他非常滿足了。

  片刻之後,卜哥抬起頭來,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個伯爵府的立體影像。

  「在這裡。」卜哥輕輕一指,立體影像頓時生了變化,外牆一下子被剝去,露出了裡面的一間間房間,「就在書房下面,入口就在書桌底下。」

  米羅看了好一會兒說道︰「我記得旁邊是個酒窖。」

  卜哥想了想,點頭道︰「好像是這樣。」

  「那就對了。」米羅一拍巴掌,「寶庫和酒窖原本應該是連著的,肯定是等到整幢宅邸造好之後,再砌了一層牆壁將它們隔開。很多密室、藏寶室都是這樣建造,因為這樣做,只需要一個工人就可以完成,事後殺人滅口也容易。」

  卜哥也知道這種建造密室的方法,智慧之星的那本建築書提到過,事實上,他在納加小鎮別墅下面的密室,就是用這種辦法建造而成,不過那本書裡絕對沒寫,建完密室之後要殺人滅口。

  似乎知道卜哥的想法,米羅隨口說道︰「也未必一定會殺人滅口,有可能雇一幫苦役犯來幹活,來的時候蒙著眼睛戴著頭套,讓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替誰幹活。」

  巴米爾輕輕拍了拍卜哥的肩膀,「你以後會習慣的。」

  米羅可不會在意卜哥的感慨,繼續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那個伯爵如果只是替身,真正的伯爵會藏在哪裡?」

  卜哥輕輕點了一下立體影像,就看到影像之中出現了大片紅色的區域。

  指著那紅色的區域,卜哥說道︰「伯爵府上上下下三層,除了一樓已經逛過一遍,二樓只有客廳和陽台可以去,其它地方都有人攔著,三樓是伯爵夫人和三位少爺兩位小姐住的地方,更加不可能讓人上去,想藏什麼人的話,就只可能是在這些紅色區域之中。」

  「會不會另有密室?」米羅問道。

  卜哥搖頭說道︰「我剛才已經算過了,只有一座密室,如果算上用來逃生的秘密通道的話,那就是兩個,但是我想,沒有人會願意躲在秘密通道裡。」

  「你能不能直接算出伯爵在哪裡?」米羅說道。

  「很可惜,我做不到。」卜哥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

  米羅看著那些紅色的區域,半天之後皺著眉頭,隨手指了指二樓兩側的走廊,「你盯著這兩個地方。」

  「能解釋一下嗎?」卜哥問道。

  「那伯爵十有八九是假的,因為他去的地方,都是其它人同樣也能夠去的地方。如果他確實是假的,有事要決定時,肯定需要讓人來回傳話,真正的伯爵如果躲在三樓,未免太遠了一些,會耽誤時間;躲在二樓正合適,至於我猜測他有可能躲在左右兩側,是因為二樓就那兩塊地方出入的人最少,如果是我,也會選擇躲在那裡。」

  這理由並不算充分,不過對此刻來說,卻已經足夠了。

  晚餐時分,卜哥、巴米爾和米羅走出了房間,臨走的時候,巴米爾在床板底下,塞了一枚會自動發火的火種。

  走出旅店,三個人並沒有直接朝伯爵府而去,反倒是分道揚鑣在城裡亂轉起來,只要路過草堆、麥垛之類的地方,他們都會偷偷塞一枚火種進去。

  這樣的火種,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有三十幾枚,想要全部放完,頗花費了些時間。

  在離開伯爵府一百米外的小巷之中,卜哥和巴米爾會合。

  片刻之後米羅也到了。

  「我先進去。」米羅說道,他徑直朝著伯爵府而去。

  白天的時候,米羅早已經把這裡的情況摸熟了,一進伯爵府,直接讓旁邊的侍從將這裡的一位管家叫了過來。

  「這裡有沒有波多玫出產的酒?我的長官讓我來拿兩瓶。」米羅說道。

  那個管家郁悶地看著米羅,他頗看不慣這些王庭軍人的隨意,不過他又不敢拒絕,伯爵正用得著這些軍官。

  「請您等一會兒,我去問問。」管家轉身就走。

  片刻後他板著臉回來了,「我立刻幫您拿,您的長官要什麼樣的酒?」

  「我自己挑吧。」米羅故意顯得異常懶惰。

  那個管家翻了翻白眼,他也不打算白費口舌了,既然伯爵說,只要不是太大的要求,就盡量滿足,他這個作僕人的就只能悉聽尊便了。

  鄙夷地看了一眼米羅,那個管家朝著酒窖走去。

  通往酒窖的門就在一側的樓梯底下,這個地方沒有用來窺視的魔導器,顯然酒窖被當作是用不著在意的地方。

  酒窖很暗,管家手裡托著燭台,昏黃的燭光只能照到很小的範圍。

  「您自己找吧,這裡有兩百多種……」

  還沒等管家說完,米羅就出手了,他的手掌猛擊管家的脖頸後側。

  拿起燭台,米羅走到緊靠書房的那面牆壁前。

  這面牆壁完全是用石塊堆砌而成,用力敲上去,聲音顯得異常沉悶,牆至少有一米厚。

  不過這難不倒米羅,只見他取下佩劍,握住劍柄用力一拔,劍柄「啵」的一聲被拔了出來,那裡面居然沒有劍身。

  只見米羅小心翼翼地從劍鞘裡倒出一根鋼籤,這玩意兒是他專門用來開門撬鎖的工具。

  將尖利的一頭頂住牆壁,米羅搖動末端的搖臂,鋼籤一點一點地鑽入了岩石之中。

  碎裂的小石塊稀哩嘩啦掉落了一地,堅硬的岩石很快就被穿了個小孔。

  突然,米羅感覺到鋼籤的頂端有些異樣,他立刻變得小心了起來。

  將鋼籤退了出來,米羅從劍鞘之中取出一根縴細的鋼針,他把鋼針探入了那個小孔之中,很快鋼針的前端傳來了金屬踫撞聲。

  米羅的神情立刻變得難看起來,藏寶室的四周包著一層金屬板,這種情況以前也曾經遇到過。像這類藏寶室,必須先把負責監視的魔法師找出來殺掉,才能夠下手。

  「幸好這次不是為了偷東西。」米羅心中暗想。

  他的手也不閑著,那縴細的鋼針用力一挺,就穿透了那層鉛板。

  米羅很清楚,當鉛板被穿透的那一瞬間,裡面的警報結界就被驚動了,藏寶室裡面肯定有窺視用的魔導器,所以他的時間不多了。

  猛地一扭那根鋼針,鋼針的前端頓時彈了開來,一股濃煙激射而出,轉瞬間就布滿了整個藏寶室。

  這下子誰都別想知道,藏寶室裡面到底生了什麼。

  米羅的動作飛快,他迅速的將工具收了起來,朝著酒窖的入口跑去。

  當他從酒窖裡面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樓板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顯得雜亂慌張。

  「所有的人都不許亂動,全給我靠牆站立。」不知道是誰在那裡大聲吆喝著。

  「出了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米羅裝出一副傻乎乎的模樣,朝著站在樓梯口的一個侍從問道。

  那個侍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故作鎮定說道︰「用不著,您只要站在一邊,別幫倒忙就可以了。」

  「好吧,好吧,」米羅連聲答應著走了過去,就站在那個侍從的旁邊。

  這個地方恰好是樓梯的轉角,抬頭可以看到二樓,低頭可以看到一樓。

  偷眼望去,就看到卜哥同樣也站在樓梯口,不過是在另外一個樓梯。

  卜哥正朝著這邊打著手勢,手勢的意思是──「那個伯爵確實是假的,有人傳話給他,他才能夠發號施令,傳話給他的訊號,是從二樓東側的一間房間出來。」

  此刻的伯爵府絕對稱得上混亂,穿著胸甲的士兵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平時藏在看不見的地方的護衛,現在一個個都跑了出來,陽台和每一個房間的窗口,全都站著手持彎弓的士兵。

  人們的神情也顯得異常慌亂,有的人東張西望想要弄明白發生了什麼,有的人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更有人縮在自認為安全的地方。

  米羅則有意無意地盯著二樓東側,不過他同樣也注意著其它地方,對卜哥的判定,他仍舊不太放心。

  突然,東側盡頭的一扇門打開了,幾個護衛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幾個護衛外表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但是每個人的手裡都多了一面大盾,這些半人高的大盾,有意無意地將隊伍當中的一個護衛圍了起來。

  盜聖米羅的眼睛突然一亮,那個人前後左右的四個護衛,腳步顯得異常沉穩,絕對不是普通士兵。為首的那個護衛整個腦袋都包在頭盔裡面,但是那雙眼睛卻露出了馬腳,那是一雙如同鷹一般銳利的眼睛,此人絕對是個騎士,而且是領悟了精神力量的那種騎士。

  米羅的眼神一瞥,就看到站在另外一頭樓梯口的卜哥正朝著這邊張望,還不停地撇著嘴,顯然卜哥也已經發現這幾個護衛有問題。

  米羅摸了摸鬍子,暗中打了個肯定的手勢。

  就在這個時候,樓下有人喊道︰「沒有什麼事,沒有什麼事,一切安然無恙,只是有人惡作劇罷了。」

  聽到這些話,那幾個護衛明顯一愣,中間被保護的那個人頓時停了下來,其它人也跟著停下,從反應的速度可以看出,前後左右四個護衛全都是高手,另外幾個實力稍微遜色一些。

  米羅隱約看到中間那人的嘴唇動了動,很快那些護衛紛紛轉身,顯然是要往回走。

  卜哥和米羅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幾乎在一瞬間,兩個人同時出手。

  米羅用的居然不是匕首或者短劍,而是一把刀,一把如同細刺劍那樣狹窄的軟刀,刀身有三尺長,卻只有一指寬,刃口異常鋒利。

  這是一把快刀,米羅出手也稱得上快,而他的刀快得根本就看不見。

  和他的出手一樣快的,是他的身法,樓梯的轉角離那幾個護衛至少有二十米的距離,米羅只跨了三、五步,眨眼就到了近前。

  人到,刀也到了。

  那幾個護衛正轉身,這是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為首的護衛雖然實力超群,但是事起倉促,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只能挺起盾牌朝著米羅迎面撞去。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金光一閃,轉眼間金光化作一根極細的金色絲線,蜿蜒迂迴地繞過他,直奔他身後那個人而去。

  等為首的那個護衛反應過來,只聽到背後傳來「咕咚」一聲,緊接著一顆腦袋骨碌碌地滾了開去。

  一擊得手,卜哥和米羅撤得比什麼人都快。

  米羅在前面開路,卜哥緊隨其後。

  米羅的刀法一點都不玄妙,和扎克那強力的一擊,農夫那必斷的一刀,戈斯維恩那連綿不絕的巨斧完全不同,他的刀只有一個字──快。

  刀快,殺起人來也快,一刀一個,絕對不在一個人身上劈第二刀,事實上也沒有這個必要。

  就看到他一路闖了下去,沿路之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中刀之人連傷口都找不到。

  相比米羅的刀,卜哥的箭稍微有些遜色,不過也是一件高效的殺戮機器,他的箭密如細雨,在這種狹小的地方,根本躲不開,之所以說它遜色一些,是因為中箭的人未必會死,要等到箭頭上塗抹的劇毒發作後才會倒下,而且伯爵府的護衛之中,很多人都穿著護甲,卜哥的箭對這些人不太有用。

  就在兩個人快要衝出伯爵府的時候,突然卜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變得沉重無比。

  「麻煩了,格桑聘請的那個魔法師居然擅長力場控制。」卜哥感覺到血液全都流到下半身去了,腦子有些暈眩起來。

  突然一聲震響,樓板被人一腳蹬穿,一個人影跳落下來,阻擋在卜哥和米羅的面前。

  緊接著又是一個人影從上面落下,擋住了大門。

  「你們認為自己能夠跑得了嗎?」穿透樓板跳落下的人冷冷地說道。

  卜哥笑,回了一句差不多的話,「你們認為一定能夠抓到我們嗎?」

  話音剛落,刺眼的白光驟然閃亮。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金屬交擊聲隨著刺眼白光而響起,兩邊的人全都只能夠閉著眼睛盲鬥。

  只聽到一聲巨響,伯爵府的大門被打了個粉碎,一個人被打飛了出來,異常狼狽地在地上翻滾了幾下,然後站起身來就跑。

  逃出來的人是卜哥,一口氣跑出百米,往旁邊的一條小巷一鑽。

  巴米爾早已經準備好,一個隱身魔法過去,卜哥的身影頓時漸漸隱沒,轉眼間消失在小巷之中。

  「怎麼是你先逃了出來?」巴米爾有些意外。

  「用不著擔心米羅,他不是走不了,而是不想就這麼走了。」卜哥無可奈何地說道。

  巴米爾搖了搖頭嘆道︰「越自信的人,死得越早。」

  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一道人影飛快地竄了出來,那人正是米羅。

  隱身的魔法早已經準備好,巴米爾隨手一指,米羅的身影憑空消失。

  「走吧。」卜哥朝著左右張望了兩眼,從小巷裡面鑽了出去。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0 18:33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0 07:01
第九集 新的血脈 第二章 吞併之戰

  波賽米亞多山,東南行省更是如此,格桑伯爵領的四周就是連綿的群山。

  卜哥、巴米爾和米羅就躲在群山之中,一片長滿茂密灌木的懸崖之上。

  這個藏身之處選得極妙,頭頂上就是一塊突出的岩石,從上面往下看,絕對發現不了他們,旁邊還有一道岩石縫隙直通山頂,上上下下非常方便,最妙的是,從這裡正好能夠看到伯爵府。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裡地方太小,沒有辦法放下「卡洛斯的庇護所」,只得簡單地搭個帳篷,用樹枝和灌木掩蓋起來。

  雖然有些簡陋,不過這樣的距離,根本用不著擔心藏身處會暴露。

  趴在帳篷裡面,卜哥拿著一個特製的望遠鏡朝著伯爵府眺望,這支特製的望遠鏡是巴米爾精心煉製的傑作,用來窺探簡直再合適不過。

  遠處伯爵府朝著這邊的每一個房裡發生了些什麼,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不但能夠看見動靜,還能夠聽到聲音。

  從剛才的刺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卜哥確信格桑伯爵如果真的死了,肯定可以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突然,卜哥看到幾個人從伯爵府走了出來,很快有人給他們牽來馬匹,這幾個人騎上馬飛馳而去,一出了城門就各自分開,很明顯是朝著其它領地而去。

  「這些人要去做什麼?」卜哥喃喃自語道︰「向其它的領主報告格桑伯爵的死訊嗎?」

  「應該是的。」米羅同樣也拿著望遠鏡,趴在帳篷口觀察著,「你有沒有注意到,三樓的房間全都空著,整個伯爵府裡根本看不到伯爵夫人和那三位公子哥的影子,他們的房間裡面也沒人。」

  「你的意思是?」卜哥問道。

  「三樓比其它地方都安全,如果那位伯爵沒有死的話,他肯定會讓老婆和孩子全都待在自己的房裡,並且派人保護他們。」

  米羅說出自己的推測,「所以我猜,格桑伯爵已經死了,他的老婆和孩子們正守著他的屍體,完全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

  「需要我把這個消息傳回去嗎?」巴米爾立刻問道。

  米羅猶豫了一下。

  「再等一會兒吧。」卜哥嘆道︰「也不急於一時。」

  卜哥和米羅兩個人繼續趴在帳篷口監視著遠處。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從伯爵府走出一隊人來,為的正是他們曾經看到過的格桑伯爵。

  這位格桑伯爵在護衛的簇擁之下,在城裡轉了一圈,原本亂哄哄的伯爵領立刻變得安定了下來。

  「現在可以給拉托維出消息了。」盜聖米羅異常肯定地說道︰「格桑伯爵已經死了。」

  「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是替身?」卜哥微微有些猶豫,「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他們故意如此表演,讓我們以為格桑伯爵已經死了。」

  米羅這一次不太肯定了,雖然他覺得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有必要謹慎一些。

  「那就再等等吧。」米羅說道︰「現在就看伯爵府裡面的人,對王庭軍隊的那些軍官有什麼反應,畢竟殺人的時候,我們穿的正是王庭軍的制服。」

  卜哥問道︰「什麼樣的反應,能夠證明格桑已經死了?」

  「如果格桑沒有死,他肯定不會對王室軍隊採取行動,因為那樣做會讓王庭的潰軍產生抵觸情緒,引起暴動,更會讓他和王室的關係變得很糟糕。」米羅解釋道︰「如果他死了的話,伯爵府裡發號施令的人肯定會力求穩妥──把王室軍隊的人控制起來,是比較穩妥的選擇。」

  「萬一繼任者是一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呢?」卜哥說道︰「格桑的那三個兒子裡面,說不定就有那麼一個天才存在。」

  米羅輕笑著擺了擺手,「匆忙之間怎麼可能指定繼任者?決定繼任者這種事情,至少要等到格桑伯爵下葬之後,現在這種時候,肯定是所有的人集中在一起商量對策,用這種辦法作出的決定肯定是最穩妥的辦法。」

  事實完全驗證了米羅的猜測。

  半個小時之後,王庭潰軍之中級別最高的那幾個上尉被召進了伯爵府,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全都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很快的,伯爵領的人馬,將原本散在城裡的王庭潰軍全都集中在了一起,這些人被趕入營房中。

  雖然兩邊的人馬沒有因此而打鬥起來,但是伯爵領的氣氛卻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

  「你說得沒錯,格桑伯爵已經死了。」卜哥嘆道。

  從王庭潰軍和格桑伯爵領的士兵互相對峙的景象中,卜哥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勝利。

  傳遞消息用的是魔鴿,拉托維離開格桑伯爵領六十二公里,沒有一種魔法能夠在這樣的距離直接傳遞消息,用飛劍的話又太過顯眼,飛劍只要一離手就是一道金光,而且殘留在空中的金色光絲會持續好幾分鐘。

  將鴿子放出去之後,卜哥和米羅縮回帳篷,卜哥隨手將望遠鏡扔給了巴米爾,這段時間以來,都是他和米羅在忙碌,巴米爾幾乎沒有什麼事可做。

  讓巴米爾代替他們倆趴在帳篷口監視著遠處的伯爵府,卜哥總算能夠休息一會兒了。

  將身上的那件軍曹制服扒下來,卜哥仔細地檢查著裡面的那件聖騎士鎧,鎧甲的後背有一塊凹陷,那是剛才從伯爵府逃出來的時候,被阻攔的那個騎士砍了一劍的痕跡。

  「放心。」盜聖米羅說道︰「這東西會自我修復,痕跡很快就會消退下去。」

  「你怎麼知道?」卜哥問道。

  「這東西是從我的那位丈人的寶庫裡面拿出來的,我怎麼可能不知道?」米羅笑了起來。

  卜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對了,米拉巴日給每一個人都準備了一件禮物,你得到了什麼?」

  米羅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腰上解下了那把又細又薄的刀。

  卜哥沒有去碰那把刀,因為他聽扎克說過,對於一個武者來說,一直使用的兵刃總是被看得很重。

  他側著頭仔細地看著,說︰「這把刀很奇特。」

  「我並不覺得。」米羅淡淡地說道︰「在我眼裡,這只是一件用來殺人的武器,對我來說,這把刀還算趁手。」

  卜哥一愣,他沒想到米羅居然和其它武者不同,並不在意自己的武器。

  看著這把奇怪的刀,卜哥忍不住問道︰「米拉巴日送給你這把刀,是不是因為它最適合你的刀法?」

  「刀法?」盜聖米羅哈哈一笑,「我和馬羅尼克除了得到一本書,按照書上的方法練出了鬥氣之外,就沒有學過其它武技,馬羅尼克的射術是早年在拉波爾部落學來的,我的刀法也是,我的刀法是跟著那些屠夫殺牛宰羊練出來的,後來練得熟了之後,發現殺人和殺牛沒有什麼兩樣,我第一次殺人用的就是殺牛刀。」

  「殺牛的刀?」卜哥驚詫地看著這位盜聖。

  從米羅的神情之中,卜哥知道他並沒有撒謊。

  「殺牛的刀那麼短小,能夠讓你施展出那種快刀?」卜哥問道。

  「你從我的出手中看到的是『快』嗎?」米羅搖了搖頭。「我一向沒有刻意去追求『快』,我沒有學過什麼武技,只知道怎麼下手才是正確的,對牛羊是這樣,對人也是。比較得意的是──我下刀一向很準,能夠讓刀完全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卜哥眨了眨眼睛,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轉瞬間,他又有些迷惘起來,他感到自己彷彿領悟了些什麼,他隱約記得,自己好像聽到過類似的話,只是記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聽到,或是聽誰說的了。

  既然米羅不在乎自己的刀,卜哥也不再客氣,直接說︰「你的刀可以讓我看看嗎?」

  米羅隨手就將手裡的刀遞了過去。

  刀很軟,在卜哥的手裡輕輕顫動著,就像是一條活蛇,刀身彎如新月,是沙民常用的樣式,這把刀薄如蟬翼,刀身青紫,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隱隱磷光。

  這是一把非常妖異的刀。

  卜哥輕輕揮舞了幾下,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刀實在太軟了,根本舞不起來,更別說用力劈砍了,簡直難以想像,米羅居然能夠憑藉著它殺出重圍。

  一個從來沒有學過武技的人,居然能夠將這樣一把刀運用地出神入化,卜哥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隱約感覺到,他如果能夠弄明白其中的奧妙,很多困惑著他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完成了成功的刺殺,三個人並沒有急著回拉托維。

  格桑伯爵對他們來說是最大的毒瘤,現在瘤已經被割掉了,但是膿血還在,如果不處理乾淨的話,早晚還會生出瘤來。

  一連幾天,三個人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二十四小時輪換著,總是有一個人監視著伯爵領。

  幾天來,那個替身一直都在賣力地表演,但是局勢卻變得越來越不穩。

  不穩的根源就在那些王庭潰軍的身上,他們曾經是那麼囂張,格桑伯爵領裡面的人對他們充滿了怨氣,所以他們一被圈禁起來,城裡立刻就有一大批落井下石的人冒了出來。

  這同樣也引起了王庭潰軍更深的怨憤,接連幾天,兩邊的人大有一觸即發的跡象。

  另外一個不穩的根源,恐怕就是突然間空出來的那張領主寶座。

  幾天來,只要一到了晚上,總是有人鬼鬼祟祟地進進出出,而且格桑伯爵領的那些私兵明顯分成了幾隊。

  「為什麼會這樣?波賽米亞難道不按照繼承權順序決定繼任者嗎?」卜哥感到有些疑惑。

  「這裡的規則就是強者為王,領地落在沒有實力的人的手裡,只會便宜了別人,你那個老婆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不就是沒有守住自己的領地嗎?」米羅說道,也只有他才能夠這樣肆無忌憚。

  「道理說得通,但是眼前這種情況,難道不怕勾心鬥角會導致一場空?」卜哥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我猜,他們很快就會有所行動。」米羅說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拉托維當作目標,誰能夠攻佔拉托維,替那個死人報仇,誰就坐上領主寶座。」

  對米羅的猜測,卜哥一向都很相信,米羅的智慧不如兔子,閱歷不如巴米爾,但是他的見識卻無人可比。

  果然兩天後,格桑伯爵領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城門從早晨就沒有打開過,十幾隊巡邏騎兵踏著晨霧朝著拉托維的方向而去。

  到了中午時分,格桑伯爵領的私兵開始集結,管理兵械的官員,開始向士兵們放武器和鎧甲。

  城裡瀰漫著騰騰殺氣。

  刀劍碰撞聲、呼喝聲、馬匹的嘶鳴聲不絕於耳。

  「要傳信給馬羅尼克和司沃德嗎?」卜哥問道。

  米羅懶洋洋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情況,然後伸了個懶腰︰「還早著呢,這些家伙不到晚上不會出發。如果現在給馬羅尼克報信的話,不知道會不會走漏消息,馬羅尼克可以信任,但是你老婆手下的那幫人卻很難說,那一千多號人裡面肯定有一兩個奸細。所以最可靠的辦法就是,等到這邊的人出發之後,我們再發消息過去。」

  卜哥想了想,也確實是這樣,六十多公里的路程,這些士兵至少要走半天,等到格桑伯爵領發兵之後,再給馬羅尼克報信也絕對來得及。

  拉托維現在就只有一千人馬,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只要一聲令下,最多半個小時,所有的士兵就可以完成作戰的準備。

  有了米羅的這句話,卜哥也不再著急了。

  到了傍晚時分,城門終於打開,格桑伯爵領的軍隊從城裡出來。

  這支隊伍明顯分成兩隊,每一隊都是由一千騎兵和三千多步兵組成。

  「看來格桑伯爵的三個兒子里有一個是聰明人,自動放棄了對領主寶座的爭奪。」米羅說道︰「眼前這兩個顯然是白痴,如果是我的話,我只會帶著一千騎兵出發。」

  卜哥點了點頭,在特魯貝爾他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進攻一定要快,速度雖然未必決定勝負,但是速度快的一方肯定佔據主動權。

  這也是他為什麼給步兵配備大車的原因。

  「現在可以將消息發出去了。」米羅說道。

  巴米爾早已經準備好了,他從鴿籠裡面取出一隻灰色的魔鴿,將事先寫好的紙條卷起來塞在信筒裡面,繫在魔鴿的右腳之上。

  「不知那個擅長力場控制的魔法師會在哪裡?」卜哥有些擔憂地問道。

  「我猜,他會隨軍而行。」米羅說道,這一次他真的是猜的。

  卜哥從米羅的語氣之中也能夠聽出不太肯定的味道,他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只能再賭一把了。」他朝著帳篷外面看了看,轉頭朝著巴米爾說道︰「讓我隱身,時間越長越好。」

  巴米爾也不囉嗦,隨手就是一個隱身魔法扔了過去。

  鑽出帳篷,卜哥小心翼翼地沿著旁邊的那道山間縫隙往上爬,他並不敢爬得太快,巴米爾幫他加的隱身魔法,是最低等但持續時間最長的那種,動作一快,魔法就會失效。

  卜哥也只需要這種程度的隱身,他從口袋取出蟲笛,用力吹了起來。

  這裡是山區,群山之中各種蟲豸數不勝數,此刻又是傍晚,恰好是蟲豸出來活動的時候,隨著笛子吹響,無數蟲豸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朝著這邊湧來。

  魔鴿在群山之中迂迴飛翔,這隻鴿子非常聰明,緊貼著山壁,而且專門飛行在群山的陰影之中。

  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對於人的雙腳來說,確實夠遠的,但是對牠來說,卻是很短的距離。

  半個多小時之後,克莉絲汀的莊園裡,老管家輕輕地解下魔鴿腳上繫著的信筒,他取出信迅速看了一眼,立刻將信塞回信筒,匆忙去找馬羅尼克。

  馬羅尼克此刻正好在吃飯,看到老管家過來,倒也不敢怠慢。

  從老管家手裡接過信筒,馬羅尼克站了起來走到一個角落裡面。

  將信從信筒裡面取了出來,看過之後,馬羅尼克用手輕輕捻了捻,轉眼間,信連同信筒都變成了碎屑。

  「您難道不打算準備一下?」老管家憂心忡忡地問道。

  「您老人家儘管放心,從我們回到這裡的那天,我們就一直在準備。」馬羅尼克信口說道。

  看到馬羅尼克胸有成竹,老管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他很清楚,此刻能夠指望的就只有這些人,而這些人絕對不會讓克莉絲汀小姐有所閃失。

  將老管家送出門去,馬羅尼克繼續回到餐桌前面享用他的晚餐,不過他的心並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樣平靜。

  敵人畢竟有八千之眾,而且裡面還有一個魔法師。

  心裡有事,嘴巴就沒有味道,馬羅尼克匆匆結束了味如嚼蠟的晚餐,讓人把司沃德找來。

  一看到司沃德,馬羅尼克讓一個士兵站在門口放哨,將門一關說道︰「格桑伯爵領那邊有動靜了,總共八千人馬,兩千騎兵六千步兵,分成兩隊正朝著這邊而來。」

  司沃德倒是頗為鎮定,隨口問道︰「那兩隊人馬是怎麼分的?是騎兵管騎兵,步兵管步兵?還是騎步混合?」

  「分成兩隊,每隊由一千騎兵和三千步兵組成,那個魔法師應該也在裡面。」馬羅尼克說道。

  司沃德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我明白了,肯定是他們自己起了內訌,雖然是八千人馬,卻可以當作是四千人馬來看待,我敢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合作。」

  「你來決定這一仗怎麼打。」馬羅尼克說道,他對自己非常了解,讓他和司沃德對打,他有九成的把握能贏,但是讓他指揮作戰,肯定沒戲。

  「以少打多就那麼幾招,除了伏擊就是偷襲,要不然就踞地防守。」司沃德說道︰「我正等著他們來呢,他們不來,不就辜負了那個毛拉的一片心血?」

  「那倒也是。」馬羅尼克輕笑了起來,卜哥不在的時候,他們一直都讓老毛拉哈塔卜和那個巨靈充當苦力,負責建造暗處的工事,至於明處的工事,則是由抓來的俘虜充當苦役在建造。

  既然已經有了對策,馬羅尼克便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兩個人對底下的士兵也不露聲色。

  和平日裡一樣,晚餐之後是休息時間,九點之後熄燈睡覺。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當格桑伯爵領的士兵在摸黑行軍的時候,拉托維的士兵正在呼呼大睡。

  當時鐘轉動到凌晨兩點的時候,拉托維的兵營裡突然多了兩條人影。

  司沃德負責召集人馬,他先把軍官給叫了起來,然後讓軍官去叫醒各自的士兵。

  人少確實有好處,只用了二十分鐘,一千多個士兵就穿戴整齊,拿著兵刃跑了出來。

  馬羅尼克自始至終都在營地四周轉悠著,他的手裡拎著那把黑色的大弓,一支箭矢已經搭在了弓弦之上。

  突然他聽到一陣異常輕微的撲打翅膀的聲音。

  馬羅尼克雖然並不擅長奔跑,但他的速度卻也不慢,眨眼間就到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只見樹叢之中有人影晃動,還有一個更小的影子擦著樹梢朝著山裡飛去。

  馬羅尼克的箭早已經搭在弓弦之上,開弓放箭幾乎在一瞬間完成,他的出手絲毫不比米羅慢多少。

  只聽到「嗖」的一聲,箭矢擦著樹葉和枝條,將天空之中的那個小黑影射落下來。

  「出來吧,你認為你能夠跑得過我的箭嗎?」重新搭上一支箭矢,馬羅尼克朝著樹林裡面說道。

  躲在樹林裡面的那個黑影,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猶豫了一會兒,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

  「別殺我,我也是不得已的。」那個人一出來就跪在了地上,他的身上穿著鏈甲,頭上戴著蛤式頭盔。

  「居然是個軍官,司沃德肯定會吐血的。」馬羅尼克嘆道。

  拉托維的軍隊僅一千人,能被任命為軍官的全都是獨眼騎士司沃德絕對信任的心腹之人,這樣的人里居然出了叛徒,恐怕真的能夠讓司沃德吐血。

  淡淡的迷霧將山間的道路籠罩了起來,這些迷霧並非是幻術,而是哈塔卜的巨靈製造出來的真霧,吞噬之王是土水兩系的巨靈,對於它來說,製造一場迷霧也是很容易的事,不過它製造出來的霧沒有巴米爾的好,這些霧同時遮住了敵人和自己人的眼睛。

  幸好漫起迷霧的時候,司沃德的士兵已經進入了工事。

  在拉托維西北面的群山中有一道矮牆,這是看得見的工事,這片工事的後面站著一百多個士兵。

  這片工事只是裝樣子用的,不過卜哥的這個設計,同樣暗藏殺機,就看那段矮牆後面固定著一百多座排弩,這些弩一旦發射,就是十支箭矢同時射出,上弦用的是絞盤,力量異常強勁,發射出的箭矢就算沒有射中要害,也能夠致命。

  這東西也是卜哥守特魯貝爾的時候搞出來的玩意,不知道有多少拉波爾人倒在這種排弩的面前。

  這一百多士兵全都是經歷過特魯貝爾保衛戰的老兵,最懂得如何保存自己,也只有這些人敢於以一百之數,去面對數千敵軍。

  司沃德和馬羅尼克此刻正率領著剩餘的人馬,穿行在一條狹窄而且隱蔽的通道之中。

  這條通道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矮,有的地方更是暴露在外,修造得極為倉促,通道最高的地方也要彎腰通行,這就是由老毛拉哈塔卜擔當苦力,靠吞噬之王在暗中開挖出來的工事。

  這條簡陋的通道長達七里,幾乎和通往拉托維的大路平行,最近的地方只有十幾米,最遠也不過兩百米。

  在月神領地的那次冒險,讓卜哥對挖掘隧道產生了興趣,這手藝就是那時候琢磨出來的。

  這條通道每隔幾百米就會有一段天然的屏障,或是一排山岩,或是成片的灌木叢,反正是能夠藏人,又容易防守的地方。

  另一邊,格桑伯爵領的人馬經過長途跋涉,也差不多快要到拉托維了。

  卜哥盯著伯爵領,格桑伯爵的那兩個兒子也不是白痴,他們同樣也派了人盯著拉托維,只不過他們的眼線不敢靠得太近,因為拉托維別的東西不多,獵犬的數量卻很多。

  這些獵犬大多是克莉絲汀的表兄所養,當初偷襲城堡的時候,這些獵犬製造了很多麻煩,不過卜哥和馬羅尼克都沒有因此而記仇,反倒對這些獵犬頗為欣賞,就因為這個原因,卜哥讓那些走私販子幫他又弄來了不少獵犬。

  有那麼多的獵犬,拉托維三里之內的群山中,根本就別想藏著任何人,所以格桑伯爵領的眼線只能夠躲得遠遠的,當然也就無法知道拉托維的人馬已經調動了起來。更不知道,還有一條隱密的通道能夠讓拉托維的人馬隨時摸到進犯者的身邊。

  凌晨四點左右,第一隊格桑伯爵領的人馬在一里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率領這支軍隊的人,是格桑伯爵的長子波第。

  此人倒也小心,他遠遠地看著阻擋住去路的迷霧。

  他沒敢立刻進攻,而是轉頭看著身邊的魔法師。

  「迷霧裡有東西。」那個魔法師冷冷地說道。

  「據斥候報告,那女人的手下在這裡修了一道矮牆。」波第說道,出前他早已經將拉托維的情況都弄了個一清二楚,這才敢出動人馬前來討伐。

  魔法師閉眼半晌,片刻後說道︰「守衛那道矮牆的只有一百人左右。」

  聽到這句話,波第頓時放心了,「看來我們的行動還算隱密,沒有驚動克莉絲汀的手下,趁著其它人都在睡覺,一舉將他們拿下,怎麼樣?」

  「還是小心一些為好。」魔法師警告道︰「克莉絲汀本人沒有什麼用,她的丈夫卻是一個大麻煩,能夠讓拉波爾人俯首貼耳,能夠以少勝多吃掉王庭的軍隊,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波第想了想說道︰「那麼我先派一隊騎兵上去試試。」

  隨著一聲令下,一千騎兵之中頓時分出兩百人馬,在這位波第先生看來,兩百騎兵對付一百佔據工事的守軍,已經足夠了。

  進攻的馬蹄聲驚動了工事後面的那一百守軍。這些人全都是經歷過死戰的老兵,神經像鋼絲一般堅韌,這些人早已經等候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裡緊扣著排弩的拉繩。

  突然間,馬蹄聲中夾雜一串輕響,那是敵人已經到了攻擊位置的信號。

  隨著「崩崩崩」的輕響,箭矢如同雨點一般朝著迷霧之中飛去。

  這些老兵並不是一窩蜂地將箭全部射出去,而是五個一組,很有節奏地發射。

  在迷霧之中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射出的箭矢能不能命中完全是碰運氣,不過一組就是五十支箭矢,運氣再差,也會有五六支命中。

  慘叫聲和軍馬嘶鳴聲響徹清晨的拉托維,那些排弩無情地收割著人命,當初在特魯貝爾出現過的一幕,此刻再一次重現。

  也有騎兵好不容易衝出迷霧,但是等待著他的絕對不是勝利,而是一排更為密集的箭矢。

  這些老兵做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初在特魯貝爾雖然沒有迷霧,不過拉波爾人常常刮起漫天的沙塵,比起迷霧來,沙塵更難對付,但是這些老兵也沒有讓一個敵人衝進來過。

  很快拉托維又恢復了寂靜。

  老兵們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彷彿根本沒有殺人,只是玩了一場游戲。

  但是對面格桑伯爵領的人,個個面如土色。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根本就不知道對面有多少人馬,只知道兩百騎兵在幾分鐘之內就全軍覆沒了。

  「準備強攻吧。」魔法師嘆息一聲,「偷襲已是不可能的了,時間拖得太長,敵人的增援可能就到了,就算我們能夠打贏,恐怕也會傷亡慘重。」

  格桑的大兒子這一次仍舊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問道︰「要不然我們乾脆撤退,或者讓我的那個弟弟試試?」

  魔法師鬱悶地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的心中充滿了失望。

  「我相信二公子會非常樂意那麼做,因為只要打下拉托維,他就可以繼承領主寶座。」魔法師說道。

  一聽到這話,格桑的大兒子立刻咬牙說道︰「好吧,準備強攻,領主的位置原本就是屬於我的。」

  四千人馬真的開始強攻,聲勢確實不小,這一次就不再是騎兵走在前面了,而是手持大盾的步兵緩緩地往前推進。

  密集的箭矢大部分都射在盾牌上,那「咚咚咚」的聲響,彷彿是雨點不停地擊打著蕉葉。

  不過並非所有的箭矢都能夠擋下,工事是沿山而建,兩邊的山坡徐徐而上,所以有不少弩箭是從高處往下射,盾牌能夠擋得住前面,卻擋不住上面,一路上不停有人倒下。

  就在格桑伯爵領的士兵推進到離土牆只有二十米的時候,堅硬的地面突然間變得如同腐朽的木頭一樣,一踩就是一個深坑,但是一旦腳陷下去,地面頓時又變得堅硬無比,想要拔出來可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小心,有人施展魔法。」波第身邊的那個魔法師驚慌失措地叫著。

  他嚇壞了,能夠無聲無息地施展出這樣大規模的魔法,那個隱藏在暗處的魔法師,比他厲害不知道多少倍。

  突然一陣密集的箭雨從後側的山坡上射了過來,馬羅尼克率領的人馬從暗道之中衝出,這些士兵並沒有衝上去近戰,而是躲在一片高高低低的岩石後面,用十字弓攻擊格桑伯爵領的士兵。

  這裡沒有迷霧,所以箭矢射得極準,弦聲響起就是一片人倒下。

  「我們中了埋伏。」一個騎士慌亂中喊道。

  此刻留守在後面的全都是騎兵,除了很少一部分人裝備了大盾,其它人都沒有東西能夠抵擋箭矢,更糟糕的是騎兵們擠得很緊,一箭射過來,絕對不會落空,肯定能夠射到一個人或者一匹馬。

  此時想要散開已經來不及了,擁擠在一起的騎兵遠沒有步兵靈活,那些腦子快的騎兵,早已經跳下戰馬逃跑。

  殺戮,幾乎是一邊倒的殺戮。

  波賽米亞東南行省,算是比較和平的一塊地方,特別是這十年,格桑伯爵一家獨大,這裡已經很久沒有打仗了,不管是騎士還是士兵都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調整行伍,組織起一幫拿著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想要反擊的時候,突然背後又冒出一支人馬。

  這一次是司沃德率領的四百士兵。

  同樣的十字弓,同樣致命的箭矢,對露出後背的格桑伯爵領的人馬來說,這是一場滅頂之災,在戰場上,沒有什麼比被前後夾擊更可怕的了。

  幾乎在一瞬間,剛剛組織起來的反擊都被徹底打垮了,只要是拿著十字弓或者弓箭的士兵,全都受到了優先的照顧。

  「快,向後隊求援,快求援。」格桑的大兒子聲嘶力竭地喊著,他很清楚求援就意味著放棄繼承權,但是此刻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嗚──」傳令兵掏出軍號吹了起來。

  正在指揮士兵們鞏固陣地的馬羅尼克和司沃德,同樣也聽到了軍號聲。

  他們對格桑伯爵領的軍號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一聽到這求援的軍號聲,兩個人立刻停止了攻擊,他們可不希望也嘗到前後夾擊的滋味。

  一陣猛射,射得格桑伯爵領的人馬連頭都不敢抬起,馬羅尼克和司沃德帶著各自的人馬,重新鑽進了那條隱密的通道之中。

  不過有十幾個人卻沒有急著撤離,他們迅速地架起了一台小型的拋石機,這東西其實就只是一個蹺蹺板,一頭長一頭短,長的那頭末端有一個勺子。

  兩個人猛地跳到短的那一頭,他們的重量讓蹺蹺板的另一頭猛地抬了起來,那個頭盔大小的勺子裡面的東西,一下子飛灑了出去,灑出去的是鐵蒺藜,這種帶著四個利刺的玩意兒,絕對是最惡毒最陰損的武器。

  這可不是卜哥的發明,法克的強盜對這種東西有著一種特殊的鍾愛,當初卜哥在納加小鎮的時候,也差一點被人用這東西暗算過,那次暗算讓他牢牢地記住了這種東西的可怕,現在輪到他給別人苦頭了。

  卜哥的準備一向充分,鐵蒺藜這種東西又不難弄,那些走私販子幫他弄了整整一船。

  簡易拋石機根本無所謂命中率,不過用來拋撒這些東西正合適,這些拋石機的射程都足夠,大部分的鐵蒺藜都被拋撒到了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

  做完這些活,其它的士兵也差不多撤完了,那幾個士兵扔下投石機,扭頭鑽進了暗道之中。

  他們前腳剛剛離開,格桑伯爵領的人馬後腳就殺到了。

  援兵和等待救援的人差不多同時到達,只聽兩邊同時響起痛苦哀嚎聲。

  騎士們穿的鐵靴子或許能夠抵擋住鐵蒺藜,普通士兵穿的鞋子是布做的底,根本沒有防禦力,所以只要一腳踩到鐵蒺藜,腳底肯定會被穿個窟窿。

  「別慌,別慌。」格桑的大兒子身邊的魔法師高聲喊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底升起了一絲寒意,此刻他只想快一點逃回伯爵領。

