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天魔 作者:棺材裡的笑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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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藏殺機 2015-7-15 06:23: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 900665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37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35
第二章 津門的變故
  
  深沉的夜色,沉悶的氣息,站在涼亭中的英俊男子一貫溫潤的臉上出現一抹極少 ...

第三章 神秘的女人
  
  操,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憐心美人呢?明明剛才還和自己顛鸞倒鳳歡愛的高憐心呢?怎麼一溜煙的就不見影子了?
  
  四周都是一種詭異的黃,土黃色。要是綠色的話還能讓人產生心境平和的作用,這個顏色實在太噁心了?心……開始無端的躁動。
  
  「噗,可真是個色胚啊,這種時候居然也還能做春夢?」
  
  一道輕佻又清脆的聲音以相當輕蔑的語調,冷不防在楊存的耳邊響起,伴隨著陣陣寒意,涼徹了脊樑骨。
  
  「誰?」
  
  楊存一驚,驀然回過頭,卻發現身後什麼都沒有,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下一刻,眼睛就睜開了。
  
  還是在馬背上,還是在疾馳中,連身體隨著馬兒奔騰一上一下的顛簸,都是那樣的真實。
  
  「公爺,您……沒事吧?」
  
  健朗的聲音傳過來,但是很快就被呼呼的風聲刮走了。楊存瞇著眼睛望過去,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張充滿關切和恭敬的老臉。
  
  李成。
  
  「我沒事。」
  
  楊存應著,坐正身體,臉上波瀾不驚,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上已經嚇出一層冷汗。
  
  「嗯,那您……小心。」
  
  看樣子李成還想說點什麼,但是又似乎不敢逾越,所以只好住口。再說,這是馬上又不是車上,可不是交談的好地方。
  
  雙腿一夾馬肚策馬狂奔,超過李成之後,楊存方才舒了一口氣。
  
  背後冷汗的來源不僅是因為想起剛才那詭異聲音的來源,還因為……這讓人怎麼說?操,雖然這種丟臉的事情在每一個男人正值發育的青春期都會遇到,但是自己已經不是那種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好不好?
  
  最後在慾火焚身的那刻,楊存做到了,做到趴在奔騰的馬背上也能進入冥想……或者說是做夢的狀態。但是付出的代價卻是……
  
  泥馬的,現在不難受了,慾火也洩了,但是褲襠中那種冰涼感跟失禁一樣的效果是怎麼做到的?
  
  抓狂一詞,楊存覺得已經完全不能用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還有那個炎龍居然敢嘲笑自己?看爺回頭變厲害,有本事收拾你,非要把你弄進一鍋湯裡,燉成蛇羹請家裡的大小美人們吃。
  
  沒錯,突然出聲的其實正是炎龍。那種不男不女、既不成熟也不幼稚的特殊聲音,楊存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他微微一運氣試探,果然丹田處有了一股灼熱之意,激出內丹以後,就發現紅色那顆變得格外妖艷,在乳白色的晨曝中透著說不出來的詭異。
  
  炎龍甦醒了,在這個緊要的關頭。楊存試著呼喚沉睡在身體某一處的金剛印和林管,卻沒有任何動靜。
  
  還有一件詭異的事沒有逃過楊存的注意力,那就是明明感覺中自己沉睡了很長的時間,畢竟將龍根攻進高憐心的身體那一段,也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但是楊存睜開眼睛以後發現現實中的時間其實只過去一點點而已。
  
  也就是說,自己沉浸的那個空間和這個現實的空間並不是平行。
  
  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的狂奔,終於將原來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到達的路程縮短了整整三分之二。在看見津門高大城門的那刻,幾人停下馬。除了一路上不時偷懶進入冥想狀態的楊存看起來只是有些疲憑以外,其他兩個人已經完全不成人樣。楊通寶還好,畢竟年輕,而王動極力推薦的李成,整個人就像老了十歲。
  
  「奶奶的,還是年輕好啊。不服老還真是不行。」
  
  連聲音也沙啞得很有層次感,說出來就跟在破銅爛鐵上拿著金屬使勁的刮一般,很有蹂躪人耳膜的潛力。
  
  說出這句話以後,李成才察覺身邊的人已經不是經常跟在身邊那幾個一心想加入楊家軍的毛頭小伙子,而是江南楊家現在的主人、世襲敬國公呢。他臉上閃過惶恐,尷尬訕笑道:「那個……公爺……嘿嘿,我們怎麼進去?」
  
  每一個楊家老人都是當年和楊存他老子一起上過戰場、生死共患難的兄弟,所以面對楊存的時候,李成完全沒必要這麼卑微,表現出謙恭的態度已經足夠。況且內在本來就不屬於這個身體的楊存也不會跟他一個老人家計較這些。
  
  夜,是很好的掩護,用來掩人耳目可說再好不過。在夜幕的籠罩下站在十餘丈高的城牆外面,怎麼進去還是一個問題。
  
  總不能砸人家的門,然後喊「世襲敬國公到此,還不快快迎接」吧?若是可行,還偷偷摸摸的來,搞得自己這麼狼狽幹什麼?
  
  「怎麼進去?當然是走進去了。」
  
  努力調整氣息,楊存讓自己逐漸平靜下來,做到了沉靜如水。轉頭和楊通寶交換一個詢問的眼神,後者輕輕點頭表示他可以。
  
  至於李成……不用問了,看他現在的狀態就知道,就算真的有人大開城門請他們進去,下馬之後還能不能走路也是個問題。
  
  「走進去?可是城門已經關了啊?」
  
  顯然,這位新進來的夥伴沒有那種有革命友誼所培養出來的默契。
  
  「下馬。」
  
  沒有那分解釋的精力和時間,楊存只是淡淡一聲。楊通寶在第一時間聽從命令,李成也沒有絲毫猶豫,雖然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等到三人下馬站定以後,楊存猛然外放殺氣。如翻江倒海般的殺氣帶著氣勢洶洶的意味迎面撲來,不僅李成打了一個寒顫,連一直和楊存可說是形影不離的楊通寶眼中也是不可思議的敬佩之色。
  
  人尚且如此,天生感知靈敏的馬匹自然不用說了,揚起四隻馬蹄驚慌逃竄而去。
  
  這已經是消耗在他們手中的第四批馬了,不過現在不是心疼銀子的時候,不然楊存一定會牽去賣,也不會就這麼趕跑它們。
  
  千里良駒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可以說李成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被楊存帶著平地而起,直奔向巍峨的城牆而去。好在他也不是個傻子,很快就明白楊存的意思,也用上了自己的內力,好減輕一些楊存帶著自己的壓力。
  
  李成雖有武藝在身,可是沒有結丹,也就沒有真氣可用。
  
  楊通寶是自己走的,同樣是身為四丹的高手,他和楊存之間卻總有那麼一點不一樣。難道是因為楊存身上帶有五行之靈中的金、火二靈的緣故?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從城牆上掠過,若是有人看見,必定會嚇得膽顫心驚。
  
  十幾丈的城牆啊,一般人有辦法過得去嗎?
  
  冷清清的街道很符合三更半夜的標準,但是在這標準中,還是有那麼一些不同於平常的東西存在。
  
  「有人來了。」
  
  在楊通寶壓著嗓子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三個人已經閃身上了屋頂。當然,李成還是由楊存帶著,他本人並沒有那麼快的速度。
  
  在他們剛剛站的那條街上,轉角處一個士兵走過來,看樣子是巡夜的,但是人人手中卻又拿著武器嚴正以待的樣子,讓人怎麼看怎麼覺得可疑。
  
  「看來津門已經在趙元明的控制之下了。」
  
  楊存輕聲道。
  
  「公爺……啊……」
  
  李成剛想說些什麼,後半句卻成了驚呼。好在也不是未見世面的愚笨之人,硬生生就將那道驚呼吞到肚子裡。
  
  「怎麼了?」
  
  楊存詫異的問道。能讓一位楊家老將如此失態的事情還真是不多。李成並未答話,臉上只有驚恐一閃而過,然後衝著楊存示意由側面的方向看過去。
  
  楊存轉頭之後唯一想喊出來的就是:「鬼啊……」
  
  幸好還是忍住了。
  
  不遠處的空中飄著一道身影,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飄」,雙腳離地,懸浮在半空中,那些巡夜過去的士兵居然沒人發現。
  
  那是一個女子,一身純白色的衣裳,飄揚的黑髮,一雙美目顧盼生輝,流光溢彩。不用多加猜測,便足以看出這必定是一位絕世美人。
  
  儘管楊存看到的只是一個輕紗覆面的女子。
  
  這世上有一些人無須看他的臉,便知他必定會是獨特的存在。就像這個突然出現、看起來詭異萬分的女子。
  
  也不知是不是色慾薰心,楊存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上前,笑得諂媚,揚聲道:「這位姐姐,敢問是何來路?」
  
  這時,那些巡夜的士兵已經走遠,不然楊存也不會有這個膽子。清清淡淡的聲音飄散開來,很快便無跡可尋。
  
  「咯咯……」
  
  對方並未答話,只是輕笑出聲。一出口,便是魅到骨髓的嫵媚聲線,同楊存聽過屬於攬月的天籟之音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味。
  
  「呵呵,姐姐的聲音可真好聽啊。」
  
  由衷的讚歎,楊存竟然差點走了過去。
  
  幸好身旁的楊通寶及時拉住他,附在耳邊低聲道:「爺,這個女子來路不明,還是小心為妙。」
  
  「胡說什麼,你看氣質這麼好的姐姐怎麼可能會來路不明?縱然是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就如此了吧?」
  
  楊存似乎惱了,一把就甩開楊通寶的手。
  
  楊通寶神色一閃,態度頃刻之間變得恭順起來,垂首道:「屬下……錯了。」
  
  「嗯。」
  
  楊存笑了,似乎是對楊通寶的認錯很滿意。然後他又看向那名女子,滿眼癡迷,出聲試探道:「姐姐,不知道你忙不忙啊?若是不忙,就讓在下請你喝茶吧?」
  
  三更半夜喝茶,真當以為自己請得是鬼嗎?就算你想,人家茶樓也就未必肯做生意啊。楊存在心底卻還是苦笑連連,暗道:「若真是鬼也就罷了,燒點紙錢就可以打發掉,就怕是惹不起的活祖宗啊。」
  
  女子還是沒有答話,望著楊存那個色胚,黛眉皺起,似乎對什麼產生懷疑。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她恢復如常,似譏非譏地瞥過來一眼,跟看一個下等人一樣然後轉身而去。
  
  背影似驚鴻一般,看進眼裡,任誰也明瞭這女子肯定不是尋常之人。
  
  當然,如果她是人的話。
  
  看那女子飄然而去的身影愈來愈遠,最後化成白點,楊通寶才再次上前在楊存耳邊輕聲喚道:「公爺……」
  
  欲言又止的樣子,說明他的心中定然有很多的疑惑未解。
  
  「回去再說。」
  
  楊存音色低沉,神態凝重,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輕佻之色?「是。」
  
  三人繼續往城中前進,這一次李成倒有了自知之明,識相地閉口不語。而在到達目的地草草洗漱一番休息後,閉上眼睛之前,楊存心中的沉重不曾退卻半分。
  
  剛進城就遇到一個美女,像鬼魂般的浮在半空中嚇唬你,這會是一個巧合嗎?說她是路人甲,恐怕連鬼都不同意。問題是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女人身上還帶著丹呢。
  
  「唉,他媽的怎麼這麼多瑣事?小爺來趟津門也這麼出師不利,你們一個一個混帳王八羔子就不能把爺當成一個屁放了嗎?」
  
  揉著眉心,楊存的語氣悲壯至極。
  
  津門有楊通寶事先安排過來的人,所以楊存他們的吃住並不是問題。要想達到隱秘的效果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在楊通寶和李成抓緊時間休息的時候,楊存卻選擇進入冥想的狀態。自從發現這個方法不但比睡覺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還能在無意識中提高自己的修為以後,睡覺這回事在楊存這裡不過就是形式而已。
  
  大多數的時候楊存是盤腿坐在床上。
  
  據說這樣的坐法很容易會變成蘿蔔腿,好在自己不是女人,不需要那麼在意。
  
  意識中還是一樣的沉靜,居然還出現了青山綠水,看起來一派祥和的美好。金剛印和炎龍在這裡各佔一方,似乎誰也不打擾誰,就像是達成某種協議一樣。
  
  不過在這寧靜之下,恐怕正媼釀一場駭人的狂風暴雨吧?這種感覺很真實,而且到時候犧牲的還是自己。
  
  操,這個結果怎麼可能會讓人喜歡得起來?那兩個痞子!別人對所謂的五行之靈是求之不得,殊不知沒有能力,這東西只剩下會要人命的事實。楊術六丹之境尚且只有一個地靈地奴,自己才四丹而已耶。
  
  唉,得想個辦法再提升修為了,不然到時候那兩個混帳東西鬧起來,自己只有乖乖跟著陪葬的分。偏偏這種關鍵時候又停滯不前,有一種無路可走的迷茫,真氣也乖順得非同小可,怎能讓人不急?
  
  也就是楊存本就是遊戲人間的平常心態,若是換成一個修為癡迷之人,恐怕現在欲速則不達,走火入魔也是大有可能。
  
  說不求上進也好,說沒有遠大的抱負也好,只要有擔當,平和的心境在修真路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有時候,倒是很有可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沒有特別詭異的事情發生,這一次的楊存醒來的時間很快,加起來不過休息三個時辰而已,人卻已經神清氣爽,甚至還覺得可以和豹子老虎來場賽跑。
  
  輸了是禽獸不如,贏了是比禽獸還禽獸。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楊存真的很想痛痛快快來頓暢快淋漓的國罵,不過剛動了這種心思就被打斷了。
  
  「爺,您醒了?已經準備好了飯菜,您用一點吧。」
  
  這邊房中剛有了動靜,門口就響起恭敬的聲音,看來是一早就守在門外。這裡是一家規模不小的脂粉店舖,前面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只是後院的客房多了一些,有幾間甚至是超豪華型,比如說現在楊存住的這一間。
  
  這是楊術的人,這\次和楊通寶一起過來自然用上了。
  
  「嗯,進來吧。」
  
  剛剛在桌前坐了,房門便被打開,一行人魚貫而入,有端著水盆的,還有拿著毛巾之類的。
  
  「請爺先梳洗,飯菜這就到。」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只一眼,楊存就看上了這個人。
  
  很細心,不囉嗦,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只挑有用的做。嗯,是個人才,還是一個適合做間諜的人才。
  
  「通寶他們呢?還在睡嗎?」
  
  楊存一邊梳洗一邊隨意的問道。說是隨意,是因為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如此趕路,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更不用說是李成那一把老骨頭,沒被這一路上的顛簸弄壞身子已經是萬幸。
  
  「是的,爺。李大人還在休息,楊大人已經在一炷香以前出門了。」
  
  「嗯?」
  
  這倒是挺出乎意料,沒想到楊通寶居然比自己還威?回頭一定要問問他是怎麼做到。
  
  「那請問爺,需要叫醒李大人或者找楊大人回來嗎?」
  
  中年人還是那種畢恭畢敬的態度,滴水不漏。
  
  「不用了,」
  
  楊存擺擺手,說:「待會兒本公需要出去一趟,等楊大人回來了你告訴他在這裡等著本公就是。」
  
  「是。」
  
  恭敬應對,沒有半句廢話。
  
  在那三個時辰的冥想狀態裡只發生一件事,之所以說沒有特別的,是因為這一件也許早在意料之中?有一道陌生的波紋闖進楊存的意識,幸虧對方修為不弱,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楊存處於本能的反應吞噬,那人也就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等楊存有所察覺追蹤而去的時候,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氣息。
  
  「臭小子,這可是一個好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切莫錯過。若成功便是萬幸的好事,若是不成,你就投胎去吧。」
  
  是那個臭道士,向著自己笑得很是得意,就像得知楊存將要下山的那天時的如釋重負,好像一腳踹掉一個大包袱一樣的笑容。
  
  夫,你猥褻個什麼?別看那傢伙很像那麼一回事兒,每次我出事的時候你還不是跑的比誰都快?
  
  關心就關心,還不說,一個彆扭的老頭。
  
  對道士,楊存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亦師亦友,只要是他說的話,自己從來都不會懷疑。試想,他若是想害自己,那麼那些年的調養和訓練不就是他吃飽了沒事幹撐著浪費感情?
  
  但是他口中的好機會指的是什麼?要知道,自己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去魔門啊,難道所謂的好機會在魔門?還有那個道士那麼詭異的笑容,很容易讓自己想到不怎麼單純的地方。
  
  收了小妖女?她這時候可是不在魔門在杭州啊,想收也沒辦法收,再說修為還差著呢。一丹,看起來很簡單,但是這個差距在實戰中可是要命的事情。
  
  只是楊存不知道的是,在他的一隻腳踏入津門的時候,魔門的小妖女、他處心積慮想收服卻又忌憚著實力的人,也踏上魔門的歸途。
  
  往往命運就是這樣,沒有人能看到它的來處,也沒有人能看清楚它最終走向哪裡。在命運的那一端,誰注定了和誰糾纏,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
  
  楊存尚未來得及出門便被人截下。楊通寶已經出去繞了一圈,將該打聽之事瞭解得差不多了。
  
  「公爺,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緊皺著眉頭,楊通寶的樣子一看就是倍感困擾。
  
  「嗯?怎麼了?」
  
  楊存已經收拾妥當,都做好出門的架勢,不過聽楊通寶如此一說,還是停下腳步。
  
  「榮王世子被擄,榮王親自帶兵前來營救,卻又未與魔門交鋒。津門形勢緊張,似乎還有第三方勢力插手,所以屬下有些不解,該不會是公爺要來津門的事情洩漏了,所以魔門想先對付您?」
  
  楊存看著楊通寶那張方方正正的正義臉龐,第一次在上面看出一種便秘的感覺。
  
  「通寶,希望你接下來不是要告訴我魔門或榮王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早知道我要來,所以才擺好架勢等著?」
  
  「呃……」
  
  楊通寶的表情瞬間有些尷尬,不過也在第一時間恢復過來,臉上閃過一抹可疑的紅暈之後向後退了兩步,道:「此事未嘗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
  
  說不準是什麼感覺,楊存總是覺得眼前的楊通寶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相處許久,楊通寶是怎樣的人自己心中也差不多知曉,但是面前這個他……靠,該不會被人調包了吧?念及至此,楊存猛然一驚,伸手過去,不等楊通寶有任何反應之際便掐上他的脖子,厲聲喝道:「你是何人?速速招來。」
  
  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脖子,楊通寶不是躲不過去,只是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忠心作怪,也就沒有動彈。現在看著楊存聲嚴厲色的質問,只能苦笑連連,一句話解除楊存心中的懷疑。
  
  「公爺,榮王已經派人找過屬下了。」
  
  手,瞬間鬆開。楊存總算瞭解楊通寶失常的原因。
  
  靠,他奶奶的,老子前腳進城他後腳就知道了?身邊的人不可能會有奸細,那不得不說,這位榮王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角色。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他普通,大概也就不會在當朝三王並立時創出其中的一席之地了吧。
  
  「他怎麼說?」
  
  「榮王說,想請公爺一會。」
  
  還想問些什麼,卻選擇了沉默。很莫名的感覺,楊存的腦海中浮現的居然是昨兒個晚上那個蒙面女子的身影。
  
  「好,他敢請,爺我就敢去。去會會他好了。」
  
  「公爺,」
  
  楊通寶頓時大驚,道:「這個節骨眼上您去見他,會不會……」
  
  因為之前發生的事,在楊存的解釋姑蘇城外的那次與魔門一戰中榮王世子露出的破綻,在楊存這邊的人很自然地將榮王與定王擺在一起。現在定王已經有了行動,雖並未正式宣告造反,不過也是遲早的事情。
  
  國公爺和鎮王是一家人,皆受命於當今陛下。
  
  這個時候去見榮王,萬一人家玩陰的可就慘了。他們三個孤身前來,縱使出事,也難有妥善的照應。
  
  「沒事,他斷不會拿我怎樣。」
  
  楊存卻笑了,一臉算計小人的奸詐樣子,與楊通寶的擔憂形成鮮明的對比。
  
  「可是,屬下依舊不明白他為何早就知道公爺會插手此事?」
  
  軍人出身的楊通寶,若在戰場上論起英勇自是沒得說,可惜這些比心機的花花腸子他還是欠缺許多。
  
  「這個你別問爺,因為爺也不知道,今晚就幫你要個答案好了。」
  
  嘴上應著,楊存心裡想到的卻是那天假扮屠浩手下的那個送信人。
  
  有利能互利互惠,所以他還是料定榮王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拿自己開刀討好趙元明。而且榮王本身就是一隻老狐狸,可不會幹那種自斷後路的事,況且他還有一個命根子一樣的兒子落在魔門的手上。
  
  光憑他能親自前來營救就可以看得出這位世子在他心目中應該很受器重,虎毒尚且還不食子呢。
  
  「他有沒有說我要怎麼過去?去哪裡?…這才是現在首要關心的問題,其他都是他媽的浮雲。
  
  「爺,他們的馬車已經在後門外守著。不過榮王明言要您一人前往,屬下還是覺得不妥。」
  
  選擇後門,是為了在這個危險的時候降低曝光的機率。但是說到一人前往,楊通寶說什麼也不會同意。
  
  楊存出事,他哪裡還有臉見遠在帝都的楊術?
  
  這個道理楊存不會不懂,也沒有拒絕的意思,思量一番才道:「我先去,你找個空檔跟上,如果沒事不要現身。」
  
  楊存向來就不認為自己聰明,撐死了也就是個邪門歪道的聰明,正事上還真是很一般。不過對榮王這個自己單獨赴約的請求,隱約中還是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要是爺沒有猜錯,他應該不是想趁機對我做什麼,而是想考驗我們,有求於我而已。」
  
  「有求於我們?該不會是……」
  
  這一次,楊通寶終於馬上懂了。
  
  來接楊存的車輛很神秘,被黑布包裹得密密麻麻。楊存也一樣很鬱悶,差點兒就破口大罵人家犯傻。
  
  你說你要是乘這麼一輛車出門,還想要不引起人家的注意,可能嗎?
  
  其實不是不可能,只要在晚上,效果會更好,但問題是現在是白天啊!
  
  好在最終還是忍住了,人家說和氣生財,現在自己需要在意的是「和氣生命」。
  
  趕車的人見楊存很客氣地前來,立刻行了一個跪拜之禮,卻什麼話都沒有說。等坐上了車以後,楊存才兀自尋思著莫非那人是個啞巴?
  
  榮王果然狡猾。
  
  在不知道路程還有多遠的情況下,楊存自然是選擇靜心打坐趁機休整。萬一到時候真的起了衝突,也不至於在體力上吃虧。
  
  意識深處還是一片寧靜,只要你想,青山綠水眨眼就來。潛伏的金剛印沒有任何不妥,倒是炎龍一直蠢蠢欲動。這種異動讓楊存總覺得不安,生怕什麼時候會被吞噬神智變成炎龍的傀儡。
  
  至於為什麼會知道,純粹就是炎龍曾經這樣告訴過自己。
  
  在這意識之中應該缺了一些什麼,楊存知道,但具體缺的又是什麼?媽的,頭疼。那個破道士說話不能痛快一點嗎?神秘兮兮的,浪費老子的細胞。
  
  還不如直接一點來得痛快。
  
  即使是在意識之中,楊存也還感覺到有一股怒氣正從丹田之處緩緩升起,然後使勁地跺跺腳,高聲喝斥道:「炎龍,你這個龜孫子給我出來。」
  
  今天不問清楚,心中總會有疙瘩。這種自己的身體不由自己掌控,像是被挪上一個定時炸彈的感覺,真的是他媽的令人不爽。
  
  「嘻嘻,要是論年紀,你可差得遠了。你說,誰才應該是龜孫子?」
  
  完全沒有任何氣息,聲音來得突兀,若是變成攻擊,楊存自認能順利躲過去的機率還真的不大。回話來自後方,迅速回頭之後,楊存一張俊臉就成了跟鍋底沒有兩樣的顏色。
  
  一名小小的少年站在菩提樹下,一身鮮紅的衣裳煞是惹眼。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名少年分明長著一張小正太的臉龐,笑嘻嘻地望著楊存,無害的純真度高達百分百。
  
  可惜內在卻是……楊存忍不住要搖頭歎息,可惜糟蹋一副好面相啊。
  
  「咦?你能幻化成人?」
  
  不得不說自己語氣中的訝異是真的,但別的東西也是真的,就好比此刻藏在身後掌中的攻擊。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38
第四章 誰的算計
  
  頂著一張無害的笑容緩步上前,楊存滿目欣喜看著炎龍小小孩童的形態,嘖嘖讚歎出聲,說:「長得還真是好看啊,你怎麼想到變成這個樣子的?我應該怎麼稱呼你?還是叫炎龍嗎?」
  
  這種閒話家常,就好像上次在炎龍世界中惡鬥的兩個人與此時的他們毫無關係似的。行至十步之遙處站定,楊存眨著眼睛,等著炎龍的回答。
  
  不是自己非要裝噁心,這套扮無辜的手段也不是沒有用過。可惜在遇到趙沁雲那個龜孫子之後才知道什麼叫做賤上加賤,所以便拿來實踐一下。
  
  楊存突然轉變的態度沒有對炎龍造成任何影響,它還是紋風不動站在那裡,頂著一張比清水還清的臉,似笑非笑盯著楊存看。
  
  看,看你妹啊看,老子今天就收了你這個禍害。
  
  「炎龍孫子,你去死,滾出老子的身體,不然老子見你一次劈你一次。」
  
  突然的發難猝不及防,楊存砸出手中的光華,連眼皮都沒有跳一下。
  
  攻擊臨近,炎龍還是不曾躲開。「轟隆」一聲巨響,刺目的光芒四射之後,那棵還是由楊存親自幻化出來的普提樹成了碎片。幸好是虛幻的世界,不然光靠這些硝煙也足以嗆死。
  
  洶洶烈火無情燃燒著,只要楊存眨一下眼睛就會熄滅。可惜此刻的心被一種殘忍至極的念頭左右,只是一心想著不將炎龍燒到他媽都認不出來就絕不會罷休。
  
  眼前是妖黯沒有任何溫度的火光,身後是青山綠水極致的美景。一滴突然出現的冷汗順著楊存得意洋洋的脊樑骨一路向下,等到他察覺的時候,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中居然都出現一種叫做驚懼的東西。
  
  不對勁……
  
  剛有所警戒,囂張邪肆的笑意便在身體四週四面八方同時響起,聽得駭人心扉。
  
  「哈哈哈哈……有進步,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反應過來,比起前幾次可是靈敏多了,有趣有趣,好玩好玩。」
  
  是炎龍那讓楊存恨不得將它挫骨揚灰、再從馬桶衝進下水道的聲音。
  
  受到笑聲的感染,楊存頓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抓了一把,那種窒息感令人發狂,還有恐懼、說不出來的灼熱感,順著血液一起遊遍全身經脈。
  
  不想炎龍到底藏身在什麼地方,楊存奔走幾步,停在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溪旁,探過自己的腦袋。
  
  小溪清澈見底,也一樣映出楊存現在的樣子。別的還好,都是熟悉的,唯獨那一雙鮮紅如血的眼令他的心中頓時涼了個徹底。一同倒映在水中的還有炎龍鮮紅的蛇頭。
  
  「哈哈哈哈,你還真蠢啊,說你白癡還不服氣。我就在你的身體裡,你覺得你想做什麼我會不知道?小爺要是那麼容易被殺死,就不會活到現在了,笨蛋。」
  
  「你媽的才是笨蛋,你們全家都是笨蛋,一句話,你他媽的究竟想幹什麼?逼急了老子,小心老子和你同歸於盡。」
  
  說實話,跳腳的路線不是楊存現在應該要走,現在的他是真正的高富帥,應該要優雅一點,可是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
  
  「想做什麼?說起來簡單得很,只要你將那個畜生趕出你的身體,只供養我一個,小爺就放過你,哈哈哈哈,給你幾天的時間考慮……」
  
  青山綠水,四周寧靜而祥和,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偶爾有風調皮飛過,捲起楊存如墨般的長髮,那般的瀟灑。
  
  天地之間再也沒有別人,只有楊存一個安安靜靜坐在草地上,剛才瘋狂的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過,不過就是楊存的一場夢而已。
  
  是夢嗎?無神的瞳孔中能看到的只有苦笑了。楊存翻轉過手掌,四顆內丹現在只有一顆是金黃色的,其他三顆皆被染上妖異的紅。
  
  炎龍已經醒了。
  
  趕走金剛印是不可能的事情,火之靈和金鋼印到底哪一個才是畜生?這種要命的福氣還真不是那麼容易享受……
  
  「請公爺下車,公爺?」
  
  現實的世界中,車輛已經停下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一邊等候的侍衛請了幾聲也不見動靜,遂向趕車人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放大膽子掀開簾子,然後怪叫一聲踉艙的後退倒地,臉上嚇人的駭異,跟見了鬼似的。
  
  「怎麼了?」
  
  侍衛大驚,在簾子落下的那一刻,只來得及看見一絲如血的光芒。心中雖然好奇不過,卻沒有膽子查看,只好懷著詭異的心情繼續等待。
  
  意識回歸,楊存下車,首先看到的就是守在外面幾人的怪異表情。料想此刻自己必然是正常的,也就沒有多加在意,向其中一人道:「勞煩帶路。」
  
  話剛說完,便聽到有人說:「公爺,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參見王爺。」
  
  眾人跪了一地,楊存站在中間鶴立雞群。
  
  「榮王爺好久不見。」
  
  楊存扯動嘴角,然後在榮王眼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這位和藹可親的榮王爺在愛子被擄的這段時間裡消瘦不少啊!都不那麼像是彌勒佛了。不過目光精爍,人很有精神。
  
  千篇一律的客套,千篇一律的官腔。從外面走進客廳短短十幾米的距離,楊存被榮王拉著說話,那種親熱的程度就好像自己是他的親爹一樣,連週遭的景致都沒什麼機會可以好好觀賞觀賞。
  
  楊存可是清楚記得,在自己受封之時,誰的嘴臉是最不屑的來著?
  
