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官人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mk2258 2015-6-1 21:52: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947467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2 13:44
第一百四十九章:老虎屁股也敢摸
               
    洛陽的冬天總是帶著一股子與市井相反的蕭條。

    這嚴寒之中,瑟瑟的冬風讓秦少游有點難受,他騎著駿馬,帶著幾個從人趕回了洛陽,莊子裡的事已經有條不紊了,便是連道路也開始在修葺。

    武承嗣確實如李令月所料想的那樣,撥發錢糧,征發了河南道各縣的人力開始修築道路。

    至於規格,可謂是恆古之未有。

    所以一路過來的時候,秦少游沿途便見民夫無數,很是熱鬧。

    秦少游此番是去總營索要冬衣的,這樣的鬼天氣,將士們冷啊,天寒地凍,人是會凍死的。

    不過結果,幾乎可以預料,那位團結總營將軍雙手一攤,沒錢,也沒有衣服,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秦少游只是對他冷笑。

    這位高陽郡王心虛了,又是拉著秦少游的手好一陣的寒暄,一面大倒苦水,說明利害,曉以大義,秦少游其實也沒指望總營能拿錢,不過是習慣性的哭窮罷了。

    高陽郡王武崇訓便拉了秦少游到一邊來,道:「有一件事,你知道嗎?」

    秦少游道:「殿下,什麼事?」

    武崇訓壓低聲音道:「山東之亂,前些時日已經蕩平,琅琊王李沖被俘,根據繳獲的書信,這場叛亂還牽涉到了越王李貞,陛下已讓人開始詳查此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去河南府裡了。」

    秦少游不由道:「這越王李貞和河南府有什麼干係?」

    武崇訓一副看逗比一樣看秦少游,道:「你竟不知?當年陛下還未遷都的時候,這位越王殿下可曾治理過河南的,這可是極為要緊的事,秦都尉想想看,這越王在河南治下,曾有多少人脈,又有多少人得了他的恩惠?如今他謀反。雖然已被拿捕,可這裡終究是天子腳下,陛下能坐視不理嗎?」

    秦少游聽完,撇撇嘴道:「與我何干來著?」

    武崇訓悻悻然道:「倒是沒什麼干係,不是安撫你嗎?」

    「啥……」

    武崇訓一不小心說了實話,頓時噤聲。

    他是怕了秦少游這傢伙死要錢,想躲都沒處躲,因而他的心思很簡單,無非就是給不了錢,那就和你談感情。拿點京師裡的秘聞出來拉個關係。

    武崇訓一臉苦笑道:「本王也是苦得很哪,你說說看,便連我的族叔,咱們武家的遠房,尚且還能做金吾將軍,本王卻是轄制總營,秦都尉,咱們都苦,你向本王索要。本王向誰索要來著?可這又如何,沒有法子啊。」

    秦少游懶得理他,道:「罷,說這些也是無益。殿下,下官告辭了。」

    他很不高興地走出去,武崇訓卻又追上,禁不住道:「秦都尉。且慢,本王還有話要問,你那營團能戰嗎?」

    秦少游道:「馬馬虎虎吧。」

    武崇訓一時也是無語。他心裡沒底啊,一開始的時候,團結營確實是大放異彩,可是真正的詳細戰報出來,卻是秦少游使用了火計,因此在許多人看來,這團結營的戰力就沒那麼的耀眼了,可以說那一戰,計謀的成分佔比更重一些。

    武崇訓卻是悻悻然道:「這兵得好好地練出來才好,陛下很看重,其他各道的營團,怕是指望不上了,河東道那兒,據說連人都征不齊,江南道就更不用說了,前些時日有奏報來,說是出了山賊,九百多個團勇去剿,結果卻是被百餘山賊打了個落花流水,陛下將本王叫去痛罵了一頓,現在本王就指望著你給本王爭口氣了。」

    秦少游正待說話,武崇訓忙是拉著他的手,急忙道:「本王曉得你又要錢,沒錢,有些話雖是不好聽,可本王也沒法子,本王自己也窮,現在滿京師,誰不曉得最有錢的乃是太平公主,咳……她把桓國公的宅子都買了,真是可惜了我那堂弟,人沒了蹤影,連宅子都保不住。」

    秦少游看武崇訓對太平公主有些不滿,忍不住道:「他們一個要賣,一個要買,這有啥好說的。」

    武崇訓卻是搖頭道:「這恆國公……咳咳……乃是堂叔武承嗣的次子,嗯……他倒是個多才多藝之人,通曉番語胡舞。 後來突厥默汗請求與我大周和親,陛下命我那堂弟納突厥汗之女為妃。默啜認為武延秀冒婚,謂人曰:「我欲以女嫁李氏,安用武氏兒邪!此豈天子之子乎!便把人扣押,至今未回,怕是生死難料了。」

    秦少游聽得目瞪口呆,他連續聽了兩個秘聞,一個是李隆基吊打武家的那什麼金吾將軍,接著又是突厥汗吊打這位恆國公,姓武的跟他們有什麼仇什麼怨,就這麼不遭人待見啊。

    難怪武則天如此敏感,一個學務改革,頓時要插手進去,一個團結營放出點光芒,又立即要弄出個團結總營,武家的人在關內不得人心倒也罷了,連那突厥人都他娘的不將其當一回事,一句此豈天子之子呼,真是道盡了武家的辛酸。

    秦少游真不知該怎麼安慰唏噓中的武崇訓,心裡也不由罵李令月,你也太不懂事了,人家被捉了去,就留了個宅子,你還落井下石,怕是沒少在裡頭強取豪奪吧,這該真是親姐妹明算賬,什麼堂兄妹,過了河就拆橋啊,掉錢眼裡去了,哎……

    「殿下不必傷心,料來……呃……那什麼突厥汗就是關外的鄉巴佬,哪裡曉得什麼是真龍,不理也罷。」

    武崇訓道:「本王倒不是傷心,只是當時,本來是選定我去做突厥汗之婿的,後來陛下嫌本王生得醜,這才讓延秀去的。」

    「……」

    「殿下真是有福之人。」秦少游搜腸刮肚,好不容易才憋了一口氣,擠出一句安慰的話:「長得醜也能逢凶化吉,真是教人佩服。」

    ……………………

    從總營裡出來,秦少游突然發現,那位高陽郡王其實也怪可憐的,他去了如春酒樓一趟見了鄧健,立即想到武崇訓那一句我生得醜的話,真是觸景生情啊。

    鄧健又是活蹦亂跳,傷已經全好了,見了秦少游,嘻嘻哈哈了一陣,秦少游懶得和他說太多的話,這傢伙滿腦子生意經,太惡俗。

    秦壽打理著酒樓,生意尚好,不過他是木訥之人,遠不如鄧健那般會來事,秦少游對這個堂弟有點恨鐵不成鋼,秦家的人,似乎沒幾個有出息的。

    因著眼看就要過年,所以在洛陽住了幾日,都是拜會一些平時關係較近的人,武承嗣,還有鴻臚寺那位『老朋友』,以及國子監的一些博士。

    幾日下來,真真是有些累了。

    倒是這時,莊子裡傳來了消息,卻是叫秦少游趕緊回去。

    原來卻是不知是哪路的欽差,居然勒索本地的食戶,這些食戶,莫說桑茶還沒有收成,就算有收成,按理來說,也是團結營的,便是府裡縣裡,也沒有資格徵取稅賦,秦少游聽了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他們生是自己人,死是自己的鬼,就算是剝削,也是自己來剝削,輪得到你嗎?

    他心急火燎的趕回莊子,這才曉得事情比他想像中嚴重得多。

    這位大爺敢來勒索,當然不是善茬,事實上,他的來頭很大,是宮裡的人。

    首先,他是個男人。

    其次,他又不是太監。

    這年月,秦少游倒是不怕宦官,畢竟這個時候,宦官雖也有厲害的角色,卻遠沒有到呼風喚雨的地步。

    而這位仁兄,出自控鶴院。

    這……就有點棘手了。

    大家都知道,從控鶴院裡出來的人確實都很不簡單,因為他們絕大多數是陪著天子睡覺的,換在其他時候,他們就是妃子,這妃子,一般人是招惹得起的嗎?

    而人家勒索,也是有明目的,因著李貞謀反,天子任命了一個信得過的人查李貞謀反事,主要查的地點就是河南府,但凡是得到這個敕命的人,那就是欽差了,一方面,他在宮中陪睡,另一方面,他又是欽差,又這身份,便是武家的人都要忌憚幾分。

    此人叫王洪,秦少游對此人沒有什麼印象,不過據聞武則天有面首三百, 誰又曉得此人是哪路的神仙。

    不管怎麼說,人是來了,而且王欽差領著查李貞謀反事的名義,開始大肆地誣賴人為李貞同黨,短短幾日,河南府就被牽連到了數百人,而秦少游的幾個食戶就在其中。

    這顯然是王洪的某種試探,他並不急著對這些食戶下手,想要勒索,首先就得殺雞儆猴,得讓你害怕了,這才肯乖乖地掏錢。

    秦少游聽了陳傑的奏報,反而冷靜了,道:「別急,他們沒有那麼快對那些被栽贓的食戶動手的,此人是在慢慢試探反應,這種人就是如此,精明得很,絕不會如此冒冒失失,且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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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繼續求點票兒!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8-22 21:5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2 21:48
第一百五十章:當狗遇到狼
               
    所謂的等等看,其實並不是打不還手,而是秦少游料定,這個面首肯定會找上門來。

    秦少游有錢,這是人盡所知的事,人有了錢就不免被人垂涎,而對於像崔家這種高門來,人家自然不在乎這一星半的東西,也不屑去強取豪奪。

    可是有人不同。

    高門做官,也有高門做官的好處,這種人生來富貴,錦衣玉食,早已跳脫了身外之物的境界,反而有了更高的追求,所以他們做官,除了是保障家族的利益,更多的愛好反而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比如喝茶,比如名氣,甚至是飛鷹鬥狗,總而言之,談錢不稀罕。

    這也是為何太宗皇帝在時,吏治的風氣尚可的原因,大貴族和高門有自己的基本盤在,他們已經壟斷了國計民生的諸多東西,擁有大規模的土地,並且僕奴成群,有了更加高級且更加隱形的剝削手法,那種過於直接的敲詐勒索就實在是不太看得上眼了。有人壟斷了天下的鹽鐵,還肯放下身段去強取豪奪嗎?

