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第349章 三分鐘的逆轉

    被刺穿在鋼鐵巨人手指尖上的少女，臉上的表情依舊風輕雲淡，雖然雖然因為痛苦而緊皺眉頭，但在她的眼睛裡卻沒有玩偶師所希望看到的恐懼。

    看著被自己抓在手心中失去反抗能力的少女，就像是任人宰割的柔弱羔羊，這反而激起了玩偶師的好奇心理。他對於自己的頭腦頗有自信，雖然不太好意思說是足智多謀，但作為玩弄人心的行家，至少也可以稱得上是深謀遠慮。

    他看懂了少女的表情，那說明即使在生死受控於他人之手的情況下，少女依舊抱有勝券在握的信心，這種毫無來由的信心讓他感到困惑。而這種困惑使他對少女產生的興趣在這一刻超過了抓捕黛安娜的重要性。

    即便已經陷入到重傷瀕危的狀態之下，黃金位階強者的強大感知能力依然可以覆蓋整個劍堡，玩偶師心中一動，注意到了另一個方向上衝天的火光。北風家族的叛亂勢力在剛才一直未曾現身，恐怕原因就在於此。如果說這也在少女的計畫之中，那麼她所說的三分鐘就絕對不是信口開河

    但是……憑什麼？

    「玩偶師先生……您還沒有明白嗎？」蒂雅娜咳嗽了兩聲，摀住被撕裂的腹部，忍痛抬起頭露出自信的微笑。

    看到少女的表情，玩偶師臉上一陣陰晴不定，雖然現在因為流血過多導致腦子有些發暈，但這不應該是自己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的藉口。他突然意識到，少女的小小詭計或許並不高明，但卻摸到了自己的思維盲區。看著遠方的火光，玩偶師心中一動。

    「那是劍堡的軍械庫……和王室的恩惠相比，顯然自身的根本利益更加重要吧？那些劍堡的貴族……既然可以為了利益賣主求榮，在更大的利益面前，為什麼不會轉變立場呢？」蒂雅娜擦了擦流血的嘴角，輕聲笑道。

    「有趣的思路。」玩偶師抬起指尖，輕輕挑起蒂雅娜的臉蛋，冷笑道：「你居然把希望寄託在那群貴族身上，他們有什麼資格……」

    「現在已經有了……當黛安娜小姐和您兩敗俱傷之後。」

    少女的話讓玩偶師如遭雷擊，臉色瞬息萬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如果還轉不過彎來，那可就真要愧對自己的名號了。

    貴族，尤其是地方貴族，說穿了就是一群坐在自己祖先基業上混吃等死的混蛋。或許其中偶爾會出現個別的變異品種，但對於總體而言，你無法從這樣一群見利忘義貪生怕死的豬玀身上找到任何一點人性的美德。

    利益對於貴族而言好比是****對於蒼蠅的意義，在足夠的利益面前，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掉所有的偽裝和節操官道之曖昧人生
。

    先前劍堡貴族發動叛亂，將北風家族的繼承人出賣給王室，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為了利益。北風家族和王室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而作為犧牲品的黛安娜，本人的意見根本無關緊要。

    這是一筆流淌著惡臭污濁氣息的生意，但不管怎樣，既然是生意就有價碼，有價碼就意味著談判與妥協。到現在為止，雖然這筆生意本身並沒有受到影響，但是其中一方的價碼已經在無形之中發生了變化那就是黛安娜所展現出來的實力。

    北風家族前任家主米開羅，認為自己的女兒極有可能成為新一代劍聖，但這個極有可能本身就充滿了不確定性，在北風家族的歷史中，從來都不缺少驚才豔豔之輩，「有可能」這個形容詞放在他們任何一人身上都不為過，但是千年以來，也就只有三百年前的落葉劍聖塞浦路斯重現了往日光輝。

    「有可能」這個形容詞對於北風家族來說，實在是聽的太多，味如嚼蠟。這一次北風家族與其說是叛亂，其實嚴格來說只是內部的分歧。處於對黛安娜保護的目的，她的真正天賦被嚴格保密，米開羅沒辦法跟自己的族人解釋清楚。而叛亂一方的族人則把家主這種行為視作「不識大體」，在他們看來，黛安娜的天賦即使再怎麼出色，也終究不可能成為劍聖，那麼她就應該為家族盡到自己應盡的義務。能成為王后，這在絕大多數人看來都是最大的榮耀，最大的價值體現。

    從沒有人設想過，假如黛安娜真的擁有成為劍聖的資格呢？

    黛安娜與玩偶師的戰鬥只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鐘，但是卻吸引到了所有有心者的目光。她用自己的劍帶來了一個全新的答案在不利的條件下還能夠和奧克蘭特王國老牌黃金強者兩敗俱傷。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以她所展現出來的天賦與實力，即使最終衝擊劍聖位失敗，踏入黃金位階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一位可以預期的，未來的黃金位階強者，和白銀位階巔峰卻終生無法觸摸那道門扉之人，兩者的價值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北風家族不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他們畢竟都是凡人，未必能及時作出反應。如果玩偶師能在戰鬥結束後的第一時間控制住黛安娜，以他黃金位階強者的身份，完全可以強行達成這筆交易，哪怕北風家族覺得虧本也只能打掉牙齒往肚裡吞。

    但是現在，就在他被耽擱的這麼短短幾分鐘時間裡，席馬科已經逃進了貴族城區，這就意味著黛安娜重新回到了北風家族的手上。在他出於種種顧慮不能出手的情況下，交易的砝碼悄然易主。

    沒有人知道一名黃金位階強者價值幾何，也沒有人敢把一名黃金位階強者當作交易的砝碼。換句話說，這筆交易將會無限期地拖延下去，甚至不了了之。

    三分鐘時間，對於追捕者和被追捕者來說其實都不重要。少女所要拖延的這三分鐘時間，是給北風家族留出來的空隙。她的計謀並不複雜，只是想得比玩偶師更深。

    玩偶師不是不清楚這其中的貓膩，但他站得太高，自然不會注意到腳下發生的變化我的老婆是領導最新章節
。他自認為憑藉實力可以控制住局面，但蒂雅娜準確地抓住了他的盲點。當他在心裡面把這一切前因後果捋順之後，心中頓時一片冰涼。

    不對，這個小丫頭的計畫並不高明，一定還有可以挽回局面的方法！當玩偶師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之後，臉上依然維持著冷笑，心裡面卻在飛快地思索著對策。他並不是真的愚蠢之輩，幾乎立刻抓住了反轉局面的關鍵。

    玩偶師心念一動，強大的感知力如水銀瀉地般向席馬科逃跑的方向席捲而去，他看到那個年輕人正在亡命飛奔，絲毫沒有減慢速度。而在前方的貴族城區裡，隱秘的貴族宅院之中，一群腦滿腸肥的貴族剛剛取得了共識，為首的老者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

    這就是蒂雅娜不惜隻身犯險都要爭取到三分鐘的真正原因，如果換做在伊斯塔倫，任何一名將軍都會在判斷形勢無誤之後當機立斷的作出反應。但對於這些貴族來說，當機立斷這個詞語反而顯得粗俗，哪怕是火燒眉毛，他們也要擺出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並且還美其名曰為貴族的風範。

    在捕捉到黛安娜之前，絕對不能讓那個老人開口！這就是玩偶師尋找到的破局關鍵，這就是所謂的貴族圈裡不成文的法則。即使你明知道他玩弄了你老婆，在沒有當場人贓並獲的情況下，也必須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互相寒暄問候。

    玩偶師下意識地握住少女的身體，想要把她當作人肉炮彈直接丟到那個老頭子的臉上，都時候就算把他砸死，自己也可以把責任推脫給這個陌生的外來者，人死不能復生，沒人會跟他斤斤計較。但是當他抬起手的時候卻發現手感似乎有些不對，回頭一看，掛在自己手指尖上的少女竟然悄無聲息地消失無蹤。

    空間移動？肯定不可能！且不說為了防止她耍小聰明，玩偶師早就禁錮住了自己手上的空間。就算她真有那種逆天的本事，釋放魔法產生的魔法波動也足以是玩偶師產生警覺。但就在自己被轉移注意力的這麼一瞬間，這個女人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自己的手上。

    難道還是幻象？玩偶師都覺得自己這個假設太過於可笑，就算是自己現在腦供血不足，思維速度有些緩慢，也不至於愚蠢到分不清楚幻象與本尊的程度。

    腦子裡面越發的昏沉，過度動用腦力帶來的眩暈讓玩偶師幾乎失去了警覺心理，當他意識針對於自己的危險信號時，第一反應還是望向了黛安娜所在的方向。

    一支長箭，又或者說是一支類似於長箭的東西，憑空出現在玩偶師的身後不足三米遠的地方，瞄準了他的後腦。那支箭是直接從虛空中穿越過來，幾乎沒有給玩偶師留下任何反應時間，唯有虛空傳送所產生的微弱波動，讓玩偶師下意識地身體一顫。

    長箭從玩偶師的後腦貫穿而入，無論是鋼鐵巨人的防禦，還是黃金位階強者本身足夠強悍的身軀，似乎都對這一箭沒有半點防護能力。

    玩偶師臉上的表情瞬間呆滯，緊接著，他的右半張臉無聲無息地暴裂開來，飛濺出去的血肉碎裂成星星點點，在半空中如落葉般飄散。

    第350章 落葉之劍

    身披斗篷的男子蠻不講理地闖進先知的帳篷，絲毫不顧周圍守衛凶狠的目光，一巴掌拍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惡狠狠地說道：「就是那個女人，舞光之蛇豪門遊戲，前夫莫貪歡
！」

    面對不速之客的莫名憤怒，老人不緊不慢地睜開眼睛，露出深邃的目光。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點了點桌面，示意客人放鬆下來。

    「薩倫先生，關於那個小姑娘的情報……今天早上您到達的時候，不是已經確認過了嗎？」先知抬起頭，有些疑惑地低聲問道。

    「恕我冒昧，但昨天晚上的情報只是由您這邊單方面提供，我可不能用這樣的情報向上面的大人交代。而今天，就在剛才，我親眼確認了那個女人的存在！」名為薩倫的男子撩開兜帽，露出被嚴重燒灼得只剩下半邊完好的腦殼，翻著死魚眼咬牙切齒地說道：「蛇群的盛宴，那可不是普通的魔法！那個女人現在能夠獨自重新施展出那個魔法，說明她的實力已經突破到了白銀位階之上。」

    「白銀位階的魔法師？一個小姑娘……就算她天賦優異，但也不過如此罷了，有什麼值得您……和您背後那位大人如此在意呢？」先知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道。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在北境的阻撓，我們教派現在早就應該吞併整個奧克蘭特王國的領土！」薩倫咬牙切齒地說道。

    「如果不是我瞭解貴教派的勢力與力量，聽到您這樣說恐怕會對您產生輕視之心。」先知緩緩地點了點頭，臉色終於認真起來：「那個小姑娘是什麼人？」

    「什麼人？背景很深的人！曾經擁有二十四名大騎士護衛，隨身攜帶著能夠毀滅一支亡靈軍團的聖物，被森林狼家族奉為上賓，啟用最高規格接待的貴客！」

    說到「聖物」這個詞的時候，薩倫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被燒灼的腦殼，眼睛裡流露出強烈的恨意。他冷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我們不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歷，但是嘗到過這個女人的厲害。北境七郡將她的懸賞金額開到了幾萬金幣，而在我們教派內部，有一位大人物曾經以地區主教的位置對她發出過邀請。」

