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第309章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那位小姐正是北風家族的嫡系子嗣，同時也是家族近百年來最具有潛力的天才。如果不是受到北方瘟疫爆發的困擾，小姐現在應該已經踏上歷練之路。」法拉男爵說起那位少女的時候，崇敬之情溢於言表。雖然他話說的很拗口，但埃爾還是大概聽得明白，自己的感覺果然沒錯，那是一柄尚未經過打磨的劍胚。

    法拉男爵雖然畏懼於埃爾等人的身份，但在外人面前也不願意多談關於少女的問題。劍堡把這位年輕的准劍聖雪藏至今，外界幾乎沒有聽到過風聲，自然也有一些不能說出口的原因。在表達完了對於主人的讚美之後，法拉男爵立刻轉移了話題，開始詢問起埃爾的目的。

    「不知道埃爾將軍這一次路過在下的莊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法拉男爵將眾人引領到客廳之內，吩咐僕人端上茶點，對埃爾殷切地笑道。他當然不會自我感覺良好到以為堂堂將軍是專門為自己而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沒有資格招惹這種級別的大人物。

    「男爵先生，相信您也知道最近瘟疫爆發的情況，伊斯塔倫已經陷落，埃爾將軍臨危受命帶領著倖存下來的難民向南遷移，正好途經劍堡。」雷納德咳嗽一聲，按照來時設計好的劇本說道：「白獅子家族祖上和北風家族有過一些交情，我們本來希望能在劍堡得到一些幫助和補給。但是在這幾天裡，我們接到報告說劍堡已經封城，不允許往來出入，所以就想找一位本地人士瞭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聽到雷納德的解釋，法拉男爵明顯鬆了口氣，但隨即又苦著臉感嘆道：「你們不知道這邊的情況，這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呀。自從瘟疫大面積爆發之後，北方地區全面淪陷，根本沒有哪一個地區能夠倖免。到現在為止堅持時間最久的就是凱末爾伯爵，據說他提前得到了伊斯塔倫那邊的消息，立刻全面封鎖了自己的城市，這才堅持到現在。如果放任難民入城的話，就算是劍堡也承擔不起後果。」

    「收容難民確實有危險，但是就這樣放著難民不管難道就不會出問題？」雷納德帶著疑惑又問道。他沒有經歷過伊斯塔倫最後的戰爭，對於難民的印象還停留在自己這支隊伍上面，很難理解還會有詛咒教派這種攪屎棍的存在。

    「確實如此，如果放任難民不管也不是辦法，目前在劍堡外面已經聚集了接近三萬的難民，一旦發生問題，後果不可想像花運狂仙
。」法拉男爵嘆了口氣說道：「不過幸好劍堡也在積極應對，那位小姐之所以大駕光臨，就是為了從我們這些地方小貴族手中收集去年的餘糧，然後統一集中發放給難民。」

    「原來如此，不過正巧，我們也是為此而來的。」雷納德與埃爾對視一眼，回過頭對法拉男爵說道：「我們的隊伍規模比較大，就算能從劍堡獲得支援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所以只好自尋出路。我看男爵先生這裡土地肥沃，應該不會缺少存糧。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能從您這裡收購一批糧食，至於價格可以商量。」

    一提到糧食的問題，法拉男爵頓時變成了一副苦瓜臉，唉聲嘆氣地說道：「要說別的東西我還能幫您想想辦法，但是這糧食……不瞞您說，這會兒我手上真是一點富餘都沒有了啊！您別看今年的麥子長得好，去年可沒這麼好的天氣，誰家裡存的糧食都不多。您要是早來半天時間，我也能給您擠出來一點。可是剛才您也見到了，那位小姐親自駕臨，要求我們把剩餘的存糧全部上繳。這也是為了劍堡地區的穩定，我們當然義不容辭……」

    「男爵先生，你這樣說就沒有意思了。」雷納德皺起眉頭不太高興地說道。劍堡少女居然也是為了糧食而來，這一點確實超出了埃爾他們事先的預料。不過同樣身為小貴族階層，雷納德當然不會相信法拉子爵的鬼話。在這個小貴族階層的成員特點就是說話說三分，做事留一線。就算他對劍堡再怎麼忠心耿耿，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可能真將存糧全部上繳。

    「世道艱難啊，在下也確實是無能為力。」法拉男爵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五倍，我們出五倍的價格。」雷納德看了看埃爾的臉色，直接伸出一隻手掌。

    法拉男爵的眼角狠狠地跳動了一下，看著雷納德張開的五根手指，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口水，眼神猶疑了片刻，咬著牙說道：「我家裡剩下的都是留給自己保命的糧食……」

    「外面的麥子馬上就要成熟了，您留著去年的陳糧有什麼用？」雷納德放下手，看著法拉男爵的眼睛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是從疫區逃出來的倖存者，見識過瘟疫的可怕。今天這裡沒有外人，我說一句您可能不愛聽的話北方那麼多行省都沒能擋住瘟疫，劍堡又能支撐多久？況且就算劍堡封城起到了效果，您現在不是還在外面呢嗎？難道您就不該早作打算？」

    雷納德這一番循循善誘的話語當然不可能是他的即興演講，這種權衡利弊的誘惑性言論從頭到腳都充滿了羅拉娜大小姐的風格。不過當時羅拉娜也沒考慮到會有這樣的意外，原本是暗中挑撥的言論，配合現在的情況結果就變成了苦口良言的勸說。

    法拉男爵看了看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埃爾，心裡面猶豫了半天，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惡狠狠地叫道：「五千斤麵粉，一千斤黑豆，這是要上交給劍堡的份額，如果你們想要的話，那就得出十倍的價錢！」

    平心而論這個價格不能說是法拉男爵貪得無厭，遇上大災之年的時候，糧食的價格就算被炒到一百倍也不足為奇。法拉男爵也不是傻瓜，這些糧食要交上去的話，他一個子兒都得不到，還不如變賣成錢財偷偷跑路絕品毒後
。雖然地裡的麥子就快要成熟，可誰也不敢說劍堡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與其抱著僥倖心理等待，還是到手的錢財更加實在。

    雷納德有些遲疑地回頭看向埃爾，這和他們來之前說好的劇本有些出入。按照他們預先的猜想，這位法拉男爵就算面對壓力也不可能輕易鬆口，畢竟對於這些依賴土地生活的小貴族來說，糧食就是他們的命根子，一根毛都不可能往外吐。

    只要法拉男爵不肯鬆口，他們就可以藉機發難，可沒想到這傢伙直接就慫了。

    「十倍也可以，但是數量太少。」埃爾略微沉吟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只要這傢伙有糧食就好辦，至於價格倒不是問題，反正他也沒準備用錢來買。不過這點糧食實在是杯水車薪。如果想要保持基本的戰鬥力，一名戰士每天消耗的糧食就至少要三斤以上。他手底下現在兩千多號人馬，這麼點糧食連塞牙縫都不夠。

    「將軍大人，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法拉男爵哭喪著臉唉聲嘆氣地說道：「您看今年的小麥長得這麼好，肯定是個豐收之年，誰會存那麼多陳糧？如果不是這場瘟疫爆發，我們現在都還在賤價拋售呢！」

    「男爵先生，不知道在這附近是否還有向您一樣的莊園主，我們希望能儘量多收集一些糧食。」埃爾對法拉男爵的沮喪無動於衷，面無表情地沉聲說道。

    「確實還有幾位朋友和我一樣面臨著困境，如果您有這樣的需要，我可以立刻聯繫他們。」法拉男爵連忙點頭說道：「不過將軍大人，我那幾位朋友之中也有不知變通的死腦筋存在，他們對於劍堡的忠誠令人欽佩，在這方面恐怕就不會有太多餘地。」

    「無妨，只要有商量的餘地就行。」埃爾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道。

    法拉男爵正要開口，突然感覺背後一涼，就看到剛才站在埃爾身後披著兜帽的女人湊到了自己耳邊，兜帽下露出的半張臉上浮現出了標準的商業化微笑，小聲說道：「男爵先生可真是個忠厚的老實人，我猜像您這樣的忠心之人一定深受劍堡的信賴，以至於那位大小姐都親自光臨。」

    「現在路上都是成群結夥的難民，如果大家都各自上繳自己家裡的存糧，路上難免要承擔風險。以那位大小姐的睿智，想必已經想到了妥善的方法。像您這樣有名望的人物，這個時候就應該站出來組織統一的調度。如果附近的莊園主先把糧食送到您這裡來，然後再團結大家的力量統一護送的話，安全性自然無需多說。」

    「您的意思是……」聽到羅拉娜惡魔般的低語，法拉男爵先是困惑，然後漸漸地張大嘴巴，眼睛越來越亮，雙手卻忍不住顫抖起來。他聽懂了羅拉娜話裡的意思，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陷入到了難以抑制的興奮與恐懼之中。

    「就是這麼回事啊……我們只是一批過客，對於劍堡並不熟悉，如果能跟一位睿智的先生達成交易最好不過。」羅拉娜眯起眼睛輕聲笑道：「不過如果是這種規模的話，價錢可就得重新商量一下了呀。」

    「我明白，我明白！」法拉男爵拚命地點頭，嘴角哆嗦著，臉上卻笑開了花。

    第310章 大買賣和小疏忽

    茉茉找到了自己的母親，對於小孩子來說母親就是她的整個世界，但是對於卑鄙無恥的大人們來說，只不過是茶餘飯後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茉茉的母親是一個頗有姿色的女人，身上也有一半破落的貴族血脈，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在法拉男爵的眼裡這就是一個難得的尤物，至少有資格給男爵老爺侍寢，而不是被賞賜給他手下的惡狗糟蹋。

    當然對於法拉男爵來說，這種女人就像是自家田裡的麥子，搶了也就搶了，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同樣的既然將軍大人表示出了興趣，那送出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做大事就要有做大事的氣度，在這一點上法拉男爵有著格外清醒的認識。

    在事先準備好的劇本裡，埃爾一行人應該先借糧食，再英雄救美，總之要找個理由打土豪分田地，可沒想到在意外之下，變成了一筆地下交易。凱南負責扮演的正義騎士完全失去了用武之地。

    於是大家就親眼見識到了，埃爾和羅拉娜這對狗男女湊狼狽為奸的能力。埃爾在靈機一動之下將計就計改寫了劇本，而羅拉娜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這個現編出來的劇本校對了一遍，然後就開始煞有介事地忽悠起來，讓跟過來的小孩子們見識到了大人的世界有多麼骯髒。

    法拉男爵自己莊園裡的存糧確實不多，但是他可以借用劍堡的名義號召周圍地區的其他小貴族，把他們原本要上交的糧食匯聚到一起，然後全部轉賣給埃爾。只要拿到這一筆錢，他就無須顧忌劍堡方面，可以放心大膽地連夜跑路。

    以法拉男爵這種級別的小人物本不可能有這樣的氣魄，不過羅拉娜給他吃下了幾顆定心丸，首先就是對於價格的重新議定。如果玩這麼大都不還價的話，就算是頭豬也會產生懷疑，經過一番虛偽客套和威逼利誘之後，雙方最後敲定價格為市價的三倍。雖然看起來這個價格是法拉男爵吃了虧，不過要考慮到他這一次做的是無本買賣，總體的收益大大超出了男爵先生的預期，這個價格反而更能夠證明伊斯塔倫人的誠意。

    除此之外，法拉男爵也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如果在交易的時候埃爾一方拿不出現款，他完全可以取消交易，按照自己所聲稱的那樣，把這批糧食送到劍堡，至少還能夠獲得一個做事周全的好名聲。而在交易完成之後，他帶著財物一走了之，劍堡所關注的重點是糧食，就算要追究責任也得和伊斯塔倫人扯皮，這個時候根本不可能有精力去管他。