    可是武則天登基之後,風氣卻是大壞。

    其中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寒門。

    無論是來俊臣或者是薛懷義,又或者是周興,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那便是出身很低,從前的時候,飽一頓餓一頓,深知人間的苦楚,做了官,那也是重新積累,這個時候,便如餓死鬼一樣,真真是一丁油星都不肯放過,為了錢財,甚至不惜鋌而走險,其手段之兇殘,足以使人毛骨悚然。

    面首王洪想必也是這樣的人,好不容易,他找到了機會從控鶴院裡出來辦差。又怎肯放過這次的發財機會,像他這樣的人,多半和來俊臣、薛懷義這些人一樣,多半都是市井出身,雖然得了武則天的寵愛,可是宮裡的用度其實都是定死了的,俸祿就只有這麼多,即便有人巴結,人家寧願巴結那些更得意的男寵,斷然不會巴結到你的身上。因而……這個王洪只能打上秦少游的主意。

    不過……他顯然忘了,秦少游和他一樣,都是『苦』出身。

    若秦少游姓武,遇到了個面首,絕大多數,索性給錢打發也就是了。可別忘了,武家的那幾位為了巴結張昌宗兄弟,可沒少花費,幾乎是把這種面首當大爺一樣來伺候。

    而秦少游不同。他愛錢,如同那李令月一樣,真是愛到了骨子裡,搶誰的錢都好。可是搶到自己身上,嘿嘿……秦少游寧願以頭地、血濺五步,拚個你死我活了。

    他整整兩日都顯得很不開心,兩日後離了莊子。索性去團結營裡暫住。

    可是這時候,王面首見拿了幾個食戶沒有反應,反而是有惱羞成怒了。這一趟好不容易出來,本想好生做一樁富貴,他環顧四周,如今這河南府裡最有錢的,據就是賣冰的秦少游,好在他多少也曉得秦少游不是一個簡單的傢伙,所以他並沒有直接瘋狂撲咬,故意栽贓了秦少游的幾個食戶,只他們是李貞同黨,就等秦少游下一步的反應。

    誰曉得……這位秦都尉居然愛理不理,這就不可原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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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河南府裡,整個衙門的氣氛很是緊張。

    王面首就駐在這裡拿賊,而府裡上上下下都透著一股子不安的氣息,便是連河南府尹都已經稱病,他曉得這個人惹不起,伺候好了,你堂堂府尹巴結著一個面首,不免為人所笑,可是伺候不好,人家若你和李貞有染,那可真真是倒了血黴了。

    雖到了河南府尹的地步,也未必就是善茬,絕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兒,可是終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妙。

    府尹能躲,其他人就無處可藏了,都得乖乖地敬著這位大爺。

    王洪很年輕,其實不過二十歲上下,生得也很是俊俏,濃眉直鼻,薄唇輕抿,眼眸兒帶著那麼星狐媚,最好笑的是,他嘴上居然還塗了胭脂。

    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當今天子,只怕是攻。

    宮闈中的事,管中窺豹去聯想,有時候……還真教人有就那麼兒起雞皮疙瘩。

    王洪心翼翼地伸出保養得極好的手,眼眸裡卻透著一股怒火。

    站在他的下頭的,乃是他的一個族兄,他辦差,也沒什麼信得過的人,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然不免要提攜下自己的族人,只是這狂歡還沒開始,猛地就戛然而止,此人怒氣衝衝地道:「那個秦少游,一動靜都不曾有,不只如此,其他的人本來是畏了三郎,都是打算好了給錢的,可是一見秦都尉那兒沒反應,居然也變得謹慎了,某聽,偃師就有個姓侯的,起初備了禮,打算來見三郎的,誰曉得突然就沒了動靜了,那個姓秦的真該死,他賣了那麼多冰,也不肯拔出一毛來……」

    王洪更惱了,禁不住齜牙道:「嘿……這是看不起咱呢,他以為他是誰,他不過也只是個廚子罷了,有什麼本事瞧不起咱。他……他這是不忠不義哪,這……分明是和李貞有染。」

    「三郎,真要秦少游乃是亂黨,這……不妥當吧,他終究是帶兵剿滅了河北賊軍的,真要栽他到頭上,聖人那兒……」

    「咱當然曉得。」王洪怒氣未消,陰測測地道:「嘿……總能有法子的,不過那幾個食戶可就別想活了,還有……他秦少游乃是平叛的義士,可是他下頭的那些魚蝦,難道個個都能保證和亂黨沒幹系?得多查一查,查實了,立即來報。」

    「是。」

    王洪旋即顯得有些幽怨:「咱好不容易出這麼一趟差,咱們王家使錢的地方還多著呢,伺候了聖人這麼多年,也沒見撈到一星半的好處,這一次便是拼了命也不能折了。」

    正著,卻有個河南府的屬官匆匆進來,道:「秦都尉有書信來,請去孟西的莊子赴宴。」

    王洪一聽,眼中閃過意外,忍不住道:「什麼,赴宴?」

    「對,赴宴!」

    王洪頓時大喜,他不由道:「難怪沒動靜,原來現在才想明白,這便好極了,什麼時候?」

    「今晚。」

    「去。」王洪興沖沖地道:「且看那姓秦的怎麼賠罪,他想必也曉得了厲害,能想明白就好。」

    事不宜遲,王面首不但陪床時龍精虎猛,而這赴宴的事卻也絕不拖泥帶水,他二話不說,趕緊動身。

    到了秦少游的莊子,看著這裡生機勃勃,無數人男耕女織的景象,王洪不由更加興奮,都秦少游有諾大的家業,果然不虛啊,這莊子雖然才剛剛修葺,卻已有幾分高門的氣象了。

    他到了地方,踩著凳下了車,左右不見秦少游來,只有陳傑上前,道:「我家都尉在廳中久侯。」

    王洪不由皺眉,並不動身,而是突然笑嘻嘻地道:「哦。」

    只有一個哦,然後就沒了。

    而他的腳從此不再挪動半步,他透露出了一個信息,老子很高貴,你不過是個都尉,我既來了,你居然還敢在廳中等。

    陳傑見狀,忙是進去,可是左等右等,秦少游總是不來。

    王洪顯得有些氣憤,他左右四顧,這個時候天還沒黑,雖是寒冬時節,可是今日日頭大,他怕自己曬黑了,只得教自己的從人撐了把油傘來,不禁有動氣了。

    「罷了……走吧。」王洪返身,索性要走。

    可是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忿,好哪,你秦少游好大的膽,居然消遣咱來了。

    現在灰溜溜的回去,不是正好讓人看笑話?不能走,得個明白,他頓時怒從心起,返身往莊子裡去,覓了廳堂,破門而入,接著便看到了秦少游。

    秦少游高高跪坐於案牘後,與之相對的,也有一方案牘和蒲團,似乎專等王洪來。

    只是那個空著的案牘,卻是在右手的位置,按照以左為尊的規矩,這秦少游是坐在主位,卻是教自己敬陪末座。

    王洪氣得發抖,禁不住大叫道:「秦都尉,好大的架子哪。」

    秦少游見了他,不由笑道:「原來是王三郎,三郎遠道而來,未能遠迎,實在恕罪,三郎,快快請坐,咱們有話慢慢的。」

    王洪嘿嘿一聲,只是冷笑,而他英俊的面孔帶著幾分猙獰。

    秦少游卻是好整以暇,氣定神閒地繼續道:「我這兒無以待客,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公主茶了,王三郎,要嘗一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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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糾結了一天的劇情,終於又更出一章了,能讓老虎再求票兒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8-22 21:5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3 13:59
第一百五十一章:丘八有丘八的手段
               
    聽了秦少游的話,王洪皺了皺眉,卻還是坐上去。

    莊丁斟茶上來,王洪輕抿一口,旋即笑了。

    這個秦少游,看來不太好對付,不過……王洪仗著自己的身份,倒是不怕。

    他好整以暇地道:「秦都尉,你既請咱赴宴,咱這巴巴的趕來,也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宴請,我看就不必啦,倒是有幾句話,卻是不吐不快。」

    秦少游的唇邊帶著微笑,看著他道:「請王三郎請教。」

    王洪已經明白,這個秦少游已是摸清了自己的底細。

    想到這裡,王洪頜首道:「你可知道,你的莊戶有不少人通賊,現在被下頭人發現的就為數不少,秦都尉,你身為河南道團結營都尉,莊戶通賊,莫非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嗎?」

    說完了,王洪似笑非笑地看著秦少游,那眼眸裡掠過了一絲怨毒。

    這話是旁敲側擊,告訴秦少游,自己可不是好惹的,雖然不能栽贓在你身上,可是你身邊的人可就未必了。

    秦少游禁不住嘆口氣,道:「是嗎?那麼敢問,河南府通賊者有幾人?」

    王洪皺眉道:「那李貞經營河南府日久,樹大根深,牽涉者不知凡幾,現在事發的不下數百。」

    這是實情,其實也是王洪在顯擺,你看,這數百人,我說他們通賊就通賊,說要他們腦袋就要他們腦袋,你怕不怕?只要咱不高興,再來幾百,甚至幾千,那也不是難事,這武周朝的冤獄多了去了,不多這一個。

    這時卻聽秦少游禁不住拍案,怒道:「真是一派胡言!」

    王洪不由愕然了一下。

    卻聽秦少游譏誚地看著他道:「禍亂河南的只是一個李貞而已。現在一個李貞死了,率眾入河南的楊紹福也已伏誅,可是現在。河南千萬個李貞又生了。」

    王洪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千萬個李貞?」

    秦少游笑得更冷:「如今戰事方休,首惡已除,其黨羽也已煙消云散,陛下命你來,是讓你安撫地方,可是你呢?你卻恣意妄為,到處誣人為賊人黨羽。那些無辜百姓人人自危,朝夕難保,今日不知明日,活著不如死人,這便使那些忠良之人也不禁對朝廷心生怨恨,那些老實巴交的人亦是義憤填膺,這難道不是一個李貞死了而千萬個李貞又生了嗎?歷來平叛,講究的是招討並用,可是你卻皆李貞和李沖之亂挾陛下之旨。侵擾地方,河南府若是有如此多的李貞黨徒,那麼我來問你。為何河北賊軍渡河,不見他們一個蹤影?你這樣指鹿為馬。只恐怕會使河南府上下冤聲沸騰直衝九霄云天!我秦少游雖不過是個小小都尉,可是如能請來尚方斬馬劍,就殺了你這罪人,到時我再向朝廷請罪,即使我死了,我的功德也將永遠銘記在百姓的心中。」

    王洪呆了一下,秦少游居然連這樣的狠話都敢放出來。

    他臉色鐵青,忍不住大喝道:「秦少游……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秦少游冷笑道:「其實說起誅賊,王三郎在宮裡呆慣了。只怕未必有我秦某人有經驗,怎麼。王三郎真要看誅賊?」

    秦少游猛地舉起茶盞,狠狠地投擲於地。

    哐啷,茶盞摔了個粉碎,裡頭的茶水四濺。

    王洪又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站起後退幾步,他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了。

    卻聽秦少游大喝道:「來人,給咱們的王三郎長長見識!」

    正說著,就在這廳外頭,卻是傳來紛沓的腳步。

    咔擦……咔擦……

    除了這種鞋子落地的聲音,還有鎧甲和刀劍的摩擦聲,王洪驚惶不安的朝大門處看去,便見這廳外竟是人影重重,一隊甲士按刀進來。

    王洪嚇得幾乎癱下去,他陡然想起,方才秦少游那一句『我秦少游雖不過是個小小都尉,可是如能請來尚方斬馬劍,就殺了你這罪人,到時我再向朝廷請罪,即使我死了,我的功德也將永遠銘記在百姓的心中。』的話,王安終究只是個面首,哪裡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想到自己置身在莊子裡,四面楚歌,一張俊臉,早已扭曲,身子不爭氣的瑟瑟作抖。