  魔法師吟誦咒語,只見他用手一指,地上頓時浮現出一片淡淡的黃光。

  「快過去,用不著擔心腳底,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事,不過我支撐不了多久。」魔法師喊道。

  那層黃光其實是一層高僅一寸的力場牆,他這樣做就等於是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板,把那些鐵蒺藜給埋在裡面。

  讓魔法師感到鬱悶的是,士兵們看到那些被刺穿腳底的人淒慘哀嚎的樣子,全都嚇破了膽子,根本不敢往前走。

  魔法師轉身朝著旁邊的幾個騎士說道︰「保護大公子,我們走,已經顧不了其它人了,有本事的話,讓他們自己想辦法逃回去吧。」

  那幾個騎士也不囉嗦,架起格桑的大兒子就走,魔法師遠遠跟在後面。

  這位魔法師此刻最怕的就是對方陣營裡面的魔法師來找他麻煩,不過一般來說,這種事不會發生,魔法師之間都有默契,對同行不會下死手,畢竟都是受雇於人,完全沒有必要為了雇主鬥得你死我活。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不遵循這種規則的魔法師也有,黑魔法師就是如此,此刻他只能祈求,拉托維那邊的魔法師,是個「正常人」。

  戰火在拉托維點燃的同時,卜哥、巴米爾和米羅也從帳篷裡鑽了出來。

  三個人直接從山崖上跳了下去,卜哥有飛行夜叉術,巴米爾可以施展落羽術,米羅則完全靠自己的本事。

  卜哥的嘴裡還不停地吹奏著蟲笛。

  傍晚時分他在後山轉了一圈,勾引回來的蟲豸數不勝數,現在總算顯露出蟲笛的威力來了,只見夜空之中彷彿籠罩著一層烏雲,滿天的星辰和皎潔的月亮,被這層烏雲阻擋住。

  突然間隨著一聲尖利的笛聲,這層烏雲朝著格桑伯爵領直壓了下去。

  和卜哥同時出手的是巴米爾,當初埋設在城裡的那些火種同時發動,那是整整一百個火種,而且全都埋藏在最容易著火的地方,幾乎在一瞬間,伯爵領到處都竄起了火苗。

  剛剛點著的火苗很容易撲滅,不過巴米爾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出現,只見他揮舞起米拉巴日送給他的那根法杖,隨著法杖一指,伯爵領頓時籠罩在一片火光中。

  那熊熊的烈火一出現就蔓延起來,火勢大到無法撲滅的程度,雖然這片大火全都是幻象,但是格桑伯爵領的居民絕對看不出來。

  不知道有多少人驚叫著,從房間裡面跑出來,想要去救火,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衝出家門,想要逃命。

  但是只要一開門,只要一跑出來,那漫天的蟲豸立刻讓他們吃盡苦頭。

  這些蟲豸得到的命令是攻擊,牠們會攻擊任何生物,不管是圈養的牛羊還是馬廄裡面的馬匹,全都是牠們攻擊的目標。

  這些蟲豸的攻擊大多並不致命,被牠們叮咬最多感到有些疼痛,但是蟲豸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只要暴露在蟲雲之中,不管是牛羊還是人,身上都爬滿了蟲豸,叮咬的疼痛還在其次,最無法忍受的是那種恐懼感。

  城裡到處都是尖叫聲,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在驚聲尖叫,他們只能用尖叫來發洩心中的恐懼。

  最先崩潰的就是那些王庭的軍隊,他們原本就毫無鬥志,幾天來的摩擦更是讓他們充滿了怨氣,當城裡突然間騰起火光的時候,他們已經打算逃了,等到那鋪天蓋地的蟲雲壓下來,這些士兵立刻亡命奔逃。

  有人開了頭,情況立刻變得不可收拾,越來越多的人朝著城外湧去。

  沒有人救火,火勢變得越來越大,現在已經不只是用幻術製造出來的大火,而是一開始點著的一百個火堆,漸漸蔓燒開來。

  突然間從伯爵府裡面衝出了一隊人,為首的人是個騎士,此人手持一把鐵戟,揮舞劈砍,每一擊都會暴開一道震波,震波籠罩數十米方圓,那裡面的飛蟲全都被震死,像落葉一般紛紛掉到地上。

  騎士身後跟著的人裡面有一男三女。

  卜哥和米羅只認得格桑伯爵的妻子,另外兩女一男的用不著多說,肯定是格桑伯爵兒女。

  卜哥遠遠地看著,並沒有急著衝上去,他問旁邊的米羅道︰「那會不會又是替身?伯爵府裡面不可能沒有地道。」

  「很難說啊!」米羅嘆道︰「克莉絲汀和她的表兄都是走地道之後出了事,恐怕這裡的人對地道都已經有點恐懼了。」

  「我看未必。」巴米爾說道,這段時間他難得有機會表現一下,「以我對貴族的了解,那三個女人有可能是真的,但是那個男的卻未必,換成是我的話,我情願不要人保護,扮成普通的士兵,混在人群之中逃出去,那比走地道或者現在這樣,要安全得多。」

  卜哥和米羅同時一愣,不過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我們現在怎麼辦?要把那幾個人殺掉嗎?」卜哥問道。

  「當初我不是提議過,用殺掉那個女人來製造意外,以便引出真正的格桑伯爵,你為什麼不同意?」米羅說道。

  卜哥嘆息了一聲點了點頭,「是啊!當初既然不殺女人,現在同樣也沒有理由下手,做人還是要有原則。」

  卜哥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再一次吹響了蟲笛。

  那鋪天蓋地的蟲雲頓時升到了空中,不過轉眼間蟲豸的大軍,朝著那個騎士衝去。

  就看到一根筆直的黑柱子從天空中落下,但是一接近地面就會被立刻震散,那些飛蟲成千上萬,卻難以損傷到下面的人分毫。

  突然,那由無數飛蟲組成的黑柱下端射出一道金光,一閃之間就到了那個騎士的頭頂。

  那個騎士怒吼一聲,吼聲充滿了無盡的不甘。

  可惜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一道金光在騎士的脖頸之上輕輕繞過。

  那由無數飛蟲組成的黑色巨柱砸落在騎士身上,「轟」的一聲響,那魁梧的身軀倒在地上,一顆腦袋遠遠地飛了出去遠處的卜哥平靜地看著那一幕,他的手指微微曲著,這是他真正憑藉自己的實力殺掉的第一個高手。

  除了喜悅之外,卜哥的心中同樣也帶著一絲恐懼,他能夠這樣輕易地殺掉那個騎士,是因為他用卜算之術算出了那個騎士的弱點,只要從那個方位出手,只要速度不太慢,誰都能夠殺死那個騎士。

  看來最厲害的還是預言術這類的東西。

  一旦落入別人的算計中,就算有再強的力量也沒有用處。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0 18:33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0 20:04
第九集 新的血脈 第三章 吞併之戰

  波賽米亞的亂局震動了所有人,從法克到奧德雷,所有認得或者聽說過卜哥的人,此刻全用另一種眼光,看向這個原本被他們忽視的小人物。

  特魯貝爾保衛戰還可以說不完全是卜哥的功勞,而且離他們比較遙遠,用不著太過在意,但是這一次可就不一樣了,不管是先擊潰的那一萬五千王庭軍團,還是之後殲滅了格桑伯爵領的軍隊,數量都遠遠多過卜哥的手下,一次或許是運氣,但是接連幾次都是如此,那已經不存在僥倖的成分。

  另一個讓各國感到心驚的原因是,卜哥這一次打的不是拉波爾人,而是王庭的軍隊和另外一位伯爵的領地。

  很多人似乎已經看到了卜哥露出了獠牙。

  一個野心勃勃而且滿口獠牙的名將,對於那些與卜哥有點仇怨的人來說,那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而此刻,卜哥假手克莉絲汀吞併波賽米亞東南行省,已成定局。

  東南行省雖然百分之七十的領土屬於國家,但是生活在國有土地上的人,卻只佔百分之二十,八成的居民住在各個領主的領地中,其中又以拉托維和格桑伯爵領最大,兩塊領地的人口加起來佔據了八成中的四成。

  不過更重要的是,其它的領主積弱已久,以前被格桑伯爵一直打壓,現在格桑伯爵身死,連領地都被吞併,其它領主更是連個屁都不敢放,為了活命,這些領主爭先恐後地來到拉托維,向克莉絲汀效忠。

  那可不只是發個誓而已,這些領地當年都得罪過克莉絲汀,全都害怕克莉絲汀會不接受他們的效忠,所以帶著大量的錢財前來孝敬,而且還答應解散軍隊,接受克莉絲汀的「保護」。

  臣服到這種地步,讓原本還有幾分怨氣的克莉絲汀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她再想解氣就只有殺掉這些人,直接吞併這些人的領地了。

  但那是會犯眾怒的。

  更何況此刻的她已經有些撐得「吃不下」了,格桑伯爵領畢竟是一個人口將近三萬的大領地,而她手下才三千多人,根本就管不過來。

  好在攻破格桑伯爵領的那天晚上,卜哥指揮的漫天蟲雲讓伯爵領的居民嚇了個半死,併入拉托維之後,一時之間沒有人敢反對,因為人們都在傳言,試圖反抗的人會被抓起來,扔進蟲豸堆裡面,充當蟲豸的飼料。

  再加上伯爵領的居民之中,有一部分原本就是拉托維人,這批人對克莉絲汀多多少少有些好感。

  真正讓克莉絲汀感到煩惱的,是格桑伯爵的一家。

  「我該拿她們怎麼辦?殺了她們?還是把她們放了?」克莉絲汀在自己的莊園了歇斯底里地叫著。

  「把她們賣給奴隸商人怎麼樣?」卜哥笑著問道,並不是開玩笑,他知道克莉絲汀的內心深處一直有這樣的念頭。他甚至知道,克莉絲汀打算把那幾個女人賣給開妓院的,男的則賣給開礦山的。

  「你在嘲笑我嗎?」克莉絲汀怒氣沖沖地說,此刻的她頗有幾分女伯爵的威風。

  看到卜哥無動於衷,克莉絲汀洩氣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現實:「還是你來決定吧!不管你要放了她們,還是要殺了她們,我都同意。」

  卜哥同樣對處理這幾個人非常頭痛,其它人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甚至連那隻兔子也只是提了個建議,並不像以往那樣說得頭頭是道。

  「格桑伯爵的三個兒子裡已經逃了一個,我打算把另外兩個也放了,特別是那個大兒子,在我看來讓那草包活著反而還是好事。既然兒子都放了,兩個女兒也沒必要留著,不過伯爵夫人卻必須留下,把當年的事情栽一部分在她的頭上,把她送往教廷,讓教廷來審判她。」卜哥說道。

  「如果她聲稱自己冤枉呢?」克莉絲汀說道,她並沒有問卜哥為什麼那麼重視這個老女人,她相信卜哥這樣小心肯定有理由。

  「據我所知,教廷從來不是個講理的地方,冤死在宗教裁判所的人還少嗎?」卜哥笑道:「更何況,我們在伯爵領裡搜出了一大堆文件,其中有王庭的信,也有妳表兄的信,隨便在裡面夾一封覆函非常容易,也用不著弄得非常肯定,只要模模糊糊、似有似無就足夠了,事實勝於雄辯啊。」

  克莉絲汀打了個寒顫,雖然她不會去同情那個女人,不過這樣做,她的心中充滿了罪惡感,如果能夠選擇的話,她情願一劍把那個女人殺了。

  卜哥知道克莉絲汀的感受,他同樣感到很不舒服,可惜這就是現實。

  「妳能不能給妳的那位教父寫一封信,讓他加快調停的步伐?我擔心王庭就要派更多的軍隊來了。」卜哥說道,他藉此來調和那令人抑鬱的氣氛。

  「你不是很能打嗎?」克莉絲汀笑道。

  「我是能打,但妳的領地可養不起那麼多俘虜。」卜哥同樣也笑道。

  不過這也確實是事實,打破格桑伯爵領,躲在伯爵領的王庭潰軍大部分成了俘虜,再加上那些歸順的領主,後來又陸陸續續送來一些王庭潰軍和格桑伯爵的死忠支持者,俘虜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六千,比拉托維原本的居民數量還多,這些人殺又殺不得,放又放不得,著實讓人頭痛。

  「我已經寫過幾封信,但是教廷的效率……你也知道的。」克莉絲汀苦笑著搖了搖頭。

  卜哥原本就是說說罷了,他並不擔心王庭的報復,這裡山連著山,大部分道路都狹窄而且險峻,最不適合長距離遠襲,當初王庭貿然派出那一萬五千兵馬,是因為並不在意他的實力,現在王庭絕對不敢那樣了。小心有好處,但是小心同樣也會挫折銳氣。

  卜哥敢打賭,王庭再想動手的話,至少要調集三五萬軍隊來,那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事。

  另一件事情也給了他仰仗,從格桑伯爵領搜出的信件,足夠讓波賽米亞王庭站上被告席。如果王庭敢號召其它領主討伐拉托維,他就公佈這些信件,到時候,王庭將立刻失去行動的正義性,而且會招致各地領主的反彈。

  他從克莉絲汀以及其它人處學到許多東西,其中包括對上流社會那套規則的運用。

  這套規則非常嚴密,牽涉的利益也複雜,一旦觸犯,就有可能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十年前,王庭毫無疑問觸動了最致命的一條規則,這十年來,格桑伯爵能在東南行省橫行無阻,顯然是因為拿住了他們的把柄。

  此刻把柄已經落在他的手上,卜哥非常遺憾自己的實力不夠,要不然他就直接攻打波賽米亞的首都薩窩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引起卜哥和克莉絲汀的注意。

  門一開,一下子進來很多人,米羅、司沃德、巴米爾也在裡面。

  「我的人剛剛傳來消息,王庭已經作出決定,這一次他們調了兩支軍團來。」米羅說道。

  卜哥微微感到有些意外,這不符合他原本的猜測,王庭居然仍舊這樣強硬?

  「兩支軍團三萬人馬?」他問道。

  「是三萬五千人,因為其中的一支是禁衛軍團,有兩萬人馬。」司沃德解釋道:「除此之外,路伯頓親王也派了一萬五千人馬。」

  卜哥有些鬱悶,不過這倒也在預料之中,王庭果然派了五萬人馬過來。

  轉頭朝著盜聖米羅,卜哥說道:「你的那些兄弟呢?」

  「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潛伏在薩窩和周邊的那些城市之中,就等著聽你的命令行動呢。」米羅說道。

  「你曾經說過,波賽米亞人把糧食藏在地窖,但是露天糧倉總是有吧?畢竟地窖不可能裝得下那麼多糧食。」卜哥問道。

  「有,你的意思是,想要把所有的露天糧倉全都燒掉?」米羅完全能夠猜到卜哥的意思。

  卜哥的心中充滿了惋惜,那畢竟是大量的糧食,如果能夠搶過來就好了,不知道可以從拉波爾人手裡換到多少好東西。

  「燒吧,全都燒掉,有多少就燒多少,每燒掉一座,我付給你的那些兄弟們一千金幣。」卜哥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最好想清楚,你的決定很可能讓很多波賽米亞人餓肚子,到了那個時候,情況恐怕會變得不可收拾。」司沃德憂心忡忡地警告道,身為波賽米亞人的他,絕對不喜歡這個決定。

  「別擔心,不是還有藏在地窖裡的糧食嗎?」卜哥並不在意司沃德的反應,他知道司沃德對克莉絲汀絕對忠誠,不過安慰的話還是要說的:「實在不行,我會賣糧食給他們,前提是克莉絲汀能夠得到她應得的一切。」

  卜哥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米羅,燒掉露天糧倉對拉托維確實很有幫助,不過對塔奇帝國更有好處。

  「您會引來無數人的憤怒。」司沃德神情冷漠地說道。

  卜哥笑了笑,「我曾經被特魯貝爾的人痛恨,我曾經引起拉波爾人的無盡憤怒,我還曾是塔奇人最厭惡的敵人,但是他們現在都成了我的朋友。」信步走到司沃德的身邊,卜哥說道:「人都很善忘,人也都很現實。」

  獨眼騎士聽過周圍的人說起卜哥的往事,所以知道那都是實話,他沒有辦法反駁。

  米羅的手下全都是一些效率很高的盜賊。

  兩天之後,遍佈波賽米亞全境的數十處露天糧倉,全都在熊熊烈火之中付之一炬,一千金幣的賞額讓盜賊們陷入了瘋狂,他們甚至連裝糧食的大車和城裡臨時堆糧食的倉庫也一起燒掉。

  一時間,波賽米亞王庭陷入了無限的恐慌之中,別說派兵征討拉托維的計劃要泡湯,恐怕連熬到明年春耕都難以做到。

  國王費爾南多二世一聽到消息,頓時震怒無比,立刻把軍務相、民政相、幾位參政親王和成年的王子們全都召集了過來。

  費爾南多二世已是個八十多歲的老人了,比法克國王和教皇的年紀都大,只見他渾身發抖地看著底下的人,用顫巍巍的聲音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所有的人都相當膽顫心驚。

  波賽米亞可不是法克,王庭中,國王是真正至高無上的存在,他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

  此刻感到鬱悶的就是兩位宰相,除了他們倆,其它人全都是王室成員,國王的怒火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在自己的兄弟和兒子頭上。

  但是誰讓這裡是波賽米亞?王族的權力極大,這就是波賽米亞的特點,他們兩個與其說是官員之首,倒不如說是王室的大總管,替王室管理著這個巨大無比的家。

  幾位王子裡面負責南方的是老三,他第一個說道:「父親大人,我已經讓艦隊做好準備,隨時南下。」

  其它人都閉口不言,大部分都在心底暗罵,拍馬屁也不是這樣拍的。

  波賽米亞確實有艦隊,不過對缺少良港而且經常暴發內戰的他們來說,艦隊根本可有可無,所以往日也沒有人關心過,以至於艦隊連必要的水手都沒有,戰艦也缺乏維護,更沒有足夠的物資,能不能出海都有問題。

  「好,你可以南下,給我把那個人的領地徹底平滅。」費爾南多二世可不管這些,他指著兒子的鼻子說道。

  這時軍務相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陛下,您指的是新月自由領嗎?」

  國王怒道:「我是想把拉托維給滅了!可惜現在只能拿自由領開刀!」

  軍務相連忙說道:「陛下,您難道忘了,教廷曾經宣佈過,自由領受到教廷的保護。我怕……」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國王就咆哮了起來:「難道就這樣算了?讓人打了還不能還手?」

  路伯頓親王也在旁邊幫腔道:「誰敢說自由領和拉托維無關?拉托維的叛軍首領,全都是自由領的議員。」

  軍務相連連搖頭道:「從法理上講,您的理由並不成立,只要那十二位議員之中有一個人未曾參與這場戰爭,它就是中立的。如果您攻打它,教廷就有理由插手進來。」

  國王怒道:「教廷已經插手了。」

  「那只是調停。」軍務相說道:「調停和直接插手可不同,陛下,您應該很清楚,教廷其實早已經打算插手波賽米亞的事務了,拉波爾西遷的時候,我們和法克王國翻臉,教廷已經打算插手了,這一次如果……」

  「想要找一個攻打自由領的理由非常簡單。」路伯頓親王說道:「就說自由領暗地裡為拉托維製造武器。」

  軍務相感到異常鬱悶,他實在想不出,王室的這幫人到底吃錯了什麼藥,一心一意想要讓事態變得更加糟糕。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從國王到路伯頓親王,鐵了心要掃平新月自由領。

  「陛下,您有沒有想過,自由領被毀的話,那位特魯貝爾守護者會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別忘了,他喜歡用碎山雷和別人同歸於盡,而且聽說現在的他,有能力進入任何地方,哪怕是教皇宮也能夠來去自如。」

  國王更為惱怒,拍著桌子問道:「這算是威脅嗎?」

  軍務相說不出話來,他覺得自己非常倒霉,想當忠臣反遭受誤解。

  「三天後艦隊南下,與此同時讓第二遠征軍團立刻出發,必須在十天之內到達貝爾波,在那裡休整等待進攻的命令。」費爾南多二世做出了決定。

  「陛下,補給怎麼辦?一時之間我們拿不出足夠的軍糧,就算拿出來,運輸也是大問題,很可能在半路上被人燒掉。」民政相終於開口說話了,打仗不關他的事情,但是軍糧的調配最後還是會落在他的頭上。

  「做得到就近補給嗎?」路伯頓親王問道。

  民政相皺著眉頭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說道:「南方各省有儲備糧食,供給五萬軍隊應該沒有問題,不過南方的領主們肯定不願意,至於我們直轄的城市存糧數量太少,而且大多是一兩萬人的小城市,恐怕負擔不起。」

  眾人將目光轉向了國王。

  辦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由王國出錢向領主們購買糧食,用這些糧食就近補給遠征的軍團。

  國王左思右想,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揮揮手說:「你們看著辦吧。」

  既然旨意已下,眾人也就不再逗留,紛紛離開了宮廷。

  就在宮廷會議結束之後的兩個小時,一個腰背佝僂的老人走進了安瑟大教堂,值班的修士連忙將他領入一個密室。

  安瑟大教堂是波賽米亞教會的中心,主持這座教堂的主教叫西格瑪,他在波賽米亞的地位相當於法克的那位大主教。

  西格瑪主教是個精力旺盛的人,雖然已有五十多歲,外表卻看不出來。

  主教一進入密室,那個佝僂老頭就立刻跪在地上親吻主教的腳面。

  「起來吧。」西格瑪主教隨口說道。

  佝僂老頭這才停了下來。

  「拿著這個東西,等到你的主人回家的時候,你就上去給他一個驚喜。」主教從袍子底下取出一個銀色的圓筒,指了指上面的一個圓點:「記住,到時候按一下這裡,不過在那之前,千萬不要亂碰,還有,你帶著這個東西,就絕對不能進入親王府百米之內的範圍,那樣做的話肯定會被發現,你只能等親王大人的馬車經過的時候衝上去,知道了嗎?」

  「是的,主教大人。」佝僂老人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主教輕輕撫摸佝僂老人的頭頂,用異常和藹的語氣說道:「去吧,去完成神賦予你的使命,我保證,神會赦免你一切的罪過,你會升上天堂的。」

  說完,主教拉了旁邊的繩索,隨著一陣鈴聲輕響,值班的修士走進來。

  「帶他出去吧,別讓人看到了。」主教說道。

  佝僂老頭又跪在地上親吻了主教的雙腳,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看到佝僂老頭離開,主教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剛才他的心裡非常緊張,碎山雷可不是能夠隨意擺弄的玩意兒,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爆炸,一旦爆炸,整座教堂都會被炸飛。

  讓心稍微安定了一些,這位主教也離開了密室,朝著教堂的頂部而去,在這座教堂的頂部有另外一個密室,那裡藏著一件寶物,用那寶物能夠和遠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教廷直接聯絡。

  這樣的寶物即便在教廷也沒有多少,只有在比較重要的國家才會放置一個,波賽米亞雖然很窮,也很亂,不過也能夠算是比較重要的國家。

  那件寶物是一面半人高的鏡子,西格瑪主教站在鏡子前面,幾分鐘之後,鏡子裡面出現了一個紅衣主教的身影。

  「事情怎麼樣了?」那個紅衣主教問道。

  「東西已送出,傍晚就能夠知道結果。」西格瑪主教小心地回答道。

  「手腳乾淨嗎?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吧。」紅衣主教問道。

  「絕對乾淨,負責下手的人,是替路伯頓親王工作了二十年的老花匠,那個人無兒無女,也沒有朋友,他雖然很虔誠,但是從來不到教堂來祈禱或者懺悔,所以查不到教會頭上。」西格瑪主教說道。

  「恐怕是你有意讓他這麼做的吧?」紅衣主教說道。

  這並非什麼秘密,所以西格瑪主教坦然承認了,其實很多人都這麼做,這位主教的手裡也並非只有這樣一個隱密的狂熱信徒。

  「祝你好運,只要計劃成功的話,拉托維就和波賽米亞王庭結下了血仇,以拉托維的實力,想要得到和平就離不開教廷的幫忙,為此你將得到嘉獎,你想不想調到奧德雷去擔任那裡的大主教?」紅衣主教說道。

  西格瑪主教頓時喜形於色,雖然地位差不多,但是奧德雷是除了教廷之外最大的國家,哪裡是又窮又亂的波賽米亞所能夠比擬的?

  傍晚時分,路伯頓親王府的一聲驚雷,震懾了波賽米亞王室的成員,而這聲驚雷也讓準備南下的艦隊不得不停了下來。

  爆炸理所當然地算在卜哥的頭上,誰讓他那麼喜歡碎山雷這種武器呢?

  對於上流貴族來說,暗殺幾乎是他們的生活的一部分,但是自古以來暗殺都有個限度,從沒有人拿碎山雷這樣的凶器進行暗殺,因為用這種手段,誰都擋不住。當初維郝雷登侯爵遭遇暗殺時,暗殺者動用的如果是碎山雷,侯爵就算準備地再充分,就算有再多人自願為他充當肉盾,也必死無疑。

  但是現在,這個禁忌被打破了。

  人們惶惶不可終日地看著這件事,彷彿一個不受控制的魔鬼,從地獄之中跳了出來。

  不過此刻,所有的人都明智地閉上了嘴巴,甚至包括波賽米亞王室在內,也沒有人跳出來。

  這完全要歸功於教廷。

  因為教廷已經私下裡將卜哥的實力,在各國高層宣揚了一遍。

  教廷所知同樣有限,不過這有限的所知,已經足夠讓各國感到震驚。

  首先就是卜哥擁有掌控時間的能力,這不是只有教廷知道,那天參加婚禮的人,幾乎全都是知道這件事情。

  其次就是卜哥已經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世界,這雖然不可思議,但和掌控時間相比,就算不得什麼了,同樣這也將卜哥直接劃入了絕頂高手的行列。

  誰會去得罪一個絕頂高手?更何況這個絕頂高手還非常沒品,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得出來。

  對波賽米亞王庭來說,讓艦隊南下的計劃是徹底泡湯了,甚至討伐拉托維在很多人看來,也變得萬分危險,但是王室的臉面不能不顧及。

  一周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往南方,軍隊圍攏在東南行省的四周。

  十萬大軍南下,讓卜哥感到異常鬱悶,他最不忿的就是自己在這裡打死打活,有人在一旁看戲。

  自己做過什麼事情,自己最為清楚,他並沒有派人炸死那位親王,對波賽米亞的那支破爛艦隊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可惜這話說出去,別說其它人不相信,就連他身邊的那些人也不相信。

  這贓栽得讓他無話可說。

  另一個讓他鬱悶的事情就是,塔奇帝國自始至終都沒有動彈。

  駐紮在四周的十萬大軍裡,有五萬是從波羅本尼斯高原臨時抽調而來,雖然補了兩萬軍隊進入波羅本尼斯高原,但是那全都是臨時拼湊的地方軍隊,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可言。

  此刻整個波羅本尼斯高原,只有一支精銳軍團在那裡防守,卜哥相信波賽米亞王庭就算再白癡,也不可能將這一萬五千人撤換下來。

  塔奇帝國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進軍,那只能說是居心叵測了。

  「我應該怎麼辦?」卜哥把盜聖米羅叫了來,冷冷地問道。

  米羅尷尬地撓了撓頭,「或許,我的丈人那邊沒有準備好吧。」

  「或許他打算過河拆橋,或許他在防著我,或許他希望看到王庭和我徹底打起來,或許他希望王庭打進拉托維,而我則像守衛特魯貝爾那樣死守拉托維,將王庭的大軍拖進戰爭的泥潭。」卜哥說道,此刻的他已經對政治有些瞭解,用不著別人的指點,也能夠看出很多東西。

  米羅知道自己不能再裝傻了,只得說道:「這也是不得已的,現在如果進攻,雖然能夠將波羅本尼斯高原佔下,但波賽米亞王庭只要集中全力反撲,很容易就能把我們從高原之上驅趕下去,畢竟從塔奇運用兵力和給養,遠沒有波賽米亞這邊方便。

  「所以我的岳丈確實希望波賽米亞的軍隊再經受一些挫折,就算不是這樣,讓這些軍隊多消耗一些糧草也好。不過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損失,只要拉托維的情況確實不妙,那邊肯定會出手。」

  「我們?」卜哥輕笑了起來,笑聲之中多了一絲調侃的味道:「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塔奇人?」

  「我明白。」米羅也只能苦笑,「我和你一樣都是沒有根基的人,你現在做的事情,同樣也是我當年做過的,不然我收那麼多手下做什麼?可惜這條路我沒有走通,溜躂了半天仍舊在別人的掌心中。你現在看似風光,但我知道你同樣也走不通,就算你的運氣比我好,力量比我強,也是沒用。」

  米罹難得一吐心中的抑鬱,話自然而然多了起來,又道:「知道嗎?和你我一樣的人數不勝數,有些人的力量和智慧遠在我們之上,但他們也無法改變什麼,最多就是創造出一套隱密的規則,這規則和現有的規則並不衝突,適用範圍也小得多,這才艱難地生存了下來。

  「當初創建夜影的人,就是一個和你我差不多的人。還有智慧之星,我曾經聽一些人隱約提到過,智慧之星一生都在為某個計劃而奔忙,但是最終卻仍舊失敗了。」

  看到卜哥被自己的話所震驚,米羅並沒有感到高興,而是淡淡地說道:「我會給我的丈人發消息,讓他盡快行動,我也會轉告他,如果他不對此做出反應,你將放棄他這個盟友,而轉向投入教廷的懷抱。」

  米羅轉身就走,卜哥默默看著米羅的背影,心中充滿說不出的感覺。

  兩天之後,塔奇帝國突然從哈根頓堡附近撤離,閃電突襲波羅本尼斯高原,大破波賽米亞守軍的消息傳來。

  這個消息不但讓波賽米亞為之震驚,同樣也震撼了教廷控制下的各國。

  要知道拉法爾山脈不但是波賽米亞的屏障,同樣也是整個西方各國的屏障,這道山脈就像是一道城牆一般,阻擋住了沙民的腳步。

  正是因為有這道山脈和哈根頓堡的存在,才讓各國享受了千年的太平,才讓教廷始終處在進攻者的位置。

  如果說拉法爾山脈是城牆,那麼波羅本尼斯高原差不多就是城門上方的那個位置,那裡是要害中的要害。

  這片高原的西面和北面全都是一馬平川,那是最適合騎兵快速推進的地形,而沙民的騎射最是有名。

  波賽米亞是一個巨大的盆地,波羅本尼斯高原西面這塊平地,正是波賽米亞王國的中央盆地,是波賽米亞最繁榮最肥沃的土地,是王國的中心,也是王庭的所在。

  此刻塔奇帝國的軍隊完全可以長驅直入,殺進波賽米亞的首都薩窩,波賽米亞人想擋也擋不住。

  原本氣勢洶洶調集十萬大軍南下的波賽米亞王庭,此刻惶然如喪家之犬,他們現在只希望各地的領主能暫時阻擋塔奇帝國進攻的腳步,祈求奧德雷能夠從哈根頓堡發兵,攻擊塔奇軍隊的後方,掐斷塔奇軍隊的軍需供給。

  可惜奧德雷此刻自顧不暇,因為奧德雷就在波羅本尼斯高原的北面,那裡同樣也是一馬平川的地勢,塔奇人佔據了波羅本尼斯高原,隨時都可以北上,攻入奧德雷東部腹地。

  以往神聖聯盟之中還有一個法克王國,雖然遠了一些,向法克求援也是一個辦法,可惜之前剛剛得罪了法克王國。

  此刻的波賽米亞絕對稱得上是四面楚歌。

  在首都薩窩,有錢人紛紛遷離,進入二月後,情況越發惡化,各地露天糧倉之前被焚燬,大量居民的遷徙更是雪上加霜,糧食越發變得缺乏起來。

  到了現在,別說是精糧,就算是騾馬吃的粗糧都變成了緊俏的貨色,偏偏因為卜哥和拉托爾人的交易,三角地附近的粗糧幾乎全都賣光了,而且各地的粗糧交易差不多都控制在卜哥和走私販子的手裡。

  以卜哥的手段和威信,波賽米亞人根本別想買到一粒粗糧。

  就算波賽米亞人提高價格也沒有用,他們遠不如拉波爾人有錢,提高糧價最終便宜的是卜哥和那些走私販子,因為他們可以告訴拉波爾人,現在糧價漲了,所以需要用更多的香料、瓷器、綢緞和金銀來換。

  波賽米亞毫無疑問地陷入了饑荒的恐慌之中。

  三月中旬,波賽米亞王庭終於頂不住亡國的壓力,派遣了一位王子和一位親王前往教廷。

  此刻他們能夠求援的對象只剩下教廷了。

  幾天之後,從教廷傳來了消息,波賽米亞王國接受教廷的保護,教廷的軍隊進入波賽米亞。

  局勢到了這個地步,波賽米亞王庭對拉托維更不可能再有什麼企圖了。

  接下來幾乎全都是教廷的表演時間。

  為了保證波賽米亞王庭和拉托維不起衝突,教廷的一支由五千人組成的護教騎士團進駐波賽米亞南方各省,其中也包括拉托維。

  與此同時,為了抵禦塔奇帝國有可能的入侵,兩支聖騎士團進入波賽米亞腹地,其中的一支直接駐紮在薩窩。

  教廷和塔奇帝國成了最後的勝利者。

  波賽米亞人得到了和平,克莉絲汀拿回了領地,並且在實質上吞併了東南行省,而卜哥則名正言順地擁有了自己的領地。

  他的領地叫刀鋒山。

  這片被他看中的領地,在其它人的眼裡絕對是寸草不生的貧瘠之地,這裡除了裸露的岩石,就什麼都沒有了。

  原本打算刁難一番的王庭,派人看過這片領地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就答應了下來,誰都不相信卜哥能夠把這樣一片領地建設起來。

  自從得到這片領地之後,卜哥三天兩頭到這裡來,但是讓人感到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動作,幾個月過去了,刀鋒山仍舊是光禿禿的。

  卜哥並不是不想在自己的領地建造一些東西,問題是他做不到。這裡二十四小時都刮著大風,呼嘯的狂風能夠將人捲走。

  幸好他的手裡還有一招殺著,布設下天罡星斗陣,只要過了四十九天,整座大陣就會化作一個直徑數十公里的空間。

  而擁有時空之輪的他,根本就用不著等待四十九天那麼久。

  天罡星斗陣既然是獨立的空間,自然能夠隔絕內外,所以任憑外面狂風大作,裡面卻連一絲風都沒有。

  不過作為領地,卜哥並不打算讓裡面一片黑暗,更不打算整天看著周天星辰緩慢轉動,所以他讓裡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部分重疊在一起。

  在裡面,同樣能看到天空、四周山嶺,陽光和空氣也可以透得進來。

  但是獨立的空間畢竟是獨立的空間,這裡並不遵循外部世界的規則,只見數十公里的空間內,有大大小小上百座浮空島嶼靜靜的飄浮著。

  此刻卜哥就站在其中一座浮島之上,看著一團變來變去的暗淡紅影。

  這片紅影時而化作人形,時而又變成兔子,不管是哪一種模樣,看上去都顯得痛苦無比,不但齜牙咧嘴而且渾身顫抖。

  這種變化來回不知多少次,紅影才漸漸凝聚成近似於人的模樣,這是兔子妖化的狀態,和上次在月神領地中看到的妖化不同,這一次更像人類了。

  兔子的身體變得更加修長,也更加挺直,招牌一般的長耳朵耷拉著垂在腦後,像是兩根辮子,除了仍舊是一張兔子臉,其它的部位看上去都還算順眼,如果穿上一件衣服的話,說不定就被人當作是一個十歲大小的孩童了。

  「唉──」卜哥歎息了一聲,用手比了比兔子的高度,還沒有到他的腰部,「融合之後,元素和能量的損耗實在太大了。」

  兔子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已經不錯了,你仔細想想,當初巨靈變成守護靈的時候,損失有多大!那些巨靈全都有數十米高,變成巨靈之後才幾米高,實力更是天差地別。」

  卜哥不得不承認兔子的話有道理,封在項鏈裡面的守護靈也才兩米高,現在縮到一米多,損耗連一半都不到。

  「你的實力怎麼樣?」卜哥問道:「有原來那個守護靈厲害嗎?」

  兔子想了想,突然雙手一晃,憑空變出一對彎刀來,這是守護靈原本就有的武器。

  這對由火焰組成的彎刀,倒是沒有任何變化。

  「嗤嗤」兩聲輕響,就看到地上多了一道十字交叉的刀痕。

  「還算可以,沒有減弱太多。」兔子說道,牠突然想到自己是有意識的,不像守護靈完全是行屍走肉一般的存在。

  看了一眼手裡的彎刀,兔子將所有的意念全都集中在這兩把火焰彎刀之上,就看到彎刀漸漸地變得越來越彎曲,越來越像是一道月牙。

  這東西彎得夠徹底,顯然不可能拎在手裡像刀那樣劈砍。

  只聽「咻」一聲,其中一個新月被扔了出來,盤旋繞著浮島飛了一圈。

  「現在我也能遠距攻擊,比原來的守護靈厲害多了。」兔子有些得意。

  將月環收了回來,兔子伸伸胳膊,晃了晃腳,打量了半天自己的身體,最終異常慶幸地說道:「總算沒有失敗,我原來確實有些小看了融合的難度,幸好運氣不錯,最後挺過來了。」

  卜哥訕笑道:「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別人,不過我確實不希望你失敗,你如果失敗,你寄托靈魂的魔珠和融合的守護靈就全都毀了。」

  「為什麼沒有提到你將失去最寶貴的魔寵?」兔子怒道。

  卜哥有意逗牠,「誰在乎你這個魔寵?我早想換一個聽話的了。」

  兔子知道卜哥在開玩笑,卻也氣得不輕。

  玩笑開過了,卜哥轉回正題,他看了一眼兔子那仍舊顯得黯淡的身影,問道:「你還需要幾天才能夠完成完全融合?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星期,不能夠再等下去了,我打算回一趟法克。」

  兔子早已經料到卜哥會這樣做,卜哥畢竟是法克人,這種感情並不會因為對某個人的怨恨而消失。

  「你仍舊打算拉上法克,一起分享三角地的利益?」兔子問道。

  卜哥歎道:「能夠的話,我還是想和維郝雷登侯爵和解。」

  對卜哥的心思,兔子嗤之以鼻,「你心裡的那口氣已經出了,當然會這樣想,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得罪的那些人願不願意與你和解?」

  卜哥並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想不出對策。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卜哥打算聽聽兔子的建議。

  沒想到兔子一腳將皮球踢了出去,「你的床上不就有一個最好的顧問嗎?你的老婆應該比誰都瞭解上層人物的想法,為什麼不去問她?」

  卜哥想了想說道:「我已經問過,她給我的建議是結交王室,因為我沒有直接得罪王室,反倒是王室對我有所虧欠。」

  兔子點了點頭,「她說得沒錯。」

  「可是,法克王室的好感對我並沒有什麼用處。」卜哥說道:「你還不清楚,我希望修復和維郝雷登侯爵關係的原因嗎?」

  一切都是為了自由領。

  卜哥真正在意的也不是維郝雷登侯爵,而是名義上屬於侯爵陣營的芭瓦德維伯爵,那是真正的財神,自由領想要順利發展,缺了這位財神可不行。

  現在雖然也在合作,不過卜哥非常清楚,現在是因為自由領還沒有真正建立起來,一切都沒有走上正軌,所以還合作得很愉快,等到自由領建成,恐怕芭瓦德維伯爵就沒有現在這樣客氣了。

  此刻已經有了一些徵兆。

  兔子淡淡地說道:「你會失望,想要和解很難,維郝雷登侯爵此人是有名的心胸狹窄,為了面子,他絕對不會妥協,至於你能夠拿出來的好處,維郝雷登侯爵未必會放在眼裡,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被利益收買,越是上層越是如此。」

  「實在不行,乾脆把那傢伙殺掉,現在的我,對暗殺很有心得。」

  兔子斜了卜哥一眼,才暗殺了一個人,就敢自稱很有心得。

  不過轉念一想,說得也沒錯,殺格桑時,魔珠和守護靈已經給了牠,要不然憑那兩樣東西,恐怕早已足夠把格桑伯爵府所有的人全部殺掉了。

  「這是非常危險的念頭。」兔子不得不警告道:「你的實力裡面水分很大,真的想要殺掉你,別說教廷,至少還有三個國家有這樣的實力。我所說的三個國家,只是指教廷影響範圍之內的諸國,塔奇帝國以及東方的那兩個國家還沒有算在內呢!全算上的話,能夠殺得了你的人,多得是。」

  兔子決定再嚇一嚇卜哥,「就算波賽米亞王庭想殺你也未必做不到,只要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非人類聯盟裡還有一大堆厲害角色能夠對付你,假如有人買通一條巨龍來殺你,你有什麼辦法能夠活命?」

  卜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這不大會發生吧!非人類聯盟會接受這樣的暗殺要求?」

  「一般不會,因為教廷以及各國與非人類聯盟之間有協議,不過如果你做得太過火,違反了一些最基本的規矩,那麼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兔子當然不會說自己只是嚇唬人。

  「什麼是最基本的規矩?」卜哥憂慮地問:「不許用碎山雷炸人嗎?」

  「以你的實力,真的想要殺人,還需要用到碎山雷嗎?」兔子說道:「對於你這樣的人來說,以後還是少出手為妙,別說是親自參與刺殺行動了,就算是別人找你決鬥,你也最好拒絕。」