    「你們曾經也向我許諾過地區主教的位置，原來只不過是這個小姑娘玩剩下的東西？」先知冷哼一聲，有些不悅地質問道。

    「雖然這樣說很難聽，但差不多就是這樣，那個女人給我們留下的深刻印象遠比您的兄弟會更令人印象深刻。」薩倫聳了聳肩，壓低聲音說道：「那些其實都不重要，你我也是打過多次交道的老朋友了，所以有些話我也可以跟您直說。教派上層對於這個女人特別重視，開出來的懸賞相當可觀。」

    「連你們都做不到的事情，還指望我這個老頭子？」先知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薩倫知道眼前這個老傢伙有多麼狡猾，如果沒有切實的利益保障，他絕對不會輕易出手。在心裡面權衡了一下之後，他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如果你能將她活捉的話，我可以代替上面向你保證，之前許諾的那些條件全部翻倍！」

    先知的眼神亮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後，他嘆了口氣，苦笑道：「恐怕沒那麼簡單……」

    「這是我能答應你的最高的條件大神，劫個色
！」薩倫氣急敗壞地叫道。

    「問題不在於你，而在於……那些伊斯塔倫人。」先知抬起頭，目光穿過帳篷，遠遠地向北方望去。真正令他忌憚的，是那支氣勢洶洶的伊斯塔倫軍隊，而根據情報顯示，那個以蘭斯塔特為姓的小姑娘正是那些伊斯塔倫人的首腦。

    「伊斯塔倫的餘孽？正好可以一起剿滅！」薩倫對於先知的擔憂不以為然，他拉上兜帽，遮住自己醜陋的面容，站起身對先知說道：「我現在就去跟上層取得聯絡，請您按照原定的計畫佔領劍堡，然後務必拖延住這支伊斯塔倫的參軍。當吾主的目光降臨於此，這些殘兵敗將必將灰飛煙滅！」

    先知注視著詛咒教派的使者轉身離開，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之色，卻始終保持著沉默。當帳篷裡重新恢復寂靜之後，他伸出枯槁的手掌，在自己身邊的水盆中輕輕一劃，隨著水波的微微蕩漾，劍堡城中的戰鬥景象漸漸從水面上浮現出來。

    被貴族推舉出來的老者是北風家族上一代的長老，從輩分上來說還是現任家主米開羅的叔伯。雖然之前他以長者的身份保持著中立的地位，但在看到黛安娜所展現出來的真正實力之後，他立刻決定站出來主持大局。當然這個「立刻」也只是相對於貴族的時間觀念而言，當他站起身走到庭院外面的時候，玩偶師已經擊敗了蒂雅娜。

    老人剛要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準備開口說話，抬起頭就看到鋼鐵巨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雖然鋼鐵巨人並沒有真正的眼睛，但是黃金位階強者的威壓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將他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作為玩弄了一輩子權術的自身貴族，老人並不害怕玩偶師在這個時候對自己動手，但他沒想過此時玩偶師手上還有一個送上門的替罪羊，接下來的這一幕，就完全超出了他的心裡接受能力。

    十年前就已經功成名就的黃金位階強者，奧克蘭特王國赫赫有名的傳奇人物，因為外號太過於恐怖以至於讓人們忘記了本名的那個男人，被一箭貫穿了頭部，半個腦袋轟然炸裂成細碎的肉餡，在半空中洋洋灑灑就像是秋天的落葉……

    秋天的落葉？

    自覺威嚴受到冒犯的老人，滿腔怒火突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寒意。

    玩偶師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怪叫，渾身上下所有的零碎部件在一瞬間瘋狂地旋轉起來，就像是一隻失去邏輯的齒輪鐘錶，向四面八方噴射出無數細小齒輪和高溫水蒸氣。在雲霧籠罩的水蒸氣中，鋼鐵巨人飛快地解體，分裂為五隻小型的金屬傀儡向不同的方向逃離，而玩偶師自己則抽出了手杖中的細劍，悄無聲息地降落到地面上。

    黃金位階強者的頑強生命力不可小覷，即使被打碎了半邊腦袋，玩偶師依然能支撐著做完這一系列迷惑敵人的動作。他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強敵，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欺負欺負小孩子也就罷了，面對同等級的敵人絕對沒有勝算。

    既然確認是同等級的敵人，那這一系列的欺騙動作也未必有效，關鍵時刻玩偶師最信任的仍然是自己手中的劍宅男的野望最新章節
。感覺到身後的空間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雖然不確定是敵人，玩偶師仍然毫不猶豫地轉身刺出一劍。

    手杖中的細劍在出劍的同一瞬間就開始向順時針方向扭曲，轉眼間又變成了螺絲釘的樣子，所過之處的空間都在這一劍之下扭曲起來，就像是被劍鋒上的某種力量牽引，連帶著周圍的空間也扭曲成了順時針漩渦的模樣。

    一柄長刀從虛空中悄然浮現，橫切在螺旋劍穿刺的道路上，擋住了他的去路。兩柄武器相交之處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但是卻可以用肉眼觀察到空間的不正常扭曲。瀰漫在周圍的高溫水蒸氣突然找到了一個傾瀉口般聚攏過來，匯聚成呼嘯的漩渦消失在武器的焦點上。

    就像是被針刺穿的熱氣球，熱氣從那個針眼處瘋狂湧出，現在被刺破的卻是這個空間，雖然僅僅是為不起眼的一個針眼，卻足以造成狂風版的氣流漩渦。

    玩偶師怒吼一聲，驅動手中的螺旋劍旋轉速度再次加快，然而對面的那把刀卻巍然不動，反倒一點點逼近過來。

    那不是單純的力量，而是某種法則的具現。如果把空間比作一張白紙，玩偶師就是要把這張白紙擰成一團，而對面的那把刀就像是剪子，將這張紙輕而易舉地裁開。被裁開的紙依然是紙，不管被擰成什麼樣子都可以重新鋪展開來這就是黃金位階強者戰鬥的方式。

    「玩偶師是吧？我家的後輩承蒙你照顧了呢。雖然這些小鬼不怎麼爭氣，但要是讓人以為北風家族徒有虛名，誰都可以過來踩上一腳的話，那可就讓我有些為難了呀。」略帶調侃的聲音從虛空的另一端傳遞過來。

    玩偶師竭盡全力也無法抵擋那把刀打開了虛空的大門，想要撤退卻鬆不開手，只能絕望地看著兩根併攏的手指從虛空背後探出，朝著自己輕輕一點。

    玩偶師只感覺到手上一輕，陪伴自己二十年的螺旋劍無聲無息地化作漫天碎屑，同時連帶著自己的整條右臂也同時粉碎。堂堂老牌黃金位階強者，在這輕描帶寫的兩根手指面前竟然毫無抵抗之力。

    「落葉劍術！你是落葉劍聖塞浦路斯！」玩偶師發出絕望的哀嚎，他掙紮著想要倉皇逃竄，但是身體已經開始飛快地崩解。只是在這一句話的時間裡，他的下半身也開始粉碎。

    人類在面對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時總會爆發出難以想像的潛力，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挽救，玩偶師一咬牙，抬起手拍碎了自己另外半邊完好的腦袋。

    殘破的身軀癱倒在地上，化作煙塵隨風飄逝，一代黃金位階強者就此落幕。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從虛空另一端跨越過來的年輕人臉色一陣變幻，雙眼中放射出幽藍色的光芒，伸出烙印著符文的手臂向前用力一撈，竟然從看似空無一物的空間中抓出一團半透明的白色不明物體。

    那是靈魂之火！

    「不！」靈魂之火中傳出玩偶師淒慘的哀嚎，但埃爾不為所動，他眯起眼睛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捕獲到的目標，然後一口將它吞了下去。
您

    第351章 落日的餘輝


    距離戰場不遠處的一幢沒有受到波及的民居中，房屋的原主人似乎離開的非常匆忙，爐灶裡的柴火已經將鍋裡的濃湯燒乾，發出一陣陣焦糊的氣味。原本被擺放在臥室床邊的梳妝鏡不知何時被移動到了窗前，將外面的陽光折射到臥室裡面，照得整個屋子暖洋洋的散發出引人入睡的氣息。

    鏡中的陽光突然一暗，緊接著一個人形發光體從折射近來的陽光中悄然浮現，一頭栽倒在柔軟的床鋪上面。耀眼的光芒逐漸散去，顯露出少女傷痕纍纍的身影。

    鬆軟的枕頭讓蒂雅娜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窗外的聲音。遠處似乎傳來了一聲怒吼，雖然聽得不太真切，但也足夠讓蒂雅娜確認，那位玩偶師大人並沒有追趕過來，她這才真正鬆下一口氣。

    蒂雅娜並不認為自己這點小伎倆能夠逃脫玩偶師的魔掌，但她必須賭一下，機會永遠是要靠自己去爭取而是不別人的施捨。她賭的是玩偶師會就此收手，而自己作為黛安娜的盟友也會得到北風家族的庇護。這種可能性其實並不怎麼靠譜，但幸運的是，玩偶師似乎遇上了別的麻煩，顯然在短時間內不可能再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黃金位階強者即使再強大，也終究不是神，只要玩偶師轉移注意力，自己這邊再低調一點抹消掉痕跡，就不怕被人找上門來。

    放鬆下來之後，少女才重新感覺到腹部的劇痛。只是在這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裡，她身下的棉被就已經浸透了鮮血。雖然房間裡因為陽光照射溫度一直不低，但她的手腳卻開始冰冷起來，這是失血過多的典型症狀。

    黃金位階強者的生命力比蟑螂還要頑強，就算身上血流乾了也不一定會死，甚至肉體死了靈魂也能繼續存活。但是白銀位階卻沒有這樣的恩惠，除了極個別的特殊情況之外，絕大多數白銀位階強者依然是凡人之軀，哪怕他們的力量已經達到了黃金位階的門檻，但仍然擺脫不了生老病死的基本法則。

    如果換做是埃爾在肚子上開了兩個洞，那不算是什麼麻煩，但作為施法者的蒂雅娜本身就體質虛弱，也沒有特別有效的恢復能力。她強忍著劇痛感知了一下自己身體裡的狀況，還不算是特別危險，因為是貫穿傷所以沒有惡化到大面積內出血的程度，至於折斷的肋骨和受損的內臟問題都不是特別嚴重，只要得到及時治療就不是問題。

    問題是去哪裡找「及時的治療」？

    從**師多莉婭的法師塔中繼承過來的魔法長袍蒼藍之幕，在歷史上也曾經是赫赫有名的傳奇物品，但在黃金位階強者的手下仍然難逃厄運，長袍上的所有防護魔法全部粉碎，繪製的魔紋陣列也全部過載，如果找不到專業人士修補，恐怕就要從此報廢入天庭最新章節
。

    相對於身體上的疼痛來說，這件魔法長袍的損失反倒更讓蒂雅娜心痛，這意味著她的實力至少要下降五分之一。幸虧弧光粉碎者被她提前收起來沒有受到波及，要不然這一次的冒險真就要得不償失。

    一陣疲倦感從腦海中擴散開來，少女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信號，如果自己就此昏睡過去，那恐怕就要真的一睡不起。曾經在死人堆裡掙扎過三個月的黑暗經歷，讓她在這方面積累了充分的經驗教訓。

    咬著牙翻身坐起，少女從床上撕下來一條看起來似乎很乾淨的床單，脫下魔法長袍自己開始包紮傷口。從這幢建築的規模和內飾上來看，主人應該不是普通的平民，至少也應該有一個大家庭而且生活條件還不算差，否則肯定買不起梳妝台這樣的高檔家具，一般來說，像這樣的人家都會開始注意衛生問題。