  回到居住的地方時已是華月當空,送楊存回來的車輛一走,楊通寶便出現了。「通寶,你怎麼看?」
  
  望著天際的月,楊存不想做那種悲春傷秋的窮酸事。但是此刻真實的心情卻是十分壓抑,一點都沒有即將要成功將榮王爭取過來的喜悅。
  
  「公爺可是覺得榮王的話不可信?」
  
  楊通寶一邊跟著往前走,一邊警戒地看著四周說道。
  
  「不是。」
  
  楊存搖頭,語氣惆悵。繼續道:「並非不信,就是因為太信了。」
  
  魔門果然效忠於定王。抓走榮王世子本來是想脅迫他無路可退,卻不料會逼得榮王反叛。
  
  這對趙元明來說也不得不說是敗筆。楊存只是惆悵,看來自己又要做些什麼加深他們兄弟之間的矛盾了。
  
  唉,真是作孽。
  
  只要自己幫忙救出兒子,榮王便帶兵進京勤王。這個交易中,最終獲益的人會是誰呢?
  
  於公於私,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楊存答應了。這也意味著他需要走一趟魔門。
  
  不過正好,反正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當成順便的就好。
  
  「早知道這麼麻煩,當初在姑蘇時就應當救下榮王世子,這樣一來,如今不就可以少一件事?」
  
  楊通寶的嘀咕傳進楊存耳中,聽得楊存忍不住就笑了。他大約還是惦記那個時候被自己拉著見死不救的丟人事情吧?
  
  「不一樣。就算重新選擇,那個時候我還是一樣不會救。若是救了,就不會有現在的籌碼。」
  
  楊存盯著楊通寶的眼睛說得認真。好在楊通寶本身也不是愚鈍之人,轉瞬點頭,應道:「屬下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就好。隨我走一趟魔門吧。」
  
  「現在嗎?公爺?」
  
  「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不現在去,難道要等到白天光明正大地進去?」
  
  明知這個詞棄對楊通寶來說有多麼難堪,楊存還故意忍住笑意問道。
  
  活該,居然敢質疑老子那個時候不救人?要是救了,現在榮王這邊不就沒戲唱了?
  
  同一片月光之下,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王爺,你真的覺得那個楊存能救回世子?」
  
  說話的是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看起來普通到扔到角落也絕對不會有人多看兩眼。但是榮王周圍的人卻沒有人敢小看他。
  
  在楊存來的時候,此人不在。如果在,也必然會看出他五丹的不俗修為。「魔門的人不容小覷,尤其是那個丫頭。你雖和她修為同等,卻紿終少了一點。楊存此人……不論成敗,你跟好就成,關鍵時候一定要力保世子無恙。」
  
  「是,屬下明白。」
  
  「那定王府那邊有什麼動靜?」
  
  「回王爺,送去的人已經起了作用,趙沁雲已經親自趕回東北了。」
  
  半百男人說到此事,眼中有一抹痛色一閃而過。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畢竟是你親手調教出來的人,回頭再去物色幾個吧。趙元明,既然你敢對我兒子動手,那麼……」
  
  「王爺放心,已經做好安排了。就是不知道主人那邊……」
  
  有些話適可而止比說出來還要好,尤其是對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你儘管放手做,主人那邊不會有事的。」
  
  因為男人始終都低著頭,也沒有發現榮王眼中那抹極其陰寒的冷厲之色,以及詭異至極的神態。
  
  「是。」
  
  空氣是寂靜的,也只有那些嗅覺格外的靈敏的人才能參得透其中的波濤洶湧吧?
  
  是夜,薄涼如水。
  
  有一種職業本身便帶著靈異的色彩,俗話說:「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這種職業的從業人員被稱為打更人。
  
  最近津門怪異到不行,尤其是夜間,所以目光渾濁、提著燈籠銅鑼的打更人在看到兩抹夜色中競相奔走的影子時,便假裝沒有看見。
  
  難得糊塗,尤其是裝糊塗。這樣的人才能活得久不是嗎?
  
  「噹!」
  
  一聲銅鑼響,然後是一聲自成格調的悠長高呼,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噹!」
  
  又是一聲,振奮人心。
  
  「你確定是這裡?」
  
  兩道聲音最後停留在郊外一幢很大的莊園前,光看規模便知絕非普通人家。門口兩盞火紅的燈籠怎麼看怎麼像怪獸的血紅眼睛,而那扇朱漆銅門確定是血盆大口無疑。
  
  嗯,如果裡面真是所謂的魔門,前面那些比喻還真不是普通的貼切。
  
  「是的,爺。據童掌櫃這些日子的盤查,必定是這裡無疑。」
  
  楊通寶的聲音帶著篤定和難得的狠絕,至於那位童掌櫃,指的是服侍過楊存的那一個。
  
  楊通寶的回話不曾讓楊存放下心,反而忍不住苦笑一下,道:「你先進去探探,有什麼動靜再出來告訴我知道。」
  
  典型的貪生怕死,好在這樣的楊存是楊通寶所熟知。他沒有任何的懷疑,便拱手答道:「是。」
  
  等楊通寶完全融進那個不知深淺、除了門口兩盞燈籠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光源的莊園之中時,楊存這才回神,朝身後某個方位嬉皮笑臉道:「這位姐姐,你堅持不肯現身,是因為只想讓在下一個人看到嗎?如你所願,現在已經只有在下一個了。」
  
  話才說完,空氣中便開始有暗香湧動,層層疊疊,似乎要將楊存包成一個蠶蛹才肯罷休。那名初來時見到的女子便靜靜站在那裡,如一灘死水一般動也不動。暗香如潮,充斥著心脾,讓楊存的心冰涼一片的不是恐懼,而是花香。
  
  居然是冷的,帶著冰凍的氣味,像是從南極山峰踏冰而來的氣息是如此的熟悉。
  
  「原來這位姐姐也是魔門的人啊?」
  
  不論心中如何,掛在楊存臉上的始終都是那種吊兒啷當的猥褻笑容。沒有人知道在楊存心中的獨白卻是這樣的——「靠,為什麼老子嗔到陰謀的味道?是不是從踏入津門的那刻開始,老子就掉到一個看不見的漩渦裡啊?」
  
  沒有人回話,深藏在體內兩個不是人的東西沒有一個出來響應。金剛印也就算了,炎龍……有什麼東西在心中一閃而過。太快了,楊存沒有抓住,只是直覺那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楊存。」
  
  很淡然的語氣,連裡面含有的殺氣都是一樣的淡然。不是疑問的語氣,如此肯定,足以說明楊存的身份她已經十分篤定了。
  
  「是,是我。沒想到楊某居然已經如此出名,連姐姐這樣的美人都知道了啊?」
  
  輕佻的語氣不代表心裡也是輕鬆的,不敢有絲毫鬆懈的楊存眼看著那名美人轉身就走。
  
  「不是想救人嗎?那就跟我來。」
  
  容王,老子我操你的祖宗十八代,老子咒你絕子絕孫。
  
  如果可以,楊存此時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轉身回家,愛幹嘛就幹嘛,可惜心底明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明顯就是個圈套,等著自己往下跳呢。什麼救人,什麼出兵,容王,算你媽的狠。
  
  敢情你們聯合起來賣了老子,還要老子替你們數錢嗎?又望了一眼身後的莊園,楊存還是跟著走。楊通寶不會有事,他們的目標一直就是自己。
  
  一樣的四丹,一樣的修為,為什麼身後有人跟著,楊通寶感覺不到,自己卻感覺到了?而且這個跟著的女人不過是三丹之境?這些楊存還真是想不通。不過想不通就想不通吧,做人有時候還真的不能太認真。
  
  至於自己跟著前去,他就不信一個三丹的女人會有本事殺了自己。就算金剛印答應,炎龍也肯定不會答應。更何況老道士也不會看著自己死吧?
  
  因為早有了心理準備,所以看到那位左擁右抱的年輕公子時,楊存總算沒有過於感到驚訝。
  
  那時,他們正站在一家庭院的屋頂上,呈現在他們面前的自然是一副歌舞昇平的糜爛景象。
  
  什麼截殺,什麼挪架,純粹都是他媽的扯蛋放屁。
  
  楊存唯一的感覺就是丹田之處那股怒氣怎麼都壓制不住,而且還跟炎龍絲毫沒有關係。
  
  那是一種被人算計後的憤怒。如同你步步為營,自認為使出渾身解數努力為身邊的人創造著太平盛世,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結果他媽的一回頭才發現台下坐滿黑壓壓的人群,正興致勃勃地看著你。
  
  小丑也不過如此。不妙,真他媽的不妙。
  
  透心涼的感覺,越是怒火沖天,楊存臉上便越是平靜,一丁點的破綻都看不出來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也不過如此。
  
  望著楊存唇邊那抹冷冽的笑,神秘女子的眼中閃過讚賞之色。速度極快,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還要救人嗎?他就在你的眼前。」
  
  聽起來似乎是毫無章法的一句話,裡頭的嘲諷楊存卻清清楚楚聽了出來。
  
  勾動唇角,眼中充滿碎冰,楊存緩緩笑開。
  
  這個表情倒是讓那位女子神色一怔,繼而露出玩味之色。
  
  本來就英俊的面孔此刻倒更加顯出別種光彩,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的詞彙用在他身上都還嫌不夠。
  
  不過這時候的楊存根本顧不得那些。指尖一動,一絲真氣激射而出,目標是女子臉上的輕紗。口中卻說:「剩下的話姐姐不妨直說。在下可沒有那麼聰明,猜不出來。」
  
  語畢,紗落,楊存眼前一亮。
  
  與魔門那個小妖女相比,眼前這個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整個人沉靜如水,又不乏大氣柔美,細眉描得青山遠黛,漆黑的眼眸宛若星辰,小而尖翹的瓊鼻,一點朱臀不點自紅。
  
  論色,還真比不了小妖女,甚至也沒有高憐心驚艷之感。然而很奇怪的是,這個女人靜靜的站在這裡,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婉約、純淨、嫵媚、含蓄、風情,似乎只要是能在女人身上體現出來的氣質,在她的身上都能沾染上一點。
  
  尤其是微微翹斜的唇角比小妖女的狂野多了一絲沉穩靜美,比高憐心的純潔高尚多了一絲嫵媚風情。
  
  亦正亦邪,這是一個能夠讓男人著迷的女人。而且剛才楊存的小動作她完全可以制止,但她卻沒有動作,只是任由楊存看見自己的面孔。
  
  「果然是青年才俊。公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理通各種關節,還真是難得啊。」
  
  看著面前那張一開一合的殷紅小口,楊存升起一種想將這個女人壓在身下狠狠蹂躪一頓的心思,只想將沉積在心中揮發不出的怒氣狠狠發洩在她的身上。
  
  「姐姐,你能一口氣說完嗎?在下的耐心真的不是很好啊。」
  
  用目光上上下下將人家意淫一遍後,楊存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那種語氣既對不起那張臉,也對不起那個表情。
  
  「好吧,既然公爺什麼都明白了,那就不再拐彎抹角。很簡單,我家主子很欣賞公爺的才能,想一塊喝杯茶,就是不知道公爺的意思如何?」
  
  喝茶?你家主子有這麼好的心情?楊存心底冷哼數聲,臉上卻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看似十分認真地說:「喝茶啊?那就請姐姐轉告你家主子一聲,小爺我這廂腸胃不太好,還會拉肚子呢。」
  
  語氣清洌,微微帶著肅殺之意。
  
  那女子似乎還真沒想到楊存會這麼說,結結實實愣了一下。也就在這一愣的瞬間,便感到有排山倒海的氣勢衝著自己而來。
  
  來勢洶洶、強而有力的壓迫感讓人有種被強勁的窒息感所包圍的感覺,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女子緊咬一口銀牙,素手一抬,整條手臂就被淡藍色的光華環繞。沒有遲疑的時間,將用真氣幻化出來的劍刃擲了出去。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對方的修為本來就在她之上,等反擊一出,那道飄然若仙的身姿便急急後退,接連撞毀好幾個屋頂上的怪獸簷角之後才勉強止住腳步。
  
  一時之間塵土飛揚,脆弱的琉璃瓦片因為這一番動作被撞到地上,一片狼藉中,「劈里啪啦」的聲響不斷。
  
  一道殷紅的血跡從女子嘴角流出。使得整個人變得更加嬌艷。
  
  視線中,還是那名翩翩少年郎英挺的身姿,緊皺眉頭,一臉不贊同地搖頭說:「姐姐,你好歹也是三丹的絕世高手,難道就不明白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要先後退自保而不是硬拚嗎?」
  
  女子臉上立刻浮現惱羞之色,待看清毫髮無傷的楊存之後,忍不住喃喃自語:「你沒受傷?怎麼可能?」
  
  剛才她的攻擊也是搏命之勢,就算在中間受了傷,對方也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但是,為什麼?一種叫做不可思議的情緒衝進女子的腦際。
  
  因為震驚,也顧不得掩飾什麼,那個神情自然是能一眼看穿她疑惑的內容。耳根一動,楊存將女子的話聽在耳裡,收起假面,開始陰森森地笑道:「姐姐這是在問我嗎?好遺憾,我也不知道耶。」
  
  那分真誠還真讓人無法以為是裝出來的。
  
  然而女子的臉還是瞬息萬變。
  
  這是楊存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打女人,也終於違背他自己所立下永遠不打女人的誓言,而且還是個大美女。唉,真是心疼啊。
  
  「對了,還沒有請教姐姐的主子是哪一位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分上,也沒什麼好遮掩的,畢竟那個答案彼此都已經明瞭到心知肚明的地步。
  
  女子眼神閃爍,卻還是沒有答話。
  
  「呃?」
  
  楊存倒是奇了,看著那女子微微有些慘白的臉色,心中一動,居然起了一些猥褻的心思。當下也不再客氣,提步行去,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與那名女子一臂之距的對面。
  
  「你……想怎樣?」
  
  那女子一驚,剛想後退,卻發現身體居然動彈不得,臉上頓時一片駭然之色。
  
  「嘿嘿,不想怎樣。」
  
  楊存看著對方的恐懼,心中總算舒坦了一些,表情帶著輕浮之色,抬手襲上那名女子的臉龐。
  
  入手處細膩一片,光滑而冰涼。本來不過想嚇嚇她,誰知……一觸之下,楊存竟然阻擋不住心下一蕩。
  
  這手感……嘖嘖,難怪會有人要將女子的肌膚比喻成上好的絲綢了,那種溫軟細滑的感覺還真不是蓋的。
  
  這個女子有本錢啊!
  
  「大膽狂徒,休得無禮。」
  
  因為楊存的動作,眼前女子臉色頓時鐵青一片。沒有一般女子受到侮辱之後的嬌羞憤怒,眼中赤裸裸的殺意瞬間激射過來,與之前沉靜的個性判若兩人。
  
  楊存的動作呆滯一下,收回僵住的手指便急忙轉身移開,身後的破空之聲剛好到達,若是反應再慢上半分,後果真就不堪設想。
  
  冰冷的氣息帶著能急凍一切的威力,縱使已經退至十米之外,那種氣息滲進肌膚的感覺還是那樣明顯,就像……待在冰窖一樣。
  
  剛才的話語帶著實實在在的熟悉,畢竟是一直念而不得的人,楊存還是聽得出來。
  
  一身純黑色的輕紗無風自動,包覆著那令無數男人為之瘋狂的身軀,四散的黑髮輕舞飛揚,配上那張精美絕倫的五官,楊存的心境再也平靜不起來。
  
  這不是第一次見到她,可是心中的澎湃,卻還是一如既往。
  
  眼前的女子猖狂而嫵媚,充滿野性,與在金剛印世界中那個楚楚可憐的女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眼前的她柳眉橫立,很有一種下一刻就會衝上來隨隨便便賞楊存幾刀的架勢,但卻又因為什麼原因而忍住了。
  
  「師父,您……沒事吧?需要我殺了這個無恥下流之徒嗎?」
  
  楊存注意到小妖女說到「無恥下流」這四個字的時候,帶著咬牙切齒的憤怒。可想而知,當時為自己口爆這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什麼樣的影響。
  
  這其實代表這個小妖女一直不曾忘了自己?雖然記得,是因為怨恨。
  
  還有一件衝擊自己的事情是這個女子居然是小妖女的師父?魔門現任的當家人?
  
  這個消息還是會令他有點震驚。
  
  天地相鬥,五行盡出,但凡願意修煉者皆可自有一番作為。當然,這個作為則完全由個人的天賦而定。
  
  悟性、耐力、運氣、堅韌,缺一不可,現在看來這位魔門的主人還是調教出一個比她自己還要有出息的徒弟啊。
  
  心思流轉,楊存臉色依舊。他轉移視線,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望著小妖女,高聲道:「美人,好歹我也救過你兩次,你怎能這般無情無義就要喊打喊殺?」
  
  是兩次沒錯,一次在金剛印的世界,一次是在姑蘇城外。
  
  這般丟人之事不提也罷,一提,小妖女即刻露出想將楊存碎屍萬段的眼神,嬌聲喝斥道:「你這個下流之徒還敢提?」
  
  說罷拔出手中的劍,眼看著就要衝過來。
  
  楊存沒動。上次碰到人家之際,溜得比兔子還快,但是這次是因為有所倚仗所以才不動。他嘴角噙著輕薄的笑意站在那裡,自有一分從容淡定,卻也絕對危險的氣質。
  
  令楊存沒想到的是,小妖女的雙頰上居然染上紅暈?這是……臉紅嗎?
  
  有了這一層認知,楊存心情好了起來。
  
  「冰兒,你們認識?」
  
  聲線婉轉,帶著沉穩的犀利,倒比之前鶯啼般嬌柔的女聲多出幾分威嚴。
  
  這才是人家身為魔門現任門主的威嚴吧?楊存笑得不動聲色,看著魔門小妖女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用著讓幾人都可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原來你的名字叫冰兒啊?都有那麼親密的接觸,我還不知道……」
  
  很暖昧的內容,任誰都會往不純潔的方向想。在楊存不懷好意的眼神下,小妖女怒極,不顧一切揚起手臂卻被另一道怒斥制止。
  
  「冰兒,不得亂來。」
  
  「師父……」
  
  小妖女咬著下唇,眼中看似有無限的委屈,凶狠地白了楊存一眼才低下頭,一臉忿然。
  
  天,老天給了你一雙如黑夜般那麼漂亮的的眼睛,你居然拿它翻白眼?得寸進尺的楊存繼續火上澆油,衝著那位女子也就是魔門的掌門人高聲道:「這位姐姐,你不是說你家主人想同在下一道喝茶嗎?其實在下也很有認識你家主人的興趣。不過,我要她。」
  
  毫不遲疑地說出自己的目的,楊存伸手一指,定住小妖女所在的方位,不過目光卻不曾看過去。
  
  想也知道小妖女的臉色有多精彩,連同那位掌門人的臉色也變了。
  
  「此事回頭再說,冰兒,我們走。」
  
  剛才還艷若桃花的臉此時冰寒一片,再也不看油嘴滑舌的楊存,兩道身影轉身離去。
  
  楊存並未阻止,等到人走到不見蹤影,嘴一張,一口鮮血才慢慢吐了出來。「公爺……」
  
  暗處一道身影過來,適時扶住楊存搖搖欲墜的身體,沉聲問道:「您……沒事吧?您的手……」
  
  「沒事……」
  
  強忍著五臟六腑即將被冰凍的寒冷,楊存從牙縫中溢出一個字:「走。」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39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38
第四章 誰的算計
  
  頂著一張無害的笑容緩步上前,楊存滿目欣喜看著炎龍小小孩童的形態,嘖嘖讚歎出 ...


第五章 圖謀的是什麼
  
  津門對楊存來說也算是個特殊之地,初次下山來的就是這裡,連認識憐心美人、安氏姐妹花也都是在這裡。
  
  記得那時候還有楊術和趙元明作陪,那時候的蕭九還不曾落馬……仔細想想,不過就是幾個月的光景,可是如今再回首卻突然感覺很遙遠。
  
  津門古城一切都還是原本的模樣,卻又有什麼不同。
  
  因為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從成了自古以來兵家必爭之地的那一刻起,便注定難以平靜吧?
  
  本就臨近天子腳下,還是通往琉球、高麗等地的貿易港口,縱使看似無事,實際上深藏在其下的暗潮洶湧,連空氣中都已經帶有肅殺的氣息。
  
  車水馬龍,繁盛依舊,若是細看,也不難錯過行色匆匆百姓臉上的惶恐與謹慎。昔日再熟悉不過的大街上,不時有一隊隊嚴正以待的巡邏兵路過,和杭州比較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九落馬,新上任的巡撫原本不知是誰的人,不過看現在眼前這番景象便不難猜測了。
  
  趙元明倒是準備充分!
  
  上次前來雖說是頂了一個敬國公的名號,但終究尚未正式造冊賜袍。現在什麼都有了,官印官袍一應俱全,若是來個耀武揚威,恐怕就算現任的津門巡撫是他趙元明的人,也還是得給自己三分顏面。
  
  可惜卻只能這麼偷偷摸摸,難道骨子裡就是窮酸命?享不得富貴榮華?不知道。楊存搖頭苦笑。卻知道現在楊術、趙元明、蕭九、甚至是高憐心他們都不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還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觸。
  
  突然開始想念杭州自家的那一班人了,非常想念。具體說不出來是怎樣的感覺,就是想在一瞬間見到他們。
  
  自己還是心太軟嗎?古語有云:「心不堅者,難成大器。」
  
  難道自己真的就沒有成為人上人的機會?縱使現在已經位極人臣,但骨子裡卻始終都擺脫不了小痞子的心態?所謂的貴族氣質並非裝腔作勢就能得到,楊存在意的是,要是楊術知道自己不思進取的想法,還願不願意恭恭敬敬叫自己一聲「叔父」?
  
  人人都說,只有隱藏起來,才不會讓人看得到自己。殊不知,其實只要你站得夠高,也一樣能讓人看不見自己。
  
  三餘丈的城牆已經夠高了嗎?在城樓的頂端卻還靜靜站著一個人。
  
  腳下人潮湧動,即使是風雨飄搖的時刻,也一樣免不了生活的正常維持,一樣要吃喝拉撒睡,一樣要紙醉金迷。人人來去匆匆,有著各自的目標〔517z小說網·www.517z.com〕,卻很少有人肯抬頭看一眼。縱使有那幾個悠閒的人,目光也必然不在半空中。
  
  是以,楊存臨風而立,不受打擾地站了很長一段時間,瞇起的瞳孔也緊盯著一個方向不放。片刻之後,才一閃身往城外奔去。
  
  十年寒窗,十年苦讀,為了不就是拜官封侯,光耀門楣嗎?這是每一個寒窗苦讀的學子們熟知的道理和動力。然而又有幾人知道,縱使真的狀元及第,等著的也不過就是一個翰林編修的閒職,那些要職向來就不會輕易輪得到這些人。除非,先學會做人。
  
  當然,這個做人的要領並非是人品如何出眾,而是看察言觀色的本事如何。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大票的人,那些朝廷的重臣一個也不得漏掉。
  
  不過另有門路的則是另當別論,例如,在朝中有人的那些。
  
  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是一個橫古不變的定律,古往今來從未錯過。只可惜投胎這檔事本來就是一個技術活,並非是每個人都能夠靈活掌握。所以看你夠不夠世故、夠不夠圓滑,也成為一道捷徑。
  
  結黨營私,徇私舞弊,歷朝歷代都有,卻屢禁不止。在安分守己的平淡一生與鋌而走險換來一身榮寵中選擇,有的是人願意豁出去。
  
  陳子函就是其中的一個。
  
  此刻的他正坐在軟轎中,閉著眼哼著最新聽來的戲曲,一手在膝蓋上悠閒地打著拍子,去接在城外數十里處香火鼎盛的寺廟上香的母親。
  
  他終究是一個孝子,當年有母親的勤儉持家與悉心教導才有今天的他,是以對母親自然也是格外尊重。
  
  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也做了那麼多年的閒職,他也算混明白了,官場還真不是一個只看能力如何的地方,關鍵還是要看是誰的「人」。也幸好他及時醒悟,看準一棵深藏不露的大樹抱緊才有今天,否則必定還是修編那些遺失的古籍吧?
  
  高尚是高尚,就是不怎麼實惠。反之不同,堂堂津門巡撫論權勢、地位甚至油水,都不是一般同等官階的官位所能比擬。那麼多人虎視眈眈地盯著,能落到自己頭上,還不是因為他的眼光夠精準?
  