    當然就算是以上的種種條件都讓法拉男爵心動不已，但伊斯塔倫人畢竟是遠道而來，即使他心裡面一百個願意，也總會有那麼一絲疑慮和顧忌洪荒之獅祖全文閱讀
。於是羅拉娜非常貼心地放上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請點金手托馬斯先生出馬作為見證人。

    劍堡與褐土丘陵南部接壤，作為南部最勢力最大的走私商人，點金手在劍堡的人脈自然可想而知。以托馬斯先生的生意規模，區區劍堡這一片地區還不足以承擔他的交易需求，真正站在他身後的恐怕是真理會下屬的某位大人物……不過這並不是現在需要關心的問題，羅拉娜需要的僅僅是他在劍堡地區的威望和聲譽，來打消法拉男爵的最後一絲疑慮。

    果不其然，當羅拉娜提到托馬斯先生的時候，法拉男爵臉上的猶疑立刻煙消雲散，直接拍著胸口應承下來。在熱情招待埃爾一行人享用午餐的同時，也派出自己的手下快馬加鞭向附近其他的莊園送去自己情真意切的親筆書信。

    點金手托馬斯的名字具有如此威力也不難理解，這個時代的旅行商人，一貫都非常注重自己的信譽，如果答應下來一件事，哪怕是傾家蕩產也要去完成，也只有這樣才能獲得主顧的信任，才能將自己的名聲傳揚出去。點金手托馬斯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當然他本人的意願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托馬斯先生當然非常樂於效勞，因為這正是羅拉娜留下他性命的主要用途，在喝過大小姐親手烹煮並添加佐料的茶水之後，托馬斯先生表現出了非常主動積極的合作意願。大家都說在絕對的利潤面前商人可以悍不畏死，如果反過來說的話，那麼在毫無收益且面臨賠本的風險之下，商人也是一種嫉妒膽小怕死的生物。

    本來是一件小事，但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卻被搞大了起來，如果這一次交易糧食成功，伊斯塔倫流亡者隊伍的食物儲備問題可以得到明顯的緩解，但是同時也有很大可能會吸引到劍堡的仇恨。像這樣影響到大局的問題，埃爾就不得不向蒂雅娜匯報，同時聽取她的意見。畢竟她才是這支隊伍名義上的領導者，對於這樣的大事必須及時瞭解，才能夠為隊伍修正下一步的前進方向。

    魔術師少女盯著一雙黑眼圈從成堆的文件裡爬起身來，面無表情地瞪視了埃爾半晌，直到埃爾腦門上冒出冷汗方才開口說道：「我在這裡熬夜加班工作的時候，你居然有空閒帶著一票人出去遊山玩水？」

    「啊哈哈，哪有哪有，你看我這不是也在辛苦奔波嘛……而且羅拉娜最近不是幫你分擔了不少工作，怎麼還會有這麼多問題？」埃爾乾笑著轉移了話題，腆著臉問道。

    「我們現在的隊伍已經膨脹到了接近八千人，這已經相當於一座小型城市的人口，出現多少問題都不足為奇。」蒂雅娜揉了揉眼睛嘆了口氣說道。

    「怎麼會這麼多人？」埃爾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要知道隊伍經過褐土丘陵的時候可是折損了將近一成以上，就這麼幾天的功夫人口數字竟然又跳上了一個新台階。

    「這幾天我們吸收了不少難民，只要是能從疫區逃出來的倖存者，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過人之處。我們現在隊伍裡的難民絕大多數都是女人和孩子，這種結構其實很脆弱，多吸收一些難民家庭進來，有助於解決我們內部的組織結構問題。」蒂雅娜咬著鵝毛筆說道。

    流亡者隊伍裡有祭祀隨行，再加上她這位鬥爭經驗豐富的領導者坐鎮，這支隊伍其實並不怎麼害怕瘟疫傳染，真正限制隊伍規模的問題，一個是蒂雅娜手下缺少有經驗的中層管理者，另外一個就是食物儲備御阪的主神獵殺之旅最新章節
。

    「劍堡城外還有三萬人，你也打算一起吃下來？」埃爾一屁股坐到蒂雅娜對面低聲問道。

    「當然吃不下！」蒂雅娜沒好氣地白了埃爾一眼，臉色隨即又慎重起來，低聲問道：「你覺得那個法拉男爵靠譜嗎？」

    「這傢伙就是太靠譜了反而讓我有些為難啊。」埃爾撇了撇嘴，無奈地笑道：「我這次是找你領錢來了，千萬不要告訴我咱們拿不出這點錢來，那我們可就真的丟大臉了。」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你真的有打算付錢？」蒂雅娜歪過頭，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埃爾，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小心一點，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從腳下拎起一隻小皮箱遞給埃爾之後，蒂雅娜面帶憂色地說道：「也許是我的錯覺……」

    「聽你這樣一說，我好像也有這種感覺。」看少女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埃爾收起笑容仔細地想了想，眉頭微皺起來，雖然他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哪裡有問題，但他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野性直覺。

    「回頭我和羅拉娜談談，聽聽她的看法。」蒂雅娜想了想說，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羅拉娜和自己相比只是欠缺在領導力方面，但在陰謀詭計的領域絕對具有大師級的天賦。

    當天晚上，夜深人靜之後，三個年輕人鬼鬼祟祟地湊到了蒂雅娜的帳篷裡，點起一根蠟燭做好了徹夜長談的準備。直覺這種東西一向是寧可信其有，如果搞不清楚，埃爾和蒂雅娜今天晚上可能都睡不好覺。

    滾燙的茶水端上來之後，羅拉娜抱著茶杯看了看兩位大佬，嘆了口氣問道：「究竟什麼事情，非要搞得這麼神秘？」

    「根據你們傳回來的情報，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蒂雅娜縮在自己的毯子裡，緊皺著眉頭說道：「法拉男爵到最後也沒說那位小姐的名字，應該還是對劍堡方面有所忌諱。不過在這之前，我們也根本沒有收到過關於那位小姐的任何消息。如果這是劍堡方面刻意雪藏的話，那為什麼她現在有公開出現了呢？」

    「如果出現劍聖是好事吧？為什麼要藏著掖著？」埃爾搖搖頭，這種政治層面的問題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個問題：「我覺得不對勁的倒是那個法拉男爵，這傢伙就這麼慫了，讓人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包裡似的。不應該啊，他不是欺男霸女的鄉間惡霸嗎？既然他有膽子派人窺視，就不該慫成這樣啊？」

    「那位男爵先生……確實比我們想像的更通情達理呢，看他家裡修的那個豬窩也知道，男爵先生確實不怎麼闊綽。」羅拉娜手托香腮，眯起眼睛沉思起來：「事先準備的劇本完全沒用上，這還真是讓人傷心啊……不過反過來想一想的話，這是不是說明我們目前為止掌握的情報當中，有一些失誤之處？」

   第311章 窺視者

    在巨大的利益驅使之下，法拉男爵爆發出了驚人的行動力，僅僅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周圍幾座莊園上繳的糧食全部聚攏起來，在那位小姐的名義號召下，周圍的幾家領主都沒有任何懷疑。至於他們發現問題之後如何處理，那就不是男爵先生需要考慮的問題了，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出賣起朋友來自然毫無心理負擔。

    就算是螞蟻匯聚起來的力量也不容小覷，這種靠土地吃飯的小貴族就像是地裡的田鼠，不把他們挖出來，你很難想像他們的洞穴裡面隱藏著多少儲備。九位領主匯聚起來的糧食竟然超過五萬斤，馱運糧食的馬車在法拉男爵的莊園外排得看不到頭尾。而各家隨行的車伕、僕人與護衛加在一起也有超過一百人的規模。

    要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轉手倒賣，可不是一件容易解決的問題。不過這點問題也不需要法拉男爵來操心。既然他按照約定搞來了這麼多的糧食，那埃爾自然也不介意誠實守信，二話不說就跟他結清了賬款。

    法拉男爵從托馬斯先生手上接過小皮箱，剛入手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重量，差一點將他的胳膊壓到脫臼。男爵先生不驚反喜，趁著旁邊沒有外人，迫不及待地打開箱子，頓時感覺眼前一花，褲襠裡差一點變成溫熱的沼澤。

    箱子裡面整齊地盛放著兩排二十塊金磚，每一塊金磚上面都篆刻著「99％」的印記，上面散發著微弱的奇異光彩。這可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金幣，而是用專業煉金藥劑提純出來的高純度金磚，除了其本身價值之外，也可以作為打造魔法物品的基礎材料使用，因此其價值往往要超出等重的普通黃金十倍以上。

    另外特別要說明的一點是，像這種經過提純的金磚，只有在那些真正底蘊深厚的古代家族的秘庫裡才能找到，同時也是只在上層社會流通的通硬貨之一，因為這種金磚經過提純之後略帶有紫色光暈，因此又被稱之為紫金殘情王爺，溺寵二嫁妃
。

    伊斯塔倫陷落之時，安托尼奧曾經下令打開家族內庫向所有人開放。白獅子家族駐守伊斯塔倫長達三百年之久，依靠著雲麓山脈積攢下來的財富自不必說，只看他們能拿出一條稀有礦脈來與生命神殿做交易，連帶著堂堂聖修女都要打包帶走，就知道這個家族有多麼土豪，也難怪會招來王室的猜忌。

    蒂雅娜當時是被火線任命為學院副院長及家族供奉法師，有權利調用城內百分之七十的人力物力資源，也正因為她的臨危受命，最終才組織起現在這支流亡者的隊伍。那時候雖然時間倉促，但她也搶運了不少重要物資，其中就包括像這批紫金一樣輕便而又有價值的財產。有這麼一筆資產作後盾，魔術師少女說話做事自然會有底氣。

    當然這些紫金在法拉男爵的眼中更遠超出它本身的價值，這就像是埃爾胸口的那個銀徽，是一種社會階層的標誌。像他這種低層次的小貴族，對於這種代表上層社會的標誌格外狂熱。這個時候法拉男爵的腦子裡面已經蒙上了一層紫金色的光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一箱子紫金的價值已經超出了糧食的價格，而一貫精打細算的羅拉娜這次竟然沒有開口。

    埃爾也沒有在意那個小皮箱，而是把視線放在堆積如山的糧食上面。雖然這些都是隔年的陳糧，但對於自己這群流浪的野狗來說依然是太過於奢侈的大餐。不僅是他，雷納德、提米和凱南幾個人也同樣是痴痴呆呆地望著糧食，眼睛裡都冒著綠光。平心而論，這些人都是一方俊傑，無論怎樣也不至於混到吃不上飯的地步。可正是因為混到了這種地步，才能深切地意識到食物的可貴。

    這一邊法拉男爵正抱著小皮箱激動不已，冷不丁看到羅拉娜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自己，心裡面忍不住惡寒了一下，沒注意腳下的東西，撲通一聲摔了一個狗啃泥，懷裡的小皮箱摔落到地上，把裡面的金磚都摔了出來。

    法拉男爵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哀嚎，顧不上站起身，一個縱躍撲到了小箱子上面，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了金磚散發的光暈。他毫不顧忌形象地趴在地上，用最快的速度撿起金磚塞回到小箱子裡，然後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死死地把小箱子抱在自己懷裡，蒙著頭衝進了自己的莊園。

    由於他和埃爾交易的地方特意選擇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因此這一幕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作為目擊者的埃爾一行人，這個時候的注意力卻沒有半點放在他的身上，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這場鬧劇。