  「為什麼?」卜哥詫異地問道:「不是說貴族不能拒絕決鬥嗎?而且貴族之間暗殺來暗殺去,是經常有的事情。」

  「對別人是這樣,但是對你就不同了,別人想殺你很難,但是你要殺別人卻很容易。」兔子歎道:「你是否知道當初教廷肆意捕殺魔法師時,民眾們並沒有覺得教廷殘暴不仁,大部分人反倒覺得這樣做沒錯;那是因為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魔法師依仗自己擁有的力量,根本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裡。」

  兔子越說越顯得沉重,牠重重歎息了一聲:「教廷建立之初,其實是希望人們能夠平等相處,希望能夠約束強權,只是後來教廷漸漸偏離了初衷,變成了最不受控制的強權。」

  卜哥默然地點了點頭,他明白兔子的意思,不過他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難道就只能等著別人來暗殺我?」

  兔子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會那樣傻,殺手組織和豪門世家手裡都有一本冊子,上面列著不能暗殺的人物,那本冊子上或許沒有教皇的名字,但是你的名字肯定有。」

  「這本冊子就那麼有用?」卜哥不太相信。

  兔子笑了起來說道:「在教廷影響範圍之內,不管是殺手組織還是豪門世家培養的殺手,其實都在教廷的監視之下。你忘了預言術有多麼厲害?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夠無視預言術的威力?凡是冊子上的人遇到暗殺的話,用不著他們出手,教廷自然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卜哥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不是誇大其辭,教廷確實擁有這樣的能力。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0 18:33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0 20:26
第九集 新的血脈 第四章 領地建設

  天罡星斗陣的正中央,是七座間隔極近的浮空島嶼。

  其它浮島大多空空蕩蕩沒有一絲生氣,只有這七座浮島上有活物生存。

  「你讓我辦的事情,我辦得還不錯吧?」兔子飄浮在半空中,指著那七座島嶼說道。

  卜哥並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那些自由自在跑來跑去的怪物。

  離他最近的一座浮島上,生活著的是一種怪蛇,這種蛇伸展開來有十幾米長,滿身黑紅相間的斑紋,最奇怪的是牠們的背後全都長著一對巨大的膜翼,完全展開同樣也有十幾米長。

  旁邊的一座浮島上生活的是一種形如螳螂的怪物,此怪身高有兩米,長更是超過三米,身體細瘦,卻長著兩條異常粗碩的後腿,背上的翅膀又窄又小,只能用來滑翔,並不能真正飛行。

  另外兩座島嶼,一座養著那種鑽地怪蟲,另外一座養著幻影鬣蜥。

  這些全都是卜哥從月神領地帶出來的物種。

  之所以挑選牠們,一來是因為牠們各有所能,即便在月神領地之中也算是厲害,二來是因為牠們容易攜帶而且好養活,這些生物不是昆蟲就是爬蟲,當初帶出來的時候就是一枚枚卵,孵化出來一直到長成這樣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這幾種怪物裡,飛蛇力大且耐久,在月神的領地,卜哥就看過一條飛蛇纏住一頭牛犢大小的野獸,飛行了數十里遠。

  那螳螂模樣的怪蟲,則是短距離的速度之王,在月神的領地常常能夠看到,一道比箭還快的影子飛速掠過,瞬間將獵物殺死。

  鑽地怪蟲和幻影鬣蜥更是用不著多說,卜哥沒有少吃牠們的苦頭,前者擅長鑽地,後者能夠隱藏身形,恰好和哈塔卜和巴米爾擅長的方面差不多,養熟了之後絕對能夠成為那兩個人的好助力。

  「現在訓練得怎麼樣了?」卜哥問道,當初他聽到兔子說,煉化魔珠之後連元素生物都能夠控制時,就動了這個腦筋,這些怪物肯定比元素生物容易馴服。

  「馬馬虎虎,讓我來控制確實容易,真正麻煩的是,怎麼讓其它人也能夠控制牠們?你不是要組建空中騎兵團嗎?騎兵現在在哪兒呢?」兔子問。

  一句話讓卜哥開不了口,他的手裡有的是人,但是他不希望別人知道這個空間的存在,更不希望別人知道這裡的情況。

  「感到麻煩的話,你就讓巴米爾先做幾個傀儡過來,只要樣子看上去和活人差不多,重量也相近就可以了。」兔子說道:「我先讓這些飛蛇適應人類,讓牠們能夠把人帶上天,或者再組個隊形什麼的。」

  「那倒不必。」卜哥說道:「你先讓這些飛蛇練習巡邏和偵查,自由領四周有大片的海域,拉托維四周也不太平靜,這支空中騎兵團的用途原本就是巡邏和偵查,並沒有指望牠們能用於作戰。」

  卜哥還沒有想好用什麼來守衛海疆,不過對拉托維,他早已有了計劃。

  波賽米亞的東南行省多山而且地形複雜,絕對是最適合鑽地怪蟲、閃電刀螳和幻影鬣蜥的獵場。

  卜哥唯一擔心的是,萬一這些怪物在野外生下後代就麻煩了,在月神的領地之中,這些怪物各自有天敵,所以數量再多也不可能氾濫,但是在這個世界,一旦失去控制,以這些怪物的實力以及牠們的繁殖力,很可能就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切,卜哥暗自歎息,「真可惜,月神的領地裡居然沒有湖泊和海洋,要不然抓一些兩棲的魔獸來,連自由領也用不著擔心了。」

  「你不是要去法克嗎?可以問問那個侏儒,或許他的手上有些能夠讓你滿意的貨色。」兔子說道。

  卜哥想了想,確實有道理,那個侏儒背後是非人類聯盟,而非人類聯盟真正的依仗就是龍族,龍族裡面就有統馭水中生物的海龍。走這條門路,想弄一些能夠替他看門的強力海洋魔獸來,應該沒有問題。

  想到這裡,卜哥自然要準備拿得出手的東西,非人類聯盟就算肯賣魔獸,開出的價碼也肯定不會是錢,錢對於非人類聯盟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一步跨出,立刻到了那七座浮空島嶼之中的一座,這裡繁花似錦,綠草如茵,腳下是一層細細的泥土,土壤微微泛著七彩顏色。

  這些泥土本身就是寶,大部分土壤同樣也是從月神的領地挖來的,不過真正珍貴之處是,卜哥在裡面混雜了一些七色沙土。

  在這樣珍貴的土壤之上種植的,當然不是普通的東西。

  月神的垃圾堆裡除了花、樹葉和樹枝,也有一些果實和種子,卜哥全都把它們種在了這裡。

  這些植物同樣使用時空之輪快速成長起來,有時空之輪在手,想養什麼東西都很容易,只是時空之輪需要充填能量,這比較麻煩,每一次充能都需要很長的時間。

  卜哥並不知道那隻兔子手裡到底有多少時空之輪,至少不會只有一枚,所以他懷疑時空之輪原本就是月神用來讓植物迅速生長的工具,對月神來說,時空之輪或許就和鏟子、水壺之類的東西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這種猜測是真的,諸神的實力比傳說中實在要厲害得太多。

  「我從來沒有務農過。」卜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兔子翻了翻白眼,牠知道卜哥說這話,就是希望牠能夠幫忙。

  採摘植物確實是兔子長項,納加小鎮的草藥,就是兔子處理的。

  這隻兔子此刻已是半個元素生物,根本不會壓壞那些花花草草,所以只是飄了一圈,就採了一大堆花草和果實回來,往卜哥腳邊一扔。

  「這些應該夠了,雖然不是最好的東西,但是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足以讓他們為之而瘋狂。」兔子突然歎了一聲:「可惜留守集市的是侏儒,要是換一個精靈在那裡,以精靈一族對植物的癡迷,恐怕我們得到的好處會更多。」

  卜哥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收起,這一次他並沒有把「卡洛斯的庇護所」拿出來,「卡洛斯的庇護所」畢竟是用來住人的魔導器,裝東西並不方便。

  又隨意跨出一步,卜哥到了另一座浮空島嶼,這裡只有一座倉庫,堆放當初放在「卡洛斯的庇護所」裡的東西,自從拿下了這片領地,卜哥就把東西全都藏在了這裡,畢竟這裡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卜哥走了進去,又挑了兩根樹枝和一塊黑漆漆的石頭,這些東西都是極為珍稀的材料,如果不是巴米爾這個傢伙不太爭氣,煉金術的等級太低,用不了這些好材料,他根本就不會往外賣。

  臨走前卜哥問那隻兔子,「你什麼時候能完成融合?到時我來接你。」

  「哪裡需要那麼麻煩?」兔子說道,將爪子戳進了身體,然後又將爪子緩緩地拔了出來,攤開一看,只見魔珠在手裡滴溜溜亂轉。

  「你帶上這東西,我的身體改造已經大致完成,完全融合只是時間問題,不可能再失敗了,所以也就用不著這顆魔珠了。」

  兔子說道:「這東西現在已經成了我的本體,只要融合徹底完成,我就會去找你,融合之後我就是元素生物了,飛得比你的飛劍還快。」

  從天罡星斗陣出來,卜哥看了看四周。

  這片光禿禿的山嶺,確實讓他有些不太舒服,雖然他並不喜歡奢侈,但是作為領地,至少也要有一座莊園或者城堡。

  想要在這裡造東西,用普通的方法肯定不行,看來只有靠魔法來實現了,回法克之後,一定要去集市問問那個侏儒,看他們有什麼辦法。

  隨手在腳上拍了兩符,卜哥念動咒語運起飛行夜叉法,只見他將身一縱,眨眼間飛下了山崖。

  山腳下有他的馬車,拉車的馬還是最早的那匹。

  卜哥是個念舊的人,這匹馬跟著他很久,走了很多地方,雖然是一匹退役的傷馬,他也不捨得拋棄。

  從月神的領地回來之後,巴米爾和哈塔卜用他提供的材料煉了很多藥,他特意討了一些餵這匹馬。

  那些藥何等珍貴,這匹馬原先就用血飼改造過,吃了藥之後,立刻就像月神領地裡面的那些生物一樣,發生了變異。雖然外表上看仍舊是老樣子,但這匹馬已經變得比獅子還要兇猛,大象還要強壯,耐力更是驚人,就算狂奔幾天幾夜都不會感到勞累。

  上了馬車,卜哥立刻縱馬狂奔,哪怕是在這條崎嶇顛簸的簡易小路上行駛,速度也不比行駛在平坦大道上慢絲毫。

  他先要回拉托維,因為老毛拉哈塔卜在這裡,想要去自由領還是乘坐哈塔卜的飛毯最快。

  此刻的拉托維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副模樣。

  不管是卜哥還是克莉絲汀都不喜歡原來那個「鄉間農莊」風格的拉托維──高高低低、彎彎曲曲的狹小街道,歪歪扭扭的單層簡陋平房,長滿青苔的後院,四通八達的小巷。

  這或許也是以前克莉絲汀不喜歡這裡的原因,克莉絲汀住慣了大城市。

  現在機會正合適,反正拉托維已經敗落得不堪入目,乾脆推倒重來。

  這裡是山區,想要建造房子,非常方便,那些大山就是石料的來源,拉托維四周的群山大多是上好的玄武岩,絕對是最好的石料。

  唯一麻煩的就是平整地面,不過有哈塔卜在,這也不是什麼難題,哈塔卜的吞噬之王能夠改變地形。

  雖然還沒有完工,一個全新的拉托維已經呈現在眾人眼前。

  整座城市比以前擴展了五六倍,不但佔據了整個山谷,甚至一直延伸到四周的山腰上。

  城市的格局仿造魯普奈爾的皇后區,所有的街道整整齊齊,沿街是一圈五層樓的房子,這一圈房子當中是一個廣場。

  雖然和皇后區同樣格局,不過這些房子建造的時候,注重的是簡單和實用,一座座就像是小城堡似的,靠街的這面絕對沒有陽台,窗戶也異常窄小,與其說是窗戶,還不如說是用來射箭的縫隙。

  這絕對是卜哥一貫的設計,在特魯貝爾的時候就是這樣。為的是萬一有戰事,人躲在裡面也可以防禦一段時間。

  波賽米亞和三角地一樣,也是一個動盪的地方,卜哥不得不防。

  把領地修成這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遷徙來的數萬居民。

  單是從被廢棄的格桑伯爵領,就遷來了三萬多人,原來的拉托維居民有四千多,再加上從特魯貝爾也遷來一些人,拉托維的人口已經超過四萬,如果還是像以前那樣建造單層的平房,拉托維再擴建幾倍也住不進這麼多人。

  趕著馬車繞過正在施工的街道,卜哥遠遠地就看到克莉絲汀站在內城的城牆上。

  所謂的內城,就是克莉絲汀原來的那座莊園以及莊園附近的幾幢老房子,這些全都屬於祖宅,有特殊的紀念意義,絕對不能拆,但是風格和其它地方格格不入,所以乾脆砌了一道城牆,把裡面隔了開來。

  讓卜哥感到有些訝異的是,站在城頭的克莉絲汀居然穿著一套獵裝,一身獵裝的克莉絲汀顯得更英氣,更有中性美,她的手裡正拿著圖紙,朝著遠處指指點點,似乎在和旁邊的人討論著工程的進度。

  站立在克莉絲汀旁邊的,除了獨眼騎士司沃德,還有兩個騎士,他們倆和司沃德一樣,都是克莉絲汀父親當年聘請的護衛。

  卜哥對那位已經過世的岳父大人頗感佩服,走了那麼久,手下的人居然還如此忠誠,這一次不但回來了兩個騎士,連以前為這個家族服務的魔法師也回來了。

  除此之外,格桑伯爵領的那個魔法師也投降了,或許對那個傢伙來說,跟著誰做事都一樣,反正克莉絲汀給的薪酬也不錯。

  馬羅尼克也在城頭上,他無所事事地站在離開克莉絲汀十米外的地方。

  對馬羅尼克,卜哥有些沒有辦法,他清楚馬羅尼克其實很聰明,當初在特魯貝爾的時候,馬羅尼克做過很多事情,無論是訓練還是施工,他都能夠幫上手,可惜這個傢伙天生就長著一身懶骨,只要有人能夠取代他的位置,他就不做事,情願當一個保鏢。

  這種天生沒有上進心的傢伙,讓卜哥實在無話可說。

  卜哥從馬車上下來,登上城頭,四周的人頓時知趣地退了開去。

  「我打算前往法克,妳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卜哥走到克莉絲汀的面前問道。

  克莉絲汀立刻搖了搖頭:「我也很想,可惜這裡有太多的事要做,根本脫不開身。」

  「妳以前不是說過,一旦得回領地,就把領地交給我管理,妳自己會四處去旅行嗎?」卜哥調侃道。

  他看到克莉絲汀的神情突然變得黯然,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他多少能猜到克莉絲汀想彌補當年的過失,或許還有告慰父母的意思。

  很多事情其實都可以扔給其它人去做,克莉絲汀的手底下頗有幾個忠誠的人,司沃德和那個老管家就是,另外兩個騎士和魔法師也是如此,這些豪門世家,確實有一套籠絡人的辦法。

  「我是來跟妳告別的。」卜哥正色地說道:「我不在的時候,自由領那邊恐怕也要妳花費一些心思,我最擔心的是,有人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扮成海盜進攻自由領,最有可能這樣做的就是格桑伯爵的那幾個兒子,波賽米亞王庭和維郝雷登侯爵同樣也有可能。」

  卜哥並沒有說刀鋒山的秘密,那個大陣沒有他允許,誰都進不去。或許有人能夠將大陣毀掉,不過擁有這樣的能力的人並不是很多,卜哥知道的就只有教皇、那兩位聖徒和米拉巴日手下的幾個弟子,但是這些人暫時不會來招惹他。

  「這一次你打算帶多少人走?」克莉絲汀問道。

  「巴米爾肯定要帶上,哈塔卜……」卜哥猶豫了一下,這個老毛拉確實很有用,實力強,而且還有飛毯,想去什麼地方都非常方便;但是一個毛拉出現在法克,似乎會有很大的麻煩,就算教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萬一有人想要製造麻煩,絕對有可能在哈塔卜的身份上做文章。

  「算了,哈塔卜還是留在這裡吧,沒有他的話,拉托維的建造速度會一下子慢下來。我也不打算帶走馬羅尼克,他能夠壓制米羅,他不在的話,我擔心米羅會玩花樣。」

  「難道你擔心……」克莉絲汀是個異常敏感的女人。

  「是的,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和塔奇之間,已經誰都不欠誰了,如果有必要對拉托維下手的話,那位皇帝陛下絕對不會客氣的。」卜哥歎道,這並非他的看法,而是那隻兔子給予他的警告。

  「為什麼你不乾脆把米羅帶走?這一次去法克,不是要談一下和塔奇帝國進行貿易的事嗎?乾脆讓米羅充當塔奇王國的代表,他是塔奇皇帝的女婿,卻又不是塔奇人,身份不是正合適嗎?」克莉絲汀不愧專門研究過政治,隨口說出了更好的建議。

  卜哥拍了一下腦袋,他怎麼就想不到呢?

  「能夠回法克,你肯定很高興吧?法克的女人漂亮而且熱情奔放……」克莉絲汀突然間湊到卜哥耳邊輕聲說道。

  卜哥的臉頰變得僵硬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女人吃醋,完全沒有應付這種狀況的經驗。

  「我聽說了一些傳聞,你以前的名聲可不怎麼樣,據說你還在當鎮長的時候,身邊就美女成群。」克莉絲汀話裡的酸味越來越大。

  卜哥咬牙切齒,他知道克莉絲汀只可能從巴米爾那裡知道這些事,因為知道這些的只有巴米爾和托爾,而托爾又聾又啞根本不可能出賣他。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妳。」卜哥王顧左右而言他。

  飛也似地從克莉絲汀那裡逃出,卜哥感到心慌意亂,以前的他對這種事情並不在意,不知道為什麼,被克莉絲汀一提,居然會產生強烈的罪惡感。

  拉托維顯然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卜哥連忙找來哈塔卜,讓老毛拉用飛毯載著他前往自由領。

  自由領規劃得比拉托維還早,現在已經是一座很像樣的港口了,島上最主要的幾個功能區全部已經完成,遠遠看去,只見島上熙熙攘攘,港口內千帆攢動,一副繁榮景象。

  唯一讓卜哥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自由領外側那片人工堆砌起來的潛水區域,居然多了幾片水上別墅,從樣式看,完全是模仿納加小鎮那些海邊別墅的風格,只不過沒有那麼精緻和奢華。

  卜哥讓哈塔卜將飛毯降落在倉庫區的屋頂之上。

  剛剛降落,就聽到遠處鐘聲響起。

  在天空中的時候,卜哥就已經看到島嶼的一角有一座教堂,教堂大部分是木質的,唯獨鐘樓是用岩石堆砌而成。

  「你可以休息一下,我要去祈禱。」卜哥對哈塔卜說道。

  教堂的鐘聲清脆洪亮,突然,卜哥感到套在手指上的聖權戒指一跳。

  一股龐大的信仰力量,轉瞬間籠罩在他的四周。

  卜哥感覺到身上穿的那件聖騎士鎧彷彿是一塊海綿一般,不停地吸取著那些信仰力量。

  這件與眾不同的聖騎士鎧可不是隨便地穿在卜哥的身上,而是和卜哥的意識海直接相連,這才能夠讓卜哥隨時處於虛的狀態。

  信仰力量就是在意識海之中轉化成為神力,而此刻那些源源不斷被吸取進來的信仰力量,正在進行著這樣的轉化。

  一瞬間,卜哥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彷彿要炸裂了一般。

  自從得到這枚戒指以來,他並不是沒有參加過祈禱儀式,但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狀況。

  就在卜哥為此而惶恐不安的時候,突然心頭一陣狂跳,隱藏在他意識深處的英勃瑞修女影像一下子活了起來,源源不斷的神力全都朝她湧去。

  幾乎在同一時刻,正在主持祈禱儀式的英勃瑞修女也是渾身一震。

  她以前沒有修煉過,也沒有神力,只是離開法克前在聖母大教堂裡面接受了一個星期的訓練,勉強能夠感知到信仰的力量,但是就在剛才,她突然間感覺到澎湃的神力從她的體內湧出。

  和卜哥覺得腦袋快要被撐爆不同,英勃瑞修女只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輕,似乎要飄起來一般,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在她的眼前迅速滑過,有些事讓她感到羞愧難當,有些事卻令她感到溫馨。

  隨著過去的記憶從眼前滑過,英勃瑞修女的神情越來越平靜,漸漸地,她似乎脫離了自我,彷彿那些並不是她的過去,而是別人的事情。

  過去的記憶之中,那些令人感到羞恥的,不堪入目的,最終都從她的記憶之中消失了,她的記憶彷彿被清洗了一遍,隨著這種記憶的清洗,英勃瑞修女的身上漸漸散發出聖潔的光芒。

  所有正在祈禱的人,全都感受到了這種變化,這讓他們覺得震驚。

  不知道什麼時候,祈禱的鐘聲停了下來,主持儀式的英勃瑞修女和站在屋頂上的卜哥仍舊呆愣愣地站立著,兩個人的腦子裡似乎都忘記了些什麼。

  英勃瑞修女忘記的事情要多得多,她的記憶之中只留下了那些美好的東西,卜哥則只忘卻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和英勃瑞修女之間那曾經有過荒唐經歷,幸好那是唯一的一次。

  對卜哥來說,從這一刻開始,英勃瑞修女又成為了他心目中的守護女神,純潔無瑕,沒有絲毫污垢的,不容褻瀆的守護女神。

  遠方,神聖的教皇宮裡,那位至高無上的教皇陛下同樣也在進行祈禱儀式,突然他的眉頭緊皺,眼睛轉向了東方。

  過了片刻教皇才回過神來,繼續主持祈禱儀式,儀式結束之後,他直接將安蒂諾紅衣主教留了下來。

  「你知道我剛才感覺到什麼了嗎?」教皇問道。

  安蒂諾紅衣主教一臉無辜,他有些弄不清楚,為什麼教皇會找上自己。

  「我剛才感覺到,有人得到了神的祝福。」教皇說道。

  「這怎麼可能?」安蒂諾紅衣主教大驚失色。

  「我已經用預言術查看過了,可惜一無所獲,只能夠看到一團迷霧。」教皇說道。

  「一團迷霧?」紅衣主教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是那個人?」

  「應該和他有關。」教皇說道,每個人屏蔽未來的手法都不同,讓未來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絕對是卜哥的手段。

  「他得到的是誰的祝福?月神莉斯迪嗎?」安蒂諾紅衣主教憂心忡忡地問道,他當然會感到擔憂,因為某個人受到神靈的祝福,往往意味著一個全新教派的興起,對於教廷來說,這絕對是不允許的。

  幸好教皇給予這位紅衣主教的答案,讓他感到放心,「應該不會,我並沒有危險和排斥的感覺,那個祝福反倒讓我感覺有些親近,應該是光明諸神的祝福。」

  紅衣主教恍然大悟道:「您是想讓我親自去看看?」

  教皇點了點頭,「就以看望克莉絲汀的名義,反正你沒有什麼事,別急著回來,在那裡待一段時間。」

  「如果確認了得到了光明諸神祝福的那個人,我應該怎麼辦?」紅衣主教問道。

  「想要控制那個人,恐怕做不到,不過得到諸神祝福的血脈,擁有強大的力量,讓克莉絲汀生下孩子,然後把孩子的教育權力拿過來,應該不難。」教皇歎道,對此他是志在必得,「雖然我們這些神聖後裔家族只在小範圍之內通婚,但是一千多年過去了,神聖血脈仍舊變得越來越稀薄,迫切需要注入新的活力。」

  安蒂諾紅衣主教連忙說道:「我這就前往拉托維。」

  就在教廷為神聖血脈的再一次出現感到興奮的時候,卜哥卻在為要不要去見英勃瑞修女而煩惱。

  從理智上說,他很想去看看修女嬤嬤,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股無名的力量阻止著他那麼做。

  在他猶豫不決、苦惱萬分的時候,突然,他在散去的人群之中看到了坎妮小姐的身影。

  坎妮的身邊圍著一圈人,走在人群之中,原本就很高的坎妮,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此刻的她看上去頗有權威,雖然沒有克莉絲汀那種女伯爵的貴氣,卻也不同凡響。

  卜哥在旁邊越看,越感覺到坎妮和克莉絲汀有些類似,他以前就懷疑坎妮的身份,現在已經能夠確認,坎妮的出身絕對不簡單,雖然肯定沒有克莉絲汀那樣高貴,至少也是貴族出身。

  「妳現在混得不錯嘛!」卜哥信步走了過去。

  坎妮聽到有人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微微一愣,抬頭一看,見是卜哥,頓時興奮起來。

  「好久不見,你還是沒有長高多少。」坎妮比了比卜哥的個頭,在劇團的時候,她們一直這樣和卜哥開玩笑。

  「聽說你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是一副小孩的樣子?」左看看,右看看,坎妮越發感到好奇,「當初在納加當鎮長的時候,看你長袖善舞的樣子,似乎比現在還要成熟一些啊。」

  「是嗎?」卜哥摸了摸自己的臉,他似乎沒有這種感覺,一定要說現在和納加小鎮的時候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現在的他有了絕對的自信,用不著再裝模作樣。

  「今天晚上,你是我一個人的。」坎妮異常曖昧地說道。

  這不只是曖昧,更可以看作是一種暗示,以前在劇團的時候,他們倆就沒有少做那種事。

  卜哥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既有一絲罪惡感,又非常期待,這是以前從來沒有感到過的。

  他甚至有些懷疑,男人婚後偷情,就是為了尋找這種感覺。

  「其它人怎麼樣了?」卜哥只能用這個辦法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只有我一個難道還不夠嗎?難不成你想要像以前那樣,來一場徹底的瘋狂?」坎妮笑道。

  聽到坎妮提起以前的那些荒唐事,卜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時候確實太墮落,太瘋狂了。

  「我只是隨口問問。」卜哥說道:「關心老朋友難道是錯誤?」

  坎妮歎道:「除了我之外,幾個女孩全都嫁人了。」她突然壓低了聲音又說:「當初你幫著弄的那些假身份,居然有人相信,蒂芬妮嫁給了波斯梅爾子爵的兒子,蕾盈嫁給了夏彼特男爵,現在連兒子都有了。」

  聽到這話,卜哥多少有些酸溜溜的,那畢竟是和他有過關係的女人,蒂芬妮還讓他告別了處男的身份。

  這讓卜哥感到奇怪,以前在劇團的時候,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現在居然有些吃味起來,或許這就是地位不同的關係吧。

  雖然多少有些不太舒服,但是卜哥仍舊為昔日的同伴能夠得到一個好的歸宿而感到高興。

  波斯梅爾子爵的兒子和夏彼特男爵,都是納加小鎮上的破落貴族,兩個人性格都很不錯,波斯梅爾子爵的兒子熱情,夏彼特男爵雖然有些固執,為人卻頗為正派,雖然這兩個人是破落貴族,但是現在納加小鎮上的破落貴族,已經不算破落了,雖然沒權沒勢,卻有錢。

  「那幾個男的呢?」卜哥問道。

  「都克在密偵處發展得不錯,已經是個小官了。」坎妮說道:「伯尼和艾伯特沒有什麼野心,現在管著納加小鎮的生意,比利一開始跟著那些軍官走私,一年之後獨立出去,現在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船。」

  「比利有自己的船?」卜哥微微感到有些驚詫,以前在劇團的時候,比利不擅長表演,混得沒有其它人那樣風光無限。

  比利是劇團裡面最默默無聞的一位成員,但是卜哥記得,每一次有人來找劇團的茬,全都是托爾和比利兩個人站出來硬扛,比利是個小個子,身體也顯得有些瘦弱,所以每一次打架,總是托爾沒事,他卻傷痕纍纍,而最後的讚揚卻總是落在托爾的頭上,比利最多就是被人在肩膀上拍兩下。

  「你和比利還有聯繫嗎?」卜哥問道。

  「當然。」坎妮說道。

  「妳幫我給他一筆錢,讓他組建一支船隊,再把最好的生意交給他做。」卜哥說道。

  坎妮故意板著臉道:「我原本不打算徇私情的,你在挑戰我的原則。」

  卜哥歎道:「適當的徇私完全有必要,前提是不太過分,畢竟比利是可靠而且值得信任的人,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他也肯定會幫忙,看在這個分上,他就有資格提前預支一些好處。」

  「我會辦妥,不過不會採取你的做法,那是破壞規則。」坎妮說道。

  卜哥也不堅持,在經營方面坎妮才是真正的專家,他不打算強迫一個專家按照他的方法做。

  兩人都沒有提到密特,他既然被扔在一個清閒沒前途的部門,這一輩子就等於毀了,要知道那種職位大多是為破落貴族所留,所以周圍的一圈人,差不多都是作著美夢的破落貴族,可惜他們之中沒有人能夠跳出這個圈子。

  這原本就是上層貴族們給破落貴族們設置的圈套,讓他們能夠看到希望,但永遠只是希望,而不會變成現實。

  坎妮陪著卜哥在自由領閒逛著,最有看頭的地方自然是商業區。

  這裡上下三層,越往上,格調就越高,頂樓幾乎賣的全都是瓷器、綢緞、玻璃器皿和金銀器皿。二層賣的是茶葉和香料之類的東西,底樓交易的全都是以量取勝的東西,比如糧食、木料、金屬錠子之類。

  「想要吃點東西,或者來一杯嗎?」坎妮問道:「或者學那些塔奇人到浴室裡面泡一會兒?必須承認他們挺會享受的。」

  「這裡還有這類享受?」卜哥感到有些驚訝,「我記得當初把這裡規劃為商業區和住宅區,但是現在好像沒有幾個人住在這裡。」

  「那很不划算。」坎妮說道:「你的那個通過水路運輸的想法非常成功,現在不但散貨走水路,連大宗貨物也走水路,因為那樣比較快,而且半路上不容易出事,特別是對西方各國的商人來說,他們覺得這樣做要安全得多。

  「所以商人們大部分都不在那邊的港口卸貨,而是直接從這裡將大船上的貨物轉到小船去,交易場自然而然也改成這裡,這麼做自然也省掉了把貨搬來搬去的麻煩。」

  「所以地方就不夠用了?」卜哥問道。

  「說得沒錯。」坎妮回答得理直氣壯。

  「港口那邊的市場難道荒廢了?」卜哥問道。

  「沒有。」坎妮說道:「現在變成小宗買賣和加工品買賣的地方。」

  卜哥微微有些不悅,輕輕歎了口氣,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坎妮,現在的他根本不在意錢,建造居民區是為了綁住那些工人,讓那些工人自然而然地成為自由領的居民。

  現在的他越來越明白芭瓦德維伯爵的高明,有很多東西是用錢也買不到的。

  站在三樓的開闊屋頂上,卜哥眺望著下方,那片淺海原本是作為防護的屏障,避免海盜乘坐大船攻進來,但是現在,一眼望去,到處都是製作精緻的闊葉小船飄來蕩去,這一切完全是複製納加小鎮的海邊別墅。

  坎妮顯然是打算將這裡也變成消暑之地。

  突然卜哥注意到遠處的海上有一艘樣子頗為奇特的船,這是一艘大船,船身又細又長,前端尖銳如同尖峰,船的兩邊還有兩排密密麻麻的船槳,從外形就可以看得出,這艘船肯定跑得很快。

  卜哥看過很多快船,走私販子的船都很快,不過那些所謂的快船只是速度比較快的商船,而且走私的時候,那些走私販子從不讓船裝得太滿,這樣一來船的速度就快了,但是眼前這艘卻是專門為了追求速度而建造的快船。

  「那是什麼人的船?是哪個國家的?」卜哥忍不住問道。

  坎妮隨口道:「還能是什麼人?也是一群走私販子,好像來自北部群島,我聽別人說過,那些人既做正行生意,也走私,偶爾也會客串海盜。」

  卜哥大吃一驚叫道:「這怎麼可能?教廷絕對不會允許這種行為的存在,不管是誰,只要是成了海盜或者強盜,就等於打上了無法抹掉的烙印,除非得到特赦,並且獲得教廷的認可,要不然絕對沒有辦法回頭。」

  坎妮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北方沿海地區原本就是教廷影響範圍的邊緣,在那片群島之上,教廷的影響力更是微乎其微。」

  聽坎妮這樣一說,卜哥的眼睛一亮,他正需要這樣的人和這樣的船。

  自由領在教廷的保護之下,以克莉絲汀和教皇陛下的關係,至少在他們這一代沒有哪個國家敢公然派遣艦隊來攻打自由領。

  唯獨需要防備的是,有海盜或者有人扮成海盜找自由領的麻煩,所以自由領必須擁有對付海盜的實力。

  他原本打算在海洋魔獸方面想些辦法,但是現在他看到了另外一條路。

  海盜的船大多也是快船,噸位不會太大。所以想要對付海盜,用眼前這種奇特的快船,應該正合適。

  「你可以幫我把那艘船的船長找來嗎?」卜哥問道。

  坎妮看了卜哥一眼,點了點頭:「遵命,我的男爵。」

  很快,一個大鬍子被帶來,這人確實有幾分海盜的味道,不但身材魁梧,而且面目猙獰,黝黑的臉上有一道刀疤,頭髮隨意披散著,上半身穿著一件鯊魚皮背心,下半身是緊身水手短褲,腰上掛著海盜常用的短彎刀。

  「有興趣來一杯嗎?」卜哥問道,露天陽台旁邊就有一個酒吧。

  「一杯朗姆酒。」那個大鬍子隨口說道,朗姆酒絕對是他們的最愛。

  「那麼就來兩杯朗姆酒。」卜哥給酒吧後面的侍者打了個招呼:「我應該怎麼稱呼閣下?」

  「你可以叫我喬,或者叫我禿鷹,那是我的外號。」大鬍子說道。

  卜哥看了一眼那個人的腦袋,似乎沒有禿的跡象。

  「我對你的船很感興趣,能夠談談你的船嗎?」卜哥說道。

  大鬍子滿不在乎,想要結識他的人,十個裡面至少有六個是衝著他的船而來,「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

  卜哥注視著這位大鬍子,這個人看上去很豪爽,不過從他閃爍的眼神之中,卜哥看得出這個傢伙完全是裝出一副豪爽的樣子。

  卜哥倒也沒有拆穿,隨口問道:「聽說閣下來自北方群島,那裡的風土人情如何?」

  大鬍子想了想,感覺到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便回:「那個鬼地方,雖然不能說是窮鄉僻壤,但是不能夠和法克、奧德雷這樣的大國比,那裡大大小小幾千座島嶼,各自都可以說是一個獨立的王國,簡直是亂得一塌糊塗,土地雖然還算肥沃,氣候卻很糟糕,一年之中冬季的時間太長,夏季又異常多雨,作物生長艱難,所以大部分人都只能以捕魚和貿易為業。」

  「聽說你們也暗中走私或者乾脆做海盜?」卜哥問道。

  大鬍子並不在乎,「這也是一條活路啊!總不能等著餓死吧。」

  「你們那裡的人肯定很慓悍。」卜哥多少有點恭維的意思。

  大鬍子顯露出幾分得意之色,「常年出海的人沒有孬種,慓悍談不上,不怕死倒是真的。北方群島的人,在千年帝國時代就以出產海盜聞名,即便是教廷最強盛的時候也管不了我們,聖騎士團雖強,但是強不到海上。」

  卜哥想了想說道:「我一直很奇怪,雖然你們的戰艦很厲害,但是教廷有那麼多祭祀和光明魔法師,真的要討伐你們,你們怎麼支撐得住?」

  「祭祀和光明魔法師?」大鬍子哈哈大笑起來,「北方群島別的不多,魔法師倒是有一大堆,特別是黑魔法師。」

  卜哥一愣,他從沒聽說過這件事,至少巴米爾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

  「你們的船上也有魔法師?」卜哥問道。

  大鬍子有些尷尬,他怕卜哥認為他在吹牛,連忙解釋道:「我們那裡的魔法師絕對不會離開北方群島,誰都不知道為什麼,有傳聞說,那是因為詛咒。據說只要是魔法師,一旦登上任何一座島嶼,就不能再離開那片海域,離開的人都會死掉。」

  卜哥將信將疑,不過直覺告訴他,這可能是真的,如果北方群島的魔法師能夠到處走動的話,那麼眼前這個大鬍子就用不著走私或者做正當生意了,有一個魔法師壓陣,除了軍艦,其它的船都能搶,只要出海一次,就可以搶個盆滿缽滿。

  對北方群島知道了個大概,卜哥將話題轉到那艘快船上面。

  「你的船是在北方群島造的?」卜哥問道。

  「當然。」大鬍子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那兒最擅長造船,這是中號的飛梭船,速度快,不過吃水比較深,很多港口都進不去。」

  「吃水深?那就不能用來走私了。」卜哥微微皺起了眉頭。「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大鬍子瞟了卜哥一眼,大嘴一咧笑了起來:「我聽說這裡有好生意,所以先來看看,你的那些小船相當不錯,可以解決很多麻煩,我打算馬上運一批貨來試試,我的船吃水太深,只能在外海完成交易,把貨物轉到你的那些小船之上。」

  卜哥一直盯著這個大鬍子船長,他知道這番話半真半假,此人有很大的可能是踩地盤來的。

  卜哥根本不在乎,如果這些海盜沒有魔法師幫助的話,對自由領並不能構成威脅。

  此刻他能夠動用的魔法師有四個之多,隨意叫一個過來就可以了。

  「可以賣給我兩條這樣的船嗎?」卜哥說道大鬍子搖搖頭,「就算賣給你也沒用,這種船不容易操縱,因為它太靈活,而且平穩方面差了一些,絕不是隨便招來一幫水手就能開得起來的。」

  卜哥微微皺眉,想了想問道:「如果我打算僱傭你們呢?你們願不願意?我可以開給你們很高的薪水。」

  大鬍子猶豫了一下,這一次他打算實話實說,「既然你說話那麼痛快,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你肯定知道我們是什麼樣的人,就算你僱傭了我們,我也不敢保證如果別人給更多的錢的話,我們會不會反過來對付你。」

  「背信棄義令人不齒,難道你們連這都不在乎?」卜哥故意用話刺激這個大鬍子。

  「對北方群島的人來說,信義只對自己人有效,除了北方群島的人,我們從來不把其它人看作自己人,也就不存在背叛的問題。」大鬍子說道。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唯利是圖,讓卜哥頓時無話可說。

  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程度,再囉嗦也沒有意義,這大鬍子擺明不肯合作。

  卜哥並不相信這個人的話,如果真的像他所說一般,北方群島的人對外從來不講信義,那麼他們根本就做不了走私這個行當,因為走私販子比普通的商人更加講究信義。

  「你肯定已經把這裡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卜哥問道:「打算什麼時候啟航回去?」

  大鬍子想了想說道:「就這兩天。」

  「你願不願意帶上我一起走?我想搭你們的船去法克。」卜哥說道。

  這一次大鬍子有些猶豫起來,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最多只能夠送你到米沙露,你可以在那裡轉乘馬車。」

  米沙露是教廷南方的一座城市,離法克的首都魯普奈爾還有很遠的距離,不過卜哥並不在意。

  「就這樣說定了。」卜哥說道。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0 18:34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0 22:23
第九集 新的血脈 第五章 回到法克

  一輛輕便馬車行駛在寬敞的大道之上,擠在後排座位上的兩個人身上裹著毯子,趕車的人披著風衣,此刻是清晨時分,正是寒氣最重的時候。

  看到這景象的人肯定會認為,這是一幫窮鬼,連好一點的馬車都買不起,最顯得寒酸的地方就是,拉車的只有一匹馬。

  不過坐在馬車上面的這三個人卻根本不在乎。

  趕車的是卜哥,巴米爾和米羅是在拉托維上的船,這輛馬車也是。

  大鬍子喬的船非常小,馬車和馬都只能停在甲板上,好在拉車的馬只有一匹,還算放得下。

  另外三匹血飼的戰馬已經被卜哥送給了獨眼騎士司沃德,其中的兩匹被司沃德轉手送給另外兩個騎士。

  在船上的那幾天,巴米爾和米羅什麼事都沒有,卜哥卻一直在觀察,他之所以要搭這艘船,就是為了好好地觀察一下這艘船和駕船的這些人。

  那艘船很快,順風時,每小時幾乎能夠航行十浬,這已經和騎馬長距離奔跑的速度差不多了,何況再好的馬也不能二十四小時奔跑,但船卻可以。

  那艘船很不平穩,稍微有點浪就晃動得非常厲害,卻非常靈活,他好幾次看到船以非常小的半徑轉彎,每當這個時候,船總是傾斜得似乎馬上就要翻了似的。

  同樣讓他確信的是,大鬍子沒有誇大那艘船的控制難度,這種船確實不是普通的水手所能夠駕馭的。

  從自由領到米沙露,駕普通的船要一周,但那艘船卻只用了三天左右。

  登岸之後,他們三人就輪流趕著馬車前進,每天只在晚上十點之後停下來四個小時,這是為了讓馬能夠休息,不管怎麼變異,這匹馬畢竟是有血有肉的生物,而不是不知疲倦的機器。

  從米沙露到魯普奈爾,也只用了五天時間,可見這輛馬車的速度有多麼快,當初卜哥乘走私販子的船從法克到三角地的港口,用了整整兩個半月。

  看著遠處那熟悉的城市,卜哥心裡突然間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座熟悉的城市似乎在拒絕他進入。

  還是先去納加小鎮吧,卜哥心中暗想,至少那裡還有一個屬於他的家。

  從魯普奈爾到納加只有四五十公里,以這輛馬車的速度,不到一個小時,納加小鎮已經近在眼前。

  卜哥離開法克已兩年多,兩年之後的納加小鎮早已經不是以前的樣子。

  當初卜哥可沒有在陸地上建造過任何東西,反倒是將原來的小鎮給拆了,但是現在,剛剛到山谷口就可以看到一條寬闊而且頗為熱鬧的大街,街道兩旁的店舖還是半新的。

  卜哥駕著馬車緩緩而行,他看了幾家店舖出售的貨物,有不少在賣聖油、清心水之類的東西,這是當初他讓鎮上的那些研究煉金術的人,偷偷製造並且出售的商品,沒有想到現在居然已經在公開出售了,其它的店舖裡面出售的也都是昂貴的奢侈品。

  看來納加小鎮已經徹底變成了為貴族們服務的地方。

  「喂!窮鬼,這裡可不是你們能夠來的地方。」突然一個身穿制服的治安官跳了出來。

  卜哥看了那個人一眼,感覺到這個人挺眼熟的,好半天他才想起來,這個治安官原本是莫姆上尉的手下。

  卜哥將披風脫了下來,露出了他的臉,「我記得你以前是守衛那邊的要塞的士兵,現在怎麼成了治安官了?」

  那個人看到卜哥立刻愣住了,好半天才如夢方醒叫了起來,「是男爵大人!您怎麼回來了?」

  「不歡迎我回來嗎?」卜哥問道。

  「哪敢,哪敢。」治安官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突然站直身體敬了個禮,道:「歡迎您回來,男爵大人!」

  兩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全都看著這邊,人群之中有些是認得卜哥的,頓時興奮了起來。

  「鎮長,前任鎮長回來了。」

  「您好啊!尊敬的男爵大人。」

  「歡迎您回來。」

  認出卜哥的人全都熱情地打著招呼,在這裡做事的人大多接受過卜哥的恩惠。

  「喂──有人認得我嗎?」巴米爾叫道。

  很可惜幾乎沒有人在意他,誰會記得兩年前住在這裡的一個鐵匠呢?