    不過就算是那張床單不乾淨也沒有辦法，她現在沒有更多的選擇。

    因為經驗豐富所以手法異常熟練，但少女並不認為這是值得高興的理由，雖然口袋裡儲存著療傷的藥劑，但是她現在卻不敢服用。藥物的原理是激發人體潛力加速恢復，但副作用卻會對神經造成輕微的麻痺。這種麻痺對於普通人來說無關緊要，但卻能影響到施法者的精神力運轉。在沒有保證自己相對安全的前提下，貿然使用藥物的後果等於是將自己的命運交付到敵人手中。

    與其將希望寄託於敵人的疏忽大意，少女更相信自己的意志。

    簡單地包紮好傷口之後，少女將浸透鮮血的床單飛快地收拾起來，塞進衣櫃裡面，然後在拿出一瓶帶有類似於烤豬皮氣味的藥水，均勻地噴灑在房間裡面。無論多麼微弱的魔法波動，又或者聲音和氣味，實際上都無法逃脫黃金位階級別的感知，但是那樣強大的感知力也同樣具有缺陷收集到的海量信息會影響到他的判斷。

    只要自己把痕跡清掃乾淨泯然於眾人，就算是玩偶師也不可能在傷患遍地的城市廢墟裡鎖定目標。他是魔劍士，也可以說是傀儡師，或許擁有強大到不可抗拒的力量，但在追蹤痕跡方面未必能比得上埃爾那樣的專業獵人。

    想到埃爾，少女心中一動。在北方自己與詛咒教派交纏不休的時候，曾經有過很多次像現在這樣瀕臨絕境的經歷，但是這一次她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孤注一擲。也許是因為心中的希望之火尚未熄滅，所以她不假思索地選擇了這種躲起來等待救援的消極應對。她下意識地相信著那個男人，一定會回來拯救自己。

    窗外的世界早已恢復了平靜，天空中的風沙也漸漸平息下來。蒂雅娜不知道局面發生了怎樣的轉變，出於謹慎她仍然不敢使用任何可能造成魔法波動的偵查手段。雖然已經旗幟鮮明地站在黛安娜這一邊，但少女比誰都更瞭解那些貴族的惡劣本質，否則也不會設計出那個三分鐘的逆轉陷阱。無論劍堡還是王室方面都不值得信任，她在這座城市裡所能依靠的只有一個人鑑寶術士
。

    「這混蛋要玩到什麼時候啊……」少女蜷縮在床腳忍不住低聲自語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三五分鐘的時間，蒂雅娜猛地一個激靈抬起頭來，意識到自己剛剛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昏迷狀態。好在這種昏迷只是淺層次的休息，並未脫離她的精神力控制。

    讓蒂雅娜驚醒過來的是從外面樓梯上傳來的聲音，雖然其微弱程度幾乎可以與一隻貓的腳步相仿，但也足以引起她的警覺。

    少女不動聲色地抽出弧光粉碎者，屏住呼吸，將法杖頂端的水晶對準了門口。在那顆水晶之中儲存著一個瞬發的殺傷性法術，足以轟平整座建築。不得不說，這種同歸於盡的戰術，才更像是「舞光之蛇」的風格。

    微弱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少女緩慢地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法杖。

    「叩、叩、叩……」突然響起的敲門聲雖然不大，卻把緊繃著神經的少女嚇了一跳，差一點把法杖裡的魔法丟出去。不過在驚嚇之後，蒂雅娜反而放下心來，雖然門外的人還沒有說話，但她的直覺已經給出了答案。

    「我要進來咯？裡面沒有危險物品吧？」埃爾的聲音從門後面穿了過來，語氣顯得非常謹慎。

    「嗯，沒有……」蒂雅娜放下法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她很清楚外面那個混蛋只是在開玩笑。以他的偷窺能力肯定早就把自己裡外看了個夠，現在居然有心情這樣裝腔作勢，那至少說明外面的局面沒有向壞的一面發展。

    剛剛放鬆下來，身體裡的疲倦立刻捲土重來，但是少女仍然努力地保持著清醒，直到房門被推開，她親眼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心裡才真正踏實下來。

    「恭喜……你成功了。」當她察覺到埃爾身上的氣勢轉變的時候，眼前已經黑了下來，只能模糊地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環抱起來，然後聽到了讓人安心而又熟悉的心跳聲。

    「像你這樣的天才，肯定不會理解我這種凡人進階有多麼困難啊。」埃爾看著懷中少女身上的傷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隨口的抱怨只是為了轉移少女的注意力，但是這一次卻沒有得到回應，顯然這種傷勢已經超出了蒂雅娜的身體承受能力，讓她在放鬆下來之後立刻陷入了真正的昏迷之中。

    看著少女在昏迷中微微翹起的嘴角，埃爾低下頭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抱起她向屋外走去。恢復到幼蟲形態的小蘭伽從他的衣服裡鑽出來跳到地上，張開嘴一口綠色酸液噴在衣櫃上面，整個木質衣櫃頓時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漸漸融化。

    埃爾曾經聽羅拉娜說起過關於施法者的忌諱，他們的血液同樣具有魔力，如果被有心人得到，就可以利用這些血液來對本體釋放詛咒。雖然不知道這種事兒是不是真的，但小心一些總沒有壞處。

    是日，劍堡陷落。

   第352章 太陽神殿


    從一千兩百米的高空向下望去，用肉眼根本看不到人類的活動痕跡，即便是那些繁華的不夜之城，在夜幕中也不過是一點燭火。

    高空中的寒冷氣溫遠遠低於人類的承受能力，因此在天空城外環繞著由三萬三千片太陽水晶棱鏡連接成的巨大結晶帶，每個二十四小時環繞城市一週，為這座奇蹟之城提供全天性的熱量供應。

    曾經有到訪過天空城的旅者，將自己所看到的那座城市比做一枚旋轉的陀螺，被稱之為「最接近神之地」的太陽神殿就矗立在這個陀螺的軸心之上。傳說這是人類文明對這個世界探索的極限，從太陽神殿的穹頂再向上一步就能到達真正的神之領域。

    太陽神殿的裝飾並不奢華，和其他諸神教派相比顯得特別低調樸素，因為太陽本身已經是這個世界上的極致存在，不需要再用其他任何方式來誇耀。

    空曠的大教堂中，隱隱約約飄蕩著空靈的聖歌音符，三名身穿白衣的少女跪在神像面前，雙手抱拳放在胸口，緊閉著雙眼口中默默地唸誦著禱告。一簇明亮的陽光從穹頂之上落下，將三名少女籠罩其中。隨著她們口中的禱告聲音漸漸提高，少女們的身體上也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雙半透明的白色羽翼虛影在她們身後緩緩展開。

    如此神聖的場景，卻是蒂雅娜想要忘卻的記憶，她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將這些過去封印在了記憶的深處，但此時此刻竟然又在自己腦海中重現。

    少女輕輕地嘆了口氣，雖然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恍如昨日，但她很清楚有些事情已經徹底改變，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蒂雅娜緩步走入大教堂，三名少女似乎對陌生人的到來毫無察覺，她也同樣沒有把目光投在那三名少女的身上，而是抬起頭，靜靜地注視著神殿的穹頂。

    以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到，在那道從穹頂直瀉而下的陽光中，懸浮著一張黃金色的寶座。那個蓄有長鬚，身披寬鬆長袍的男人就斜坐在寶座上，他看上去像是青年人又帶有歲月的滄桑，身材健壯而又不粗獷，擁有完美的男性身體曲線，他的相貌並不算特別英俊，但卻具有一種獨特的男性魅力，能讓任何女人一眼就為之心動。他用手支撐著下巴，半眯著眼睛，偶爾顯露出來的深邃眼神彷彿跨越千萬年的時光。

    似乎是注意到了蒂雅娜的視線，寶座上的男人睜開眼睛，低下頭微微笑道：「好久不見，我的孩子。」

    「吾主，願您的光輝萬載長明不朽。」蒂雅娜伸手撫胸，微微躬身致意道。

    從看到這個男人的那一刻時，少女就知道這並不是自己腦海中的幻象。

    無知者可以妄加揣測神之威能，正如水井裡的青蛙坐井觀天，只有越接近神的人，才越瞭解神的無所不能超神法師
。儘管拋棄了自己曾經的身份，少女也不敢在心中對那個男人懷有一絲不敬，因為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端坐於天上俯視眾生，他就是這個世界的掌控者之一，太陽神培羅。

    「我一直在注視著你，但你卻始終沒有回應我的呼喚。」培羅嘆了口氣說道。

    作為這個世界最強大主神之一，在少女面前他卻沒有顯露出神威，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長輩那樣，心平氣和地談起了家常。

    很多人都以為「神愛世人」是諸神教派共同推行的理念，但實際上這句話最初只存在於太陽神一脈的聖經開篇。

    戰神渴望戰爭，死神需要亡魂，自然之神更青睞優勝劣汰的野性法則，每一名神祇所掌握的規則各不相同，信徒與教義自然也千差萬別。只有太陽神不同，太陽本身並不能算是一種規則，它只是構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因為有太陽，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有生命。

    很多人都知道，太陽神是最親善人類的主神，或者說他對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地面種族都比較親善，可以稱得上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但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太陽神對這個世界所做的遠比他說得更多。

    那個所謂的天空城接近神國的傳說，其實指的就是太陽神的神國。事實上，太陽神殿的穹頂就是神國連接這個世界的階梯。在諸多神靈當中，唯有太陽神才掌握直接投影到下界的強大能力，他所利用的正是這條連接兩界的通道。

    「吾主，我已經是背信之人，並無資格承受您的恩惠。」蒂雅娜深深低下頭，有些惶恐地說道。

    「你到現在還不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嗎？」培羅沉聲問道。

    「曾經動搖過，但我現在已經找到了答案。」蒂雅娜小聲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回到我的身邊，取回你應得的身份，幫助那些受難者就會更加輕而易舉。」培羅看著少女耐心地說道。

    「我並沒有能力幫助他們，只是給他們帶去了一點希望。只有人類自己才能夠拯救自己，而這種自我救贖的動力就是希望，這是您曾經對我的教導。」蒂雅娜抬起頭正色說道。

    「你還能記得這些道理我很高興，但這並不是你的真實想法。你在外面的風雨中成長起來，但是也被打磨掉了那些美好的棱角。」

    培羅抬起手指在少女的頭頂上虛點了兩下，輕聲笑道：「你知道在我面前隱瞞沒有意義，也並無必要，我想聽一聽你的真實想法。」

    少女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樣組織自己的語言。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深吸一口氣正色說道：「吾主，請原諒我的冒昧，但如果您一直在注視我的話，想必也注意到了我身邊的世界所發生的變化。冥界的戰爭波及到了凡世，亡靈與瘟疫即將吞沒奧克蘭特王國。真正讓我感到不安的是，在這場災難面前，天上諸神的意志竟然銷聲匿跡！生命女神的選民變成了恐怖的怪物，她卻對此無動於衷……」

    「這些我都知道，也很清楚背後的原因，但是現在卻不能告訴你答案鑑寶術士無彈窗
。」培羅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所以……當你發現諸神無法庇護人類的時候，就打算用自己的力量挽救那些受難者的命運？」

    「請您原諒，但相比起每天跪坐在大教堂裡歌唱讚美您的詩篇，不食人間疾苦終日無所事事的生活，現在這條道路讓我感覺自己的人生更有意義！」蒂雅娜鼓起勇氣大聲說道。

    聽到少女說出這樣失禮的話，培羅並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反而欣慰地點點頭，柔聲說道：「看來你確實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路，不過不用心懷愧疚。你已經不再是那顆稚嫩的幼苗，已經成長起來，變成為他人遮風擋雨的大樹，我為擁有你這樣的孩子而感到欣慰。」