    帕蘭蒂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沉默了半晌之後，眼神一變，下意識地就要去抓自己的劍柄。站在她身邊的埃爾貌似不經意地一揮手，將她的手掌打開到一邊。

    「感覺到了吧……」羅拉娜回到埃爾身邊，縮在兜帽下壓低聲音說道。

    「嗯，果然還是有偷窺者。」埃爾撇了撇嘴，同樣壓低聲音說道：「我們之前確實有疏漏，法拉男爵就是一個貪財好色的莊園主，他沒有膽量窺視我們的隊伍，那麼窺視者肯定另有其人。應該也不是劍堡的人，否則看到我們這樣交易早就應該跳出來了，更何況他們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心思理會這種小事。」

    在這之前讓他和蒂雅娜感覺到不太對勁的原因，正是這些若有若無的窺視目光冷王接招，悍妃是個檢察官
。以他和蒂雅娜的感知能力，如果是普通的窺視者，在三百米外就要原形畢露，但是這一次他們受到的窺探，卻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地步，也找不到窺視目光的來源。埃爾一度曾把這種感覺當成是自己的錯覺，但在他們故意安排法拉男爵露富之後，終於還是抓住了一絲線索。

    「排除掉其他的可能之後，最後的答案即使難以置信也必然就是真相啊。」羅拉娜掩著嘴輕笑道。

    在這一片地區，除了本土的劍堡勢力之外，唯一有可能具有威脅性的，也就是那些難民了。不得不承認，由於蒂雅娜的存在，流亡者隊伍的秩序井然讓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不過如此的錯覺。但從實際上來說，想要將一支六七千人的隊伍井井有條地組織起來，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情。這也是蒂雅娜每天忙成狗，而她屬下的那些個會議代表一點忙都幫不上的原因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這種領導力。

    當埃爾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立刻就發覺了自己的疏忽之處。這支流亡者的隊伍尚且讓蒂雅娜如此費心，那聚集在劍堡城外的三萬名難民又有什麼依靠呢？

    羅拉娜說的沒錯，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之後，剩下來的那個答案就算再難以置信也肯定就是真相。沒有人能單槍匹馬將難民聚攏到如此規模，因此在難民群體之中，必然隱藏著一個有規模的組織。埃爾之前就見過不少這一類的例子，比如詛咒教派，比如真理會，總之遮遮掩掩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雖然不排除這兩位老對手的可能，不過埃爾更傾向於「陌生勢力」的選擇，因為這個組織依仗著己方不為人知的偵查手段，肆無忌憚地對自己進行窺探，顯得魯莽而又貪婪。這些傢伙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褐土丘陵那裡的強盜，說明他們差不多也就是這個級別的渣滓。而對付這種渣滓埃爾一向都很有經驗。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拋棄掉節操和他們比下限，比誰更光棍。覺得自己的命不值錢所以就敢拚命？像這樣的來多少殺多少，殺到他們腦子清醒了自然就可以解決問題。

    「托馬斯先生，關於這種問題，不知道你有沒有可供參考的意見呢？」羅拉娜回過頭對跟在身邊甘當道具的點金手問道。

    「您說笑了，在下區區一介行商，在這之前都不曾聽聞外面爆發瘟疫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瞭解那些難民的情況呢。」點金手托馬斯咳嗽了一聲，低著頭神色謙卑地說道。

    「您這樣說實在是太過於自謙了，不過也確實是我詢問的方向有些不對。」羅拉娜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慢慢地對托馬斯說道：「我可以給您提供一些參考性的線索，比如……這應該是一個平民階層的地下社會組織，組織的實力並不特別強大，但是成員分佈廣泛，至少在北方各省都有分支。他們擁有一種或者很多看起來十分神秘的能力，因此會發展出個人崇拜的特點。所以這個組織應該帶有某些宗教的特徵，但是沒有真正的神明眷顧。劍堡方面並不急迫，說明他們雙方有過溝通，這樣想的話，或許他們也有一個公開的正當身份……」

    點金手托馬斯滿頭冷汗地制止了大小姐的推理演講，定了定神說道：「如果按照您所說的這些條件來推斷，那麼在奧克蘭特王國北方符合條件的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石工兄弟會！」

    第312章 黑夜中捕蟬的螳螂

    「石工兄弟會是北方地區名聲最顯赫的幫派組織，由大匠師馬林達創建於灰松鼠之年，距今已經有一百二十年的歷史。這個組織創立之初的目的是為了統一力量驅逐古代礦道中的魔物，為礦工的生命安全提供保障。不過在五十年前，石工兄弟會的首領宣稱在地下挖掘到了古神的遺蹟，並且向自己的成員顯示了神蹟。」

    「根據後來王室密探偵察到的情報顯示，所謂的古神完全是子虛烏有，石工兄弟會的成員並沒有表現出被神力眷顧的跡象，甚至連邪神都談不上。不過石工兄弟會首領掌握神秘力量的情報屬實，王室密探根據線索推測，他們掌握的力量有可能是古代矮人留下的遺產，又或者只是一些魔法物品，並不足以對社會秩序構成威脅。」

    放下手中的報告書，少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端起手邊的咖啡輕抿了一口。沒有加糖的咖啡異常苦澀，讓少女下意識地皺起鼻子。她其實並不喜歡喝咖啡，但是這種飲料帶來的提神效果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又不可或缺。

    夜晚的涼風從厚重的石牆裂縫中穿過，發出怪異的呼嘯聲。壁爐裡的火焰搖曳不停，晃得人心煩意亂。桌子上待處理的文件已經堆積如山，看上去就令人生畏。這一切的一切都不討人喜歡，甚至讓人厭惡，但是她卻不得不坐在這裡度過漫漫長夜。

    感覺到夜風中夾帶的寒意，少女收緊了一些身上的睡衣，將擋在眼前的金色髮絲撥到耳後。以她的體魄當然不可能畏懼寒冷，她所在意的是瀰漫在那黑暗之中的寂寞與冷清。

    「就算學會了劍術又有什麼用呢……武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少女將自己的雙手放在眼前，自言自語地感嘆了一句，搖了搖頭重新撿起桌子上報告書開始努力地閱讀。

    房門被輕輕推開，舉著燭台的小女僕躡手躡腳地來到少女身邊，小聲說道：「小姐，已經到半夜了，您應該去休息了啊。」

    「無妨，以我現在的身體條件，每天睡眠三個小時就足以維持體力。」少女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愁眉苦臉地說道：「以前看到祖父大人處理公文速度飛快，沒想到竟然要涉及到這麼多的問題。像我這樣的笨蛋，就算不眠不休也處理不好啊。」

    「小姐才不是笨蛋呢！小姐是天才！」小女僕撅起嘴憤憤不平地說道：「只不過小姐這些年裡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劍術上面，所以對於其他方面不擅長也很正常的啊。」

    「現在稍微有些後悔了呢，如果那個時候能留下一些時間來學習政務方面的知識，也不至於在祖父大人倒下之後手忙腳亂呢。」少女捂著臉嘆息道。

    「如果您那時候不學劍術的話，早就被老爺打死了吧絕世相師
。」小女僕眨眨眼睛，小聲說道。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干笑了兩聲，心虛地轉移了話題。

    同一片月色之下，烏鴉飛過天空，在城市郊外的原野上降落。黑暗的陰影中伸出一隻枯槁的手臂，輕輕托住烏鴉的利爪。不久之後，一群手持著武器的壯漢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宿營地，隱沒在夜色之中。

    法拉男爵的莊園中同樣是一片寂靜，所有運糧前來的車伕和護衛都得到了熱氣騰騰的食物與美酒，不明真相的眾人交口稱讚男爵老爺的慷慨大方，然後開懷暢飲，直至倒地不省人事。對於這些普通人來說，只要一點迷藥就可以讓他們昏睡到天明。等他們醒來時就會發現，所有的糧草連同莊園的主人一家都已經不翼而飛。

    法拉男爵給自己準備了三輛馬車，雖然以這麼一點運力肯定是帶不走他所有的家當，但此時此刻他卻顧不了那許多。雖然交易進行的十分順利，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男爵先生的心裡總是有些忐忑不安，滿頭的冷汗怎麼擦也停不下來。

    雖然這筆交易確實要冒著天大的風險，甚至些許疏忽就有可能招致劍堡與伊斯塔倫雙方的仇恨，但法拉男爵對於這一點倒不是特別擔心。因為不管怎樣，雙方都是統屬於王室派的上層貴族，像這種暗地裡爭權鬥利的破事兒在上層社會實在不算是什麼大事兒，這也是法拉男爵輕信埃爾的主要原因。就算出現意外或者東窗事發，只要自己認打認罰，總還是會有一些緩和的餘地。

    至於埃爾這一邊會不會黑吃黑，法拉男爵也有過顧慮，但是他認為自己已經把姿態放得足夠低，低到足以滿足那位將軍大人的驕傲。一般來說，能夠達到那種地位的人物，都要講究一個臉面的問題。這就好比一個體面的紳士見到流浪漢絕不會伸手去打，第一反應都是要繞道而行。

    當然了，不要臉的人也不是沒有，特別是在貴族圈裡，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大家都不會把臉面當做一回事。出賣了一票人的法拉男爵自己就是這種人渣，所以他對此都做好了準備。只要今天晚上連夜逃跑，就算是伊斯塔倫人反悔也拿他沒有辦法。

    計畫的開頭部分非常順利，伊斯塔倫人正在組織自己的部隊全力搬運糧食，以他們的人力想要轉運幾萬斤糧草不算什麼問題，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洗清自己的嫌疑，那就是一項頗有技術含量的工作。趁著那群伊斯塔倫人忙活的時候，男爵先生帶著自己的親信打開後門悄悄地溜了出去，似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在離開莊園之後，男爵先生心中的不安感反而更加劇烈，他縮在自己的馬車裡神經質地向兩邊不斷張望，總是覺得有什麼東西跟在自己後面。當莊園的燈火徹底消失在背後的夜幕之後，這種強烈的不安感驟然達到了極點。法拉男爵猛地打了一個冷戰，跳起來對馬伕大叫道：「回去！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們立刻回去，原路返回！」

    驅馬奔行的馬伕聽到法拉男爵的命令，下意識地勒住了馬韁。然而當他回過頭，臉上的詫異之色還未來得及出現之時，整個人的腦袋突然像熟透的西瓜一樣爆炸開來。

    混雜著血液與腦漿的頭蓋骨碎片飛濺到法拉男爵的臉上，男爵先生的胖臉瞬間失去了血色極品空間農場
。他睜大眼睛，想要尖叫出聲，卻發現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攥住一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一群身強體壯的大漢從黑暗中緩步走出，將三輛馬車團團圍住。

    砸爛馬伕腦袋的凶器是一柄錘子，就是鐵匠鋪裡五十銅子一根的小鐵錘，但是這樣普通的錘子被壯漢們插在腰間，象徵的就是另外一種意義。

    法拉男爵呆呆地看著那柄錘子，臉上充滿了絕望，他正要開口，就被一名大漢粗暴地拽下了馬車，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讓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的腦袋被人用腳狠狠地踩在地上抬不起來，只聽到耳邊傳來侍衛瀕死的慘叫聲，沉默的壯漢們一擁而上，用手中的鐵鍬、十字鎬和石錘把馬車上舉起手投降的護衛打倒在地，毫不留情地一個個殺死。一個身穿百褶裙的貴族婦女從馬車的車廂里拉了出來，她的尖叫聲在一記響亮的耳光之後戛然而止，緊接著傳來的就是布料的撕扯聲與低聲的嗚咽。