  想到這裡,他就變得越來越得意,嘴角完全翹起,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順暢的氣息。
  
  可惜有句成語叫做「樂極生悲」,還真就應驗到他的身上。在那種得意尚未調整過來之時,軟轎猛然一顫,像是被突然扔出去一般,居然就失去了平衡。坐在轎中的人還未驚呼出聲,便在慣力作用下被甩了出去。
  
  說實話,那姿勢怎麼看怎麼不雅。
  
  沒人顧得上這些,一邊爬起一邊扶著官帽,陳子函怒不可抑地起身,還沒等視線恢復正常,便高聲喝斥道:「你們這些大膽奴才,怎麼抬轎子的?居然膽敢摔了本官,可是連命都不要了?」
  
  「嗤……」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一聲恥笑之音。陳子函臉色頓時不悅起來,卻也不再盲目發火,而是將視線投向聲音的來源。
  
  不看還好,一看,陳子函心中的那點不忿就開始呈直線上升之勢。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著素衣的弱冠少年,相貌自是英俊不提,但看那年齡必定是剛成年不久,但那種縈繞在周圍的氣勢卻讓久經官場的他隱約感到不安。
  
  再三衡量,最後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斂起臉上的不悅神色,極為客氣地向年輕人拱手問道:「不知這位壯士因何攔轎?莫非有什麼誤會?」
  
  這年頭世道有些怪異,人妖混亂,都為修真一事瘋狂,國師留下足以讓世人瘋狂的八字箴言去了,卻不知為這世間帶來多少災難。
  
  天地相鬥,五行盡出,如果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少年也屬於這種修道之人,可就要小心了。要知道,身為讀書人,當年的陳子函可是狠狠鄙視過那些不知所謂的修道之人,這也成功造就他現在被一個一丹修為的人就能掐死的身體。
  
  楊存看著眼前這個中年人,突然就笑了。嗯,有點意思。面目明朗,倒也不是什麼猥褻之徒。唯獨可惜的是對方的眉宇之間多了一絲被圓滑所遮蓋的懦弱,一雙本該晶亮的眼睛過早沾染上渾濁之色。
  
  恨就恨,想衝著自己發火發便是,忍什麼忍?偏偏還要客客氣氣。對這個替代蕭九位置的人,再不屑也不能掉以輕心。誠如他自己所想,能坐上這個位置本來就不簡單。
  
  「沒有誤會,不過是想來向巡撫大人借一點東西而已。」
  
  楊存臉上淡笑,笑得很無所謂,心中卻有些好笑:這個新任巡撫敢隨便帶十幾個人就出門,和蕭九出門那種前呼後擁的性子還真是天壤之別啊。
  
  他就不怕被人截了?
  
  借東西啊?聽到楊存的要求,陳子函反而輕輕舒出一口氣,還是很客氣的樣子開口詢問道:「不知這位壯士是要借什麼?」
  
  「你的命。」
  
  還是無害的笑,簡簡單單兩個字從用楊存口中說出來,就好像是商量著要去哪裡吃飯一樣和諧。
  
  不過很明顯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那位巡撫大人可就不同了,一張本來就有點青白的臉,顏色幾經變換之後,最後停留在豬肝色上。他眼神一凜,後退幾步,冷然一喝,道:「來人,給本官拿下這名口出狂言之徒。」
  
  這變臉的速度……嘖嘖,都趕得上楊術了。也不知道這些當官的臉皮都是用什麼材質製成?完全沒察覺楊存這個想法將自己也一併罵了進去,楊存抱著胳膊,如玉般的俊顏上充滿看好戲般的戲謔。
  
  其實話剛說出口,陳子函也察覺不妥。按理說自己被人冒犯,根本不需他憤怒,早就應該有人站出來才是。可是為什麼呢?疑賽叢生,回頭看著身邊自己帶出來的侍從之後,他終於完完全全僵住了。
  
  這些人個個神情呆滯、目光渙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看就不太對勁,復又看看楊存氣定神閒的模樣,陳子函的膝蓋發軟。
  
  眉角一跳,望著面前的人,陳子函語氣顫抖地想說些什麼,卻被楊存揮手制止。
  
  「行了,爺時間寶貴,沒空在這裡聽你那些沒有營養的東西。其實我這個人還很爽快,只要你肯拿出一些東西換,放你一馬也不是不行……」
  
  單手摩擦著下巴,楊存一副討價還價的樣子。
  
  陳子函的眼神一亮,精光閃爍,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高聲道:「你……你這個膽大妄為的無恥之徒,敢威脅朝廷命管,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士可殺不可辱,你切莫想威脅本官,做出危害百姓的事情來。」
  
  「嗯?」
  
  楊存眉梢挑起,饒富興致地看著對方。架勢做得不錯,要是他的腿抖得沒那麼厲害的話。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骨氣,那麼……」
  
  話鋒一轉,眉眼之間馬上變得冷冽。帶著呼嘯的肅殺之感,楊存一掌便往陳子函的頭頂砸下,邊動作邊說:「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
  
  手在最後一刻頓住了。不是楊存心軟,而是……看著這位上一刻還是大氣凜然,說著士可殺不可辱的巡撫大人跪在自己面前涕淚齊下的樣子,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壯士,請說出您的要求吧。」
  
  楊存突然決定不用虛偽這個詞彙形容他。收回手,他瞳孔中帶著笑意,出聲安撫道:「你放心吧,我也是有原則之人,不會勉強你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當真?」
  
  跪著的陳子函似乎是得到承諾似的,也瞬間察覺自己跪著好像真的不大好,便在楊存晨風細雨的一句「當真」中站了起來。
  
  「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知道一件事而已。榮王世子被魔門擄走,我想知道這件事情榮王和魔門是如何談判的?」
  
  「咚!」
  
  陳子函剛剛站起的身體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不過比起剛才的那種可憐相,望著楊存的眼神中帶著很多警戒,問道:「你是何人?」
  
  「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訴我結果就好。」
  
  又是那種冷冽的氣息,楊存犀利的眼神看得陳子函頭皮發麻,有些不懂這個少年的眼神怎麼那麼有穿透力?整個朝堂上,他所不敢正視的眼神除了當今聖上之外,也就只有三王,現在居然又多一個?
  
  可是,不說是死,說了……不也是死嗎?
  
  「你不用懷疑,只要你說了,說不定可以不用死。實不相瞞,我也是朝廷命官呢。」
  
  陳子函那點心思只要是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反正本來也沒有打算隱藏,楊存便直接和盤托出。
  
  「大人還是站起來為好,你這個大的官就這麼跪在這裡,還真是有些不太妥當呢。」
  
  楊存後面的話已經不是很重要了,陳子函的腦子還是停留在楊存那句「我也是朝廷命官」上。他一邊爬起,大腦一邊飛速運轉。
  
  楊存也不說話,任憑他想,眼光不露痕跡望了一眼某個方向,唇角微微翹起。
  
  朝廷命官?怎麼可能?這麼年輕不說,還從未見過,這是陳子函的第一個想法。不過隨後又想到對方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似乎也沒有撒謊的必要?就算他什麼也不說,自己還是會老實交代不是嗎?
  
  朝廷命官……朝廷……看對方的樣子,不可能只是一個小官。可是連三王自己都見過了,還有誰是……等等……瞳孔瞪大,陳子函本也不是愚笨之人,很快便想到一種可能。
  
  當初楊存受封賜印之時自己不在朝中,所以未能親眼目睹那位年紀輕輕便位列三公之一的敬國公。而後他很快便去了杭州,更是無緣見到,莫非是……莫非是……
  
  轉眼望過去,便撞進楊存帶笑的眼眸中。即使不曾親口驗證,陳子函也明瞭此事恐怕八九不離十,那般氣質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於是,剛剛爬起來的身子又再一次跪下去。
  
  可憐的膝蓋白白忍受三次的痛楚,若是一開始就跪著別起來多好?連楊存自己也變得有些於心不忍。
  
  但也就到此為止,他可沒那麼多不忍拿來分給一個大老爺。
  
  「下官……下官參見……參見……」
  
  與其說是顫抖,還不如說在陳子函心中還是存在著最後一絲疑慮。畢竟在沒有見到官印前,一切都不是最後的結果。
  
  楊存的耐心已經用完,沒那麼多閒工夫陪他廢話。他恢復冷然的神態,朝最後還是選擇跪著說話的陳子函一句:「現在你可以說了吧?本公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在陳子函剛抬頭望過來時,又加上一句:「通寶,點香。」
  
  如果說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在楊通寶身影出現的那一刻,陳子函終還是低下了頭,低聲道:「此事……是一個誤會。魔門並沒有……要挾持榮王世子,不過是魔門聖女為了脫身,請世子送了一程而已。」
  
  而已……而已……去他媽的而已。一石激起千層浪,楊存也在那一瞬間明瞭,其實自己一開始的方向就想錯了。趙元明歪打正著,成功讓自己誤會了一些事。所以,此刻自己出現在這裡才會人盡皆知。
  
  而在看見榮王世子並不曾受到任何苦楚那一刻的猜想也完全是真的,他楊存果然就是一個傻子,被人家耍得團團轉居然還自以為聰明,卻不料……不料……這件事從頭到尾是不是一個圈套不知道,但是他所知道的是現在的趙元明和趙元清是兩兄弟,而自己不過只是一個外人而已。再想想之前還想著要挑撥離間的計劃,除了嘲諷之外,楊存的心都涼的。
  
  明知接下來的問題再問也是白問,但是楊存還是不怎麼死心,續問道:「那姑蘇城外的事又怎麼解釋?」
  
  如果說那件事是為了在自己面前演一場戲,成本未免太大了一點。他可還清楚記得,那一次的魔門損失可是不小。
  
  「姑蘇城外的什麼事?」
  
  陳子函果然一臉茫然,又垂首道:「當日榮王爺來尋世子,由在下做東找魔門理論,方才知道不過是誤會一場而已,而世子也親口證實魔門並未虧待於他。因此此事便以誤會了之。」
  
  「那麼既然是誤會,榮王為何一直待在津門不走?」
  
  「回公爺,尋回世子王爺本即可回京,但是世子突染惡疾需要調養,恰逢王爺也說需要等候一位故人,因此才會一直留在津門……」
  
  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不知道是隱藏得太巧妙,還是事實本來就是如此,楊存還真看不出什麼破綻。可是如今他還能相信自己的直覺嗎?
  
  「故人?好,很好……」
  
  楊存連連冷笑,心頭一把火越燒越旺。明知道這個時候決對不能這樣,否則會給炎龍可乘之機,但他就是抑制不住。故人……呵呵,榮王待在津門的原因恐怕是為了引誘自己前來吧?而自己果真傻傻地來了。
  
  那麼所謂藥屍事件中的報信也不過就是一個下了血本的誘餌罷了。可是既然如此,他們引自己來津門到底為了什麼?殺了自己嗎?那那個魔門掌門的作為又為了什麼?從表面上來看,她可是拆了趙元清的台啊!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氣,積壓在胸腔中的濁氣依然存在。楊存瞇眼遠望,視線遼闊至極,但卻沒有一處風景是自己能夠掌握,而同時腦海中也亂成一團,根本理不出一絲頭緒。
  
  不僅如此,那團自剛才動怒之際就開始在小腹間不斷燃燒的火已經形成了燎原之勢。楊存忍不住自嘲苦笑,真是屋漏恰逢連夜雨。那日被魔門掌門所傷,五臟受到的震盪未尚未調養得當,現在炎龍又跑來湊熱鬧。難道是天要亡我嗎?
  
  「公爺?」
  
  看著眼神剎那間就盛滿悲涼的楊存,陳子函臉上狡黠盡顯。看著楊存試探著出聲道:「那公爺,下官已經老實交代了,是否可以走了?」
  
  他這算是為罩著自己的人捅下一個簍子,就算免不了和盤托出,也得趕緊想一個補救的辦法啊。不然自己的官位……
  
  沒有得到楊存的回應,陳子函後頸處便傳出一陣劇痛。在他倒下去的身體後頭是面無表情的楊通寶,不過在看到楊存此刻的狀態時,楊通寶又泛起幾不可查的擔憂,皺著濃眉出聲:「公爺?」
  
  楊存以為他問的是關於陳子函的處置,便淡聲回道:「罷了,殺了他也沒什麼用處,就這樣吧。」
  
  聲音中的疲倦卻是從未有過。
  
  鄙夷地看了一眼被自己砍暈的人,楊通寶抬頭,對上楊存雙眼的那刻神色大變:「公爺,您沒事吧?乙「沒事,我們回去。」
  
  還是那種聲音,帶著空靈的質感。楊存睜著一雙逐漸開始發紅的眼睛說道。
  
  「是。」
  
  再傻也看得出來楊存此時的情況不妙,楊通寶急忙想走。走了兩步察覺事情不對,一回頭時,便發現楊存已經閉著眼睛直直向後倒去,他頓時大驚失色地呼喊:「公爺……」
  
  楊存向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受不了打擊的人,否則早就在若干年後的那個現代社會中被淘汰了,哪裡還有後來守得雲開……雖然還是沒有見到月明的日子,但是此時此刻,縈繞周圍的那種疲倦與疼痛似乎已經將自己所有的精力悉數消耗殆盡一般。
  
  四肢百骸,連同著鑄就成血肉之軀的細胞都像炸開一樣,灼熱的氣息在經脈中流淌,腦中昏昏沉沉,除了炎龍不懷好意的笑聲之外,再也聽不見別的。
  
  庭院幾許深,漫天的落葉紛飛中,一道偉岸的身影長身而立,負著雙手,臉上的凝重連週遭空氣也跟著變得壓抑。因此,候在他身後彎腰垂首的人連絲毫聲響都不敢散發出來。
  
  如此的靜謐,背後醋釀著的又是什麼?
  
  經過許久,久到身後的人都覺著自己恐怕就要陪站一天的光景時,一臉肅穆的楊通寶才終於開了口,說:「公爺如今突遭變故,此事除了你我之外,切莫再入第三人之耳。」
  
  「是。屬下分得清輕重。」
  
  候在身後的自然是胭脂樓的老闆。
  
  君越掀起眼皮探了一下眼前這位少年將軍的臉色,才又小聲稟道:「此事……是否需要告知王爺知道?」
  
  濃眉一緊,楊通寶的臉上顯出幾分不悅,口氣森然:「你逾越了,此事無需你操心。你要做的是務必竭盡全力護好公爺周全。否則後果你也明瞭。」
  
  「是,屬下明白。您請放心,縱使屬下肝腦塗地,也不敢讓公爺有半分不妥。」
  
  君越趕緊點頭,聲聲誓言之詞。
  
  「嗯。」
  
  簡單應了一聲,楊通寶提腳離去。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如血的殘陽大肆暈染著天空,鋪就出令人心驚膽跳的美感。也不知是環境造成的心理暗示還是別的,蠢蠢欲動的空氣中總是有一些炙熱的因子格外活躍。
  
  距離楊存回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四個時辰,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呼吸正常,除了瞳孔的顏色以外其他都正常。可是這樣沉睡不起本來就不是正常的,不是嗎?
  
  回來至今,楊通寶的眼睛就沒有合上過。滿目的擔憂終究承受不起,再加上這本來就是特殊時期,心底的焦慮無法言說。他站在床邊呆滯片刻,終於將一切化成一聲悠長的歎息,皺著眉宇轉身離開。
  
  因此楊通寶也就沒有發現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任何的徵兆,「咻」的一下睜開眼睛。
  
  雙手打開門,或許是被天際如血的殘陽影響,楊通寶心下突然毫無徵兆打了一個寒顫。再度回頭,居然發現一直未曾醒來過的楊存已經端坐在床邊,眼神清澈,沒有絲毫不妥。
  
  喜懼交加,一個箭步回身,望著與常人無二的楊存,楊通寶的聲音中帶著絲絲顫抖,道:「公爺,您……醒了?沒事吧?」
  
  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動剛剛清醒的楊存一樣。
  
  「唔……沒事。怎麼了?」
  
  楊存活動著有些發僵的胳膊,又是搖頭又是甩手,奇怪地瞥了一眼行為舉止都極為怪異的楊通寶道。一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撕啞得厲害。
  
  也不等吩咐,楊通寶便急忙倒了杯水過來,臉上疑慮重重。
  
  假裝不在意楊通寶的臉色,楊存接過杯子潤潤喉才又說:「通寶,你去外面守著,今夜無論這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讓任何人進來。」
  
  「嗯?」
  
  楊通寶疑惑抬頭,正要發問,耳根一動,便瞇起了眼,道:「公爺,您剛醒,恐怕不妥,還不如讓屬下……」
  
  「本來就是衝著我來的。」
  
  楊存苦笑搖頭,帶著幾許無奈擺擺手吩咐道:「你去吧,記得,這個任何人裡也包括你自己。」
  
  「不行。」
  
  哪知楊通寶想也不想便直接開口拒絕,一臉堅決道:「屬下奉命……」
  
  「好了,是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莫非是楊術不曾教過你什麼叫做規矩?」
  
  前一秒還正常的楊存頃刻之間便翻了臉。這樣疾言厲色的樣子除了刻意裝腔作勢以外,楊通寶還是第一次見到。望過去時,楊存的神色莫名,對著他以口型說出幾個字。
  
  楊通寶頓時恍然大悟,垂頭拱手應道:「是,屬下知道了。」
  
  「嗯。」
  
  楊存點點頭,站起了身,道:「那就去吧。記得,從此刻起到明天日昇之前,這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准進來。」
  
  楊通寶咬牙,下了艱難的決定後逕自去了。
  
  楊存踱步到院中,仰視著天邊已經逐漸變淡的血光,閉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大口空氣之後,臉上才恢復那種正常的、遊戲人間的痞子神態。
  
  「怎麼樣?美人,滿意了吧?你現在總可以出來了吧?」
  
  語畢,楊存笑容滿面地盯住一個方向,笑得很是猥褻。
  
  風起,衣袂飄動的聲音傳到耳中的時候,一身黑紗的美女果然就在楊存的注視下緩緩行來。一步一動間的風情,只要是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沒有一個不為之動心。
  
  而且今日魔門的小妖女並沒有戴面紗,一張嬌俏的容顏在眼前肆意的張狂,驚為天人,一開口更似黃鶯低唱,說不出的婉轉嫵媚。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1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39
第五章 圖謀的是什麼
  
  津門對楊存來說也算是個特殊之地,初次下山來的就是這裡,連認識憐心美人 ...

第六章 重回金剛印的世界
  
  「我特地奉師命前來會你一會,楊存,收起你那副淫蕩的樣子。」
  
  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情人的聲音聽在耳裡縱使喝斥也舒服。一張標準的瓜子臉,肌膚嬌嫩如雪,吹彈可破。五官精緻如同雕刻,每一點、每一寸都是那樣的完美,再加上配合的比例又相當好,所以驚艷的效果顯而易見。
  
  美麗不可方物,再加上她身上比人間絕色高憐心多出的那種妖艷、魅惑男人的氣息,無不令楊存喉嚨發緊。那股嬌媚是從骨子裡頭散發出來,因此就算是小妖女本來就冷著一張俏顏,卻絲毫不影響對男人們所帶來的震撼。
  
  火辣性感的身段,完美到極致的曲線,上一次是因為她坐著,所以看得不甚分明,這一次,楊存允許自己心中那分淫蕩的衝擊,一雙色眼就在人家那豐滿且呼之欲出的胸部來來回回掃視,沒有半點含蓄,更沒有半點不好意思,似乎就是為了意淫這位美女、再次激怒她一般。
  
  「你……」
  
  小妖女果然怒了。她瞪著一雙黝黑而又深邃可比魅人心魂的妖星似的眼眸,緊咬著一口芝麻銀牙,柳眉橫立,又道:「色胚果然就是色胚,你又在想些什麼?」
  
  聲音中的不自然楊存還是聽得很清楚。
  
  而小妖女顯然也意識到自己那句話無異是自掘墳墓,臉上閃過懊惱之色,讓人毫不懷疑,若是說出去的話還能收回來,她必定會不遺餘力。
  
  可是楊存又怎麼可能給她這個機會?勾起唇角,將猥褻發揮到最高的境界,齜牙咧嘴地猖狂說:「你說我還能想些什麼啊?難道就非要我說出來,縱使你上次的技術不是那麼好,我也不嫌棄啊?」
  
  「楊存……」
  
  咬牙切齒的怒喝聲是從小妖女的牙縫中擠出來,至於那張足以讓男人們銷魂蝕骨的俏臉,此刻還真是不太能看。
  
  「唉……」
  
  拉長調子應答,楊存還想再逗逗人家,結果就感受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凜洌之氣衝著自己壓過來。視線裡,小妖女收手揚起,冰藍色的華光形成漫天的鋪蓋之勢,將自己牢牢壓制在其中。
  
  看來這小妞真的怒了,攻擊近在眼前,退無可退,楊存只好伸手去接。哪知剛接觸到那些光點,整隻手臂沒有任何感覺。
  
  被活活凍到僵硬。
  
  那些冰藍色的光點看起來是那樣美麗,就跟深海的色澤一般。可是接觸起來……那樣的感覺在意識裡,其實楊存不陌生。
  
  如萬丈的冰魄一般,帶著一股讓人靈魂都為之冰封的寒意,遊走在每一寸肌膚之上,走過一寸便僵硬一分。看似光線,實則自有看不見的實體在,如一道堅硬而冰冷的壁壘往自己壓下來,那種能讓人血液凍僵的刺骨陰寒,即使還沒有正式交鋒,就讓人產生膽顫心驚的感覺。
  
  上一次是在金剛印的世界裡,因為那些金甲遊兵,楊存還有一絲倚仗,可是現在……只有苦笑的分了。
  
  這個女人明顯已經被自己惹毛了,根本不懷疑自己的身軀在下一刻會在她的手中變成一具永垂不朽的冰雕。那種心扉鼓動的壓迫窒息感令楊存抓狂,可是失去先機的他已經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乖乖承受。
  
  今非昔比,再也沒有讓這個女人化堅冰為繞指柔水的本錢,等死的感覺真他媽的不爽啊。
  
  「靠,他媽的,這就是心軟的下場。老子發誓,只要有一絲反擊的能力,只要老子不死,冰兒是吧?老子一定會做了你,立刻,馬上。」
  
  憤怒地在心中叫囂著,楊存還真沒有那種所謂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覺悟。
  
  一雙眼瞪著不遠處的倩影,還真想就這麼將人活生生的印在腦海裡。楊存心中真是懊悔啊!
  
  「死道士臭道士,這下子小爺總算暢快淋漓地被你害死了……什麼尋找契機,老子現在只有死機啊……」
  
  心思流轉,懊惱加上悔恨,在楊存的感覺中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事實上不過就是電光石火的過程而已。
  
  高手之間的對決,在相當的程度上,先機決定不少的成功機率,當然這是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可現在倒好了,本來就差人家一截,現在還處於被動的狀態,就是找死啊……
  
  明明瞳孔中什麼都沒有看到,楊存在那一瞬間還是嗅到死亡的味道。看不見的寒冰峭壁將自己罩住的時候,裸露在外面肌膚上的細胞都已經被冰鎮到沒有知覺。這,就是被凍僵的感覺嗎?
  
  不同的是,沒有人知道楊存此時體內是如何沸騰。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不可能讓一具肉體產生享受的快感,但是那一刻,楊存還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很想將唇角彎成最得意的弧度,更想張大嘴仰天狂笑,可是就是動不了。
  
  「哈哈哈哈,我終於明白了啊。臭道士,你就是我親爹啊。」
  
  在楊存五臟六腑叫囂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聲音,還有炎龍那讓人恨到牙癢癢、只想將它拿來燉湯喝的謾罵,此刻再次聽在楊存的耳裡,居然還帶著說不出來的暢快。
  
  「炎龍,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老子就看你怎麼死。」
  
  「靠,你給老子閉嘴!老子怎麼找了你這麼一個多事的人當宿主?一個牲口不夠,居然又來了一個流氓。楊存,老子警告你,你要是膽敢再將這個流氓招惹進來,我非得將你大卸八塊不可。」
  
  本來得意的享受著將楊存秒殺那種痛快中的魔門小妖女,清楚捕捉到楊存無懼甚至還帶著些許狂喜的眼神,她皺起黛眉感到非常詫異,就在那兩個呼吸間,視線中詭異地亮起一道耀眼至極的華光,一藍一金。
  
  不只如此,還有那雖然沒有聲音,但兩種力量相撞所產生的波紋,讓這個不算風景如畫,但也還過的去的小院遭受幾乎要被拆毀的浩劫。
  
  一時之間木石粉碎,塵土飛揚,一切變得朦朧。縱使那個被狼藉包覆其中的少年也已經看不大分明,直到……塵埃落定之後,魔門小妖女的臉上才出現不可置信的神色。
  
  「呵呵,小美人你倒是狠啊。招招殺招,就這麼想取楊某的性命嗎?」
  
  眼看著小妖女變了臉色,楊存還是嬉皮笑臉,強壓著身體的不適,痞子樣更發揮得淋漓盡致。
  
  似乎沒想到楊存居然能在自己這記殺招下存活,小妖女皺起了眉。塵霧散去,待看清楊存捂胸彎腰,口吐鮮血,臉色慘白的樣子時,神色一閃,卻又刻意強硬幾分,清叱道:「你嘴巴放乾淨一點,否則你若想死,我這就送你一程。」
  
  「嘻嘻,是嗎?」
  
  楊存的樣子依舊圓滑,一副根本沒有將對方的威脅放在心上的樣子,緩緩直起了腰,若有所思道:「原來五行之靈的水靈是在你那裡啊?保密工作做得還真好呢,沒有多少人知道。」
  
  「你……」
  
  楊存屢次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數已經成功讓小妖女的心境無法平靜,看著他略微蒼白的容顏,回道:「你想怎樣?」
  
  「嘿嘿,不怎麼樣,就是想借來用用而已。」
  
  面對這種根本就是無理取鬧的要求,小妖女極不屑地扯動唇角,一種被稱之為嘲諷的笑容分明掛在她的臉上,投向楊存的眼神中居然帶著一點同情,就像看著一個白癡似的,道:「好啊,只要你拿得走就給你。」
  
  那樣的嘲弄可以被當成調戲之舉,落在楊存的眼裡,引起心肝一陣戰慄。楊存眼神頓時一亮,問道:「當真?」
  
  「自然是……」
  
  這一次總算長了記性,沒有急忙說出那些使自己處於不利地位的話。對分明就是受傷在身卻還看起來滿是戲謔的楊存,小妖女總算察覺到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可是究竟哪裡不對勁卻又不得而知。
  
  「楊存,有什麼話你不妨痛痛快快講出來。這樣拐彎抹角還算是男人嗎?」
  
  喲?這小妞這麼快就學聰明啦?嗯,老子還真喜歡。淫笑著盯住小妖女的那絲不安不放,楊存狠狠吐出一口獨氣。
  
  媽的,別說老子不夠憐香惜玉,剛才若不是押對了寶,否則還真會死在你手上,所以今兒個縱使禽獸不如到人神共憤,老子也上定你了。
  
  不說那讓自己心癢了不短時日的妖艷身段和臉龐,就是已經待在自己體內不走的那個畜生炎龍,也需要你身上的水之靈給它一點教訓啊!這就是為什麼炎龍會出言威脅的根本原因了。
  
  這世間的一切看似雜亂無章,實際上還是遵從一定的定律,萬物相生相剋,組成獨特的生物鏈,生生不息。五行亦是。
  
  金木水火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反之,火勉金,金……木,木勉土,土勉水,水勉火。
  
  因此,炎龍的剋星非眼前這位小妖女身上的水之靈莫屬。而加上上一次的經驗,楊存還清楚記得這小妖女對金剛印的顧忌,加上姑蘇城外自己因為金剛印在身而化險為夷,因此才會在最後關頭秒懂了老道士特意入侵他的意識所留下的那句話。
  
  將水之靈奪過來?他還真沒有那個興趣,不過借來用上一用還是免不了,不然,自己真的會被炎龍那廝吃得死死的。
  
  楊存在這廂思索,小妖女那邊顯然也不笨,很快就明白過來,帶著訝異,忍不住失聲問道:「火之靈……也在你那裡?」
  
  金剛印在楊存身上這件事,在經過他那場離奇的遭遇之後,大概也不會是秘密。倒是炎龍的出現本來就是巧合,連成功捕獲它的龍池都不知道其真正的身份,認為是練毒的良材,更不用說別人了。
  
  「終於知道怕啦?嘿嘿,你不是修為比我高,一直很得意嗎?」
  
  猥褻地獰笑兩聲,出了一口惡氣之後,楊存才清清嗓子,恢復做作的狀態,揚聲道:「這個,在或是不在,你親自試驗一下不就知道了?單從相剋的這一條定律上來說,你的水之靈可是火之靈的剋星哦!」
  
  還有比這更氣人的嗎?小妖女臉黑了大半,也不再想楊存說的是真話還在唬她。她本著謹慎的態度,身形頓起,便往後方退去。
  
  真的是身輕如燕啊,這樣曼妙的身姿,也不知道具體壓在胯下,會是怎樣銷魂的感覺?
  