    「不用害怕，不要退縮，堅持你自己選擇的道路，我會一直注視著你……」

    最後這句話迴響在耳邊的時候，蒂雅娜的意識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在短暫的休憩之後，她從沉睡中醒來，發現隱藏在身體中的那道自我封印已經解開。

    混合著紅茶與熬煮草藥的氣味讓少女的神經逐漸恢復過來，她感覺到自己躺在溫暖的乾草席上，下面是微微顛簸的木板。從種種跡象結合起來的分析說明，這是一輛自己相當熟悉的馬車，周圍暫時安全。

    雖然心理放鬆下來，但出於以前養成的警惕習慣，蒂雅娜還是下意識地繼續裝睡，同時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她聽到玻璃實驗器皿互相碰撞發出的輕微聲音，似乎是羅拉娜在自己的試驗台上鼓弄著什麼東西。而在另一邊不時傳來紙張的摩擦聲，閱讀者似乎是個一目十行的天才，翻書翻得飛快。

    「這本裡面也沒有……」她聽到埃爾刻意壓低的聲音說道。

    「你再看看左邊書架第六排右數第十二本，我記的是范迪爾倫寫的《中古時代文明種族歷史考證》」羅拉娜的聲音在另一邊響起。

    「又是歷史？拜託，咱們這裡難道沒有稍微低俗一點的，和巨魔有關的文學讀物嗎？」埃爾合上書愁眉苦臉地抱怨道。

    「低俗讀物？你是說地攤上賣的那種小說？抱歉，老師不可能把那種東西放進自己的書架裡。如果你有這個需求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現編一本。」羅拉娜陰惻惻地說道，從她的語氣裡都能聽得出少女標準化的商業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好吧，那就退而求其次，關於落葉劍聖的記載總會有吧？」埃爾看了看手上這本書的名字，面無表情地將它塞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落葉劍聖？這個我有印象，你在最下面一排找找，應該有一本《開拓北境》，作者是誰我記不清楚了，但對裡面的內容倒是印象很深。」

    羅拉娜放下手中盛滿詭異色彩液體的試管，揉了揉太陽穴仔細回想了一下，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我記得落葉劍聖塞浦路斯好像是一個……基佬？」

    第353章 劍堡落日

    在過去千年歷史當中，曾經孕育出兩位劍聖，並因此而得名的劍堡，在這一天裡為自己的命運劃出了一個無限延伸的破折號。被利益蒙蔽雙眼的北風家族無視了先祖的訓誡，試圖以聯姻的方式重新回到王國上層的舞台，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是在危險的鋼絲上跳舞，一不小心就會讓整個家族粉身碎骨。

    從開拓北境時期至今，三百年來最有希望重現劍聖榮耀的家族繼承人，在陰差陽錯之下陷入算計，重傷昏迷。如果說這對北風家族的叛亂者還不算驚喜的話，那麼王室欽差玩偶師的意外隕落，才是真正讓人無法接受的大事件。

    堂堂一位老牌黃金位階強者，在這個國家裡幾乎可以說是最頂端的戰力，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窮鄉僻壤，北風家族縱使有百般冤屈也有口難辯。他們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一個毫無名氣的家族後裔突然大放光彩，和玩偶師兩敗俱傷。更無法解釋的是最後擊殺玩偶師的那一劍，竟然是早已失傳的落葉之劍。

    不過北風家族很快發現，自己不用再為這個問題如何解釋而困擾了，相比起王室方面的問責，眼前所發生的災難才更加至關緊要。

    石工兄弟會背棄了與北風家族達成的和解協議，原本與伊斯塔倫人對峙的大理石海格南掉轉馬頭，向劍堡發起了攻擊。

    在難民潮席捲劍堡之時，石工兄弟會作為難民代表與北風家族的家主，也就是黛安娜的父親米開羅達成了一個協議，兄弟會方面控制難民在劍堡外建立聚居地，不侵犯劍堡的城市區域，而北風家族則向難民力所能及地提供口糧。在米開羅病倒之後，這一項協議由黛安娜親自主持，現在當大小姐也失蹤之後，兄弟會立刻以不信任的名義發動了進攻。

    北風家族的叛亂者對此感到莫名其妙，因為在他們與兄弟會暗中達成的協議上，所有的優惠條件至少都翻了三倍。現在還沒等他們倒出手來收拾這些賤民，反倒讓這些賤民倒打一耙。王室方面的壓力也就罷了，這樣一群野狗有什麼資格對北風家族撒野？

    叛亂者在這一刻才會想起家族的尊嚴，但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隨著叛亂雙方自相殘殺，家族城堡轟然倒塌，最有天賦的繼承人重傷失蹤，北風家族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震懾力。協議這種東西只有在雙方實力相差彷彿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維持，石工兄弟會顯然不是那種對體諒弱者的正義組織。

    海格南的巨錘一擊就轟開了劍堡並不堅固的城門，只用了三分鐘時間就悍然擊殺了趕來質問的護劍者華萊茵強歡：錯上狼性首席
。當這個巨人踏著華萊茵的血肉走進這座城市的時候，北風家族的叛亂者突然驚恐地發現，自己一方居然組織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力量。

    正午時分，劍堡陷落。

    城外的難民蜂擁而入，在飢餓的驅使之下，對這座城市裡的居民展開了無差別的洗劫。剛剛經歷內部叛亂的劍堡再一次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浩劫，整個城市都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傍晚，伊斯塔倫騎兵進入劍堡。

    一封筆跡工整的書信出現在羅拉娜的面前，信封上蓋著帶有石工兄弟會標誌的璽印。少女在仔細閱讀過心中內容之後，命人斬殺了信使，並將他的腦袋懸掛在旗杆之上。

    伊斯塔倫戰士開始逐條街道掃蕩街區，將飢餓的難民……現在應該稱之為暴徒驅趕到城市更深處。在石工兄弟會的刻意放縱之下，打砸搶燒大鬧一番的暴徒又重新鼓起了勇氣，紅著眼睛向伊斯塔倫人發起了反擊，戰火在黑夜中重新燃起。

    事實上難民們之所以如此瘋狂的原因，除了自身的飢餓之外，倒有一大半是出自於對伊斯塔倫人的恐懼。絕望雖然能激發出瘋狂，但這種瘋狂在冷酷的殺人機器面前毫無意義，當難民們發現他們心中的戰神，石工兄弟會的大力士海格南也無法用武力壓制住伊斯塔倫人的軍隊時，勇氣便從他們心中飛快地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恐懼，劍堡則不幸變成了這股恐懼的宣洩之地。

    石工兄弟會佔領劍堡，與其說是早有預謀，現在卻更像是被逼無奈，在這場以劍堡為中心的博弈棋盤上，他們雖然擁有強力的底牌，但卻並未成為最強勢的一方。在劍堡自我毀滅之後，伊斯塔倫人就佔據了主動地位，而作為暫時領導者的羅拉娜又是一個毫無下限可言的奸商，在她的蠻不講理與步步緊逼之下，擁有強大個人武力的兄弟會反而受到了掣肘。

    如果換做蒂雅娜和埃爾，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都未必會選擇與敵人硬碰硬，站在領導者的角度必須要全面的考慮問題。蒂雅娜會選擇與兄弟會的先知秘密談判，埃爾或許會再跟海格南打上一架，但是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必要，在兩位領導者集體失蹤的情況下，羅拉娜也是不也已而為之，況且作為不務正業代表的某些人也沒有資格對她進行指責。

    入夜之後，流亡者隊伍進駐到清理出來的城區之中，對於長途勞頓的旅行者來說，這是他們逃離伊斯塔倫之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休息。遮風擋雨的房屋和溫暖的爐火，在這之前都是遙不可及的奢求。在這種巨大的幸福感面前，房屋的破損以及遍地的屍體都是可以無視的問題。那些倖存下來的劍堡人被聚集到一起，專門劃分出一塊新的難民營。雖然他們也是無辜的受難者，但此時流亡者隊伍的領導人並沒有多餘的同情心。

    安頓好蒂雅娜之後已經快過了後半夜，城市裡面依然能夠聽到零星的戰鬥聲音，城市裡的大火基本已經被撲滅，但是硝煙依舊盤旋在城市的上空，遮擋住了銀月的光芒。埃爾扭扭脖子，伸了一個懶腰，在馬車裡面找了個乾淨的位置躺了下來。

    馬車裡的空間很大，但除了灰地精一家之外，幾乎都堆滿了各種食材和羅拉娜繼承的寶貝，光是書籍就裝滿了十個書架，滿滿噹噹地擠在角落中天驕武神
。剩下來的空間雖然也有富裕，但只是相對於個人而言。重傷員蒂雅娜佔據了裡面最安靜的好位置，羅拉娜就只好擠到門口來做自己的事情，埃爾就躺在她的腳底下。

    當然因為少女穿著密不透風的長袍，即使在這個角度也沒有福利。

    「你不想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埃爾的反應，羅拉娜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文件問道。

    就算我不問難道你能忍住不說麼？埃爾在心裡面暗自吐槽了一下，但考慮到感情問題還是沒有把這麼傷人的話說出來，只是點點頭問道：「為什麼？因為那個老傢伙犯賤？」

    「想不到這次您居然意外的敏銳呢。」羅拉娜抬了抬眉毛，有些意外地小聲說道。

    「區區一介地方性的幫會組織，怎麼可能培養出那麼變態的人物。」埃爾冷哼一聲說道：「雖然有些自誇的嫌疑，但是我和蒂雅娜能從伊斯塔倫一路殺出來，怎麼也可算得上一號人物了吧？那個傻大個和老不死居然能同時壓制住我們兩個，憑什麼？看他們那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你只是單純地懷疑他們另有依仗？」羅拉娜不置可否地說。

    「難道你以為我們昨天晚上只是去夜遊嗎？」埃爾撇了撇嘴說道：「我們發現他們的糧食來源不正常，有可能是從北方瘟疫區得到的供給。雖然這樣說就相當於是擺明了懷疑詛咒教派從中作梗，不過我還是很難理解，那群死人有什麼必要給活人提供糧食？」

    「所以你們一晚上就得出了這麼個結論？」羅拉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嗔怒道：「只要通過大概的人數計算，就應該知道他們的糧食供應絕對有問題。以劍堡的能力絕對供養不起這批難民。是誰給他們提供糧食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可以確認兄弟會在暗處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盟友。」

    「這有什麼區別？」埃爾有些不解地問。

    「對於我們這只半殘的流亡者隊伍來說，敵人是誰其實並不重要，因為我們連可以信任的盟友都沒有過。」羅拉娜嘆了口氣，從手邊拿起一張劍堡的地圖，對埃爾說道：「只要確認了兄弟會擁有一個盟友這樣的事實，很多問題其實就可以解釋清楚。我們大家都認為，一個幫會組織不可能發展成這樣，但存在即合理。我們只能用這樣一個事實來倒推……」

    「說結論。」埃爾坐起身看著少女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結論就是兄弟會很可能在與詛咒教派合作，這並非不可能，只要想想伊斯塔倫的盧德恩神殿就知道，詛咒教派本質上也是一個由人類建立的組織。哪怕是死人，只要是人類就擺脫不了人類的本性。既然能夠妥協，那就代表石工兄弟會背後一定有靠山，不管是傳說中的地底邪神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但總之，他們至少是擁有了談判的資格。以此為前提，先知的目標應該就是劍堡這座城市。」