  「我的別墅現在有人看著嗎?」卜哥問道。

  「有,伯尼和艾伯特先生仍舊住在那裡。」治安官連忙回答。

  雖然同樣是劇團的同伴,不過卜哥和這兩個人並不是很親密,在劇團的時候,他是最受歡迎的演員,那兩個人卻永遠是龍套和苦力。

  「那就好,我仍舊住老地方。」卜哥說道:「晚上我打算在別墅外舉辦一場宴會,像當初慶祝別墅落成一樣,來一次野外燒烤怎麼樣?」

  那個治安官滿臉喜色,還不停地搓著手,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莫姆上尉現在還好嗎?」卜哥問道。

  治安官有些尷尬,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上尉已經退役了,其它人也都退役了。」

  「怎麼會這樣?」卜哥皺起眉頭,隱約感覺到,這件事可能和他有關。

  「我們原來守衛的要塞被裁撤了,統帥部要把我們這些人全部調往前線兵團,這可不是我們希望的,所以大家全都選擇了退役,反正退役之後也有地方可去。」治安官說道。

  卜哥立刻明白了,莫姆和莫姆手底下的士兵確實受到了他的連累,不過退役也是不錯的選擇,專門走私,賺錢肯定比當兵要多。

  趕著馬車回到自己的別墅前,伯尼居然就站在別墅的門口,肯定有人前來報過信了。

  在伯尼的旁邊站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應該有三十多歲,身上收拾得很乾淨,肯定是受過很好的教育,不過絕對不是貴族。

  「很高興能夠見到你,伯尼,你已經成家了?」卜哥跳下馬車說道。

  「歡迎你回來。」伯尼同樣顯得異常高興,他拉過身邊的女人道:「這是我妻子瑪麗,我們年初剛剛結婚。」

  「坎妮居然沒有告訴我。」卜哥說道:「以至於我沒有帶禮物來。」

  「我們是在坎妮小姐離開之後結婚的。」伯尼有點不好意思伯尼突然想到門口好像不是說話的地方,連忙將卜哥讓進了別墅。

  別墅仍舊是原來的別墅,裡面的裝飾沒有絲毫變化,才兩年多,沒有人會重新裝修。

  卜哥住的仍舊是原來的房間,他離開之後,其它人之所以沒有佔據這個房間,是因為這個房間太簡陋了,當初卜哥因為接受六戒加持的緣故,所以臥室弄得連床都沒有。

  伯尼仍舊住在樓下,雖然其它人走的走,嫁人的嫁人,很多房間一下子空了出來,但是他的身份畢竟是卜哥當初僱傭的僕人。

  「我還是住原來的老地方嗎?」巴米爾問道,他以前住的地方是那個地下密室。

  卜哥瞪了這個傢伙一眼,「會給你準備一個房間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卜哥歎息了一聲,這裡是他成功的起點。

  從窗口可以看到遠處的海灣,又到了夏天,和兩年前比起來,現在更繁榮了許多。

  突然,卜哥的心頭跳出了一個念頭,他想看看,他回來之後其它人有什麼反應。

  悄無聲息地出去,對此刻的他來說太簡單了,在他的口袋裡面放著三十幾個隱身卷軸,單單最高級的那種隱身卷軸就有十個。

  卷軸這東西之所以珍貴,是因為製作卷軸的魔法師魔力有限,再加上需要用到的材料比較難得,但現在的卜哥卻絲毫不在乎,他有的是錢,就算暫時沒錢,也有的是借錢的地方;有錢就有材料,至於魔力,巴米爾完全可以一邊喝恢復魔力的藥劑,一邊製作卷軸,反正他們的手裡各種藥劑多得是。

  隨手撕開一張卷軸,隨著卷軸化作虛無,卜哥的身影也消失在空氣中。

  這張卷軸只能夠隱形,並不能夠隔絕聲音和氣味,不過對卜哥來說,已經足夠了。

  從窗戶一躍而出,卜哥朝著遠處的海邊走去。

  從海灘上到中央的月牙形人工島,只有坐船,不過對卜哥來說卻用不著,他召出魔甲,現在他可以在水面上直接行走了跟著一艘小船後面,卜哥往中央人工島而去,之所以跟著這艘小船,為的就是用船的尾流來掩蓋他的腳印,他雖然能夠隱身,但是腳印卻隱不了。

  上島後,卜哥立刻發現,這裡比起當初剛建成時,多了很多建築物。

  卜哥暗自苦笑,當初他的設計是希望體現出人和自然的融合,所以這片人工島只點綴了幾座房屋和一排十幾米長的木製碼頭,繼任者顯然無法理解他的苦心,居然把這裡建造地密密麻麻,甚至看不到一絲沙灘的痕跡。

  這座人工島熱鬧是熱鬧,更多了不少非常氣派的建築物,卻完全失去了原來的味道。

  卜哥朝著兩邊張望著,這裡的人有不少是他認得的,不過更多卻是陌生面孔。

  突然,卜哥聽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那是一座飲茶室,卜哥對這裡頗為熟悉,以前他經常在這裡出售珠寶。

  「你們聽說了嗎?這個小鎮以前的鎮長又回來了。」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麥金絲小姐,難道那個人是妳以前的情人?」

  「這可不是一個紳士應該說的話。」

  「這位前任鎮長確實非常有名。」

  說這話的是卜哥以前的老主顧,葛德摩爾侯爵的千金,「你們還記得一年多以前,曾經轟動一時的那枚龍眼戒指嗎?還有皇后陛下生日那天得到的籐蘿碎鑽項鏈,那些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我知道了,他就是那個傳聞之中得到了智慧之星真傳的人,聽說他除了擅長製作首飾,在建築方面也有一手。」

  「這裡好像就是他造的。」

  「你們和他很熟?能不能找他問一下,他的手裡還有多少珠寶?」

  「恐怕他現在不會在意這些,他以前不怎麼有錢,所以製作了一些珠寶出來賣,聽說離開這裡之後,他去了東方,在那裡發了一大筆財……」

  「你從哪裡聽來的消息,什麼發財啊!他到那裡是去打仗,還得了一個什麼守護者的頭銜,你還記得一年前牽連好多人的那場政治風暴嗎?就是因為他!在那場政治風暴裡面,他可得意了,聽說他得到了一片領地。」

  「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也不是什麼好領地,只是幾座光禿禿的小島。」

  「那倒未必,當初這座小鎮也夠荒涼的,現在怎麼樣?曾經在這裡投資的人,現在全都賺得盆滿缽滿,那個人很懂得經營,據我所知,他和沙民做生意,已經是富可敵國了。」

  四週一片驚歎,每個人的臉上或驚詫,或嫉妒,什麼樣的表情都有。

  也有對此不屑一顧的人,這樣的人大多是男士,其中的一個就跳出來說道:「那有什麼了不起的?只是一個暴發戶而已。」

  「那倒也是,錢多有什麼用?足夠用來享樂就可以了。」

  「我倒是並不在乎他的錢有多少,我只希望能夠從他手裡買一些珠寶,就像以前那樣。」

  「有誰能夠拒絕您的要求?那個人如果不識相的話,就把抓起來送到治安署去打一頓!」

  「這實在太粗魯了。」

  「那個人是個貴族,還有自己的領地,你那麼做會惹麻煩的。」

  「誰在乎?有領地又怎麼樣?當年的羅爾斯案難道忘了?那還是一個伯爵呢!擁有巴斯特蓋爾省四分之一的土地,還不是吃虧服輸?」

  「這一次不一樣,羅爾斯案能夠這樣了結,是因為吃虧的人沒有什麼背景,我聽說,那位前任鎮長是芭瓦德維伯爵的人。」

  「芭瓦德維伯爵是個聰明人,他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小人物,而得罪您的父親──我們尊敬的監察總長大人?」

  「那可未必,打狗還要看主人,如果芭瓦德維伯爵認為你是在試圖對他挑釁,你會死得很慘……」

  這些人還在說,卜哥已經聽不下去了,他覺得再聽下去,說不定就會暴起將這些人全部殺掉。

  這些人裡面除了一兩個人,稍微知道一些他做過些什麼,大部分人幾乎對他一無所知,卜哥甚至懷疑,這些人連三角地在哪裡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那個地方為什麼打仗。

  怪不得無論是克莉絲汀還是那隻兔子,都不認為他能夠融入這群人當中,此刻卜哥有點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這些人一生下來就擁有地位和權勢,他們用不著擔心任何事情,大多數人也沒有什麼追求,每天混吃等死,這些人既浮華又無知,卻偏偏傲慢無比,他們希望結交的是和他們一樣浮華而且無知的人。

  以前的克莉絲汀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也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是那次出賣,那十年的囚禁,讓她有所改變。

  卜哥感到非常鬱悶。

  他突然有一個念頭,想要讓這些人全都嘗嘗克莉絲汀曾經品嚐過的那種心酸和痛苦,那樣的話,或許能夠改變這些人。

  不過轉念一想,卜哥又露出一絲苦笑,如果他能夠做到這樣,還不如乾脆把法克掃平了,由他自己當國王。

  一股挫敗感湧上卜哥的心頭,和以往不同,這一次他看不到反敗為勝的機會,因為這一次阻擋在他面前的並非是某個強敵,而是一個階層。

  難道真的按照克莉絲汀所說,去結交王室?

  卜哥很不甘心。

  傍晚時分,卜哥的別墅變得越來越熱鬧,隨著馬爾海姆男爵的到來,氣氛終於達到高點。

  這一切都讓卜哥原本異常鬱悶的心情變得稍微好了一些,因為馬爾海姆男爵是匆匆忙忙從肯伯頓坐了幾個小時的馬車趕到這裡的。

  馬爾海姆老頭的身邊跟著他的那個小妻子,讓卜哥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小女人的手上居然抱著一個嬰兒。

  「恭喜你,又有了一個孩子,取名字了嗎?」卜哥一邊逗弄著那個小孩,一邊問道。

  「恩格哈‧奇克‧波羅迪亞‧馬爾海姆,這個名字怎麼樣?」老頭問道:「我原本打算讓你做他的教父,可惜那個時候特魯貝爾正被拉波爾包圍著,不過要恭喜你,擁有了自己的領地。」

  卜哥笑了笑,還是這幫人能夠想到他。

  「來一些燒烤嗎?今天的小牛排不錯。」卜哥說道。

  「算了,我和你一樣也已禁受戒了。」老頭指了指脖子上的項鏈,那是一根銀質的項鏈,吊墜是代表光明神的符號,「當然我沒有你那麼厲害,我後來才知道,你接受的居然是『六戒加持』。」

  「現在你們還在研究煉金術嗎?」卜哥問道。

  「當然。」馬爾海姆男爵說道:「這是我們的起家根本,雖然這兩年我們也漸漸開始做點生意,在各地購買了一些土地,不過煉金的收入,仍舊是收入的主要來源。」

  卜哥笑著掏出一疊紙片,這是他過去兩年裡收集的一些配方,全都是不需要魔力也能夠煉製出來的東西,而且大部分材料在納加小鎮都能夠找到。

  「喔──實在太好了,你幫了我一個大忙。」老頭叫了起來,「最近我們一直在煩惱,因為有其它人在和我們爭奪市場,以前那些配方已經不夠用了,我們需要新的貨色。」

  卜哥笑了笑,他原本就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從魔法師的集市上,挑一些普通人也能夠用的東西,通過馬爾海姆男爵賣出去。

  「我會幫你準備一些新的貨色,誰叫我們是朋友呢?」卜哥笑著說道,他隨手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瓶子,瓶裡裝著半瓶粉紅色的藥丸,這些藥丸每一粒都有黃豆大小。

  「這是我的禮物,你幫我分給以前的老朋友們。」卜哥說道。

  「這是什麼?」老頭感到異常奇怪,他左看看右看看,讓他感到失望的是,瓶子上沒有任何說明的東西。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也結婚了,我的婚禮是和未來的美諾尼大公的婚禮一起舉行的。」卜哥說道。

  「沒有聽說過,不過,我要恭喜你。」馬爾海姆男爵立刻說道。

  卜哥微微有些失望,不過他多少有點準備,他隱身偷聽那些上層貴族聊天的時候,就發現那些人也不知道婚禮的事,很顯然,有些消息被刻意封鎖了,要不然以這些吃飽了沒事做的貴族們的性格,那場婚禮早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了。

  「作為禮物,我送給美諾尼大公夫婦兩朵生命之花,瓶裡裝的就是用生命之花和龍血煉製而成的藥丸,吃一粒可以多活五年到十年。」卜哥說道。

  馬爾海姆手一抖,難以置信地看著卜哥。

  「可惜你們都是普通人,只能吃這種經過兩百倍稀釋之後的藥。」卜哥說道,他的語氣之中充滿了遺憾,這讓老頭聽了以後心情舒服許多。

  老頭一輩子都在研究煉金術,自然知道,這類傳說中的神藥都不是普通人能夠享用的,這些藥的藥力對普通人來說,實在太強了。

  「我確實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騎士或者魔法師。」馬爾海姆男爵無奈地歎道:「不經過稀釋的藥,能夠讓人多活多少年?」

  「這很難說,這種藥真正的作用,其實是強化人的肉體,並不是延年益壽,那只是額外的效果。」卜哥說道:「這種稀釋過的藥,我可以提供給你幾千粒。」

  馬爾海姆男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和卜哥不同,他首先想到的並不是財富,有了錢,他更希望得到的是地位。

  幾乎在一瞬間,卜哥懂了馬爾海姆腦子裡面的想法。

  和老頭一樣,卜哥也有些興奮,不過轉念間,他就知道這仍舊沒有什麼用處,按照馬爾海姆的想法,他只不過是從賣珠寶變成了賣藥。

  老頭希望得到的是地位,而他對地位並不怎麼在乎,如果想要地位的話,他早就加入教廷了,憑他的實力弄個聖徒什麼的,應該不會很難,他此刻希望得到的是承認。

  燒烤聚餐進行得非常順利,能來的人差不多都來了,讓卜哥感到高興的是,以前的那些破落貴族都還感念他的好處。現在的鎮長是格魯曼子爵,也是當初煉金研究會的核心成員之一,也算得上是卜哥的半個心腹。

  「納加小鎮真正的鎮長永遠是你。」格魯曼子爵的話,雖然多少有些拍馬屁的嫌疑,不過讓卜哥聽得挺舒服。

  第二天清晨,卜哥早早就起來了,也沒有和巴米爾打招呼,更沒有驚動其它的人,駕著馬車就往魯普奈爾而去。

  當初決定回法克的時候,他就已經計算過行程,出發的時間是算好了的,為的就是趕上每個星期一次的集市。

  七月十五酒館仍舊是以前那副老樣子,因為時間太早,幾乎沒有什麼人,只有一個酒保正忙碌地將酒桶從地窖裡面搬出來。

  卜哥已經是這裡的熟客了,用不著招呼,逕直朝著右側的走廊走去。

  穿過走廊盡頭那熟悉的牆壁,卜哥朝著左右張望了一眼。

  果然那隻討厭的小惡魔就藏在不遠的地方。

  對於這個傢伙,卜哥一向非常警惕,看到這傢伙靠得那麼近,卜哥立刻手一翻,早已經準備好的「治癒之雨」頓時籠罩在那隻討厭的魔物身上。

  只聽到「嗤嗤」聲響,小惡魔發出淒慘的嚎叫,用來治療的神術,對於惡魔類生物來說,就猶如強酸和毒藥。

  「你太過分了,我沒有招惹你!」小惡魔舉著拳頭叫嚷著。

  回答的是卜哥的手,和當初的巴米爾一樣,卜哥一把將這隻魔物抓了過來,倒轉後用力抖了抖,只聽到一陣稀哩嘩啦的聲響,地上倒出一堆東西。

  「你的收穫不錯啊?」卜哥說道。

  「你這個狗屎,我認得你!上一次也是你和另外一個胖傢伙,你們倆不但拿走了我的戰利品,還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小惡魔怒叫著。

  一腳將這個傢伙遠遠地踢了出去,卜哥在地上的那堆東西裡面找了起來,果然他找到了兩顆藥丸和一張卷軸,這都是他的東西。

  這麼短的時間裡,居然已經有三件東西被偷走了,卜哥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偷確實厲害。

  在剩下的那堆東西裡面撥了撥,卜哥沒有看到感興趣的東西,雖然有一枚法戒,但是對他沒什麼用處。

  「我只拿走屬於我的東西。」卜哥朝著遠遠躲開他的小惡魔說道:「以後少來惹我。」

  雖然時間還早,這裡卻已經來了十幾個人,這些人的年紀全都偏輕,此刻他們全都被卜哥所吸引,紛紛注視著這邊。

  對這些年輕的魔法師,卜哥同樣也感到有些好奇,不過魔法師的世界有一條規矩,那就是不熟悉的人必須保持距離,讓卜哥意想不到的是,反倒是那些年輕的魔法師先和他打招呼。

  「你也是來參加甄選的學習生嗎?為什麼我們都沒有見過你?」

  「甄選?什麼甄選?」卜哥疑惑地問道。

  那十幾個年輕魔法師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回答,顯然他們之中大部分的人都對卜哥有些懷疑,在他們看來,此刻到魯普奈爾來的這個年紀的魔法師,幾乎全都是衝著甄選而來,就算偶爾有一兩個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也不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只有一個戴眼鏡的十三四歲的小魔法師相信卜哥,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立刻解釋道:「我們是來參加十年一度的官方甄選,被選上的人就可以進入神秘谷學習,畢業之後,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為宮廷御用的魔法師,稍微差一些也可以在軍隊裡得到一個不錯的職位,你有興趣嗎?甄選還沒有開始,隨時都可以去報名。」

  卜哥當然不會在乎這種甄選,不過他的好奇心總算得到了滿足,他倒是聽巴米爾提起過,魔法師的傳承有幾種,一種是師徒傳授,巴米爾本人就是這樣,另外一種是有專人啟蒙,然後成為魔法師的助手,在實踐中學習,這在豪門世家之中最為盛行,最後一種就是學院傳授。

  看來眼前這些人就是學院派的魔法師。

  「你有導師?」另外一個年輕魔法師問道。

  「有,也可以說沒有,我會的東西很雜,魔法、神術、武技、東方的道術,反正學了一大堆。」卜哥說道:「魔法方面,我是跟著一個手下學的。」

  「東方的道術?」

  「你去過東方?」

  「道術和魔法有什麼差別嗎?」

  一聽到這個有趣的話題,那些年輕魔法師立刻七嘴八舌地問道。

  卜哥並不打算和這些人囉嗦,對他來說,這些學院派的魔法師都是利用不上的人,這些人從成為學徒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被洗腦,只會忠於國家和王室。

  不過卜哥對那座傳說之中的神秘谷,卻非常感興趣。

  他從巴米爾那裡聽說過,像法克、奧德雷這樣的大國,都有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那裡不但訓練魔法師,也訓練騎士,據說裡面藏龍臥虎,有一大堆厲害人物。

  卜哥有點感興趣了,「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甄選?如果有空的話,我倒是想去看看,我想見識一下赫赫有名的神秘谷到底是什麼模樣。」

  「我們也不知道,聽說要等國王陛下抽出空來,所以我們的導師讓我們不要隨意亂走。」戴眼鏡的小魔法師說道。

  「那麼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不是不讓你們隨意亂走嗎?」卜哥問道。

  一個年輕的魔法師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是為了甄選進行準備才到這裡來的,我想看看這裡有沒有適合我的魔法杖,如果再能夠找到一件好一些的魔法袍就更好了。」

  卜哥暗笑,這些人和他一樣,實力不夠,就用強力的魔導器來彌補。

  不過走這條路最重要的就是有錢,卜哥看了看這些年輕的魔法師,他們之中似乎沒有哪個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

  「你們大概是第一次到這裡來吧?」卜哥問道。

  所有的人都看著那個戴眼鏡的小魔法師。

  「我曾經來過一次,那是兩年前,我的老師帶我來這裡。」

  卜哥立刻明白了,他剛才還在奇怪,為什麼那個小惡魔今天的收穫那麼多,看來全都是從這些菜鳥身上搜刮來的。

  「你們最好看看自己的身上有沒有丟東西。」卜哥用拇指比了比躲在牆角處的小惡魔,「那個傢伙是有名的小偷,牠擁有一種異能,就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別人的東西。」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叫了起來,「天哪!我的法戒!那是我花了所有的錢買的。」

  其它人也驚慌失措地摸索起來,不時有人大叫。

  卜哥看著這群憤怒的菜鳥去找小惡魔的麻煩,他搖了搖頭,將目光轉向那些攤子。

  有過比較,再一次回到這裡,卜哥越發感到這裡的貨物價格昂貴,特別是藥劑、卷軸之類的消耗品,價格比塔奇帝國的那三個集市要貴兩三倍。

  當然這裡也有好處,論貨物的數量和種類,塔奇帝國的那三個集市加在一起也沒有這裡多,特別是他最感興趣的「垃圾」類魔導器,居然要用專門的一本手冊來記錄。

  對那些「垃圾」,卜哥已經不再精挑細選了,只要讓他有點感興趣,就立刻買下來,反正這些東西便宜。

  卜哥並不在乎這些東西的用途,令他在意的是這些被劃歸垃圾一類的魔導器,往往有著不可思議的奇思妙想,東西本身或許用處不大,但是這種奇思妙想卻能夠給予他極大的啟迪。

  集市的人漸漸多了起來,突然,卜哥看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的目標。

  那又矮又胖的侏儒,像第一次見到時一樣,正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來。

  「嗨──你還認識我嗎?」卜哥徑直走了過去。

  一直聽說侏儒的記憶力相當驚人,卜哥這一次總算是見識了。

  就看到那個侏儒猛地一蹦,立刻熱切地跑了過來,「哎呦,是男爵大人,我早聽說了你在三角地和塔奇帝國的事,真是了不起,我想請你喝一杯,願不願意賞光?」

  還是原來的那個秘密酒館,仍舊是那靠著櫃檯的座位。

  卜哥要了一杯度數很低的果子酒,而那隻侏儒則點了一大杯麥酒。

  一通寒暄過後,卜哥從腰際取下「卡洛斯的庇護所」,放在侏儒的面前:「我對這件魔導器很感興趣,旅行之中它幫了我很大的忙,不過在舒適性方面總覺得有點欠缺,裡面的空間太小,而且外表太難看,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破解它的製造方法?」

  那個侏儒果然了得,接過去用手摸索一會兒立刻抬頭說道:「原來是卡洛斯的旅行套裝之一啊,這應該是「卡洛斯的庇護所」,我們未必有本事破解這東西。卡洛斯是個了不起的天才,他的秘法與眾不同,自成體系。」

  卜哥連忙解釋道:「我想要的只是一個能夠隨時收起和放下的房子,要足夠大,還要足夠堅固,我並不需要房子能夠像這東西一樣隱形,也不需要讓房子縮小的時候,連同裡面的東西一起縮小。」

  侏儒頓時明白了,道:「原來你只是要一間活動屋啊。這簡單,我的手裡就有,而且不止一種,有能夠快速生長的樹屋,有矮人們常用的移動巖堡,還有一瞬間就能夠造好的大地之塔。」

  卜哥連忙打斷了侏儒的話,「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那並不是我所需要的,我只需要一座房子,足夠堅固,能夠縮小之後運到別的地方,然後再變回原來的大小,建造這幢房子最好能夠用普通的材料。」

  「你在開什麼玩笑。」侏儒忍不住說道:「如果你的設想能夠成功,那麼打仗的時候,就只要推著一座城堡模型上戰場就好了,到了地方放下模型,一下子就能出來一座城堡;運送軍糧也非常容易,直接縮小後往一輛馬車上一扔就足夠了,這是作夢,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人作過這樣的夢。」

  卜哥只能苦笑,他突然發現自己確實想得太簡單了。

  「好吧,我取消最後那個條件。」卜哥說道。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按照你的要求建造出來的房子,價錢會很貴。」侏儒警告道。

  「我不在乎。」卜哥指了指「卡洛斯的庇護所」道:「裡面有些東西,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侏儒看了看四周,此刻沒有什麼其它人,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卡洛斯的庇護所」往裡面一看。

  轉眼間侏儒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好東西,好東西,我絕對沒話可說,我們的交易就這樣定了。」

  卜哥隨手將「卡洛斯的庇護所」搶過來,怒道:「做生意要講究誠信,我要的那樣東西值這麼多嗎?」

  「有什麼其它的需要,你儘管說。」侏儒笑嘻嘻地答。

  「有什麼能夠速生的植物嗎?我需要大量的木材。」卜哥說道。

  侏儒一愣,轉眼間他就面露喜色,連連點頭說道:「有,有,那些精靈的手裡什麼樣的植物都有,雖然速生的植物大多是草類、灌木類和籐蔓植物,不過樹木也有,只是對土地的質量有些要求。」

  卜哥之所以要速生植物,當然是為了和沙民交易,木材和用木材製作的工具,在總貿易額裡面佔據的比重極大。

  「你幫我弄一些速生植物的種子,我先種種看。」卜哥說道。

  侏儒善意地提醒,「你要這些東西很容易,不過我事先提醒你一句,很多速生植物都具有極強的侵略性,一旦不受控制,它們就會長得到處都是,這樣一來,其它的植物就別想存活,所以精靈一族很忌諱這些東西。」

  「放心。」卜哥說道:「我有一塊屬於自己的空間。」

  「空間?」侏儒又是一愣,「你說的是領地吧?恭喜你了。」

  「我說的是空間,獨立的空間,和這個世界完全沒有聯繫的空間。」卜哥連忙解釋。

  這下子侏儒瞪大了眼睛,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卜哥。

  一看到侏儒這副模樣,卜哥暗自好笑,那套天罡陣旗還是從非人類聯盟手裡買的呢,看來他們自己都沒有弄明白出售商品的真正價值。

  「你們有沒有海裡的魔獸?我需要能夠馴服,而且戰鬥力不錯的那種,我的領地是一座島嶼,需要一些守衛者。」卜哥說道。

  侏儒從震驚中醒來,頓時變得恭敬和小心了許多,「大海是海族的領地,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而且海族一向自給自足,不大願意和別人交易,更不會被別人僱傭。」

  「我的島在近海。」卜哥連忙解釋道。

  「近海?」侏儒總算是明白,「你還記得我賣給你的魚人鱗甲嗎?那種魚人就是生活在淺海的兩棲生物,我可以幫你弄一批來。」

  卜哥馬上皺起眉頭,他知道魚人是什麼,與其養這些東西,他情願養一群鯊魚,和那些怯懦的魚人比起來,鯊魚的戰鬥力要更強一些。

  侏儒頗為尷尬,撓了撓頭說道:「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可是我們確實沒有能夠在海裡作戰的魔獸,因為我們用不著啊,如果我們有的話,各國早就向我們購買了。」

  侏儒一族雖然精明狡詐,卻很少撒謊,既然說沒有,那十有八九確實沒有,卜哥知道自己只有放棄依靠魔獸這條路了。

  卜哥來這裡,就是為了弄些海中魔獸,回去守衛自由領,現在希望破滅,心裡別提有多麼鬱悶了。

  看到卜哥的臉色不太好看,侏儒頓時焦急起來,他擔心卜哥一不高興,原本已經確定下來的交易隨之泡湯。

  眼珠一轉,這個侏儒頓時想起,有一樣東西或許能夠讓卜哥高興起來。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0 18:34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0 22:59
第十集 魔寵之謎 第一章 太古秘聞

  「什麼是神?神是什麼?」

  侏儒鎖眼的問題讓卜哥為之一愣,他不明白這個侏儒為什麼會突然間詢問這些,這似乎和他們正在談的生意沒有什麼關係。

  「我的身上倒是有幾件東西和神有關,但是神是什麼?這個問題,我確實回答不上來。」卜哥有些口是心非,他是在教會長大的,對於神多少有些認知,不過他並不打算多說廢話,所以直接了當說自己不知道。

  侏儒的智慧雖然不次於人,不過他們的心眼比較直,所以根本沒有發現卜哥的敷衍。

  鎖眼洋洋得意地喝了一大口麥酒,然後說道:「當然有關係了,你的手上有多少件和神有關的東西,我並不清楚,但是我卻知道你手上的那枚聖權戒指,隱藏著一個秘密,一個和神有關的秘密。」

  「有這事?說來聽聽。」卜哥頓時感興趣起來,他打了個響指讓酒保拿來了一個裝滿了麥酒的小酒桶。

  一看到酒,侏儒鎖眼頓時喜笑顏開,連忙將已經喝了一半的酒杯灌滿:「你要來點嗎?」侏儒小心地問道。

  卜哥知道侏儒是在和他客氣,這些小個頭的傢伙出了名的小氣。

  「我不喝酒。」卜哥隨口說道。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侏儒鎖眼輕歎了一聲,不過看他的樣子,十有八九在為能夠獨享這桶麥酒而暗自高興。

  得到了禮物,這個侏儒不再像剛才那樣神神秘秘的,只見他在桌子前端的一個紅色圓點上輕輕一拍,頓時一道隔絕結界將兩個人籠罩了起來。

  這原本就是酒館為了方便客人密談而準備的,看到侏儒如此鄭重其事,卜哥立刻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非同小可,他頓時豎起長耳朵。

  只見侏儒鎖眼靜靜地思索了片刻之後,開始侃侃而談起來。

  「誰都不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存在了多久,龍族的古老記載之中曾提及,在億萬年前,龍族就已經存在了,而見可以確信,它們絕對不是最早的生物……」

  億萬年前的世界,是屬於巨型生物的世界,巨龍、巨龜、巨蟒、巨魚、巨鳥、巨蟲,到處都是體型龐大的生物,而且體型越是龐大,這個物種的實力也就越強。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的演化,這些巨型生物開始擁有了智慧,據說最初的智慧生物是巨龍一族,似乎和巨龍一族擁有五趾分明的爪子有關。

  這些智慧巨龍發現了肉體力量之外的另一種強大力量,那就是精神力量。

  在當時的生物種群之中,巨龍並不是體型最為龐大的生物,還有很多比它們巨大的物種,所以巨龍在生物種群之中的地位也算不上最高。

  但是當智慧巨龍發現了精神力量之後,情況一下子改變了,同時擁有精神和肉體兩種力量,它們成功擊敗了所有體型巨大的物種,成了世界的統治者。

  在接下去的幾億年裡,龍族甚至開創了一個屬於它們的燦爛文明。

  智慧巨龍全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是第一個被記載下來的智慧巨龍叫「碧空」,傳說它是一條喜歡飛行的智慧巨龍,一心追求能夠飛得更高,飛得更快。

  突然有一天,它在挑戰高度極限的時候,發現了一座飄浮在空中的建築物。

  這座建築物所在的位置極高,遠遠超出任何一種生物的飛行高度,「碧空」也僅僅只是遠遠地看到了這座浮空建築物的影子。

  這引起了所有智慧巨龍的興趣,因為那座建築物明顯不是它們所能夠建造的東西。

  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思,在眾多智慧巨龍的協力之下,「碧空」終於登上了那座飄浮在空中的建築物。

  一個天大的秘密終於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並非是唯一的,在這個世界產生之前,還有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毀滅了之後,經過了無數年的歲月,才有些現在的這個世界。

  那個逝去的世界在遭到徹底毀滅之前,文明已經達到了我們無法想像的高度。

  「……那個世界的統治者稱自己為『神』,在那個世界最繁榮的時代,神的數量有三百億左右。」說到這裡,侏儒突然顯得頗為神秘,笑嘻嘻地問道:「你知道神是什麼樣子的嗎?」

  卜哥猶豫了一下,按照教會的典籍上所說,神應該是沒有形象的,就像是一團光,一團火,但是這三年來,所見所聞告訴他,教會的典籍有很多不實的地方。

  更別說光明諸神其實算是比較弱小的神系,居然只有主神光明之神擁有掌控時間的能力,在不達米亞神系裡,連屬於二代神的月神莉斯迪都擁有這種實力,而且明顯比光明之神高明許多,所以卜哥對諸神的事越發不敢輕易斷言了。

  見卜哥沉默不語,侏儒鎖眼越發得意起來,從椅子上跳下,伸開雙臂,晃動了兩下短腿,並且張開五指說道:「神的樣子就像你我一樣,擁有直立的身體,五個手指的雙手和專門用來走路的雙腿,雖然記載得並不清楚,但是神的大致樣子就是如此。」

  聽到侏儒這樣一說,卜哥靈光一閃,立刻問道:「我們就是按照神的樣子被創造出來的?」

  侏儒一邊跳著一邊連連點頭:「你猜得沒錯,不止我們,還有矮人、精靈也都是。事實上,這個世界原本沒有人形生物,所有的人形生物,全都是智慧巨龍搜羅了逝去世界的遺物之後,按照記載之中神的模樣,創造出來的生物。

  「不過,最初被創造出來的那些人形生物,可不像你我這樣渺小,他們是智慧巨龍的作品,擁有和智慧巨龍一樣龐大的身驅。」

  「是傳說中的巨人族?」卜哥的興趣越來越濃了,雖然他也曾聽巴米爾和那隻兔子提到過遠古秘聞,不過和侏儒此刻說的相比,不管層次還是年代都無法相提並論。

  侏儒對於自己被突然間打斷,表現的頗為不滿,他用錫質的酒杯敲打著桌子嚷道:「巨人族算什麼東西?一群個頭巨大的豬玀罷了,他們的腦子裡面裝滿了石頭!」

  卜哥這才想起,侏儒一族和巨人一族是天生的對頭,侏儒是人形生物之中體型最矮的一種,力氣也小,但是他們的頭腦卻異常聰明。巨人則完全相反,體型龐大而且力量驚人,可惜頭腦比較簡單,甚至只能算是半智慧生物。

  雖然同樣是人形生物,卻因為各走極端,造成侏儒和巨人一向都互相看不起。

  發洩了一通對巨人的不滿,用所能夠想到的輕蔑之辭對巨人大加貶低了一番之後,侏儒鎖眼大口灌下一整杯麥酒,才繼續說道:「最初被創造出來的那些人,就是後來被稱作『太古諸神』的神靈。」

  說到這裡,侏儒感覺到有些不對,他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不能說他們是被創造出來的,因為他們原本是從其他生物改造而成,有的本體甚至就是智慧巨龍,比如『碧空』就將自己改造成了太古諸神之中的一位,他就是不達米亞神系之中的最高神——天空之神斯蓋。」

  這個秘聞讓卜哥大驚失色,因為那位讓他得到了無數好處的月神莉斯迪,只是不達米亞神系的二代。

  正因為進入過月神的領地,所以他對不達米亞的神系多少有些研究,他知道不達米亞神系是最古老的神系之一,而且對之後的一系列神系影響很大,不管是光明諸神,還是沙民信奉的那位真神,全都是從不達米亞神系衍生而來。

  他以往聽到的傳說,都聲稱諸神是太古時代突然降臨到這個世界,但是現在聽這個侏儒說起來,諸神不但不是從異世界降臨到這個世界,竟然還是被創造出來的「東西」。

  這絕對是不折不扣的褻瀆,如果被教會知道,肯定會連夜為他們倆搭建兩座火刑架。

  侏儒並沒有注意卜哥的神情變化,仍舊自顧自地說道:「這些太古諸神剛剛出現的時候,智慧巨龍並不太在意,畢竟那個時候巨龍一族的數量已經有好幾億了,單單智慧巨龍就有數千萬之眾,它們絕對是當時世界無可厚非的統治者。」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栘,情況發生了變化。

  太古諸神在開發和運用精神力量方面,原本就比智慧巨龍擁有優勢,那個逝去的世界遺留下的少許遺物中,又有很多東西可以讓他們學習,所以在對精神力量的掌握方面,太古諸神和智慧巨龍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

  對於智慧巨龍來說,上一個世界的遺物雖然能夠用來借鑒,卻不能直接運用,這絕對吃虧,所以將自己改造成為太古諸神的智慧巨龍越來越多。

  太古諸神的數量也變得越來越多。

  這些太古諸神擁有著和智慧巨龍同樣龐大的身體,他們的精神力量又遠遠超過智慧巨龍,時間一長,爭執就出現了,而一旦發生爭執,吃虧倒楣的總是巨龍一族。

  論單打獨鬥,不管是智慧巨龍還是普通巨龍,都不是太古諸神的對手。

  終於,巨龍一族感覺到這些新生的生物已經威脅到了它們的統治地位。那個時候可沒有什麼政治,一切都遵循著「強者為王」這個規則。毫無懸念,太古諸神和巨龍一族之間的戰爭爆發了。

  這是第一次巨龍和諸神之戰,這也絕對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當時巨龍一族的數量有好幾億,太古諸神的數量卻不到一萬,戰爭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太古諸神的失敗。

  但是儘管敗了,太古諸神的表現仍舊相當讓人震撼,他們讓這場不公平的戰爭持續了七年之久,其間死在他們手裡的龍族有十幾萬之多。

  在這場慘烈的戰爭中,太古諸神紛紛殞落,只有很少一部分太古諸神得以倖存下來,原來的「碧空」,現在的天空之神斯蓋,就是一個倖存者。

  為了躲避巨龍的追捕,這些倖存者不得不再一次改變自己的體型,他們放棄原來那種龐大的身軀,把自己變得很小,這樣一來就可以很容易地躲藏起來。

  放棄龐大的身軀,也意味著放棄那堪比巨龍的肉體力量,他們只能專注於增強精神力量。

  後來發生的事,證明這是一條正確的道路。

  在戰爭中,那座飄浮在高空之中的建築物被徹底摧毀了,但是裡面的東西部被倖存的太古諸神帶了出來。

  在之後的數萬年裡,太古諸神躲在不為人知的所在,研究這些上一個世界的遺物,不停地挖掘精神力量的奧秘。

  終於,他們發現了「規則」的存在。

  規則的發現,是太古時代第三件大事,僅次於精神力量的發現和找到那個逝去的世界。

  那個逝去的世界,留下的並非只有一座飄浮在高空的建築,其他的東西還有許多,只不過想要打開那些隱藏的寶庫,必須擁有鑰匙,而規則就是那把鑰匙。

  他們找到越來越多屬於上一個世界的遺物,發現他們現在正在走的,正是上一個世界曾經走過的道路,精神力量同樣也是上一個世界發展的方向。

  而那些巨型生物,顯然是走上了一條錯誤的發展道路。

  太古諸神很快就發現規則的另外一種用途,他們的意識能夠和規則同化,既然規則永恆存在,那麼和規則同化的意識也就能夠永恆俘在,只要意識不滅,他們就可以永遠活下去。

  這是一條通往永恆的道路,在此之前,連壽命最長的生物也無法活過兩百萬年,哪怕是實力最強的智慧古龍,也必然會面對死亡。

  當太古諸神發現了這件事,他們對巨龍一族再也沒有絲毫的敬畏,開始計畫發動另一次戰爭。

  通過對第一次戰爭的總結,太古諸神確認,數量太少是失敗的根源。為了在將來再次的戰爭之中取得勝利,他們開始用各種手段來增加兵力。

  增加兵力的辦法很多,但是要讓巨龍一族不至於察覺卻有些麻煩,所以一開始太古諸神直接改造那些體型較小的生物,他們賦予了這些生物精神力量,這就是魔獸的由來。

  這些由太古諸神親手改造的魔獸非常強大,甚至擁有和智慧巨龍單打獨鬥的實力,不過這些魔獸缺乏智慧,在太古諸神們看來助力並不很大,所以太古諸神用當初創造出自己的辦法,改造了一批魔獸,讓這些魔獸擁有智慧並且轉化為人型。

  這第二批被製造出來的諸神,稱為「遠古諸神」。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有神系出現,原因是太古諸神對規則的運用出現分歧,其中的一部分太古神在原有的規則上建立了自己的規則,他們認為這樣用起來更加方便,這部分太古神建立起了不達米亞‧闌蒂斯神系:另外一部分太古神堅持使用原有的規則,他們建立起了源神系。

  前前後後只用了十萬年,太古諸神就做好了戰爭的準備,他們的麾下有數百萬遠古諸神,數十億各類魔獸。

  當一切準備完成之後,巨龍和諸神之間的第二次戰爭終於爆發了。

  這一次,力量的天秤完全朝著諸神這邊傾斜,掌握了「規則」這把利刀的他們,對付巨龍一族簡直就是在屠殺,再加上他們的手裡還有無數魔獸充當炮灰。

  不過,諸神仍舊低估了龍族的實力。

  龍族最可怕的並不是強悍的肉體和它們獨有的威力驚人的龍語魔法,而是強盛的生命力,一條拚命的巨龍是非常可怕的。

  即便是曾經身為巨龍的天空之神斯蓋也忘記了這一點,他同樣也忘記了,現在的他早沒了強悍的肉體,根本頂不住巨龍那不顧一切的進攻。

  當巨龍一族發現了諸神的這個弱點,戰爭頓時變成了一場同歸於盡的對耗,死去的巨龍和隕落的神靈數以萬計,而諸神歿落又導致了那些充當炮灰的魔獸失控。

  在萬分危急的時刻,不知道哪個太古神發動了被稱為終極武器的「毀滅之火」。

  毀滅之火,又稱為滅世天罰,是上一個世界的遺物,太古諸神根本沒有徹底掌握這件可怕武器的奧秘,他們甚至還沒有試射過。

  就連那些太古諸神也沒有想到,這件終極武器會那麼可怕。

  據記載,一顆巨型的火球從天而降,撞擊在地面上之後,頓時激起幾千米高的火牆,這道火牆以可怕的速度蔓延開來,只過了三天就將整個世界吞沒,大火燒了一個月,瀰漫的黑煙將天空都遮蓋,在之後的數萬年中都未曾散去。