    秦少游只是朝他獰笑,而這時,數十個甲士一齊行禮:「聽憑都尉吩咐。」

    秦少游抬首,顯露出幾分傲然之色,一字一句地道:「咱們都是殺賊有功的人,論起誅殺亂賊,天下有誰比得上咱們。這位王三郎奉了欽命前來誅賊,算起來,他也是咱們的同行,爾等作為前輩,怎可袖手旁觀,還愣著做什麼,給這位王三郎瞧瞧什麼叫誅賊!」

    「諾!」

    過一會兒功夫,便有一個團勇朝王安走去。

    王洪嚇得『花容失色』,吃吃地道:「你……你們這是要……要做什麼?大……大膽!」

    啪。

    這團勇二話不說,丟下了一個包袱。

    包袱在地上滾落,旋即掀開了一角。

    王洪驚得發出驚叫:「媽呀……」

    滾落在自己腳下的,居然是一個人頭。

    接著,一個個人頭被拋在了地上,這些本是那些被戮的賊軍留下的,按照規矩,朝廷並不急著將它們葬著,而是懸首示眾,這許多的東西就懸在團結營的大營裡,用了特殊的手段進行了一定的處理,現在這些東西就在王安的腳下。

    王洪雖然很殘忍,可是並不代表他當真殺過人,現在見到這麼多『東西』,早已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拿……拿開。」

    秦少游早料到王洪這樣的反應,他當時還是校尉的時候,見到這樣的場面,也就因為上戰場之前撒了泡尿,才沒有尿在褲兜上而已,更何況是只曉得陪天子睡覺的王安。

    他獰然一笑,道:「王三郎,你看清楚了,這才是賊,你要誅的賊就在這裡,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算是什麼本事,有本事,我秦少游帶你去殺賊,你殺一個,我秦少游為你叫好,殺三個,我為你喝彩,殺十個,我為你表功!怎麼,這裡的賊還有許多,王三郎還要看嗎?」

    王洪早已魂飛魄散,喃喃道:「拿開……拿開。」

    這些團勇本就是粗人,見王安這不爭氣的樣子,頓時哄笑,大家各自撿了頭顱,揚長而去。

    王洪的肚裡卻是翻江倒海,而此時,秦少游卻已是淡定從容地坐定了,他抿嘴一笑,語氣變得溫柔起來:「好啦,王三郎,咱們喫茶。」

    「吃……喫茶……」王洪頓時想吐,哪裡還有胃口。

    可是這種不安的情緒卻還在他全身上下蔓延,他依舊癱坐在地,心有餘悸的說不出話來。

    秦少游只得起來,走上前去,伸出手道:「王三郎請起。」

    見了秦少游要拉自己一把,王洪猶豫的伸出了手。

    秦少游將他拉起來,王洪立足剛穩,心里長吐了一口濁氣,只覺得腦子裡嗡嗡的響,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就在他五味雜陳,思慮著怎樣的時候。

    突然,秦少游已經揚起了手,很乾脆地甩過來。

    啪……

    這一巴掌很清脆。

    打在他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頓時留下了五道猩紅的手指印。

    王洪疼的眼淚出來,禁不住大怒,道:「好……好……」

    他抬眸,正要怒氣衝衝的看向秦少游,一邊捂著臉,感受著火辣辣的疼。

    可是後頭一個膽字,他卻是嚥了回去。

    因為他發現,秦少游正冷冷地看著他。

    這眼睛,冷漠得可怕,甚至冷酷到了極點,這彷彿是一個屠戶,在看羔羊的眼神,這樣的自信,又這樣的高高在上,王洪呆住了,他竟發現自己大氣不敢出,只是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卻見秦少游背著手,依舊還是那冷酷無情的樣子看著他,那眼眸打量他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生氣:「噢,抱歉得很,方才……想到那些亂賊,秦某人心中怒極,一不小心卻是打在了王三郎的身上,王三郎,你勿要見怪。」

    王洪真感到萬分的委屈,偏生卻是一個屁都不敢放。

    秦少游的臉突然一拉,道:「怎麼,王三郎似乎很不高興?」

    「我……我……」

    秦少游淡漠地道:「你高興與不高興都和我無關,不過,你拿了我的食戶,這就是要和我作對,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和我作對,你看,我已經不是廚子,也不是個學官了,我現在是個丘八,丘八不高興的時候很喜歡捏碎別人骨頭的,尤其是那些沒卵用的東西,似這樣的人,我一個可以捏死十個,所以……今日之內,所有的食戶都要回到他們家中,少了一個,丟了一根毫毛,那麼……話就沒這麼好說的了,三郎,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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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3 23:15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豐收
               
    王洪幾乎是落荒而逃,他心裡恨極了秦少游,偏生這本能的恐懼卻還是佔據了上風,回到了河南府,他權衡再三,還是將人放了回去。

    只是……

    他的心情顯得很不好,齜牙咧嘴了一陣,偏生又發現奈何不了那位秦都尉。

    這件事……看來只能作罷。

    等到食戶們安全而回,整個孟西又恢復了秩序。

    上頭的刀光劍影,畢竟和尋常食戶們沒有任何干係,他們能做的,無非就是種茶、種桑而已。

    秦少游的心思又收了回去。

    打鐵還需自身硬,現在的秦少游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自然而然也就不會把心力放在一個面首的身上,那種貨色,不值他費心。

    而更重要的,依然還是他的桑,他的茶,還有他的絲。

    冬日過得很快,快得有些出人意料。

    只是在這個冬天裡,在紫微宮裡的武則天聽到了許多不太好的話兒。

    秦少游私藏了亂黨。

    秦少游積蓄了許多錢財。

    秦少游不是個東西。

    諸如此類的東西,武則天其實並未上心,終究她是信得過秦少游的,可是說得多了,不免還是有點兒生倦,這秦少游到底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以至於這麼多人編排他,這世上的事,一個巴掌終究是拍不響的。

    也就在開春的時候,上官婉兒終於和秦少游有了聯絡。

    所謂的聯絡就是一封書信。

    秦少游接到這洋洋數千言的書信的時候,心裡竟有幾分激動,很久沒有見上官婉兒,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一些想念。

    信裡說了陛下的身子,說了一些宮裡傳出的流言,還有京師中的一些大事。

    「流言蜚語……」秦少游將書信放下的時候,目中帶著一絲淺笑,廟堂上的事。他已經許久沒有關心,不過這些流言,他卻是知道,這是致命的。

    面對這些致命的東西。他心裡似乎已經開始打起了主意。

    不過很快,他就被許多東西分了神。

    開了春,要忙的事太多了。

    桑樹結了葉,此時該養蠶了,山茶也生了葉。也必須組織人去採摘,除此之外,那山茶的果子便是茶籽,茶籽這東西,其實並沒有什麼用途,至少現在是如此,可是卻讓人想方設法,大規模地收購,現在這東西幾乎不值一文,因而不只是在河南道。便是在河北以及沿河的州府,也統統請人上山採摘。

    這東西對秦少游來說,用處很大,因為它可以生出一個東西茶油。

    而但凡是牽涉到了油星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往往就是暴利,因為這個時代的油很珍貴,絕大多數油還停留在動物油方面,至於植物油,就少之又少了。畢竟這裡沒有橄欖,也沒有花生,因而唯一能製成植物油的東西並不多,除了芝麻、菜油之外。可謂乏善可陳。

    至於現在的芝麻油和菜油,乃至於有人提煉出來的茶油,其實大多數都是用作其他的用途,而真正用來食用,卻因為工藝的限制,幾乎難以下口。

    固然在這個時代。上位者有的是葷腥食用,可是作為底層百姓,卻因為少見葷腥,那麼自然不可能接觸到牛油、豬油之類的奢侈品,往往會導致營養不良,面黃肌瘦,甚至會導致許多的疾病。

    現在……秦少游卻是尋到了替代品,他決定榨油。榨茶油工藝製程有兩種,一種即所謂的軍用油,這種油要榨出來十分簡單,主要用來應付刀劍的養護。而另一種食用油就殊為不易了,雖然真正的食用茶油到了宋朝才開始流行,而秦少游在前世,幼時也見過許多農村地區用原始的方法製造這種茶油。

    只是記憶畢竟久遠,所以他讓人建造了一個油坊之後,便開始用這些支離破碎的記憶提煉茶油,不知花費了多少工夫,用了多少氣力,總算……成功了。

    當看到油脂自漏斗中如瀑布一般落入了油桶,秦少游深知,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

    養了桑之後要養蠶,養蠶之後就要結繭,結繭之後便是紡織,紡織之後或直接製成綢緞,或是刺繡出紋理。

    而茶葉採摘之後又要制茶,茶樹生籽之後又要榨油。

    這許多的事,千頭萬緒,卻又有得忙了。

    不過對於食戶時卻足以教他們鬆了口氣,無論是種茶還是種桑,他們都是提心吊膽的,畢竟從來不見人把自家的土地拿去種這些東西,都說今年能換來錢,可這畢竟只是空頭的許諾,誰曉得是真是假?

    可是等茶葉開了枝葉,縣公的莊子裡四處開始收茶葉時,整個孟津頓時沸騰。

    一車車的茶葉被人運走,換到手的卻是實打實的錢。

    不過……唯一令人遺憾的就是,秦少游收稅,而且這個稅讓人防不勝防,趙六家有三十畝地,因為土地不好,並不肥沃,所以種的乃是山茶,如今采的茶葉合格的不過是二百多斤而已,比其他幾戶收成差了一些,不過二十文一斤出去,這就是實打實的四貫錢,而趙六還有個媳婦和婆娘,如今都在莊子裡的私坊紡絲和刺繡,在那兒不但包一頓正午的乾飯,還有一百多錢的收益,自己的幾個兒子,一個是負責駕車,專門為莊子運輸,收入卻也不少,此外次子在團結營裡練兵,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一大家子人,一年下來,只怕有十一二貫的收入。

    這個收入,或許對於城裡做小買賣的人不值一提,可是對於這種平時吃飽喝足便睡大覺的農戶來說,卻是一筆不菲的財富。

    而莊子那兒呢,卻並不會把錢給足,因為他們的算法很簡單,那就是二十錢一斤的茶葉,只給你十五文,其他五文是團結營的賦稅,至於你的婆娘在私坊,本來每月有一百八十文的工錢,可是很抱歉,只能給一百五十文,另外三分文,是用來養兵的。

    這種抽稅之法,真是破天荒,因為朝廷徵收的稅賦,其實是最不準確的,縣裡的稅往往是高門代收,高門說多少就是多少,到了縣裡過了一道手,送到了州裡,州裡有要虛報一些,這便是癥結的所在,因為這層層的把持,導致了某種程度最大的浪費和剋扣,往往一戶人家徵去了一百斤糧,可是真正能進朝廷府庫的,怕是三十多斤罷了。

    更不必說,那些高門和富戶瞞報的現象,使得真正繳稅的人口,未必超過人丁的三成。

    而在這裡,因為所有的經濟活動都與縣公息息相關,無論是你種了茶葉和絲要兜售,無論是你家的婆娘是不是去絲坊或者是刺繡的坊裡做工,又或者是你的兒子去給莊子駕車,或者去莊子裡打鐵鍊鐵,你永遠避不開莊子,而莊子則直接採取先行扣稅的法子,再發給你錢,如此一來,任何瞞報都無所遁形。

    如此,莊戶們雖也有牢騷和不滿,嫌這莊子要得多了一些,畢竟是二十抽五的稅,可是這種牢騷並沒有繼續發酵,因為大家都知道,若是你不肯為莊子做事,只怕過的日子會更苦,比起其他莊的莊戶,甚至是比那些擁有較多土地的自由民,其實他們的收入並不算低,日子不但能過得下去,還能過好。

    只是大家都不種糧,這就導致了一個新的問題,那便是手裡雖然有錢,可是再不可能似以前那樣男耕女織、自給自足,原有的生存已經被徹底的打破,而且已經支離破碎,似趙六這樣的人,即便家中一年下來有十幾貫,可終究是要吃飯穿衣,這米從哪裡來,衣服從哪裡來?還有鞋子甚至是勞動的工具又從何而來?