  已經退出十幾米的小妖女因為楊存目光中赤裸裸的調戲,狠狠顫抖了幾下。
  
  楊存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從三丹提升到四丹之境,本來就已經很不可思議,沒想到身上居然還有金剛印以外的火之靈?這個認知雖不是那麼令人甘心,卻也是無可奈何。小妖女本來就是背著師父偷偷摸摸找楊存算帳而來,現在更不再敢戀戰。
  
  楊存已經受傷,也算出了自己上次被他凌辱的那口氣了。
  
  「唉,我說美女啊,你這樣就要走啊?我需要的東西你可還不曾借給我呢?」
  
  楊存不動,笑眼看著小妖女的動作,臉上的猥褻變得越來越濃,揚手揮道:「等哥哥來疼你啊!」
  
  在小妖女身後是一層淡薄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金色薄霧,等被楊存特意激起心火的小妖女搞懂他為什麼那麼得意的緣由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黃,土黃,金黃,赤黃,各式各樣的黃,連天空都是這樣的色彩,看一眼,就會讓人的心生出無邊無際的絕望。
  
  金剛印的世界、小妖女的噩夢,上一次是無畏無懼地進來,這一次……是被楊存刻意引進來。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心中還是產生惶恐,小妖女誤闖這裡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
  
  奮力疾奔,找尋上次離開的那個宮殿,不然等著她的是什麼?雖然不去想,並不代表它不會發生。
  
  不錯,這就是楊存的打算。金剛印能夠治得了這個嬌卻辣味十足的美人,而金剛印又會將地盤借給自己,既然有這個優勢,那麼還苦鬥個什麼勁?就算是為了該死的炎龍,也得走這條捷徑啊。
  
  就算手段確實卑鄙了一些,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跟著小妖女進來以後,楊存反而不急了。背著雙手氣定神閒地遊走,跟散步一樣的從容。此時的現實世界裡所能看到的就是那些薄薄的金色煙霧逐漸開始收攏,最後成了一個小點消失在空氣中。
  
  一地狼藉,被毀壞的胭脂店後院中,上一刻還在惡鬥的兩個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有跡可循的蛛絲馬跡。或許連楊存自己都不知道,這個開端為了他以後的能力打下多麼結實的基礎。
  
  能修煉到五丹之境的人,不僅僅是靠著運氣而來,能力、聰慧一項也不可或缺。所以小妖女的記憶力也是超凡,然而憑借超凡的記憶力到達上次宮殿所在的位置後,她卻傻了。心,也出現自從結丹以後便不曾有過的惶恐。
  
  楊存當真成了她的噩夢。
  
  似乎一切還真的是歷史重演。楊存記得曾經有個人說過「地球是圓的」這句話,而這句話的精髓就在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
  
  可真是他媽的精闢啊。
  
  難以用數量計算的金甲遊兵,一眼看望去一片金光閃閃,很有震撼人心的效果。相較之下,盤膝端坐在它們面前、手中掐著奇怪法訣的那個女子,看起來就單薄許多。
  
  儘管事實上這個女子可一點也不柔弱,五丹之境,殺起人來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唉,這樣的場景怎麼看怎麼滿足心中那點兒凌強欺弱的變態心理。獰笑著看著閉眼但卻不斷顫抖著櫻唇的小妖女,楊存體內的荷爾蒙徹底被激發,開始卸下自己的衣裳。故意放慢的動作不過是為了在小妖女心靈上施加壓力而已。
  
  她雖閉著眼睛,並不代表她不知道此刻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是怎樣的場景。衣衫落地的輕微聲響終於讓小妖女的精神開始慌亂,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
  
  然而,她這邊精神力剛有了鬆懈,那邊成群結隊的金甲遊兵便開始躁動。
  
  這是一場艱難的抉擇,生命與清白之間孰輕孰重?如果是一般尋常的女子,在這個時代、這種情況之下,如同高憐心一般的女人其實早就已經做好選擇了吧?可是面前的是一個有著五丹修為的女子。
  
  五丹,整個大華國十個指頭都能數得完的高手之一,應該不會那樣膚淺才是。楊存賭的無非就是她的不甘心,然而顯而易見的,他賭對了。
  
  有了上一次,有了事後自己對他的次次殺招,小妖女明白這一次自己在劫難逃了。她忍不住悲從中來,兩行清淚蜿蜒而下,打濕濃密彎翹的睫毛。她已經察覺到有人靠近,卻不敢再動彈半分,直到那股陌生卻也熟悉的男性氣息迎面撲來之時,才終於承受不住動搖了。
  
  抵在唇間的分明是柔軟卻又帶著堅硬的感觸,已然停留在記憶深處,抑制不住的淚水不肯停歇,小妖女還是睜開眼睛。
  
  率先闖進眼簾的自然是那根猙獰無比的龍根,頂端的龜頭抵在唇上,似乎下一刻就會刺進來。
  
  比起上次的憤怒和無助,這一次充滿了恐懼。二指攥起小妖女細膩光滑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在看到那雙充滿哀怨與淚水的眼眸時,儘管楊存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心還是狠狠地抖了一下。
  
  倘若她還是上次那樣的怒色,自己早就撲上去將人壓倒一逞獸慾了。可是為何偏偏是這樣?想打動老子來個柔情攻勢嗎?那麼很高興的恭喜你,你成功了。
  
  梨花帶雨的嬌顏、楚楚可憐的眼神,眼角眉梢處怎麼也抑制不住的無限風情,這一切無一不刺激著楊存已經甦醒的慾望。
  
  這就是欺壓良家婦女的感覺嗎?真是太他媽的爽了。雖說真的送來一個良家婦女給自己欺辱,就像蕭九那樣的作為,楊存還是對此充滿鄙夷。但若對象是魔門小妖女……嘿嘿,老子可有幾次差點就被她斃在掌下,此仇不報,妄為流氓!「我說美人,你倒是別哭啊?我可心疼呢。反正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哥哥我也已經做過了,再來一次又有什麼關係?上次也是在這裡呢,你還記不記得?」
  
  都說打人不打臉,楊存倒好,每次都把鹽往人家的傷口上撒。說的那些廢話還真是沒品,如果不是在這裡,你沾得到人家的衣角嗎?
  
  不斷顫抖的唇角可以看得出來小妖女其實還是想說點什麼,不過一直沒有成功。楊存終於動了惻隱之心,收回手指放在鼻下嗅嗅,感歎一聲:「真香。」
  
  然後在小妖女帶著祈求的眼神中,楊存彎腰低頭,將嘴湊到她耳邊輕輕吹氣。小妖女的嬌軀輕顫,粉臉紅了大半,不過那宛如明星般璀璨的眼睛倒是亮了——下,回首看著楊存。
  
  力道還有距離沒有掌握好,轉頭那個動作有些著急,柔軟的唇擦上楊存的側臉,眼中頓時一片慌亂,俏臉也紅了個徹底。
  
  唉,明明看起來是那樣一個妖精般的女人,偏偏卻又表現這麼清純,這可不是要人老命嗎?
  
  「喲,美人這麼激動啊?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存著故意逗對方的心思,楊存更湊近幾分,主動將臉貼到小妖女的櫻唇上。看著她眼中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的神色,總算是對自己禽獸不如的行為找到一點心安理得。
  
  「你……能不能……上次……」
  
  因為是擦著楊存的側臉說話,小妖女的言語有些不太清楚。似乎就這麼結結巴巴的幾個詞彙,看得出來這已經是她的極限。望著那雙一直發抖的玉手,楊存絲毫不懷疑若是能動,她一定會一巴掌拍上來,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美人是想說還要我像上次那樣對你啊?」
  
  忍著笑意,楊存暗道:「你倒挺聰明的呢,知道避重就輕,不過……」
  
  在對方隱隱期盼的眼神下,楊存更上前了一些,光從姿勢上看,就是將小妖女擁到自己懷中的樣子。一隻大手卻往她的腰帶伸了出去。
  
  不過小妖女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望著楊存咬住下唇,簡簡單單溢出了一個字:「嗯。」
  
  微微點頭,淫笑著看著對方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楊存再次開口,那種暖昧的語氣撩人心弦:「這怎麼成呢?一種遊戲要是一直玩的話就沒有新鮮感了不是嗎?今天我們來玩另外一種好了。你放心,絕對好玩。」
  
  極度的失望一詞是如何具體表現出來,楊存算是親眼看到了。對視小妖女那雙瞬間黯淡的大眼睛,楊存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你不是很厲害嗎?每次見到我就喊打喊殺,害得我只有躲避的分。唉。這回風水輪流轉,今兒個輪到我做莊,你說,我會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這種氣氛、這種場景,根本就不用問所謂的「新遊戲」是什麼。小妖女慘白的臉表示她還不是那樣的無知,不過楊存後面那些話,也不知在她心中造成怎樣的效果。反正楊存在裡面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內容。
  
  靠,這個小娘兒們該不會是被自己逼得惱羞成怒,想來個玉石俱焚吧?都說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莫非是……說時遲那時快,在那樣的念頭到達腦海的同時,楊存已經下意識地做出反應,人開始急速往後退。
  
  一道光刃勉強擦著臉皮而過,在楊存俊顏上割出一道淺淺的傷口,不深,也就是剛出血然後立刻凝固的程度,同時響起的還有小妖女的怒喝。
  
  「楊存,你去死吧……」
  
  並沒有如美人所願地去死,楊存反而在一邊搓著手,望著瞬間就被金甲遊兵們包圍住的美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他左手的指尖挑著一件黑色紗衣。
  
  小妖女怒火攻心,為了不重蹈覆轍任由楊存得逞,暴起的同時,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腰帶已經被對方握在手中。所以那一個華麗的旋轉,輕紗飛揚,很不幸的,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
  
  這一場另類的脫衣幾乎讓楊存當場噴鼻血!忍不住暗罵自己一句:「沒出。」
  
  這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妖女的身體,而且上次也已經揩過油、吃過豆腐了,但是面對對方被一片肚兜掩蓋不住、呼之欲出的肉峰,楊存立刻就感到自己的老二腫脹似鐵。
  
  霸氣側漏,難以掌握啊!看著那抹周旋在一群面無表情,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人」、沒有生命的物體之間的女子,楊存忍不住熱血沸騰。肚兜嬌艷欲滴的紅,總算為這個單調又黃到絕望的世界帶來一絲另類的色彩。
  
  那一刻,楊存心理中的是,如果就這樣和她一起待在這裡直到天荒地老,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好在這個荒唐的念頭不過就是一閃而過,若真是那樣,且不說他們會被活活餓死,光是家裡那幾個美人還不讓自己牽腸掛肚到相思而死啊?
  
  沒有窮盡的屠殺,沒有窮盡的爭鬥。死了一個金甲遊兵,還有千千萬萬個金甲遊兵站起來,這樣的經歷沒有絲毫陌生的感覺,甚至只要回憶起當時那場沒有止境的廝殺,楊存的後背還是涼的。
  
  曾經的噩夢如今就在眼前,由小妖女親自為自己上演呢。清楚看見一滴香汗從那張完美絕倫的臉上滑下之後,楊存終於還是不忍心了,以手肘碰了碰身邊的空氣,說:「欸,我說,你可要讓它們注意一下下手的分寸。要是傷了那個小娘兒們,我可不答應哦。」
  
  身邊空氣開始緩慢的扭曲,幾個呼吸之間,已經有一道身影出現在那裡。
  
  同樣的金屬面孔,周圍同樣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與氣息,但是這張面孔卻又是那樣的熟悉。
  
  聽完楊存的話以後,金色的瞳孔看著楊存,久久不語,那副無語的樣子還真像是看著一隻沒有智商的動物。
  
  「咳咳。」
  
  楊存也瞬間便察覺自己言語間的不妥,掩飾性地低頭咳嗽了兩聲,才抬頭對著身邊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林管說:「老兄謝啦。差不多了,我看那丫頭也沒剩下多少力氣,剩下的就我自己來吧。」
  
  身為一個需要吃喝拉撒的人,除非能做到辟榖的境界,否則縱使有再強的能力,再變態的修為、體力,永遠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所以針對這一點,楊存便想到一個很卑鄙無恥的點子。
  
  那就是讓這些金甲遊兵們消耗小妖女的體力,挫挫她的銳氣,那麼接下來的一切,3"嘌……
  
  淡定地瞄了楊存一眼,臉上還是沒有多餘的表情。也不知道已經成為金剛印世界一分子的林管還有沒有自己獨立的思維,不過聽完楊存的話以後,林管邁動腳步往那邊正進行白熱化狀態的戰圈走去,然後也沒看他有什麼動靜,所有的金甲遊兵在同一時間住手,一個一個在楊存驚訝的目光中化成金色的細沙,歸於地下。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4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1
第六章 重回金剛印的世界
  
  「我特地奉師命前來會你一會,楊存,收起你那副淫蕩的樣子。」

第七章 佔有
  
  金甲遊兵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像從來都不曾來過一樣,又歸於沉靜的大地。
  
  幾乎被掩沒在它們之間的魔門小妖女在它們倒下之後,身影才逐漸顯露出來,搖搖晃晃的。一看就知道那是脫力的表現。
  
  嘿嘿,奸計得逞!
  
  獰笑著,明明心中就已經樂到開花,楊存臉上還是一副做作的氣定神閒。
  
  可惜下半身的老二不怎麼給面子,猙獰著勃起,那堅硬的程度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很淡定的樣子。
  
  等到楊存悠閒地走過去之後,小妖女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便半跪在地上,額間香汗淋漓。
  
  烏髮紛飛,俏臉嫣紅。隨著呼吸劇烈地一起一伏的胸部,讓人想不將自己的目光投過去都難。每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悸動,慾望逐漸變得強烈。忍住馬上就要撲過去將人壓在身下狠狠蹂躪一番的衝動,楊存轉身回頭一望。
  
  林管依舊無聲無息站在那裡。即使不說話,楊存也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必然是「禽獸」二字。
  
  察覺楊存的目光,留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之後,林管的身形慢慢消失在空氣中,怎樣來的就以怎樣離開的形式遁走。隨著他離開的動作,小妖女身子底下那些細細軟軟的黃沙開始結塊、變硬,最後成了……
  
  靠,怎麼越看越像一張巨大的床啊?雖然可以想像得到躺在那上面必然不會很舒適,但是在這片黃沙中還能找到這麼一片地方已經是實屬難得了。
  
  還真看不出來這林管居然還會如此細心。楊存笑得齷齪,也不再理會別的,便朝著半跪坐在地上的小妖女蹲了下去。
  
  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美女變得這麼狼狽,多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不過在楊存心中,卻還是另有一番計較:「誰叫你這麼厲害啊?還跟一隻渾身長著刺的小野獸一樣,誰接近就咬誰。不然小爺我還是很願意跟你花前月下,來個看星星看月亮的浪漫情事,再來一個有利身心的運動啊……」
  
  明知楊存已經接近,小妖女還是沒動。直到楊存的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之後方才略微掙扎幾下。裸露的肩頭、性感的鎖骨、可比上等羊脂玉一般無二的玉背,品味著自掌下清楚傳來的細膩感觸,楊存抑制不住地熱血沸騰。
  
  苦笑著低頭,就看到自己的小弟弟興奮得一跳一跳。
  
  操,你倒是挺直接的嘛!
  
  大概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小妖女很快就放棄了,沉靜的樣子、低垂的頭,實在讓人看不出來她到底想些什麼。而從楊存的視線望下去,隔著縫隙,看著若隱若現的玉峰,那種折磨簡直就是……靠,如果還有那個男人在這種時候還可以忍得住,不得不叫人懷疑他的生理是否正常了。
  
  孰可忍孰不可忍,再說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忍耐的必要啊。這個小妖女擺明了就是將自己當成砧板上的那塊肉,到時候想怎麼折騰還不是看小爺高興?
  
  簡直就是止不住的猙獰狂笑啊!
  
  沒有多餘的語言,楊存很順手的將人推倒,欺身而上。因為早就先將自己脫了個精光,現在高昂的龍根正好抵在小妖女的腰間,隔著的只是一層薄薄的布料而已。而身下柔軟絲綿的感觸讓楊存激動得雙目發紅,差一點點就要直接撤掉她的裙子褻褲長驅直入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才看清楚小妖女的神色。
  
  楊存愣住了。
  
  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幾乎都看得見血絲,足以證明她用了多大的力道。一雙本應該是流轉萬千、風情無限的大眼中噙滿水霧,卻又隱忍著不讓它們落下來,裡頭對楊存的無聲控訴是赤裸裸的。
  
  就是一副受氣小媳婦咬牙忍受、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嘛……
  
  靠,怎麼……這樣?她不應該是瞪著眼睛怒斥自己一句「無恥」嗎?就像上次那樣,她現在這個樣子……女人的眼淚果然真是最厲害的武器啊!但凡是有血性的男人,有幾個能看著美人垂淚而無動於衷?
  
  尤其還是像楊存這種本來就對女人的眼淚沒有免疫力的男人。
  
  隨著一滴滾燙的淚珠滑落,落在艷紅的肚兜上,使得那一塊成了暗紅之後,除了唯一那一塊地方,楊存身上每個部位都軟了。
  
  「你……你……」
  
  色心受到的考驗,楊存也有點沒那麼理直氣壯。他摸著鼻子便訕訕起身,而小妖女也隨著他的動作半坐起來,兩隻如嫩藕般的粉臂後移,支撐著身體。
  
  於是楊存的動作變成跨坐在她的身上,好死不死地,高昂的龍頭抵著的位置就由腰間下移到小腹那裡,再往下移一寸,可就是真正的鳥兒歸巢了。
  
  腫脹到發緊發疼的感覺真他媽的要命啊……面子上,直到現在,楊存還是不想就這麼佔有人家。用那句文縐縐的話來說,就是唐突了佳人。
  
  其實都是狗屁,可是什麼過分的事情都做了,就差這最後一步。本著什麼職業都有職業道德,即使做流氓也要做一個上道的流氓的原則,楊存伸手,指尖覆上小妖女已經滲出血珠來的紅唇,柔聲勸慰。
  
  「你……不要太難過了。這是你的第一次吧?你放心,我一定不會魯莽,一定會讓你感到開心……」
  
  算了,說了還不如沒說!這……是勸人的話嗎?難道硬上人家還要指望人家開心?笑臉相迎?
  
  果然,小妖女前一刻還是悲慼的容顏立刻多出一分悲壯的怒氣,貝齒一鬆一緊,放開她自己誘人的唇瓣,卻狠狠地咬上楊存那根手指。
  
  牙齒咬進皮肉的感覺真他媽的不是普通的疼啊!「嘶……」
  
  楊存倒吸著涼氣,差一點就要跳腳。他高舉著另一隻手掌,在要將人拍飛以前勉強停住。
  
  算了,終究還是自己要佔人家便宜,就讓人家發洩一下好了。但是……媽的,能不能不要這麼用力?我的骨頭,我的筋啊!這……分明就已經超過打情罵俏的氛圍,升級到人身傷害上去了。
  
  看著小妖女似乎真沒有鬆口的打算,楊存總算慌了。為了自己以後不至於變成九指,一咬牙,他伸手搭上小妖女脖頸上的繩結,沒有任何猶豫便抽了開來。
  
  說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這句話在絕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很有道理。在肚兜落地的頃刻間,楊存馬上就感覺不疼了。
  
  不是小妖女鬆開她那鋒利的獸牙,而是楊存所有的感覺和注意力都已經悉數被眼前的艷景奪走了。
  
  一雙雪峰傲然挺立,令人血脈賁張的渾圓曲線是令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完美,頂端的兩枚艷麗紅珠也迎合著主人的情緒,對楊存怒目而視。那種美景,簡直就讓人的血管當場爆裂啊!這不是楊存第一次看到小妖女的嫩乳,但是衝擊還是\如往昔。
  
  撩人慾望的感官刺激是那樣的強烈,倒影在楊存的瞳孔中,除了興奮之外,也順利激發楊存心中的一直存在的禽獸本性。
  
  要是能吃,絕對不會局限於只是看著的宗旨是楊存一向貫徹。所以此刻鼻翼間充斥著小妖女身體上所散發出來的獨特幽香時,他再也抑制不住,一把便抓住其中一隻雪白的嫩乳,握在掌中肆意地揉捏起來。
  
  這種欺凌弱小的感覺簡直就是爽到爆啊!
  
  掌間的粗糲摩擦上細皮嫩肉的嫩乳,這樣的接觸不僅帶給楊存銷魂蝕骨的感觸之外,對小妖女而言也是一種難言的折磨,陌生的感觸卻又是那麼熟悉的經歷。自己從來不曾被男人看過的身體被這個男人輕薄了兩次!
  
  「唔……」
  
  緊咬牙根,從喉間低聲溢出一句呻吟之後,小妖女紅著眼,對楊存怒目而視。本來不想鬆口,但是卑鄙如楊存很快就察覺她的弱點,在大掌一緊一鬆的暴虐之間,居然用拇指的指腹開始按住嬌艷的乳頭重重地磨。
  
  一下比一下重。
  
  時隔數月,艷情再次上演。楊存已經不是最初那個為小妖女解個衣服也會手發抖的兩世處男,而小妖女卻還是那個擁有著處女之身的敏感少女。
  
  這場較量中誰勝誰負,似乎真沒有什麼可以商討的餘地。
  
  酥麻的感覺襲上腦際,小妖女終於忍不住了。她鬆開牙齒,騰出一隻手掰楊存的大手,口中低吟,帶著哀求,呻吟出聲:「啊哈……不……不要……你……住手……不要……」
  
  跟上次比起來,這一次小妖女似乎脆弱很多?楊存挑眉淫笑,翻轉大手,將小妖女的素手握住,然後再次一起按上那團雪白的柔軟。於是變成在楊存的掌控下,小妖女自己玩弄著自己。
  
  「啊……」
  
  根本沒想到楊存會來這一招,想抽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小妖女渾身一顫,黛眉狠狠皺起,望著楊存的眼神中帶著驚恐,聲音顫抖不已:「你……你究竟想要怎樣?」
  
  楊存突然有些無語。看小妖女也是一個冰雪聰明的人,怎麼可以問出這麼沒有營養的問題呢?簡直就是侮辱人心中的形象嘛!都已經這樣了,一個渾身赤裸,一個半裸。以這樣暖昧的姿勢糾纏著,況且還是乾柴烈火。如果我說我想和你一起玩扮家家酒,你信嗎……
  
  獰笑兩聲,在小妖女無助的惶恐中,楊存傾身往前一些,將她珠圓玉潤、泛著柔和光澤的耳垂含進口中,以舌尖輕輕逗弄著,然後微微鬆口,一邊往她的耳中緩慢地吹氣,一邊說:「你那一口可是咬到我出血了,血債血還,你說,我想要怎麼樣?」
  
  小妖女的粉臉已經紅透,全身抑制不住的顫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調情手段讓她難受,還是她的憤怒抑或害怕?
  
  成功在尚未斷指以前掙脫的手指,上面那個很深的、帶著血跡的齒印上的疼痛還沒有消除,但是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這些,大手一伸,毫不客氣地就攬住小妖女靈蛇般的腰間往懷中帶。
  
  真正的溫香軟玉在懷啊!老子真他媽的夠本了!
  
  也因為這一個動作,龍根與小妖女小腹柔軟處的接觸更緊密了,懷中人的僵硬非常明顯。
  
  橫在楊存眼前的是一條潔白、吹彈可破的粉臂,那種光滑程度還真有一種誘人在上面留下一點印記的慾望。小妖女的眼中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看著楊存,眼中水波蕩漾。
  
  可惜,聲音是顫抖的。
  
  「能不能……不要……血債血還,大不了……我也讓你咬一口……就算是……咬下一塊肉來,也成……行嗎?」
  
  楊存忍不住要扶額興歎。敢情這小妖女並非如她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精明?還是說女人都是這麼容易大腦短路?頭髮長見識短?否則怎麼會提出這種跟冷笑話一樣的要求?
  
  如果都不是,那就是她們太小看男人的獸慾了。
  
  現在這樣的情況,就算楊存答應,老二也不可能答應啊!
  
  在小妖女期盼的眼神下,楊存低頭吻上那方嬌柔。他不帶一絲憐惜地發狠吸吮,直到在上面留下一朵紅到發紫的梅花才肯罷休。
  
  嗯,這樣一看果然順眼多了,潔白的肌膚上多出的吻痕顯得那樣突兀。楊存看著,非但沒有升起一絲羞恥之心,反而還有一種心靈上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嗯,對,就這樣,等一會兒一定要在她的全身上下都印上這樣的記號,到時候就更好看了。
  
  「小美人,咬下你一塊肉,我怎麼捨得啊?雖說是血債血償,但是也不一定要弄得這麼殘忍是不是?嘿嘿,不如哥哥另外想辦法讓你出些血怎樣?」
  
  明明聽起來是商量的口吻,但是在小妖女咬牙忍受著呻吟的衝動,細細的嗚咽聲中,楊存還是將罪惡的大手伸向裙子底下,抓住褻褲的一角就使勁往下拉。
  
  或許是因楊存如此厚顏無恥的話語呆住了,小妖女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等到察覺雙腿之間多出陌生的感觸,才頓時大驚。她臉色慘白不少,伸手就朝楊存的胸膛推去,口中大罵:「卑鄙無恥,楊存,我殺了你……」
  
  「唔……我怎麼好像記得曾對你說過女孩子太粗魯不好這句話?」
  
  鼓著腮幫子假裝思考,人模狗樣的裝蒜。楊存的另外一隻手也不想閒著,悄悄移到小妖女的後腦杓處。
  
  已經被楊存弄到沒有理智的小妖女顯然忽視一個不算太小的問題——她很悲慘的忘了楊存其實是光著身子的。
  
  微涼的小手就這樣沒有任何遮攔地按上胸脯,楊存被震得打了一個哆嗦。本來還對自己在山上那段時間苦練出來的胸肌有一定的自信,現在可好,有了小妖女這無意的一番動作,他再也忍受不了一股血氣湧上腦海的衝動了。
  
  肌膚與肌膚的接觸,小妖女也很快就明白過來有什麼不對勁,小手馬上就像被燙著似的縮了回來。
  
  可惜為時已晚。如果說前一秒魔門小妖女還沒有察覺楊存的意圖,那麼現在因為被固定住腦袋所以躲不開。楊存那條早就吞嚥無數口水的舌頭再也等不了,狠狠地吻住小妖女如花瓣般嬌艷的紅唇,用舌頭舔了一圈,將剛才被她自己咬出來才剛剛凝固的血跡悉數吞下,便直接闖進人家的口腔。
  
  那裡馥郁的香氣讓楊存連感歎都顧不得,只是一股腦兒的奮力吸吮著。耳邊眼前似乎是百花盛開般的繁榮,更勝似煙火齊放般的絢爛。
  
  爽,真他媽的爽啊。遺憾了幾個月的眼看就要實現,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已經成功襲進私密地帶的手也不閒著,指尖撩撥,直搗黃龍。
  
  這一次,小妖女總算嘗到了上下失守的苦楚。
  
  唇舌之間被佔領,被肆意攻城略地不說,在下體作亂的那隻大手帶來一陣莫名其妙的感覺,像是痛苦,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愉悅。
  
  掌下,是糾結紮實的肌肉,口中,是一條攪動著自己的舌頭一起糾纏不休的靈舌而下面……該死的楊存,居然……居然……
  
  唇舌的每一滴津液對楊存來說都是難得瓊漿玉液,攥著她的舌頭狠命地吸吮著,只想要更多。而指下的艷景縱使不看,也知道會是何等迷人。滑過濃密的陰毛,中食兩指在觸及那片濕潤的隱秘之地時,心中忍不住一蕩。
  
  楊存對女人的身體有了好幾次的實踐,早就已經是駕輕就熟。挑開閉合著的陰唇,楊存中指就往那道銷魂蝕骨的肉縫中刺探進去。因為尚未濕潤,僅能沒入指尖,再深入就有些困難了。
  
  「唔……唔唔……」
  
  這樣的刺激讓被楊存吻到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小妖女意識回歸,那種陌生、另類的刺激讓她瞪大了瞳孔,雙腿下意識地緊緊合攏著。也正因為這樣的動作,讓手與下體的接觸更為親密,似曾相識的戰慄開始有了甦醒的痕跡。
  
  小腹間不斷湧起火熱而難耐的空虛,不用細想也知道是什麼。被踐踏的尊嚴,被一個男人一再肆意侮辱的羞愧,使得小妖女僅存的理智崩潰瓦解。失去思考後果的能力,只是悲憤交加下的本能動作——緊緊合攏了牙關。
  
  正享受著極致歡愉的楊存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舒服的呻吟,便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在指尖被小妖女下體中的甘露打濕、正預備推進三分時,舌尖馬上傳來一陣劇痛。
  
  「唔……」
  
  疼……疼啊,那刻是真正的劇痛。口腔中頃刻間就被鮮血的味道浸染,鑽心的疼痛讓楊存再也顧不得享受美人,只想往後退。
  
  可是,圓目怒睜的小妖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氣極敗壞,根本沒有任何打算鬆口的跡象。
  
  俺你個娘咧,這一次可真的疼死了啊。那股疼痛迅速襲上腦海,和慾望湧來時一樣迅速,然後再由筋脈傳達到四肢百骸。不是不能忍受疼痛,而是……真他媽的要命啊……楊存幾乎要懷疑自己眼中是不是飽含著痛楚的熱淚。
  
  額間的冷汗不斷冒出,脊背的肌肉也跟著一跳一跳的。疼痛讓神經變得格外敏感,這份敏感不但也讓疼痛被無限放大,還意識到一些別的事。
  
  忍不住心驚膽跳啊!不知怎麼的,楊存突然就想起有個詞彙被稱之為「咬舌自盡」?難道……莫非是……大概……自己會死在這小妖女的「口下」吧?
  