    「放過她！求求你們，放過她吧！我把錢都給你們，你們想要什麼都給你們！」法拉男爵強撐起腦袋對暴徒們大叫道。緊接著他被人拽著頭髮拉了起來，一張面無表情的大臉出現在他面前，冷漠地吐出一句話：「金子在哪兒？」

    「在我車上！在我坐的座位下面！」法拉男爵這個時候可沒有心思考慮他們為什麼會知道金子的事情，也沒有能力去思考是不是伊斯塔倫人做了什麼手腳，因為一柄鋒利的匕首就抵在他的脖子下面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些暴徒還沒有拿到金子。

    面無表情的男人爬上馬車，翻找了一下，拎著小箱子跳了出來。他對其他人掂了掂箱子，肯定地點了點頭。

    「不留活口，處理的乾淨一點。」面無表情的男人對其他人說道。

    法拉男爵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感覺到自己脖子下面的匕首貼了上來，就在他開始向自己信仰的神靈做最後祈禱的時候，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沉悶的呼嘯。法拉男爵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拿著匕首的暴徒仰頭倒了下去，他的腦袋上插著一支猶自顫動不休的長箭！

    轟鳴的馬蹄聲一瞬間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靜，緊接著一聲號角響徹天際，白色的微光照亮了半邊夜空。在那白色的光暈之中，隱約可以看到騎士們排成隊列展開了浪潮般的衝鋒，只是眨眼之間，那道浪潮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碾壓了過來。周圍的暴徒被騎士衝鋒的氣勢所震懾，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道浪潮徹底淹沒。

    面無表情的男人反應最快，二話沒說抱著小箱子就要逃跑，然而他剛剛轉身過去，就被一支快箭射中了腿窩，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

    他掙紮著還想要爬起來，但是一隻馬蹄從天而降，直接將他的手指踩成了一灘肉泥，男人臉上的冷漠終於被打破，不由自主地慘叫起來。

    「小子，你很有膽量啊，居然敢搶我的金子？」埃爾的聲音從馬上傳來，在黑暗之中顯得寒氣逼人。

    第313章 智勇雙全的男爵先生

    法拉男爵抱著自己老婆的屍體哭得悲痛欲絕，埃爾救下了他，卻沒來得及救下其他人，那個身穿盛裝的女人被人壓在地上捏斷了脖子，光著屁股沾滿了泥土。男爵先生的悲傷絕對是真情流露，在這短短的一夜之間，他放棄了自己的所有祖產，然後被人劫財劫色差一點命喪刀下，換做任何一個人，也經受不住這樣連番的打擊。

    更讓他悲痛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未必安著什麼好心，這幫如狼似虎的伊斯塔倫騎兵不去馱運糧食，偷偷跟在自己身後，其目的可想而知。落在這幫人手上，那些金子是想都不要想了，就連自己的性命也同樣前途堪憂。

    伊斯塔倫騎兵將暴徒團團圍住……或者說是將暴徒的屍體團團圍住，這些暴徒只是看起來身強力壯，手上拿著武器看上去似乎很嚇人的樣子，但實際上也只不過是武裝農民的等級，和伊斯塔倫百戰餘生的殺人機器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這些暴徒所依仗的只不過是一腔熱血的悍勇之氣，就連最基本的躲閃防禦都不知道，沒有任何抵抗就被伊斯塔倫騎兵的馬蹄碾軋了過去。

    唯一的生還者就只剩下被埃爾射中腿部的男人，因為埃爾看到他親自拿著裝有黃金的箱子，覺得他似乎是個有地位的小頭目，所以特意留下他來問話。不過這個傢伙不怎麼懂事，眼看著自己跑不出去，索性就不再逃跑，咬著牙拔出了腿上的箭支，然後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埃爾，看上去就像他才是大爺一樣。

    埃爾特別喜歡整治這種自以為是牛逼哄哄的小傢伙，雖然那個男人看上去年紀有他的兩倍，但他還是把這種人稱之為小傢伙，或者說是熊孩子。一般在這種熊孩子的世界觀裡，他自己永遠是對的，而其他人永遠都是錯的，所以他就算明知道自己在吃屎，也要輕蔑地舔一舔嘴唇，表達自己的個性。

    對付這樣的熊孩子，最簡單的辦法只有一種，那就是暴力，讓人絕望的暴力，用暴力將他們的自尊心徹底粉碎，讓他們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和一坨屎沒有區別。

    「你是什麼人，連我的金子都敢搶？」埃爾撥轉馬頭，來到那個男人面前，居高臨下地沉聲問道。

    「你是什麼人，我憑什麼不能搶？」面對埃爾的質問，面無表情的男人冷笑了一聲，用同樣的話向埃爾反問，不過他的這種囂張態度立刻就得到了直截了當的粗暴回應至純醫道
。

    埃爾一腳踢在他的腦袋上，將他踢翻在地，然後跳下馬抓住他的頭髮將他提了起來，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看清楚老子是什麼人！老子是伊斯塔倫的將軍！如果你不知道將軍是什麼意思，那我可以更形象一點地告訴你，老子手下兩千多人馬，隨便站出來一個捏死你都不比捏死一隻雞更困難！」

    「狂妄自大的貴族豬玀。」聽到埃爾的恐嚇，面無表情的男人並沒有被嚇倒，臉上的表情反而更加不屑，他冷哼道：「你們這些吸取平民血肉為生的蛀蟲，只關注自己肚子裡的肥油，絲毫不顧及平民們的生死，任由他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既然你們那麼喜歡敲骨吸髓，那也應該做好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

    埃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確認那裡只有堅實的腹肌，而沒有任何一絲贅肉，所以他翻了一個白眼，毫無心理負擔地把那些惡毒的詛咒拋之腦後，然後抓住那個男人被踩爛的手掌，喀吧一聲把他的手腕骨掰碎，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想你一定是認錯人了，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跟我說點有用的東西。」

    面無表情的男人朝著埃爾的臉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埃爾一歪頭躲了過去，然後親切地拍了拍男人的手臂。一條蠍尾從他手心下的袖口裡悄悄地探出來，輕輕地蟄了上去。面無表情的男人猛地打了一個冷戰，然後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發出慘絕人寰的哀嚎聲。

    「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劍堡這邊有一位很可怕的存在坐鎮，所以就算是我也只能夾著尾巴偷偷地做壞事啊。」埃爾聳了聳肩，搖頭嘆息道：「如果還在褐土丘陵那邊的話，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名號，現在那邊最彪悍的強盜看到我都會把自己裝的跟孫子一樣……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的犧牲會給其他人帶來足夠的警惕和教訓，他們一定會感激你的無私奉獻。」

    正在無意義的廢話時，埃爾冷不丁看見法拉男爵放下了自己妻子的屍體，從地上撿起一根鐵鍬，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看到他臉上混雜著恐懼與憤怒的神色，埃爾心中暗嘆一聲，閉上嘴讓到了一邊。

    那個曾經面無表情的男人還在慘叫，地行者的毒素讓他身體的感知能力提升到了極限，同時的痛感也達到了極限，就算是真正的戰士也未必能夠扛得住那種絕望。此刻男人的臉上已經暴起了幾根青筋，臉色因為嚴重充血而漲紅得像是一個茄子，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著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法拉男爵搖搖晃晃地走到他身邊，舉起鐵鍬照著他的腦袋拍了下去。這一下因為他用了太大的力氣，再加上心情激動竟然沒有打中。那個男人一邊慘叫著一邊開始謾罵，用最惡毒的詞語詛咒著所有的貴族。法拉男爵深吸一口氣，再次舉起鐵鍬，準確地拍到了他的臉上。

    埃爾站在一邊，看著法拉男爵揮舞著鐵鍬，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那個男人的身上。男爵先生足足抽打了五分鐘，直到自己精疲力盡才停下手來，轉過頭對埃爾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一邊喘著氣一邊慘笑道：「將軍大人，謝謝你讓我報了這個仇。」

    「想不到你對夫人的感情還蠻深的嘛。」埃爾撇了撇嘴，半開玩笑地說道。

    「大人您說笑了絕世相師
。」法拉男爵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對埃爾說道：「我現在相信這不是將軍大人您安排的戲碼了，那麼現在您打算如何處理我呢？」

    「這話說的太傷感情。」埃爾蹲下身，若無其事地撿起地上裝有金磚的箱子，對著法拉男爵晃了晃笑道：「這錢是我跟一個姑娘借的，如果不還回去臉面上不太好看。至於男爵先生您麼，我突然覺得你這個人有點意思……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就算我有那種想法，但今天晚上畢竟還是救了你一命，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們繼續合作？」

    「繼續合作？只因為一時貪念，我現在就只剩下身上這條內褲，還有什麼資格能跟將軍大人您合作呢？」聽到埃爾的話，法拉男爵立刻抬起頭來。他現在真的是光棍一條，再也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不過埃爾這樣說就代表他還有利用價值，而這對於此時此刻的男爵先生來說並不是恥辱，而是值得欣喜的消息。

    「今天晚上的劇本有點出人意料啊。」埃爾看著地上的暴徒屍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男爵先生，實話對你說，我在這一路上見過不少瘋子，對於這種神經病也算有一些瞭解。對付他們決不能疏忽大意，一切都要防患於未然。您畢竟是本地領主，對於劍堡的瞭解肯定比我們更深。我想在未來的旅途中，我們或許能夠借助到您的頭腦和一些人脈。如果您不計前嫌願意繼續與我們合作的話，那麼我想您保證，至少會給您準備一份穩妥的家當。」

    法拉男爵眼睛一亮，顯然已經有所意動。這個條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無異於一條救命的繩索，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也沒有其他的選擇。或許在普通人看來，他被埃爾坑完之後還如此謙卑恭順完全沒有男人氣概，但是對於像他這樣的小貴族來說，男人氣概這種東西又不能當飯吃。

    對於男爵先生來說，貴族之間這種黑吃黑的勾當早已經心照不宣，自己沒本事被坑實在是怪不到別人頭上。反而是埃爾能夠救下自己一命，倒讓他心中暗生感激，因為如果跟著他混，就算不能飛黃騰達，至少也不太可能被當做隨意犧牲的棋子。在爾虞我詐的貴族圈中，能為一位有人情味的主人服務可以稱得上是幸運。

    一般來說這種人都會有優柔寡斷的缺點，但是當法拉男爵看到身邊那些彪悍精壯的伊斯塔倫騎兵之後，就把這一點擔心也拋到了腦後。

    就在法拉男爵下定決心想要答應的時候，卻看到埃爾的臉色突然一變。還不等他說話，埃爾就一個箭步竄上了馬車的頂棚，站在高處向黑夜中望去。

    「西邊那個山坡後面是什麼地方？」埃爾屏息凝神了片刻，俯下身向法拉男爵問道。

    「西邊山坡？」法拉男爵愣了一下，急忙回過頭定睛向那邊望去。雖然以他的視力在夜裡也看不到多遠的地方，但是以他對這片地區的熟悉，至少也能夠猜到個七八分左右。

    「那邊是唐頓男爵的莊園，他們今天還給我們送過糧食。」法拉男爵看了幾眼，非常確定地說道。

    「糟了，這一次我們中了圈套。」埃爾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第314章 超乎想像的敵人

    當伊斯塔倫人看到劍堡的身影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座城市正中央的巨型劍墓。當年北風劍聖去世之後，將自己的佩劍埋葬在這座城市的中心，後人在此之上建造了一柄高達七十二米的岩石巨劍，用以紀念北風劍聖在他一生當中的輝煌經歷。