    於是乎,孟津縣公秦少游作為食戶們的貼身小棉襖,很快就找到瞭解決的辦法。

    他在自己的莊子附近開闢了一塊土地,吸引商販們來兜售各種所需,很快,洛陽城的商販便趨之若鶩,為何……這裡可是有上萬戶人啊,更可怕的是,這上萬戶人,幾乎人人手裡都有現錢,他們吃的喝的穿的,消費能力絕不會比洛陽城裡那些中等歲入的人要少,甚至可能還要多一些,許多州府,別看一州有人口數十萬,可這又如何?那兒超過九成五以上的人口,種的是自己的糧,吃的是自己的飯,穿的是自己家納的衣服和鞋帽,可能一輩子,除了買點鹽巴、針線,也絕不可能給商販們貢獻半文錢,所以某種程度,這裡的人的消費能力,可能是那些自給自足人口的十倍甚至是百倍。

    這種地方,能不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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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又碼出一章了,最近糾結劇情,寫得比較痛苦,話說,可有安慰的嗎,一張票兒鼓勵一下就行,呵呵!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4 00:17
第一百五十三章: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於是乎,整個孟西,商舖林立,許多商販湧入,地卻是秦少游的,如此一來,這靠著秦家莊子這兒的租金,卻又讓秦少游大賺一筆。

    世上的事再沒有比坐地收錢要痛快了。只可惜,包租公有了,包租婆卻是沒有。

    只是這天下想要做包租婆的人卻是多不勝數,就譬如太平公主殿下,已是垂涎三尺了。

    她幾乎是怒氣衝衝地趕來,顯得對秦少游極為不滿。

    「公主殿下,卻又不知怎麼了?」秦少游對這位脾氣乖張的太平公主真有些無可奈何。

    李令月冷冷地看著他道:「本宮只問你,你要修路,這路……是誰幫你修的?」

    秦少游忙道:「自然是武尚書?」

    李令月早料到秦少游是這樣的沒心沒肺,便眯起眼睛:「是嗎?你和武尚書很熟?」

    「還好!」

    李令月禁不住道:「什麼叫還好,沒有本宮運籌帷幄,誰給你修來的路,你真是過河拆橋、落井下石,現今路是修好了,這兒倒也是熱鬧了,你的錢掙了不少吧。」

    秦少游嘆口氣道:「其實殿下也沒少掙。」

    李令月大聲道:「本宮現在說的不是這個,現在來了這麼多的商販,你坐地收租,可是為何你卻把你的封地劃為了集市,本宮的地分明也是近在咫尺,你為何不准商賈去,秦少游,你這般厚此薄彼,真讓本宮瞎了眼睛。」

    原來……是為了地的事,秦少游汗顏,難怪繞了這麼大的彎子呢。

    秦少游道:「如今咱們的地都是寸土寸金,什麼叫厚此薄彼,殿下言重了。」

    「還說不是?」

    秦少游搖頭,嘆口氣道:「其實留下殿下那塊地,是有更好的用處。」

    李令月把臉別到一邊。道:「又不能掙錢!」

    秦少游真真是無言以對,自從把李令月帶進了商業圈,這公主殿下還真是越來越市儈,人都掉錢眼裡了。

    秦少游道:「我有一件積功德的大事。」

    李令月聽到功德二字,頓時勃然大怒道:「功德……本宮就是功德,本宮從前為外祖母祈福,出家做過道士,這不是功德?如今本宮的功德早就修了,現在就是要攢錢,攢了很多錢。買很多很多東西,一聽這功德二字,本宮心都涼了,准你來掙錢,竟慫恿本宮做功德,秦少游,你是何居心!」

    秦少游笑吟吟地道:「殿下息怒嘛,誰說做功德不能掙錢?」

    李令月最後嘆口氣,滿是幽怨地道:「本宮怎麼瞧都像是你在糊弄本宮。好吧,你說吧。做什麼功德?」

    秦少游斬釘截鐵地道:「辦學。」

    李令月猛然道:「辦學?辦學做什麼?朝廷不是有六學了嗎?秦少游,你真真是糊塗了,莫不是如今做不得學官。所以想辦個學出來,重新去過過學官的癮?」

    面對李令月的『誤解』,秦少游覺得有些悲催,他苦笑道:「殿下息怒。我要辦的這個學和其他的學不同,殿下,你覺得這孟津好不好?」

    「好。」

    「這就是了。孟津現在就是殿下和我的聚寶盆啊,殿下想想看,這裡這麼多的產業,將來只會越來越好,到時候這兒車馬如龍,我們的茶葉、絲綢、油都要從這裡,經過孟津港送去河南河北各地,送去洛陽,可是……下官要問,咱們現在最缺的是什麼?」

    「錢!」

    「呵……」秦少游冷笑一聲,才道:「殿下乃天潢貴胄,能不能不要總提那種阿堵物,咱們說一些高尚的東西。」

    李令月見秦少游一臉鬱悶的樣子,不禁撲哧一笑,道:「好吧,你說。」

    秦少游板起臉來,正兒八經地道:「我們最缺的是……人。」

    「人……」李令月不由道:「團結營食戶有一萬五,這人口就是四五萬之多,壯丁近兩萬,婦孺亦是不少,除此之外,你還有一千多的食戶,本宮這裡,也有一些,怎麼會缺人?」

    秦少游搖頭道:「下官說的乃是有才藝的人,將來我們把這裡做大了,難道還靠一群大字不識的人維持我們的作坊和田地嗎?今日我們能紡紗抽絲,明日別人就可以,今日我們能榨油,遲早有一日,其他人也會榨油,我們能製冰,可是誰能保證這個手藝,咱們能藏著掖著多久?現在我們之所以能有這個暴利,只是因為我們佔了先機,比別人更快一步,可是今日快一步,並不代表我們永遠都比別人快,因此,我們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優勢,怎樣保持優勢呢?同樣是紡絲抽絲,同樣是製冰,同樣是制茶,我們唯一做的,就是比別人更好。」

    李令月皺著眉頭道:「這和辦學有什麼干係?」

    李令月終於還是被說動了,她其實也是絕頂聰明之人,很多事一經點撥便能理解秦少游的意思。

    秦少游道:「因為我們辦的學,就是為了使我們的技藝更加精湛。咱們可不是官學,要教什麼,還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我已想好了,這學堂就叫太平學如何?」

    太平學……

    李令月臉色緩和了一些,道:「還有呢?」

    秦少游托著下巴道:「蒙學是肯定要有的,供那些年少的子弟讀書,年長一些的可學習算學、醫學、書畫、制鐵、紡紗……烹飪……」

    「且慢!」李令月美眸睜大:「這……這是什麼鬼,除了算學和書畫、醫學,其他的,都是下九流……」

    秦少游認真地道:「可是這東西來錢呀,殿下,在這學裡讀書的,朝廷也不可能給他們官做,殿下難道讓他們學習經史不成?粗淺的經史,讓他們在蒙學裡教授一些也就是了,最重要的還是讓他們學藝,將來他們出來便可以直接做鐵匠、做賬房,做廚子……」

    李令月不由苦笑道:「秦少游,你真是瘋了,咳咳……本宮來問你,這樣的學問,正經人家是不肯來的,誰願意自己的子弟做這些下九流的東西。」

    秦少游道:「殿下又錯了,下官本就不指望什麼高門、富戶子弟來讀書,也本來就是為了尋常的百姓準備的。」

    李令月咬起銀牙道:「他們讀什麼書,就算讀書,有錢嗎?沒錢,難道還讓本宮貼補?秦少游……你又打我主意。」

    秦少游虎軀一震,心說,殿下,我可不敢打你的主意啊,就算要打,上官婉兒倒是不錯,人文靜一些,而且……她不死要錢。

    秦少游耐心地解釋:「食戶們有錢啊,他們不是剛剛得了工錢?反正他們平時就節儉,除了衣食住行,多半餘錢還得攢起來,可是咱們要做的,就是把他們最後一個銅板都掏出來,為了這件事,我已經好幾夜沒有睡好,最後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你說。」

    秦少游道:「這一手叫做釜底抽薪,首先呢,咱們得定下規矩,所有食戶的子弟,年未滿十八,不得出來做工,他們現在已經不種糧了,子弟年歲小,留在家裡也是遊手好閒,惹人討厭,掙不來一個錢,就算是在家幫忙擺弄著農活,怕也力有不逮,反而多了一個累贅。」

    「這其次,再立一個規矩,但凡是在太平學裡肄業,經歷了三年蒙學的人,在這孟津做工,給他們的薪俸就可提高一成,若是再經歷過兩年專學,工錢還可再加一成。」

    「殿下想想看,這些人在家又幫不上什麼忙,更賺不來錢,閒著也是閒著。而另一方面,若是在學裡讀五年的書,這五年下來,只要肄業,出來的薪俸便比別人多兩成,尋常人一年到頭不過是兩三貫,可是他們呢,卻有三四貫乃至四五貫之多,等將來買賣做大了,要提拔工長,這些人還可以優先,這一年、兩年自然是看不出優勢,可是十年二十年呢?讀書對他們來說總不是壞事,這讀書還能讓自己的生活更好,他們能不動心?這歷來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都懂一個道理,那就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即便給自己的子弟留了萬貫家財,可若是不成器,遲早有敗完的時候,可讓他學好一門手藝,你想想看,是不是等他們到了年紀,便是娶媳婦,都比別人要輕易一些。」

    「這入學的學費當然不能少,至少得一年一貫五百錢,這個價,尋常人家其實是出得起的,攢一攢就來了,咱們這學不但不貼錢,反而掙錢,等到他們學好了本事,將來還可為我們所用,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令月飛快地計算起來,然後猛地眼前一亮:「是有那麼點兒道理。」

    秦少游一臉笑意地道:「其實,若是別處弄出這麼個東西,保準是無人問津,偏偏這裡是孟津,這就和別處不同了。殿下,咱們一起幹吧,二一添作五,本錢一起出,至於教習,只怕還得殿下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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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第三章更完了,可有鼓勵一下老虎的嗎?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4 09:12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令月覺得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可是她又發現,為何每一次自己早有千萬個道理,怒氣沖沖的過來,可是到了最後,怒氣消了,然後又被秦少游這個傢伙利用,然後……很愉快地跟著他一起暢銷未來的美好。