  如此丟人的死法讓人情何以堪?就算死不了,若是舌頭被她咬下來:「嘶……」
  
  冷顫來得很及時,接下來的後果都讓人想也不敢繼續想下去!
  
  「小妖女,你媽的給我鬆口啊……」
  
  本來是想很有氣勢地這麼喊,可惜出口之後卻成了「吱吱嗚嗚」的瞎叫喚。
  
  心裡變得煩躁無比,或許是被小妖女逼急了,楊存的眼中有了些許血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身體力行,順勢將小妖女壓倒之後便撩起她的長裙。
  
  察覺到楊存的意圖,小妖女咬得更用力,讓人毫不懷疑下一刻她就能吐出一條血淋淋、不屬於她的舌頭!
  
  千鈞一髮之際,也沒有那麼多思量。楊存憋著胸間那一口氣,抬起小妖女的雙腿,在這種情況下,欣賞人家裙底的風光根本就不是可行的事,所以楊存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將經過這番波折還不願意低頭的老二對準那道銷魂處,準確而快速地一頂到底!
  
  連捅破處女膜那一瞬間的快感都來不及細細品味。
  
  「啊……」
  
  一聲慘叫響徹雲霄,悲切中帶著淒慘,與小妖女一貫婉轉的鶯啼還真是兩種極端。
  
  也幸虧這裡沒有鳥兒,否則還不得被嚇死?
  
  而楊存的舌頭也終於得以解放,滿口鮮血!
  
  揉合在小妖女慘叫聲中的自然就是楊存舒服中又夾雜著痛苦的歎息了。
  
  「呵……」
  
  悠長的一聲,道不盡的渾身舒暢。剛才一味的莽撞還不曾察覺,現在兩人成功地合而為一,楊存才忍不住爆粗口,啐了一口佔據著口腔的鮮血,罵道:「靠,小妖女,你他媽的可真緊啊……」
  
  龍根被緊緊咬合住,絞得發疼,在那些層層疊疊的嫩肉擠壓下,幾乎就要爆掉了!龜頭頂端是不陌生的突起,楊存知道那是小妖女柔嫩的子宮口。剛才在疼痛的驅使下沒有好好控制力道,現在才察覺居然將人家的子宮口微微刺開。
  
  這小妖女的陰道也沒有那麼深嘛!
  
  陰道的深處是那樣的滾燙。再加上那分要人老命的緊致,楊存幾乎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而肆意馳騁一番了,剛才試探著微微動彈一下,立刻就察覺出身下人的僵硬。仰頭瞇眼享受的楊存忍下一時的衝動低頭看,心頓時涼了半截。
  
  不得不說,剛才的確帶著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妖女的心思,不過還真想不到她會這麼慘!
  
  一張小臉變得煞白,大概是被弄疼的吧。畢竟那種如撕裂般粗暴的痛苦,對每一個女人來說都必然要經歷的,一雙星眸中已經沒有任何光彩,看起來有些渙散,不管是仇恨等等都已經不見了。
  
  殷紅的唇角還帶著鮮紅的血跡,配合那張慘白的臉,居然演繹出一種妖媚的絕望。
  
  縱使郎心似鐵,也有於心不忍之時。對這樣的小妖女,楊存還當真沒有繼續一逞獸慾的想法。也只有這個時候,才察覺入手處冰涼一片。
  
  那不是眼淚,是小妖女的冷汗,是硬生生疼出來的。遍佈著那身彈吹可破、潔白無瑕的肌膚,染上另類的誘惑。
  
  打住,不能再看,不能再看!要不然,下一刻自己恐怕就會化成為狼了,哪裡還管得了小妖女的死活?
  
  要的是她令無數男人夢寐以求的肉體。當然,若能得到人家的心,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過恐怕經過這一次,真的就不可能了。不過無論如何,他沒有弄死她的打算啊!如此美女就算不能褻玩,遠觀也是挺賞心悅目。若真是在自己的獸慾之下香消玉殞,楊存自問,那種殘忍的事他還真做不出來。
  
  既然人家這麼痛苦,那就慢慢來好了。楊存心有不甘地想退出來,結果剛一動,耳邊就是小妖女壓抑著痛苦的低吟:「不要……好痛……別動……」
  
  那句低吟中甚至還帶著一絲哭腔。
  
  楊存只好保持著固定的動作,彎下腰,在身下人耳邊輕聲安撫道:「乖,沒事,很快就不疼了。你放心,我不動。」
  
  真是軟到都能淌下蜜來的聲音啊!楊存還真沒有想過自己居然還有這般的柔情?雖然對待安氏姐妹花和憐心寶貝的時候也是溫柔的,但和此時一比還真的欠缺了一絲不忍與心疼。
  
  表面上如此,其實在心底楊存早就進行一番暢快淋漓的國罵。當然,罵的人是自己。
  
  媽的,讓你裝君子,讓你媽的做作!這下可好了,這麼不上不下地僵守著,那種痛苦……誰能體會啊?偏偏又捨不得動,真是太他媽的受罪啊!關鍵是這分罪還是自找的!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了,小妖女僵硬的身體依舊不曾軟下半分,楊存也只能繼續保持著那種痛苦、即將要爆炸的姿勢。唯有額間不斷滾動的汗珠才說明這一切不是一幅畫。
  
  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壓著一個半裸的女人,而且還是以那樣暖昧的、赤裸裸的姿勢,縱然是畫,也應該是春宮圖吧!
  
  不成,這樣下去不死也憋壞了,為了以後的性福著想,還是應該做點什麼才好。挑逗一下,只要小妖女也動情,事情不就簡單了嗎?心思活絡的楊存伸出手,剛按住傲然挺立的嫩乳,想好好感受一下上面驚人的彈力時,就聽到小妖女的聲音。
  
  「楊存,你最好殺了我。否則,今日過後我必將以取你性命作為第一目標!」
  
  這斬釘截鐵的聲音直接印在楊存心上。
  
  本來就有些理屈,所以楊存沒有嬉皮笑臉地應對,而是收斂身上所有的猥褻氣質,化淫蕩為淡然,定定盯住對方的瞳孔。
  
  深邃的目光抵得上千言萬語,直到小妖女的目光開始出現慌亂時,楊存才低下頭在她的耳邊低聲道:「我知道。這次過後,我等著你來殺我。」
  
  然後下移,吻上對方的脖頸。
  
  小妖女嬌軀的顫抖楊存感受到了,不過她眼中的不可置信卻錯過了。不知是因為委屈還是屈辱,那雙眼中快速累積起一層水霧,也帶著認命的意思,不再對楊存的動作有任何抵抗。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6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4
第七章 佔有
  
  金甲遊兵一個接一個倒了下去,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像從來都不曾來過一樣,又歸於沉 ...


第八章 顛鸞倒鳳
  
  「不過說實話,你真的不能全怪我啊!誰叫你長得這麼美麗?既是紅顏,就有吸引別人幹的可能,所以追根究柢就是你,太具有禍水的潛力了。」
  
  楊存的正經在女人面前還真的維持不了三分鐘的熱度,剛才的深沉也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而已,很快的又回到那個眾所周知的他。
  
  一手握住難以掌握的嫩乳,楊存忍不住呢喃出聲:「真的好大啊……而且這手感還真是難得呢……」
  
  這不是刻意的羞辱,而是由衷的讚歎。經過高憐心那樣完美的身材之後還能遇到這樣讓人心潮澎湃的美乳,簡直不是一般的難得啊。小妖女的巨大,柔軟中帶著驚人的彈性,隨著自己的手指被塑造成扭曲的形狀,那種快感終於讓楊存的慾望再次回歸。
  
  仍嫌不夠暢快,肆意玩弄的同時,也不放過頂端格外敏感的小乳頭。在成功於潔白優美如同天鵝的脖頸間留下一枚專屬於自己的印記之後,楊存逐漸下移,伸出受傷的舌尖,舔上那點已經被玩弄到有點發硬的紅櫻桃。
  
  「嗯……」
  
  小妖女咬著牙嚶嚀一聲,狠狠地瞪了楊存一眼。可惜已經明顯處於下風的她,那一眼的氣勢顯然不夠,看在楊存眼中倒像是媚眼如絲的嬌嗔。
  
  「小妖精,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有誘惑男人的本錢呢。」
  
  留下這句話之後,楊存不再客氣,一口含住那枚繡珠。
  
  小妖女打著冷顫的動作是那樣的明顯。
  
  唯一遺憾的是舌頭受傷了,不能盡興。貪婪中帶著粗魯的輪流玩弄著乳頭的舌尖終於還是撐不住了,疼得有點發麻,所以這樣的遊戲只能到此為止。
  
  有點遺憾地將乳頭吐出來,看著臉上再次染上紅暈的小妖女,楊存伸手壞心地在嫩乳上使勁捏了一把。
  
  都是你,看,將這樣有情趣的運動弄得這麼不方便!
  
  「嗯啊……」
  
  小妖女頓時低吟一聲,那聲線,嘖嘖,都媚到骨子裡去了。她惱怒地瞪了楊存一眼,看得楊存心曠神怡啊!
  
  不成,這小妖女越是生氣越是羞恨,自己就越滿意。難道這也是變態的一種?不過既然是變態,那就玩點變態的東西吧?
  
  一念所及,楊存帶著小妖女就起身,由他壓著小妖女的姿勢變成小妖女騎坐在他的身上。也因為這一帶一起之間,深入陰道中的龍根有了動靜,刺激得小妖女嬌喘連連,身軀開始火熱起來。
  
  「你……」
  
  嬌羞憤怒的神色,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其餘那些顧忌等等還真是顧不上了。小妖女的小手抵上楊存的身體,為了不至於倒下去或者亂動,只能緊緊依附住楊存的肩膀上。
  
  「楊存,你不是男人,說話出爾反爾……」
  
  「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已經驗證過了?」
  
  楊存奸笑著,故意動了動下身。明顯感覺到陽根興奮地跳動之時,他才對嚇到趕緊噤聲的小妖女說道。末了又補上一句:「我知道剛才是我的不對,那現在換你主動好了。看在我這麼善解人意的分上,你能不能不要殺我?」
  
  「楊存……」
  
  這般咬牙切齒的聲音,想也知道小妖女該是怎樣的心情。
  
  「好了,我知道你對我的名字情有獨鍾,但也不要喚得如此頻繁好不好?不然我會不好意思啊。」
  
  兩隻大手不斷在小妖女那具巧奪天工、完美到如同神造的裸體上游移,玉背、美乳、蜂腰、翹臀,一處也不放過。在粗糙的手掌下,小妖女的體溫越來越高,卻不敢動彈。因為只要她一動,貫穿在她體內的龍根自然就會作怪了。
  
  而楊存就是在對方瑣碎的呻吟聲中,一邊享受外加忍受,一邊出聲調侃。
  
  小妖女嬌喘連連,驚異地發現下半身沒有當初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後,古怪地瞪了楊存一眼。在不斷作怪的掌心下斷斷續續地說:「楊存,我今天才……才發現……你的無……無恥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嗯,你終於發現了啊?沒關係,我身上還有很多優點,以後時間很長,你可以慢慢挖掘。」
  
  小妖女不好受,楊存更像被人用酷刑折磨,喉間乾澀異常,即使努力地吞嚥,也已經找不出一丁點的唾液,舌尖更是火辣辣的疼。
  
  看到小妖女近在咫尺的唇瓣,他下意識地舔著嘴角。
  
  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被染上色情的味道。小妖女頓時驚道:「你……」
  
  在小妖女的認知中,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們,最起碼的氣勢與威嚴是不可或缺,就像鎮王楊術、榮王還有定王。雖然她也不是很在意,可是那種渾然天成的尊貴之氣還是讓人忍不住就矮上幾分。
  
  眼前的這個男人位列三公,在身份與地位上,與那些高高在上的王爺們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這人嬉皮笑臉及淫蕩的姿態打破了她的認知。
  
  這個男人當真是楊家人嗎?
  
  心念轉動,身體卻被楊存逐漸點燃。那種莫名的燥熱感一波又一波升起,某處更開始一陣一陣發緊。
  
  那樣的感覺當真難熬,小妖女的心中又升起不知是第幾次的惶恐。
  
  在更大的程度上,一個人的身體比她的唇舌更來得誠實。就像此刻的她。隨著楊存指下的動作,一股異常美妙的酥麻開始緩緩升起。體溫早就已經高於正常的溫度,絕美的容顏上佈滿潮紅,表現在外就成了與痛恨苦惱截然不同的嫵媚。
  
  兀自堅定的心境正逐漸崩潰瓦解,紊亂中帶著顫抖的呼吸已經無法壓下一波又一波的異常悸動。在極端的屈辱中,儘管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的是,她……已經動情了。
  
  仰著禍國殃民的容顏,微張著性感紅潤的小嘴,她感覺小腹處的火熱越來越沉,欲從那處羞人的地方宣洩,卻又被堵住流淌不出去,欲哭無淚的小妖女喃喃開口道:「為什麼一定是我?上次是,這次……就是因為,我身上有水之靈嗎?」
  
  聲線不是很穩,再加上本來就是呢喃,很容易就讓人忽略話的內容,不過楊存還是聽到了。附在她的耳邊,他開始輕聲為她解惑。
  
  「不是,不只是因為水之靈。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你這個人,動過一次就讓人念念不忘,跟上了癮一樣。你說,我還能放過你嗎?」
  
  似乎嫌這樣的刺激還不夠,楊存的手指伸到兩人的結合處,沾了一些透明中帶著絲絲血跡的液體出來,放在小妖女的鼻下,說:「看,這就是證據。」
  
  小妖女已經沒有任何言語的能力。被楊存這麼赤裸裸的動作羞辱,再加上下半身的疼痛已經退去不少,便掙扎著想抽離。
  
  而楊存也不阻止,笑眼看著。等小妖女拱起腰將龍根排出她的體外,停留在通道口時,才雙手按住她的嬌腰發力,狠狠往下一按!
  
  「哈啊……」
  
  如果說前幾次的呻吟慘叫都是痛苦的話,那麼小妖女這一次的呻吟則帶著歡愉。
  
  被瞬間填滿的快感終於滿足她躁動不安的心,那樣快狠準的撞擊動作讓她承受不了,將指甲掐進楊存的肩膀。她仰著頭顱,黑髮張揚。在這樣極致的美景下,楊存終於可以不必繼續隱忍,開始肆意而為,快速而猛烈地撞擊著。
  
  畢竟是處女之身,就算身懷五丹的修為,小妖女還是很快就承受不住,趴在楊存的身上一起隨波浮沉,渾身酸軟。
  
  「啊……不要……好了……嗯啊……我……我不行了,放過我……好不好?啊……」
  
  斷斷續續的求饒聲,一聲比一聲更嬌媚的深入骨髓裡,連這個死氣沉沉世界的空氣都開始蕩起漣漪。明明已經到了身體所能承受的臨界點,但是那股滾燙的灼熱感還是不曾散去半分,反而還想要更多。
  
  這樣繼續下去自己會不會力竭而死?在不停的撞擊中,意識也跟著飄飛起來。至於這個似乎至關重要的問題,小妖女已經沒有任何思考能力。
  
  小妖女的每一句呻吟聽在耳裡都是可比興奮劑一樣的存在,楊存紅著眼睛肆意的馳騁,哪裡還顧得上答話?只有在鼻翼之間不斷噴出的粗重呼吸才表現出他對面前這具肉體是怎樣的渴望和滿意。
  
  至於放過,那怎麼可能?現在可是在興頭上呢。今兒個要是不玩到盡興,對不起自己流出的那些血啊!
  
  澎湃有致的撞擊聲在空蕩蕩的曠野中越來越沉穩,這是繼那次與高憐心之後的第二次野戰。
  
  說是野戰,卻又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空間。這種另類的刺激將楊存的男性荷爾蒙推到最高的頂端,眼看著小妖女被自己弄到上氣不接下氣,連呻吟也變成嗚咽的樣子,他才放慢動作,退了出來。
  
  之前被堵在小妖女身體深處的液體得到了釋放,一股腦地傾瀉出來。乳白色的淫水混合著處女血絲一起流到身下當作床的硬台,然後滲了進去,再也看不出痕跡,而龜頭頂端絲絲縷縷的銀線扯了許久才斷開。
  
  那般糜爛淫亂的景象怎麼看怎麼振奮人心啊!
  
  本該是緊密閉合的肉縫,因為龍根的撤出而留下一個神秘狹小的圓洞,其中還有液體不斷流出來,那些被浸濕的濃黑陰毛及大張的陰唇無一不顫抖著。
  
  而難得的是,經過自己之前那麼粗魯的佔有對待,小妖女居然沒有受傷,只有陰道四周看起來紅腫不堪。
  
  將人家的私密處看了個透澈,楊存的視線才投到小妖女臉上,卻看她緊緊閉上眼睛,如蝶般飛舞的睫毛正不停顫抖。
  
  喲,這是害羞了啊?楊存輕笑,心中升起一股憐愛之意,同時輕佻的捏住被陰唇保護的那一點陰蒂,輕輕揉捻起來。
  
  「你……不要……」
  
  在這樣的剌激下,想要再裝昏迷是不可能的事。腿被楊存壓住,閉合不得,小妖女唯有伸手抓住楊存的大手,防止他繼續作亂下去。
  
  「呵,你終於不裝睡了啊?」
  
  楊存輕笑,道:「這就不要了?真正好玩的還在後頭呢!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一定好好疼你,讓你畢生難忘。」
  
  畢生難忘?呵呵,好一個畢生難忘啊!小妖女心中冷笑不已,眼眸中更是憎恨與悲憤交加,變得複雜無比。
  
  恨楊存嗎?答案是肯定的。他污人清白,這般的羞辱怎能不恨啊可是更恨的卻是自己。明明就是被對方強佔的,明明就是這般羞愧,但是為什麼……身體居然還是有感覺,甚至會有渴望?
  
  那種心情已經不是僅僅用幾個詞彙就能形容,心底的痛苦無法言喻,唯有以清淚宣洩難言的悲慼。
  
  淚,被某人吸進口中,響在小妖女耳邊的是楊存看不清表情的一句話:「我明白你心底所想,所以想告訴你一個經驗。就是:面對強姦,如果你無法反抗,那麼就學著享受吧。」
  
  這句話是楊存在後世學來,據說很有哲理性?真假就不知道了。唯一知道的是,自己還真的不是勸人的料啊,看看小妖女突變的悲憤臉色就知道了。
  
  不再熱衷於言語間的逗弄,還不如用動作更直接一些。翻轉小妖女的身體,讓她擺出一個男人都愛的後入姿勢。再次挺身而入的那一刻,楊存彎下了腰身,在小妖女耳邊暖昧低語。
  
  「你叫什麼名字?都已經這樣了,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小妖女吧?」
  
  於是在被蝕骨般的緊致感再次夾擊的銷魂呻吟中,楊存終於第一次知道小妖女的全名。
  
  「靳冰,我叫靳冰……
  
  「楊存,你記住了,有一個叫做靳冰的女人,如果能活著從這裡出去的話,就會以取你性命為首要目標。」
  
  「嗯,這話你已經說過了,我也已經記住了。靳冰……靳冰……這個名字真是好聽啊。我同時也記住這是我的女人的名字。」
  
  撩人心境、衝擊視覺的運動再次開始,無窮無盡地在小妖女……哦不,現在已經不能再這麼叫了,人家有名字,叫靳冰。在靳冰完美動人的肉體上抒發著自己獸慾的楊存,幾乎爽到腳丫子都要顫抖。
  
  一開始的靳冰還有所排斥,可是也很快就在這種肉慾的快感中沉淪,讓楊存肆意將她擺成各種羞愧的姿勢,隨意地玩弄。直到全身所有氣力都被抽盡,身體得到宣洩之後,才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陰精噴灑的火熱讓龜頭跳動著興奮不已。望著身下被自己折騰到精疲力盡的女人,楊存加快律動,緊跟著靳冰一起洩了身子。
  
  一股又一股的陽精留在玉人的身體深處,在戰慄的抽搐中抱緊了那具全身軟三,楊3醫語……「冰兒,真是太舒服了。窩……是太……好了。」
  
  觸及靈魂深處的震撼,已經找不到任何一個簡單的詞彙,除了一個通用的「好」字之外,楊存覺得再用什麼都缺了那麼一點。
  
  也在此刻,她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靳冰的陰精噴射出來,並沒有像往常別的女人那樣停留在陰道深處,隨著自己退出的動作而一起流出來。它彷彿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往馬眼裡面鑽。更加詭異的是,馬眼跟見到親娘的孩子一樣,非但不排斥,而且接受得很是迅速啊。
  
  已經記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不科學的問題愈來愈頻繁在自己身上上演?反正真實的感覺就是那些陰精進入自己的身體以後,開始了一連串的變化。不敢掉以輕心,楊存連忙閉上眼睛,氣定神閒地入定。
  
  滾燙的感覺沒了,被一股清涼代替,與其說是陰精、還不如說是水來得更妥當一些。
  
  那般的潔淨,那般的清爽,隨著一寸寸的推進,將自己體內、骨子裡炎龍所帶來最容易影響自己心境變化的躁動統統洗滌乾淨。意識的深處,心境是否發生變化不是現在該在意的問題,就是炎龍的那聲嘶吼……
  
  嘖嘖,那般的絕望、無助、憤怒、不甘,靠,真他媽的怎麼聽怎麼舒坦啊!「你們這班龜孫子聯合起來欺負我……楊存,救我啊……」
  
  唇角掛起得意的笑容,閉著眼睛的楊存在意識深處經過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以後,終於得到一個自己還算滿意的效果。
  
  再次睜開眼睛時,目光精湛,沒有任何的疲倦之色。
  
  懷中的女人閉著眼睛,呼吸均勻,陷入沉睡狀態。本來想讓她好好休息的楊存終究還是因為她那句「若是活著,必將取你性命」的話所擾,開始再次在靳冰的身上點起火來。
  
  再怎麼說也是冒著生命的危險啊!現在自己精力這麼好,不多玩幾次怎麼夠本呢?楊存為人,吃虧一事明顯就不是他的風格嘛。
  
  狠狠抓著雪白的乳房,看著那些柔嫩在指縫間湧擠出來。享受著視覺盛宴的同時,另一隻手又開始摸索著襲上濕潤到還沒有完全退去的花徑,以一指之力帶動著靳冰的所有。
  
  已經熟悉的情慾很快讓靳冰驚醒。看著眼前這個全身赤裸的英俊男人,她的眼中出現一瞬間的迷茫,似乎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她該不會認為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春夢吧?那自己也太失敗了。滿意於靳冰眼中的懵懂之色,楊存輕輕在她的額間印下一吻,奸笑道:「怎麼樣?寶貝,想起來了嗎?」
  
  語氣輕佻,十足的登徒子模樣。
  
  似真還假的溫情圍繞在二人之間,也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察覺自己下體內多出來的那根「異物」時,靳冰怒聲嬌喝:「你在幹嘛?」
  
  「嗯?交尾啊。」
  
  忍著笑意,楊存回答得一本正經。然後在靳冰壓抑著憤怒的眼神中,開始了新一輪的佔有運動。
  
  僵硬似鐵的陽根,潤軟溫熱的陰道,氣氛、暖昧的程度,剛剛好。
  
  「寶貝,你知不知道,你剛睡醒的時候最誘人啊。看得我骨頭都酥了。
  
  「嗯?你要是想叫就叫出來好了,爺喜歡聽你叫。
  
  「冰兒,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男人了。這副身子除了我之外,可再不許讓別的男人碰了。這裡……還有這裡……」
  
  濃郁的情慾中,楊存呢喃著廢話。具體也說不上來說了些什麼,反正就是知道字字發自肺腑。
  
  嬌媚的吟叫、低沉的喘息,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下,隨著陰道內發出的神秘且空洞的聲音,再一次將金剛印的世界渲染成一片粉色。
  
  在第二次的慾望宣洩以後,即將陷入昏迷的靳冰在楊存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當時的楊存並沒有特別在意,可是真的沒想到居然會有那麼大的事情發生,就在自己肆意貪歡之時!
  
  等明白過來以後,楊存的眼睛是紅的,望著眼前的狼藉悔不當初!
  
  可惜,一切已經太遲了,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將!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中……靳冰說:「楊存,你會後悔的……」
  
  「後悔?呵呵,才不會呢。要是沒有在你身上佔夠便宜就死,我才會後悔呢!冰兒,別睡,我們再來……」
本帖最後由 暗藏殺機 於 2015-7-15 16:47 編輯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9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6
第八章 顛鸞倒鳳
  
  「不過說實話,你真的不能全怪我啊!誰叫你長得這麼美麗?既是紅顏,就有吸引 ...