    羅拉娜輕聲說道。

    第354章 真白銀境

    石工兄弟會想要奪取劍堡，就必然要具有相應的實力。先知穆罕默德試圖用道德觀念束縛住伊斯塔倫人的行動，卻沒想到遇上了羅拉娜的針鋒相對。一步算錯就失去了先機，到現在為止依然處於被動的局面當中。

    正如羅拉娜在之前所判斷出來的情況一樣，以石工兄弟會表面上所顯露出來的實力，尚不足以支撐他所展現出來的野心。幫派組織即使規模再怎麼龐大，也終究是一群烏合之眾。如果僅僅靠著海格南與穆罕默德兩個人來支撐大局的話，絕對吃不下一座城市。當那些耍流氓的小手段用盡之後，他們就會意識到，自己與真正的軍隊有多少差距。

    沒錢的賭徒沒有資格坐到賭桌旁邊，到現在為止石工兄弟會仍然拿伊斯塔倫人沒有辦法，這就意味著他們已經黔驢技窮。先知穆罕默德派人送過來自己的親筆信，實際上就是在變相的妥協，希望能與伊斯塔倫人進行談判。然而不幸的是，這反而讓羅拉娜看穿了他的虛張聲勢。

    如果他能繼續忍受下去的話，性格多疑的羅拉娜反而不敢讓軍隊太過放肆，雙方也許真能在這個晚上達成妥協。而現在，這封信反而打消了羅拉娜的疑慮，在斬殺使者之後開始全面清理城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天亮之後這座城市的控制權就將落入到伊斯塔倫人手中。

    石工兄弟會自身沒有任何勝算，除非有外力的介入。

    埃爾對於這種政治層面的東西沒什麼興趣，他更關心的是自身實力的提升。不知道是不是兄弟會方面得到了玩偶師被擊殺的情報，聯想到了自己這一邊，在晚上的清理過程中，大力士海格南始終都沒有現身。這傢伙不出現，埃爾就找不到敵人練手，對自己目前的實力定位還是不太清楚。

    「我現在完成了符文第二循環，實力能達到什麼級別？」這種問題恐怕也只能向羅拉娜諮詢，換做其他人或許連「符文」的概念都不瞭解，更不要說提出什麼參考性意見。在這種事情上埃爾一向虛心好學不恥下問。

    「有能力擊殺玩偶師，就說明你已經晉陞黃金位了。」羅拉娜意簡言駭地說。

    「那是有各種意外因素的啦，是不可複製的特例。」埃爾陪著笑說道洪荒古紀
。事實上擊殺玩偶師的功勞本就不應該算到他頭上，是落葉劍聖塞浦路斯親自出手。玩偶師當時已經是油盡燈枯，而那傢伙雖然只是當年落葉劍聖留在白石小徑的一個投影，但也是貨真價實的黃金級別，哪怕只是徒有其表，也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劍堡之所以能在奧克蘭特王國一直保持著超然的地位，坐擁價值不菲的寶石礦脈也無人覬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前後兩代劍聖的出現，以及始終沒有斷絕的劍術傳承，這也是維繫著北風家族的驕傲與尊嚴的基礎。如非必要，沒有人願意得罪這樣一個潛力無限的敵人。

    但是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卻被玩偶師肆無忌憚地打破。或許在他看來，黃金之下皆為螻蟻，這樣一群依仗著先祖榮光的廢物沒有值得自己尊重的資格。但這種行為無疑是對兩位劍聖的挑釁。

    於是他見識到了當年天下的落葉之劍，並且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親自出手的塞浦路斯為此也同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這一劍就消耗掉了他五成的力量，換句話說就是浪費掉了他這個投影一半的生命。不過塞浦路斯對此並不後悔，他這個投影的存在意義就是留在白石小徑對北風家族的後代進行引導，現在厭煩了這項工作，於是半推半就地被埃爾從幻境中帶了出來。他現在只想出來透透氣，至於「生命」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埃爾也不知道該怎樣跟羅拉娜形容自己和請出來這位大神之間的關係。從那一劍之後，塞浦路斯跟他打了聲招呼就陷入了沉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過來。他現在真正的實力還是來自於自己剛剛建立的符文第二循環。

    兩顆新生的符文，專精於靈魂方向的收穫與夢想，以及符文循環建立之後，由七顆符文連接在一起組合出來的最強符文之語鎮魂曲！

    塞浦路斯只出了最後一劍，而在那之前貫穿玩偶師頭顱的那一箭則是埃爾本人的傑作。那並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由第二循環所產生的符文之語鎮魂曲的具現化產物，再加上塞浦路斯的一點輔助，混合出來的大殺器。埃爾雖然射出了那一箭，但他對那支箭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完全是瞎貓裝上死耗子蒙出來的。

    所以他現在對於自己的實力定位非常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提升到了什麼程度。

    「鎮魂曲？不屬於現世之物……怪不得能對黃金位階強者的肉體造成傷害。」聽過埃爾的描述之後，羅拉娜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正色對埃爾說道：「單從戰鬥力方面，你應該能算得上是真白銀境了吧。」

    「那是什麼鬼？」埃爾一臉茫然地問道。

    「我沒跟你說過這方面的……好吧，確實沒說過。」羅拉娜一拍腦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以前也沒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還是從地底遺蹟回來之後才特意查詢了相關的書籍。你經歷了這麼多戰鬥，也應該意識到了吧，即使同樣都屬於白銀位階，但這其中也有很明顯的強弱之分。」

    「我就是不太明白這個問題啊！」埃爾拚命點頭道：「你看看那位黛安娜大小姐，她那麼厲害能和玩偶師兩敗俱傷，怎麼還不能算是黃金位階呢？」

    「所以說位階的劃分是要看境界，而不是單純的實力啊我的老婆是領導
。」羅拉娜無奈地搖頭道：「就以白銀位階來說，普通人最能接受的一種描述，就是能夠以一敵百……這麼說也沒錯，但實際上在這其中還劃分了至少五個等級。」

    少女伸出手從旁邊的木箱子裡拽出一根胡蘿蔔，用小刀切下尾部的一塊放到桌子上，指著這塊胡蘿蔔說道：「最低等級指的就是帕蘭蒂和希婭這個實力階層，她們已經脫離了青銅位階，觸摸到了白銀位階的邊緣，但因為底蘊不足還提升不上來，因此又被稱為準白銀位階。」

    她繼續切下稍大的一塊放在旁邊說道：「真正意義上的白銀位階強者，最基本的前提就是要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也就是白銀秘境。比如伊斯塔倫的諸位將軍和阿默德先生，漢克將軍，還有黑鬍子，這些人就是一般意義上所指的白銀位階強者。」

    「雖然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道路，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走到終點，或者說那條道路未必會有終點。每個人的道路都免不了崎嶇坎坷，絕大多數人選擇用時間打熬道路上的崎嶇，也就是通常意義上所說的資深者，比如我的老師，還有那位暗影議員奎薩拉斯。」

    「魔法師用時間換取智慧的積累，而戰士則用時間積攢經驗。這是最笨的方法但卻行之有效，當他們厚積薄發，由量變產生質變之後，立刻就會拉開與普通白銀位階強者的實力差距。」

    羅拉娜切下第四塊胡蘿蔔，也就是中間最粗壯的那一部分放在桌上，指著它說道：「這一個階段就是我剛才所說的真白銀境，也就是白銀秘境的盡頭。走完這條道路到達終點之後，才能被稱之為真正意義上的白銀位階強者，另一個比較通俗的說法是白銀巔峰。」

    「你的境界現在頂多算是達到了第二個層次，但是卻能夠發揮出第四個層次的力量，我想可能是符文體系本身的功勞。就像是北風家族的劍聖傳承一樣，劍聖的傳承不能以常理來計算，所以黛安娜才能夠以白銀位階的實力越階挑戰黃金位階強者。」

    「你剛才說有五個等級，第四個等級已經是白銀巔峰了，那更上面是什麼？」埃爾敏銳地抓住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問道。

    「更上面就是這個咯。」羅拉娜把手上剩下的胡蘿蔔頭放到桌子上，不知道灰地精使用了什麼特殊的保鮮方法，這跟胡蘿蔔直到現在依然保持著充足的水分，頭頂上的蘿蔔纓鮮嫩翠綠，沒有半點枯黃的跡象。

    「只有埋在土裡的根莖才是我們眾所周知的胡蘿蔔，地面上的叫做紅菜頭，雖然是同一株植物，但從它本身的用途來說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存在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羅拉娜盯著翠綠的胡蘿蔔纓對埃爾說道。

    「請務必說的再簡單一點。」埃爾認真地說道。

    「你知道，白銀秘境是一條道路，那麼在這條道路的終點又會有什麼呢？」羅拉娜捏起最小塊的胡蘿蔔放進嘴裡，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如果你走到那條路的終點，你會發現一扇大門。」

    「那就是脫離塵世桎梏的最後一道枷鎖黃金門扉！」

    第355章 血脈檢測

    吾輩披荊斬棘抵達彼岸，推開新世界之『門』，將王座升於天上，至此永恆不朽。

    巴哈姆特《蠻荒之路》

    傳說中在天地初開之後，諸神開始以自己的想像力創造生命，並將這些生命投放到大地上，讓他們自由生息繁衍，互相競爭。當然這只不過是一種愚民的說法，在真正掌握知識的智者眼中就是一個笑話。

    真正創造種族生命的「古神」已經不可考證，現在統治這個世界的諸神都是崛起於蠻荒時代的「新神」。早在新神統治世界之前，這片大地上就已經存在著諸多古老種族，諸如半人馬、巨魔、獸人等等，在那個時代能夠稱霸一方的種族首先就需要有強大的體魄，而當時的人類顯然不在此列。

    人類的優勢在於自身的血脈適應『性』，在這方面除了龍族以外幾乎沒有任何種族可以和人類相提並論。龍族的血脈具有極強的侵略『性』，而且他們在某方面的無下限也是眾所周知，因此造就出千奇百怪的亞龍獸和龍血生物。人類的血脈適應『性』則反其道而行之，以強大的同化能力著稱，能夠將其他種族血脈的優點吸納化為己用。

    要按照嚴格意義上來說，現在佔據大陸統治地位的人類，和蠻荒時代的原始人類部族有著明顯的差別。這種差別具體就體現在很多人類獨有的種族天賦已經消失在歷史之中，變成了古老的傳說。

    據說生活在南方諾森德世界的人類貴族，還保存著古老的血脈傳承，但那對於卡尼拉斯的居民來說未免太過於遙遠。之所以談到這個話題，主要還是因為埃爾對於自己的血脈產生了懷疑。

    相對於遙不可及的黃金之『門』，埃爾現在更關心的是自己所建立的符文第二循環，新生的兩顆符文涉及到了靈魂的層面，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而且由七顆符文自發組成的符文之語「鎮魂曲」也面臨著同樣的問題。想當初史蒂芬大師『逼』著他學習的時候，甚至用妹子作獎勵來『激』發埃爾的學習興趣，但因為時間緊張，最終虎頭蛇尾不了了之。那時候埃爾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多麼重要的東西，現在回想起來不由得追悔莫及。

    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不僅僅是魔法師的座右銘，也是這個世界通行的準則。埃爾曾經渴望得到強大的力量，但當他得到力量之後卻發現，自己缺少控制力量所需的知識。這就像是一個需要溫暖的人終於點燃了篝火，可是當他發現自己點燃的是一座森林時手頭卻沒有滅火的工具，其下場可想而知。