    這真是見鬼了,最讓李令月感到不忿的是,自己竟然覺得他的話好有道理的樣子。

    什麼掏光別人最後一個銅板,什麼要目光長遠未雨綢繆,什麼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李令月真的信了。

    她隱隱有一種感覺,秦少游這個傢伙未必就很可靠,可是這傢伙吐沫橫飛,說得天花亂墜的時候,李令月竟是發現自己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更令人羞恥的是,她居然很享受秦少游這種指點江山,胡說八道的樣子,帶著一種淡淡裝逼的感覺,有時候為了加深自己說話的可信度,身子故意前傾,眼神必定是穩若磐石,就這般直視李令月的眼眸,帶著一股子咄咄逼人,口氣很堅定。然後又十分混蛋地把嘴輕輕一撇,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輕蔑,彷彿你這種傻瓜,我很不想和你交流,可是這種表現,在李令月徹底惱羞成怒之前,又會十分高明的淺嘗即止,緊接其後,就是那雙真誠的眼睛染上了些許溫柔,語調也開始變輕,之後的大約就是,殿下這樣聰明,想必能明白我,又或者是,這個世上要做事難如登天,可是有些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又或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恰到好處的一丁點憤世嫉俗,猛地令李令月心裡咯登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秦少游猛然拍案,大喝道:「殿下,我在問你話。你能不能對我有所尊重?好歹我也是縣公,我的話,你有沒有在聽。」

    「啊……在呀。」李令月恍惚之後,立即下意識地反應。

    「就這麼定了。」

    『嗯……就這麼定了。『

    「很好,明日殿下先把兩千貫錢送來。」

    「什麼!」這一下子,方纔的驚慌失措和一丁點的羞怯頓時無影無蹤,李令月頓時如河東獅吼:「本錢兩千貫,秦少游,你敢把主意打到本宮的頭上?」

    秦少游很失敗地撫摸額頭,道:「殿下。不是說了嗎,要聘請教習,還要大動土木,這些……都是要錢的。」

    「一千貫,只能這個數。」李令月寸步不讓,要錢,沒門!

    「……」秦少游道:「再加一點。」

    「就是一千,動土木的地是本宮的。」

    「一千一百貫可好?」

    李令月咬牙切齒,憤怒得像一隻憤怒的小鳥。攥著粉拳,情緒激動地道:「休想,本宮但凡有一口氣在,也不會讓你這無恥小人佔了便宜。一文都不多,就不多!」

    秦少游只得歎口氣,道:「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李令月冷笑一聲。然後道:「母皇也是女子。」

    秦少游立即警惕起來,他於是淺笑道:「陛下,奇女子也。」

    他也不願再糾纏下去了。只好道:「一千貫就一千貫,不過教習的事,你要費心。」

    總算是合計了個清楚,秦少游像是鬆了口氣,自己的這個局,最後一枚棋子總算落定了,這讓秦少游鬆了口氣。

    於是他笑呵呵地道:「殿下,我得去營裡了,殿下可要同去嗎?」

    李令月覺得很羞憤,總是感覺自己又被這個傢伙佔了便宜,她越想越怒,猛地有一種感覺,天下任何人都可以欺她,可是這個秦少游,卻是絕不能,於是她又是冷笑一聲,道:「不了,呵呵……」

    她呵呵乾笑的時候,簡直就和秦少游那種露骨的淡漠及舉重若輕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抿抿嘴,旋即道:「走了。」

    「哦。」秦少游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然後道:「殿下慢走。」

    李令月咬咬牙,瞪了秦少游一眼,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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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團結營已經進入了良性的發展。

    此前靠著秦少游那種單方面砸錢的日子,終於是一去不復返了。

    當第一批茶葉送到了洛陽,頓時引起了轟動,前一年來,大家飽受沒有茶葉之苦,即便是一些高門,供給也是不足,對於一般的富戶,這更是傳說中的東西,只是偏偏,這種東西他們雖然沒有嘗過,可是連高門都趨之若鶩,一時將這茶捧上了天,因而這茶本身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怎麼不叫人眼紅?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官場之上,最貴重的禮物便是這公主茶了,只因為這茶實在是太緊缺,而陛下和五姓七家的高門都在吃,以至於人人將其視之為珍品,誰若是能有本事弄來一斤送出去,往往比尋常的珠寶美玉更讓人心動。

    現在突然開售,來購買的,自然早已踏破了門檻,高門急需要吃,而尋常的富貴人家也早想嘗一嘗,更有附庸風雅的,不免要囤著一些來待客,因而雖是第一批數百斤的茶送過去,價格也高昂無比,一斤居然高達三貫,卻還是在幾日之內銷售一空,鄧健在洛陽,瘋狂地催促繼續拿貨,而莊子這兒亦是將收來的茶葉進行炒制。

    至於絲絹之物,素來都是緊俏貨,雖然不是暴利,卻也能從中獲利不菲。

    更不必說,用秦少游的話來說,春天來了,那麼夏天還會遠嗎?到了夏天,就該吃冰了。

    食用的茶油,暫時還不能大規模生產,反而不能食用的茶油卻已煉製出了數百斤,不過眼下這東西只能內部消化。

    而莊子在牟取暴利的同時,這近兩萬戶食戶也跟著分了一杯羹,而他們繳納的稅賦,一月下來,也在兩千貫上下,這個數目是足以讓人咋舌的,如此一來,團結營的開銷總算是有了著落。

    團結營乃是秦少游產業鏈中的最重要一環,他能名正言順的建立起這個獨立的商業小王國,靠的都是這千餘個漢子,如今經過一個冬天的操練,整個團結營更加有了模樣。

    方靜已經因功封為了校尉,也漸漸在這孟津安了家,如今這操練的大權,盡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少游到的時候,天上落著霏霏細雨。

    他打馬穿著蓑衣,蓑衣上滴滴答答的將雨水如斷線珠子一樣落下,落入泥濘,泥濘中,留下兩道深淺不一的馬蹄印子,秦少游喜歡春雨,也喜歡雨中的田園,之所以喜歡,大概是因為他有錢吧。有錢的人往往就不必擔心收成,不必念著下雨時還要幹農活或是操練,也不必擔心雨水會淋濕了衣衫,因而可以盡情的享用這大自然的多變情緒。

    遠遠的,他看到了雨中操練的團勇。

    他們騎著神駿的健馬在雨中疾馳,一隊騎士呼嘯而過,其他的人則是打著濕漉漉的旌旗,那旌旗招展不開,便順著旗桿子黏在棍上,顯得有些狼狽。

    可是旌旗所在,卻已聚攏了一匹騎士,他們坐下的戰馬在雨中躁動的擁前蹄刨著腳下的泥濘,可是所有人都沒有動,都在觀摩著那一隊飛馳的騎士。

    這個時代,無論是關中還是關東,亦或者是河北,都有騎馬的習慣,所以這時代的漢子對於馬匹並不陌生。

    因而無論是李唐還是武周的軍隊,大多都依賴於騎兵作戰,可是騎馬和騎馬作戰卻是迥然不同的兩種概念,經過一個冬天的磨礪之後,這些團勇早已氣力倍增,一個個精壯無比,兵既是練出來,其實也是吃出來的,胡吃海吃,而後再把這些營養通過魔鬼一般的操練,得到的就是一身銅皮鐵骨。

    現在這些精力旺盛的傢伙們,終於開始進行騎射的操練了。

    本質上來說,團結營的全名是武騎團結營,因而這個武騎才是團結營的本質。

    秦少游慢慢地打馬上前,便見那一隊飛馳的騎士為首的那人是自己的老熟人,不是方靜是誰?

    數十騎快馬隨他在如風一樣的左突右衝,卻聽他一聲大吼:「風!」

    有人大叫:「東風、細雨!」

    戰馬繼續奔馳,馬蹄轟隆隆的彷彿要將大地敲碎。

    「再探!」

    「東風,細雨!」

    「順風!」

    一聲號令,數十騎便如有了默契一樣,在這遼闊無比的泥濘中開始兜了半個圈子。

    在靠著他們的西面,是一排稻草紮成的人。

    「校尉,是順風!」

    「搭弓!」

    數十個騎士聞言,紛紛搭弓引箭,不過完全放了自己雙手,許多人開始有些不穩了,戰馬開始偏離方向,難以控制,更有一個傢伙,撲通一聲直接摔落了馬去,於是引來了觀摩的騎隊一陣哄笑和噓聲。

    其餘人弓已上弦,他們與方靜一道,將箭鋒對準了百步之內的稻草人。

    方靜發出最後的怒吼:「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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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碼完一章,能說老虎真心不容易嗎?好了,睡了,大家也注意休息吧!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4 22:58
第一百五十五章:精兵

    數十支箭矢在疾馳之中飛射而出,破空之聲嗤嗤作響。

    隨即,一支狼牙箭便如流星一般劃過空中,直接扎中百步內的稻草人。

    噗……

    箭矢將稻草射了個通透,餘威尚在,於是狠狠地刺入了土地,入土寸餘後,箭羽還在劇烈的抖動。

    這一箭,自是方靜的手段。

    只是其他人……雖是箭矢如脫韁野馬衝出,結果卻有點慘不忍睹,距離稻草人最近的,也有數步的距離。

    噠噠噠……

    方靜放慢了馬速,其餘人紛紛隨他收了弓,漸漸地穩住戰馬。

    方靜已被雨水淋透,他顯得怒氣衝衝,直接將馬鞭丟在泥地裡,大吼道:「說了多少遍,說了多少遍,我們是順風,是順風,有人順風就開了弓,這倒也罷了,可是某難道沒有教你們嗎?順風的力道是多少,逆風的力道是多少。還有……方才報的是細雨,王二,你來說,順風細雨該如何?」

    王二亦是下了馬,他也是騎射中的一員,只是……他的水平發揮得也不甚好,箭矢足足距離稻草人差了七八丈,這個距離簡直就是騎射圈的恥辱。

    王二滿臉通紅,道:「下了細雨,射角要揚高一些,把弓開滿。」

    方靜直接過去,踢了王二的屁股,厲聲道:「記得倒是牢,可是你自己看看,你做到了嗎?」

    王二懊惱地道:「校尉……我……在馬上顛簸得太厲害。」

    方靜卻是冷笑。並沒有為王二的辯解而顯露出半分的人情味,他瞪著眼睛,怒氣衝衝地道:「荒謬。我是怎樣和你說的,只要人在馬上,那麼你就是馬,馬就是你,你的身子不能總想著是騎著它,越是如此,你的身子無法與它一致。就越是顛簸,你要隨它的性。它起你則起,他伏你則伏,這騎射,最重要的就是熟知馬性。摸清了它的性子,你順著它,它還未起時,你心裡就有了底,你手裡的弓箭才能拿穩,你才不會慌張失措。說到底,還是練得太少,從今日開始,你們這一隊就不必再練騎射了。重新學騎術,未來一個月,給本校尉每日坐在馬上。和它們同吃同睡,就是上茅房,也得把它帶著。明白了嗎?」