第十二集 第一章 暴風雨前的節奏
  
  早已過了江南的梅雨季節,空氣卻依舊是潮濕的。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阻止人們出遊閒情逸致的腳步,也順帶著抹去不少本來應該存在的痕跡。
  
  若是這場雨再下個三、四天導致河水暴漲,恐怕將會是另一場災難啊。臨街的茶樓中,人聲鼎沸。縱使天氣再不好,也還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不是?不能逛街,還可以喝喝茶,聽聽曲子什麼的嘛。
  
  生活本就注重享受。
  
  一邊喝茶一邊搖頭晃腦地聽著曲子,待一曲唱罷以後高聲喝幾句綵頭,這就是茶樓中的風光了,可是偏偏有人沒那麼安分。
  
  在肆意談笑的喧鬧中,那道突然飆高的聲音是那樣突兀,縱使有人想忽略也不可能。
  
  「唉,這雨下得兇猛啊。這各地的父母官大人們是否也該上奏朝廷請求賑災?」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在大華國百年的歷史當中,有一件事情大夥兒心照不宣,那就是只聊街坊趣聞樂事,不談國之大綱。現在公眾場合居然有人公然談論這樣的言論,一愣過後,就開始有人接二連三交頭接耳起來。
  
  一時之間,嗡嗡聲響一片。
  
  說出這段話的是一位留著短鬍子的中年男人,四十出頭的年歲。見大伙的注意力成功被自己吸引以後,他狹長的眼中精光閃爍,接著端茶杯的動作,手指在桌上輕敲三下。
  
  始終注意著他動作的是樓上的一名青衣男子。眼看事先商量好的訊號出現,便清清嗓子開始發表一套不知道屬於誰的理論。
  
  「咳咳,我說這位仁兄是不明當下局勢才有此一問吧?」
  
  「哦?不知這位小兄弟何出此言?」
  
  短鬍子男人立刻接話,表現得大有興致。
  
  雖說不論國事,但是現在有人說,就算聽聽也無妨吧?其餘茶客們看似毫不在意的繼續喫茶,但一個個耳根子無一不伸得老長,關注著那兩人之間的對話。
  
  「唉,仁兄有所不知啊。當今聖上自從皇太孫殿下逝去之後便一病不起,朝政皆由當朝三位王爺代理。連上朝一事也都免了。除了三位王爺之外,還真就沒有幾位大臣能夠一睹聖顏。
  
  「而現在定王已經回到東北駐地,榮王又身在津門。鎮王爺忙著京城的防衛事宜,這摺子就算遞上去了,等處理下來也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所以您想等朝廷的賑災糧款下來啊,還不如趕緊想法自救,投奔一個可靠的親戚來得實在。」
  
  這實在是一段大逆不道的話,在諸多人群面前如此說,那個青衫男子是不要命了?茶客們驚詫,連茶樓掌櫃的也察覺不對勁,剛對小二使了個眼色,身旁就出現一個黑面黑衣的男子。
  
  無聲無息,也不廢話,只遞了一張握在掌心中的牌子過去。
  
  掌櫃的立刻就瞪大眼珠,點頭哈腰地妥協了。至於在那裡大放厥詞的兩個人……反正他是沒有看到,你看到了?
  
  「小兄弟此言當真?」
  
  那位仁兄頓時一驚,眼角餘光不露痕跡地巡視一圈充滿震驚的人群,才又道:「這事可切莫隨口亂說。」
  
  言語之間,倒還真沒有半分自己即將要惹出大禍的覺悟。
  
  「哪裡是隨口亂說?仁兄不信就算了。碰巧小弟有一位親戚是京官,且身居二品大員的要職,他的消息又豈能有假?」
  
  青衣男子說得這般信誓旦旦,想讓人懷疑都很難啊。
  
  短鬍子的男人沉吟一番,似是斟酌這些話的真實性。過了一會之後抬頭,臉上的了然之色倒讓人看得出來他是相信的。
  
  「那這樣一來,江南的百姓豈不是要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朝廷……莫非就不管吾等的死活?」
  
  「這個嘛……」
  
  明明是涼爽的天氣,青衣男子卻還要一臉騷包地搖著手中的折扇。看起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欲言又止地吊著眾人的胃口。
  
  這下子不僅僅是那位短鬍鬚的中年人,連其他茶客們竟也不知不覺中了他們的道。惶恐的心思竟然被好奇心壓了下去,忍不住將本來就已經伸得很長的脖子又伸長三分。
  
  正聽到緊要的關頭居然沒了下文,這種滋味實在不好受。他們個個盯著那位年輕人,眼中的求知慾一覽無疑。
  
  「要說就說,買什麼關子?」
  
  觀客中立刻有人催促道。
  
  「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可是誹謗朝廷的大罪呢,去公堂吃上一回官司還算輕了。」
  
  既然已經有人發難,也就有人繼續高喊著煽風點火。
  
  「就是就是,這位小兄弟不如大方一點替大伙解開這個疑惑好了。無論說了什麼,都是出了你的口、入了大家的耳罷了。」
  
  這位仁兄說的話聽起來似乎還挺有道理,可是細想,和上面兩位還真是同一個意思,只不過說得好聽了一些。
  
  一聽就是出自讀過書的文化人之口。
  
  實在按捺不住,也開始有人跟著起哄。好奇也好激將也罷,無非就是為了青衫男子刻意不說出口的隱晦言語而已。
  
  「咳咳,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說了,那麼在下也不好意思再賣關子。就是那位兄台的那句話,出了在下的口,入了諸位兄台的耳,此事就這麼算了吧……哈哈……」
  
  許是終究年紀輕了一些,那名青衫年輕男子見下面眾人眾口一致地叫囂起來,皺著眉宇一臉為難之色,望了中年短鬚男人方才一副相當為難卻又大義凜然的態度。
  
  「既然諸位一定要在下說明,那麼有一句話在下也就說在前頭了。今日之事等同在下的身家性命,還望各位高抬貴手啊。
  
  「實不相瞞,三王輔政的事情,本來已經不是什麼隱秘之事,想必大夥兒應當也有人知道。其實此事說難也難,說不難嘛……大家都知道,定王乃是賢王,如今又有陛下的囑托輔政,那麼與其將災情上奏朝廷,還不如直接奏明定王殿下為好。上個月湘南一帶大旱,定王可是出錢又出力,此次江南若是有難,賢王必定不會置之不理。」
  
  如此流暢的言辭,還當真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為難之處。
  
  年輕人的話一說完,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跟著附和道:「此言倒是真切,我有親戚在湘南一帶,定王出資救災一事倒是屬實。」
  
  「就是就是,定王爺乃是賢王,我還聽說啊……」
  
  一時之間,有更多人開始加入這場熱烈的討論,定王的名號出現在其中的機率最高。而這樣的場合下,自然眾口一致都是一個「賢」字。
  
  歷朝歷代輿論的力量向來都不可小覷,所謂舌頭底下壓死人的話還真有一定的道理,流言之凶,更勝過猛獸。有了這一次某人「冒著身家性命不要」的大不諱散發這套輿、論,還是起了一些作用。
  
  尤其是在江南風雨不定之際,賢王定王的名號在民間更是錦上添花。
  
  在那群討論激烈、雙眼發光的人群中,帶著一臉不屑的那個人因為坐在角落,還真沒有人注意到。
  
  粗眉大眼,一派正義浩然,不過那分鄙夷之中還是帶著濃郁的不安。望一眼被刻意引導到狂熱膜拜的眾人,他眼中終於出現不耐的神色,擱下茶杯,隨手拋了幾個銅錢出去,然後起身離開。
  
  樓外,暴雨呈氣勢磅礡之勢。踏入其中之前,男子搖頭,歎息一聲。
  
  本想此處人多,或許能打聽出一些什麼,沒想到……唉,真是世事無常。鬧劇倒是看到了,就是不知道他們下一步的動作又會是什麼?
  
  這一次還真是惹惱公爺呢,就是不知道那個年紀輕輕便世襲爵位的少年又會如何?縱使已經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其實對楊存這個人,楊通寶自認還當真不曾真正看清楚過。
  
  似乎比自家王爺還來得難測?
  
  又望了一眼天際陰沉到令人無比壓抑的烏雲,再吐出一口濁氣,楊通寶一腳踏進雨幕中,腳步果斷決然,彷彿前一刻還在感歎的人不是他……
  
  雨水打上竹笠蓑衣,沒有滲進去,而是順著紋路蔓延而下,最終回歸地面的積水中。都已經三天了,他……還是沒有起來的打算嗎?該不會是……將要從此一蹶不振了吧?
  
  這個想法剛剛在腦海中浮現,楊通寶便趕緊奮力甩頭掐斷。真是太可怕的猜想了,倘若是真的……不能,絕對不能是真的,絕對……江南楊家可還得靠著他呢……這種倘若,絕對不能讓它有可能發生……
  
  腳步比起剛才來得更加堅定。
  
  明明是討論得興致盎然,卻偏偏又要表現得遮遮掩掩的茶客們,因為那名青衫男子一語激起千層浪的行徑,開始三個一群、五個一堆地與平常就聊得投機的茶友們討論起來,對始作俑者的關注倒是淡了下去。
  
  所以也像是沒有注意到楊通寶的嘲諷一樣,沒有注意到剛才引起話題、看似毫不相識的二人慢慢在人群中消失了。
  
  不過很快的,他們又一起出現在茶樓頂層的貴賓包廂內。彼此之間雖然不曾言語,不過光憑動作也可以看得出來二人之間挺有默契。
  
  茶樓三層,裝修極為奢華,大氣卻又不甚張揚。隔間之外,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牆上更掛著當朝書法名家的字畫,頗有華麗之風,也可以瞭解這樣的地方必定不會只像樓下那群之熱衷於坊間趣聞瑣事的普通茶客們所能消受得起。
  
  此時端坐在雅間的男子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儒雅的書生純白錦袍,一張面如冠玉的容顏散發著溫文爾雅的神態,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謙謙君子,征戰沙場的鐵血男兒氣概被巧妙掩飾起來。
  
  若是不明之人,大概要認定這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了吧?
  
  但是實際上又是如何?還真沒有人知道。
  
  兩人進來以後也不敢將頭抬起來,凝視著對方那雙繡了祥雲圖案的錦靴,戰戰兢兢跪了下去,齊聲道:「草民見過世子爺。」
  
  「嗯。」
  
  漫不經心的應承,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著尊貴的氣息,坐在這裡的人是回了一趟東北之後的趙沁雲。
  
  此時的他看都不看跪著的兩人,掀起眼皮望著窗外的傾盆大雨,問道:「你們……是誰的手下?……
  
  「回世子,」
  
  兩人對視一眼之後,由那位中年人開口回趙沁雲的話,答道:「草民等是華宇大人手下。」
  
  「哦。」
  
  淡漠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趙沁雲揮揮手:「那麼接下來……」
  
  「懂,草民懂。草民們這就動身前往甘肅一帶。」
  
  「嗯,去吧。」
  
  這回連語氣中都透露著不耐,趙沁雲開始全神貫注將視線投入到那場大雨裡。
  
  華宇是父王手下的幕僚之一,趙沁雲知道。結合剛才的那些話,不難分析出出這是事先為自己這邊造勢。
  
  這本來是好事,但是趙沁雲微皺的眉宇卻沒有鬆開過。直到室內沉靜許久之後才狀似自言自語道:「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嗎?」
  
  「回世子的話,沒有,還是剛回來的樣子,跪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屬下認為世子高估了他。」
  
  在室內一個相對隱秘的角落中,一個聲音回答道。
  
  趙沁雲卻搖了搖頭,歎息道:「你們還是不瞭解他啊……這段時間你們都給我提防著點,若是有任何風吹草動也必定要告訴我。掉以輕心只會鑄成大錯,畢竟那個人……父王著急立威,不瞭解這邊的情況,可是難道連白大人也跟著……」
  
  一個經過那麼長時間的研究卻依然看不透的人,連性格、能力都不例外,這樣的人本身便是危險至極吧?也不知道是出自怎樣的心態,趙沁雲下意識中的認為,總覺得那個人……會在大事中產生舉足輕重的作用。
  
  「你……下去吧。多派點人手,這個時候千萬出不得任何差錯。」
  
  「是。世子,白大人說等您回來了要為您接風洗塵呢。」
  
  「這時候還接什麼風?莫非白大人也糊塗了不成?」
  
  怒斥出去,趙沁雲才想到一些別的事,皺著眉宇又道:「我知道了,晚些時候便去拜會。你先去告知白大人一聲,切莫著急行事。」
  
  「屬下告退。」
  
  等室內歸於平靜之時,精緻的青花瓷茶盅在趙沁雲的手中碎成粉末。張開手指的瞬間,他出神般地自言自語:「為何每一個人都看不出楊存真正可怕之處呢?還是說是我太過小心,高估了他?」
  
  沒有人回答,一室靜謐。
  
  大雨還在無情地下著。
  
  天象上言,連日暴雨定為不祥之兆,連欽天監的人都因為江南連日的暴雨夜觀天象推星占卜。
  
  據說,卜出結果的那刻,官員手中的羅盤碎了。
  
  然後又有人看到他行色匆匆的進宮,直為面聖而去,臉色的凝重程度讓路過之人全都不敢發問。
  
  這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安巧卻說,若是老天爺下雨,必定是有了傷心事而流淚哭泣。
  
  可是何為不祥?老天爺又在因誰而傷心哭泣?想要探知這些答案是那樣的不容易,可是答案偏偏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記憶中,安巧的音容笑貌還依舊在眼前浮動,可是現實中呢?還有安寧、王動、攬月、李彩玉、楊三、甚至是還不甚熟稔的越隆、白啟等人。一張張鮮明的臉孔還是那樣的歷歷在目,視線中卻再也沒有他們的影子。
  
  大雨磅礡而下,洗刷著世間的一切罪惡,卻唯獨洗不去楊存鼻翼間那股血腥的味道。
  
  其實那種味道並不存在,只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土腥味罷了,但是嗅在楊存的鼻腔中卻又是那樣的敏感脆弱。
  
  雨勢確實不弱,富裕人家在家裡頭悠閒樂哉,貧苦的人家也找個安穩的地方避雨。因為人煙稀少,整片如織的雨幕中,那一站一跪的兩道身影也就顯得極為醒目。
  
  終於看不下去了,楊通寶上前開始這三天時間中說不上來多少次的勸說,一開口才發覺因為說過的話太多,嗓子都已經開始啞了。
  
  「公爺,您,節哀吧。人死不能復生,您身上可還有大任,不能就這麼……」
  
  劈里啪啦的雨聲太過猖狂,楊通寶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其中。做屬下的就這麼看著主子淋雨實乃大不敬,畢竟這不是洗三溫暖。
  
  可是楊通寶也無可奈何。傘,他打過了,楊存只是使了一個眼神,便讓他只能將其丟棄。他從來都不曾發覺楊存的體內居然有一股駭人的力量。
  
  距離他們回來已經是三日的光景了。楊存是跪著的,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是一塊燒焦了的匾額,上頭原本氣勢恢宏的描金大字沒了,依稀看得出來一個「壹」字和一個殘缺不全的「口」字。
  
  而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斷壁殘垣的狼藉,經過雨水的沖刷,更添雜亂。
  
  離開之前,這裡還曾經是杭州城數一數二的好地方,這才過了多久的時間?如果不是在軍營中練就出來的冷靜自持,楊通寶都要以為他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縱使再怎樣的冷靜,雖然沒有像楊存那樣的雙目通紅,楊通寶的眼圈也還是紅的。畢竟都已經是接觸了那麼久的人,心裡終究是……
  
  扭曲的容顏,血紅的雙目,這時候的楊存,還真不能用英俊兩字形容。抬頭看著面前的混亂景象,楊存的目光令人心驚膽顫。
  
  「人死不能復生?哼,那我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那些人,既然有膽子做,那我也一定會讓他們嘗嘗後果。」
  
  其實此時楊存更想爆一頓粗口,畢竟那樣才來得痛快,但……他還是忍住了。三天的時間足夠讓自己想清楚一些事,畢竟那種過分誇張的表演……有點累人。
  
  再說,爆粗口那件事不怎麼適合現在這種莊嚴的氣氛。若是自己在表面和背地裡那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跳著腳高聲叫罵:「老子操你們十八輩的祖宗……」
  
  豈不是成了跳樑小丑?
  
  好,很好,既然想玩,爺就陪著你們玩盤大的。
  
  聲音同樣不是很大,也一樣消失在雨聲中歸於平靜。但是那抹看似淡然實際上卻承載太多東西的寒眸中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霜,又很快破裂開來,幻化成了一點一點凌厲的寒刃。
  
  杭州到津門,再由津門回到杭州,一去一回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其實按照最初的計劃應該不超過二十天才是,可惜計劃失敗,沒有想到居然會中了榮王和魔門的人一起設下的圈套。
  
  一個月的時間,再次站到這裡,杭州城中卻再也沒有一品樓。聽他們說是失火了,又聽說是因為意外。也聽說,那一夜的大火照紅了半邊天,詭異得異常,連救火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只好看著它燒。
  
  事情發生的時間,距離楊存回來也就是三天的時間。
  
  三天……三天……若不是為了籌划算計靳冰……若不是為了壓制體內的炎龍……又或者根本不曾離開過杭州,那麼……
  
  生活中,向來就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悲劇發生了,就只能睜開眼睛面對,連逃避都顯得那麼軟弱無力。
  
  街坊間的傳聞何其多,但是真正的事實又有幾個人知道?關鍵還是出在住在裡面的人神秘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因為此事涉及當朝國公爺的家眷,所以更深的內幕人人都閉口不言。
  
  在街間傳聞裡,這些自然就成了怪誕的通靈事件,其實殊不知世間最可怕的並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靳冰說:「楊存,有人說要真正摧毀一個人,不是折磨他的人,而是折磨他的心。那麼真相到底是不是這樣由你親身驗證一下好不好?」
  
  靳冰還說:「楊存,你還是太過自負了。你以為那些人是那麼好對付的嗎?就憑你一人之力,做什麼都是枉然。你以為在這場較量之中,你只要耍耍流氓就會贏了嗎?」
  
  靳冰又說:「楊存,你一定會後悔的。這一刻沉溺在溫柔鄉里,你知道下一刻等著你的會是什麼嗎?我等著你後悔的那天。」
  
  靳冰還說……
  
  還說了什麼來著?腦海中混亂一片,已經不能清楚整理出來。唯一記得的就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靳冰渾身澈裸的躺在自己懷中,臉上悲憤交加,無力於自己的為所欲為。
  
  所以那個時候楊存只當她的話是悲憤之下的威脅,所以也沒有特別在意,反而用一種吊兒啷當的樣子擒住她的下巴,淫笑連連:「放心,美人,我一定不會後悔的。誰教你長得這麼禍國狹民?看一眼,就讓男人的心都酥了啊……」
  
  指尖上,靳冰幽芳的體香已經沒了,但是那種撩人心弦的觸感還留在腦海裡。
  
  當時自己信誓旦旦說著不會後悔的話,可是不過過了幾天的光景而已,便後悔了。
  
  他媽的後悔到腸子都青了啊!
  
  現在懂了,完完全全地懂了。自己自作聰明,到頭來,還不是被人狠狠地擺了一道?
  
  老子操你們十八輩的祖宗啊!
  
  沒有人知道,在衝進那片狼藉中沒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時,楊存的心境是多麼的絕望。也沒有人知道,在過往行人中的竊竊私語中,楊存的心是怎樣的一寸一寸凍結成冰。
  
  整齊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而來,其中還夾雜著馬蹄聲,一步步的踩下去,水花四濺。
  
  放眼望去,大隊的人馬呼嘯而立。其中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顯得醒目無比,身後自然是有人為他撐了華傘,免得雨水濕了、髒了他那身錦線織就的榮耀。
  
  楊存已經回來三天。當朝堂堂敬國公家眷出事,身為杭州知府的白永望才出現,這其中的蹊蹺恐怕只要是稍為有心之人都不難猜測出來吧。而跪著的楊存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白永望,眼神變得更凌厲,與往日那個世故圓滑的他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雨勢並沒有因為來人而有所緩解,等白永望走近之後,臉上的驚訝一掃而過。他遮了傘,衣裳自然不濕。不曾遮傘並已經卸下蓑衣的楊通寶渾身已經濕透。可是毫無遮攔地站在雨中的楊存周圍卻是一如既往。這雨似乎是長了眼睛似的,只洗刷掉他身上的塵土,那普通的布裳上卻不曾沾染分毫雨水。
  
  這也難怪白永望驚訝了,這個現象連楊通寶一開始發覺的時候也是一樣的不可思議。
  
  不過畢竟不是修真問道之人,白永望並沒有特別在意。臉上一派悲憤之色就像出事的是他的家人一般,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口中慼然道:「下官該死,下官一時不察出了這樣的事情,傷及國公爺家眷,請公爺治罪。」
  
  反而倒是混在士兵中一個灰袍老者,在瞇著眼睛望見楊存周圍之際,臉色大駭。
  
  「好,治罪是嗎?」
  
  楊存起身,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嘴角明明往上揚,卻有一種森森入骨的寒意。
  
  難道是雨勢太大的緣故?
  
  「請公爺……」
  
  白永望剩下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看到楊存的動作時便徹底愣住了。那張一向沉穩到沒有任何裂縫的老臉,終於當著楊存的面出現了陰沉的戾色。
  
  其實楊存只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明明知道如果做了,白永望的臉色絕對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但是他還是做了。
  
  就為了胸肺之間的那一口濁氣而已。
  
  左臂抬起,赤藍白金四色在掌間縈繞。流光溢彩的色澤賞心悅目。
  
  可惜,它的威力卻很驚人。光華砸過去的那刻,天地之間的一切彷彿都像靜止一般,唯有轟然巨響帶著幾乎要震破人耳膜的狠絕。
  
  水花四濺,塵土飛揚,一併飛起的還有白永望帶來手下的肉體,連慘叫聲都慢了半拍,響起的時候已經是塵埃落定。地面上是一個個華麗的巨坑,恐怕就算要把它們填回去也得費上好一番工夫。
  
  也許那些受傷的士兵都被眼前壯麗的一幕嚇傻了吧?不只如此,在白永望的手下中,也有不少已經悟出內丹的修道之人,此刻一個個都瞪大眼珠,被眼前怎麼看都會感到不科學的異象嚇著了。
  
  這樣的實力是四丹之境的人發出來的?分明就是……就是……超過太多了吧?而且為什麼那個年輕人的內丹是四色?如此詭異的事情已經超出他們的認知範圍。
  
  眾所周知,只要結丹,丹的顏色就會依照你的悟性和修為決定,有純色的,但大多都是帶著瑕疵的雜色。但不管哪一種,無論是幾丹,內丹本身的顏色都是統一的,像這種出現多種色彩的情況還真是前所未聞啊。
  
  一時之間,除了那位臉色沉重的灰衣老者之外,舉凡在場的修道之人無一不對楊存投以熱烈崇拜的眼光。而那十幾個士兵的傷亡及出現在路面上一看就是妨礙交通的大坑洞,則不在他們的顧及範圍之內。
  
  白永望臉上的怒色已經和天上的烏雲有得比,嘴唇張張合合,看樣子是想說些什麼或者是怒斥楊存一頓。但是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他眼中陰狠的殺意,楊存真真切切地收到了。他也不在意,看著白永望冷然一笑,說:「此時,本公等著白大人的解釋。現在,白大人可以走了。」
  
  媽的,老子不發威,你當老子就是好捏的軟柿子?想看老子的笑話?你洗乾淨等下輩子吧!白永望是吧?定王是吧?老子這次跟你們槓上了。
  
  雖說這個事實是在來杭州以前就明瞭的事,但是這一刻,老子再也不和你們玩眉來眼去那一套虛假的東西了。要就來真刀實槍的,敢不敢?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50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49
第十二集 第一章 暴風雨前的節奏
  
  早已過了江南的梅雨季節,空氣卻依舊是潮濕的。突如其來的傾盆 ...

第二章 多出來的同伴
  
  前往時是三個人,回來之時自然也是三個人,這本來就沒有什麼好古怪的,古怪的是跟著他們一起回來的人。
  
  楊通寶忘不了當第二天的天明時他懷著擔憂的神色踏進胭脂樓小院,心中那種難以言喻的震撼。
  
  「公爺……」
  
  院中一片狼藉,昨夜離開之際便已經感應到有高手來此,人更詭異的是一向貪生怕死的楊存居然將自己轟走,獨自面對。
  
  五丹的高手啊!比王爺只差一丹的修為,縱使自己應對起來也一定很勉強,更別說是因為得知真相而氣急攻心、有傷在身的公爺了。
  
  煎熬了一夜,尊重楊存的命令。等到初陽剛顯露出第一抹光輝之際,楊通寶便急急忙忙衝了進來。
  
  一地的殘紅落花顯而易見,昨夜該是一番怎樣激烈的爭鬥?而站在其中一臉悲憤欲絕又帶著疲倦的女子,又讓人不得不升起警戒之心。
  
  衣裳凌亂,烏髮紛飛,瞪著楊存不放,似乎恨不得直接在他的身上割下一塊肉。
  
  「別怕別怕,我沒事。」
  
  最應該出事的楊存卻是春風得意、神采煥發的樣子,唇角含春地朝著楊通寶招手。再看看那名女子的樣子,楊通寶瞬間就明白這一夜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怎麼可能?且不說自己離去之時楊存糟糕的狀態,就算是修為上的比拚……可是還清楚地記得前幾次碰到這個女子,楊存可是跑得比誰都還要快。
  
  「公爺,您……屬下不懂。」
  
  不懂了就要問,明知現在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但是實在抑制不了心中的好奇啊。
  
  「呿,這有什麼好不懂的。很簡單啊,你遇到一個流氓外加禽獸的主子,很卑鄙地佔了人家姑娘外帶我們所有人的便宜。」
  
  稚嫩的童音帶著不屑的嘲諷,讓人一聽就知道他對楊存的為人以及行徑是怎樣不滿了。順著聲音看過去,楊通寶見到的是一個梳著雙髻的紅衣小童,看長相分明是可愛至極,但是那眼神怎麼看怎麼讓人心慌。
  
  一夜之間,這個孩子從哪裡冒出來的?事情發展到現在,真的已經不能用尋常的思維理解了。誠然正經如楊通寶,在那一刻下意識的動作也將目光投向靳冰平坦的小腹。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楊通寶和楊存此時恐怕早就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就算不能,也還是可以用其他方式表達自己的憤怒。
  
  畢竟靳冰本身的修為不弱,五丹之境,超過了在場兩個大男人。
  
  真氣凝聚而成的光刃不帶一絲猶豫地往楊通寶砸過去,楊通寶頓時大驚,知道在修為上自己與那位魔門的妖女相差甚遠,若是勉強對抗恐怕佔不了任何好處,因為心中有所顧忌,便不與其硬碰硬,而是急忙往一旁閃躲。
  
  這個動作,倒是與楊通寶一貫的作風相當不符。但是深知自己現在有重任在身的楊通寶明白,現在真的不是與人逞兇鬥狠的時候,一切應以楊存的安危為重。
  
  好在楊通寶三丹的修為也不是蓋的,躲避得很及時。靳冰的攻擊砸過來之後,原本就被摧殘的差不多的小院更添狼狽,各種花枝樹木的碎屑合連同冰沫一起翻飛。然而就算躲過這一波攻擊,楊通寶還是被餘波震動得連退數步。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楊通寶定住身形之後便往那名紅衣小孩兒看過去,心中暗想:「果真是五丹的修為,這攻擊真是不可小覷。連自己都這樣狼狽了,那個可愛的孩子……也不知是誰家的,又因何會跑到這裡來?真是可惜了……」
  
  然而讓人驚悚的是,那個孩子居然還是最初的模樣!不但站在原地動都不動,臉上還是自己剛開始看到的那樣,並不曾有半分變化。倒是離他不遠處的楊存緊皺眉頭,看樣子也受到波及。
  
  余塵散盡,魔門妖女已經不知去向,而那名紅衣孩童卻狠拽著自己的髮髻,衝著楊存咆哮。
  
  不錯,那是真正的咆哮!
  
  「靠,楊存你個渾蛋!我說過不要這樣的造型不要這樣的造型,看現在老子的形象是不是全都毀了?」
  
  楊通寶聽到自己下巴掉到地上的聲音。如果說剛才這個孩子已經給過他一次衝擊了,那麼此刻便是第二次。
  
  「我說,那個誰,你有必要一副見鬼的樣子嗎?瞪大眼睛看清楚啦,以後,我就是你們中間的一分子。」
  
  吼完楊存不算,還要在楊通寶這裡搗蛋一番。不知道是不是楊通寶呆滯的樣子取悅了紅衣小孩,他看起來總算高興了一些。
  
  「……一分子?」
  
  楊通寶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過去。沉思良久,終於找到一個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
  
  對於一個莫名其妙就多出來而且還如此囂張的人,你還能說些什麼呢?
  