    巨劍矗立在大地之上，遠遠看上去充滿了不可冒犯的威嚴。但現在這種威嚴卻受到了嚴重的褻瀆，從高處望去，劍堡城市外圍到處都佈滿了星星點點的難民聚居營地，像是一塊塊醜陋的傷疤，將城市周圍風景秀麗的環境破壞殆盡。

    雖然在王國上層名聲昭著，但實際上劍堡的城市面積並不算大，常住人口甚至達不到一萬。而在這座城市的外圍，現在聚攏起來的難民數量卻達到了三萬人之多。整整三萬人一天要消耗的糧食就是無法計算的龐大數字，城市附近的麥田早已被他們啃成了荒地，無論生熟都沒有留下一棵草根。至於吃喝拉撒的其他方面更不必說，劍堡封城已經有十二天，可想而知這裡已經有多麼烏煙瘴氣。

    雖然對於劍堡方面的閉門謝客表示了不滿，但當埃爾看到眼前這副景象的時候，心裡面也開始理解到劍堡主人的苦衷。換做是他，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解除封鎖，否則就算不考慮瘟疫的傳染問題，這三萬人湧入進來也能活生生將城市擠垮。

    到昨天晚上為止，埃爾都沒有將這些北方難民放在眼裡，但是事實很快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以為那個所謂的石工兄弟會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幫派組織，但是對方卻將計就計下出了一盤讓羅拉娜都為之驚訝的好棋。

    就在埃爾尾隨著法拉男爵離開莊園之後不久，一些「熱心的人」敲開了其他莊園的大門，用非常急迫的口氣向他們交代了一個驚人的陰謀原來法拉男爵是要把這批糧食倒賣給走私商人，而他已經攜款潛逃！」

    在此時此刻這種情況下，沒人還有心思驗證事實真相，幾乎所有的領主老爺都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理派出了自己莊園裡蓄養的私兵護衛，浩浩蕩蕩地殺向法拉男爵的莊園仙揚九天最新章節
。

    而在他們莊園裡的主力部隊離開後沒過多久，也就是埃爾救下法拉男爵性命的那個時候，另外一夥暴徒趁虛而入衝進了這些領主的莊園。他們手持著火把和武器將貴族老爺和他們的妻子兒女從家裡拖出來吊死在門口，然後將所有值錢的貴重財物劫掠一空，一把火點燃了整個莊園。

    法拉男爵僅僅是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財產，而他的那些朋友什麼都沒能剩下。等到天亮之後埃爾派出斥候打探回來的情報顯示，周圍那幾家把法拉男爵召集在一起的小貴族，都沒能逃過昨晚的劫難，九座莊園被付之一炬，裡面的人無論男女老幼無一生還。

    當然更可恥的是，這群殺人放火的暴徒在行兇之後，竟然還堂而皇之地留下了字跡，用死人的鮮血在牆壁上寫下了「違抗伊斯塔倫的蠢貨就是這樣的下場……」諸如此類的狂妄語句，一個屎盆子就這樣結結實實地扣到了伊斯塔倫人的腦袋上。

    從伊斯塔倫撤離之後，雖然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戰鬥與磨難，但埃爾還真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奇葩的事情，這讓他深刻地體會到了那些曾經被羅拉娜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敵人的心情。而作為他手下首席智者的羅拉娜，被擺了這一道之後也同樣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從昨天晚上開始，她臉上的笑容就詭異得令人不敢直視。

    前往劍堡的使者再一次帶回了被拒絕的消息，劍堡方面表示了對於伊斯塔倫慘劇的惋惜和悼念，但同時也表示自己也處於自顧不暇的狀態當中，沒有任何能力提供援助。在這之前大家都把這玩意兒當做無意義的社交辭令，但現在看來，那邊的情況還真的不容樂觀，至少埃爾可以肯定，在有石工兄弟會撐腰的這群難民面前，劍堡方面絕不會有好果子可吃。

    在劍堡進入視野範圍內，同時也即將與難民營地接觸的時候，流亡者隊伍謹慎地停下了腳步，蒂雅娜和埃爾再次湊到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計畫。

    這次會議的成員包括目前蒂雅娜手下的總管安德洛夫，秘書羅拉娜，以及埃爾手上的兩位非自願客人，點金手托馬斯和法拉男爵。事實上這些人可以說就是目前流亡者隊伍中頭腦最靈活的角色。無論立場如何是否情願，他們現在都必須聚在一起解決眼前的難題。

    「情況我大概已經瞭解了，這麼說在對方的陣營中至少有一位善於謀劃的智者，而且他還掌握著一支執行力非常強的武力。」蒂雅娜眉頭微皺，沉吟了片刻對法拉男爵問道：「男爵先生，您剛才所說的，關於劍堡北風家族現任族長米開羅病重的消息，是流言還是已經確認的事實？」

    「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尊貴的女士。」法拉男爵紅著眼睛沉聲說道，自從知道其他莊園主的悲劇之後，他的精神狀態就一直都不怎麼穩定。雖然但是因為貪念把這些人坑了一頓，但那些陳糧對於這些小貴族來說也不能說是傷筋動骨，事實上這些人在平時和他的關係都不錯，甚至還有親戚血緣的聯繫，否則也不至於對他如此信任。而現在始作俑者還好好地活著，那些無辜的貴族卻遭遇了飛來橫禍，這讓法拉男爵心裡如何能夠平靜？

    「現任家主突然病倒是上個月發生的事情，老家主是一名實力達到白銀位的大劍師，平時一直身強體健，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病倒，當時也沒有刻意掩蓋消息靈馴最新章節
。因為老家主的急病突如其來，正在劍墓內修行的大小姐不得不站出來主持大局。雖然大小姐在這方面的能力因為沒有經驗而受到了侷限，不過憑藉著北風家族在劍堡的威望，平時出現的一些問題都得到了妥善解決，直到瘟疫爆發的消息傳開，北方難民湧入……」

    法拉男爵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定是那些賤民的陰謀！」

    「男爵先生，請您節哀順變。」蒂雅娜看著情緒激動的法拉男爵，嘆了口氣並沒有阻止他的發洩，少女轉過頭繼續對托馬斯問道：「托馬斯先生，您是國內有名望的大商人，對於石工兄弟會的瞭解比我們都更深刻。關於這次發生的事件，能不能請您談一下看法。」

    「您過獎了，蘭斯塔特女士。」托馬斯放下茶杯欠身致意道，在蒂雅娜面前他把自己的姿態放得無比謙卑，雖然他並不瞭解這位女士的具體身份，但是在這支隊伍中能夠和埃爾平起平坐，並且能讓那位惡魔小姐充當秘書的人物，無論怎樣高估她都不過分。

    於是托馬斯定下心來，仔細地思考了一番之後說道：「保守一點地說，我們到現在為止還不能確認對手就是傳說中的石工兄弟會，不過這種行事風格確實帶有他們的特色。石工兄弟會曾經只是一個單純的集體利益保護組織，後來逐漸發展成為統治北方地下灰色產業的秘密幫派。雖然他們在名義上依然是打著保護幫派兄弟權利的旗號，但實際上這幫人私底下無惡不作，搶劫綁票都是家常便飯。」

    「不過那也只是針對於一般情況下來說，事實上這種小打小鬧終究上不得檯面。像昨天晚上那種大規模的行動，不太像是他們能玩的出來的手筆。不過如果說這真是他們做的話，那或許只有一個人能辦到，那就是石工兄弟會現在的先知穆罕默德。」

    「先知？我沒聽說過奧克蘭特王國現在還有先知存在。」蒂雅娜疑惑地看向安德洛夫，後者也同樣的一臉茫然。

    「這只是他的自稱，就像那些不知道信仰什麼東西的邪教教徒一樣，穆罕默德也自稱得到了來自於神的喻示。」托馬斯苦笑著說道：「不過這個人相比起他的前任來說更加名副其實，具體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不過在最近的這十幾年時間裡，就是這個人將石工兄弟會進一步發展壯大，在各個行省都發展出了信徒和組織。除了他以外，石工兄弟會裡面的另外一個有名號的人物是大力士海格南，不過那一位聽外號就知道，肯定不是能動腦子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眼前的這些難民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蒂雅娜點點頭，對埃爾說道：「以我的經驗來看，如果沒有專門的組織行為，絕不可能從疫區逃出來這麼多難民。如果我們假設，是石工兄弟會發動了自己在各個行省的隱藏力量，將這些難民有序地匯聚過來，那就可以解釋清楚很多事情。」

    「你的意思是說，外面這些難民雖然看上去是難民，但實際上他們是被石工兄弟會組織起來的，和我們這邊性質差不多的一支隊伍？」看著蒂雅娜的眼神，埃爾立刻領悟了她的意思，但是在領會之後，卻忍不住背心發涼。

    這一次的問題……有些麻煩了。

    第315章 三個問題

    蒂雅娜將手掌放在桌子上虛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光線突然扭曲起來，在她的手掌控制下慢慢顯現出一片立體的虛擬影像。在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劍堡周圍的地形圖。劍堡地區是兩邊多山的峽谷地帶，而劍堡這座城市就坐落在山谷中央最狹窄的部位。

    這兩邊的山脈是從褐土丘陵一直延伸過來，正好到這裡作為重點。當年北風劍聖在此處建立起自己的城堡，也是做好了防範惡魔大軍死灰復燃的準備。不過一千年時間過去，這個關隘的作用就只剩下防範強盜南下而已。伊斯塔倫流亡者想要到達丘爾金的封地，就必須要從這座城市附近通過。但是現在城市附近的道路和農田已經全部被聚集的難民所阻塞。

    現在可以肯定，在這些看似烏合之眾的難民背後隱藏著一個規模龐大且富有野心的神秘組織，而這個組織顯然沒有對伊斯塔倫人表示出善意。從他們的行事手段上來看，接下來的路走起來似乎不會那麼容易。

    蒂雅娜飛快地搖動手指，編織出五顏六『色』的人物模型放置到地形圖上，可以看到一名持劍的勇士站到了劍堡的城頭，而在城下四面八方分佈著無數的難民營地，在這些用灰『色』標示的難民營地中間，到處都夾雜著象徵著石工兄弟會的黑『色』標記，一名黑『色』的魔法師和黑『色』的戰士分別站在城堡外圍兩端。

    從劍堡向北延伸的道路上，出現了一群藍『色』的人物模型，雖然看不清楚面目，但藍『色』的區域同樣規模不小，這代表了流亡者隊伍的勢力。而在劍堡周圍的地區，像芝麻一樣星星點點散落著很多紅『色』斑點，那代表了像法拉男爵一樣的小貴族莊園主，雖然他們看上去沒有什麼威脅，不過團結起來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力量。在經歷了昨晚的事件之後，無論埃爾還是蒂雅娜都注意到了這些小人物的存在。

    「結合我們目前統計的情報可以得出的結果」蒂雅娜用手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圓圈，不同顏『色』的棋子降落到各方控制的區域當中。

    「劍堡方面的實力，目前已知的最高戰鬥力就是那位大小姐，以男爵先生的情報和埃爾將軍的觀察來判斷，這位小姐應該還未踏入黃金之『門』，但至少也超越了白銀位階的層次，有她一個人駐守劍堡，就足以震懾一切牛鬼蛇神。除此之外劍堡至少還擁有三到五位白銀位階的劍術大師，其中當代家主米開羅已經確認病危，其他人的情況尚不清楚，不過大家公認的一個事實是，北風家族雖然盛產劍術強者，但對於軍事方面卻無所建樹。」