  在這場滅世的浩劫中,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物都被燒死,將近四分之三的海洋為之蒸發。身為罪魁禍首的巨龍和諸神也好不到哪裡去,巨龍一族損失慘重,諸神也紛紛殞落,而且那是真正的殞落,毀滅之火能夠燒盡一切,無論是靈魂還是神格都無法倖免。

  浩劫過後,整個世界一片荒蕪,大地了無生機,至此太古時代結束了,之後被稱作為「遠古時代」,或者叫「洪荒時代」。

  諸神算是取得了世界的統治權,不過對於此刻的世界來說,有沒有統治權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天空被厚密的烏雲籠罩著,大地火熱難當,後來又漸漸冰冷陰寒,厚厚的冰雪將大部分地方封凍了,即便以諸神的力量,也只能夠固守一塊地方,讓那裡有光照,有乾淨的空氣。

  侏儒鎖眼說道:「這些地方呢,就是最初的諸神的領地,比較為人所知的有伊甸園、崑崙和你曾經進入過的無盡草原。為了充實這些領地,諸神復活了一部分原有的生物,不過更多的是他們按照自己的心意創造的新生物,侏儒、精靈和矮人就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在遠古時代的中期,一個能夠和規則相媲美的發現,讓這個世界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這個發現,就是精神力量的同步和聚集。

  最初利用這個發現的,仍舊是不達米亞諸神,不達米亞諸神為此創建了一整套的規則,以同步和聚集這些精神力量,這套規則就叫做「信仰」。

  當信仰的規則建立起來之後,諸神發現他們的精神力量增長的速度,比以前加快了無數倍。想要收集越多的信仰力量,就需要越多的信徒。

  人類就這樣被創造了出來,短暫的壽命,強大的繁殖能力,能夠接受任何信仰規則,這一切都讓人類倍受諸神的寵愛。

  就這樣經歷了數百萬年的時光,諸神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遠古文明,這個世界也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但是伴隨著冰川消融生機復甦的,是戰爭的爆發。

  一開始是不同的神系之間大大小小的爭端,這些爭端大部分是因為領地的擴展,而領地的大小又直接關係到信徒的多少,所以各個神系之間互不相讓,但是漸漸的,就連神系裡面也開始不太平起來,因為有些神系中不同的神建立了各自的信仰規則,互相爭奪信徒。

  這種打打鬧鬧持續了數十萬年,最終在十幾萬年前,發生了一場諸神之戰。

  經過這麼多年的休養生息,使得諸神變得越來越強,遠遠超出了太古時代。他們之中最強的那些存在,甚至到了能夠再次毀滅世界的程度。

  無數生命在諸神的大戰之中消亡,最先遭到殺戮的就是人類,因為人類為諸神提供信仰力量。

  就在世界幾乎再一次毀滅的時候,幾位從太古時代就已經存在的神站了出來,他們阻止了戰爭,並且勒令諸神破開空間,去開闢屬於自己的世界,然後又聯手在這個世界布設下了一道結界,讓諸神再也無法回到這個世界來。

  做完這一切,他們也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諸神離開,標誌著遠古時代的結束,之後的數萬年,被稱作為「荒蠻時代」,諸神建立的文明就此失落,現在能夠看到的只是一些遺跡,而人類這個諸神的寵兒也因為失去了庇護而迅速衰落,成為四處橫行的魔獸口中食物。

  侏儒鎖眼歎了口氣道:「和你們人類比起來,我們和我們的近親矮人要幸運許多,因為生育能力僅次於你們人類,所以在荒蠻時代,我們發展得很不錯,唯一遺憾的是我們之中大部分的人都無法掌握精神力量。

  「和我們一樣的還有獸人,各個神系全都製造過獸人,為的就是那強大的繁殖力,他們的繁殖力甚至比你們人類還驚人!不過獸人的智力全都有問題,天賦也差,幾萬獸人裡面才能出一個祭祀,所以被大部分的神放棄了,不過在荒蠻時代,他們混得比你們人類好。

  「天賦最好的還是精靈一族,三個精靈就有一個能夠掌握精神力量,他們的壽命也很長,平均能夠活一千多歲,不過有優點必然有缺點,他們的生育能力差勁得很,數量最多的時候也才兩三千萬。

  「海族同樣也是智慧生物,他們的生育能力很強,天賦也不錯,不過大毀滅和之後的冰川時代,將海族之中生活在淺海的族群全部殺死了,剩下的族群在深海之中待了數百萬年,已經適應了那裡的生活,再也沒有辦法離開,要不是這樣,恐怕他們已經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了。

  「人形生物之中,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稀有種類,比如精怪和妖,種類有十萬之多,不過每一種的數量都不大,在荒蠻時代早期,他們還算比較活躍,但是到了中後期,就因為無法形成種群,所以漸漸絕跡了。」

  在荒蠻時代,人類一度近乎於滅絕,但是到了後期情況又變了,那些被驅趕進各自世界的諸神,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居然打通了各自的信仰通道,雖然他們自己不能進入這個世界,卻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對這個世界施加影響。

  在諸神之中,那些從太古時代就已經存在的太古諸神,早已擁有了創造世界的力量,他們之中的一些,甚至連形體都已經捨棄了,和自己創造的世界徹底融為一體,根本就不需要信仰的力量。

  但是那些晚期的諸神,特別是遠古時代後期才出現的神靈,實力還遠遠不夠,他們雖然也創造了屬於自己的世界,但是那些世界並不完美。

  「……就比如你們的教廷供奉的光明諸神,他們所創造的天堂,就只是由光明規則和生命規則所組成的簡單世界而已,所以他們迫切需要信仰力量。」

  一番話讓侏儒鎖眼說得口乾舌燥,他舉起酒杯又把一大杯麥酒灌了下去,這才指著卜哥手上戴著的聖權戒指說道:「和其他需要信仰力量的神比起來,光明諸神絕對算得上慷慨,他們打開信仰通道的同時,也開放了光明規則,所以教廷的神術才會這樣強大。

  「相較之下,精靈們信仰的自然女神阿米德拉、生命之神卡拉翁,矮人信仰的火神和鍛造之神摩拉丁,以及沙民信仰的真神,全都比較吝嗇。」

  卜哥連忙打斷侏儒的話,他只覺得這個侏儒滿口胡言:「你居然認為沙民信仰的真神吝嗇?難道你沒有看過那些毛拉召喚的巨靈?有什麼神術能夠和巨靈抗衡?」

  侏儒對卜哥的質疑感到異常不滿,頓時嚷嚷道:「和開放規則比起來,那算個屁!」

  他知道卜哥不信,撓了撓頭,好半天總算想到應該怎麼解釋了:「你在兩家店舖幹活,一家店舖讓你從底層做起,所有的活都幹一遍,所有的秘密都不瞞著你:而另外一家店,則直接給你一個清閒的職位和豐厚的薪水,你說哪個老闆比較慷慨?」

  卜哥點了點頭,他有些明白了,對於一個有志向的人來說,第一個老闆肯定更加慷慨,不過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應該更希望遇上後面那個老闆。

  「想自己做老闆嗎?」侏儒別有用意地問了一句,接著又指了指卜哥手上的戒指:「這就是本錢。」

  「說詳細一些。」卜哥將身體靠了過去,連聲催問道。

  侏儒悠然地笑了笑,他知道卜哥已經上鉤了。

  舉杯喝了一口,他這才說道:「雖然光明諸神開放了光明規則,不過規則不是那麼容易領悟的,一千多年來,教廷的信徒加起來有上百億,能夠開闢出屬於自己的空間的聖徒也有十幾個,但卻沒有一個能夠摸到規則的邊。不過,有這枚戒指就不同了。」

  卜哥茫然地摸了摸那枚聖權戒指,他原本以為這東西只是一件儲存信仰力量的容器,沒有想到,它真正的用途是幫助擁有者感悟規則。

  對於「規則」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以前的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在他記憶之中,好像就只有和那個姓張的道士曾經說起過「道」,「道」似乎就是規則的另外一種稱法,除此之外,他就再也沒有碰到過和規則有關的話題。

  「規則?」卜哥的神情異常精采,他彷彿被嚇到了,連聲音都有些發抖起來。

  侏儒倒是顯得頗為坦然,他拍了拍卜哥的手臂說道:「規則其實並不神秘,你一直都在接觸規則,只是沒有注意到罷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信仰的力量能夠轉化成為神力?為什麼這種轉化必須由神職人員來進行?」

  卜哥確實沒有想過,所以隨口問道:「難道這就是規則在起作用?」

  「沒錯。」侏儒說道:「將信仰力量轉化成為神力的並不是你,而是光明諸神施加在你身上的規則,每一個想要成為神職人員的人都要接受一系列儀式,那些儀式的作用就是固化規則。」

  「我只接受過洗禮和六戒加持。」卜哥連忙說道。

  「這樣難道還不夠嗎?」侏儒叫道:「六戒加持的地位很高,你的身份等於是狂信者,在光明諸神的眼裡,你肯定比一個主教還要吃香。」

  對這個侏儒滿口「褻瀆」的話,卜哥早已經不在乎了。

  此刻他滿腦子都是規則,突然間卜哥想起了一件事,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他發現了兩個破綻。

  「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吧?」卜哥板著臉問道。

  「既然這枚戒指如此珍貴,當年精靈一族為什麼不乾脆直接替自己打造一個,反而要對教廷示好?你剛才也說,規則猶如一把利刀,又有誰會把這樣一把利刀送給敵人?再說,當今教皇陛下又為什麼要將這樣一把利刀送給我?難道他認為我的實力還不夠強大嗎?」

  侏儒沒有感到意外,他早就知道卜哥會有這樣的疑問。

  「我先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當今教皇會把這枚戒指送給你,只說明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這枚戒指的秘密,別忘了,在教廷的歷史上曾有兩任教皇死的不明不白,其中一個教皇在臨死之前據說已經瘋了。說不定有關聖權戒指的秘密就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有流傳下去。」

  侏儒停頓了一下,讓卜哥想了一會,這才繼續說道:「至於第一個問題,你以為精靈一族就沒有類似的東西了嗎?

  「早在兩千多年以前,他們就已經製造出類似的東西了,可惜他們信奉的諸神並沒有開放相應的規則,而上一個世界遺留至今的本源規則,又實在太高深奧妙,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夠理解的,所以精靈一族才會打造這枚戒指送給教廷,如此一來不但能夠向教廷示好,還可以藉機窺探光明規則。」

  輕輕地撫摸著手上戴著的這枚戒指,卜哥心中簡直就像是翻江倒海一般。

  侏儒察言觀色,知道卜哥的心裡有些猶豫不決,決定再加一把力。

  「你還猶豫什麼?就算害怕失敗,試試又何妨?」侏儒說道。

  試試又何妨?卜哥的心終於動搖了。

  從酒館出來,卜哥仍舊有些神情恍惚,此刻的他,只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瘋狂了。

  昨天晚上他還在考慮,該怎樣才能夠擺脫現在這個不尷不尬的身份,好讓上流社會接納他,但是現在,他的腦子裡面卻全都是規則、諸神之類的東西。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在作夢,卜哥用手碰了碰右側的口袋,那裡放著一個卷軸,這是一個記錄卷軸,雖然它長才一尺,寬僅六寸,卻相當於一部三百頁厚的書,那上面所寫的正是聖權戒指的真正奧秘。

  腦子裡面想著事情,卜哥不由自主地就有點失神,他甚至忘了自己是駕著馬車來的,晃晃悠悠地朝著納加小鎮的方向走去。

  「快讓開,快讓開。」一陣驚叫聲和馬的嘶鳴聲將卜哥驚醒。

  他一抬頭,就看到一輛馬車朝著他撞來。

  先撞到他的,當然是拉車的馬。

  卜哥是個小個子,體重不到六十公斤,所以一下子就被撞了出去。

  好在此刻的卜哥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幾招箭術和一個魔法的弱手了,雖然他仍舊只是一個菜鳥,不過他卻是一個非常強大的菜鳥。

  幾乎在一瞬間,他體內的所有力量全都轉化成為神聖鬥氣,雖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正確的運用鬥氣,但讓自己不至於受傷卻沒有問題。

  當初在格桑伯爵領的時候,他就是憑藉這招從重力控制之下逃脫出來,現在是第二次運用,無論是技巧還是反應速度都快了許多。

  憑藉強橫的神聖鬥氣,卜哥硬是承受住了那一撞,在落地的那一瞬間,他又將神聖鬥氣全部轉化為神力,只見他隨手一指,一道白光射在了拉車的那四匹馬身上。

  這是「安撫術」,是神術之中最低級最簡單的一種,好處是用不著吟唱,用不著手勢的配合,隨手就能夠施展。

  受驚的馬頓時安靜了下來,不過駕車的車伕卻仍舊有些驚魂未定,他原本正打算喝罵兩句發洩一下,但一看到卜哥出手,頓時不敢多囉嗦,住在魯普奈爾的人全都見多識廣,特別是像他這種為貴族豪門辦事的人,更是有機會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馬伕雖然不敢囉嗦,卻並不代表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坐在馬車裡面的是兩位小姐,兩個人原本正談笑風生,突然間的停車,讓她們倆頓時撞到了對面的車壁上。

  「怎麼一回事?」

  馬車的窗簾被用力地拉開了,可見被撞疼了的小姐,心中的怨氣有多麼大。

  「可……小姐……我……」馬伕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他不敢惹怒小姐,卻也不敢得罪眼前這位。

  卜哥當然不會讓一個馬車伕背黑鍋,他正打算解釋兩句。

  看著車窗後面那張漂亮的臉蛋,卜哥頓時一愣,他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偏偏又記不起,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這位小姐。

  正當卜哥冥思苦想的時候,另一張一模一樣的漂亮臉蛋也出現在車窗後面。

  這下子卜哥想起來了。

  他見到過的雙胞胎並不多,如此漂亮的更是稀少,而能夠給他留下的印象的,只有一對。

  說起來,這兩位小姐算是他在劇團的時候,所接待的最後兩位顧客。

  當初他正為這兩個瘋狂的小丫頭服務的時候,英勃瑞修女突然間來找他,從那之後,他就完全走上了另外一條人生之路。

  「你們好啊!還記得三年前狂歡節夜晚的波香廣場嗎?」卜哥取下了帽子,現在的他比起三年前雖然氣質變了很多,但是相貌卻沒有改變多少。

  那兩位小姐微微一愣,她們想了想,片刻之後,兩個人的臉上同時飛起一片緋紅。

  三年前的她們絕對是兩個瘋丫頭,整天只知道追求新鮮刺激,什麼事情都敢做,不過在狂歡節的夜晚,化妝改扮到外面去享受「特殊服務」,仍舊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更何況,那天她們倆原本正享受著從來沒有過的刺激,卻突然被半路打斷了,打斷那件事的居然還是一個修女,而且從修女的口中得知,她們找來的這個傢伙,同樣也是化妝改扮的貴族。

  這種稀奇古怪的事,絕對終身難忘。

  「原來是你,你沒有被塞進修道院嗎?還是已經從修道院中被釋放出來了?」雙胞胎裡靠窗的那個輕笑著問道。

  「我去的地方比那裡要遠得多。」卜哥連忙回答道:「我還沒有感謝你們呢!你們兩個絕對是我的幸運星,自從那滅之後,我的生活改變了很多。」說這話,卜哥絕對是由衷的。

  「你是應該感謝我們。」另外一個小姐說道,她猛然間想起了一件事,立刻和卜哥調笑起來:「你還欠我們一些東西,你沒有忘記吧?」

  對於這樣的暗示,卜哥絕對不會反對:「波香廣場應該還在!」

  那兩個小姐同時「嗤嗤」地笑了起來,臉變得更紅了,不過這也讓她們看上去更顯得誘人。

  仍舊是原來的小巷,仍舊是原來的公寓,仍舊是原來的房間。

  房間早已經租出去了,租房間的是一個從夏麥農村來的年輕人,這個人自稱是個藝術家,但是境況並不怎麼樣,所以卜哥只是扔了一把金幣,就讓他帶著行李搬了出去。

  用不著擔心還有其他的顧客,也用不著擔心時間不夠,在當初用過的那張舊床之上,三個人又攪在了一起。

  房間早已經被隔絕了開來,所以她們不管怎麼瘋都用不著擔心,就算是放聲尖叫,也不會吵到周圍的鄰居。

  事實上,這兩個小妞確實很會叫,一旦動情起來就開始胡言亂語,高潮的時候更是激昂亢奮,刺耳的尖叫聲讓人耳目疼痛的同時又血液沸騰。

  年輕也代表著精力旺盛,從白天一直弄到晚上,卜哥總算是把這兩個瘋丫頭給化成了兩灘軟泥,讓這兩位小姐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夠了嗎?」卜哥問道,有些炫耀也有些得意。

  「太刺激了,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我的身體都快融化了,好像連骨頭都沒有了似的,頭也好暈啊,我實在受不住了。」

  這對雙胞胎各說各的,但是她們那傭懶的語氣和沉沉欲睡的模樣,卻是那麼的相似。

  「以後你們如果還想要這樣瘋狂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卜哥隨口說道。

  他知道這種事不可能再發生,在這對雙胞胎姐妹的眼裡,他不過只是一個匆匆過客,她們頂多只會記得曾經有過這樣一場瘋狂。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話音剛落,那兩個雙胞胎就露出了哀怨憂愁的神情。

  雙胞胎裡面的姐姐歎道:「恐怕以後這樣的機會不會很多,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我們就要結婚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又突然展顏一笑:「如果你願意當我們的秘密情人,倒是可以考慮。」

  卜哥看了一眼她們倆的手指,手指上並沒有戴著訂婚戒指:「你們的戒指呢?」

  那個姐姐輕笑了起來:「有什麼可奇怪的?想要自由自在地出來玩,當然不可能戴著訂婚戒指這類東西。說實話,剛剛見到你的時候,我們頗為失望,你居然已經是一個有主的人了!」

  被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姐笑話,卜哥頗沒有面子。

  「你們喜歡你們的未婚夫嗎?」卜哥問道,他故意刺激這兩個小妞。

  「真是一個掃興的話題。」那個姐姐說道,如果不是動不了,她恐怕會一腳把卜哥從床上踢下去。

  「我倒是不在乎。」雙胞胎裡面的另外一個笑嘻嘻地說道。

  那個姐姐越發鬱悶起來:「你當然高興了,因為你嫁的人是你喜歡的人。」

  「所以你打算準備一個大大的綠帽子給他?」卜哥不懷好意地問道:「你對他的哪方面不滿意?性情?家世?財富?地位?還是情趣?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姐姐根本不打算說話,反倒是妹妹嬉笑著接道:「你能夠幫忙?你有本事讓一個紈褲子弟變得有出息?你能夠讓一個站錯位置的失敗者重新站起來?」

  卜哥心頭一動,他突然間對這對雙胞胎的婚姻感興趣起來,因為他從剛才的話裡,聽到了一些似乎和他有關的東西。

  「那個人很讓你們厭惡嗎?」卜哥問道。

  「算不上吧!只能說姐姐的運氣不好,那個二世祖的家世也還可以,以前和我們很談得來,也一起玩過,有一段時間我們相處得很不錯。

  「可惜不久之前出了點事,他站錯了位置,一下子就什麼都沒有了,連第一順位繼承權都被剝奪,取代他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兩個人從以前就是仇敵……」

  用不著這個小妞多說,卜哥也可以想到,那個二世祖的處境有多麼糟糕,這種豪門世家內部的爭鬥和打壓雖然很少沾染血腥,卻異常殘酷無情。

  卜哥本人對這種爭鬥就深有體會,當初他的敵人將他調到特魯貝爾,就是為了借他「堂兄」卡修之手收拾他,剛到特魯貝爾時,卡修那濃濃的敵意,他至今都記憶猶新。

  「不久之前出了點事?」卜哥裝作好奇,隨口問道,他想聽聽別人對那場政治風暴有什麼看法:「你說的不會是一年前的那件事吧?」

  「除了那個,還能是什麼?」雙胞胎姐妹同時說道。

  卜哥心中暗喜,他兜了半天圈子,為的就是把話題引入這裡,他雖然是那場政治風暴的發源者,卻自始至終都身處於風暴的周邊,對這場風暴前前後後的很多事,都一無所知。

  他以前一直以為,捲入那場政治風暴的除了統帥部和長老院的一部分人外,應該全是一群有野心,想要盡快上位的午輕人才對,現在突然聽到裡面有一個紈褲子弟式的人物,就不由得他不好奇了。

  「紈褲子弟不都是胸無大志,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人嗎?怎麼會對政治感興趣?又怎麼會捲入那麼深?」卜哥一邊問,一邊還不忘在這對雙胞胎姐妹的身上恣意摸索,完全是一副隨口問到的樣子。

  「看起來你的家世並不怎麼樣啊!」說話的是雙胞胎裡面的妹妹,小妞用略帶輕蔑的眼神看了一眼卜哥:「你以前是哪個圈子裡面的人?想必不是魯普奈爾人,要不然我肯定見過你。」

  「我一直跟著父母在各國旅行,今年在威爾特,明年就有可能在沙華納,的確曾在魯普奈爾待過,但是加起來的時間也沒有兩年。」卜哥馬上說道,這並不是謊言,只不過有這樣的經歷的是克莉絲汀。

  很顯然這對雙胞胎姐妹的圈子裡也有這樣的人存在,所以她們倆並沒有太多懷疑,迅速收斂起了那點輕蔑之情。

  「各部委和內閣裡面,曾經是紈褲子弟的人有一大堆,真正精明的人物就那麼幾個。」雙胞胎妹妹說道,從她口中聽到這種老氣橫秋的話,多少讓人有些意外。

  「所謂政治,其實就是站對隊伍。一年前的那場政治風暴,真正鬥起來的就只有那麼幾個人,一個是維郝雷登侯爵,一個是奧內斯特元帥,再加上一個艾克希米伯爵,其他人都只是跟在他們三個人的後面而已。」

  「艾克希米伯爵?」卜哥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那是一個非常聰明,也很有才華的傢伙,才三十多歲,就是野心大了一些,性子也太急了一些。」雙胞胎妹妹說到這個人的時候,似乎有些不服氣的感覺,這讓卜哥感到有些意外。

  難道這個小姐在政治方面還有野心不成?

  在法克,女強人並不少見,幾個世紀以前還出過一個力挽狂瀾,拯救法克於危難之中的女英雄。

  一時間,卜哥對這個雙胞胎妹妹不敢小視了。

  不過,現在他最感興趣的是那場政治風暴:「我只聽說,那場政治風暴是內閣和統帥部的紛爭,也就是維郝雷登侯爵和奧內斯特元帥之間的爭鬥,和那位艾克希米伯爵有什麼關係?」

  「你說的只是對公眾的版本,我對政治不感興趣,但是我聽到的內幕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統帥部踩內閣,內閣踩統帥部,這並不稀奇,據說這一次統帥部其實是中了圈套,因為內閣真正想對付的不是統帥部,而是艾克希米伯爵為首的新興勢力,這股新興勢力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和統帥部結盟,準備取代現任內閣。」

  小妞越是說自己對政治不感興趣,卜哥越發能夠肯定她有女強人的傾向,要不然也不可能將這些內幕弄得如此清楚明白。

  卜哥此刻頗有些鬱悶,芭瓦德維伯爵從來沒有對他提到過這些內幕,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被用來對付統帥部,沒有想到真正的目標另有其人。

  「那位艾克希米伯爵,現在怎麼樣了?」卜哥問道,對於失敗者,他絕對不介意有機會去踩上兩腳。

  「誰會去管他啊!」雙胞胎妹妹輕蔑地說道:「受他拖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除非他前往國外,這樣或許還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在法克,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這完全在卜哥的預料之中。

  政治這東西沒有對錯,只講成敗,一個拖累了很多人的失敗者,想要東山再起確實非常困難,想要再次崛起,首先就要清算這次失敗給他的支持者帶來的損失,光這條就很難做到。

  「在那場政治風暴之中,失勢的紈褲子弟有多少?」卜哥問道。

  這次那個小姐說不上來了,她想了半天才不太肯定地答道:「應該不少,有野心的傢伙差不多都聚攏在艾克希米伯爵的旗下,想要搭順風船,別說年輕人了,老頭也有不少,不過那些老頭雖然下台了,卻不至於傷筋動骨,因為他們在家族原本就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年輕人就倒楣了,經過這件事,維郝雷登侯爵在總理大臣的位置上,至少能夠再穩坐十年,很多不希望遭受打壓的家族全都撤換了繼承人。」

  「那麼你的未婚夫呢?他沒有站錯隊?」卜哥間道。

  「他啊——他對政治不感興趣,所以誰上位都和他無關。」小妞說道,不過從她那頗為得意的語氣,以及她之前表現出的那種對政治的敏感,讓卜哥頗有些懷疑,她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有什麼了不起,不過也是一個紈褲子弟,而且還是真正的紕褲子弟。」那個姐姐有些不高興了,在一旁說道:「我們每一次見到他,那個傢伙差不多都是在打獵或者遛馬。」

  「我的馬迪擁有一塊領地。」妹妹不依不饒地說道。

  「一塊只有兩千畝的貧地,那裡只能種豆子!」做姐姐的也針鋒相對。

  「不管怎麼說,馬迪也是個伯爵,而且還是個有領地的采邑伯爵,甚至可以擁有自己的私人兵團!」妹妹爭辯道,她對私人兵團並不感興趣,頂多覺得那是一件值得炫耀的東西,不過私人兵團每年的花費卻讓她喜歡不起來。

  「那有什麼了不起?你的馬迪只是運氣好,找對了門路,鑽營到了這樣一塊領地。」姐姐嘟囔著說道。

  「怎麼鑽營的?說來聽聽。」卜哥對這類黑幕一向很在意。

  「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前線兵團只要佔領新的領地,不管是誰,敢花錢把地買下來,就可以成為采邑貴族,我的未婚夫也在想這方面的辦法。」姐姐說道,不過她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些不太肯定,不知道是財力方面有問題,還是因為沒有門路。

  「法克剛剛打下賽拉瓦爾公國,如果花錢就能夠買到一塊領地的話,應該沒有問題,他很缺錢嗎?我可以投資。」卜哥對那位倒楣的紕褲子弟頗有些歉意,畢竟他已經送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給那位,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願意給點補償。

  那個姐姐眼睛一亮,不過緊接著又黯淡了下去:「南邊那塊屬於賽拉瓦爾公國的土地,可沒有什麼戲,投降的土地屬於國家所有,能夠花錢買的,必須是別人打下來的領地,而且必須是長老院承認的能夠用來當作采邑的土地。」

  居然還有這麼多名堂,卜哥感到自己對法克實在太不瞭解了,這可不利於他進入法克上層圈子。

  卜哥同樣也已經明白,雙胞胎姐姐為什麼神情黯然,她所說的那種領地,和他的自由領差不多,都是可以用來封爵的領地。

  誰會出售這種領地?就算自己用不著,也可以用來交換很多東西。

  他也終於理解,姐姐會說妹妹的未婚夫善於鑽營的原因。能夠弄到這樣一塊領地,肯定暗中做了不少手腳。

  卜哥笑著說道:「這樣的領地,我倒是能夠拿出一大堆。」

  這並不是開玩笑,他確實可以做到。

  波賽米亞東南行省現在是他說了算,三角地靠近港口的那塊地盤也是如此,除此之外,那位塔奇皇帝還曾經許諾過給他一塊飛地。

  雖然現在他和那位皇帝陛下已經沒有什麼聯繫,不過想要那塊飛地,還是能夠做到。

  以前卜哥不知道有這樣的黑幕,所以對那塊飛地並不在意,但是現在,他動心了。

  那塊飛地很大,可以劃分成許多小塊,此刻的他並不在乎錢,他需要的是很多用錢買不著的東西,而那些東西,用這些土地肯定能夠換到。

  卜哥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貴族頭銜,而且是一大堆貴族頭銜。有了這東西,他就有了一大幫貴族手下,即便在法克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派系。

  他甚至連授爵的人選都已經想好了,除了巴米爾、托爾、馬羅尼克這些鐵桿手下之外,他還打算把駐紮在特魯貝爾的第三遠征軍團收買過來。

  自從那場政治風暴發生之後,第三兵團實在是受夠了統帥部的異類眼光,原本兵團有三千人馬,在特魯貝爾保衛戰中死傷了一大半,現在連一千人都不到,但是統帥部顯然沒有要將兵團補足的意願。

  第二兵團的軍官雖然名義上都得到了提升,但職務卻沒有絲毫變動,而團長戈斯威恩和十幾個軍官雖然得到了爵位,但是領地至今都還沒有確認下來。

  如此的不公,讓軍人們對上面大失所望,不單是對內閣,對國王,甚至連對以前一向都推崇的統帥部,也充滿怨憤。

  和統帥部的冷淡對待相反,卜哥和那些人卻仍舊有聯繫,他的手裡還有第三兵團所有軍官和士兵的財產代理權,這段時間以來,通過幫他們代理投資,第三兵團所有的人都賺了不少錢。

  卜哥有把握把第三兵團拉過來跟著他幹,只是需要一個合適的名義。

  一些想法在卜哥的腦子裡面漸漸成形。

  這些想法有些瘋狂,甚至可以說是異想天開,但是一旦成功了,影響絕對不得了。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0 18:43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1 00:24
第十集 魔寵之謎 第二章 神秘谷

  一艘金色的綴滿了雕塑的狹長遊船,航行在索魯河上,船頭聳立著水神芙若瑞拉的雕像。兩側二十四根長長的船槳,緩慢而有節奏的推動這艘船向前行駛。

  這艘船後半部是上下兩層的船艙,這些船艙佈置得異常精緻,兩邊有陽台和欄桿,船的中間部分還有一個不小的舞廳。

  索魯河原本是一條非常繁忙的河流,但是此刻河面上除了這艘金色遊船之外,居然看不到一艘船的影子。

  只要是魯普奈爾的居民都知道,這艘船是國王陛下的御船,這位尊貴的陛下顯然是在宮廷待得煩了,想要出來走走。

  御船出動,以往都是沿著索魯河巡遊,或者是前往周圍各省巡視,隨行的人通常不會很多,但是這一次卻不一樣,船上全都是人。

  這艘船航行的目的地是神秘谷,國王陛下去那裡,自然是為了參加五年一度的甄選儀式,而同行的那些人則是去那裡挑選魔法師,全都是魯普奈爾排得上名次的望族代表。

  對於這些人來說,想要找魔法師為他們服務,並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如何找到真正有實力的魔法師。因為魔法師互相之間很少交手,就算交手也不會讓外人知道,因此,只有神秘谷裡面的那些魔法師擁有排名。

  當然這些人也都知道,神秘谷排名前列的那些魔法師根本就不會受聘,就算魔法師本人願意,王室也不會允許。他們能夠指望的只有那些排名在中游的魔法師,那個檔次的魔法師能夠搶回去一兩個,已經很了不起了,絕對比從外面招來的自修魔法師強上許多。

  出了魯普奈爾,沒有行駛多遠,這艘船就拐入了旁邊一條狹小的運河之中,這條運河平時不允許通行,它的盡頭就是神秘谷。

  神秘谷的位置並不神秘,離魯普奈爾並不遠,當初法克王室將魔法學院建在這裡,原本就有拱衛首都的想法。

  這座谷地不對外開放,就連王室成員想來也相當困難,和教會一樣,神秘谷在法克的地位有些超然。

  運河的盡頭,一片突兀的山嶺拔地而起,那中間有一道峽谷,這道峽谷高有數百米,寬僅僅能夠讓御船通過,這就是神秘谷唯一的出入門戶。運河的另一頭是一條地下暗河,對常人來說,那絕對是一條死路。

  以往國王的御船用不著等待,就可以直接通過,但是今天,船卻遠遠地停了下來。

  「出了什麼事?怎麼了?船怎麼停了?」宮廷總管從後面的船艙跑了出來大聲喝問著。

  這艘御船並沒有船長,負責的人稱作「操舵手」。這個操舵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他連忙指了指前方說道:「前面好像出事了,有人駕著一輛馬車在河面上行走,好像想要進谷。」

  宮廷總管微微一愣,他推開操舵手,站到船頭的位置,往前一看——還真的有一輛馬車擋在前面!

  一匹馬拉著的輕便雙輪馬車,喜歡駕著這東西旅行的就只有卜哥。

  他的馬之所以能夠在水面上行走,是因為他又從那個侏儒的手裡買了一件魚人鱗甲,不過這件魚人鱗甲是為他的馬買的。

  這匹馬現在也已經能夠算是半隻魔獸了,不但能夠日行千里,還可以踏浪而行。

  卜哥對神秘谷確實感興趣,不過最多也只是有點好奇罷了,如果不是為了國王陛下,他根本不會來這裡。

  走王室這條路,原本就是當初克莉絲汀和那隻兔子共同的建議,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心氣正高,但是現在轉了一圈之後,他已經明白,自己在上層貴族的眼裡什麼都不算。

  這讓他在異常挫折的同時,也下了狠心,現在的卜哥可不打算只是混進上流社會而已,不把這個自命不凡的圈子攪個天翻地覆,他絕對不會甘休!

  所以他現在想通了,還是走國王的門路最容易也最直接。

  以他現在的身份,想要見到國王,辦法有很多,不過卜哥畢竟在劇團待過,他很清楚,開場的第一幕對整場演出的重要性有多麼大,如果有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開場,演出就很容易獲得成功。

  所以他打算製造一場偶遇。

  想要和國王偶遇其實非常簡單,這位陛下已經老得不行了,一年之中難得出來幾次,而最近能夠讓他出來的,就只有神秘谷的甄選大會了。

  看到國王的御船靠近,卜哥調轉馬頭讓到一邊,沒有急著過去和國王相見,太過急切反倒讓人看輕。

  運河盡頭那幽深的峽谷之中,突然亮起了一道淡藍色的光芒,數百米高的壁立山崖上,頓時浮現出無數天使的身影,這些天使不停地飛來飛去,隨手拋灑著花辦,空氣中更是瀰漫著濃郁的花香。

  隨即一條紅色的地毯,從裡面直鋪了出來,這條地毯恰好將整條運河鋪滿。

  國王的御船再次動了起來,船行駛在紅色的地毯之上,頗有一種恍如進入天堂的感覺,王室和那些貴族們全都從船艙跑了出來,雖然他們見慣了大場面,但這種景象卻是從未見識過。

  在這天堂般的畫面之中,唯一顯得礙眼的,就是卜哥和那輛馬車。

  和船上的那些人不同,卜哥冷眼看著這片天堂景象,雖然這一切看上去確實氣勢非凡,但是落在卜哥的眼裡,這只不過是一些幻象罷了。

  當初攻打格桑伯爵領的時候,巴米爾也曾經用幻術幻化出滿城的大火,那個幻術籠罩的範圍也不小,只是沒有眼前這個幻術精緻。

  卜哥對幻象毫不在意,但是並不表示他對神秘谷同樣也不在意,單單是神秘谷入口籠罩的那道結界,就令他感到不虛此行。

  在其他人的眼裡,或許那參天一線的峽谷之中什麼東西都沒有,但是在卜哥的眼裡,那裡層層疊疊地密佈著一座異常繁複的防禦結界,而這座防禦結界最奇特的地方,就在於它在不停地變化著。

  對這類會緩慢變化的魔法陣,卜哥比誰都有經驗。

  他的那套天罡星斗陣一旦布成之後,看上去就和這差不多,陣中漫天的星斗徐徐轉動並不只是為了好看,而是對應外部世界的星象運轉,借用那強大無匹的星辰之力,來維持天罡星斗陣的運轉。

  除此之外,特魯貝爾中央那座教堂山的山腹內,有一個密室,裡面也有一座繁複異常而且會緩慢運轉的魔法陣,那個密室就是戰爭魔導器的核心。

  這類東西借用了自然界的強大力量,威力全都大得不可思議,卜哥不敢有絲毫輕視。

  看著眼前這扇無形的大門,卜哥總算明白,為什麼數百年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能夠闖入神秘谷。

  看著御船緩緩駛入,卜哥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原本打算跟在御船的後面,不動聲色的進入神秘谷,沒有想到,那道防禦結界居然立刻一變,一個新的魔法陣憑空出現,將御船團團籠罩住,不給他留下絲毫的空隙。

  「我只是想進去看看,這太不近情理了吧。」卜哥怒道,他知道裡面的人肯定能夠聽見。

  令卜哥越發生氣的是,裡面的人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金色的御船緩緩駛入峽谷,這道峽谷只有兩百米長,神秘谷就在前面。

  既然稱作為神秘谷,當然本身就是一道峽谷,只是神秘谷的裡面比入門的地方要寬得多,兩邊也不是那麼壁立陡峭,而是呈六十度角傾斜著。

  兩邊的峽谷間有無數飛橋相連,崖壁上虛懸著一座座樓閣,這些樓閣大部分深嵌在山崖之中,只有一小部分露出崖壁。

  整個神秘谷的建築風格並不和諧,因為它存在至今已經有千年之久,所有的建築物都是在千年之中慢慢建造起來的,所以各個時代的建築風格都能夠看到。

  它們中有些閃耀奪目,有些氣度雍容,也有一些頗為精緻秀巧,最顯眼的卻是山崖頂部的六座高塔,這些高塔根本不知道有多高,因為它們的頂部全都插入雲端之中,完全看不見。

  曾經進入過神秘谷的人,再次看到這六座高塔,只是覺得氣勢壯闊,而那些第一次來到這裡的人,則心神無不為之所奪。

  一出了入口的那道峽谷,就看到左側一座長數百米的石砌碼頭。

  碼頭上早已經站滿了人,神秘谷並非常人想像之中那樣幽靜和深遠,這裡的人其實很多,因為大部分的魔法師終生都難得出去幾次,所以他們的家眷全都跟著他們住在這裡,千年的歲月,使這裡逐漸變成了一座有兩三萬人口的小型城市。

  前來歡迎國王陛下的人,當然不可能隨意站立,誰站在什麼地方都是有講究的,最靠近河邊的全部是老頭,偶爾有一兩個中年人,魔法師的實力大致和年紀成正比,這些老頭全都是神秘谷的頂尖人物。

  隨著一聲船舷撞擊碼頭的輕響,御船終於靠岸,國王第一個下了船,王室和其他貴族緊隨其後。

  「歡迎陛下的到來。」為首的一個老頭走上前來,這個老頭的鬍子至少有兩尺長,反倒是腦袋已經徹底禿了。

  「蒙斯院長,你的精神不錯啊!我實在太羨慕你們這些魔法師了。」

  面對這個白鬍子老頭,就算是一國之君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這位陛下剛才所說的是真心話,他剛剛登上王位的時候,老頭就已經是一臉白鬍子了,現在他已是風燭殘年,老頭卻還是原來的模樣,只是鬍子稍微更長了一些,這怎麼能讓他不羨慕?