  「我?」
  
  抖抖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紅衣孩童那副很騷包的樣子讓人怎麼看怎麼眼熟,直到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一邊的楊存時,楊通寶才恍然大悟。這難道就是物以類聚?不過這話也只是心中想想而已,還當真沒有膽子說出來。
  
  「你好,我叫炎龍。我喜歡你對我懷有一定的尊重,不喜歡你將我當做小孩子,因為我已經擁有很大很大的年歲了。」
  
  明明就是一個孩子,卻又有著與年齡所不符的自負,那種自戀的表情倒是楊存沒有並且自歎不如的。
  
  「炎龍?」
  
  不知為何,這個名字總覺得熟悉。楊通寶頓了一下,又問道:「你已經擁有很大的年歲了?那你今年年歲幾許?」
  
  「這個……」
  
  紅衣小孩鼓著腮幫子想了一下,開始顯得煩躁,揮手道:「具體我也已經記不太清楚,你只要記得我絕對比你年長就好4」要想承認一個小孩子比自己年長會是一件有著怎樣難度的事?楊通寶不知道,不過糾結在心中的始終都是「炎龍」這兩個字。總覺得這兩個字好像真的很熟悉?而且是絕對的重要?可惜剛剛被嚇著了,還真想不起來是怎麼個重要法,只得將求救的眼神投向楊存,期待著他不要讓自己這樣糊里糊塗的。
  
  放蕩了一夜,楊存雖然精神很好,但是體力上終究有所損耗,加上新納了能量進來,需要先行調解。現在見楊通寶與炎龍一人一……物相談甚歡,加上炎龍的事情已經算是告一段落。就算自己不能在短時間內驅使它,它也不會給自己添麻煩,也可以完全放心地休息了。
  
  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便進屋休息,留下了一句在楊通寶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的話來。
  
  「它就是賴在我體內不走的那個渾蛋。」
  
  渾蛋……渾蛋……
  
  因為炎龍的緣故,楊存吃了不少的虧,所以對於那條跟地奴一樣存在的炎龍蛇,楊通寶還是多少瞭解一點。現在聽說眼前的這個孩童居然就是……眼中馬上充滿了不可置信。
  
  火靈嗎?為何眼前這個像小孩子心性的炎龍跟地奴比較起來,居然差了這許多?嘶……這天地相鬥,果真繁衍出許多怪異之物。
  
  與地奴不同的是,這炎龍一看就像是帶有獨立智慧的生物。回來的路上,也不知道楊存具體有了何種安排,居然讓李成留在津門,換成這個幻化出人形的炎龍陪著一起上路。不過大多數的時候它都隱身,像地奴一樣喜歡將自己隱藏在空氣中。
  
  宣洩了幾日,雨勢終於減弱下來。一臉壓抑幾日的烏雲地逐漸有了薄弱之勢,望過去,似乎可以隱約看見藏在背後的陽光。
  
  天地之間一派全新的氣象,不過江河沿岸河水暴漲,連日來,原本駐紮在杭州城內打著提防藥屍名號的官兵們可為了築堤之事忙了個痛快。
  
  據說此時連杭州知府白永望都甚為憂心。而果真如坊間傳聞一樣,那位賢王趙元明「體察民情疾苦」,派發了錢糧過來。
  
  臨窗而立,楊存笑得內心一片森然。
  
  呵呵,這趙元明的動作倒是快,恐怕這時候白永望關於杭州災情的摺子還在路上吧?這個民心還當真讓定王一脈得了。
  
  倒是沒想到這位定王殿下竟然這麼有錢?又是屯兵又是私造武器,未了還有閒錢拿出來妝點自己的名聲。恐怕背後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突然就想起自己初到津門時所碰到的事。國師的案件那般蹊蹺,這時候是不是也應該再拜訪一下蕭九了?當初留下他的性命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若不去看世間那些疾苦,眼前清風斜雨的景致也還是別有一番情趣。雖然天地之間還有絲絲零星雨滴交織,好在太陽也終於不負重望地擠出一絲笑臉。
  
  陽光,雨落,齊了。
  
  深深吸進一口終於不再混濁的空氣,楊存放眼望去,看到貫穿東方那道美不勝收的彩虹時,扯了扯唇角。
  
  這下子欽天監那票吃飽沒事幹的大臣,應該很快又會發出一套太平盛世的言論吧?東邊日出西邊雨,現在是西邊日出東邊雨,他媽的到底是哪個無情哪個有情?想到老皇帝在冊封前一日單獨召見自己時給予的密旨,楊存便有些躊躇。
  
  那東西與官服信印擱在一塊兒,一品樓大火,也不知道那些東西現在怎麼樣了?若是有什麼差池,老皇帝一道「大不敬」的聖旨下來,自己豈不是要死翹翹了?想起那雙混濁到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眼睛,居然忍不住硬生生打了幾個寒顫。
  
  連楊存自己也無法解釋那股突然升起的寒意究竟從哪來的?
  
  由於連日陰雨的緣故,入夜時分居然很涼爽,與這個只有燥熱的季節完全不搭。在白永望的客氣下,楊存也便皮笑肉不笑地住進他所安排的別院中。
  
  其實就算一品樓沒了,楊存也絕對不會落得無處可去的地步。何況國公府已經修繕完畢,什麼時候住進去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但是楊存卻不想去。冷冷清清的自己一個人,那些心中的牽掛一個都不在,就算要住進去,也要大家熱熱鬧鬧住進去才好。現在既然有人肯管吃管住,那麼自己那幾處一來杭州便置辦下來的隱秘房產也就沒有浮出水面的必要了。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別說是自己。再說,關於一品樓失火有那麼多的疑點,如果不弄明白,又怎麼對得起生死不明的眾人?
  
  安巧、安寧……一想到那兩個性格不同卻有著同一張悄顏的小蘿莉,楊存的心疼就停不下來。同時心中也更疑惑,究竟是誰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將有王動保護著的眾人無聲無息地擄走,而現場又不曾留下任何打鬥痕跡?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事的緣故,楊存夜不能寐,只能望著天際冷清的月開始發呆。那輪咬月一會兒成了安巧的臉,一會兒又成了高憐心的……對了,幸虧當時及時送走劉奶奶她們,不然現在……
  
  正在兀自歎息之時,耳邊突然一動。空氣中那陣細微的躁動其實真的不怎麼明顯,但是因為天生耳力極佳,楊存還是聽到了。
  
  初來之際,那副孱弱的身體留給自己的也就是這副好耳朵了。
  
  眼底波光流轉,楊存冷清一笑道:「閣下便如此按捺不住,這就急著要取我性命嗎?」
  
  淡然平靜的聲音傳出去,在空氣中蕩起漣漪。下一刻,楊存從窗口飛身而出,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殘影。
  
  「呵呵,公爺真是好修為。居然在短短幾月的時間中就提升得如此之快,在下佩服。」
  
  隨著低沉嘶啞的聲音出現,前一刻還在別院內肆意蔓延的殺氣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是熟人?楊存倒是稍微驚訝一下。剛才因為有殺氣的緣故,本以為是白永望按捺不住派人來要自己的命,沒想到居然是……
  
  一身黑色的衣裳,一張沉靜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這個黑衣人還當真不陌生,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熟人了。
  
  藥屍作亂那晚上所遇到的黑衣人之一。據他們自己表示是應順天府之命前來,還查看了自己的信物。至於他們實際上怎麼回事、屬於誰的人、聽命與誰,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別人縱使知道了也得裝傻。
  
  「好說。」
  
  這樣的恭維實在沒有什麼值得商討。客氣一下,楊存直接將話題引至正題,問道:「不知閣下找我所為何事?」
  
  用殺氣將自己引出來,又率先開口表明他並無敵意,不是刻意來找自己的難道還是路過?見自己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所以想請自己出去吃喝嫖賭外加包個夜場?鬼都不信。
  
  似乎沒有想到楊存會這麼直接,黑衣人稍稍驚訝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常態,那張深藏不露的臉上恢復到即使再怎麼也看不出來的狀態。
  
  也不是人家臉部神經失調,那可是一種經歷世事萬千之後再歸於淡然之後的境界,一般人根本達不到。
  
  「呵呵,公爺自謙了。在下是正好路過,見公爺在此,超特意來打聲招呼……」
  
  突然連想翻白眼的衝動都沒有了。看你分明就是一副精明的樣子,卻又偏偏要找一些爛到家的借口出來,還真的好意思說是路過?靠,真當老子是智能不足啊?
  
  為了表示自己的鄙視,這一次楊存選擇了沉默。
  
  「咳咳……」
  
  大約是也意識到自己找的理由有點腦殘,黑衣人以手掩唇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又問道:「杭州水患嚴重,您身為當朝敬國公,難道不去體察一下民情嗎?」
  
  「嗯?你這是什麼意思?」
  
  災情有白永望忙著呢,關自己什麼事?這時候此人突然提起,應該不會被什麼東西砸到腦袋。略一沉吟,楊存才將自己的目光投過去,問道:「不知閣下是否知道哪裡的災情最為嚴重?」
  
  一言直中要害,能在那些浮躁的話語中找到自己應該注意的要點,這個少年不簡單。黑衣人臉上沒什麼變化,其實在心底還是有了讚賞之意,也明白主子為何會選中這個年輕人的原因。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方便、快捷,連口水都可以省下不少。
  
  微微一笑,黑衣人才將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和盤托出,說:「在下聽聞杭州城外有一處上水村全村皆被洪水所淹,卻又因為地貧人稀而不曾受到官府重視。若是公爺要前往體察民情,記得為此處的百姓造一番福音。」
  
  「好。」
  
  沒有多餘的廢話,楊存簡簡單單應了一個字,其實心中對這個黑衣人的鄙視已經到了空前的程度。
  
  靠,看你穿的,還有行動都那樣的酷,沒想到說起話來還真是和老太婆的裹腳布有得拼。不就是想讓我去一個叫上水村的地方?直說就好,繞這麼大的圈子你不累啊?果然是吃公糧的,浪費國家糧食幻化出來的精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啊!
  
  此等境界,吾等泛泛之輩果真是望塵莫及。
  
  也許是楊存臉上的鄙視實在太明顯了,搞得黑衣人也不敢再有繼續和他廢話下去的興趣。既然話已帶到,與其留下來討人厭,還不如直接消失來得好。
  
  「既然如此,那就請公爺保重。在下告辭了。」
  
  「嗯。」
  
  拱起的拳頭尚未放下,說告辭的人還站在原地不動,楊存便先打著哈欠閃人了。
  
  望著殘影中隱隱泛出妖艷的紅,黑衣人的眼中立刻有了瘋狂,喃喃自語的說:「這……難道是……」
  
  可惜楊存走得有些快,已經不能回答他的疑惑。而在楊存心中,也同樣因為黑衣人的出現而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些東西。
  
  看來老皇帝並沒有眾人想像中那般昏庸,病情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嚴重啊。這才幾天呢,黑衣人就出現了。這京城離杭州城可還遠著呢……
  
  明明在楊存那裡吃了一個虧,沒了面子不說,連裡子都沒有了。所以就算沒有傷到自己,杭州知府白永望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最鬱悶的是,現在雖然舉事在即,但是做一天大華的臣子就得盡一分臣子的責任,還得讓他對楊存畢恭畢敬,為他妥善安排下榻事宜。
  
  多年為官,白永望早已成了一個老油條。所以就算心裡再怎麼不忿,臉上也是一派淡定的沉穩之色。沉斂的眼,濃黑的眉,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反事漸近,反骨已壓制不住,他臉上那種不怒自威的凜然之色倒是散去不少。
  
  果然是相由心生。
  
  自古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事多得是,對楊存當面不顧白永望在場便對其手下出手一事,白永望縱使再不滿也得壓抑著。但是他身邊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卻忍不住了,臉上的憤怒,就好像楊存那一掌劈中的是他爹一樣。
  
  「大人,此事怎能就這樣算了?他楊存究竟是什麼東西?年紀輕輕的,論資格,憑什麼在大人面前放肆?」
  
  再憤怒一些的話,恐怕還會脫口而出「他不過就是靠一個好的身家」之類的話。
  
  只顧著假生氣真拍馬屁,卻忘了就算楊存什麼也不是,就憑他被皇帝金口玉言冊封的印信及貔貅官服,不管做什麼都不過分。
  
  這個人是林國安臨行前托付給白永望,乃是林國安的侄子林興安,說是「自己人。」
  
  沒想到林國安是個沒腦子的蠢貨,他的侄子竟也是一樣的貨色?白永望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裡表達自己有多麼委屈,而是氣定神閒的飲茶。撇下那位林大人在一邊獨自尷尬,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一杯見底,白永望才擱下茶杯,飄過去一眼,開口重申道:「就憑他世襲敬國公的身份。林大人,這些話在這裡說說就好了,若是張揚出去,就算本官也保不了你。」
  
  語氣凌厲之意,聽得林興安膽顫心驚地急忙訕笑道:「是、是,下官魯莽了。」
  
  這一回,白永望連再望他一眼的興致都沒有了,面向管家,說:「時候也不早了,林大人先回去早點歇著吧。」
  
  「是。」
  
  望了一眼天邊好不容易露臉的太陽,林興安雖然有再多不願意,不過還是走了,行至無人處才一臉憤憤不平。看那個樣子也知道,他在白永望的面前應該不怎麼能討得到好處。
  
  等林興國一走,白永望的視線立刻投向另一側,問道:「先生,如何?」
  
  還是上次那位老者。能一直被白永望這樣的人恭恭敬敬地尊稱一聲「先生」,可見此人絕對不會只是個普通的存在。
  
  「這個嘛……」
  
  捻著鬍鬚走了出來,灰袍老者沉吟片刻之後才說:「若是老朽沒有看錯,那個人……當真不可小覷。老朽認為若是想動手,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若是被他再參透一丹,恐怕……」
  
  「為何?他不就是四丹之境嗎?比起先生不是還差著嗎?」
  
  因為不是修道之人,白永望的認知也只停留在單純以內丹數量衡量人的能力。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大多數不懂的人,大約都會這麼想。
  
  「呵呵,不是這麼單純的。那個年輕人……不簡單,和那個孩子比起來雖說是修為一樣,但是他的潛力更可怕。唉,若是假以時日,就算是老朽,對付他恐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萬萬沒想到聽到會是這個結果。當時故意帶老者去見楊存,就是讓他估計一下楊存現在的實力,沒想到……不過一提起「那個孩子」,白永望的神色立刻結了冰霜,冷哼道:「他也是個不知好歹的,沒想到居然會背叛我?死……不足惜。」
  
  語氣雖狠,但好歹也是白家的血脈,說不心疼是假的,只是在親孝仁義中的抉擇注定難以走上同一條路罷了。
  
  「呵呵,大人此言差矣。其實並非是啟兒背叛了您,而是……正因為他的選擇,從來都不曾變過……」
  
  「所以就投靠楊存?現在倒好,弄個生死不明。」
  
  似乎提起這些事情來,白永望的心情就不怎麼好,擺擺手,臉上露出煩躁之色,道:「至於楊存一事,暫時先緩著吧。世子命余姚過來親口告知,這個人暫時還動不得。」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51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50
第二章 多出來的同伴
  
  前往時是三個人,回來之時自然也是三個人,這本來就沒有什麼好古怪的,古 ...

第三章 遺漏的活口
  
  在人類所無法改變的自然災害面前,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尤其還是在這個落後的時代,等著受災民眾的無非只有等死一途了。
  
  除非你有幾個很威又好商量、做人靠得住,並且願意收留你的親戚,不然在幾天之前還是富裕之家的人,所有家產化為烏有之後,剩下的也就只有為奴為婢、供人驅使這一條路了。
  
  甚至連流浪都是犯法的。
  
  天已然有了放晴的跡象。止住雨勢,連日來一直冷清的街上又恢復往日熙熙攘攘的喧鬧、繁華。
  
  杭州城自其存在的那一刻起,經過數百年的演變,無論是在獨特的地理還是其經濟繁榮的程度,都是每一個帝王會關注的寶地。
  
  那些所謂的歷史明君聖賢們不是也曾以出遊江南為樂?至於昏君自然多不勝數了。來江南,就不可能會錯過杭州。
  
  放眼望去,依舊略帶些許陰沉的天穹下,是一座莊嚴氣派的古城。一幢幢銀鉤屋緣、瓊樓碧瓦的建築,群列交錯縱橫的街道中,高高矮矮相互對比,紅紅藍藍互相映襯,起落高低之間更有一種強盛之感。而遊走在那些或是寬敞或是幽靜大街小巷的人們,臉上無一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
  
  只因他們身在城中,縱使洪災,似乎也與他們沒有多大關係。
  
  不過就是數百里之地而已,杭州郊區以西,已經完完全全成了與這座安定的古城截然不同的兩種姿態。
  
  暴雨洪水,山體滑坡,被掩埋的村莊、顛沛流離的民眾、再加上隨之而來的瘟疫,這些東西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縱使再有同情心、想像力再豐富,也難以達到身臨其境萬分之一的震撼。
  
  似乎在災難中更能體驗出「人性」一詞,同樣的,也更能體驗出「殘忍」的真正含義。
  
  存活下來的百姓們顧不得自己蓬頭垢面,找尋那些有可能的生還者,往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親父老們。尤其是看到一個坐在木盆之中嚎啕大哭的孩童,而他的身邊並沒有家人在時,楊存的心就像被誰狠狠地掐住似的幾乎無法呼吸。
  
  那種錐心的疼痛,讓他一個大老爺都忍不住動容了。
  
  觸目就是一幅哀鴻遍野的人間慘劇。
  
  那些災民的臉上除了悲涼絕望以外,唯一尚能看到的就是求生的慾望了。比起那些麻木不仁見死不救的傢伙,後者他媽的簡直就是畜生啊。
  
  第一百,楊存依言出門,對白永望的借口是視察災情。而白永望也並不曾阻擋,很爽快的答應了,還很「周到」地派兵保護楊存的安危。楊存也明白個中真意,壓根懶得與他計較,便任由那個一看就是軍人出身的人跟著自己。
  
  「屬下余姚見過公爺。」
  
  當著白永望的面,叫做余姚的人禮數周到,不過眼中的不屑還是令人感到不爽。好在當時的楊存也不怎麼在意。
  
  但是這一刻,充斥著楊存胸肺的卻是真真切切的憤怒了。
  
  災民尚在掙扎中,余姚所帶來的士兵們卻個個精神抖擻筆挺站直,根本沒有半分想上前幫忙的意思。
  
  老子不閱兵,你們倒是救人啊。
  
  面對眼前的慘劇,面對這些無動於衷、拿著朝廷的俸祿卻呆站在這裡的官兵,本是抱著遊戲心態前來的楊存在那一刻眼中凍結成霜。
  
  他們就是這樣「救災」的嗎?那定王趙元明不是很會招攬人心嗎?現在又為何會是這樣?難道就僅僅只是覺得這裡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不值得他浪費精神?甚至連水中的屍首都不曾有人收拾。
  
  倖存的災民們是顧不了,否則誰願意讓自己親人的屍體泡在水中直到發白變臭?而那些顧得了的人卻選擇袖手旁觀。
  
  連一貫對這些最底層的百姓們不曾有太多關注的楊通寶,臉上也開始變得難看。
  
  「余千衛,你不是帶人過來嗎?難道是跟著本公來湊熱鬧,並非像白大人所說,是協助本公體恤救助這些災民的嗎?」
  
  親自過去救人不可能,就算楊存大義凜然地豁出去,恐怕身旁這些人也必定不會眼睜睜任憑自己脫離他們的視線。不過對身邊這位長了一雙倒三角狼眼的三十出頭男子,楊存卻沒有任何好感。
  
  儘管他對余姚有沒有好感,也絲毫不影響余姚帶兵前來杭州的真正目的。「這個……」
  
  臉上閃現著冷譏,余姚的態度並不是很好,甚至還帶著一點倨傲。他望著楊存道:「公爺有所不知,這個上水村本非重鎮,人口密集程度也遠不如其他幾處。定王府過來的錢糧都用在災情嚴重之處,這裡就只好等朝廷的錢糧過來之後再做計較了。」
  
  「那麼本公再問你,此處的百姓就不是我大華國的百姓嗎?還是在千衛的眼中只有定王,沒有皇上?」
  
  楊存一邊咄咄逼人地責問,一邊還像是真心地朝著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公爺,您……」
  
  就算那本來就是事實,但是也招架不住如此毫無遮攔地脫口而出。至少現在這個時候事情若是傳出去,給他來個滿門抄斬的大罪還是綽綽有餘。余姚自然沒有這麼傻,臉色一凜,答道:「自然不是。卑職承蒙聖恩,公爺又何必冤枉卑職?」
  
  似乎也是為了相映成輝,還沒等楊存板著臉繼續訓斥一頓,那堆被單獨隔離開來的災民們中卻突然出現一陣躁動,在士兵的喝斥聲中響起一道不算響亮,但是絕對引人注意的喊叫聲。
  
  「大人,請救救我們吧……大人……國公爺,下游處尚有活人被困,請救救他們吧……」
  
  一個聽起來雖然年輕但不甚清亮的嗓音帶著絲絲顫抖,余姚臉色一沉,便衝著那邊投過凌厲的一眼。
  
  「大膽刁民,找死不是?居然敢對國公爺如此不敬,若是驚動公爺的貴體,你擔待得起嗎?」
  
  叫囂的是一個長相不怎麼樣的小兵,看樣子應該是個小頭目一類。對楊存笑得可諂媚了,接收到余姚不善的眼神之後,二話不說便從人群中將發出聲音的男人拉出來。
  
  立刻就有幾個士兵一起上前,對著那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一時之間慘叫哀號不斷,聽在楊存耳中顯得諷刺無比。人命果真低賤至此嗎?讓人忍不住感受到那股憤然之氣自肺腑之間散發而出。
  
  你這什麼意思啊?生命都面臨著生死的威脅,還說什麼驚不驚動自己。就算你想作威作福,也別掛著老子的名號啊!
  
  「咳咳,這個……余千衛,此人……應當也是無心之過吧?本公認為,此時應當還是救人重要。」
  
  其實真正讓楊存感興趣的不是余姚刻意這般大動干戈地與一名災民計較,而是如果自己沒有聽錯,那災民方才呼叫的時候也有叫到自己。
  
  試想一下,一個連小命隨時都有可能不保的災民怎樣知道自己將要來此?這個消息又是何人告知他?余姚這群手下恐怕沒有這麼的好心吧?而且雖然因為距離遙遠,看得並沒有十分清楚,但是直覺告訴他那人的目光可是很準確地投向自己。
  
  「公爺此言差矣。此人目無法紀,若是輕饒,豈不是有損公爺的威嚴?照著卑職看來應當嚴懲,以振我大華的官威才是。」
  
  余姚果然是不依不饒,而且神色怪異至極。尤其是眉宇之間的那股戾氣更顯得惹人注目,衝著那邊的人頻頻使眼色。眉宇之間的陰沉很容易便看得出來他用意為何。
  
  放你媽的屁,難道老子的官威就是你這樣打出來的?再說你是老子的什麼人?老子的事情還需要你來看?當老子死了嗎?余姚的言論很不合楊存的胃口,讓他當下就想吐滿那張倒三角眼的臉。不過奇怪的是,他怎麼會突然如此激動,似乎……是掩飾些什麼?
  
  神色一閃,楊存只淡淡望了眼三尺開外的楊通寶,後者便立刻心神意會,大步走了過去。
  
  此時,收到余姚默許的士兵們已經有幾個紛紛抽出手中的刀,直接向著那名災民招呼過去,想來個就地正法。
  
  不過就是請求救援而已,縱使皇帝也還留下告御狀這一條讓民眾喊冤的途徑,雖然說具體實施起來還真不是普通的困難。那這些人又在做什麼?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嗎?
  
  「鏘!」
  
  兵刃相撞的聲響也同樣引人注意。望過去時,楊通寶已經以一把鋼刀同時架住即將要置衣衫簡陋的災民於死地的幾把大刀。只差一步,那名災民恐怕就身首異處了。
  
  也許是沒想到楊通寶會在這時候出手救人,余姚倒是結結實實愣了一下,然後便將目光投向楊存。
  
  畢竟楊通寶現在是楊存的人,論處置,他一個小小的千衛還真沒有那個資格。
  
  「公爺,您這是?區區刁民死不足惜,公爺不必心存仁慈。」
  
  「心存仁慈?」
  
  楊存看著余姚冷笑不已,道:「莫非余千衛覺得此次水災不夠嚴重,還要多殺幾人洩憤不成?還是說千衛大人這是向河神致敬,為民請命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余姚臉色突變,眼神開始閃躲,不再與楊存對視,連之前理直氣壯的神情也不見半分,有些洩氣地說:「既然如此,便饒他一命吧,還不過來向公爺謝恩?」
  
  後一句是衝著混亂的那邊叫喊的,依舊還是中氣十足。
  
  啊?這樣就沒啦?余姚的態度轉變得有些詭異,倒讓楊存感到有些奇怪,像是自己說了什麼引起他的警戒?可是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呢?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依舊是一片狼藉,被衝垮的房屋、被淹沒的村莊,還有浮在水面上的人和牲畜的屍體。
  
  「算了,不過是些虛禮而已,不必拘束。」
  
  楊存擺擺手,又盯住余姚的眼睛道:「余千衛可否聽到下游處尚有活人被困?不如我們一起走一趟好了。」
  
  「公爺萬萬不可。」
  
  楊存剛才那句的餘音尚未完全消失,余姚的聲音便急忙響起,看起來有些心虛,卻又據理力爭道:「此處情況尚不明確,而且隨時都會有別種變故。卑職受命保護公爺安全,若是公爺貴體有損,卑職恐怕擔當不起。」
  
  操,你以為你是誰啊?老子做事需要你擔當?
  
  「那……那人,是救還是不救?」
  
  斜著眼角藐視過去,余姚縱使再精,也還是沒有發現楊存眼中一掃而過的算計。
  
  「救、救,屬下這就派人過去。」
  
  彷彿是為了驗證自己此言不假,余姚居然自己親自過去挑選人馬。此舉也無非就是為了打消楊存前往下游的想法。
  
  下游有什麼?楊存開始狐疑。而且他們究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這麼怕被人知道?搖搖頭,楊存也只能暫時擱置這個問題。不過說到救人嘛……嘿嘿,楊存獰笑不止。
  
  「靠,你以為老子真的要去?要是去了沒什麼倚仗,被你弄死了扔在河裡再上報一個因公殉職,老子豈不是虧死?不過就是想試探你一下而已。好在你這個人還真禁不起考驗,一句話就讓我看出此事背後必定有內幕。」
  
  「公爺您……沒事吧?」
  
  也許是楊存的表情實在太過猙獰,立刻有一名小卒上前詢問道。
  
  「咳咳……沒事。」
  
  一時忍不住,有些得意忘形了……
  
  既然余姚忙著安排救人事宜,災民那邊反倒無人在意。楊存手指微動,楊通寶便心領神會悄然帶著那人過去了。
  
  因為是在水中,若是救人便必定要船。而他們前來時還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自然也沒有準備船。
  
  就算知道,楊存也不說話。只用他那雙寒眸看著余姚,周圍寒氣絲絲縈繞。嗯,其實還不錯。自從和靳冰有了那一夜的風流韻事以後,雖然自己的修為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這種冰冷且專屬於小妖女的冷然之氣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也還是能產生震懾人心的效果。
  
  至於那什麼冰清玉潔的……嘶,哆嗦一下,自己先惡寒一個。要知道,那個可是女人的專用詞,自己拿來用,豈不是不倫不類了?
  