    「確實如此，劍堡城內的守備部隊不到五百人鑑寶術士。」法拉男爵點頭說道。

    「而我們眼前的這些難民人數超過了三萬，隱藏在其中的石工兄弟會成員人數眾多，在昨天晚上的血案中，他們至少出動了三百人的隊伍，按照保守的估計，他們真正掌握的武裝力量大概會是這個數字的四到五倍。」蒂雅娜搖動了一下手指，幾顆黑『色』棋子降落到難民營中：「按照最悲觀的估計，我們眼前這三萬人，也許全都和他們脫不開關係。」

    「我們現在維持流亡者隊伍的秩序和安全至少需要一千名正規軍戰士，按照這個比例來計算，他們手下的武裝力量要達到五千人的規模才能維持住現狀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覺得，這些難民本身就和這個組織有所關聯。就以正常人的思路來說，如果我有能力組織一批人逃離疫區的話，那肯定是自己的親朋好友優先。到時候還有餘力的話，或許才會考慮左鄰右舍……這是人之常情。」埃爾撇了撇嘴說道。

    「另外一部分就是以男爵先生為代表的小莊園主了，根據托馬斯先生提供的情報顯示，北風家族在過去非常喜歡給傑出的劍士分封土地，所以這片地區的小莊園主長年累月彙集起來也是不可小視的一股力量。」蒂雅娜控制著紅『色』棋子落下，對法拉男爵說道：「男爵先生，據我所知在昨晚的慘案發生之後，您後來接收了三百名莊園護衛。」

    「因為那些該死的強盜所犯下的罪行，這些可憐人已經無家可歸了，是埃爾將軍允許我將他們收留下來。」法拉男爵惶恐地說。

    「沒關係，這不是問題。」蒂雅娜搖搖頭說道：「問題是這讓我注意到了，像您這樣的小莊園主家裡也能夠蓄養如此規模的武裝力量，怪不得石工兄弟會在下手之前還要仔細謀劃。看他們昨天晚上的意思，恐怕是早就有了行動計畫，只是因為我們的到來而將計就計。他們既然把黑鍋扣到我們頭上，就說明對於地方領主還是有所忌憚。」

    劍堡和伊斯塔倫的風氣略有相似但又截然不同。伊斯塔倫是身處北方邊陲民風彪悍，白獅子家族以軍起家，所以全民皆兵，隨便從大街上抓出一堆壯丁，配上武器就是合格的士兵。而創立劍堡的劍聖以劍為名，崇尚個人武勇。劍堡本身的守備部隊數量不多，平時不過是能起到維護治安的目的，甚至都比不上地方領主的『私』兵勢力。因為劍堡所處的地理位置非常不錯，除了褐土丘陵的強盜之外，周圍幾乎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軍事威脅。

    北風家族的行事手段說起來很簡單，他們把全部『精』力都用於集中培養劍術高手。有什麼麻煩直接出動家族的高手，幾位白銀位階的劍術大師聯合起來，足以對任何一支來犯的敵軍進行斬首行動。

    也正因為這樣，北風家族在分封土地的時候對這些小莊園主也特別寬待，根本不介意他們蓄養多少『私』兵，反正那種級別的武裝力量，無論多少都是一劍就能解決的事兒。

    蒂雅娜手上的棋子已經全部落下，除了流亡者隊伍自身的底牌之外，其他各方勢力的情況都在這張地圖上表現了出來。單從這張圖上來看的話，並沒有哪一方能夠佔據特別明顯的優勢，這片地區的情況很顯然陷入了僵持。

    「不對，有很多地方說不通。」羅拉娜突然開口說道。

    「你是說石工兄弟會的動機？」蒂雅娜回過頭問道超神法師。

    「不只是動機，還有很多問題。」羅拉娜面帶憂『色』地看著眼前的立體地圖，沉聲說道：「那些小的細節暫且不提，我們現在必須面對三個最重要的問題。第一，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第二，他們為什麼留在這兒？第三，我們能不能過去？」

    羅拉娜此時提出的這幾個問題看似簡單，但要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其中隱藏著太多的疑問和困『惑』。

    石工兄弟會的動機現在還不得而知，在座者沒有人相信他們昨夜殺人放火只是為了區區財物。或者換句話說，同樣都是逃難者，在這個青黃不接大家都吃不飽飯的時候，他們憑什麼不搶糧食而去搶金子？按照蒂雅娜的推論，昨天晚上這麼大動作的計畫絕不可能是臨時起意，即使沒有埃爾『插』進去的這一腳，這些小莊園主也同樣要遭到滅『門』的命運。

    不過無論結果多麼難以置信，畢竟已經變成了既定事實，由此可以確認的情報是，石工兄弟會急缺的並不是糧食而是錢財。那麼由此延伸出來的疑問是他們究竟究竟是從哪裡得到了糧食的補給，而掠奪錢財又有什麼用途？

    第二個問題緊接其後，既然石工兄弟會並不缺少糧食，那麼他們在劍堡城外聚集起來乞討糧食的理由也就不成立。從那位小姐親自外出上『門』拜訪各個莊園主這一舉動來看，劍堡方面應該是和石工兄弟會達成了臨時『性』的協議，現在看來這個協議裡面也有著不可告人的貓膩，由此可以看出石工兄弟會的真正目的恐怕要涉及到劍堡，參考北風家族現任家主病危的消息，這裡面的水簡直深不見底。

    剩下的第三個問題，也是所有人都最在意的一個問題石工兄弟會到底能不能給伊斯塔倫流亡者隊伍讓路。無論這幫傢伙有什麼盤算，應該都和純粹路過的伊斯塔倫流亡者沒有什麼關係。從理智上來說，這個時候最合適的處理方式就是給流亡者讓開道路，免得節外生枝。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最缺少的就是理智的人，難保不會有神經病突發奇想高估自己的胃口，對這支過路客產生非分之想。

    說實話這種神經病見得實在太多，所以對此埃爾和蒂雅娜都不抱有希望。

    「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有要和我們接觸的意思，這是不是也說明了他們的態度呢。」埃爾活動了一下手指的骨節，看向羅拉娜，在這個時候他一般都會選擇相信大小姐的判斷，因為羅拉娜在揣測人心推斷真相方面天賦異稟。

    「這個不太好說，我們現在得到的情報還不夠多。」羅拉娜臉上的表情第一次顯得有些鄭重其事，如果她心中已有答案，絕不會把這三個問題拋出來『浪』費大家的腦細胞，但是到現在為止她也同樣是一頭霧水。

    「托馬斯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有方法和石工兄弟會取得聯繫？」看到羅拉娜的遲疑，蒂雅娜想了想轉頭對點金手問道。到目前為止，石工兄弟會都隱藏在難民群體之中，就算想要找到他們也無從下手。不過作為一名走『私』商人的托馬斯，在這方面想必會有一些獨特的手段。

    「請原諒我的『女』士，我也只能盡力嘗試一下。」托馬斯苦笑道。

    第316章 那一夜的旖旎

    法拉男爵原本以為自己在那一夜裡要失去所有家當，可是沒想到命運給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最後反而是自己的莊園倖存了下來，還接收了三百名無家可歸的護衛，搖身一變成為了劍堡地方領主中勢力最大的一位領主。

    不過對於現在這個身份，法拉男爵心中沒有半點幸福感可言，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真正的處境，其實是被捲入到了幾大勢力博弈的漩渦中心。雖然在明面上他擁有劍堡承認的官方身份，在暗地裡也得到了伊斯塔倫人的全力支持，但實際上他將要面對的敵人同樣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

    劍堡地區一直以來的風俗傳統就是不怎麼重視常規武裝力量，地方領主對於自己訓練的私兵也不怎麼重視，只希望他們能起到看家護院的作用。像法拉男爵這樣被分封在北邊的小貴族可能會多花費一點心思修建莊園的防禦設施，用以防備前來打秋風的腦殘強盜，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說實話在這之前男爵先生對於自己手下的護衛水準還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自信的，否則也不至於有膽子出來作威作福強搶民女。不過在見識到全副武裝的伊斯塔倫戰士之後，他才知道真正的軍隊是什麼樣子，頓時打消了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用最謙卑的姿態向埃爾表示出最大的善意。

    就算接收了這三百名護衛，也絲毫不能給法拉男爵帶來任何安全感，因為在他和埃爾匯報這件事的時候，那位年輕的將軍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只是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這件事。這種完全無視的態度讓法拉男爵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

    他把自己當做了野狼，以為擁有了尖牙利齒就可以呲牙咆哮，但是在真正的雄獅眼中，他就連一隻兔子都比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一隻田鼠，肥碩但仍然不夠塞牙。反過來說在另外一邊，那個什麼石工兄弟會能讓那些大人物都嚴肅認真地對待，可想而知那才是真正的豺狼。

    回到為自己臨時準備的帳篷裡，法拉男爵從行李箱裡翻出一瓶葡萄酒，咬開木塞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抓著腦袋上所剩無幾的頭髮縮到了角落裡，重重地嘆了口氣。世事艱難，命運多舛，走到今天這一步既有偶然也有必然，他只能默默承受自己釀造的苦果。

    法拉男爵喝了幾口悶酒，正有些迷糊的時候，突然聽到帳篷外面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他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酒勁嚇醒了大半，跳起來大聲問道：「是誰在外面？」

    「老爺，是我……」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法拉男爵拍了拍腦袋，疑惑地看著走進來的女人，一時間有些茫然。他當然還記得這個女人，那是一個帶著孩子的難民斗破後宮，廢后兇猛
。正好他那一天帶著護衛巡視自己家的麥田，看到這個女人的女兒偷摘了還未成熟的麥子。如果在平時的話，這其實算不上多大的罪過，男爵先生也不至於和一個小屁孩子斤斤計較。不過現在到處都是難民，如果不殺雞儆猴的話，天知道這幫流浪漢會不會得寸進尺。

    法拉男爵本打算吊死這個女孩以儆傚尤，不過她的母親跑出來，懇求用自己換取女兒的性命，看在這個女人還頗有姿色的份兒上，男爵先生也就沒有固執己見，把這個女人帶回了自己的莊園。

    坦白的說，這個女人不僅僅是有一點姿色的問題，身材氣質也確實不錯，據她自己說，祖先也曾經是有名望的貴族，如果不是瘟疫爆發，決不至於淪落至此。男爵先生在心底裡也不得不承認，他對這個女人也確實產生了那麼一點意思。到後來埃爾以她女兒的名義開口要人的時候，男爵先生還真是有一些不捨。

    可是沒想到，這個女人三更半夜的竟然又找到了自己的頭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想到埃爾將軍提到這個女人的時候那副飽含深意的眼神，法拉男爵頓時滿頭冷汗。

    「緹瑪……你，你怎麼來了？」法拉男爵緊張地注視著走進自己帳篷的女人，雖然她手上拿著一籃剛出爐的面包，但無論如何男爵先生也不會相信她是真心誠意來給自己送宵夜。說實話他和這個女人的感情還真沒處到那個份兒上。

    「老爺，我聽說你晚上不回去了，所以給您拿一點宵夜過來。」茉茉的母親，名為緹瑪的女人對法拉男爵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俯下身將面包放在男爵的桌子上。

    「那個……這麼晚了，你來找我，埃爾將軍那邊不會有意見嗎？」法拉男爵小心翼翼地坐下來，試探著問道。

    「您想多了，老爺，那位將軍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種上了年紀的女人。」緹瑪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將軍大人說是受到了我的女兒的請求，事實也確實如此。茉茉那個孩子非常幸運，遇到了一個可靠的小夥伴。而我來到這裡之後，也並沒有得到任何優待，和其他人一樣都需要工作。」