    他現在迫切地需要百科少『女』羅拉娜來幫助自己排憂解難。

    「所以你懷疑自己的血脈有問題？」羅拉娜手托香腮注視著埃爾羅列出來的符文能力，不置可否地問道。

    「只是感覺有些不對勁花運狂仙。」埃爾拉起袖子，向羅拉娜顯『露』出自己手背上的符文刻印雖然退出了完美狀態，但已經建立了第二循環的七顆符文並未消失，反而組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充滿神秘感的複雜圖騰符號，刻印在他的右手背上。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來自於這個圖騰符號上面的力量，正在緩慢有序地改造著自己的身體。

    「雖然在潛意識裡有過類似的幻想，但靈魂領域顯然不是我能瞭解的範圍。以前我一直以為能夠掌控住這些符文的力量，但現在覺醒的力量讓我感到陌生，這種感覺就像是……我以為找到了自己的路，但那條路其實早就存在。我不是開拓者，只是一個行路人。」埃爾緊皺眉頭憂心忡忡地說道。

    「看起來確實很像是那個古老種族的傳承，我聽說那個古老的種族擁有一種特殊的戰士，被外人稱之為獵頭者。他們既是優秀的獵手，同樣也是殘暴的驅靈者，喜歡將敵人的頭骨作為裝飾品佩戴在身上，從中吸取敵人的靈魂轉化為自己的力量……不記得是在哪本書裡記載的了，你可以去那邊書架上找一找。」羅拉娜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我也可以幫你檢查一下血液，如果有血脈覺醒的跡象很容易就能看得出來。」

    「以前收養我的老頭子說是從山溝裡把我撿到的，那純粹是扯蛋。」埃爾看著自己手指上的黑『色』指環，撇了撇嘴說：「我們那邊山溝裡到處都是豺狼虎豹，怎麼可能給我留下活路……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瞞著我，可還沒等我開口呢，那老頭子就染上瘟疫一命嗚呼了。」

    「人類『混』血是很常見的事情，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你又不是那些堅持純血統的王公貴族。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有血脈傳承因素影響的話，那你這部分的血脈可就不簡單了呢。」羅拉娜嘴上絮絮叨叨地說著，手上已經清理好桌面，擺上了各種實驗器皿，臉上寫滿了「我非常好奇」的樣子。

    在好奇心旺盛的大小姐面前埃爾不敢不從，乖乖地伸出手讓羅拉娜『抽』了整整一管的血液。在『抽』血的時候羅拉娜還特意囑咐，讓他壓制住自己所有的符文力量，以免對血液樣本造成影響。儘管這樣，『抽』出來的鮮血裡還是帶著星星點點的幽藍『色』閃光，看上去就像是添加了磷粉一樣詭異。

    「很顯然你還沒有把新獲取的力量完全消化掉……符文師的天賦也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啊，沒準你真是某個古代巨魔帝國的最後一位王子呢。」羅拉娜將試管放到眼前輕輕搖晃了兩下，轉過頭對埃爾半開玩笑地說道。

    「拜託饒了我吧。」埃爾擺了擺手，爬到馬車另一端的書架前，看著書架上擺放整齊的書籍忍不住嘆了口氣。史蒂芬大師曾經對他說過，高加爾語是專『門』用於記錄的書面語言。通用語之所以通用，就是因為語法簡單，『交』流便捷，一共不到八百個單詞，就算是沒有文化的鄉下人也能輕鬆掌握。而高加爾語作為書面語言要求語法嚴謹，詞義清晰，詞彙量是通用語的十倍以上，能達到八千左右。

    即便如此高加爾語也仍然是一『門』基礎語言，幾乎每一個種族、學派甚至國家都擁有自己獨特的語言文化，哪怕是專『門』研究此道的語言大師，也不敢說自己學術貫通無所不『精』。於是乎，圖書館就變成了一個令人絕望的存在，像埃爾這樣的半文盲，就連書名都認不出來，更不要說從裡面找書了，還不如讓他出去找海格南單挑更輕鬆一些。

    羅拉娜憑藉著記憶隨便指了幾本書讓埃爾去找，然後將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了眼前的實驗當中絕品毒後最新章節。至於埃爾能不能從書裡面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反正那個笨蛋也看不懂，就權當是打發時間好了。

    「這本裡面也沒有……」過了一會兒埃爾忍不住小聲說道。

    「你再看看左邊書架第六排右數第十二本，我記的是范迪爾倫寫的《中古時代文明種族歷史考證》」羅拉娜眼睛盯著試管，隨口說了一本書的名字。

    「又是歷史？拜託，咱們這裡難道沒有稍微低俗一點的，和巨魔有關的文學讀物嗎？」埃爾合上書愁眉苦臉地抱怨道。

    「低俗讀物？你是說地攤上賣的那種小說？抱歉，老師不可能把那種東西放進自己的書架裡。如果你有這個需求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現編一本。」羅拉娜『陰』惻惻地說道。

    兩個人的文化水平差距太大，羅拉娜平時閱讀的書籍當然不可能還停留在那麼淺顯的等級，她本想利用這次機會引起埃爾的一點學習興趣，可是沒想到這傢伙簡直無可救『藥』，就連安安靜靜地看一會兒書都嫌麻煩，真是不能對他抱有任何希望。

    「好吧，那就退而求其次，關於落葉劍聖的記載總會有吧？」也許是感覺到了大小姐不爽的心情，埃爾故作鎮靜地拍了拍手中書籍上的灰塵，面無表情地將它塞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然後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落葉劍聖？這個我有印象，你在最下面一排找找，應該有一本《開拓北境》，作者是誰我記不清楚了，但對裡面的內容倒是印象很深。」

    羅拉娜放下手中已經呈現出詭異『色』彩的血液試管，『揉』了『揉』太陽『穴』仔細回想了一下，臉上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低聲說道：「我記得落葉劍聖塞浦路斯好像是一個……基佬？」

    「什麼？！」埃爾手一哆嗦，把剛找出來的書摔到了地上。與此同時他背後的龍牙弓似乎也微微地哆嗦了一下，只是動作比較微弱，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

    「啊……我想起來了，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的印象比較深。」羅拉娜搖晃了一下手指，滿臉壞笑地說道：「在那段歷史上，追隨先君開拓北境的四騎士後來都成家立業，建立起了自己的家族，比如白獅子。但唯獨落葉劍聖沒有留下後代，一個人回到劍堡隱居，從此不問世事。」

    「一百年之後，戲劇大師梅爾?布賴斯特把《開拓北境》這本書改編成了一部史詩戲劇，並且把落葉劍聖塞浦路斯設定成了先君的情人……總之就是基情四『射』啦。雖然因為這種設定一直受到詬病，不過這部戲也因此大放異彩，直到現在還在不斷翻拍……」

    「你才是基佬！你全家都是基佬！」塞浦路斯悲憤『欲』絕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埃爾腦海中，震得他腦子嗡嗡作響。

    「呃……那個……」埃爾尷尬地想要開口。

    「閉嘴，不要跟我說話！」塞浦路斯咬牙切齒地說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把自己單方面封閉了起來。

    第356章 純血人類

    雖然不知道羅拉娜所說的那部戲劇是怎麼回事，但看塞浦路斯氣急敗壞的樣子就知道，這裡面的故事一定特別精彩。如果換一個時間埃爾或許會有心情把這只看似面嫩的老鬼拉出來好好聊聊，但現在他暫時有心思理會別人的問題。

    羅拉娜的臉色十分微妙，以埃爾對於這位大小姐的瞭解，當她露出這麼一副表情的時候就意味著遇到了困擾。而能讓大小姐產生困擾的問題，對於自己來說那基本上就是無解的難題。埃爾在心裡面暗自祈禱，千萬不要是自己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該怎麼說呢……雖然不太敢相信，不過檢驗出來的結果不會騙人，也許我應該多試驗幾次才能確認。」羅拉娜放下試管，歪過頭看著埃爾，露出微妙的表情。

    「也許你還真是一位王子也說不定呢？」

    「巨魔王子？」埃爾徹底陷入了震驚。

    「呸呸呸，那是開玩笑的。」羅拉娜吐了吐舌頭，板起臉正色說道：「你的血脈沒有問題，但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你的血脈純度相當高，絕對超出了純血人類的標準！」

    「難道我不是人你才開心嗎？」埃爾鬆下一口氣，隨即沒好氣地反問道。

    「就算你不理解純血人類有多麼重要的意義，至少應該知道，哪怕是一頭純血統的公豬也比普通的肉豬值錢吧？」羅拉娜嘆了口氣說道：「在經歷過三次種族大融合之後，現在的人類和蠻荒時代的人類已經不能算是同一物種了。真正純血的人類幾乎已經絕跡，只有在某些王室或者特別古老的家族中才有這種血脈傳承。」

    「我以為混血兒特指的是那些傳說中的半精靈，半獸人，現在你告訴我說所有的人類都是混血？」雖然知道羅拉娜不可能開這種玩笑，但這個事實聽起來還是太荒謬了，換做任何人從理智上都無法接受。

    「那要看你如何定義人類這個種族了，如果你所理解的人類與其他種族的區別僅限於外形的話，那麼在這個世界上還生活著至少十二支與人類外形沒有明顯差距的種族。」羅拉娜搖晃了一下手中的試管，正色說道：「血脈，區分種族差異的真正方法是血脈，精靈稱之為根源，地行者稱之為基因，其實都是一樣的東西。人類的血脈在嚴格意義上來講從來都沒有過最純正的說法，後世人為定義的純正血脈包括七個分支，都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

    「比如說雅利安人？」埃爾下意識地偷看了一眼躺在馬車裡面的魔術師少女，試探地問道洪荒之獅祖
。關於這個傳說中的高等人種他倒是有所耳聞，只是不知道還有那麼多說法。

    「你確定你知道什麼是雅利安人嗎？」羅拉娜順著埃爾的眼神看去，忍不住失笑道：「現在有很多人類歧視異族，並且以血統的純正性為榮，不管自己祖先是什麼來歷，只要長出金色頭髮就敢說自己是雅利安人的後裔，這實際上是一個笑話。雅利安人的血統高貴論來自於古代辛多瑞帝國，也就是奧克蘭特王國的前身。」

    「辛多瑞帝國在全盛時期曾經擁有卡尼拉斯五分之二的領土，帝國皇族自稱為血統純正的雅利安人，宣揚人類至上理論。這種理論雖然一直延續至今，幾乎已經被現代人當做常識性的知識，但實際上完全是無稽之談。當年的帝國皇族標誌性的高大俊美和金發碧眼，實際上是因為融合了凱爾精靈的血統。真正的雅利安人發源於淡水平原，他們的發色和你一樣是黑色的，而且身材也並不魁梧。」

    「誒？我還以為……她沒毀容之前可是相當的漂亮呢。」埃爾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偷偷指著蒂雅娜對羅拉娜小聲說道。

    「蒂雅娜小姐很有可能是純血的啦，看她那種特殊的月白色長發，就是安傑拉人的標誌，安傑拉人在上古時期又被稱為神民的後裔，在人類部族中的地位十分特殊，主要負責類似於現在教會修女和祭祀的那種工作。如果說雅利安人是王權的象徵，那麼安傑拉人就是神權的象徵。只不過後來進入蠻荒時代，諸神在天上建立神國，向凡人顯示神蹟。人類選擇信仰新神之後，原本擁有祭祀地位的安傑拉人就逐漸消失在歷史中。」