  「不敢,不敢,老頭我不過是因為沉迷於魔法,沒有那麼多煩心事,所以活得稍微長久一些。」白鬍子老頭連忙笑著說道。

  就在兩個人互相客氣的時候,突然聞入口傳來卜哥那憤怒的喊叫聲。

  「外面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有人居然敢在這裡堵門?」國王隨口問道。

  「沒關係,一個狂妄無知的人罷了,這種事情經常發生。」老頭說道。

  國王頓時來了興趣:「以前也發生過?」

  「是啊,每年都會有人找上門來,想要進谷,這些人大多是年輕的自修魔法師,大部分是看中這裡的實驗室和典籍,這樣的人還算是好的,有時候我們也會放一兩個進來。討厭的是另外一部分人,他們只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實力,想把我們這裡當作是成名的台階。」

  「今天那個人呢?」國王問道。

  「十有八九是後者,不過這個傢伙比較狡猾,我猜他恐怕是衝著陛下您來的,他這樣一鬧,就算進不來,也已經成功的讓您有了印象。」

  聽到老院長這樣一解釋,國王哈哈大笑起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雷鳴般的吼聲:「能不能進來我原本並不在意,但你們剛才那麼做,太讓人難堪了吧!」

  白鬍子老頭朝著國王聳了聳肩膀,用無奈的口吻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是……太狂妄自大了。」

  周圍的人也頓時笑了起來。

  在神秘谷的外面,卜哥看著面前這扇阻擋住去路的大門。

  他原本就不認為裡面的人會來理睬他這個無名小卒,在這個世界上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就必須顯示出足夠的實力,想要得到什麼樣的尊重,就必須擁有什麼樣的實力。

  卜哥轉身從馬車後面的武器架上,取下一綑金色的桿子,三下兩下就將這些桿子,拼成了一支長槍。

  這是一支很長的長槍,長度將近十米,卻只有食指粗細。

  為了打造這把長槍,卜哥花了不少錢,這把長槍的槍身通體用精金打造,槍尖更是用最硬的金屬奧鋼鍛造而成。

  輕輕一托,這支金色的長槍立刻懸浮在空中,細長的槍身上頓時浮現出一層金色光芒。

  卜哥張開雙臂,眼睛微閉,輕聲吟唱了起來。

  這並不是魔法咒文,而是祈禱儀式上經常詠唱的《光明禮讚》,卜哥的歌聲非常美妙,他從小就在夏姆修道院長大,是夏姆修道院唱詩班的成員,後來在劇團裡面也沒少演唱,功底絕對深厚。

  悠揚的歌聲和聖權戒指漸漸產生了共鳴。

  突然問,空中傳來天籟般的迴響,幾乎在同一時刻,那桿金色的長槍爆射出異亮的金芒,金芒射到數十米外才漸漸轉弱,化作蒸騰的金色光霧。

  《光明禮讚》長達一刻鐘,卜哥才吟唱完第一段,空中的迴響已經如同雷鳴一般,那金色的光霧更是越積越厚,四周的大地開始輕微地震動,地上的石子和沙礫跳個不停,水面同樣也佈滿了細碎的波紋,彷彿河水就要沸騰了一般。

  卜哥本人也不好受,他只感到自己的身體快要被壓扁了,此時此刻,魯普奈爾大大小小數十座教堂,十幾萬信徒正在做禱告,所產生的信仰力量有多麼強大可想而知,這些信仰力量原本應該進入信仰通道,最終為光明諸神所得,現在卻被聖權戒指強行挪了過來。

  他現在總算知道,這枚戒指有多麼霸道,它的作用等於是在信仰通道上強行打了個窟窿,更厲害的是,它不但能夠竊取信仰力量,更能夠竊取神力,魯普奈爾所有的教堂,所有的神職人員所轉化的神力,同樣聚攏在他的手裡。

  難以計數的神力,被源源不斷地注入那根金色長槍之中。

  長槍散發出的金芒越來越亮,四周籠罩的金色光霧也已經大如山嶽。

  神秘谷所在的這片山嶺,只不過數百米高,早已經被金色光霧所籠罩,一時之間,整個神秘谷都被染戍了金色,那景象說不出的壯觀和震撼。

  壯觀和震撼同樣也伴隨著恐懼,此刻別說是國王和那些貴族們,就連神秘谷裡面的魔法師們也有些手足無措,雖然經常有人找上門來,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製造出這樣的動靜。

  突然間,一聲霹靂般的轟鳴,響徹了整個神秘谷。

  就看到谷口一陣金光亂閃,緊接著,四周的山崖連同崖下的河面全都劇烈的抖動了起來,整整持續了半分鐘之久。

  當一切漸漸平息下來,就看到那兩百米長的峽道之中,岩石劈哩啪啦不停的掉落到水裡,整個崖壁都被震得支離破碎,而在峽道的正中央,居然詭異地出現了一道纖細的金色裂縫,這條裂縫憑空而立,彷彿那裡根本不是空氣,而是一塊碎成兩半的玻璃。

  在這道金色裂縫的前方,飄浮著一桿金色的長槍,這桿長槍散發著刺眼的金光,不過金光正在漸漸暗淡。

  一陣淌水的聲音由遠而近,一個人駕著一輛馬車緩緩而行,那人到了金色長槍的旁邊,輕輕將長槍取在手中。

  卜哥坐在馬車上打量著四周,微微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神秘谷裡面居然是這等模樣。

  他能夠輕易看破幻象,所以那金碧輝煌的外表不能夠令他為之所動,在他的眼中,那些半懸在崖壁上的宮殿樓閣,只是一個個開鑿在巖壁上的洞窟;那些橫亙於峽谷兩邊的飛橋,就像是密林之中的蔓籐。

  這裡根本就不像是魔法師聚集的地方,反倒更像野蠻人居住的荒山。

  唯一能夠令卜哥稍微感興趣一些的,就只有那六座高塔,他倒不在意那些塔的高度,因為他一眼就已經看出,高塔頂部的雲層是人造的。

  這裡的魔法師用幻術魔法,刻意拉高了塔的視覺高度,那六座塔實際上沒有看上去那麼高,這樣做其實和四周佈置的那天堂般的幻象一樣,十有八九是為了給王室和那些貴族們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他真正在意的是,這裡的魔法師是怎麼在山崖頂上建造這幾座高塔的?他正打算在自己的領地上建造要塞,建造高塔的技術絕對值得借鑒。

  卜哥當然也沒有忘記自己真正的來意,此刻的他感到異常滿意,碼頭上不管是男女老少,不管是富貴貧賤,眼神之中都充滿了驚詫和恐懼。

  隨手將金色的長槍扛在肩頭,卜哥駕著馬車往岸邊而去。

  他的馬雖然也能夠踏浪而行,不過做不到踩著水面而行,馬蹄深入水面之下一尺有餘,一走起來就是「稀哩嘩啦」亂響。

  岸邊碼頭上的那位白鬍子院長,此刻也沒有心思陪伴國王了,眼前這個人來者不善,他伯今天會出事。

  能夠當上院長,除了必然擁有超絕的實力之外,肯定也要擅長社交,一個愣頭愣腦的強大魔法師,只適合待在實驗室裡面。

  「閣下是哪一位?以閣下的實力,只要找人通告一聲,我們絕對歡迎閣下前來觀禮,何必像現在這樣?」白鬍子老頭用明顯不悅卻還算客氣的語氣問道,他很清楚剛才既然已經得罪了對方,此刻再服軟也無意義,反倒是顯得不下卑不亢還好一些。

  看到老頭的做作,卜哥暗自冷笑,這些年來他經歷了許多,看多了世態炎涼,自然明白老頭擺出這副模樣的目的。

  如果對方是一個死要面子的固執老頭,他反倒感覺難以對付,既然出來的是一個懂得取捨的圓滑之人,戲就可以按照原本預定的劇本演下去。

  「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找不到通告的門路,所以只能出此下策,還請恕罪啊。」

  雖然嘴裡說恕罪,話語之中卻絲毫沒有悔罪的味道,這就是強勢。

  卜哥並不是一個強勢的人,不過最近這段時間的四處碰壁終於讓他明白,越是上流階層,越是勢利,低調的人在這個圈子得不到任何好處,反倒是強勢人物很少有人敢得罪,說不定有人還會因為你的強勢而攀附上來。

  以前他很看不起那些攀附權貴的人,但是和那對雙胞眙姐妹的閒聊,讓他徹底改變了這種看法。

  攀附強勢人物的人,只是希望藉助強勢人物的「力」,來達到他們的目的,而被攀附的那個強勢人物,又何嘗不是在藉助攀附者這股「勢」呢?

  以力換勢,兩者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這原本就是上流社會的遊戲規則,既然這種規則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上了岸,卜哥彷彿剛剛才看到國王和那些貴族一般,微微鞠了半個躬說道:「陛下,非常抱歉驚擾了您,恕我失禮。」

  雖然是在道歉,卜哥說這番話的時候,卻沒有下馬車,直到說完話,這才從馬車上下來。

  什麼叫無禮?就是這個樣子。

  「這沒有什麼。」國王隨口說道,他還能怎麼說呢?

  沒有見過剛才那場面之前,他肯定要維持自己的威嚴,絕對不可能這樣低聲下氣,見識過之後再傲慢無禮,那就是不知死活的白癡了。

  「能夠見識到那驚人的一幕,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感到非常榮幸。」這位陛下招了招手,指了指卜哥手裡的那根長槍:「我對閣下手裡的這件武器很感興趣,這肯定是一件絕世神器,能讓我仔細看看嗎?」

  卜哥並不在意,隨手將長槍遞給最靠近他的一個宮廷侍衛,長槍又通過宮廷侍衛的手,轉遞給這位至高無上的國王。

  站立在碼頭上的魔法師們不由得聚攏了過來,連蒙斯院長本人也伸長了脖子盯著看,但是轉瞬間,那些魔法師全都驚叫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

  「這……這不就是打擊之杖嗎?」

  「打擊之杖這種東西,什麼時候居然擁有了如此的威力?」

  打造長槍的材料確實非常珍稀,但上面刻劃的魔法陣卻極其簡單。

  那正是刻在打擊之杖上的魔法陣,不過一般的打擊之杖上最多刻劃十個魔法陣,但是這桿長槍上,密密麻麻一圈一圈,少說也有一千個魔法陣。

  老魔法師們七嘴八舌的爭吵,頓時引起四週一片喧嘩。

  除了前來觀禮的王室和貴族們,其他人就算不是魔法師,也都對魔法有所瞭解,當然知道打擊之杖是什麼東西。

  「能夠給我解釋一下,打擊之杖是什麼嗎?」國王突然間也來了興趣。

  給國王解釋當然是蒙斯院長的事,老頭兀自不信地撫摸著那桿長槍,好半天之後才吶吶說道:「打擊之杖是初級魔法師在外面旅行的時候,用來防身的武器,因為初級魔法師大多不會瞬發魔法,而打擊之杖用不著唸咒語,只要注入魔力,就會將魔力集中在杖尖,在一瞬間釋放出去。」

  卜哥輕笑了起來,然後用淡淡的語氣說道:「對其他人來說,打擊之杖或許沒有什麼大用,但是對我來說,打擊之杖這類武器比神器更加好用。」

  那些魔法師頓時停止了喧鬧,紛紛豎起耳朵。卜哥雖然讓他們大失面子,卻沒人對此耿耿於懷,魔法師的世界比較單純,對他們來說,強就強,輸給強者絕對心服口服。

  「你們有誰能夠說清楚什麼是魔法?」卜哥微笑著問道。

  四周是一片沉默,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回答,古往今來曾經有過無數人探求過這個問題,但是誰都沒能找到準確的答案。

  卜哥笑了,他就知道會是這樣,或許並非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答案,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以前從來沒有人公開過答案。

  「所有的魔法、神術,所有的魔法陣、儀式,所有的魔法符號、神文,之所以能夠起到作用都是因為『規則』,東方人將之稱為『道』。」卜哥口若懸河地說著,這些全都是他最近才剛剛得知的奧秘。

  「現成的規則,也就是大家熟知的魔法和神術,能夠讓魔力和神力得到最高效的運用,比如大部分的魔法就是以很少的魔力調用自然界的力量來達到目的。

  「但是運用規則的同時,也要受到規則的限制,任何一種魔法所需要的魔力量都有固定的上限,這也意味著魔法威力的上限同樣也被固定住了。」

  卜哥舉起了手中的長槍,輕輕晃動了一下說道:「打擊之杖卻不同,它能直接將魔力轉化為打擊力,整個過程並不涉及規則,沒有威力上限,只要能夠支撐得住注入的魔力,只要打擊之杖的長度足夠,能夠刻下盡可能多的儲能法陣,從理論上說,打擊之杖的威力上限是無窮大。」

  卜哥並沒有撒謊,只不過他隱瞞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注入這桿金色長槍的並非是魔力,而是神力,這些神力是整個魯普奈爾十幾萬信徒的信仰力量轉化而來。

  他永遠不會告訴別人的事還有另一件,這件武器原本就是為了擁有聖權戒指的人而設計,製作它的辦法就記錄在侏儒送給他的卷軸之中,這件武器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顯赫的名字——神聖裁決。

  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把神聖裁決,那是一把長四米的雙手大劍,一直被深藏於教皇宮之中,這件武器號稱是教廷最後的手段,教廷沒有到生死存亡的時刻,絕對不會使用。

  誰都不可能想到,傳說之中的最強的神器——神聖裁決,居然是打擊之杖這類小玩意,就算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

  一番話將在場的魔法師全部震住了,因為卜哥開口閉口,說的根本就不是魔法,而是規則。

  那些剛剛接觸魔法的學徒或許不知道規則是什麼,但是實力稍高的魔法師都知道規則的存在,不過規則對於他們來說是高不可攀的東西。

  對這些魔法師來說,大多數人的終極目標是能夠瞬發所有的魔法,那已經是頂級魔法師的程度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野心勃勃的想要掌握傳說中的禁咒魔法,再往上進一層,觸摸空間的奧秘。

  至於開闢一個屬於自我的空間?那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以教廷之強,能夠開闢自我空間的人也只有兩個而已,至於「規則」,在魔法師們看來,那是諸神的專利。

  「我是否有幸能夠得知,閣下到底是誰?」蒙斯院長畢恭畢敬地問道,他現在是口服心服,沒有辦法,對方是一個觸摸到規則的強人,想不服也不行。

  「你肯定沒有聽過我的名字,我是安可路‧西莫‧格魯巴‧粵浦男爵,特魯貝爾的守護者,新月自由領的首席議員。我說過,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卜哥說道。

  雖然頭銜有一大堆,不過確實不太起眼,碼頭上的那些貴族,隨便拉出一個來,頭銜都比卜哥響亮得多。

  儘管名頭不夠響亮,但卜哥把這堆頭銜全都念出來,並不是為了告訴這些魔法師,而是為了讓國王和那些貴族們明白,他到底是什麼人。

  果然,話音剛落,那位陛下以及他身後的人,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長長的地毯沿著石階一直鋪到山頂,貴賓們在眾多魔法師的簇擁之下,踩著石階往山頂攀登。

  這些石階全都由棕紅色的大理石鋪就,兩邊離飾著細密的花紋,這些花紋並不是普通的裝飾圖案,而是魔法符號的一種。一踩上石階,卜哥就感到身體一輕,他看了一眼身後,今天來的貴賓裡有不少老人和女士,如果沒有這樣的佈置的話,這些人肯定上不到山頂。

  「果然不傀是神秘谷。」卜哥不由自主地讚道,他知道這些其實只是魔法的簡單運用,根本沒有什麼深奧的地方,只不過他以前從來沒看過有人這樣使用魔法。

  「不敢,不敢,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把戲罷了。」旁邊的一個老魔法師連忙謙遜的說道,這個老魔法師就是蒙斯院長專門派來跟隨在卜哥身邊的嚮導,而院長本人當然是陪著國王陛下了。

  此刻的卜哥得到的絕對是僅次於國王的待遇,能夠專門有一個魔法師陪著的,除了王室成員,就只有長老院的幾位公爵而已。

  石階很長,畢竟這片山嶺有數百米高,所以石階差不多也有一兩公里,好在沿途的景致也算不錯,更有那費盡心思設計出來的幻象點綴其問,真是比傳說之中的天堂還要美麗。

  石階的盡頭就是山頂。

  突然,前面的隊伍停住了。

  卜哥有些奇怪,他朝著前方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些王室成員呆愣愣地看著四周,好像被什麼震驚了似的,只有國王陛下好一些,顯然他以前來過這裡,見識過這裡的神奇,才不至於這樣大驚小怪。

  今天前來的王室成員,除了國王之外還有三個,一個是王后,這位來自奧斯特拉王國的女人,帶著她親生的一對兒女——七歲的比利王子和五歲的茉莉公主。

  卜哥對這幾位王室成員並沒有什麼惡感,因為當初得罪他的並不是這位年幼的王子,而是第一任王后的兩個兒子。

  來這裡前,他已經從克莉絲汀處,將法克王室的情況打聽得清清楚楚。

  說實話,他對王室成員大致上都有些好感,年邁的國王以慷慨大度而聞名,在各國的君王之中名聲算是不錯的:王儲詹姆斯王子已經四十幾歲了,據說這位殿下性格比較懦弱,所以不太受國王的青睞,而王儲本人似乎對政治也不太感興趣,他喜好的是文學和藝術。

  王室成員讓卜哥感到討厭的就只有兩個人——二王子安東尼和三王子普羅迦頓。

  這兩人因為兄長的懦弱,所以才有野心,不過兩人又有些不同。

  按照克莉絲汀所說,二王子安東尼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人物,此人有野心也有手段,更麻煩的是,當今國王也非常喜歡這個二兒子,這位二王子唯一的劣勢就是年紀偏大,也已經有四十幾歲了。

  三王子倒是年輕,才三十多歲,不過這位王子殿下是空有野心的廢柴。

  不知不覺之中,卜哥也已經登上了最後一級石階,他的眼前豁然一亮。

  此刻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幾位王室成員會顯露出那樣的神情。

  眼前看到的並不是想像之中的群山,而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廣場,遠處只看到六座高塔互相間隔著聳立在那裡,組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六邊形。

  「閣下覺得怎麼樣?」卜哥旁邊的魔法師洋洋得意地問道。

  「不錯。」卜哥信口說道:「神秘谷不愧是魔法師的搖籃,居然曾經有過法聖。」

  卜哥的讚揚讓老魔法師張大了嘴巴,好半天之後才吶吶地問道:「難道閣下沒有感覺到,這裡和普通的聖級強者開闢出來的空間,有所不同嗎?」

  「不同?」卜哥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疑惑不解說道:「好像沒有什麼不同,這個世界和我的世界差不多。」

  老魔法師頓時感到鬱悶起來,不過轉眼間他就打了個寒顫。

  就像掌握了精神力量的人,同樣也分高低一樣,能夠開闢空間的聖級強者,同樣也被劃分成好幾個等級。

  最低一級的聖級強者,開闢出的只是一片虛無的空間,有些虛無空間甚至還不夠穩定,這種虛無空間只有創立者本人能夠進去。

  稍高一等的聖級強者,開闢出的空間已經很穩定了,還可以打開一個連通這個世界的入口,不過這一切仍舊要靠創立者的力量來維持,那個聖級強者死了,他開闢的空間會自動崩塌。

  再高一等的聖級強者,開闢出的空間能夠永恆存在,就算創立者死了也用不著擔心空間會崩塌。

  更往上的話就涉及到規則了,開闢出的空間一旦設立了自己的規則,就可以被稱作為世界,再繼續下去就是造物,那都是真正的神才擁有的能力。

  「我認識教廷的那兩位聖徒大人,他們同樣擁有各白的世界,只可惜我從來沒有進去看過。」卜哥隨口說道。

  「不過我進入過月神莉斯迪創造的世界,你絕對想像不出月神莉斯迪有多麼厲害,她能夠在自己的世界裡再創造出一個世界,而且那個世界中的世界,還是一個分裂成無數世界的世界,我甚至懷疑那裡面的時間也完全受月神莉斯迪的控制……」

  卜哥的興致很高,他滔滔不絕說著自己在月神領地中的冒險經歷,而旁邊的老魔法師則傻傻的聽著,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能夠想像的範圍。

  這片廣闊到看不見邊際的廣場中央,正站立著很多十四歲到二十歲之間的學徒,他們全都穿著白色的露出膝蓋的學徒袍。

  這些少年和青年就是從各地前來等待甄選的學徒,並非全都是法克人。

  只要是能夠成為魔法師的人才,各國都會千方百計加以籠絡,神秘谷五年一度的甄選大會,同樣也是強大法克和弱化其他各國魔法力量的機會,所以才受到那樣的重視。

  「這一次總共來了多少人?算得上多嗎?」卜哥問身旁的老魔法師。

  陪伴他的老魔法師原本就是充當嚮導和解答問題,立刻答道:「聽說這一次總共有三百多人參加甄選,人數倒是很多,不過從第一批篩選的結果來看,結果並不理想,這些學徒裡面真正能夠成為魔法師的不到四分之一。」

  「連這都看得出?」卜哥有些驚訝。

  「甄選大會每五年一次,已經持續了近千年,每一次我們都有詳細的記錄,從甄選時的表現和這些人最後的成就,大致能夠看得出一些關係。」老魔法師解釋道。

  「正確率是多少?」卜哥對此有點興趣。

  「百分之七十左右。」老魔法師不太肯定地說道:「難免會有一些資質極好的學徒,因為疏懶最後一事無成,也總有資質不好的人,拚命學習最後有所成就。」

  卜哥不由得點了點頭,排除這些肯定會有的意外,能夠達到百分之七十的準確率,看來這個甄選儀式確實非常有用。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來:「選不上的人怎麼辦?」

  「選不上?」老魔法師「嘿嘿」一陣輕笑,此刻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魔法師,反倒像是一個奸商:「只有那些資質實在差勁到極點的人,才會被淘汰,其他人都會被留下,反正我們這裡有的是導師,每個導師分兩三個學生,對資質好的重點照顧,那些資質差的,最多讓他們自學。」

  「這是為什麼?」卜哥有些無法理解。

  「很簡單,為了注入新鮮血液啊!」老魔法師對卜哥並不敢有所隱瞞:「普通人中擁有魔法天賦的不到萬分之一,這些擁有天賦的人中真正能夠成為魔法師的,只有四分之一,所以整個法克三干五百萬人口,魔法師的數量不超過一千人。

  「這些擁有魔法天賦的人,他們的後代有百分之三能夠繼承魔法天賦,而且這些繼承了魔法天賦的後代,大部分最終都會成為高級魔法師。」

  卜哥無話可說,他確實未曾想到,甄選儀式的背後居然還帶著純化血統的目的,這簡直就和飼養純種馬差不多。

  隨著一陣風笛聲響起,甄選大會總算是正式開始了,卜哥和那些觀禮的貴賓一樣,坐在四周的高台上,這些高台呈階梯狀,階梯上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張張扶手靠背椅,椅子上還擺著厚厚的織錦墊子,可以讓人舒舒服服的半坐半躺在裡面。

  卜哥的身份最低,原木應該坐在最底下那一排,不過此刻沒有人敢怠慢他,所以他的位置僅次於王室,和那幾位公爵坐在第二排。

  在底下,前來參加甄選的學徒們早已經按照年齡的大小排成了五行,卜哥在集市遇到的那幾個魔法學徒同樣也在裡面,這些人每一個都顯得異常緊張。他們一心想著,要給觀看的人留下好印象。

  「院長邀請您上台講幾句話。」老魔法師湊了過來說道。

  卜哥有些意外,他倒是經常在人們面前演出,卻從來未曾演講過,以前聽那些大人物們演講,沒有想到有一天也輪到他了。

  對於這樣的要求,卜哥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立刻拒絕了,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展現的是強勢,而不是高調。

  強勢能夠讓那些想要算計他的人,變得謹慎一些,讓那些願意跟著他的人,多幾分信心,而高調只會讓他變得引人注目,這不但會讓他成為別人的靶子,更有可能讓人尋找到他的某些弱點。

  卜哥拒絕演講,其他人卻不會,第一位出場的當然是那位陛下,緊隨其後是蒙斯院長,接著又有一位公爵說了一大通廢話,之後則是一個伯爵……

  卜哥感覺有些昏昏欲睡,就在這個時候,演說完的蒙靳院長走了過來。

  「你不用陪著陛下了?」卜哥疑惑的問道。

  老頭指了指那空著的位置,國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誰都不喜歡聽別人廢話,陛下去休息了。」

  卜哥這才發現,旁邊的座位大部分都空著,很多人都離開了,他頗感無趣,忍不住抱怨道:「是不是每一次儀式開始之前,都要浪費很長時間在演講上面?」

  「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魔法師,耐心也是必要的部分,事實上,甄選已經開始了。」老頭說道,他的神情說不出的狡詐。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卜哥連聲說道,他不得不承認,神秘谷確實有一套,這讓他頓時收起了剛來之時的輕視。

  「我對『規則』非常感興趣,反正現在無聊,閣下來談談這個話題怎麼樣?」老頭說出了自己真正的來意。

  「規則?」卜哥苦笑,這幾天來,他按照卷軸上的方法去體悟規則,可是規則哪裡有那麼好感悟?別說感悟,他連第一步「做出選擇」都做不到。

  「對於這種終極奧秘,我也是一個門外漢。」卜哥歎道。

  老頭立刻不高興了:「話不能這樣說,你就算是個門外漢,也至少是摸到了那扇門,像我們這些人,根本連方向都沒有搞清楚呢。你給我說說這扇門的樣子,總可以吧?」

  對老頭的執著,卜哥沒有什麼話好說,雖然感悟了幾天,什麼結果都沒有,但他倒並非一無所獲。

  「我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所以一時之間根本沒有心思去研究規則。」卜哥歎道。

  「為什麼?」老頭驚問道。

  「感悟規則就像是再次重生,必須先放棄現有的一切力量,選擇唯一的一條路走下去,所以一旦沒有收穫,後果非常可怕。」卜哥說道。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精靈一族會打造聖權戒指送給教皇,也知道了為什麼會有兩個教皇先後出事,感悟規則絕對是一場豪賭,輸了就失去一切,贏了就能夠成為神一般的存在。

  「選擇?怎麼樣選擇?」老頭追問道。

  卜哥的神情變得有些迷惘,他回憶著那時的感覺:「我也說不出來,好像自然而然就知道需要做出選擇,我所會的一切都在眼前一一呈現出來。

  「我的所學很雜,我擅長煉金術,魔法方向主攻的是幻術魔法,箭術也不差,還會一些神術,甚至連東方的道術也有涉獵……」卜哥扳著手指數著,他現在才發現自己會的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還真多。

  蒙斯院長吃驚地張著嘴巴,他是學院派魔法師的典範,而學院派魔法師最有名的就是專精於一系魔法,在這裡很少有像巴米爾那樣精通傀儡製造和幻術魔法的魔法師。

  「當然,也不是我所會的所有技能,全都能夠演化出規則,不知道為什麼,最終剩下的全都是和光有關的技能。」卜哥說道。

  他並沒有說實話,侏儒鎖眼早已經告訴過他,用聖權戒指,他只能夠領悟光明一系的規則。

  不過仍舊有一件事讓他感到困惑,雖然箭術、陣法、飛天夜又術、縮尺成寸之類的技能全都被排斥在外,但是那招強光術,運用飛劍的技藝和他從姓張的道士那裡學來的推演演算法,卻被保留了下來,強光術是魔法,飛劍和推演演算法是道術,這些全都和光明諸神無關。

  他唯一的猜測就是——強光術和飛劍都和光有關。

  強光術用不著多說,他所運用的飛劍是從一種叫「金光遁法」的道術演化而來,多多少少也和光有些關係。

  比較難猜的是推演演算法,難道是因為光明神術裡有預言類的神術,所以推演演算法也被算了進來?

  卜哥無從找尋答案。

  「你打算選擇哪一種規則?」老頭絲毫不肯放過卜哥。

  「我根本沒有想過,甚至不打算去想,我覺得每一種能力都很寶貴,為了感悟規則,而放棄其中的任何一種,都讓我感到難以接受。再說,我也不知道哪一種規則容易感悟,雖然沒有仔細研究,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不同的規則,感悟的難度天差地別。」卜哥這幾天來,一直在為此而煩惱。

  「不同的規則,所擁有的力量也肯定天差地別,越難感悟的規則,威力就越強大。」不是自己的事,老頭自然可以隨便亂說。

  「對一個乞丐來說,公爵和子爵並沒有什麼區別,全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卜哥說道。

  老頭笑了起來,他笑得連眼睛都看不見了,剛才卜哥一句「我實在是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所以一時之間根本沒有心思去研究規則」,讓他自以為已經知道了卜哥的來意。

  他剛才特意向前來觀禮的貴賓,詢問了一下這位粵浦男爵的來歷,所以知道卜哥不但擁有一座自由領,還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領地,並且控制著波賽米亞的東南行省。

  同樣他也已經知道,卜哥的手下並不多,除了一個魔法師、一個毛拉、就只有幾個傭兵保鏢。

  法克以前也有遇過這種短時間快速崛起的新貴,這類新貴在崛起的過程中,最需要的就是人,管理領地需要人,保衛領地更需要人。

  這位白鬍子院長早已經認定,卜哥到這裡,是為了要人來的。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1 09:43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1 10:44
第十集 魔寵之謎 第三章 海外采邑貴族

  自作多情的人,卜哥見過不少,但是像蒙斯院長這種自作多情的老頭,卜哥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他並不打算拒絕老頭提出的交易。

  自由領和拉托維確實缺人,既然老頭願意弄一批魔法師過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至於老頭開出的那些條件,對於此刻既不缺錢,又不缺珍稀材料的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卜哥同樣也對甄選大會沒什麼興趣,所謂甄選只不過是讓那些小魔法師戴上頭盔和護具,憑各自所會的魔法對決。大部分的小魔法師都只會一兩招簡單的魔法,這樣的對決並不好看。

  前來觀禮的貴賓,對這種甄選真正感興趣的人也不多,大部分人來這裡是為了挑選和籠絡魔法師,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做,所以甄選大會才進行到一半,觀禮的人三三兩兩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卜哥同樣也離開了會場,不過他並非是去挑選魔法師,蒙斯院長絕對會幫他辦妥這件事,他的目標是國王陛下。

  這位至尊的陛下已經來過神秘谷很多次,什麼花樣都看膩了,對這裡早就失去了新鮮感,讓王后帶著一對兒女四處逛逛,他自己則在蒙斯院長的私人小客廳裡面休息。

  這個小客廳雖然名義上是為蒙斯院長所準備,但其實是專門為了招待這位至尊的國王而存在,偶爾也接待身份崇高的貴賓『

  此刻的卜哥,也算是身份崇高的貴賓。

  「我知道你其實是來找我的。」國王開門見山地說道,雖然卜哥掩飾得很好,但是這位至尊的陛下見多了用各種方法接近他的人,比卜哥手段更高明的人有的是,所以早就看穿了卜哥的意圖。

  「您說對了。」卜哥並不打算否認,不過他也不想讓這位至尊的陛下感覺太過良好:「當然,也有一些其它的目的,我早晚要來這裡。」

  國王點了點頭,蒙斯院長並沒有隱瞞國王自己和卜哥之間的交易:「你不覺得你的勢力膨脹得太快了一些嗎?但願你此刻所擁有的一切,不會像肥皂泡那樣,砰的一聲,突然間就破滅了。」

  對於這位陛下的挖苦,卜哥並不在意:「對您的指點,我萬分感謝,最近這段時間我就是在鞏固根基,要不然也不會到這裡來。」

  「你說的『這裡』,指的是神秘谷,還是法克?」國王問道。

  「兩者都是。」卜哥說得很乾脆,他已經和兩位至尊打過交道了,所以知道和這類人做交易並不難,這類人不會斤斤計較一些小得失。

  「您想必知道,我以前是芭瓦德維伯爵的手下,我從他那裡學會了經營之道,也懂得人脈和資源的重要,一直以來都非常順利,雖然其間有些挫折,不過這些挫折最終都轉化為動力,讓我得以更進一步。但是現在,卻突然有了那麼一點小小的麻煩.」卜哥說道。

  國王先是大笑了起來,突然又笑容一斂,滿臉嚴肅地用質問的口吻說道:「你的麻煩是維郝雷登侯爵吧,這個世界就是那麼有趣,當初你之所以能夠獲得爵位,可以說是完全仰仗維郝雷登侯爵,現在他反倒成了你的絆腳石。」

  聽到國王似乎在指責他忘恩負義,卜哥頓時惱怒起來,他淡淡地說道:「維郝雷登侯爵當年為陛下所賞識,才得以登上內閣總理大臣的位置,並且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但是這一次……」

  卜哥輕笑一聲,言下之意,不喻自明。

  第一回合的較量,以卜哥反擊獲勝而結束,國王其實也並不認為卜哥是忘恩負義之徒,當初那件事,誰是誰非一目瞭然,這位陛下心中一清二楚,他只是想要在談判中稍微打壓一下卜哥,可惜沒有成功.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國王漱徽地問道:「難道想讓我撤換維郝雷登侯爵的職位?何必這樣麻煩呢?以你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殺掉他。」

  「我可從來不是一個喜歡隨意殺人的人。」卜哥笑了起來:「陛下,我同樣也沒有說過,我的那個小小麻煩是總理大臣閣下。」

  國王一下子失去了目標,他有些猜測不出卜哥的真正意圖了。

  這正是卜哥想要的效果,他並不打算馬上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而是將一個紅色的漆盒,放在了茶几上。

  這個漆盒是他在聖城買的,上面鑲嵌著鑽石拼成的花卉,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工藝品。

  打開盒子,只見一顆珍珠大小的金色珠子。

  「我為您準備了一件禮物,不成敬意。」卜哥說著將那個紅漆盒子推到國王的面前。

  「這是什麼?」國王拿起盒子,湊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他當然不會認為這只是一粒黃金鑄成的珠子。

  「一種藥,它是用生命之花、龍血和其它數十種珍稀材料煉製而成,作用是延長人的壽命。」卜哥笑著說道:「煉製這種藥的配方很容易找到,但是其中的兩種主要材料不太好找。」

  看到國王仍舊要表現出一副不屑的模樣,卜哥心中暗罵,這個不知道好歹的老不死,不過他並不在意,總有一天老東西要來求他。

  「你的好意我收下了,」國王冷著臉說道:「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對於這種像是恩賜一般的口氣,卜哥並不在意,他早就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同樣的,他也預料到這位陛下根本不會聽他的。

  「陛下,對於一年之前的那場政治風暴,您應該很有感悟。」卜哥說道:「這場風暴名義上是我和統帥部之間的紛爭,實質上卻是維郝雷登侯爵和艾克希米伯爵之間的矛盾,不過更深一層的根源呢?」

  卜哥笑了一聲:「現任的各級官員,包括內閣,已經在位太久了,以至於新人根本沒有出頭的餘地,所以這幫新人忍不住要造反。」卜哥身體前傾輕聲問道:「我說得沒錯吧?」

  看到國王裝聾作啞,卜哥繼續說道:「所有的人都認為,維郝雷登侯爵是最後的贏家,但是我卻知道,您才是真正的獲勝者,您獨自一人的時候,恐怕開懷大笑過好幾次吧?」

  國王的神色頓時一變,驚詫中顯露出一絲恐懼。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變化,卻被卜哥捕獲到了,他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這種猜測並非來自於他的閱歷和政治敏感性,而是感悟規則以後突然間出現的一種妙用。

  他能夠看透神秘谷外的那層防禦結界,能夠看清構成防禦結界的那些魔法陣,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種妙用,應該是來自他所學的那種半吊子的推演算法。

  「維郝雷登侯爵在總理大臣的寶座上坐了那麼久,您在國王的寶座上又何嘗不是如此?所有的人都認為您討厭長子,喜歡次子,但真的是這樣嗎?」

  卜哥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您如果討厭長子,就不會讓長子繼續擁有王儲的身份,王儲殿下以性格懦弱而出名,想必是您最樂意看到的吧?而二王子挑戰王儲殿下的地位,想必也是您授意的吧?」

  國王頓時惱怒了起來,大聲吼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卜哥絲毫不為所動,用同樣的聲音喝道:「您當然有必要這樣做!您肯定擔心,您的長子在王儲的位置上待得太久,會變得越來越不甘心;您的次子同樣讓您感到擔心,因為他有野心也有能力。

  「所以您故意做出這樣的安排,暗示二王子去爭奪王儲的位置,而王儲殿下則不得不為保住自己的位置而小心翼翼,根本沒有心思圖謀陛下您的寶座。這還有一個好處,王儲的位置岌岌可危,也讓您的臣子不敢向王儲殿下暗中效忠。」

  卜哥冷哼一聲,話鋒一轉:「您的佈置非常高明,但是您最終還是出現了失誤。您的失誤就在於,您沒有想到,王儲居然是一個性格那樣懦弱的人,懦弱的王儲不但不能夠幫您牽制住二王子的野心,反倒需要您的保護,才能夠維持現在這種微妙的平衡。

  「更令您頭痛的是,王儲的懦弱,二王子的強勢,讓一群野心勃勃的年輕人看到了希望,他們結成了一股新的勢力。這股勢力固然讓維郝雷登侯爵感到了威脅,對您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樣呢?」

  國王沉默不語,他的眼神遊移不定,不停地想著該如何反駁。

  卜哥繼續說道:「除了要收拾這股新勢力,您更要收拾的還有統帥部,因為在您的心目中,統帥部已經成了心腹大患。最近這十年來,法克一直在打仗,而且一直打勝仗,這是好事,卻也是壞事。

  「好事是,這足以彰顯您的英明神武,您必將在歷史之中留下重重的一筆:壞事是,勝利之後的軍功封賞是個大麻煩。

  「從這次的政治風暴就可以看得出來,統帥部、內閣、長老院全都已經爛到根部了。他們連手私分軍功封賞,而真正有功的人卻什麼都得不到,結果就是您拿出越多的封賞,底下的軍官和士兵們的怨氣反而越高。

  「更令您擔心的,是那些被截留下來的軍功封賞,全都被轉手賣掉了。王國憑空多出來一大批高官顯貴,這群拿錢買軍功的人,全都是爛得不能再爛的角色,他們就像是膿包和腫瘤,會讓您的王國耗盡每一滴養分,最終走向衰亡。」

  國王原本無動於衷,他還想爭辯,還想反駁,但是漸漸地,他那張蒼老的臉上顯露出哀痛的神情,因為他被觸動了心弦。

  隔了好一會兒,這位至尊的陛下頹然地問道:「你很會說明情況,但是你能不能說出一條高明的對策來呢?」

  「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卜哥說道。

  國王微微一愣,這一次,他不再像剛才那樣冷漠了。

  卜哥要的就是這位陛下的重視,他不再像剛才那樣咄咄逼人,接著說道:「陛下,您登基之初,曾用十五年的時間積蓄力量,才開始擴展,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打下南方的賽拉瓦爾公國,擊敗北方的特里王國,攻佔的土地相當於一個半行省。

  「兩年前,我還只是納加小鎮的鎮長,特魯貝爾一戰讓我擁有了一片自由領,前前後後也才半年的時間;在波賽米亞,我也只用了半年就控制了東南行省,這兩塊地盤連在一起,算上那片海域,差不多也是一個半行省。」

  國王一開始的時候,臉上還挺輕鬆,但是越聽越冰冷,最後忍不住怒道:「你的意思是,我用二十五年的時間,耗費無數人力物力,最後竟然還比不上你短短兩年的成就嗎?」

  卜哥連忙說道:「非常抱歉,我絕對沒有嘲笑您的意思。」看到國王的神情緩和了一些,卜哥這才解釋道:「特魯貝爾保衛戰的勝利,可以說是我的運氣好,恰好遇上拉波爾人遭災,在這件事上,我的收穫更多是來自於外交。」

  國王不由得點了點頭,那場政治風暴過去之後,他讓人專門收集整理了和特魯貝爾保衛戰有關的一切細節,卜哥前前後後的表現,曾經令他大為讚歎,這也是他允許卜哥前來見他的原因之一。

  卜哥繼續說道:「我能夠控制波賽米亞的東南行省,是沾了教廷和塔奇帝國的光。」

  「誰都知道你們之間有交易。」國王冷笑道。

  卜哥對這樣的評論並不在意,這個世界上,骯髒的交易多了.

  「您難道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嗎?」卜哥笑著說道:「我真正想說的是,替法克開疆拓土其實非常容易,俗話說,柿子揀軟的捏,這個世界上軟柿子有的是,何必啃硬骨頭呢?」

  卜哥拍著自己的胸脯,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說道:「陛下,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法克人,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要將我拒之門外呢?

  「維郝雷登侯爵或許還有理由,他有資格認為我是忘恩負義,當然我本人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但其它人,特別是陛下您,似乎不應該那麼做,而且我原本還打算繼續為陛下開疆拓土呢!」

  「開疆拓土?」國王冷笑了一聲:「你難道覺得領地還不夠大嗎?」

  「我覺得領地夠大了啊。」卜哥笑道:「不過,我知道領地還能夠用來換東西,據我所知,想得到領地的人非常多。」

  聽到卜哥這樣一說,那位至尊的陛下頓時眼睛一亮,他從出生那天就開始在政治圈子摸打滾爬,對很多東西異常敏感,大致猜到了卜哥的意思。

  「你到底想要得到什麼?」國王第二次詢問這個問題。

  這一次卜哥不再遮遮掩掩,他將身體微微前傾,低聲說道:「我希望得到的,是別人的承認。」

  「為什麼?」國王驚問道,這一次他真的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了:「我根本不覺得你有這個必要,據我所知,你的妻子是賽克斯家族的一個顯赫分支,而你本人的實力更是強到了極點。」

  他想起剛才那震撼的一幕,語氣頓時和緩了下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竟然已經強到這樣的地步,蒙斯院長告訴我,你已經踏上了一條追求無限和永恆的神路。不管你最終是否能夠成功,你的家族都將成為頂級豪門的一員,或許還會出一兩個教皇。這樣的你,還有必要讓別人承認嗎?」

  卜哥一愣,他突然發現,自己確實欠考慮。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他回法克就是為了能夠得到別人的承認,得知聖權戒指的秘密是在回到這裡之後,很多情況都已發生了變化。

  可惜這事不能夠對國王說,卜哥不想被別人看作是冒失鬼,他用最快的速度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我還有一群朋友,和幾個一直跟隨我的手下,我能夠擁有現在這一切,和他們的幫助絕對分不開,所以我需要得到承認,進而獲得在長老院的提名權。」卜哥說道。

  這樣的解釋絕對合理,很多地方豪門就是這樣湧現而出,最終成為一個獨立的體系。

  「你的要求很高啊!」國王喃喃自語道:「我能夠得到什麼呢?」

  他輕輕轉動著茶几上的那個盒子,顯然並不滿足只有這樣一件禮物。

  「您能夠得到的,絕對不比我少。」卜哥笑道:「您可以少掉很多麻煩。不是有人想要領地嗎?您可以滿足他們,這樣就會少了許多勾心鬥角,擁有領地的貴族就是采邑貴族,您不僅用不著發貴族津貼給他們,反倒還能夠從他們的身上抽稅。

  「我記得法律之中好像有這麼一條一一采邑領主一年之中三分之二的時間必須待在自己的領地。您完全可以藉這個名義,將您看不上眼的這些豪門子弟驅趕出法克,還可以讓其它人以我為榜樣,為您開疆拓土,要知道撿便宜的機會總是會有,運氣好的人也不只有我一個。」

  「恐怕大部分人都沒有成功的希望,他們失敗了怎麼辦?」國王可不會那麼天真,他立刻問道:「擅自挑起爭端,萬一惹怒了別的國家,將矛頭對準法克怎麼辦?」

  卜哥毫不在意地說道:「這是私人行為,您為什麼要去承認一個失敗者?您需要做的只是承認那些成功者。每一位成功者,都會為您帶來莫大的好處。」

  國王猶豫了一下,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正在被說服,不過他並不甘心就這樣妥協,想了半天,總算是想到了一個難題。

  「既然我們可以這樣做,其它國家也可以,到時候恐怕會戰爭不斷。」國王歎道:「你打算怎麼解決?」

  「守衛自己的領地,是每一個領主的職責,陛下您的先祖制定的規則,在我看來非常完善,那些失去領地的采邑貴族,從來都不會成為王國的麻煩。」

  卜哥說道:「其它的國家雖然也可以這麼做,但是我們只要比他們早一步,就可以佔據主動權。至於戰爭,如果這片海外領地確實有價值,您會因為害怕戰爭而放棄嗎?如果沒有價值,那麼又何必去爭奪呢?反正就算失去了,對您,對法克都沒有什麼傷害嘛?」

  國王不得不點頭,他為自己沒有難倒卜哥而鬱悶,冥思苦想了半天,總算又擠出一個難題:「你這樣做,豈不是會讓法克的貴族變得越來越多?你有沒有想過,貴族的氾濫最終將導致帝國崩潰?」

  卜哥心中暗罵,不要臉的老傢伙居然說這種話,貴族氾濫幾個世紀之前就已經存在了,無論如何都算不到他的頭上!這個問題並非只有法克有,各國都是如此,只不過法克的情況特別嚴重。

  幸好在來這裡之前,卜哥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早已想好了答案。

  「貴族氾濫真的有那麼麻煩嗎?」卜哥嗤笑了一聲:「我曾經在各地旅行,各省的貴族也很多,但是他們似乎並沒有成為什麼麻煩,為什麼只有魯普奈爾的貴族會顯得氾濫?」

  看到國王滿臉訕然,卜哥歎道:「因為他們人多勢眾,如果感到不滿足,就可以聯合起來和您鬧,料定您不敢全部撤換他們。就像這一次,就算您想對那股新興勢力下手,想整頓統帥部,卻也只能藉維郝雷登侯爵之手。」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錯誤都是因為我的軟弱?」這位至尊的陛下頓時顯得不悅,他承受過各種指責,但是從沒有人敢說他軟弱。

  「當然不是,我跟著芭瓦德維伯爵,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人脈』,得到的最大啟示就是『聚勢』,我很清楚您面對的是何等強大的一股力量。」卜哥說道:「魯普奈爾的政局,裡面有金子,也有寶石,但是全被爛泥掩蓋住了,而且這些爛泥還塗得到處都是!