    「喔？原來是這樣嗎？」法拉男爵的眼神微動，臉色稍微緩和下來，他定了定神，不動聲色地問道：「話也不能這樣說啊，這裡的情況我也看到了，他們這支流亡者的隊伍，可比外面那些難民的生活不知道強了多少倍，至少他們現在還能吃到乾淨的食物，有強大的軍隊護衛晚上可以安眠。你和你的女兒要是能被接納進來的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您說的沒錯啊，老爺。」緹瑪笑了笑，點頭說道：「雖然還是要繼續顛沛流離的生活，但能和我的女兒在一起，能吃飽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可不敢再奢求更多呢。」

    「這樣也好，過去的那些事情，希望你不要怪我。」法拉男爵感嘆了一下，抬起頭注視著緹瑪的眼睛，沉聲問道：「閒話就不多說了，你今晚過來到底有什麼事呢？」

    「其實也沒有什麼……」緹瑪被法拉男爵的眼神看的侷促起來，她猶豫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身體微微前傾到男爵面前，壓低聲音說道：「老爺，當初的事情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但是這些人，這些伊斯塔倫人，或許他們是好人，但他們有自己的親人要照顧，和他們相比我還是寧願相信您一些冷王接招，悍妃是個檢察官
。」

    「這話說的可就有點違心了啊，我有什麼值得你信任的東西？」法拉男爵搖了搖頭說道，但他心裡面已經隱約明白了這個女人想要表達的意思。

    「其實……其實我……」緹瑪看到男爵冷漠的臉色，頓時慌張起來，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一時間竟急得滿臉通紅。她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抬起頭認真地對男爵說道：「老爺，您還記得前天晚上您在我床上說的話嗎？」

    「我當然記得。」法拉男爵點點頭說：「那天晚上我跟你說，要是你肯真心實意地做我的女人，我也可以考慮把你的孩子找回來，給她一口飯吃。這些話我並沒有忘，至於現在麼……」

    他看了看緹瑪衣領深處的圓潤飽滿，突然覺得嘴巴有些發乾，於是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的老婆被那群暴徒殘忍的殺害了，現在就是光棍一條。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女人的話，我可以讓你的女兒做我的養女。」

    帳篷之外，幾個偷聽牆角的小鬼面面相覷，茉茉面無表情地捏斷了手裡的樹枝。

    宿營地的另一端，埃爾挖了挖耳朵，活動了一下肩膀，將挑揀好的箭支一一放入箭筒之中。平日裡作戰的時候他至少會攜帶三支箭筒，除了背後之外，還有兩筒箭綁在馬鞍後面。但是在一些特別的情況下，比如在晚上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的時候，他只會攜帶二十四支箭，或許會視情況而減少，但絕不會超過這個數字。

    將箭筒背在身後綁好，背上龍牙弓，拍了拍腰間的風痕，埃爾深吸了一口氣，從羅拉娜的馬車上跳下來，將自己的身影遁入黑暗的陰影之中。

    宿營地負責守衛的戰士都是富有經驗的老兵，但是卻沒有人察覺到埃爾的離開。他的腳步無聲無息，來去不留一絲痕跡。宿營地外圍的暗哨當然也不是問題，因為這都是埃爾親自檢查過的佈置。以他們的能力無法防備也無需防備白銀位階的強者，至於普通人當然是綽綽有餘。

    離開宿營地一段距離之後，埃爾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著自己身後悠然地問道：「你打算跟到什麼時候？」

    星光閃耀的夜空之中一陣扭曲，蒂雅娜的身影從空氣中悄然浮現。她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已經掩蓋住了聲音和魔法波動，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都是老夥計了，猜也知道你肯定會跟過來。」埃爾蹭了一下鼻子，嬉皮笑臉地說道：「不過這樣好嗎？咱們兩個現在可都是有身份的人物，同時離開不會出問題吧？」

    「有些事情我必須親自確認才能放心。」魔術師少女點頭說道。

    「詛咒教派？」埃爾眼神一動，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現在還有真理會。」蒂雅娜嘆了口氣：「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不想招惹上第三種神經病。」

    第317章 詭異的難民聚居地

    埃爾曾經跟很多人都有過合作的經歷，但都不是特別理想。阿默德整天神神叨叨傳揚迷信，自己沒有一點主見，如果要讓他去做事沒有問題，但要指望他能默契配合還是有點難度。帕蘭蒂則是一匹脫韁的野馬，雖然好用但是必須時刻拉住她的韁繩，否則一眨眼這孩子就不見人影了。

    跟羅拉娜的配合是一件非常輕鬆愉快的工作，因為大小姐會非常貼心地鋪設好前進的道路。只要不介意她話多的毛病，剩下來的事情就非常簡單，甚至完全都不用動腦子，只需要按照大小姐的指示一步步走下去就可以解決問題。

    不過埃爾這個人多少還是有一些大男子主義，心裡面總覺得這樣不是長久之計。女孩子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裝傻賣萌才對，整天心思那麼複雜搞得神憎鬼厭以後那個男人敢要？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這是長期受到智商壓制之後所產生的怨念。

    和蒂雅娜配合則是另外一種感覺，她和埃爾從骨子裡來說是一類人，所以自然會有默契存在。另外一個原因是在她還沒毀容的時候，那確實是一隻國色天香的軟妹子，完全符合埃爾夢中情人的形象，讓他至今還唸唸不忘。

    當然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以這姑娘曾經的黑歷史和現在的實力，完全用不著自己費心照顧。實際上埃爾都覺得，偵察情報這種小事要兩個人一起來的話實在是太浪費資源了，和蒂雅娜相比他更像是多餘的存在。

    不過既然都出來了，自然不能叫人家回去，就權當是帶著妹子晚上出來夜遊算了。抱著這樣悠閒的心態，埃爾和羅拉娜走進了劍堡城外的難民聚集區。

    有蒂雅娜的光學魔法製造幻象掩護，埃爾並不擔心自己被發現，眼前的聚集區也沒有明顯的正門和守衛，於是他們兩個人就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迎面撲來的一股騷臭之氣，讓蒂雅娜下意識地掩住口鼻，抬頭望去，觸目所及之處全都是搭建得七扭八歪的帳篷……或者可以說是窩棚更確切一些星河聖帝
。

    當初蒂雅娜決定轉導褐土丘陵是明智之舉，流亡者隊伍有軍隊保護並不畏懼強盜，而在那片荒土之外，在某些幕後黑手的刻意推動之下，奧克蘭特王國北方疆域全部淪陷，除了至今仍在堅守的凱末爾伯爵之外，幾乎所有的行省都淪為疫區，瘟疫傳染人口超過八十萬。按照王國內部至今仍然拖沓遲緩的救援速度，這些受感染者基本上可以說是已經被劃進了死亡名單之中。

    從王室上層的無所作為迫使人民為求生而逃離自己的故鄉，根據目前不準確的情報顯示，在這一個月中逃離北方疫區的難民已經超過十萬人之多，而在這些難民之中，也同樣不乏具有傳染能力的隱藏患者，或者還有心懷叵測的詛咒教徒。如果對這些難民放任自流的話，可以預見這個國家將在不久之後全部落入死神的魔掌。

    聚集在此地的難民人數已經達到三萬，最早的從十八天之前就已經停留於此。劍堡雖然兩面環山，但並不是封閉的關隘，城外還有南北通行的道路。但是這些難民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卻始終沒有離開。

    在這之前埃爾曾經從法拉男爵那裡得到了一種說法，從劍堡向南翻過龍尾山就能到達王國南方領土，不過據他所知，王室方面似乎和南方貴族達成了共識，在所有的南北地區交界線處佈置了重兵守衛，不允許任何難民南下。這個決定似乎是想要以整個北方作為代價，拋棄掉無法收拾的重病疫區，全力保護南方領土不受影響。

    從理智上來說，作出這種決定也不能說不對，但是結合過去的經歷來看，奧克蘭特王室在埃爾心裡總是一副腦子裡有屎的形象。明明和南方貴族的嫌隙世人皆知，還要鍥而不捨地自剪羽翼。

    白獅子家族身為堅定的王室派成員，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一再遭到坑害，直到最後把整個伊斯塔倫都坑了進去。同樣隸屬於王室派的劍堡北風家族，將那位具有天賦的大小姐隱藏起來秘不示人，說起來也很可能是看到了白獅子家族的前車之鑑。

    至於現在，堂堂王室不想辦法挽救局面，反而破罐子破摔放棄所有北方領土，對包括伊斯塔倫在內的北方軍事重鎮都棄之不顧，反倒要依附在南方貴族的羽翼之下苟且偷生，任誰看到他們這副死狗般的模樣，恐怕都不會再對這個國家的未來產生一點點希望。

    從客觀條件上來說，聚集在這裡的難民是被逼迫到了進退不得的境地，除了守著眼前這座方圓百里唯一的城市之外，他們沒有任何出路。這些難民大多都是普通的平民，不像伊斯塔倫人那樣全民皆兵，懂得服從命令遵守秩序。而隱藏在幕後的石工兄弟會再怎麼有勢力，也畢竟只是民間組織，根本做不到正規軍隊那樣令行禁止，所以可想而知，這片聚居區會變成一幅什麼模樣。

    憑藉著獵人靈敏的嗅覺，埃爾一進來就分辨出了這股惡臭是來自於堆積的屎尿糞便，這一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當初昆士蘭城爆發瘟疫的時候，他也見過那種人間煉獄，而眼前的難民聚居地竟然比他想像中乾淨得多。

    普通人當然不會把眼前髒亂腥臭的窩棚堆與「乾淨」這個詞聯繫起來，但是排除掉那些無法處理的排泄物之外，埃爾並沒有聞到屍臭的味道，這說明在附近沒有屍體……對於眼前這個聚居區來說，這也未免有點太不可思議。

    反過來想一想，這至少能夠證實羅拉娜的一些推斷：這些難民沒有受到瘟疫的影響，也不缺少糧食……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換個人對自己這樣說，埃爾會認為他在說夢話對抗遊戲
。

    「不可能沒有隱藏感染者，但是他們在這裡停留了這麼長時間，就算有隱藏的傳染源這時候也應該爆發了……」蒂雅娜關注的角度略有不同，作為詛咒教派的冤家對頭，她最關心也最瞭解的永遠都是瘟疫本身。在魔術師少女看來這場瘟疫是一切災難的源頭，所以她對於相關的所有信息都極為敏感。

    胡亂搭建起來的窩棚就連門板都是奢侈之物，從外面就能看到一家三口縮在角落裡，披著衣服睡得昏昏沉沉。夏末初秋，天氣轉涼，現在晚上的天氣對於孩子來說已經有些寒冷，但他們很明顯也沒有其他禦寒衣物。看他們瘦骨嶙峋的樣子，就知道這裡的伙食也沒什麼指望，頂多是餓不死人的程度。

    蒂雅娜蹲下身，伸出手指在空蕩蕩的飯碗裡抹了一下，拿起來輕輕地捻了捻，放到月光之下仔細地辨別起來。

    「這是粟米粥，這種黃粟米是北方的農作物。」蒂雅娜站起身，面帶憂色，自言自語地說道：「三萬人每天消耗的糧食就算再怎麼節約也不是個小數字，這黃粟米不是劍堡的農作物，他們從哪裡弄來的糧食？」