    羅拉娜眨眨眼睛，話鋒一轉壓低聲音對埃爾說道：「不過根據文獻記載，確實有幾個歷史特別古老的家族，一直把安傑拉人的純正血脈傳承到現在。所謂的蘭斯塔特家族的身份也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不要說森林狼，整個奧克蘭特王國向前追溯幾千年也未必能有一支安傑拉人的血脈。」

    羅拉娜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來盯住埃爾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現在想起來，你這傢伙的身份也特別的可疑呢，如果不是我聽父親說過，在山裡確實和你打過幾次交道，我現在最懷疑的人就是你呀，從山溝裡跑出來的鄉下少年，竟然擁有傳說中的符文師天賦，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果你能查到什麼線索的話，請務必告訴我。」埃爾點點頭說道。在蒂雅娜的身份問題上，他確實對羅拉娜有所隱瞞。蒂雅娜曾經對他說過，她是來自於天空城的魔術師，而她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的這個身份。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是那個時候的少女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所以才沒有刻意隱瞞。

    既然現在蒂雅娜想要以蘭斯塔特小姐的身份面對世人，他自然不會把這件事拿出去四處宣揚，就當做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留藏在心底。不過以羅拉娜的博學，在這方面肯定有所猜測，即使他不說，恐怕也已經看穿了蒂雅娜的身份。出於對少女的尊重，埃爾也就不打算深究細問。

    儘管沒有任何線索，但他現在還是更希望羅拉娜能判斷出自己的出身來歷。

    「這可不好說呢，達到這種程度的純血，應該像蒂雅娜小姐那樣顯現出體貌特徵才對，但你現在的外表麼……完全沒有特點啊。」羅拉娜打量著埃爾的身體，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不可能是雅利安人，也不符合其他古代人種的描述，怎麼看都只是一個特別平凡的混血御阪的主神獵殺之旅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你的真實血脈還未甦醒。不管怎麼樣，你確實無疑是純血的人類，和巨魔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我覺醒的這些能力要怎麼解釋？」埃爾發現問題又回到了原點，而且依然沒有解決。

    「我又不是真的百科全書，怎麼可能無所不知啦！」羅拉娜啪啪啪地拍起桌子，撅起嘴不高興地叫道。

    「喂喂喂，不要激動，蒂雅娜還在休息呢！」埃爾急忙拉住羅拉娜的手，壓低聲音說。

    「沒關係……我已經醒了。」躺在馬車裡的少女突然開口說道。

    埃爾和羅拉娜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然後心虛地干笑起來。剛才還在背後說三道四，卻被當事人聽的一清二楚，換做是誰也免不了尷尬。

    「喲，什麼時候醒過來的，身體感覺還好嗎？」埃爾僵硬地回過頭，虛偽地寒暄道。

    「多謝掛念，已經不礙事了。」蒂雅娜撫摸了一下自己身體上的傷口，點點頭說。像這種純粹物理性質的傷害，對於祭祀來說是最輕鬆的工作，通過祈禱獲得的神力可以直接激發人體的恢復機能，然後任由其自主癒合就可以了。相對而言比較麻煩的是傳染病和魔法傷害，如果祭祀本人不懂得一定的醫理知識，即便有神力在手也不知道該如何治療。

    「想不到你連安傑拉人的體態特徵這種知識都有所瞭解，看來我還是應該繼續保持低調才對。」蒂雅娜伸出手在自己的頭髮上梳理了一下，她的月白色長發立刻又變回到了乾枯慘白的樣子，在黑暗中看起來分外的滲人。

    「雖然這樣說有些失禮，但能不能請你保守這個秘密呢？」蒂雅娜弄好頭髮之後，看著羅拉娜認真地說道。

    「您這樣說就太見外了啊，蘭斯塔特小姐。」羅拉娜眯起眼睛歪了歪頭笑道：「我猜你從來都不會跟埃爾將軍說這種話的吧，真是令人羨慕的信任感呢。」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蒂雅娜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躲在旁邊保持低調的埃爾，眼神中劃過一絲羞惱的神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直覺感受到空氣中似乎隱約傳出了一股微妙的酸味，埃爾嚥了口口水，明智地把臉扭到一邊，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好了，我只是開玩笑的啦。」羅拉娜拍拍手笑道：「這本來就是非常生僻的知識，我也是因為某些原因才專門查閱過相關方面的書籍。如果讓王室知道一位純血的安傑拉美少女出現在國內，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搶到王宮裡去。可惜就連那位玩偶師大人都沒有認出你的來歷，我估計應該沒有人能發現這個秘密了。」

    「對不起，我有我的苦衷，有些事不能告訴你們。」蒂雅娜披上衣服，嘆了口氣說道：「不過如果埃爾確實是純血的話，我倒是知道另一種解釋。」

     第357章 古代祭祀


    直到夜半時分劍堡的市區才徹底安靜下來，依附於兄弟會的暴徒終於發現，無論他們怎樣努力都無法抗衡伊斯塔倫發正規軍，所以最終還是選擇了偃旗息鼓。也許有人會對兄弟會的威信產生質疑，但那是先知需要操心的問題。

    在嚴密的警衛哨探監視之下，伊斯塔倫的領導者鬼鬼祟祟地溜出了營地。和昨天晚上有所不同的是，佈置警戒工作的負責人也加入到了擅離職守的行列。

    雖然嘴上說著「你們昨天玩得還不夠歡快嗎？」這樣的話，但羅拉娜最終還是跟了出來，蒂雅娜提出來的新方法勾引起了少女的好奇心，在學習知識的信念下，大小姐毅然拋棄了自己身為營地臨時負責人的職責。

    說起來這應該是羅拉娜第一次和埃爾蒂雅娜一起單獨出行，當她看到兩個人配合默契的行動模式之後，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愧是有在敵方陣營也來去自如的自信呢，這種手段還真是防不勝防啊。」看到這兩個人的配合，羅拉娜就知道自己在營地裡的佈置毫無意義，普通的士兵怎麼可能看穿光影幻術？也絕不可能躲得過埃爾的感知探查。

    「可惜昨天晚上就沒有成功，那個先知可真邪門兒，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我們的。」埃爾搖了搖頭，疑惑地說道。

    「也許問題出在那隻烏鴉身上，我這種隱藏行跡的方法只適合於欺騙人類的感官，對於某些天生感知力敏銳的動物反而沒那麼好的效果。」蒂雅娜有些不太確定地說。

    「傳說烏鴉是冥府的引路人，它的眼睛可以看穿生死兩界。當然這個傳說實際上說的是冥河上的三眼渡鴉，經過專門訓練的魔寵也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羅拉娜時刻不忘記顯示自己的博聞廣記，她左右看了看，突然問道：「話說我們到底要去哪裡？你們難道還想再玩一次午夜巡遊嗎？」

    說著閒話的時候，三個人已經出了城門，來到了城外的難民聚居地。雖然和昨天到的是同一個地方，但環境已經大不相同，僅僅在一夜之間這裡就變成了空曠的死域。難民們早已將這片土地上的所有資源消耗殆盡，連一顆草根都沒有放過，在兄弟會攻佔劍堡之後，他們一窩蜂地湧進城市，沒有哪個傻瓜留在這裡等死。而伊斯塔倫人緊隨其後，將難民們留下的痕跡徹底踏平，現在這裡一無所有一等狂妃，至尊三小姐全文閱讀
。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的話，這裡也確實是個僻靜的去處。

    「就在這裡吧，這地方很合適。」蒂雅娜停下腳步，四下里張望了一下，點點頭低聲說道。雖然這段路並不算長，但她畢竟有傷在身，一路走過來臉色也有些發白，額頭上微微滲出了汗珠。

    「要不然我們先休息一下？」埃爾忍不住說道。

    「明天還有更重要的工作，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吧。」蒂雅娜梳攏了一下散亂的發絲，微微喘息著說。雖然已經得到了祭祀的治療，但因此而消耗的體力也十分可觀，不過總比沒的治療要好，些許的疲憊對於經歷過大場面的少女來說不算是問題。更何況羅拉娜弄出來的爛攤子還要等著她來收拾，相對而言眼前這種小事反而算不得什麼。

    「這地方……很有趣啊，那位先知果然不是簡單人物呢。」羅拉娜從袖口中掏出一台不知道做什麼用途的煉金設備，端在眼前向四周轉了兩圈，眯起眼睛輕笑道。

    「這片土地下有一個魔力節點，和那座劍墓下方的魔力節點相比規模小了許多，而且隱藏的也很好，我懷疑北風家族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家門口還有這麼一個寶貝。」蒂雅娜取出法杖，在自己所站立的地方畫出一個圓圈，對埃爾說道：「去找八塊大小差不多的石頭，按照我腳下的這個圓圈圍起來。把我讓你拿過來的柴火和酒放到這裡，我們還需要一個碗……」

    「找石頭沒有問題。」埃爾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問道：「可是我們究竟要做什麼？開篝火晚會嗎？」

    「我們要進行祭祀。」蒂雅娜說。

    在大半夜裡收集石頭可不是什麼簡單工作，尤其是在這種如同被野狗舔過的盤子一樣幹淨的鬼地方。埃爾開啟真視之眼四下里望了一下，沉默了片刻，然後蹲下來一拳轟向了地面。符文之語「龍吼」第一次出現在現實世界，居然被用來挖土，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不過這也是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因為他腳下就埋著一塊半人大小的岩石。

    一拳將岩石擊碎之後，埃爾在少女們無語的目光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挑揀出合適的石頭，擺在蒂雅娜的腳邊，勉強圍成了一個圓圈。說實話他真不覺得這樣做除了點火之外還能有什麼特殊功能，但看蒂雅娜的臉色顯然不似作假。

    「喔喔喔！這就是傳說中的先民的祭祀嗎？」大小姐顯然是個懂行的，眼睛裡充滿了興奮的光彩，她蹲到埃爾身邊用手指點了點石頭，好奇地問道：「小時候我們都特別喜歡玩這個，後來我還特意查找過相關的記載。據說早在上古時代，人類就學會了祭祀，那時候還沒有現在的諸神，古代人幾乎是見什麼拜什麼，完全談不上信仰，只是對於強大存在的崇拜。」

    「即使在諸神行於大地之上，傳播信仰的年代，這種最原始的祭祀方式也從未被遺棄，只是因為失去了存在價值而漸漸變成了象徵性的存在，現在變成了小孩子過家家才會玩的遊戲……果然古代祭祀是完全不一樣的吧？」

    「不，其實就是一樣的。」蒂雅娜搖搖頭，無情地粉碎了羅拉娜對於古代人智慧的幻想花開夫貴全文閱讀
。她退後一步，從石頭圈裡跳出來，同樣蹲下來低聲說道：「諸神教會以禁止邪神崇拜的名義，不允許民間進行私人祭祀，這就說明祭祀仍然是有效的。上古時代的祭祀其實非常簡單，拋開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最基本的要素其實只有三點。」

    少女伸出手，從手指間燃起一絲火苗，將手中的柴火點燃，輕輕地放置到柴火堆中，篝火慢慢地燃燒起來。少女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顯得莫名神聖起來。

    「首先是祭壇，構成祭壇的基本元素是岩石與火焰。八塊岩石按照方向排列，象徵大地，木柴象徵生命，而燃燒木柴的火焰象徵文明。祭壇本身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重要的是位置，必須要選擇一個世界的基本點，魔力節點就是其中一種。只有把祭壇放在基本點上，才能夠對這個世界產生影響。」

    「原來如此，書上完全沒有提到過呢。」羅拉娜連連點頭道。

    「然後是祭祀者。」蒂雅娜伸出手在篝火上空劃了一下，火焰突然憑空暴漲了一倍有餘。這不是什麼帶有特殊含義的動作，只是少女激活了沉睡中的魔力節點，活躍起來的魔力因子加速了火焰的燃燒。