  「您原本打算弄一盆清水來將爛泥沖走,這盆清水就是統帥部。您年輕時的設想是通過戰爭,提拔一批忠於您,而且精明強悍的新貴族,這批新貴族掌握著軍隊,可以很方便地將所有的爛泥沖走,這個設想非常好,可惜連您自己都未曾想到,這盆清水還沒有沖走爛泥,反而先被爛泥沾染了……」

  國王迅速打斷了卜哥話,鬱悶地問道:「還是說說你的辦法吧。」

  「我的建議是,把那些爛泥甩得遠遠的!」卜哥說道:「先把膿水擠掉,在魯普奈爾不是有很多人四處鑽營,想要弄一塊領地嗎?您可以先拿出一塊海外飛地,把這些人驅趕到那裡。

  「然後是割瘤,您以前不是精簡過內閣和各個部門嗎?不過那個時候,您沒有地方可以安置那些精簡出來的人員,最終只好把他們全部塞進長老院。您可以再弄出一塊海外飛地,這樣一來,就有地方塞人了。」

  國王微微閉著眼睛,思索卜哥的建議,好一會之後,他呵呵的笑了起來:「了不起,你很聰明……不,應該說,你很高明。」

  這位至尊的陛下難得如此讚揚某個人,在此之前得到過這種讚賞的,恐怕就只有「肱骨大臣」維郝雷登侯爵和「財神」芭瓦德維伯爵。

  重重的歎了口氣,這位至尊的陛下說道:「你恐怕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吧?等到局勢平靜下來之後,所有海外的貴族全都另外劃歸一類,從此之後,法克就擁有王都貴族、采邑貴族和海外采邑貴族這三個分支。

  「而作為第一個海外采邑貴族,提出這個策略的你,自然而然地,就會成為海外采邑貴族的代表和領袖.」

  卜哥並不感到意外,眼前這位老者在國王寶座上坐了幾十年,還是法克歷史排得上名次的君王,眼光和智慧自然超人一等。

  似乎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滿,同樣也為了讓卜哥增長一些見識,國王也開始發威了,他稍微思索了片刻,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整理好了思緒。

  「你肯定還有其它的目的。」這位至尊的陛下肯定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還是在擔心維郝雷登侯爵。

  「你怕他釜底抽薪,斷絕你的貨物來源,你更怕他偷梁換柱,將你徹底架空,讓你雖然擁有領地,卻無法控制領地,所以你要裹挾一大群人,需要藉助其它人的勢,來抗衡維郝雷登侯爵的影響力。」

  國王繼續說道:「你也在忌憚教廷,不管是你的自由領,還是波賽米亞東南行省,離教廷都太近。你更擔心的是,教廷同樣也在忌憚你,因為你太強大。」

  卜哥聳了聳肩膀,他並不打算否認。

  「你有我要的東西,我同樣也有你需要的一切,這筆交易可以成立。」國王說道:「不過,這件事既然對你來說更迫切一些,你就要多付出一些,這是交易的規矩,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卜哥猶豫了一下,說實話,他想不出這位陛下會要些什麼。

  「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卜哥變得謙遜了起來。

  「既然想要讓人上鉤,就必須有魚餌,我需要一塊海外飛地。」國王說出了條件,想了想,又加了幾條要求:「你不能隨便弄一塊荒地給我,必須是那種非常重要,能夠給王國帶來巨大利益的海外飛地,而且這塊海外飛地還不能有太多糾葛,我可不希望看到戰爭。」

  「可以。」卜哥毫不猶豫的說道:「不過既然是交易,我就不能白幹。這塊領地,我也要插一腳,我需要五個男爵頭銜。」

  這五個貴族名額是給巴米爾、托爾、馬羅尼克、司沃德和米羅準備的。

  卜哥一直很想把米羅拉進自己的陣營,他很清楚米羅和馬羅尼克不同,米羅擁有野心,不想沒沒無聞地過一輩子。

  雖然米羅已經成了塔奇皇帝的女婿,得到皇帝的信任,但他不是傻瓜,他肯定很清楚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塔奇人。等那位皇帝陛下死了之後,他的好日子恐怕就到頭了,所以他最好的出路,就是建立起自己的根基。

  卜哥需要各種各樣的人幫他,他需要巴米爾和托爾這樣對他沒有異心的人,需要埃德老頭那樣純粹的生意上的合作者,同樣也需要米羅這樣腳踩兩條船的人物。

  國王思索著卜哥的要求,說實話,卜哥剛才的表現,讓他確實吃了一驚。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刁難一下這個年輕人,沒有想到對方根本不在意,似乎早有準備,也就是說,這個年輕人的手裡並不只拿著自由領和波賽米亞的那兩塊領地。

  「好,我答應你。」國王盤算了半天,最後覺得自己並不吃虧,對於法克來說,幾個空頭銜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就當多了幾個破落貴族,再說,海外領地也要有人守衛才行。

  如果把這些飛地全都分給那些沒用的豪門世家子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別人攻佔了,那還不如加幾個真正有本事的,能夠替他守衛領地的人進去。

  「我還需要有權組建艦隊。」卜哥說道。

  這一次國王沒有多猶豫,既然是海外領地,肯定需要一支強大的艦隊,或許一支還不夠,將來可能會擴充至幾支艦隊。

  「我可以給你權力,但是我絕對不會給你錢,也不會給你人員和物資,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由你自己籌措。我同樣也不會再給你貴族名額,不會給你官方的身份,所以你名義上組建的只能是船隊,而不能是艦隊。」國王說道。

  卜哥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這是典型的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可他偏偏又不能拒絕,因為他真的需要一支艦隊。

  「成交。」卜哥歎道:「能夠和陛下您做交易,絕對是我的榮幸,您絕對是我所見過的最難纏的談判對象。」

  「彼此彼此。」國王淡淡地說道。

  「那麼,我就告辭了。」卜哥說道:「陛下,我送給您的那顆延壽藥,您最好讓蒙斯院長看看,如果有他的幫助讓藥力完全化開,效果會最佳,那顆藥至少能夠讓您延壽十年。在我看來,您能夠活得越久越好,說實話,我對您的繼承人不太有信心,和他比起來,我更願意和您交易。」

  從蒙斯院長的私人小客廳出來,卜哥感到異常舒暢,幾個星期來籠罩在他心頭的那股鬱悶之氣,總算消散了。

  就在卜哥想著要不要提前離開的時候,突然間聽到有人遠遠地叫他。

  「粵浦男爵,您有時間嗎?能不能到我們這裡來一下?」

  叫他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貴夫人。

  卜哥認識不少貴夫人,那是在納加小鎮擔任鎮長時認識的,但是對眼前的這位女士,卜哥搜遍了記憶,也沒有找到絲毫印象。

  對於一位貴夫人的邀請,卜哥當然沒有理由拒絕。

  同樣也是一個小客廳,不過這一次,裡面的人坐得滿滿的,而且全都是女人,這些女人正不停地傳遞著幾件首飾,還不時地響起「嘖嘖」的聲音。

  卜哥就算再白癡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他已經不是第一天知道,這些上流階層的貴夫人們,對他製作的首飾,簡直到了癡迷的程度。

  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會感到異常鬱悶和惱火,但是此刻卻不同,他的心情好著呢。

  而另一個讓他不至於惱火的原因,是因為在這些女人中間,有一位雍容華貴,而且頭戴著王冠的女士,其它人不得不傳著看著那幾件首飾,唯獨她的手裡,一手拿著一件。

  王后陛下也是他的傾慕者,這絕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而這些聚攏在王后陛下身邊的女人們,身份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貴族也分三六九等,最高的等級就是各國王室,以及擁有王室直系血統的那群人,除此之外,還要加上教廷的那十幾個執政家族。

  第二等則是諸侯,這些人大多是王室的旁系,他們的身份不是親王、公爵就是某個公國的大公;放在教廷裡,就是紅衣主教和大主教。

  而眼前這些女人,大部分屬於第三等,也就是有資格親近王室的名門望族,所謂真正的上流貴族圈子,指的就是她們這類人。

  當初在納加小鎮,在背後嘲笑他的那些貴族,和眼前這些夫人小姐們比起來,只能算是小角色。

  「閣下剛才和陛下在小客廳裡面談了那麼久,不知道談論了些什麼?」王后身邊的一位夫人微笑著問道。

  卜哥這才注意到了這位夫人,這位夫人看上去挺年輕的,似乎和克莉絲汀差不多年齡,但是直覺卻告訴他,這位夫人比克莉絲汀大得多,王后身邊的人,相貌肯定不會差,這位夫人算不上美艷動人,但是她的一舉一動無不透出一股精明強悍的味道。

  卜哥的腦子裡面頓時跳出了一個名字一娜達西亞侯爵夫人,他早就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女士。

  魯普奈爾有很多派系,比較大的有以維郝雷登侯爵為首的「執政派」,德普里科特侯爵為首的「忠王派一」,羅妨希爾德侯爵為首的「分權派」,和剛剛得知的以艾克希米伯爵為首的「新興派」。

  而圍繞著王后同樣也有一個派系,這個派系全部由女人組成,這些女人雖然很少發表政治議論,但是潛在的影響力卻很大,幾乎能夠左右魯普奈爾各部委的官員陞遷。這個派系的首領,就是眼前這位娜達西亞侯爵夫人。

  卜哥當然不會去得罪這樣一個手掌暗權的女人。

  「我只是向國王陛下表達了一下我的敬意。」卜哥再一次將手伸進了口袋裡面,這一次,他拿出了一個粉紅色的漆盒,打開之後,裡面同樣也是一粒丹丸,只不過這顆丹丸的顏色,是帶著金屬光澤的深紫色:「這是我對王后陛下的一點敬意。」

  「這是什麼?」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問道:「你可不能隨意亂送東西給王后陛下呢!那會讓人起疑心的。」

  這句話既像是警告,又像是調笑。

  「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只是一顆藥丸罷了。」卜哥說道:「這種藥的作用是能夠讓肌肉和皮膚永遠擁有足夠的水分和彈性,永遠不會出現死皮、硬皮和褶皺,更能夠自動排除色斑。」

  「這……實在太深奧了一些。」侯爵夫人為難地說道,不但是她,小客廳裡面的其它女人同樣一臉迷惘。

  卜哥笑了笑,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位侯爵夫人其實已經聽明白了,只是她在裝傻,或許這是為了不讓其它的女人難堪,不讓包括王后陛下在內的其它女人,感覺到自己太笨。

  卜哥頓時對這位侯爵夫人的心機佩服無比,能夠和維郝雷登侯爵齊名的女人,果然不簡單。

  「說得簡單一些一一這顆藥丸能夠讓青春永駐,容顏不改。」卜哥解釋道,這個解釋當然是說給其它女人聽的。

  果然,話音剛落,小客廳裡面頓時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能夠讓人青春永駐的藥,對女人來說,果然比精美的珠寶更具有殺傷力。

  「這樣的藥還有嗎?」

  「我也要,我也要!」

  「能給我一顆嗎?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些貴夫人們圍著卜哥七嘴八舌地問著,要不是她們還有一分理智,恐怕已經下手搶奪卜哥要送給王后陛下的那顆藥了。

  看到這些女人瘋狂的模樣,卜哥突然眼睛一亮,用生命之花作為藥引可以製作十幾種藥物,和用來延續壽命的藥比起來,這種保持容貌的藥,所需要的生命之花數量要少得多,也用不著龍血這類難得的材料。

  「有關藥的事,以後再說。」

  給卜哥解圍的正是娜達西亞侯爵夫人,這位夫人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您請坐,王后陛下和我請您來,是為了您製作的珠寶,最近有什麼作品嗎?能不能抽一點時間,幫我們製作幾件珠寶?您或許不知道,擁有一兩件您做的珠寶,是多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這一連串的奉承,讓卜哥覺得舒服到了極點,雖然這位夫人的意思,仍舊是看中他製作珠寶的手藝,對他本人談不上敬仰,不過她確實會說話。

  卜哥當然不會被奉承弄暈,更不打算被這些貴夫人當作是珠寶匠來對待,就算她們說得再好聽,就算被她們誇到了天上,珠寶匠仍舊是珠寶匠,絕對不會得到真正的尊重。

  猶豫了一下,卜哥歎道:「你們真的認為我做的東西好嗎?」

  「當然,您的作品絕對無與倫比,其它的珠寶放在您的作品旁邊,馬上會黯然失色。」侯爵夫人恭維道,不過這也是事實。

  卜哥搖了搖頭,從旁邊的一位夫人的手裡,取過一串他做的項鏈,這串項鏈本身沒有什麼稀奇,只是墜子是兩隻互相追逐的蝴蝶。

  「這其實不能算是一件首飾,我從來沒有把這些東西當作是首飾來做。」卜哥說道:「就拿這條項鏈來說,我只是做了兩隻蝴蝶。這是一件裝飾品,應該拿在手裡賞玩,而不是掛在身上,真正的首飾絕對不該這樣。」

  珠寶首飾無疑是女人最喜歡的話題,旁邊立刻有一位夫人問道:「那麼在您看來,真正的首飾應該是什麼樣的?」

  「真正的首飾?」卜哥仔細想了想,他必須編出一套說得過去的說法,在美學方面,他能夠想到的就只有智慧之星的「和諧」理論。

  當初還在納加小鎮的時候,他對和諧的理解就是貼近自然,所以認為那些花花草草,飛鳥蟲魚就代表著和諧之美,但是現在見識多了,對於和諧的理解已經有些不同。

  「首飾是讓女士們戴在身上,以襯托出自己的氣質和增加自己美艷的道具,至少我是這樣理解的。所以一件首飾不在於製作是否精巧,不在於材質是否昂貴,最重要的,是它是否適合佩戴它的人。」卜哥說道。

  晃了晃手裡的項鏈,卜哥歎道:「我相信戴著它的女士,並不會因此而增加一絲魅力,反而會喧賓奪主,搶走別人的注意力。」

  那位夫人立刻熱情洋溢地問道:「您是否能為我量身訂做一件首飾?」

  卜哥故作為難地皺起了眉頭,好一會之後才說道:「我不是一個工匠,而是一個藝術家,我對於美學的理解,來自芭瓦德維伯爵送給我的一本書,那本書是他的先祖——智慧之星韋斯頓.系米特.安格洛梅勒.芭瓦德維的著作。所以,對於作品,我擁有我的堅持。」

  這番話說得眾位女士稀哩糊塗,誰都不知道卜哥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

  「您這麼說,等於是在拒絕。」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嬌哼著說道。

  「我絕對沒有拒絕的意思。」卜哥連忙解釋道,如果不趕快解釋的話,這些女人肯定要惱了:「如果你們只需要這些裝飾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一些,這三年來,我只要有一有靈感,就會做些東西,加起來大概有二三十件。」

  侯爵夫人看著卜哥,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之中找到些什麼。

  「如果我要真正的首飾呢?就是您所認為的真正首飾。」侯爵夫人問道。

  卜哥掃了一眼旁邊的王后陛下,從他進來,王后就一直沒有說過話,所有的話都是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在說。

  他對上流社會的認知,只有塔奇的皇宮,和聖馬丁大教堂的婚禮給予他的那點印象,不過在這些印象之中,如果上位者在場的話,手下的人絕對不會隨意開口,為什麼這裡完全不同?尊貴的王后寡言少語,反倒是身邊的女官咄咄逼人?

  卜哥當然不會認為,是王后和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在玩調換身份的遊戲,他雖然沒有見過侯爵夫人,卻在小時候遠遠看過王后陛下一眼,所以絕對不會認錯。

  思索了片刻,沒有頭緒的卜哥決定乾脆來一招厲害的,或許能夠刺激到這位王后陛下。

  「我沒有做過真正的首飾,不過我可以,也有興趣試試,只是做法可能和別人有些不同。首先,我只替美女製作首飾,而且必須是擁有特殊氣質的美女:其次,我要對那位美女有充分的瞭解,必須知道她身上每一處美妙的所在。」

  這話說得足夠暖昧,足以讓人浮想聯翩。

  讓卜哥意想不到的是,只見那些貴夫人紛紛掩嘴而笑,有幾位夫人的眼角更是已經飛起了一片媚色,只是礙於其它人在場,所以沒有表現得太過露骨。

  「我有些累了。」王后果然坐不住了,這是她第一次開口。

  「那麼就不打擾您的休息了。」卜哥連忙站了起來.

  「如果我想訂做首飾的話,怎麼才能夠找你?」娜達西亞侯爵夫人突然間問道。

  卜哥微微一愣,不過他轉瞬間又鎮定下來:「我住在納加小鎮,到了那裡,隨便問哪個人,都知道我的家在哪裡。您只需派一個使者,我肯定隨傳隨到。」

  侯爵夫人露出了詭異而且暖昧的微笑,輕聲說道:「您最近這段時間不要隨意走動喲!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使者來找您。」

  等到卜哥退出小客廳,剛才叫累的王后,頓時變得精神了起來。

  「妹,你說,他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王后急切地問道。

  所有的眼睛全都盯在了娜達西亞侯爵夫人的身上,小客廳裡面雖然有那麼多女人,但是真正有腦子的卻沒有幾個。

  侯爵夫人冷笑了一聲說道:「還有什麼意思?只是找藉口,想讓我們退縮罷了。你們也知道,這個人是從底層一步步走上來的,當初製作首飾是為了錢,現在他發達了,最不想別人提起的,就是他當年做過的那些事。」

  這位侯爵夫人的眼光確實毒辣,看卜哥是一針見血,沒有絲毫的差錯。

  「原來是暴發……」一個女人的嘴快,不過她還沒有說完,嘴就被侯爵夫人堵了起來。

  「希妮,你不想活了?」娜達西亞侯爵夫人有些緊張地說道:「有些人是不能夠亂說的,我聽說,實力強到一定程度的魔法師,能夠知道別人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這下子,小客廳裡面的夫人們頓時變得小心起來。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難道要放棄嗎?」另外一位夫人說道:「我確實想弄一套他親手製作的首飾,但是為了這個原因而惹怒此人,好像不太值得。」

  「他不是說了嗎?手裡還有二三十件作品,買那些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這些女人裡面也有比較聰明的。

  不過最聰明,也最能夠聽懂卜哥意思的,還是娜達西亞侯爵夫人,這個嬌小而且精明的女人笑道:「他不是已經提出了難題嗎?那既是難題,同樣也是條件,只要按照他的條件做,我相信他肯定會願意為符合條件的人製作首飾,或許還不止一件,這就端看他滿意不滿意了。」

  小客廳裡面頓時充滿了暖昧的味道。

  仍舊是侯爵夫人,她是這些女人之中的真正領袖,只見她張開手,輕輕搧了搧說道:「天氣越來越熱了,聽說那個納加小鎮是不錯的避暑之地,離魯普奈爾又很近,可惜我一次都沒有去過,你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去住一段時間?」

  聚攏在這裡的人,原本是不會中意納加小鎮的海濱別墅.她們是貴族中的貴族,除了享受之外,更要講究氣質,而納加小鎮恰恰缺乏這一點,喜歡納加小鎮的,只會是那些崇尚自由和舒適的貴族。

  「這麼熱的天,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舉辦沙龍了吧?」侯爵夫人進一步提議道。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嗤嗤」的笑聲,小客廳裡面充滿了別樣的味道。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1 10:38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1 10:47
第十集 魔寵之謎 第四章 謎底揭開

  魯普奈爾的北區,是貴族聚集的地方,西斯大街是位於北區的一條非常幽靜的街道,這條街的兩邊,全都是四五層樓的公寓。

  不過作為貴族聚集的地方,住在公寓裡面的人多是一些中等層次的貴族,或者是豪門世家之中被拋棄的子孫。當然也有一些曾經輝煌顯赫過的人,會因為運氣不濟,走了下坡路而不得不蜷居在這裡。

  西斯大街四十號是一幢佔了利三世時代建造的四層公寓,外表看上去雖然並不奢華,但裡面的每一間房間卻頗為寬敞明亮,房間佈置得簡潔而大氣,特別是書房,裡面有六排書架整整齊齊地放滿了書,可以看得出主人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物。

  此刻,這位有學問的先生正坐在書房裡面,手裡捧著一本《東方旅行雜記》,正一邊看著書,一邊在等候客人的到來。

  當遠處教堂的鐘聲敲響,那緊閉的房門一下子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貴夫人,這位貴夫人的神情之中充滿了一種高高在上的貴氣,不過她的這副貴氣和克莉絲汀那天生具有的氣質有點不一樣,更浮於表面,無疑是長年頤指氣使養成的。

  「要不要來一杯茶?現在正是喝下午茶的時間。」房間的主人並沒有站立起來迎接客人,而是隨口問了一句。

  「我可不是來喝茶的。」這位貴夫人連坐都不坐下來:「宮廷那邊剛剛傳來一個糟糕的消息,你以前得罪過的那個小人物已經回到了魯普奈爾,而且他還和國王見了面,把一顆能夠延續壽命的藥送給了國王。」

  房間的主人原本頗為悠閒,但是聽到這話,身體頓時一僵,好一會兒之後,他將手裡的那本書放在旁邊書桌上,站了起來,出神地在書房裡面來回走動著。

  「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房間的主人皺著眉頭說道:「你家主人既然讓你送這個消息過來,想必已經打聽清楚了,那種藥到底能夠讓陛下延續多長的壽命?」

  「御用醫生裡可沒有我們的人,你不是有一個暗線在裡面嗎?」

  被這個女人堵了一句,這裡的主人頗有些鬱悶,如果是在以前,那條暗線當然能夠起到作用,但是現在隨著他的失勢,很多人都不再替他做事了。

  「送那麼重的禮,肯定有所圖謀,那位年輕的男爵見到國王之後,到底要了些什麼?」他問道。

  貴夫人冷著臉說道:「這或許是你的機會,那個人很有野心,也很有實力,據說手裡還握著好幾塊海外領地。

  「統帥部不是一直有人在私底下進行領地的交易嗎?他打算讓這種交易公開化,也就是說,他拿出手裡的海外領地,這些領地將會被劃分成零碎的小塊,其中的一部分交給國王,讓國王公開出售,另外一部分換取采邑貴族頭銜,用來封奉給他的手下。」

  房間的主人皺著眉頭聽著,他的心裡充滿了疑問。

  「只是這樣嗎?」他喃喃自語著。

  他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在不久之前的政治風暴之中,被維郝雷登侯爵打得一敗塗地的艾克希米伯爵。

  他的伯爵爵位原本就是通過特殊的手段得來的,只有一個空頭銜,根本沒有什麼產業,背後又沒有強大的家族作為靠山,所以一失勢就變得一無所有,簡直和那些破落貴族沒有什麼兩樣。

  作為一個從底層一點一點爬上來的人物,他的政治閱歷絕對不是常人可比,所以一聽到這個女人帶來的消息,便立刻敏銳地感覺到,這件事的背後,絕對不可能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交易。

  每當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的時候,艾克希米伯爵就喜歡間自己——如果我的手裡有這些東西,我會怎麼做?我會如何利用這一切,來謀取最大的利益?

  一直以來,這種辦法都無往不利,唯獨在卜哥身上失敗了兩次,又在維郝雷登侯爵的手裡栽了一次。

  在卜哥身上的兩次失敗,是因為他一直覺得卜哥和他一樣,都是從底層往上爬,都試圖收買黑勢力為己所用,正是因為這一連串的相似,他才會對卜哥那樣警惕,以至於一個原本以內閣總理大臣維郝雷登侯爵為對手的新興勢力領袖,居然親自對付卜哥這樣的小人物。

  可惜他無論如何都未曾想到,卜哥根本不是出身於底層貴族,而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小人物,所以貴族的那一套東西對卜哥一點都不管用,這導致他判斷失誤,才有了那兩次失敗。

  但是這一次,艾克希米伯爵卻沒有犯錯,只用了片刻,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卜哥的意圖,不由得暗中倒抽了一口冷氣。

  「好大的手筆啊。」艾克希米伯爵輕歎了一聲,看了一眼來報信的貴夫人:「請幫我轉告你家主人,把這兩件事盡可能散播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不過散播消息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千萬別讓人知道,消息是從你們那裡傳開的。你來這裡的時候,沒有被別人看到吧?」

  「看到又怎麼了?我們兩個人,一個是鰥夫,一個是寡婦,我就算被人看到是到你這裡來,別人也只會認為我們是在幽會。」

  那位貴夫人毫不在乎的說道,不過應該也只是說說罷了,這裡面的利害關係,她清楚得很。

  艾克希米伯爵微微一笑,對於這樣的玩笑,他並不在意:「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下午茶,是剛剛從里斯頓運來的上好紅茶。」

  隨手在旁邊的一個小鈴上拍了拍,幾分鐘後,管家推著一輛小車進來,小車上除了一套鍍銀的茶具,還有六個小碟子,上面放著幾件廚師做的小點心。

  雖然已經失勢了,不過仍舊有不少忠心耿耿的手下跟著他。

  看到管家正要退出去,艾克希米伯爵立刻把管家叫住:「你去霞米德大道二十五號『威廉與史密斯診所』一趟,把史密斯大夫找來,就說我的嗓子有些發疼。」

  貴夫人看著伯爵,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等到管家出去,這位貴夫人才說道:「怎麼想通了,最後還是動用起了你的那個眼線?為什麼要當著我的面這樣做?這不是你最重要的秘密之一嗎?」

  艾克希米伯爵微微有些不悅說道:「你是個聰明人,肯定已經猜到了原因,何必又來間我?」

  原因其實很簡單,今天的消息確實非常重要,不能不調查清楚,但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光,那些眼線躲他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繼續給他消息?所以這個時候,他要藉助別人的力量。

  至於這個眼線的身份,已經顯得不重要了,不肯跟他合作的眼線就是沒有用的東西,拿沒有用的東西做人情,完全是廢物利用。

  就在西斯大街四十號醞釀著陰謀的同時,納加小鎮海邊,卜哥那幢與眾不同的別墅裡面,他正靜靜地漂浮在巨大的浴池之中。

  所謂的浴池,其實和外面的大海是相連的,浴池的底部和外面的海底平齊。

  當初設計別墅的時候,卜哥在浴室上頗花費了一些心思,就拿這個浴池來說,浴池雖然是在室內,但是頂部卻是敞開的,和崖邊的低台直接相連,陽光可以透過玻璃照進來,別有一番情趣。

  不過此刻池水之中散發出的並非是海底反射的陽光,而是一種暗淡的金光,卜哥就籠罩在這一片金色之中。

  這已經是他第二十次感悟規則。

  每一次感悟規則之前,他都會非常小心地讓四周的水面變成一片靜止的鏡面,這種狀態能夠持續十分鐘,十分鐘之後海水就會恢復原狀,他也隨之沉入水中,這樣一來,對規則的感悟就會被打破。

  他這麼做,就是為了不深入的感悟規則,這是一種非常取巧的做法,每一次感悟規則,每一次看那幾種能力不停的演化和解析,他都會有巨大的收穫。

  第一次感悟規則,他就學會了神聖裁決的用法,更將張道士傳授的推演占卜之術,通過演化解析,融入了他的雙眼,這相當於同時固化了「真理預示」和「聖諭術」這兩種預言系的高階神術。

  和以往一樣,卜哥迅速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狀態,與此同時,聖權戒指開始運轉起來,裡面儲存的大量信仰力量,正源源不斷地送入卜哥的意識之中。

  卜哥只感覺到意識突然間被壯大了幾萬倍,與此同時,感知力也變得異常靈敏和細膩,這就是信仰力量的作用。

  現在他已經明白了很多和信仰力量有關的秘密,所謂的信仰力量,其實就是一種無屬性的精神能量。

  這種精神能量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沒有用處,但是它對感悟規則卻極有幫助,它就像是一個放大鏡,能夠讓原本觀察不到的規則,變得隱約可見。聖權戒指裡面儲存的信仰力量越多,這種放大的效果就越發明顯。

  卜哥的意識深處出現了一片空曠的空間,裡面除了自己之外,什麼都沒有,這個「自己」正在不停地施展著加持系的神術。

  卜哥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施展著神術,這和進入空明狀態時的情景差不多,只不過在空明狀態中,他雖然猶如神靈附體,一舉一動都充滿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神妙,不過以前的他並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但是此刻卜哥卻明白了,這種神妙的背後是規則在起作用,只見他舉手投足之間,有一道道無形的細線纏繞周圍,原本看不見的神力、魔力和神聖鬥氣現在變得清晰可見,它們全都在那些規則之線的引導之下運轉著。

  冥冥之中,彷彿還有一個聲音在給他講解,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聽清,但是意識之中卻不知不覺多了一些東西。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

  卜哥當然知道這些無形的規則之線才是至關重要的關鍵,可惜他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其中的奧妙,也動不了這些規則之線。規則之線完全不受控制,只會在他施展神術的時候出現,而且運轉的方式永遠是固定的。

  雖然無法理解規則的運轉,無法領悟規則的奧秘,不過每一次演示,都讓他受益不淺。

  他以前並不知道,為什麼要施展神術之前需要吟唱和祈禱?同樣也不知道,那些手勢有什麼用處?對於神文和法陣也僅僅只是會用,而根本不明白這些組合為什麼能夠起到作用。

  但是現在,他卻看明白了。

  規則就像是一部精密的機械,它自行運轉著,而祈禱、手勢、神文之類的就像是一個個特定的開關,能夠讓這部精密機械做出某種動作。

  每一次演示,都讓他更加瞭解規則的運轉軌跡,很多不必要的開關被他漸漸省略掉,實在省略不掉的,就合併成一組聯動的開關。

  在意識空間裡面,時間流淌得異常緩慢,外面的十分鐘,裡面就像是幾個小時。一大半時間過去了,卜哥也只修改了幾個步驟,和最開始的那幾次感悟比起來,現在的收穫變得越來越小。

  瓶頸已經出現了,卜哥很清楚,如果沒有特別的機遇的話,再一兩次,他對規則的感悟就到頭了。

  聖權戒指也不是萬能的,它只能夠將擁有者的實力推到極限,至於突破,靠的仍是擁有者本身的實力。

  這就像是繪畫,對於看到過的東西,他可以畫得出來,如果有名師的指點,他可以畫得很好,但是對於沒有看到過的東西,就算那個名師水準再高,就算指點得再盡心盡力,他也畫不出來。

  他隱約感覺到,那冥冥之中的解說聲,就是侏儒鎖眼提到過的,光明諸神開放的光明規則。

  感悟原本就是有感才有悟,光明規則的奧秘就袒露在眼前,但是他能夠感覺到的實在非常有限。

  就在卜哥感到有些沮喪的時候,突然,他發現「自己」的動作變得快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快,到了最後,那速度簡直稱得上瘋狂。

  他的意識根本就跟不上那瘋狂的速度,只能夠呆呆地在一旁看著。

  只用了片刻,所有的演示都已經完成,這片空無的意識空間中,突然問出現了六個「他」,每一個都代表著一種能力。

  卜哥知道此刻他只要將注意力放在其中的一個「他」的身上,另外五個「他」就會消失,然後那個「他」將再一次演示一遍技藝,一旦這次演示完成,就意味著他做出了最後的選擇。

  卜哥同樣也知道,此刻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什麼都別想,保持一種空無的狀態。

  但是意外再次發生了,儘管他什麼都沒有想,仍舊有五個「他」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代表生命系神術的「他」仍舊站在那裡。

  這絕對是強制性的選擇,這也是卜哥最不希望看到的選擇。一直以來,他都覺得生命系的神術對他一點用處都沒有。

  站立在虛無之中的那個「他」將生命系的神術一個個的演示出來,從最低階的「治癒之雨」,一直演示到生命系的終極神術「復活」,和生命系神術有關的規則被一條一條地解析了出來,這一次的解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精細和深奧。

  卜哥清楚的感覺到意識之中多了很多東西,不過和以往不同,這些強行塞進來有關規則的奧秘完全無法理解,就像死記硬背下來一樣堆積在那裡。

  卜哥無數次想要打斷演示,可惜在這片虛無的空間裡面,他只是一個看客,一切都不受他的控制。

  終於,卜哥放棄了,雖然結果不太理想,不過他也認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紅光突然射入這片虛無的空間,纖細的紅光徑直射在正在演示生命神術的「他」身上。

  一瞬間,「他」被炸成了粉碎,整個身體同樣化作虛無。

  同時,卜哥感覺到自己被猛地一拽,等到他恢復知覺,就看到自己正漂浮在浴池之中。

  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茫然地睜開了眼睛,卜哥突然看到頭頂上方三尺高的地方,懸浮著一隻粉紅色的兔子。

  「還好我感覺到了你的異常,把你拉了回來,要不然你就什麼都沒有了。」兔子說道,語氣之中頗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卜哥頓時明白了,是這隻兔子救了他。

  「謝謝你。」卜哥想起剛才的情景,仍舊心有餘悸:「這一次確實嚇了我一跳,不過也讓我終於有了選擇。如果以後再發生這種狀況,我情願放棄其他的力量,也要留下推演運算的能力。」

  「不管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最後的結果全都一樣。」那隻兔子發出了一聲冷笑:「你的意識會被規則同化,成為一團特殊而且強大的精神體,一個沒有記憶,沒有自我意識的強大存在。」

  卜哥微微一愣,他有些懷疑兔子的話,不過轉念間,他又想起了這隻兔子的神秘莫測,或許這隻兔子真的知道些什麼。

  卜哥看著手裡的聖權戒指:「這麼說來,我手裡的這枚戒指,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兔子搖了搖頭:「談不上陷阱,那些精靈雖然沒安好心,不過他們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惡毒,這枚戒指確實對感悟規則很有幫助,不過前提是你的意識必須足夠強,強到足以在規則力量之下不被毀滅。

  「就算達到了這個條件,還要做很多準備,比如遮罩干擾,比如修補受損的意識,而你什麼都沒有準備,居然就敢感悟規則,我非常佩服你的大膽。」

  卜哥只有苦笑,他原本就沒有想過能夠領悟規則,只是想用這種取巧的辦法,讓自己真正擁有一些實力,哪裡想到會有這樣的凶險?

  「你好像知道很多東西。」卜哥以前就很奇怪,現在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你不會告訴我,這一切都是進入月神領地之後才得知的吧?我越來越覺得你的來歷可疑。」

  「想知道嗎?」兔子居然顯露出一副開誠佈公的樣子:「我現在倒是能夠告訴你一切,不過你想知道的話,必須先解除你我之間的魔寵契約。」

  讓這隻兔子意想不到的是,它的話剛說完,就看到憑空閃爍出一道天藍色的光芒,藍光之中顯露出無數文字。

  這就是魔寵契約,卜哥根本沒有絲毫猶豫,就把魔寵契約釋放了出來。

  「契約解除。」卜哥朝著那道藍光一指,空中浮現出的那些藍光文字驟然炸開,化作無數星星點點的明亮光點飄散開去。

  雖然得到了自由,兔子卻沒有顯露出絲毫的興奮。

  「你居然想都沒想就解除了魔寵契約,這讓我感到非常奇怪。」兔子歎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我一直都感覺到你不像是一隻寵物那麼簡單,我也詢問過巴米爾,他好像也沒有看到過有哪個寵物像你這樣詭異,即便是那隻輪迴不死的黑貓,都比不上你神秘。」

  卜哥又說道:「一直到幾天前,那個侏儒對我說起諸神和規則,我突然間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或許你就是其中的一部分,是神或是其他什麼神秘的存在。」

  這一次輪到兔子發愣,緊接著,它抱著肚子大笑了起來,笑了足足有一刻鐘才歎道:「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神奇,我只是一個人,不過我並不是一個普通人,你手裡的那枚戒指曾經是屬於我的,現在你明白我是誰了吧?」

  卜哥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他仍舊大吃一驚。

  他手上的這枚聖權戒指,是當代教皇送給他的,在此之前,它屬於歷代教皇。

  「你……你是哪一個……」卜哥不知道該怎麼間了。

  「我是最倒楣的那個,也就是傳聞之中瘋了的那個,我的紅衣主教們聯合起來把我給廢了。」

  這隻兔子,或者說曾經的教皇陛下又像是自嘲,又像是歎息一般說道。

  從小在教會長大的卜哥,對於教廷的歷史當然瞭若指掌,歷代教皇之中,只有兩位的死亡晦澀難言,其中一位就是據稱晚年瘋了的理查七世。

  卜哥看著這隻兔子,他實在想像不出,赫赫有名的「陰謀者」理查七世,居然會是這副模樣。

  能夠當上教皇的,無疑都是厲害人物,不過歷任的教皇也有高下之分,理查七世就是其中比較有名的一位,後世的人給了他一個「陰謀者」的外號,由此足以看出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傳說這個傢伙在世的時候,以嚴厲和詭謀而著稱,一生算計了無數人,當時各國一提起他的名字,無不噤若寒蟬。

  卜哥突然想起,當初在特魯貝爾時兔子幫他謀劃的那些計策,無不陰險狠辣,在那段日子裡,特魯貝爾上到軍官下到平民,無不對他畏多於敬,就連團長戈斯威恩和他的堂兄卡修也對他忌憚萬分,這不正是陰謀者理查的風格?

  「為什麼你的紅衣主教們會說你瘋了?」卜哥終於從驚詫之中恢復了過來,雖然眼前這位曾經是高高在上的教皇,不過也曾經是他的魔寵,只要這樣一想,也就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了。

  兔子緩緩地降落在水面上,伸展開身體,緩緩變成了人的形狀,完成融合之後的它,妖化的狀態越發像人了。

  「他們說我瘋了也沒撒謊,在我還是理查七世的最後那段時間,我確實瘋了。那時候的我同樣遇到了麻煩,就像我剛才告訴你的那樣,我的意識漸漸被規則同化,雖然有記憶、有感覺,卻失去了『自我』,每天像行屍走肉一樣,不知道在幹些什麼,這和瘋了有什麼不同?」兔子淡淡的說道,彷彿說的並不是自己。

  「至於那些紅衣主教,他們之中的一部分人早就想要除掉我了,你肯定知道我擔任教皇時的為人,那時候的我確實霸道了一些,也陰狠了一些,非常不討人喜歡。認識我的人,十個裡面至少有九個怕我,所有的人都巴不得我早死,所以看到我瘋了,他們就一起下手把我廢了。」

  「你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卜哥問道。

  兔子居然難得地長歎了一聲,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悲傷,好半天才說道:「我或許還得感謝那些害死我的人,要不是他們殺了我,我可能就和前面的那幾個教皇一樣,被規則同化了,變成一團沒有自我意識的神火。」

  兔子先感慨了一番,這才替卜哥解開疑惑:「我感悟的是生命規則,特別是在生命系的最高神術『復活』上花了很多心血。

  「當紅衣主教們準備動手的時候,我對復活術的理解其實已經達到了極高深的境界,偏偏我的紅衣主教們想用一種不沾血的方式殺死我,他們在我晚餐的烤肉中下了毒。我必須承認,中毒而死很痛苦,但那也是最慢的死法,這給了我足夠的機會逃脫。」

  「你是怎麼逃脫的?」卜哥繼續追問著。

  兔子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最後還是說了:「那天的餐桌上正好有一隻烤野兔,我憑藉對復活術的超凡理解,將這隻烤得焦黃,香噴噴的野兔給復活了,然後將靈魂轉栘到了這隻野兔的身上,就這樣逃了出來。」

  卜哥吃驚的看著眼前這隻兔子,這也太厲害了!