    「黃粟米的產量很低吧？」埃爾看到蒂雅娜手指上的食物殘渣，忍不住問道，相對於麥子來說，黃粟米這種農作物雖然產量低但是耐寒性卻很好，因此在北方的農田裡比較普遍，即使是從小在山里長大的埃爾，對此也很熟悉，因為這玩意兒生命力頑強，對土地和氣候的要求不高，就算在山裡面也一樣能夠種植，可以說是北方平民家庭的主要食物之一。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東西也不全都是優點，也許正因為它容易種植，所以口感反而比不上正規的農作物，因此也上不得檯面，只有窮苦人才會把它當做主食。

    「就算去年的年景不怎麼好，像法拉男爵那樣的莊園主也不會囤積黃粟米，因為這東西買不上價錢。」蒂雅娜取出手帕擦了擦手指，眼神閃動了片刻，有些不太肯定地說：「難道這是今年的收穫？我對農作物的生長週期不太熟悉，只是聽說黃粟米好像確實比麥子熟得快一些。但是……這時候誰還能有這個閒心收割糧食呢？」

    「不會是詛咒教派那幫人吧，現在北方的疫區的活人恐怕也只剩下他們了。」埃爾撇了撇嘴，半開玩笑地說道。可是話說到一半，他就看到蒂雅娜的臉色劇變，心裡忍不住一跳，猶自不敢相信的說道：「我開玩笑的，那幫神經病不抓緊時間討好他們的主子，哪會有閒心來收莊稼？」

    「也不是沒有可能……」蒂雅娜可沒有把埃爾的話當成玩笑，她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以詛咒教派的一貫作風，絕不可能無視這麼大規模的一批難民。但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在這裡發現他們的骯髒痕跡，這簡直不可思議。但是換個角度想一想，如果石工兄弟會已經和詛咒教派達成了妥協，那麼現在這些問題就很容易解釋了。」

    「拜託，千萬不要，我受夠這幫混蛋了。」埃爾嘆了口氣，苦著臉說道。

    第318章 烏鴉和巨人

    從聚居點外圍一路向裡走，埃爾和蒂雅娜很快發現了更多的可疑線索。和外圍那些惡臭熏天的窩棚區不同，當他們進入到聚居點內部時發現，這裡的居住環境和生活水平和外面不可同日而語，不僅沒有屎尿的騷臭，而且帳篷的質量與整潔程度也有明顯提高，至少像是個人住的地方，基本上達到了流亡者隊伍中的最低生活標準線。

    不過埃爾同時也注意到，居住在內部區域的這些難民，帳篷外面都擺放著一些可能使用於宗教祭祀的不知名石雕，有人像也有動物，雕刻的手法十分粗糙，看上去就是那種擺在地毯上兩個銅板都沒有人要的垃圾貨色。不過這些雕像卻被畢恭畢敬地擺放在帳篷門外，所有的雕像上都刻畫著一個他不認識的神秘符號。

    聚居點裡也有人在巡邏守夜，從裝扮上來看，和襲擊法拉男爵的那伙暴徒絕對是同一路人，不過他們顯然沒有足夠的警惕心理，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按照規定的路線走來走去，偶爾還嬉皮笑臉地交談幾句，看上去和普通的農民沒什麼區別。

    一支十二人的小隊從埃爾和蒂雅娜身邊溜溜躂達地走了過去，絲毫沒有發覺任何異常，看他們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就算是出現異常情況也不值得在意。埃爾默默地與蒂雅娜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有些疑惑。在他們的想像中，像石工兄弟會這樣能夠組織起三萬名難民遷徙聚集的組織，內部必然擁有一套完整且流暢的組織結構。以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基本不可能會出現這種菜鳥級別的疏漏。

    「他們還有暗哨？」蒂雅娜想了想，有些不敢肯定地猜測道。

    「他們沒有暗哨。」埃爾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十分肯定地說：「但是……未必沒有其他的警戒手段，咱們可以嘗試一下。」

    埃爾從地上撿起一枚小石子，在四下里仔細地研究了一番，然後將石子放在手指上，瞄準了遠處一根帳篷的支架彈了過去。

    那根帳篷的支架是從一顆老楊樹上砍下來的枝杈，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只是足夠粗壯堅韌才被選中。突然出現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擊中了支架的中間部位，只聽咔嚓一聲，這根粗壯的枝杈從中斷裂開來，它所支撐的帳篷也隨之倒塌。

    一顆石子，一根樹杈，這都是極不起眼的東西，就算有人在黑暗中睜大眼睛也未必能夠注意得到，但是當一座帳篷倒塌時傳出來的聲音就足以引起守夜者的注意，尤其是在帳篷裡傳出女人的尖叫聲之後，夜幕之中的寧靜一瞬間被打破。

    這些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原本就不可能堅固，偶爾倒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守夜者雖然被聲音吸引了過來，但卻沒有任何要伸手幫忙的意思絕品毒後
。大多數人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想要看看那個尖叫的女人會不會光著屁股從帳篷裡跳出來讓大家一飽眼福。不過隨即從帳篷裡傳出的卻是男人的謾罵聲，帳篷的主人似乎頗有地位，只是一聲呵斥就讓看熱鬧的守夜者抱頭鼠竄。

    這場夜半驚魂的鬧劇很快便平息下來，甚至都沒有驚動到周圍的鄰居。唯一受到驚嚇的恐怕就只有棲宿在帳篷上的飛鳥，在夜空中撲棱撲棱地飛了半天才緩緩落下，似乎是為了抗議人類打擾到了它們的美夢，這些飛禽張大嘴巴發出滲人的叫聲

    「呱……呱……」

    「烏鴉？」埃爾看著徘徊在聚居點上空的飛鳥，眼神微動。

    「原來是烏鴉？」蒂雅娜眯起眼睛，伸出手遙遙對準半空中的烏鴉張開手掌，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這些烏鴉身上沒有魔法波動，不是受人操控的動物。」

    「這可不見得啊。」埃爾搖搖頭說：「我以前在山裡面打獵的時候聽說過，有一種具有特殊天賦的人，能夠聽懂動物的語言，和他們進行深入交流……那應該不算是魔法吧？」

    「你說的是德魯伊，那種人比暗月教會的苦修士還要孤僻，幾乎從不在人類世界出現。」蒂雅娜想了想，否定了埃爾的猜測：「不過你的想法也沒錯，驅使動物的方法不止一種，也許那位先知穆罕默德掌握了我們都不知道的秘法。」

    「不管怎麼樣，至少讓我們發現了他們的秘密眼線，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埃爾的眼睛緊緊盯著天空中的動靜，雙眼中的藍色光芒一閃而逝，他注意到了一隻與眾不同的烏鴉，那隻烏鴉的體型比普通烏鴉大了整整一圈，展開翅膀足有將近一米長，看上去就像一隻老鷹。只不過在夜空中它和其他的烏鴉混在一起，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不可能發現。

    那隻巨大的烏鴉並沒有張嘴呱呱亂叫，而是側著腦袋似乎在聽取其他烏鴉的聲音。沒過多久，其他烏鴉安靜下來，紛紛降落到帳篷上面，而那隻大烏鴉則拍了拍翅膀，轉身飛向了另一個方向。

    「跟著那隻烏鴉，它一定是要去尋找自己的主人。」埃爾指著烏鴉飛走的方向對蒂雅娜說道。

    大烏鴉拍打了兩下翅膀，穿過重重帳篷的阻隔，降落到一頂巨大卻又極不起眼的帳篷之中。這座帳篷周圍並沒有外出的通路，而是被其他帳篷團團圍住，從外面看根本無法發現裡面暗藏的玄機。周圍的帳篷裡看似安靜，但如果仔細觀察還是能夠分辨出一絲端倪。住在那些帳篷裡的人都沒有真正入睡，他們的呼吸均勻有力，在黑暗中幾乎不可察覺，但也正因為如此，反而沒有正常人睡覺打鼾的那種自然。

    大烏鴉闖進帳篷之後沒有亂叫，而是悄悄地收起翅膀降落在專門為自己準備的棲木之上，抖了一下自己的羽毛，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蹲了下來。

    一點微弱的燈火從帳篷中點亮，緊接著傳來一聲輕微的咳嗽，然後就聽到一個蒼老羸弱的聲音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黑姆查查？」

    大烏鴉極為人性化地表示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張開嘴「呱」了一聲之後就閉上了眼睛，似乎是覺得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自己浪費精力殊愛：霸佔新鮮小妻全文閱讀
。

    帳篷裡面沉默了半晌，那個蒼老的聲音又說道：「人老了，就是容易受驚嚇啊……黑姆查查，你再去認真檢查一遍吧。」

    大烏鴉睜開眼睛，無奈地看著自己的主人，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忍不住搖了搖頭，站起身舒展了一下骨頭和羽毛，展開翅膀飛出了帳篷。

    已經尾隨著大烏鴉的蹤跡走到附近，卻找不到入口的埃爾和蒂雅娜正在一籌莫展，突然看到那隻大烏鴉又飛了出來，這一次他沒有飛遠，而是飛到了高空之中，深吸一口氣用力地「呱」了一聲，頓時整個聚居點內呼啦啦飛起無法計數的烏鴉，一瞬間竟然都遮蓋住了天空中的月光。

    「不對，我們撤。」埃爾的野性直覺感受到了來自於這些飛禽的惡意，於是當機立斷攔住了蒂雅娜的腳步，兩個人沿著來時的原路小心翼翼地撤退了回去。

    漫天亂飛的烏鴉不僅驚動了埃爾，也同樣把其他人從美夢中驚醒。埃爾拉著蒂雅娜剛剛往回走了沒幾步路，就感覺地面微微一顫，然後就聽見一個近乎於猛獸咆哮的聲音大喊道：「黑姆查查！閉上你的鳥嘴！否則我就把你捏成零碎！」

    相對於聒噪的烏鴉，這個聲音吼出的一嗓子反倒更有可能驚醒整個聚居點的難民，不過大烏鴉對於這種威脅明顯沒有放在心上。它飛在半空中呱呱怪叫起來，聽上去就像是刺耳的笑聲。另外那個聲音的主人罵了一句髒話，緊接著埃爾就感覺到地面又是一顫，然後他看到一頭龐大的怪獸從自己附近的帳篷裡面爬了起來。

    那是一個扛著錘子的巨人，他的身高至少達到了三米，和埃爾所見過的食人魔酋長幾乎不相上下，不過和食人魔酋長的大肚腩相比，這個巨人身體上的肌肉棱角分明，看上去就像是鑄造出來的鐵錠。

    巨人手上的石錘足足有兩米多長，錘頭是一塊四四方方的花崗岩，足有一個成年人的大小，其重量可想而知。剛剛埃爾感受到的地面震顫，其實就是這個巨人從地上拿起錘子所造成的效果。

    埃爾只是看了一眼，就確定這個巨人必定是托馬斯所說的「大力士」海格南，在石工兄弟會裡不可能有比眼前這個巨人更可怕的戰士，他僅僅是站在那裡就讓埃爾感到了隱隱約約的壓迫感，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巨人扛著他的巨大石錘，望著天空中的大烏鴉，一邊挖著鼻孔一邊罵道：「黑姆查查，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亂叫是發情了嗎？扒光了毛的白條雞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嗎？真特麼見鬼，你還是對那個姑娘唸唸不忘嗎？可是你沒那個本錢啊！雖然你是一隻鳥，可你不能把自己塞進人家姑娘屁股底下吧？」

    他張嘴就是一堆污言穢語，把大烏鴉都氣得差一點從半空中摔下來。大烏鴉拚命地撲騰了兩下翅膀，衝著巨人氣急敗壞地「呱」的一聲大叫。

    「嗯？先知說有小老鼠嗎？」巨人彈掉手指上的鼻屎，轉過頭獰笑著看向了埃爾和蒂雅娜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