    王二猶豫了很久,才道:「那它上茅房呢?」

    方靜隨即道:「那就給我鏟糞。」

    他臉色鐵青,眼眸掃視一眼那些觀摩的騎兵,大喝道:「下一隊……」話在這裡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秦少游,於是伸出手。做出一個制止的動作,本要勒馬排眾而出的一隊騎士紛紛又制止住了馬,方靜則是踩著泥濘到了秦少游馬下,對著秦少游,抱手作揖道:「都尉大人怎的來了?下官見過秦都尉。」

    秦少游坐在馬上,臉上帶著幾分笑意,道:「正好有閒來和方校尉學習馬術,方才方校尉的騎射實在讓某大開眼界,歎為觀止哪。」

    方靜苦笑,面露慚愧之色,道:「哪裡,下官這點三腳貓功夫實在不登大雅之堂,況且為將者未必就要善戰,最重要的,卻還是練兵,下官實在無能得很,這騎射已練了一月之久,依舊沒有半分成效。」

    秦少游卻是搖頭,正色道:「方校尉此言差矣,這裡畢竟不是飛騎,飛騎的騎射,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為過,不過飛騎的兵都是從禁軍各衛裡挑選出來的勇武之士,他們的底子足,在入飛騎之前就已善戰善射,稍一點撥,騎射的本事就有了。可是這團結營不同,將士們呢,現在氣力是有的,膽量也是不小,說是精兵也不為過,唯獨缺的還是技巧,這東西不是一月兩月就能練出來的功勞,既是笨鳥,方校尉也就別指望著他們能一鳴驚人,就讓它先飛;別人下一分功夫,我們下三分功夫,別人操練一個時辰,我們操練五個時辰,吃得苦中苦,才能練出兵中王,方校尉只管往死裡操練就是,至於其他的,包在本都尉的身上,體力消耗大,三餐不夠,那就是四頓、五頓,戰馬吃不消,那就再買一批馬,輪替著來跑,將士們跌打得厲害,那就多請大夫,還是那句話,能用錢解決的事就是小事,而方校尉所教授的行軍臨陣之法,卻是這團結營裡天大的事,如何把一個人鍛造成百煉之鋼就如何鍛造,我秦少游未必是個合格都尉,可只有一條,這些兵,包括了你方校尉在內,我是如自家的兄弟看的,是我秦少游的人,錢我不在乎。」

    只是,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秦少游的心在淌血啊!

    不過……這也確實是秦少游的寫照。

    這些民團,其實和秦少游的聯繫並不緊密,因為秦都尉隔三差五都看不到人,不是去繡花,就是去做買賣,兵……畢竟不是秦少游練出來的。

    可是要維繫大家之間的關係,秦少游唯一能做的,就是確認在團結營中所謂『兄長』的角色,方靜可以是團勇們的嚴師,而秦少游必須是父兄,所以別看有時捨不得,他照樣還是表現出自己的大方,明明團結營現在已經步入正軌,財權已經從秦少游的單方面出資變成了食戶的稅賦。

    可是秦少游照樣大言不慚,他把這筆錢的概念故意含糊,從而使得營造一種老子養你們的印象。

    而這方面,秦少游做得倒是很成功,至少在這團結營上下,對這位秦都尉都是敬畏有加的,秦少游的威望,顯然也遠遠比方靜要高得多。

    方靜聽罷,忙道:「下官知道了,有秦都尉這一番話,下官豈敢不盡力?」

    當秦少游去到了大營,外頭的操練依舊還在繼續。

    其實本質上,秦少游不是一個武人,或者說,雖然現在是棄筆從戎,帶了兵,可是他心裡卻還是很有情懷的。

    讀書人最不好的毛病,就是帶兵時喜歡裝逼,彷彿不特立獨行一些,就渾身難受的厲害,秦少游也有這壞毛病,一到了營裡,他就有看《春秋》的壞毛病,高高跪坐於大帳,下頭幾個文吏小心翼翼的在辦公,而秦少游獨坐上首,身子微傾,手持一本春秋,沉吟不語,這一坐就是半個時辰。

    等到天色微微暗淡下去,操練卻還在繼續,只是從一開始的騎射變成了給戰馬洗刷和喂養馬料,等到馬兒回到了圈子裡,大家才開始用飯。

    用過了飯,才是將士們最喜愛的活動了。

    星光之下,一盞盞的篝火點了起來,整個長達數里的營盤,與天上的繁星相映成輝。

    這時候便是傳統的節目了,大家盤膝坐在篝火旁,在這一日的操練之下,拖著疲憊的身軀,或是熱一些吃食,一邊吃,一邊說幾句閒話,或是聚在一起,聽說書人講故事。

    說書人也是雇來的,當然,他們並非是真正說書,如今卻是有了編制,號稱忠義吏,他們講的故事,無一不是精挑細選,大抵都是自秦州以來,各種忠義的故事,從孔孟說道文王,又能從文王講到蘇武牧羊,這些故事都是通俗得很,甚至很多是添加了一些神話色彩,不過軍中人就吃這一套,這裡娛樂本就不多,自然而然這種故事令他們聽得津津有味。

    秦少游偶爾也會來聽書,甚至還會將這些忠義吏們召集起來,湊在一起編撰一些故事,又或者是指導一下宣講的大致方向。

    這種東西雖然簡單,其實卻十分有效,大多數團勇是務農的漢子,見識淺薄,外間的世界,或者是祖宗們發生了什麼,他們是一概不知,這也難怪,許多人斥他們是無知蠢民,秦少游當然不能指望讓他們成為什麼鴻儒博士,其實便是教授他們讀書寫字都有些困難,可是至少得開闊他們的眼界,這個世上,驅使一群無知的人去行軍打仗,看上去似乎省心,而實際上卻是不然,人的勇氣來自於他們的認知,最強悍且最不畏死的人,往往都擁有希望和信仰。

    東方人不信仰宗教,唯一能做的就是擺出祖宗的大旗,我們的祖宗曾幾何時做過什麼,他們的光輝事蹟是如何代代相傳,這些人雖已死節,可是至今卻為人所供奉和後世子孫瞻仰,又是為何?

    諸如此類的東西,無知者斥之為洗腦,而秦少游卻是明白,這只不過是一種方法而已,他給予了這些團勇刀槍劍戟,給了他們戰馬,可是他們的心裡也依舊需要一個武器,這個武器,你若是不給,那麼自然會有別人給,你不去佔領它,它就會拜服在別人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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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能說,這幾章真的很不好寫嗎?我能說,老虎真的累嗎?好吧,不叫苦了,還是好好的碼字吧!最後再順便求點票兒!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5-8-24 23:07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5 11:01
第一百五十六章:殺氣

    這一夜,秦少游就在大營中住下。

    可是次日一早,居然有敕使飛馬而來,卻是說,天子有詔,請秦少游立即入宮。

    這突如其來的召見,讓秦少游一頭霧水,他可絕不是一個普通的都尉,普通的都尉,對於朝廷的動向,也不過是派個邸吏傳抄一些邸報,依靠這些冠冕堂皇的文章,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探知朝廷的舉動罷了。

    而秦少游……宮裡有人。

    他可以十分自豪地拍拍自己的胸脯說,自己是個消息靈通人士。

    可是現在,消息突然不靈通了,唯一的解釋,就是宮裡出了一件事,而此事來得太突然,以至於連上官婉兒或者是李令月都來不及傳遞消息。

    心急火燎地召見,必定是大事,至於到底所為何事,就實在不清楚了。

    不過,秦少游的心底生出一絲疑惑,自己不過一個團結營都尉,能有什麼事來著?

    倒是這種事,無論是想得通,還是想不通,秦少游唯一做的,就是趕緊出發,宮裡可不會等你太久。

    他騎上駿馬,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洛陽,旋即自宣武門入洛陽宮,而領著秦少游的宦官,卻是引著秦少游往紫微宮去。

    紫微宮……

    秦少游不由皺眉。

    這紫微宮乃是寢殿啊,莫非是**難耐……秦少游不禁打了個冷戰,不是吧!

    待到了紫微宮。卻是令秦少游鬆了口氣,因為這兒有很多人,連武承嗣也在。既然武承嗣在,想來陛下不至於凶性大發吧。

    哎……做這兒的臣子,還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啊,既不能有過,還得有功,最緊要的是,還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貞操不保,為人臣到這個地步。也難怪武則天再如何好,反對她做天子的人大有人在,這男兒大丈夫,顏面何存?

    見了武承嗣。武承嗣卻在殿外朝秦少游擠眉弄眼,那帶路的宦官並沒有急著去傳報,秦少游曉得這時候還不能進去,便朝武承嗣走去,笑臉迎人地對武承嗣道:「武尚書,下官有禮。」

    武承嗣壓低聲音道:「你且不要急著進去,陛下發了雷霆之怒,你先在外候著,等氣消了再說。」

    秦少游皺眉道:「好端端的。為何會有雷霆之怒?」

    武承嗣咳嗽一聲,直起腰來,捋著長鬚道:「這話說起來。可就有點長了。」

    秦少游忍不住道:「還請武尚書見告。」

    武承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突厥汗,遣人來了。」

    秦少游聽了,反是鬆了口氣,道:「噢,原來如此。來了就來了吧,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

    武承嗣認真地看著秦少游,卻不知秦少游是真傻還是假傻,他把你是神經病的眼神收回去,才淡漠地道:「噢,突厥汗,是來和親的。」

    和親的事可謂是由來已久,從春秋開始,諸侯之間相互嫁娶,再到漢時對北方民族的避戰政策,而很不幸,這個時代的政治擁有諸多的優點,偏偏有一個陋習,卻也隨之發揚光大和親。

    突厥人要和親也是理所當然,因為從祖輩開始,我的祖母就是你們的公主,你的郎舅,說不準就是我了,既然是在統治圈裡混,又是古而有之的舊制,大家相互嫁娶也沒什麼不好。

    可問題就出現在了民族習慣上。比如說漢方,往往是比較講禮儀的,既然是和親,那就和吧,客客氣氣,把規矩做足了,可是突厥人不同,突厥人沒有規矩,我比你拳頭大時,我要用蠻,我拳頭沒你大時,我照樣不和你講道理。

    武承嗣顯得很惆悵,因為這一次,突厥人就很不講國際禮儀,蠻橫倒就算了,還欺負人,他皺著眉,徐徐道:「秦都尉可知道當年恆國公去迎娶突厥汗之女的典故?」

    這事兒,秦少游還真知道,說起來,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高陽郡王說的,秦少游眼睛一亮,忙道:「莫不是恆國公回洛陽了?」

    對於這位恆國公,秦少游是一直抱有同情心的,怎麼說呢,一個人千里迢迢跑出塞去娶媳婦,為了黨和國……不,為了朝廷犧牲自己的色相,這他娘的簡直只有張騫出塞可以與之相比啊,可是呢,媳婦沒娶著,人居然被扣押了,在塞外吹了幾年風,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估摸著連個暖床的都沒有,堂堂一個國公爺,自己吃自己,何其悲慘。

    武承嗣苦笑搖頭道:「沒回來,還在塞外,不過……突厥汗之女卻是來了。」

    「……」

    「來了倒也罷了,還指名道姓要嫁給李氏宗親,突厥汗之女理應嫁天子之子,否則,就是咱們大周瞧不起他,是對突厥汗的侮辱,此番那突厥公主帶著數百人,指名道姓要嫁臨淄王。」

    臨淄王,就是李隆基。

    不過現在的李隆基,年齡還小著呢,也就剛剛過了姍姍學步的時候,我去……這突厥人的口味真重。

    秦少游露出一副默哀的表情。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武則天要勃然大怒,而這位武承嗣武尚書也一臉鬱悶了。

    恆國公被扣押,其實倒沒什麼,畢竟姓武的多的是,留一個在塞外,說不定哪天走了狗屎運,娶了個突厥女人,還能在大漠開枝散葉呢。可是人家找上門,非要嫁李家宗族,這可就是活生生的打臉了。突厥之女嫁天子之子,其實人家道理上還是說得過去的,偏偏我大周朝自有國情在此,內部情況過於複雜,當真讓李家的人娶了,這不是擺明著認可了李家依舊是宗室,至於武家不過是破鞋嗎?