    「祭祀者的身份必須是純血的人類，這才是古代祭祀之所以沒落的原因。」蒂雅娜伸出手指，鋒芒一閃，劃開了自己的指尖，擠出三滴鮮血滴落在火焰中。在鮮血融入火焰的一剎那，埃爾突然感覺到眼前的篝火似乎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用語言無法描述，但是卻又感覺非常清晰的變化，就像是燒紅的烙鐵驟然浸沒到冷水中，完成了由鑄鐵到武器的轉換。

    「除了祭壇和祭祀者之外，最後的一個要素就是祭品。祭品的價值，取決於祭祀者的觀念。古代人類通常把狩獵到的猛獸作為祭品，但那只是取巧的手段。真正切實有效的方法，是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作為祭品，畢竟沒有什麼比自己對於自己更重要了。」

    蒂雅娜剪下一縷頭髮，放在手心裡輕聲說道：「和其他古代人相比，安傑拉人在祭祀方面更有優勢，因為我們可以用頭髮作為祭品。這種獨特的發色是安傑拉人作為神民後裔的標誌，雖然沒有任何神力，但從本質上要比其他身體部位更具有價值。」

    蒂雅娜將手中月白色的發絲投放到火焰之中，原本就已經洶湧燃燒的火焰越發明亮起來。埃爾通過真視之眼看到，那一縷髮絲在火焰中悄然轉化成為一種煙霧狀的物質，伴隨著翻滾的熱氣流緩緩上升。

    虛空之中，似乎有某種暗流洶湧，埃爾感覺到腰間的風痕微微顫抖，似乎在發出警示。他看到那些煙霧消失在虛空之中，片刻之後，一縷用肉眼察覺不到的透明絲線從虛空之中悄然飄落，返回到蒂雅娜的身上。

    少女張開手心，一團銀白色的光芒在她手上微微閃爍。

    「這難道是……以太物質？」羅拉娜睜圓了眼睛，下意識地問道。

    「祭祀的收穫取決於自己的心意，我現在只是給你做一個示範。」蒂雅娜對羅拉娜點點頭，收回手對埃爾說道：「現在輪到你了。」

    第358章 羽蛇之神

    純血人類現在十分少見，甚至已經被大多數人所遺忘，真正的原因並不是混血，而是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優勝劣汰。作為這片大地之上最古老的文明種族之一，純粹的人類血統不是沒有可取之處，但不可否認的是，直到開始大規模種族融合之後，人類才逐漸顯露出強大的力量。

    簡單一點來說，那就是人類血脈的包容性遠比血脈本身的天賦更加強大。

    人類的血脈天賦其實不弱，但問題在於如果沒有外因刺激的話，這種血脈天賦很難顯露出來。這就好像是北風家族的劍聖傳承，雖然在過去的一千年中家族天才輩出，但在北風劍聖之後，也只有一位塞浦路斯成就落葉劍聖之名。劍聖傳承的成功率幾乎無限趨近於零，也難怪家族的叛亂者對黛安娜不報任何希望。

    一千年的堅持，只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意義？這個問題的答案除了他們自己之外沒人有資格回答。

    同樣的，在那些堅持血脈純淨的古老家族中，真正能覺醒血脈天賦的人也是鳳毛麟角。事實上絕大多數純血人類終其一生都是庸庸碌碌，唯一的職責就是繁衍子嗣並將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

    真正純血的人類很難像混血那樣自由發展，比如蒂雅娜這樣的天才少女，身為安傑拉人的她如果選擇侍奉於某一位神靈，現在取得的成就未必會低於那位聖修女殿下。對於埃爾來說，他發現自己的道路雖然看起來像是自己追求的結果，但在冥冥之中似乎隱藏著一雙大手將自己引導上了這個方向。雖然不能說是反感，但他需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就是進行祭祀。

    火焰重新恢復平靜之後，埃爾在蒂雅娜的引導下伸出手，按照少女的要求，他劃開自己的手心，擠出鮮血滴落到火焰上。

    「將注意力集中在你的鮮血上，當鮮血蒸發的時候你會感覺到某種特殊的存在……」蒂雅娜看著埃爾飛快癒合的傷口微微皺眉，拿起小刀說道：「再多放一點血，你的血液就是祭祀成功的關鍵。」

    「明明你剛才只滴了三滴血啊。」埃爾咬著牙說。

    「都說了只是給你做一個示範，我已經擁有信仰，再做這種祭祀沒有任何意義。而你是第一次，多放點血才能保證效果。」蒂雅娜的語氣十分嚴肅，但看她的臉色卻有些不太肯定的樣子，可見這姑娘也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畢竟是早已經埋葬在歷史垃圾堆中的東西，誰也不敢保證一定會見效。埃爾在心中唉嘆一聲，重新劃開了自己的手心。

    這一次放的血絕對足額足量，埃爾刻意取消了生命符文的快速再生能力，弄得滿手都是鮮血。溫熱的鮮血沿著他的手指向下滴落，連手指上的黑色指環也被浸染。沒有人注意到，在黑色指環的邊緣閃過一道微不足道的光芒。

    祭壇中燃燒的火焰轟的一聲揚起三米多高，如果不是在空曠的荒郊野地，足以驚動整個營地的部隊靈馴
。圍坐在祭壇旁邊的三個人，措不及防之下被突然爆發開來的氣流吹得人仰馬翻。

    「發生什麼事了？！」體力最弱的羅拉娜幾乎翻滾到了五米開外的地方，捂著腦袋眼淚汪汪，但還是一臉興奮地高聲喊道。

    「我不知道！」蒂雅娜將法杖插到地面上穩住身體，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異象，突然打了一個激靈，轉過頭對埃爾喊道：「祭品！準備好祭品！我讓你拿的酒呢？」

    酒並不能算是祭品，而是一種輔助性的媒介，主要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剛才蒂雅娜進行祭祀的時候沒有用到酒，因為對於擁有信仰的她來說，這種祭祀的效果不盡如人意，換個角度來說也就是強度比較微弱。

    古代人進行祭祀是與這個世界進行溝通的儀式，在那個未開化的年代，他們把一切強大不可抗拒的存在都視為神，因此在祭祀的過程中也很容易出現驢唇不對馬嘴的笑話。為了彌補因儀式簡陋而造成的差錯，古代人將美酒作為輔助祭品的媒介。

    換用一種更簡單的解釋就是，當你敲門尋求幫助的時候，萬一打開門發現裡面住著一位言語不通的彪形大漢，那麼在這個時候奉上一瓶美酒就是取得友誼的關鍵。

    從天上的諸神到地底的穴居人，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智慧生靈不成文的潛規則中，美酒是一種通用的表達友誼的方式。

    此時埃爾身體裡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瘋狂地發出警報，他在心裡面破口大罵，自己實在不應該相信這女人的說辭，大半夜的跑出來玩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在火焰爆炸的那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突然陷入到了某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世界之中。

    埃爾發現了自己非常熟悉的一種味道，就像是自己故鄉所在的那片山林。他似乎變成了村口瘸腿老頭家裡養的那隻小母雞，儘管躲在看似安全的雞窩裡，但仍然能感受到草叢之中餓狼的眼神。

    這就是他最熟悉的味道，狩獵者與獵物之間的味道，有所不同的是他現在變成了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

    眼看著從虛空中傳來的威壓越發恐怖，埃爾顧不得其他，抓起身邊的酒瓶狠狠地摔在火堆裡，這時候他已經不奢望能得到什麼問題的答案，只想要撲滅這團火焰，切斷與虛空另一端的莫名存在的聯繫。

    然而事與願違，酒精傾灑在火堆之上，反而詭異地再次助長了火勢。瘋狂的火焰幾乎將活躍的魔力因子完全點燃，由此散發出來的巨大魔力波動沒有擴散，反而被無形的力量捏合在一起，懸浮在虛空之中，看起來就像是茫茫大海之中的一隻信標。

    經過最後的爆發之後，祭壇上的火焰終於緩緩恢復原狀，相當對於剛才無目的的瘋狂，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秩序反而更令人恐懼。埃爾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到一雙巨大而又明亮的豎眼在虛空中悄然浮現，四隻修長的羽翼橫貫天際，蜿蜒曲折的身軀幾乎遮蓋住了整片星空。

    「羽蛇……」蒂雅娜咬緊牙關，下意識地說道超腦全才最新章節
。

    「四翼雙頭，是羽蛇之神哈卡……這不是傳說中巨魔信仰的上古……那個神嗎？話說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居然能用幾塊破石頭召喚出哈卡的化身？」羅拉娜抱著腦袋趴在地上仍然不忘記碎碎念，好在她還保持著清醒，在緊要關頭硬是咬緊牙關沒有把「上古邪神」這個詞脫口而出。

    翱翔在天空中的巨蛇低頭俯視，將目光鎖定在埃爾身上，一道強大的意志粗暴蠻橫地闖入埃爾的腦海，他聽到一個充滿威嚴而又寒冷如冰的聲音回蕩在自己的耳邊，幾乎要將他的耳朵震聾。

    「信徒，獻上你的祭品！」

    「我特麼信你個大頭鬼啊！」埃爾在心裡邊忍不住暗罵道，當然這是在他確認自己的心聲不會被天上那位發覺才敢於這樣肆無忌憚。普通人的心靈當然抗拒不了如此恐怖的意志，但埃爾與小蘭伽早就完成了心靈連接，給自己的心靈加上了一層保護罩，這也是他之所以能在白石小徑的幻境中清醒過來的主要原因。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這樣做死，現在看來這層心靈保護效果竟然出奇的好，這讓他意志越發堅定，硬生生地扛住了從天而降的恐怖威壓。

    「祭品！祭品！隨便放點血切點肉什麼的把這位大神打發走吧，反正你也死不了的！」蒂雅娜緊握著法杖半跪在地上，拚命用眼神對埃爾示意。在有關於古代神話的知識方面她並不像羅拉娜那樣精通，認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但羽蛇之神哈卡這個名字可以說是如雷貫耳，又或者也可以說是臭名昭著。

    她完全無法理解，埃爾究竟是怎麼把這一位給召喚了出來，難不成真像是埃爾自己開玩笑所說的那樣，他其實是哪一個巨魔部族大酋長的私生子嗎？

    「你想要祭品？」

    雖然看到了蒂雅娜的眼神暗示，但埃爾心裡自有主張。當他冷靜下來之後才發現，天空中的巨大羽蛇甚至不能算作是一種幻影。透過洞察符文的能力，他看到的天空根本空無一物，那所謂的幻象，本質上只是從虛空另一端投射過來的強大意志，強行扭曲了在場者的感知。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神靈的力量嗎？竟然能強大到如此地步……

    感受到了那道意志之中透露出來的渴望，埃爾心中一動，他抬起手放到恢復平靜的祭壇上面，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手背上的符文圖騰閃閃發光，一團半透明的靈體物質從他的手心中慢慢浮現出來，隱約還能聽到其中傳出微弱的哀嚎。

    「不，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放過我，我把一切都獻給你！」玩偶師絕望的聲音從半透明的靈體物質不斷傳出，但埃爾絲毫不為所動。他將手中的殘魂投入到火焰之中，祭壇上的火焰再次暴漲。

    火光直衝天際，噴射到半空中，被巨大的蛇頭一口吞下。羽蛇神發出一聲滿意的嘆息，巨大的幻像在虛空中飛快地消失。一道靈光從天空中降下，精准無誤地墜落到埃爾的手中。

    那是一顆陌生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