  生命神術的終極奧義「復活術」雖然能夠起死回生,但是只對剛死不超過半個小時的屍體有效,而且屍體必須保證大部分完整。對一隻內臟被挖掉,毛被拔光,還抹了鹽浸漬了幾個小時,又烤了幾個小時的兔子來說,再怎麼使用復活術也沒有用。

  但是這個傢伙卻成功了。

  「你死的時候,難道已經能夠掌控規則了?」卜哥忍不住問道,他不能不這樣想,復活一隻烤熟了的野兔已經稱得上是神跡了。

  「沒有,別說掌控了,作為理查七世,我死的時候連規則的邊都沒有摸到。」兔子訕訕地說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思索,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直到不久之前從月神領地回來,我才明白,問題出在意識的強度上。

  「規則會對靈魂進行重塑,重塑之後的靈魂擁有了規則的特性,被稱作為『神火』,但是靈魂是意識的載體,意識強度如果不夠的話,在靈魂重塑的過程中,思識就會消散,最後留下的就會是一團沒有意識的神火。」

  卜哥頓時想起兔子從月神領地回來之後的那些詭異舉動,先是用時空之輪和他交換了魔珠,緊接著又冒險強行融合了那條項鏈裡面的守護靈。

  「你已經完成了靈魂重塑,點燃了神火?」卜哥忍不住問道。

  兔子苦笑著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那半人半兔的身體歎道:「我最需要的是先恢復人形。這並不是因為我習慣做人,而是因為上一個世界的那些神祇偏愛人形生物,只有人形生物可以領悟規則,非人形的生物,哪怕是智慧巨龍,也會被規則拒之門外。」

  「變人的秘法想必就是妖化。」卜哥問道:「你曾去過東方?」

  「在你之前,我跟隨過九個魔法師,我跟隨的第三個魔法師就是一個非常喜歡旅行的人。

  「我鼓動他前往東方,非常幸運,我成功了。在東方,有一類修士叫做和尚,他們屬於一個叫做佛門的超級門派,佛門裡面還有很多小的教派,東方的修道士中,只有他們並不忌諱將技藝傳授給別人,我從一個老和尚那裡學會了一些秘法,其中就包括如何妖化。」

  這些秘密埋藏在兔子的心底實在太久了,所以一旦開口就不想停下來,這也是一種發洩,它開始講述起當初在東方的經歷。

  「……我也是從老和尚那裡才知道,在東方,也有類似點燃神火的辦法,他們把神火稱作為『金丹』。點燃神火之後,接下去便是凝結神格,他們把神格稱作為『元嬰』。據我所知,在東方,這也是比較正統的修煉方式。

  「不過還有一部分人走另外一條路,他們發現意識也不是一個整體,意識之中有一部分代表『自我』,他們將代表『自我』的這部分剝離出來,用特殊的秘法煉製成為一種叫『元神』的精神體,這種精神體遠比意識本身要堅韌得多,在規則力量之下也不會被毀滅。

  「原本我並沒有決定走哪條路,直到從月神領地回來,姓張的道士幫你煉出魔珠之後,我才決定走第二條路。

  「那枚魔珠是一件神器,掌控著和情感有關的規則,只要將它練成本命元核,我不但能夠煉成元神,還能夠直接掌握這一系的規則,這絕對是一條捷徑,唯一的缺點就是未來的成長空間不會很大。」

  一提到魔珠,卜哥頓時急了:「我差一點忘了,既然我解除了和你之間的魔寵契約,你我之間就沒有精神上的聯繫,被你煉成本命元核的魔珠,對我豈不是沒用了?」

  兔子連忙擺了擺手:「放心,放心,只要你把魔珠帶在身上,就沒有人能夠窺探到你,反正我的壽命近乎於無限長,等到你死了之後我再收回魔珠。」

  聽到兔子的承諾,卜哥這才放下心來,不過他仍舊裝作不高興地說道:「不管怎麼說,我現在也已經開始接觸規則了,說不定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就可以點燃神火。」

  「但願吧。」兔子不鹹不淡地說道:「我和你走的不是同一條路,恐怕幫不上你什麼忙,最多就是像剛才那樣,在危急時刻幫你一下。」

  雖然兔子的口氣頗為冷淡,不過卜哥仍舊能夠感覺得到,這個承諾的份量。

  卜哥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會成為我的魔寵,這不是巧合吧?」

  兔子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攤了攤手說道:「對於一個曾經當過教皇的人來說,預言系的神術是肯定要精通的,在你進入月神領地之前,你的一切就已經被我看得清清楚楚了。」

  雖然早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卜哥仍舊感到有些鬱悶,不過對這隻兔子,他也實在無話可說。

  在西斯大街四十號,艾克希米伯爵將那位貴夫人送走後,就匆匆地出了門。

  給他趕車的馬伕是一個非常有經驗的傢伙,剛剛走出兩個街區,就已經發現後面有人跟著,他踩了一下腳下的踏板。

  坐在車廂裡的艾克希米伯爵立刻就得到了信號,他毫不在意地看著窗外,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

  馬車沿著西斯大街一直出了城,到了郊外,路上的行人和車馬漸漸稀少了起來,跟蹤者越發顯得清晰了。

  艾克希米伯爵趁著轉彎的機會,朝身後掃了一眼,他立刻就明白了,那是密偵處的探子。很顯然,國王陛下仍舊對他這個新興勢力的代表人物,有些不太放心。

  他如果真的想要擺脫這些探子,其實非常簡單,只要讓車伕加快速度就可以了,但是沒必要,他只要知道是什麼人對他如此在意就夠了。

  如果是維郝雷登侯爵的人,可能會比較麻煩,那意味著侯爵大人還不打算放過他。如果是兩位王子殿下派人跟蹤他,就更加麻煩了,那意味著兩位王子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

  而密偵處的探子,他倒是不擔心,對於他這種影響極大的失勢者,密偵處不加以關注才怪呢。

  「去大圖書館。」艾克希米伯爵吩咐道。

  「需要我把後面的人甩掉嗎?」車伕問道。

  「用不著,想跟就跟吧。」艾克希米伯爵毫不在意地說道。

  車伕將車頭一轉,拐上了一條進城的大路。

  大圖書館位於市中心,五百米外就是凱塞爾宮,雖然號稱對公眾開放,不過真正能夠進入大圖書館的仍舊只有貴族。

  當然,大部分貴族對書不會太感興趣,所以這裡常年都是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馬車一停下,站立在大圖書館門口的守衛就連忙鞠躬致意,他們都認得艾克希米伯爵,伯爵是這裡的常客,雖然現在的他已經失勢,守衛們卻不管這些,他們只知道這位非常大方,隨手打賞是經常的事。

  果然,經過門口的時候,伯爵隨手扔了兩枚金幣過去。

  大圖書館裡面是一個圓形的大廳,書架擺成一圈圈的環形,四周是一個個小房間,這些類似包廂的房間,是專為閱讀者準備的,同樣也證明大圖書館是為貴族服務的地方。

  艾克希米伯爵將幾天前借閱的圖書還到服務台,隨口和這裡的侍者聊了幾句之後,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進了左側盡頭的包廂。

  一進去,艾克希米伯爵立刻將門從裡面拴上。

  包廂內只有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此刻書桌卻無聲無息地挪開,露出了一道向下的台階。

  台階的盡頭是一條幽暗而且狹窄的通道,通道末端又是一道往上的台階。

  當艾克希米伯爵從對面的台階上去之後,就看到他要見的人已經在等候著了。

  此人身材有些微胖,四十多歲的年紀,一雙棕色的眼睛顯得有些無神,他戴著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頗有學者風範。

  如果有人能夠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眾所周知,艾克希米伯爵是二王子安東尼的手下,但是此刻等候在密室之中的,卻是那位以懦弱聞名的王儲殿下。

  「我知道你急著來見我是為了什麼,我已經得到消息了。」王儲說道,看上去毫不在意。

  「我們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等於白做了。」艾克希米伯爵說道。

  「也不算白做啊!對我的父親來說,這一次確實遇到了挫折,他想用王儲的位置,制衡我和我那兩個兄弟的計畫泡湯了;而對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我的那兩個兄弟從今往後就不必再對我耿耿於懷了,要恨,就恨父王陛下去吧。」

  王儲笑著說道:「對你來說,這不也是一件好事嗎?老二拋棄了你,你現在可以順理成章地從他的陣營裡面脫出身來。」

  「現在恐怕還不是最好的時機。」艾克希米伯爵連忙說道:「二王子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仍舊有一大批人把賭注押在他的身上。」

  「沒用的。」王儲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有關延壽藥的事,很快就會傳揚開來,到了那個時候,老二那邊就再也起不了什麼風浪了。

  「父王的壽命就算只增加十年,那個時候我已經五十七歲,老二也有五十二歲,我們都已經太老了;老三只有四十多歲,雖然年紀正合適,不過以他往日的名聲,肯定沒有人會支持他。

  「不出意外的話,王位會落在小四的頭上,小四現在七歲,十年之後是十七歲,風華正茂,我相信大部分的人都能夠看出這一點。」

  艾克希米伯爵用不著王儲指點,早已經預料到了這種可能,他同樣也預料到,消息傳開之後,王儲殿下的後母,現任的王后陛下將會成為魯普奈爾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您不打算改變現狀?」艾克希米伯爵問道。

  「怎麼改變?你不會是打算讓我殺掉父王吧?要不然就是把小四殺掉?」王儲搖了搖頭說道:「我做不到,也不可能那樣做。」

  「我有一個建議,您的後母——王后陛下不是奧斯特拉王國的公主嗎?這幾年來,奧斯特拉王國和我們法克之間已經不像前幾年那樣親密了,奧斯特拉王國在賽拉瓦爾公國有不少經濟收益,賽拉瓦爾公國被我們併吞,使得他們的利益受損,裂縫已經出現了。

  「如果能夠在這十年之中,挑起一兩場戰爭的話,您的幼弟想要繼承王位,恐怕會非常困難。」艾克希米伯爵說道。

  「挑起戰爭?」王儲苦笑道:「哪裡有那麼容易?奧斯特拉也是大國,勢力範圍離我們又很遠,小規模的摩擦或許會有,但是大規模的衝突根本不會出現,更別說是戰爭了。」

  「那可未必。」艾克希米伯爵說道:「奧斯特拉王國為什麼會那麼在意賽拉瓦爾公國?還不是因為商業!在奧斯特拉王國,最具有影響力的並不是王室和諸侯,而是那些大型商行,它們絕對是一群野蠻而且血腥的動物,適當的引誘,絕對可以讓它們失去理智,做出攻擊的動作。」

  「你打算怎麼做?」王儲問道。

  「我聽說,我那個年輕的對手給國王陛下提了個建議,法克不再向周圍各國擴張,而是將目光投向那些更容易獲取的遙遠地域。」艾克希米伯爵說道。

  「我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特魯貝爾的守護者顯然打算建立起一個以他為首的階層,他的野心確實不小。」王儲同樣也是一個博覽群書的人,無論是智謀還是眼光都不在艾克希米伯爵之下,伯爵能夠看出的東西,他同樣也能夠看得出來。

  「不可否認,這確實是一個好建議,不過這個建議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其他國家容易跟風,不過細算下來,真正能夠和我們法克一爭短長的,恐怕就只有奧斯特拉王國了。」

  艾克希米伯爵扳著手指說道:「論實力,奧德雷帝國和教廷其實更令人擔心,好在奧德雷帝國深處內陸,連一個出海口都沒有;而教廷明顯缺乏進取精神,已經好幾個世紀沒有擴張了。

  「至於波賽米亞和南方的那兩個老大國家,他們現在都自顧不暇,北海沿岸各國有北方群島擋著,就算想要出海,也要看北方群島的那些海盜願不願意放行。所以唯一有可能和我們爭奪的,就只有奧斯特拉王國了。」

  王儲靜靜地聽著,什麼都沒說,他很清楚自己這個手下的心結,因此擔心這個忠心耿耿的手下會因為對特魯貝爾守衛者的怨憤,而繼續糾纏不休。

  對於王儲的沉默,艾克希米伯爵當然知道原因,他連忙解釋道:「我可不是為了算舊帳,當初我還有資格壓制他,現在他的身份遠遠超過我,我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去和他作對?」

  「你剛才不就是想和他作對嗎?小心,他的眼睛說不定就盯在你身上,據說他的實力已經和塔奇國師米拉巴日不相上下了,這樣的人雖然不是神,卻已經和神差不了多少,想知道什麼事情實在太容易了。

  「要不是魯普奈爾的內城底下埋藏著一個超大型的魔導陣,能夠遮罩一切偵測和預言之術,恐怕我連見你都不敢呢。」王儲說道。

  王儲是實話實說,並不擔心會因此而冷了艾克希米伯爵的心,他和艾克希米伯爵之間已經用不著任何算計和防備。

  艾克希米伯爵對此倒是早有耳聞,他知道心目中的第一強敵——內閣總理大臣維郝雷登侯爵只要沒有必要,就絕對不會出內城圈,怕的就是有人用預言一類的神術或者魔法,窺探他的隱秘。

  「既然你已經認定,向海外擴張的時候,奧斯特拉王國將和我們有所衝突,就任其自然吧,用不著刻意去製造衝突,更用不著做出引誘之類的事。」

  王儲說道:「我倒是對開發海外領地這個建議很感興趣,最近幾年魯普奈爾的豪門世家數量增長得太快了,陛下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他想用對外擴張來解決這個麻煩,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肯定也知道,不強行切割,這個毒瘤永遠都不會消去,可惜他做不到,他實在太愛面子了,一心只想要讓所有人都對他高歌稱頌。借用開發海外領地的機會,對豪門世家進行割除,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可惜我擔心陛下聽不得別人的抱怨,會讓好事變成壞事。」

  艾克希米伯爵當然不會對這番話做出評論,一個兒子這樣評價父親,多多少少有些不是味道,不過這也確實是事實,法克王室歷來都是一群好面子的人,把面子看得比法克的利益還重,也就只有眼前這位王儲殿下不那麼在乎面子,他之所以暗中效忠於這位殿下,為的也就是這一點。

  王儲的話並沒有說完,他有些猶豫,因為在他看來,卜哥的建議同樣也是治標不治本,把這些毒瘤扔到海外領地,並不意味著毒瘤已經無害,膿水和毒血反倒可能因此而擴散開來。

  「我擔心海外領地有可能會成為大麻煩,你的那個對手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他根本就不明白那些人的齷齪和貪婪。

  「那些人不會做事,只會壞事,不會經營財富,只會搶奪財富,在魯普奈爾是因為有長老院和貴族院盯著,才沒有惹出什麼麻煩,到了外面,以他們的自大自狂和目中無人……」王儲連連搖頭,已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您的意思是,給那個人一些幫助?」艾克希米伯爵問道。

  王儲點了點頭:「我們用不著直接出面,他不是對芭瓦德維伯爵非常推崇嗎?芭瓦德維伯爵最注重的就是培植人脈,他的根基太淺,你可以在這方面幫幫他。」

  在納加小鎮海邊的別墅之中,兔子也在說著同樣的話,不過和王儲的憂心忡忡比起來,它顯得毫不在意。

  「你根本沒有進入過豪門世家,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也不知道裡面的人是什麼模樣。」

  兔子出身於教廷的執政家族,還當過教皇,活著的時候叱吒風雲,對此的認識當然遠遠比那位王儲深刻得多。不過它畢竟是「陰謀者」理查,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所以並沒有太把這放在眼裡。

  「我從克莉絲汀那裡多少聽說了一些。」卜哥仍舊在嘴硬。

  「你老婆不算,她是賽克斯家族的重要旁支,而且長年在各地旅行,根本沒有在賽克斯家族的祖地待過。

  「豪門世家是明爭暗鬥最厲害的地方,而且那裡的人全部被壓抑了太久,心理多少有些扭曲,他們看低一等的人如同螻蟻,如果沒有人壓制他們的話,他們做起事來絕對會肆無忌憚。」

  兔子看了卜哥一眼,搖了搖頭:「你在他們的眼裡,恐怕什麼都不算,他們或許不敢當面羞辱你,但是肯定會在背後拿你開玩笑,還會挑唆手下的人給你搗亂,你能拿他們怎麼樣?」

  「我早已經領教過了,不過到了海外就是我說了算,不聽話的人,說不定會在半路上遇到海盜,或者在領地裡遭到強盜綁架。」卜哥說道。

  兔子笑了起來,指著卜哥叫道:「我就知道你這傢伙打算這麼做!」

  「這多少有些上不了檯面,不過是個比較有效的辦法。」卜哥聳了聳肩膀,在兔子面前,他用不著故作高深。

  「你有那麼多人嗎?」

  兔子問道:「別告訴我,你想靠拉托維、自由領和特魯貝爾那幾萬人。這些人雖然聽你的,但是想要讓他們不顧一切的跟著你,恐怕你還沒有那樣的資格。」

  「你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什麼辦法吧?」卜哥以前就把這隻兔子當作智囊,現在知道了兔子原來是教廷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陰謀者」理查,自然更不願意放過了。

  「靠你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做什麼?」兔子說道:「只有階層能夠抗衡另外一個階層,在法克就是因為有釆邑貴族的勢力存在,所以魯普奈爾的王都貴族就不能為所欲為,同樣,王都貴族也在制衡采邑貴族,讓那些采邑貴族沒有辦法獨大。

  「這是當初度龐一世一手建立起的制度,這個制度保證了法克六個世紀的繁榮,度龐一世的手段確實不是常人可比。你可以學學他,既然已經製造出一個海外采邑貴族階層,就應該也製造一個能夠與之制衡的階層出來。」

  「應該怎麼做?」卜哥問道。

  兔子閉上了眼睛,躺在地上,悠然地說道:「你自己動腦筋,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知道兔子肯定不會說得更加明白,卜哥只得自己研究起來,好在兔子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提示。

  既然兔子剛才說,解決的辦法是另外製造一個能夠與之制衡的階層,那麼肯定意味著,不是在海外采邑貴族內部做文章,以前他曾經想過拉一派打一派的方案,等於徹底作廢了。

  不知不覺之中,卜哥又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狀態,那淡淡的金光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身上。

  兔子仍舊悠閒地躺在地上,不過它微微睜開了一隻眼睛,曾經是教皇的它當然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同事。

  光明神術的預言一系分成三大類,一類和時間有關,這類神術直接穿透時間看到未來的某一刻,這類神術之中最有名的就是「預言術」;第二類則是通過某種儀式,直接向光明諸神尋求答案,這類神術之中最有名的就是「聖諭術」。

  最後一類則是通過推演運算來尋求答案,這類神術之中,最有名的就是「啟示錄」。

  它還是理查七世的時候,最精通的就是「啟示錄」,他那「陰謀者」的名頭,有一大半是因為這而來的。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1 11:28 編輯

supernova1112 發表於 2015-1-31 10:51
第十集 魔寵之謎 第五章 沙龍和愛神

  魯普奈爾的六月原本應該是平靜的,因為內閣和各部的官員都會在這個時候休假,最多就只有幾個倒楣蛋必須留下值班。

  但是這個六月,卻注定不會那麼平靜。

  首先,國王陛下得到了一顆延壽藥的消息,通過幾條不同的路徑被洩漏了出去。

  而且有確切的消息證明,國王陛下服下了這顆藥之後,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最終檢查的結果證明,他的身體至少年輕了十五歲,這同樣也意味著,這位剛強的陛下多了至少十五年的壽命。

  這個消息讓很多人痛苦不堪,其中最痛苦的,莫過於在不久之前在那場政治風暴之中被打壓下去的那群人,因為他們東山再起的希望,就是兩位王子之中的一位能夠登上國王的寶座。

  也就在這個時候,第二個消息在魯普奈爾迅速傳開。

  法克將把目光從周邊的各國轉向遙遠的海外,這個消息不但讓魯普奈爾的貴族們無比驚詫,同樣也牽動了各國的心。

  對某些人來說,海外領地是他們不屑一顧的東西,不過對另外一些人來說,這卻給了他們一絲希望。

  因為有關海外領地的法案裡有這麼一條——凡是擁有一塊海外領地的貴族,將按照其可繼承爵位,刪減一等之後封爵,並確認其為海外采邑貴族,享有采邑貴族的一切權力,同時也承擔采邑貴族的義務。

  誰都知道,想得到一個爵位並不容易。

  在度龐一世執政前,就只有繼承爵位和獲取軍功這兩條路可走,那個時候的法克和現在的波賽米亞有些類似,也是諸侯林立,地方豪門勢力強大,為了改變這一切,度龐一世重新制定了法克的貴族體系,由此形成采邑貴族和王都貴族。

  采邑貴族的職責是治理並且守衛自己的領地,王都貴族的職責是幫助國王治理國家,後者則多了一條封爵的門路,那就是由國王直接授予爵位。反正王都貴族沒有領地,爵位只是一個尊號,根本用不著在乎。

  在度龐一世之後半個世紀,王都貴族迅速膨脹,勢力很快就壓過了地方豪門,王權真正成為了至高無上的權力。

  不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王都貴族漸漸變成了一個麻煩,因為它的膨脹速度變得越來越快,已經不再是王權的助力,反倒成了巨大的負擔。

  亨利三世上台之後,開始對王都貴族進行整頓,他建立了長老院,負責爵位的封奉,並且制定了嚴苛的封爵條件。

  到了亨利五世時代,又進一步增加了貴族院來監督爵位的封奉,借用采邑貴族的力量反過來制衡王都貴族,這種方式一直延續至今。

  制度雖然不錯,可惜王都貴族已經控制了法克上上下下的各個部門,這種約束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很有效。那些有權有勢有門路的豪門,總是能夠通過鑽營,弄到爵位。

  幾個世紀以來,這已經成了法克最大的毒瘤。

  而此刻,突然間拋出海外采邑領地,絕對是一個異常敏感的信號,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全都猜到,上層又要有大動作了。

  爵位、采邑、海外領地,是六月的魯普奈爾最經常被提到的三個詞。

  到了六月底,隨著氣溫的升高,人們對海外領地的熱度也越發高了,特別是有確切消息指出,已經有一塊將近一百五十萬畝的海外領地即將被拿出來。

  按照法克以往的慣例,攻佔的領地八成歸國家所有,兩成拿出來作為采邑,但是對海外領地卻改成了所有的土地全都劃分成為采邑。

  這一百五十萬畝土地,可以劃分成數百份,那就是數百個爵位。

  雖然這些土地全都是荒漠,豪門世家子弟們卻根本不在乎,他們原本就不指望靠這些領地的出產來生活,只要家族的產業裡有他們一份,足以讓他們衣食無憂即可。

  離魯普奈爾四十公里的納加小鎮,迎來了從來未曾有過的繁榮。

  以往海濱別墅總是有多餘的空房,但是這一次,所有的別墅都被租了出去。而且租借這些別墅的也不再是那些中下階層的貴族,很多赫赫有名的家族出現在這裡。

  這些家族在法克各地都有自己的避暑之地,之所以會跑到納加小鎮來,就是看中這裡離魯普奈爾比較近,宮廷和內閣有什麼消息,馬上就可以送到這裡。

  各種各樣的沙龍,自然而然成為了等待消息的人們最好的聚會所在。

  所有的沙龍裡面,消息最靈通的是一個叫「巴克斯」的沙龍。

  巴克斯是一個不公開的會員制沙龍,想要成為會員,不僅要有身份和地位,還需要有人擔保,審核的時間也很長。

  這個沙龍就在最靠外海的一片別墅之上,那裡有十幾幢別墅連在一起,只有一座婉蜒曲折的木橋和其他地方相連,簡直就像是一座孤立的小島。

  隱秘,是這裡最大的好處。

  在這個炎熱的季節,不管是打牌還是跳舞都讓人提不起興趣,只有一種遊戲用不著在意這炎熱的天氣。

  在一個長寬都只有兩米左右的東方式小隔間裡面,擠著七個人,這七個人裡面有六個是女人,只有一個男的,他們全部赤裸著,扭曲著糾纏在一起。

  呻吟聲、喘息聲、尖叫聲不時的在這個小隔間裡面迴盪著。

  這種無盡的放縱和徹底的瘋狂持續了幾個小時,才漸漸平靜了下來。那六個女人就像是六座肉山一般堆疊在一起,她們軟癱如泥,完全是一副任人擺佈的模樣。

  那個男無疑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他仍舊意猶未盡地壓在那個體態最成熟、最妖嬈的女人身上,繼續著他的蹂躪和征服。

  這位勝利者當然是卜哥,此刻的他,只感覺到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在劇團的日子,不過以前絕對沒有這樣瘋狂過,同時對付兩個女人已經是上限了,而且結束之後,他的腰肯定要酸一個星期。但是現在,別說六個女人,就算是六十個女人,時間足夠,他都能夠擺平。

  卜哥有些好奇,他已經將這六個女人最隱秘的部位都仔細觀察過了,卻沒有看過她們的臉,她們全都戴著面具,將整張臉完完全全地遮蓋了起來,這些面具也不是普通的東西,上面附著有特殊的魔法,無法輕易取下。

  當然,這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題,不過他並不打算破壞規矩。

  有一件事可以確信,這幾個女人的真實身份肯定很高貴,不是伯爵夫人就是侯爵夫人,在正式場合恐怕全都是讓人仰視的人物。

  這就是巴斯特沙龍能夠成為最吸引人的沙龍的原因。

  突然,一陣不合時宜的敲門聲,打斷了卜哥的遊戲。

  門上有一個插銷,卜哥隨手一拉,門就打開了。

  隨著一陣香風襲來,一個身穿著紫色貼身絲綢長裙的女人閃了進來。

  這絕對是卜哥所見到過最美的女人,雖然克莉絲汀和坎妮同樣也是美女,但是站在這個女人面前,也會顯得黯然失色。

  「雪莉小姐,這裡的人全都沒有穿衣服,只有你是個特例,這不太合適吧?」卜哥挑逗地說道,這並非是他的意思,不過眼前這個絕世美女如果願意,他絕對很樂意再瘋狂一場。

  讓卜哥感到意外的是,這個穿著紫色長裙的女人只是淡淡的說道:「如果你一定要的話,我可以滿足你,不過將來你會後悔的。」

  卜哥從來不怕後悔,不過他也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從來都不缺女人,更不會去強迫女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那麼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卜哥問道:「你不會有什麼特殊的癬好吧?」

  紫衣美女並不說話,信手將門關了起來,然後彎下腰在那六個癱軟的女人的身上隨手點了幾下。

  看著紫衣美女的動作,卜哥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這位神秘莫測的女人,令他感到訝異的是,他居然絲毫看不出這個女人和常人有什麼不同,她的身上絕對沒有一絲魔力或者神力,氣息也不是很強大,肌肉看上去更不像是強勁有力的樣子。

  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人,居然隨手點了一下,就能將一個人的視覺和聽覺全部封閉起來,這樣的手段,他聽都沒有聽說過。

  卜哥很想問一句「你是怎麼做的」,可惜他不敢,一旦這樣問了,他的底就全都露了。

  除了好奇之外,卜哥的心中還充滿了警惕,幸好他還沒有感覺到有危險,對於自己的直覺,卜哥一向都比較相信。

  「喀嚓」一聲輕響,插銷被插上了,插銷上同樣也附著有魔法,只要一插上,裡面就和外面徹底隔絕,對於這種地方來說,隱秘當然是最重要的。

  「玩得還愉快嗎?」紫衣美女說道:「打斷了你尋歡作樂,實在有些抱歉,我會設法補償,不過先讓我們完成一筆交易。」

  「我想知道你代表哪一方,國王陛下?王后陛下?王儲殿下?安東尼王子殿下?還是維郝雷登侯爵?」卜哥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猜測,只是想證實一下。

  當初引薦他進入這個沙龍的,是娜達西亞侯爵夫人,這個沙龍幕後的主持者,明顯也是這位手掌暗權的夫人,也只有她能夠叫來那麼多名門淑媛。

  而娜達西亞侯爵夫人的背後,影影約約有著王后陛下的身影。

  「既然你已經有答案了,又何必再問我?」紫衣美女冷冶地說道。

  卜哥被說得啞口無言,不過這也等於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知道你的手裡有柏德羅柯荊棘,雖然你已經將其中的大部分送給了教廷,但是你肯定留下了一部分。」紫衣美女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長度:「我只需要這麼長的一段。」

  卜哥的瞳孔微微有些收縮,他隱約猜到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

  柏德羅柯荊棘最強大的力量,就是詛咒。

  詛咒的力量可不是那樣容易控制的,普通的魔法師對於這種強大而且邪惡的力量,全都避而遠之,古往今來研究這種力量的魔法師,全都被劃入黑魔法師一類。

  現在的卜哥也已經稱得上見多識廣了,但是他對黑魔法師仍然是一無所知。

  「我一直以為黑魔法師全都躲藏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沒有想到你們會混跡於魯普奈爾的上流社會之中。」卜哥輕聲歎道,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調運神力了,只要一言不和,他就發起攻擊。

  「沒有必要對我這樣敵視吧!」紫衣美女好像根本沒有感覺到卜哥的敵意,非常淡然地說道。

  「你們的名聲可不好,製造死靈、活人血祭、詛咒暗算,倒在這類手段之下的人數不勝數,雖然教會對黑魔法師有刻意抹黑的嫌疑,不過很多事也並非謠言。」卜哥始終保持著三分警惕。

  「魔法和神術同樣可以用來殺人,用詛咒殺人,只不過是殺人方式的不同而已。」紫衣美女輕蔑地說道:「再說,我可不承認自己是黑魔法師,那是你們亂加的稱號,你們把巫師、死靈法師、惡魔術士、異教祭司、咒術師之類的人,全都稱作為黑魔法師。」

  「那麼你是哪一類?」卜哥問道。

  紫衣美女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還沒有親密到這樣的程度,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如果對你有惡意的話,你早已經死了。你的實力或許和米拉巴日能夠一比,但是對我而言,殺你遠比殺米拉巴日容易得多。」

  這番話讓卜哥有些氣餒,因為這是實情,米拉巴日號稱是最接近神的人,他出行的時候,身邊也總是帶著一大堆護衛,那並不是擺譜,而是防備有人刺殺。

  教廷的那兩位聖徒做得更徹底,他們極少外出,平時躲在哪裡都沒有人知道。

  古往今來,實力達到巔峰的那些人大多深居簡出,並非是自命清高或者故作神秘,怕的就是遭到暗算。

  「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紫衣美女靠過去,她很清楚,卜哥現在不會出手了。

  卜哥故意用手擦了擦聖權戒指,然後說道:「你們想必已經知道,教廷用什麼換取了柏德羅柯荊棘,你們能給我什麼?」

  「我們可以給你的,絕對是你想要的。」紫衣美女湊到卜哥耳邊說道:「我知道你需要別人抬頭仰望你,我知道你希望自己的名字被記錄在歷史之中,我知道你希望有人為你寫傳記,有人為你編劇本。」

  「哼哼」一陣冷笑,紫衣美女用只有卜哥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希望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你只是一個被遺棄在修道院的,連名字都沒有的可憐嬰兒。你希望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是卡夫提尼斯神父幫你偽造的。」

  猶如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下,卜哥的臉頓時有些發白,雖然他知道,以他此刻的身份和地位,就算這一切都曝光,別人也不敢輕視他,但是他仍舊無法忍受。

  完全是下意識的,卜哥一把掐住了這個女人的脖頸。

  「怎麼?被我觸動到要害了?」紫衣美女絲毫不在意,仍舊用那刺骨冰寒的聲音說道:「我能夠感覺到,你的心裡充滿了矛盾,你既想忘記過去,又害怕忘記過去。你一出生就被遺棄,從小在修道院長大,七歲的時候被一對夫婦領養,但是幾年之後你的養母死去,讓你再一次遭到了遺棄。

  「這兩次遺棄對你造成的傷害很深,所以你擁有了新的身份之後,卻總是不忍遺棄以前的同伴:所以你明知芭瓦德維伯爵只是在利用你,卻不想和他為敵,就連乘坐的馬車和拉車的那匹馬,也不忍遺棄。」

  紫衣美女能夠感覺到卜哥的手在微微顫抖,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過去的生活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還不止這些。在巡迴劇團的時候,你一無所有,生活在貧窮和飢餓之中,為了生存,你幹過許多屈辱的工作。

  「所以當擁有了新身份後,你會特別在意別人的看法,你不在意別人的害怕、畏懼、仇視,卻唯獨受不了輕蔑和嘲笑。你的性慾很旺盛,但是你在特魯貝爾、在塔奇帝國,卻一年沒有碰女人,因為你下意識地只會去選擇那些身份高貴的女子,而且你和女人上床,並不是為了享受,而是為了征服。」

  卜哥深吸了兩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他鬆開了雙手。

  現在就算掐死這個女人也已經晚了,絕對不可能只憑一個人,就能夠將他查得如此清楚,所以就算殺了這個女人也沒有用。

  「你難道就打算用這番話來換取柏德羅柯荊棘?」卜哥冷笑了一聲問道:「這未免太便宜了一些吧。」

  紫衣美女撫摸著那細長的脖頸,確認了一下沒有傷痕,這才淡淡地說道:「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們可以給你的,絕對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東西有很多。」卜哥笑了起來。

  「只要是世俗之中能夠弄到的,我們都可以給你。」紫衣美女當然不會讓自己的話中存在破綻。

  「我只要我要的東西。」卜哥淡淡地說道。

  「成交。」紫衣美女伸出了右手。

  卜哥默然地看著那伸過來的手:「如果是娜達西亞侯爵夫人,或者王后陛下的承諾,或許我願意接受,但是對小姐您……我沒有太多的信心。」

  聽到這話,紫衣美女的臉上像是掛了一層寒霜一般,她慢慢地縮回了自己的手,冷冰冰的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如你所願,穿上衣服跟我來。」

  像這樣的小隔間有很多,門大多鎖著,裡面是一幅什麼樣的景象,完全可以想像。

  走廊裡面的光線非常暗,這顯然是故意的安排,暗淡的光線加上來這裡的人全都戴著面具,只有很熟的人,才可能認出對方的身份。

  卜哥跟著紫衣美女穿行在那幽暗的走廊之間,時不時地會碰上結伴而行的男女,這絕對是一個充滿了浪漫和曖昧的地方。

  紫衣美女在別墅群盡頭的一個房間前停了下來。

  開門進去,娜達西亞侯爵夫人果然在裡面,這位夫人似乎早就等候在那裡,因為桌子上放著兩杯茶和兩盤點心,其中的一盤,正是卜哥喜歡吃的胡桃酥。

  既然知道紫衣美女是黑魔法師,卜哥自然也不會小看眼前這位侯爵夫人,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黑魔法師肯定有一套偽裝自己的秘法,這套秘法不但能夠讓她們看起來完全是普通人,還可以在施魔法的時候不散發出魔力。

  這招絕對有用,卜哥已經在考慮,怎麼把這招偷學過來了。

  「侯爵夫人,很高興又見到您。」卜哥並不打算親吻這位夫人的手,對一個黑魔法師,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我同樣也很高興見到您。」侯爵夫人微笑著說道:「我已經知道了您的困惑,我可以明確地告訴閣下,雪莉的承諾就等於我的承諾,她可以完全代表我。」

  「我對您和雪莉小姐的身份和地位更感興趣。」卜哥直接了當地說道。

  「您想刺探我們的秘密?」侯爵夫人間道,她的眉頭微微皺著,別有一番風情。

  「你們同樣也調查過我,難道就不能夠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卜哥問道。

  侯爵夫人也不堅持,稍微透露一些內幕,對她們來說,沒有什麼關係。

  「你有沒有聽說過阿弗洛狄德?」娜達西亞侯爵夫人問道。

  「奧林匹斯神系的愛神?」卜哥隨口說道,他對於各個神系都有過一番研究。

  「我們就是阿弗洛狄德的祭司。在千年帝國時代早期,阿弗洛狄德還是被人崇拜的神靈,但是當光明神教發展起來之後,她就被定義為異教邪神,而我們這些阿弗洛狄德的祭司,更是被歸於黑魔法師之列。」

  娜達西亞侯爵夫人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攤開了左手,只見她的手掌心上顯露出一個金色的玫瑰圖案,那正是阿弗洛狄德的標誌。

  卜哥並沒有因為眼前這個女人是阿弗洛狄德的祭司而放鬆警惕,阿弗洛狄德並不是善良的女神,她的教義和黑魔法也沒有什麼衝突,阿弗洛狄德的祭司精通幾手黑魔法,這完全有可能。

  「阿弗洛狄德的祭司沒有首領,所以我和雪莉的地位完全相等。」娜達西亞侯爵夫人說道。

  卜哥偷眼看去,就看到紫衣美女一臉不以為然,很顯然,侯爵夫人雖然沒有撒謊,卻也沒有實話實說。

  「如果你們兩個人的意見有分歧呢?」卜哥問道。

  「這很簡單,我們的上面還有長老,到時候由她們商量決定。」侯爵夫人說道。

  卜哥立刻明白了,所謂的地位相等,只是對那些小事而言,遇到真正的大事,還是要看誰的靠山更硬,誰便更擁有話語權。

  「我能夠知道,你們有多少人嗎?」卜哥問道。

  侯爵夫人這一次真的有些猶豫起來,這個間題可不好回答。

  「我只能告訴您,魯普奈爾有多少屬於我們的人。」

  她最終決定在職權範圍之內,滿足卜哥的要求:「像我和雪莉這樣的祭司,總共有十二個,但是我們控制的人卻有兩百多,而這兩百多人還間接控制著其他人,所以具體的數目,連我也不清楚。

  「不管你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給你,而且這絕對不是一次性的交易,你什麼時候需要我們的幫助,都可以來找我們。」

  「現在,交易成立了嗎?」紫衣美女在一旁問道。

  卜哥思索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又是一筆交易完成了。

  「您是否忘了,還有另外一個承諾?」娜達西亞侯爵夫人輕笑著提醒。

  「另一個承諾?」

  卜哥疑惑不解地看著這個女人。

  「您難道忘了幾天前在神秘谷的小客廳裡面,當著王后陛下的面許下的諾言?」侯爵夫人說道,她將紫衣美女一把拉了過來:「她應該符合你的要求吧?美艷動人,而且擁有著獨特的氣質。」

  卜哥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侯爵夫人說的是這件事。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這樣的要求,或許卜哥會懷疑對方的目的,但是眼前這個女人似乎沒有什麼理由,用這種方式來故意激怒他。

  「我相信您同樣也能夠符合我的要求。」卜哥針鋒相對地說道:「據我所知,阿弗洛狄德的祭司全都是絕世美女,您現在的樣子,應該不是本來面目吧?我是否有幸一睹尊容?」

  侯爵夫人「咯咯」輕笑了起來,她並沒有反對。

  她伸展雙臂,單腿支地打了個轉,只見一道五彩繽紛的光華從腳下升起,當光華散去,侯爵夫人的臉早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精明而又嬌媚,這是恢復了本來面目的侯爵夫人給卜哥的感覺。

  那一顰一笑,彷彿都能夠勾人心魄。

  卜哥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這樣一張臉絕對會惹出無數麻煩。

  和侯爵夫人比起來,紫衣美女雖然也美不可言,但是她太冷了,就像是一座冰山,讓人不敢靠近,所以美則美矣,卻遠沒有侯爵夫人那樣的殺傷力。

  「我突然有靈感了。」卜哥故作驚喜的叫了起來。

  他隨手從錢袋裡面抓了一把金幣。

  卜哥把所有的力量全都轉化成為神聖鬥氣,用力捻轉了幾下,就看到手指縫間「沙沙沙」地漏出一堆黃金粉末。

  卜哥朝左右看了一眼,很快就發現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個書本大小的鏡子,原本豎在梳妝台前,他取了過來平放在桌子上。

  現在的他想要打造什麼東西,根本用不著像以前那樣麻煩。

  只見他抓起一小撮黃金粉末,輕輕地灑在鏡台上,這些黃金粉末漸漸地瀰散開來,化作一片金霧籠罩在那裡。

  這一手是他拆解了那根點金棒之後,研究出來的成果。

  只見卜哥隨手虛指,那片金霧頓時翻滾了起來,金霧的中央漸漸凝聚成一團,轉眼間一朵金色的玫瑰凝聚成形。

  這朵玫瑰就和阿弗洛狄德的標誌一模一樣。

  卜哥仍不滿意,他隨手一翻,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把五色細沙,朝著金色的玫瑰灑了上去。

  原本只有一片金色的玫瑰花,眨眼間變得絢麗奪目,紅色的花辦,綠色的葉子,花莖上淡紫色的細刺,無不精細逼真。

  卜哥將這支剛剛打造而成的玫瑰花,信手插在了侯爵夫人的胸口,然後「不經意」地一把摟住了侯爵夫人的腰。

  「這只是見面禮,如果能夠進一步瞭解你,我的靈感肯定會有如泉湧。」卜哥輕聲說道。

  侯爵夫人朝著卜哥的臉輕吹了一口氣,撲鼻的芬芳讓卜哥陶醉。

  「你打算如何進一步啊?」侯爵夫人小聲問道,她伸出小指,那尖細的指甲從卜哥的小腹輕輕地劃過:「如同泉湧的恐怕不是靈感,而是另外一些骯髒東西吧!」

  房間裡面滿是曖昧的味道,紫衣美女早已經忍受不住了,她不聲不響地拉開門,就要往外走。

  沒有想到,侯爵夫人腰肢一擺,從卜哥的手臂之中掙脫開來,一把將紫衣美女拉了回來。

  「你想進一步瞭解,還是找雪莉吧,我已經是一個殘花敗柳,哪裡比得上雪莉冰清玉潔?」侯爵夫人挑逗地說道。

  一邊說著,侯爵夫人一邊將紫衣美女塞進卜哥的懷裡。

  卜哥能清楚地感覺到,懷中美女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著,那冰一般的俏臉上隱隱帶著一絲憂傷。

  「我喜歡成熟而且高貴的女人。」卜哥一把將侯爵夫人拉了過來:「你最符合我的要求。」

  「咯咯」一陣輕笑,侯爵夫人拉住紫衣美女不讓她離開:「雪莉和我同歲,說到成熟,她並不比我差;說到高貴,她是王室遠親,身份還在我之上。」

  或許是覺得再爭執下去沒有意思,侯爵夫人朝著房門輕輕一指,一道無形的結界將房間籠罩了起來。

  這不只是普通的隔絕結界,一片粉紅色的光芒同時將整個房間罩住,濃郁的玫瑰芬芳瀰漫四周。

  房間裡面頓時充滿了春光,片刻之後,春光化為春色,耳邊儘是輕吟的春聲,那時緩時急,時高時低的春聲持續了很久很久,這才化為綿綿的春雨滋潤著美妙的花田。

  稍稍平靜了片刻,春聲再一次響起。

  就這樣,春聲響起又漸漸平息,平息又重新響起,也不知道春雨播灑了幾度。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5-3-11 12: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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