    面子上過不去,合法性也將被糟踐得一錢不值……這是要為人所笑的事。

    秦少游搖頭,心裡倒是沒什麼反應,其實你們之間女人找男人,男人勾搭女人,關我都尉秦少游屁事。

    可是臉上卻必須默哀,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

    可是秦少游還是想不通,這種爛事又和我秦少游有什麼干係?

    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啊。

    正在這時,殿中傳出一陣痛斥的聲音,只是唯有武則天的痛罵,卻沒有回音。

    多半是不敢還口。

    足足罵了半柱香,聲音終於停了,卻見有幾個人狼狽的人從殿中出來。

    這幾人,秦少游不認得,不過武承嗣卻是上前喚了一句四叔和大郎,秦少游便曉得,這兩位,應該都是武家的『長輩』了,只是他們如今卻都是灰頭土臉,理也沒理武承嗣,狼狽不堪到了極點。

    武承嗣只是搖頭,卻聽殿中的武則天道:「不是傳秦少游嗎?秦少遊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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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叫喚,秦少游不敢怠慢,忙是入殿,見了怒容滿面的武則天,忙是作揖道:「臣……秦少游見過陛下。」

    武則天終於還是遏制住了怒氣,她好整以暇地落座,慢悠悠地道:「秦少游啊……近來……這團結營帶得如何?」

    「尚可。」

    武則天其實也沒心思多問這個,聽到秦少游尚可二字,便也就適可而止了,她的心情很是煩躁,卻還是道:「哦,你倒是辛苦了,難為了你。」

    秦少游道:「陛下,臣倒是不難為,這是為臣者的本份。」

    武則天不理會秦少游的謙虛,卻是淡淡地道:「可是呢,朕雖知你是個盡忠職守之人,可是你平時為人處世卻還是要謹慎一些。朕近來聽到一些風聲,雖然朕曉得你絕非是那不知天高地厚之輩,想來是你平時做事太糊塗,總之,不要讓人抓到你的話柄,明白了嗎?」

    秦少游忙是點頭道:「臣遵旨。」

    「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辦。」武則天慢悠悠地繼續道:「你去制些冰沙,這個時節,冰沙確實不太好弄,不過不打緊,現在這洛陽城裡有尊客要來,現在天氣也漸漸轉熱了,讓尊客們嘗嘗這冰也好,省得到時候說朕怠慢了貴客。」

    秦少游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陛下要招待的尊客,莫非是突厥汗之女?」

    說到這個女人,武則天只是抿嘴冷笑,她淡淡地道:「什麼時候,你學會說不該說的話了。」說到這裡,似乎中了什麼心事,武則天心情低落起來,她歎口氣道:「不錯,就是要招待此女,突厥人太放肆了,可是……雖然如此,禮儀之邦,這禮數總要盡到。」

    秦少游想了想,才道:「他們確實是糊塗了一些,非要嫁臨淄王,這……哎……說出去,真是笑話。」

    武則天的臉色如凝了一層霜,道:「說起來,這也是朕的過失,當年高宗在的時候,唐軍攻高句麗和百濟,當時朕主持朝政,便與突厥汗約定,請突厥汗協助唐軍,而朝廷呢,則是許皇子娶他的女兒,而如今,他的女兒長大成人,這個約定……卻有些揪扯不清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5 20:58
第一百五十七章:殺人之心

    秦少游終於明白了。

    這個問題,確實十分糾結。

    一方面,突厥人確實給當時的武則天出了力,在突厥人看來,大家既然有了約定,那麼道理上來說,你確實應該讓一個皇子來娶自己的公主。

    突厥人呢,又是一根筋,除了姓李的誰都不認,於是矛盾就出來了,這裡頭就牽涉到了李氏和武氏之間合法性的問題。

    武則天改了年號為大周,雖然沿襲了唐制,也沒有徹底動搖李家的利益,可是 畢竟,現在的皇帝姓武,至少武則天是認為,武家才是宗室,那麼所謂的皇子,當然是武家的子弟。

    於是乎,她命恆國公去迎親,再之後,恆國公到了突厥,卻使突厥人怒不可遏,認為武則天撕毀了雙方的協議,這是對突厥的侮辱,此後,他們將恆國公扣押,這還不說,此次索性直接讓公主親自跑來,指定了要嫁李隆基。

    而之所以嫁李隆基,理由也很簡單,當時高宗在時,太子乃是李弘,也就是曾在如春酒樓吃飯那位仁兄,可是呢,李弘這個傢伙年輕輕就死了,武則天為了顯示出自己對這個兒子的愛意,便讓李弘基過繼給了李弘,因而在天下人乃至於是突厥人看來,這李弘基,乃是實打實的皇太孫,最為尊貴。

    突厥人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的女兒,就應當嫁大唐最尊貴之人,所以也不管李弘基多大 年紀,嫁了再說。

    這是面子的問題,不嫁,就是打臉,就是言而無信,就是踐踏突厥人的自尊心,是不把突厥人當蠻族。那麼,到時就只好刀兵相向了。

    可是對武則天來說,又何嘗不是面子的問題,你們突厥人,未免也欺人太甚,扣押了恆國公不說,想要嫁誰就嫁誰,真當這個時候,還是唐高祖時期的突厥?再者說,這裡頭還延續了武家和李家的明爭暗鬥。使得整個事更加複雜。

    秦少游心裡思量,這武則天之所以對此事抱有極大的疑慮,怕是不只是面子,而是政權的根本問題。

    根本問題就在於,武則天好不容易坐穩了江山,大家對武家,總算順服了一些,李家的號召力,終於在李沖叛亂之後。又重新的壓了回去,可是一旦認了這門親,那麼從前那些灰心冷意的大臣和地方官吏,這擁李的心思又會死灰復燃。

    何也?

    武則天讓李隆基。以皇子的身份娶了突厥公主,一方面,使突厥人更偏向於李家,將來一旦有事。李家之人,難保不會勾搭突厥人作亂。而另一方面,她這樣做。就等於是承認了李隆基皇太孫的身份,那麼別人就 不免猜想,莫非當今天子,百年之後,是否會傳位于李家,一旦這個猜測出現,那麼不少人對李家之人,又開始懷有希望了,有了希望,就不免會有人提前下注,錦上添花嘛,畢竟你將來可能做天子,現在這個時候巴結著你,這是長遠之計,於是乎,李家的人依附者就會越來越多,甚至是武則天身邊的親信,如來俊臣、侯思止人等,只怕也不敢輕易得罪李氏了。

    一旦這種念頭冒出來,朝中就會出現一個團結緊密的所謂『太子』黨,他們既在等著自己百年之後,好擁戴那位『太子』爺做天子,可是由於越陷越深,甚至這個勢力,會迫不及待的直接將自己趕下去。

    凡事結了黨,就會出大亂子,這才是真正恐怖之處,武則天甚至可以選擇自己在百年之後,傳位于李氏,可是現在,卻決不允許李氏的勢力抬頭,一丁半點的可能都必須扼殺,因為李氏是她皇位的天然反對者,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武則天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晚景,注定了要淒涼無比。

    這才是真正的盤算,我死之後,洪水滔天那 不是我的事,可是現在,只要武則天活著一天,任何可能的隱患,都要死死的壓下去。

    因而現在,武則天臉色十分不好看,她面臨著萬難的選擇,要嘛失信於人,甚至引來一場新的戰爭,要嘛讓李隆基以皇子的身份,迎娶突厥公主,最後極有可能大大的鼓舞李氏的士氣,讓許多擁李派,重新看到希望,從原來的一盤散沙,最後又重新凝聚在一起,成為致命的力量。

    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是千難萬難,偏生,若是在以前,還可以躲避,大不了,恆國公扣押了不聞不問就是,大不了過幾年再說,可是現在,突厥公主的到來,直接一擊必殺,讓武則天再無綏靖的可能了,她必須做出選擇。

    武則天的心情,可想而知。

    秦少游嘆口氣,這是一筆糊塗帳啊,他向武則天尷尬一笑:「陛下息怒,此事……確實是有些麻煩,不過……總會有辦法。」

    武則天搖搖頭:「你做好自己的事吧,明日朕要在宮中設宴,你帶著冰沙,一道來。速去準備,不要耽擱。」

    秦少游點點頭,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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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地晚宴,秦少游是一丁點期待都沒有,他次日下午抵達了洛陽,卻是在城門口,有人尋上了他,卻是太平公主叫他少待,一起入宮。

    秦少游倒是無所謂,雖然以前,許多人有過自己和太平公主的流言,可這又如何,流言越多,自己越是安全,總之還是那句話,自己越是可疑,為了保住殿下的名節,自己在這武周朝,活得就更長,若是有一天自己橫死,那麼天下人就都曉得,多半自己是因為和太平公主勾搭成奸,被人做掉了。

    李令月穿著盛裝,笑嘻嘻的讓秦少游上了她的車駕。

    「殿下今日真漂亮。」除了談錢的時候會傷感情之外,秦少游和李令月的關係其實還算是不錯的,大家是合作夥伴,也算半個不太酒肉的朋友。

    李令月似乎也已忘了上次和秦少游置氣的事,喜滋滋的道:「那位阿妮瑪公主,真是討厭,據說她生的很醜,居然還敢來咱們洛陽囂張跋扈,秦少游,待會兒隨本宮去整整她。」

    直接開門見山,就是這樣的任性。

    秦少游苦笑,道:「殿下,不可魯莽。」

    李令月只是冷笑,便不答了。

    車架入了宮,宴會是在萬象神宮舉行。

    秦少游對所謂的突厥公主,並沒有太多過份的期待,他來的目的,和大多數人一樣,不過是蹭飯而已。

    到了地方,自是見到許多老熟人,武承嗣還有高陽郡王,其實他不必認得別人,但凡只要看到是愁眉苦臉的人,就百分百的知道,這人必定姓武。理由很簡單,這一次公主的出現,實在讓武家上下很受傷,繞了一圈子,其實又還是回到了原點,還是面子的問題,正因為牽涉到了面子,所以出席這樣的場合,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被打臉。

    從前的時候,武家的人一直是以宗室自居的,這大周朝,是姓武的坐天下,他們自然而然,也就是皇親國戚,而現在……知道內情的人,只是搖頭,當然,也有人暗中偷樂的。

    李令月到了之後,自是眾星捧月,許多人紛紛擁簇上來巴結,而秦少游,反而被這些人擠到了一邊,哎……似乎只有玩泥巴的份了。

    他倒也不惱,只是笑吟吟的到角落去,突然來了尿意,便去小解,問了個宦官,那宦官引了路,到了茅房方便之後,剛要出來,在一處長廊折角處,有人冒失的差點與秦少游撞了個滿懷。

    來人,是個七八歲的孩子,穿著一身錦衣,帶著幾分與年齡不相稱的氣度。

    他不由惱火的抬眸看了秦少游一眼,背著手,似笑非笑。

    秦少游道:「抱歉……」

    「你是秦少游?」這孩子很不客氣的看著秦少游,大聲道。

    秦少游道:「不錯。」

    這孩子道:「本王知道你,你是個廚子。」說罷,帶著輕蔑的表情撇撇嘴,又是一字一句道:「這乃我家的宮室,你一個臣子,出身輕賤,不懂禮數嗎?哼!」

    不等秦少游捋起袖子要揍他,他已是邁著八字步,帶著一群侍衛和宮娥,揚長而去。

    臥槽……

    秦少游有點傻眼,自己……似乎是被一個小孩子欺負了,這尼瑪的該有多傷自尊心。

    這個人,好拽。

    秦少游猛地想起一個人來……臨淄王……李隆基。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個傢伙很有皇子地威儀,可是在秦少游來看,這個小子,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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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送到。月底了,同學們,給兩個子兒吧,咳咳……後續的劇情會很精彩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8-26 01:56
第一百五十八章:殿下,沒你什麼事了
               
    回到了萬象神宮,人已大致來齊了。

    只是……秦少游剛剛進殿,身後便有人自他的身側走過去。

    來的人穿著一件左衽胡服,披著一件薄皮的小襖,高鼻深目,踩著小鹿皮靴子,四顧無人,身後幾個胡人尾隨她,其中一個胡人更是和秦少游擦肩而過,這…… 尼瑪的一股濃濃的狐臭味,差點沒把秦少游熏死。

    他定睛一看,便不由微微呆了一下。

    幾個胡人的隨從倒是沒什麼看頭,可是那胡女卻是風姿綽人,生得美豔到了極點,束身的薄皮小襖壓根就掩飾不住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只是一出現,足以讓人驚為天人。

    我去……

    李令月不是說,突厥來的公主……生得很醜嗎?

    怎麼竟是美豔如此!

    如此一想,秦少游大腦飛快地轉動,頓時明白了什麼。

    要知道,那突厥汗肯定不是只有一個女兒,而他指明了這個公主非要嫁李氏皇子不可,那麼說來,必定是對這個女兒抱有很大的期望,甚至希望她的兒子能夠成為大唐的天子。既然如此,這就說明,這個公主必定很受突厥汗的喜愛,可是為什麼突厥汗會喜愛呢?

    難道長得像某鳳、某芙蓉,人家還喜愛得起來嗎?

    人都是有愛美之心的,即便是不服王化的突厥人大抵也是如此吧。

    那公主的出現,立即震懾住了全場,她卻不以為意,彷彿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腰肢一擺,便尋了一個位置盤膝坐下,這讓主持宴會的內官倒是為難了,顯然。突厥公主作為貴賓,是不能隨便坐的,可是現在去請她換個位置坐下,很不禮貌不說,還可能惹來不快,可是置之不理……似乎又不符合禮儀。

    卻見那公主殿下坐下之後,便有人湊了上去。

    湊上去的,卻是秦少游的『熟人』,正是那個七八歲,很是欠揍的小子。

    這傢伙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大殿。然後就挨著公主坐下,方才對秦少游還頤指氣使,可是在公主面前卻又換了一副嘴臉。

    突厥公主阿尼瑪似乎對這位皇太孫很有興趣,低聲與他攀談。

    秦少游看著李隆基,真是怎麼瞧,怎麼不順眼,眼睛若是能殺人,他早就將這李隆基殺了一百遍一千遍。

    倒是這時,秦少游卻發現自己的腰間被人捏了一下。不由吃痛,他忙是回過神來,卻見李令月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他的身側,李令月冷笑道:「秦都尉似乎瞧上了哪家的娘子。來,給本宮認一認。」

    秦少游道:「沒有。」

    李令月咬牙切齒地露出鄙夷表情:「若是沒有,你在看什麼?」

    秦少游道:「我在看臨淄王殿下。」

    李令月咬唇,道:「你當本宮是豬嗎?你分明是在看……」

    秦少游心裡說。殿下,你確實是豬啊,本來看的就是李隆基那小子。不過他不想辯駁,只是抿抿嘴,微微一笑。

    李令月有些不依不撓:「你一個小小都尉,瞧了人家有什麼用,瞧瞧你的出息,真是給我大周丟臉,如此失態,難道沒有見過女人嗎?我怎的看那阿尼瑪,越瞧越醜,偏生你的眼光不同,這個女人真是討厭,你瞧他惺惺作態的樣子……」

    「呵……」秦少游淡笑道:「殿下,要注意影響,被人聽到了不好,我大周與突厥的友誼,源遠流長……」

    「呸!不是東西。」李令月臉色陰沉,身子挪開了一些。

    好像……又得罪了這位太平公主殿下。

    秦少游發現自己和這女人有點八字不合,怎麼永遠都湊不到一起去,算了,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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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幾聲鐘響,武則天總算是到了,天子一到,眾人紛紛出案行禮,武則天雖是裝出來的,不過臉上依舊煥發春光,壓了壓手道:「諸卿不必多禮,今日朕設宴款待的乃是突厥的客人,阿尼瑪公主遠道而來,實在辛苦,這一次宴會,只為其接風洗塵,朕的酒量不好,淺嚐幾杯。」她拿起案牘上的酒水,一杯酒下肚,臉色微紅,接著道:「這賓主盡歡之事,卻還要託付眾卿了。」

    臨淄王李隆基對於祖母的話恍若未覺,他的心思都撲在了這位突厥公主的身上。

    這倒並非是他早熟,而事實上,他是個極為精明之人,雖是年幼,可是歷經了太多的事,所以雖然有時跋扈,可是許多時候卻也極明白事理。

    更何況,在他的幕後,不乏一些高明之人為他出謀劃策。

    而這些人告訴他的是,此次突厥公主來洛陽,對於臨淄王殿下來說,實乃天賜良機,這不但能壯大李氏的聲勢,還可以鞏固住臨淄王的地位,而最重要的是,在這殘酷的政治環境之下,一旦能娶了突厥公主,李隆基就立於不敗之地,即便有一日,武則天要大肆屠戮李氏,李隆基也可以仗著突厥駙馬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因此,李隆基年紀雖小,卻絕不敢大意,他雖是個孩子,卻十分懂得討阿尼瑪公主的歡心,他緊緊挨著阿尼瑪,說著一些笑話,逗得她不由咯咯直笑。

    這讓李隆基的心裡大為痛快,他雖知阿尼瑪是衝著自己的身份來的,可是一個良好的開始總算是不錯的開端。

    正當他眉飛色舞之際,猛地,他抬眼,卻見秦少游居然一步步走來了。

    看到秦少游,李隆基的眉頭一皺,顯得很是不悅。

    卻見秦少游慢慢走來,看著同案而坐的阿尼瑪公主和李隆基,卻是笑吟吟地作揖行禮道:「下官見過臨淄王殿下,見過公主殿下。」

    阿尼瑪抬眸,顯然對秦少游的『冒失』並不以為意,突厥人比唐人更開放一些,因而她嘻嘻笑道:「噢,敢問尊下何人?」她說的漢話口音雖然怪,可是咬字卻很清楚。

    秦少游微微一笑,道:「殿下遠道而來,下官豈可不竭力招待,因而有一些有趣的東西要獻上,不知殿下肯接受嗎?」

    李隆基很想大叫一聲,你這該死的廚子,快快走開。偏偏他在阿尼瑪公主面前卻要顧忌自己『形象』,於是只得冷冷瞪了一眼秦少游,作聲不得。

    阿尼瑪公主道:「噢,卻不知是何物?」

    秦少游笑了笑,便向早已打好了招呼的宦官使了個眼色。

    那宦官會意,立即端了一托盤東西來。

    秦少游道:「早知突厥人豪爽,最是好酒,而我大周亦是喜歡以酒待客,若是客人不能醉酒而歸,便是做主人的怠慢,如今我大周天子設宴,秦某既是天子之臣,理當要使賓主盡歡才好,這裡有一些特別的酒,卻不知殿下是否喜歡。」

    說著,他接過了宦官手裡的托盤,將其放在了放阿尼瑪面前,自己也很不客氣地直接在對案跪坐下來。

    李隆基想不到秦少游來了,居然還不肯走了,這尼瑪的搞什麼鬼。他氣得想要發狂,總感覺秦少游搶了他的風頭。

    而阿尼瑪公主殿下呢,雖然來了洛陽是指明了讓李隆基成婚,不過這李隆基畢竟年少,哪能有什麼吸引力,不過是出於簡單的利益考量罷了。

    她自來了這洛陽,雖然這兒是花花世界,可是作為突厥公主,卻是無人敢輕易近身,即便遇到其他的周人,對她大多也是唯唯諾諾,倒是秦少游這樣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人卻是不多見。

    而且秦少游的語氣之中又帶著些許神秘,似乎是在暗示會有一種特別的東西,阿尼瑪公主早已將李隆基拋之九霄云外,滿是期待。

    卻見秦少游好整以暇先是拿出了一杯葡萄酒,這葡萄酒自是用夜光杯裝著的,秦少游抬眼,朝阿尼瑪公主淺笑:「殿下酒量如何?」

    阿尼瑪見了酒,就不免有些失望,葡萄酒在突厥也不是沒有,雖然尋常人吃不著,可是作為突厥汗的掌上明珠,自然也不會覺得稀罕。

    不過她看出眼前這個同齡人所帶著的笑容中的乾淨和純粹,不禁頜首,本想說,讓你們漢人開開眼,可是鬼使神差,想到漢人的謙虛之道,便不由莞爾,眨眨眼,那長長的睫毛跟著眼簾閃動,道:「尚可。」

    秦少游笑了:「若是尚可,那可就不好辦了,下官奉旨迎賓,若是殿下不醉,豈不是有失禮數?」

    阿尼瑪咯咯笑起來,終於放開了:「你喝一杯,我喝兩杯!」

    我去……果然夠豪邁!

    秦少游的手有些打抖,這位異域來的美女公主是藝高人膽大啊。

    李隆基就這麼……被徹底的晾到了一邊,他竟一下子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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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幸福的又碼完一章了,老虎累翻了,可有安慰鼓勵的嗎?好了,去休息一下,大家也早點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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