  楊存的目光還是令余姚有點發顫,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硬著頭皮吩咐眾人伐木造船了。
  
  果然人多力量大。就地取材也沒花費多少工夫,船隻便已造好,順流而下。救人,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也正是因為順流,所以突然發生的變故倒是眾人始料未及。
  
  也許是洪水導致地勢鬆垮,在幾人的言語之間,居然又有尚不牢靠的山體再次滑坡。隨著大塊山巖的掉落,原本已經停止肆虐的混濁水面自然又被激起巨浪,順勢向下游湧去的同時,臨岸不甚堅硬的土地也再次腐蝕坍塌。
  
  一同倒進水中的還有岸邊幾棵歪曲的樹。
  
  此時,船上已經登上數十餘名士兵,此刻便只能隨波逐流,順勢而下。
  
  虛驚一場,著實看不出有什麼危機存在,不過是對小船推波助瀾一把而已。然而,就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時,一道尖銳的叫聲適時響起。
  
  「救命……救……」
  
  而在彼岸也出現了幾個人影,一邊揮手一邊不停大喊:「爹……爹……」
  
  很稚嫩的童音,一聽就知道是小孩子。奔跑在最前方的是一個穿了一身粗布麻衣的婦人,大概是驚嚇過度,隱隱可以看見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這突然出現的一家人應該方才躲在大樹後頭吧?結果就中招了。
  
  而此刻,那艘臨時造出來的小船正以極快的速度往前衝去,與那名河中掙扎的人不過數十米的距離,若是照這樣下去,恐怕……
  
  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余姚,卻發現他的神色淡漠至極,似乎就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而船上的人根本沒有調轉方向的意思,雖然這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太困難的事,畢竟有十幾個人擠在上面呢。
  
  難道那個人其實根本不存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看到幻覺?可是對岸的驚呼聲是那樣的清晰,無一不提醒楊存這一切就在眼前真實發生了。
  
  他們的意思很明顯,根本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那麼那個人……千鈞一髮,那麼近的距離、那麼短的時間,救人,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河中的人也看清楚一艘船毫不閃躲的往自己駛來,上面的官兵就像沒看見自己一樣。他瞬間就明白了,也放棄掙扎。
  
  很快的,水面便淹過他的頭頂。
  
  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連楊通寶也是。軍人臨危不亂的沉靜教會他們既然救不了就別做無謂的動作,卻也忘了應該具有的人性。
  
  楊存並不曾進過軍營,也沒有那麼多思量。眼前這一幕,恐怕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兒都忍受不了吧?見死不救,他媽的老子做不到。雖然有點他媽的嬌情,但是這個時候……沒有利益的衝突下,能幫一把是一把。
  
  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又不是像榮王世子那種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富二代。不過有點苦笑的是,自己來這裡好像還沒有幾刻鐘,居然就一直救人,而且還是窮到不能再窮的災民。
  
  老子怎麼看,也不像是為民請命的那種貨色吧?難道那個黑衣人讓自己來這裡就是他媽的要讓自己積功德?
  
  姑且不論心中真實的想法,楊存臉上看起來卻是忍無可忍的義正嚴辭,大喝一聲:「你們作什麼?」
  
  便平地踏空飛身而起。
  
  踏著身邊士兵的頭頂,一記浮光掠影,以最快的速度接近那端之後,一腳便踹上那些官兵的小舟,同一時間也在慌忙中扯下不知是誰的罩衫拋起,捲住河呼救之人,再以同樣的身姿帶上岸來。
  
  這個過程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救人上來還不見有人上前幫忙查看,楊存的怒氣已經不是單純的「不悅」二字便可概述。皺著眉頭一眼瞪過去時才發現,所有的人都被方才自己出手的舉動嚇著了。
  
  靠,你們沒人性不代表老子也沒有。看你妹啊看?一群沒人性的東西,簡直連炎龍都不如。
  
  這種意淫的想法剛起,楊存便深切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那種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的感覺。
  
  「余千衛,你的手下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難道這就是千衛大人往日的教導嗎?見死不救不說,你知不知道剛才那種舉動已經構成謀殺?」
  
  「啊?」
  
  余姚的神情難得出現迷茫之色,看著楊存的目光在經歷一連串的事件後到目前為止,已經複雜到了連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分析出來的程度。而且他相信,剛才的一幕不僅只有自己感到震撼吧?
  
  舉目四顧,看到那些由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兵士們,他們看向楊存的目光果然已經帶有一種被稱之為崇敬的神態。
  
  崇敬一詞乃為帶兵之首。若是連這些本事都沒有,那麼就算是擁有再華麗的頭銜恐怕也是枉然,這些一腔熱血的年輕人最佩服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在遇見楊存以前,除了白永望和定王世子身邊的那幾位,余姚對自己的修為不是普通的有自信。三丹之境,絕世高手,而且又是極為難得的純青色,這些資本在這個天地相鬥的特殊時期,都成了軍營中眾人所津津樂道的話題。
  
  可是現在呢?如果剛才出手的是自己……兀自衡量一下,余姚的眼神逐漸變得黯然。
  
  那人在眾人的目光中處之泰然,宛如凌波踏步,瀟灑而行。不過只是一身普通的布衣,穿在他身上卻別有一種風華,一步一行間衣袂飄動,宛若是論仙之姿。修長清瘦身材,分明是儒雅的模樣,卻又偏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的玩世不恭。在救人那刻從他體內散發出來的凌然之氣,卻又讓所有的一切成空。
  
  他……楊存……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曾經的鄙視成了不安,迷茫散去,余姚眼中再無輕視。
  
  其實楊存也沒有多做什麼,救人也是情急之下的衝動,絕無任何炫耀的本意。可也正是因為隨意,才更讓人捉摸不透。
  
  隨意都是如此了,那倘若刻意起來……收斂眉眼,余姚深知剛才之事是自己手下錯了,且堂堂國公爺也已經出手,再不說點什麼也說不過去,微微一頓,道:「公爺,此事的確是……」
  
  「砰!」
  
  話還沒說完,便有一聲震天驚響傳來。
  
  話被打斷,余姚也顧不得惱怒,眼眸循聲望去,嘴角隱見抽搐,下意識中吐出的話雖然不是著實清楚,楊存也還是聽到了。
  
  「又怎麼了?」
  
  又?難道你這龜孫子也怕出事啊?這麼怕,早點痛痛快快的救人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眉梢微微挑動,楊存臉上一副波瀾不驚,對於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看一眼,余姚的臉色就變了,朝留在岸上的人急忙揮手,道:「還都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救人啊……」
  
  混濁的河水其實說深也不是很深,但若是想淹死幾個不識水性的人應該還是綽綽有餘。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方才楊存一腳踢開小舟時,「很不小心」地將它的方向往河岸中心撥過去。那裡有一棵被攔腰斬斷的大樹半橫著,而小舟便毫不意外地撞了上去。
  
  撞就撞了,本來也沒什麼。遺憾的是楊存的那一腳看似輕巧,實則用上了幾分真氣,所以本來簡簡單單的撞擊在撞上樹幹的剎那,小舟居然就翻了!
  
  一船的人自然盡數落水。
  
  好在那些士兵也不是沒有見識,發現愈是掙扎便下沉得愈快之後,很快就保持冷靜,等著別人營救。
  
  同一時間,在余姚的命令下已經有人下水而去,看身姿便知是懂水性之人,手中帶著繩子開始尋人。
  
  整個過程有條不紊,不見任何慌亂,讓人一看就明瞭這其實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那些掉入水中的人,倒是一個也不曾傷著。
  
  別人出事你們無動於衷,那就看看你們自己人出事會怎樣?抱著這樣的念頭看戲,可惜越看越不是滋味。
  
  這才是趙沁雲真正的實力吧?往日那些故意暴露給自己看到的那些聲色犬馬的官員,不過就只是一個幌子而已。雖然算不上是虎狼之師,但有了這些人的威脅,杭州……
  
  一幅熱火朝天的救人場景,凝視著眼前的景觀,楊存一派凜然之色。沉澱了一下思緒,才開口幽幽出聲道:「其母不悅兮一心憂然!」
  
  「嗯?公爺這是何意?」
  
  這句話的意思,余姚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看著楊存的眼神也就多了那麼一絲好奇。
  
  現在這番景象和誰的母親又有怎樣的關係?
  
  面無表情望著余姚那張困惑的臉,楊存強忍住爆笑的衝動,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沒什麼意思,就是一句官方的粗口而已,用以表達本公此刻不怎麼舒爽的心情。」
  
  「很官方的……粗口?」
  
  余姚還是不懂。擰著粗眉在一旁繼續糾結。楊存卻沒有與他周旋的心情,抬腳逕自走了。走了許久回頭一看,那千衛余姚居然還站在原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靠,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都不明白,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理解定王那群說個話也能繞出九彎十八拐的意思來的?很簡單嘛,不就是「真他媽的不爽」?
  
  真有那麼難懂嗎?個人覺得還好嘛。
  
  「本公找地方歇息片刻,若是沒什麼事,余千衛便不要過來打擾。還有,希望本公養足精神後,這些災民都已經有了妥善的安排。否則本公不介意在皇上面前參上一本,責問白大人救災不力。」
  
  有點狗仗人勢的架勢,但是這也是別無他法的無奈之舉了。若說是拿他本人開刀,這個余姚還未必會在意,可是若是加上白永望就不一樣了。都侍奉著同一個主子,白永望的重要之處余姚不會不知道。越是這種緊要的關頭,便越是無人敢橫生出過多枝節,不然逼得定王斷臂求生,可就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楊存賭的無非就是他們內部之間的暗湧及一個「心虛」,不過在感覺到他背影之後余姚不甘而狠絕的目光,便知道自己賭贏了。
  
  暴雨導致土石流的發生,上水村大半的房屋盡數都被掩埋。楊存沒有走出多遠的打算,就一處看起來還算勉強完好的土屋,走了進去。
  
  裡面的光線有些昏暗,隔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也不過就是尋常百姓人家的擺設,日常不可或缺的用品都有,至於那些華而不實的奢侈品……對不起,您找錯地方了。
  
  就算再怎麼破爛,也還算完好,算是難得的棲身之所了,但卻不見半個人影,也不知道這戶人家是否倖存?所謂的十室九空就是這樣的景象了吧?一時之間,楊存的心中沉重異常,剛才惡意諷刺余姚時的輕鬆絲毫不見半分。
  
  因為一路上余姚的過分親近,楊存的身邊連楊通寶也接近不得。依楊存方纔的眼神行事的楊通寶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大步幾跨,也跟著楊存進入屋內。
  
  見對方在自己的監視範圍之內,量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余姚便也沒有跟過去。再說已經是如此悲慘的地方,還能做些什麼?在他看來,那位細皮嫩肉的國公爺也不過是沒事幹找樂子吧,直覺白永望甚至世子對這個人的評價都是高估了有人跟著自己進屋,即使不用回頭楊存也知道是誰,一邊尋找積滿塵土的凳子坐了,一邊問道:「如何?」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53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7-15 16:51
第三章 遺漏的活口
  
  在人類所無法改變的自然災害面前,一切都顯得那樣渺小,尤其還是在這個落後 ...

第四章 古怪的災民
  
  「回公爺,那人似乎是衝著您來的。」
  
  提起此事,楊通寶也不得不感到詫異。回想起那名突然跳出來的災民抓住自己袖子的激動樣子,總還是感到不怎麼舒服。若是真的倒也罷了,若是別有用心之人……
  
  「哦?他做了或者說了什麼?」
  
  相較之下楊存倒是淡定得多,似乎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早有預料。
  
  「他?他只問了屬下是不是敬國公身邊的人。而且屬下也已經核實清楚,此人確實是上水村的村民無疑。」
  
  一個災民,一個生活在最底層的賤民,居然要找當朝堂堂敬國公,又怎能讓人不感到可疑?
  
  不過公爺似乎也對此人興趣濃厚?超過了對一般人的關注,接下來該不會是楊通寶剛想到那個可能,楊存便開口了:「將人帶過來吧,注意,別讓別人看到。」
  
  「是,屬下明白,這就過去。」
  
  楊通寶也沒太多疑問便去了。似乎自從跟了楊存以後,由一開始的受命保護到現在的言聽計從,楊通寶的變化也是今非昔比。
  
  不過楊存大概不會知道,這位不苟言笑的鎮王府侍衛已經將自己歸納到「神秘」一類的人群中了。
  
  要想避開余姚的人本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很快的,以很突兀的方式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那個災民便在楊通寶的帶領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屋內。
  
  來人一身簡陋,做短衫打扮,一看便知道是貧民無疑。見到楊存之後渾身顫抖得如同羊癲瘋發作,別說抬頭,連身體都捲縮的跟千年老龜有得比。本想著剛才不曾看見的模樣,現在細細打量一番,不過見對方壓根只給了自己一個後腦杓,楊存只得放棄那個打算。
  
  「草……草民叩見……叩見國公……公爺……」
  
  這種抖成詞彙般的句子倒是沒有引起楊存多大的反感,反而拿手摩擦著自己的下巴,一邊淡淡地「嗯」了一句,一邊暗自思索。難道自己真的長得像凶神惡煞一般?還是外面已經將自己傳言成吃人的妖怪了?
  
  惹得普通百姓如此懼怕自己,但剛才出來叫喊之時,可感覺他還是頗有膽識的嘛。
  
  沒得到一個小白臉的名號是值得慶幸,但是連「流氓、色狼」一類的評價都沒有,是不是有點不科學?→文¤人·$·書·¤·屋←
  
  好吧,承認自己想太多了。
  
  其實像來人這種身份的人,一輩子能所見到最大的官恐怕也就是喜歡耀武揚威的縣太爺了,至於什麼敬國公一類,純粹就是傳說中的人物。
  
  如今有幸見到如此尊貴的人,小老百姓又怎能不怕不懼?而且有了楊通寶那張滴水不進的黑臉,沒有當場來個失禁的不雅之舉,也算他忍耐力度夠好了。
  
  「嗯,你起來吧。我問你,你就是這上水村本地的村民嗎?」
  
  什麼畏懼,什麼尊崇,這時候都是他媽的浮雲,最主要是自己想要得到的消息啊!雖然楊存的語氣中顯得四平八穩的沒有任何不妥,但是心中那分難言的激動還是讓存在於意識的炎龍狠狠鄙視一遍。
  
  村民只是發抖,以頭觸地,既不敢抬起,更過了半晌都沒有答出些什麼。也幸虧那村民不曾抬頭,不然衝著楊存眼中的狂熱,也足以被活活嚇到閃尿了。
  
  「大膽,公爺問話居然膽敢無視?你有幾條命擔待啊?可是不想活了嗎?」
  
  楊存不急,一邊的楊通寶倒是惱了,忍不住出聲喝斥,臉上更是嚴厲至極。因為自幼在楊家長大,被尊卑觀念洗腦的程度絲毫不亞於楊術,所以此村民問話不答的行徑在他看來,縱使拉出去砍上個十回八回都不為過。
  
  這下子別說是答話,看趴在地上的人半癱的狀態,就知道:「暴力恐嚇」的姿態還當真要不得。
  
  「好了通寶,你先去外面看著,注意余姚的人。」
  
  無奈地擺擺手,楊存搖頭歎息。看來這種關鍵時刻,還是自己需要自己親民的作為安撫一下。不然什麼都問不出來不打緊,還把人家嚇壞就糟了。
  
  「是。」
  
  楊通寶道也沒有多少猶豫,沒什麼表情瞥了一眼半趴在地上、衣裳簡陋之人便出去了。因為知道余姚帶著人打著「保護」的旗號想做些什麼,所以也不敢大意。
  
  「好了,現在他走了,這裡就只有你和我,你可以和我好好說說了。」
  
  室內只剩下兩人,楊存蹲下身體和誠惶誠恐的村民來了一個沒有階級的接觸,臉上和煦的笑意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想要拐賣兒童的犯罪分子。
  
  一……X8……」
  
  咳咳樣子,讓……始歷他究竟能不能正常說話了。縱使有再好的脾氣也會被他磨光,加上心中本來就焦急,楊存很快便沒了耐性。語氣之中帶上強硬,又道:「你若是這樣,那便去吧。什麼也不說,縱使是有什麼冤情,若是不說,本公也沒什麼法子。」
  
  話是這樣說,但楊存身體依舊不動,盯住村民,注意著他的反應。
  
  果然,這句話看來起了很大的作用。村民想抬頭又不敢抬頭的樣子證明此事在他心中必定也是一番天人交戰吧?這年頭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貪官污吏、仗勢欺人之輩,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那番舉動,無疑也與找死沒什麼區別了。
  
  如果不是恰巧遇到自己,而自己又對他還有一點好奇的話,那麼此刻他還真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說,你倒是別怕啊。」
  
  耐不住性子了,楊存的手乾脆搭上對方的肩膀,對上面那些很可疑的污垢也便一併無視。
  
  一張毫無特色的臉,在人群中絕對不會是特別顯眼的角色,上面遍佈那些青紅交加的傷痕也證明了余姚一幫手下還真沒有對他客氣。當然了,也沒有客氣的必要。
  
  「嘶……疼……公爺手下留情啊……」
  
  村民的臉很快就成了扭曲的樣子,齜著牙倒吸涼氣,哭喪的臉上因為本來就不乾淨的緣故,也看不出來是不是變了臉色。
  
  「嗯?怎……」
  
  正要問清楚他怎麼了的楊存硬是止住話頭,就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村民的的肋骨已經斷了三根……
  
  靠,果然是旨在取人性命嗎?楊存的臉色霎時間沉了幾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楊存突然轉變的態度嚇住了,那人更添惶恐。居然也就強忍著疼痛不再哀號,任憑額際的冷汗滑落,在充滿污垢的臉上留下一條條鮮明的印記,為那張已經是多種色彩的臉上更添幾分可看性,像小丑一樣滑稽。
  
  但楊存還真的笑不出來。
  
  「草民……草民有一言……請……公爺莫怪……」
  
  現在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懼怕,村民的話語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雙被帶著幾分不甚清明的眼中,竟然在一瞬間滲出不少光彩。
  
  這是什麼情況?這人傷得不輕,隨時都會昏過去。既然他那樣執著,說不定……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楊存道:「你說。」
  
  得到首肯,村民的樣子卻又不像是如釋重負,反而看起來更加……詭異?目光灼灼,似乎更像是豁出去了。
  
  其實連楊存也沒有想到從他口中出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等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完全出自本能就接了上去。
  
  「天王蓋地虎。」
  
  「你哥忘了穿內褲……」
  
  這麼可能?這句話是……突生警覺,楊存一把捏緊對方的肩膀,急問:「你到底是誰?這句話你如何得來?」
  
  這種不正經的玩笑他只和一個人提過,而那個人在這個時候事關緊要……一激動,就完全忘記手下的人其實已經受不了自己這樣摧殘了。
  
  村民臉上冷汗劇增,豆大的汗珠如雨一般地下,目眢俱裂地表達自己的痛苦,完完全全欲哭無淚,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解釋便活生生昏死過去。
  
  「公爺,因為今日有不少人假冒於您,所以草民只能用這個方法驗證您本尊了。請您贖罪。草民是受人之托前來尋你,草民說得也是實話。那人說,只要找到公爺,被困的人就有救了……」
  
  一番話說得又急又快,痛到極致,話說反而變流利了。
  
  哭笑不得地望著倒在自己懷中,既不沉魚落雁也不閉月羞花,還是一個全身污垢的大男人,楊存只有耐住心急如焚的性子。
  
  誰教自己這麼不注意人家有傷在身的事實呢?現在只好先耐著性子等他醒來再說了。不過這一籌莫展的愁雲慘霧中總算是看到一點曙光,真是太難得了……不過說到有人假冒自己?難道……該不會是……
  
  出去的時候楊存還是一個人,看著對自己皮笑肉不笑的余姚,回以他一個冷洌的笑。果然,余姚的表情瞬間凝固了。……楊通寶很快就靠上前來,垂首喚道:「公爺,那個人……」
  
  小心起見,聲音壓得極低,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見。
  
  楊存想起那個行為怪異的災民,心中突感不安,擰著眉頭道:「給我看好了,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在楊通寶欲點頭應答之際,又道:「這余姚的手下有沒有我們的人?」
  
  「嗯?」
  
  楊通寶一愣,見那邊余姚已經行了過來,略微點了一下頭。
  
  軍營中的形勢絲毫不輸給朝廷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是一樣的錯綜複雜。畢竟不是同一個派系,手中握有軍權才有為自己爭權奪利的資格。這一點就算楊術再不濟,也不可能不知道。
  
  而楊術本身也絕非善類,身為大華國唯一的外姓王,他又怎能不為家族考慮?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況且堂堂楊家還沒有倒下,在軍中安排人手這件事應該是必為之事。
  
  「嗯,那就好。想盡辦法聯繫,讓他們注意下游的情況。」
  
  不露痕跡地丟下一句,楊存也移動了腳步。而楊通寶則是進屋看望屋內昏迷之人。
  
  余姚皺眉,只是苦於沒有阻止楊通寶的理由,也只能乖乖將視線鎖定在楊存身上。
  
  明明只是一個弱冠少年,為什麼他的眼神會有一種極具穿透力的犀利?只覺得讓人想逃。可是不能,既然站在這裡,那麼余姚自然明白自己現在的職責所在。
  
  僵硬之後成了不屑的乾笑,上前對著楊存拱手行禮,語氣依舊還是沒有多少恭敬。
  
  「公爺,這災情已經探過,施粥及災民們暫時的安置之事也已經安排妥當了。白大人晚上還有為公爺設宴,您看……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什麼叫「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什麼叫「賤民只命賤如螻蟻」?這一刻總算是有了深切的體會。看著余姚那雙倒三角的狼眼,楊存突然很有一種想將他開腸剖肚,看看他的五臟六腑還有沒有「人性」二字的衝動。
  
  至於節操一類的東西,不用懷疑,肯定是當初他媽生他之時一個不小心,連同胎盤一起扔了。
  
  面對面黃肌瘦、生命垂危的災民,面對那些遍野浮屍的場景,他該是做到怎樣喪盡天良的地步才可以說出「設宴」這兩個字?難道上過戰場的人血和心就必定是冷的嗎?
  
  「余大人,本公覺得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好好照顧那些災民,幫著他們重新找安歇之地重建家園嗎?不是應該派人盡快處理那些罹難的屍首才對嗎?」
  
  冷到骨子裡的質問,並非是楊存非得要在這種時候來一番嬌情之舉,而是面對此情此景還能不在意、不關注,就真他媽的不是人了。恐怕他媽當初真的扔了把孩子養大的胎盤吧?
  
  因為心中悲憤,幽黑的瞳孔中染上片片寒霜。緩緩掃過那些麻木不仁的士兵們,楊存的眼中含著深深的鄙視,其中濃郁的森寒之氣瀰漫一身。
  
  不過是一個眼神罷了,也說不上來為何會給人一種無形且沉重到幾乎要讓人窒息的壓力。楊存星眸寒光一過,一大排人終於無法承受如此銳利的眼神,低下頭去。
  
  由最初的一、兩個影響到所有人,看著面前顆顆留給自己頭頂的腦袋,沒有錯過他們臉上羞愧的楊存,在那一刻戾氣暴漲增「呃……這個……公爺,屬下……當下還是以公爺的安危為重,屬下先送公爺回去吧,等回來再……」
  
  也許是被楊存太嚴厲的眼神所驚,余姚的神色有那麼一點不自然。他轉移視線,又道:「至於那些屍體,他們的家人會……」
  
  折騰了半晌,一個有用的屁都放不出來,顧左右而言他,不就是為了自己嗎?那點心機也好意思拿出來現?你爺我當年混的時候,你都已經作古不知幾百年了好不好?
  
  「等?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拉高聲音,楊存隱藏的威嚴之氣頓顯。持續增添壓力,等到余姚連頭都抬不起來之時,繼續剛才的話題,語氣緩慢了不少,但是威力絲毫不減,反而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
  
  「余千衛,你知不知道這屍體多放置一天,便會繁衍出多少細菌?這已經幾天了?嗯?若是等天放晴,多了陽光的照射,你知會有怎樣的效果?嗯?瘟疫、病毒,你又承擔得了多少?」
  
  憤怒有七分是真,剩下的三分自然是用來助長自己的威風,出一口心中的悶氣。虛張聲勢這回事,有時候玩得好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因為自身的修為本來就比對方高,所以這種可以光明正大盡情打壓的機會楊存自然不會放過。
  
  不過余姚可就慘了。單憑楊存這個人,就算是他是世襲敬國公,他也未必就會懼怕。但是現在對方的煞氣突然大增,那股暴起的真氣別人感覺不到,他卻是苦不堪言。
  
  楊存本來就是專門衝著余姚而來。
  
  豆大的汗水不停滴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余姚努力以自身的真氣抵抗,雖然抑制住不讓自己倒下去,卻抑制不住雙腿不停顫抖的趨勢。
  
  這一切楊存看在眼裡,卻還是沒有任何想放過對方的打算。余姚所受的這些和災民們的流離失所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之前略帶黝黑的臉色逐漸顯出蒼白之勢,隨著楊存臉上冷冽的笑容不斷加深,余姚承受受的壓力也愈多。掌心已經濕透,或許在那身鎧甲之下的襯衣八成也不會好到那裡去吧。
  
  那些余姚麾下的士兵沒有得到命令,況且對方是堂堂國公爺,也不方便開口,只眼睜睜看著余姚的狼狽。
  
  知道楊存絕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將自己絞殺,但是這份罪必然免不了要好挨一頓了。沒想到一個看起來那般的不起眼、頂多只能算是長相好看一點的小子居然會如此厲害,而且內在的氣息也是那般詭異,簡直毫無章法可言。
  
  死撐著顯然不是最明智的選擇,所以儘管算是輸了一局的余姚心有不甘,也還是很聰明地選擇暫時屈服。畢竟現在撕破臉是不可能的,依照世子對楊存的重視程度,若是自己亂來,必定還是討不了任何好處。
  
  像余姚的為人,因為粗獷的外表,給人的感覺往往是性格耿直之人,殊不知在這樣的假面之下,他也擁有一顆活絡的心思。
  
  自然,像楊存那種怪胎,即使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不算。他的下一步能猜得透澈的人也著實不多。
  
  心思極快遊走一圈之後,余姚的氣焰果然軟化許多,開始略顯卑微的說:「卑職明白,上水村的災情卑職必定妥善安排。一併連他們新的遷居之地卑職也會親力親為,絕對不出任何差錯。」
  
  一連串的保證出口之後仍嫌不夠,又順帶著將自己貶低了一頓,說:「公爺博學,教訓極是,是卑職愚昧了。您也知道,卑職不過就是一個粗人罷了,肚子裡沒有幾滴文墨。公爺交代之事卑職一定辦到,絕對不敢有半點敷衍。」
  
  沒有半點墨水?這句話讓楊存在心中冷笑不已。不過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見好就收到此打住了。畢竟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更別說是眼前這個豺狼了。
  
  萬一他惱羞成怒來個殺人滅口,一夜之間將上水村所有倖存的村民給「喀嚓」了,自己的罪過不就大了?他可不認為他不敢這樣做。
  
  計較完了,楊存的臉色也緩和不少。看起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對余姚來說卻是如蒙大赦。
  
  「嗯,千衛大人行事,本公沒什麼不放心的。等回去之後楊某必定會上奏皇上,對千衛大人予以封賞。」
  
  這場面話說起來,誰也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好聽。聽了黑衣人的話莫名其妙地來了一趟,順便救了兩個人之後也沒有什麼重要的發現,楊存覺得無趣,知道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看著余姚腦門上尚未拭去的汗珠,楊存扯動唇角笑笑,繼續說:「那就諸事拜託千衛大人,楊某這便回了。」
  
  而說到封賞之際,余姚唇角不屑地彎起的動作即是自動忽視了。
  
  畢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人家現在忠心的是另外一個主子,對老皇帝的封賞不感興趣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不過,自己當真沒有任何收穫嗎?伸出拇、食二指摩擦著,楊存的眼色變得隱晦。
  
  一個小小的上水村到底隱藏了什麼的秘密,讓余姚對自己這麼戒備?
  
  「那卑職恭送公爺了。」
  
  終於走了,余姚狠狠鬆了一口氣,心底暗自欣喜。結果還沒等他跟上去繼續護送,已經走出去的楊存揚揚手臂,一句話說得余姚再次僵直後背。
  
  「不必了,千衛大人找幾個人同楊某一道回去就好。既然大人同楊某待在一起會如此緊張,那便留下吧。」
  
  他……察覺出了什麼嗎?自己的緊張,他……看出來了?有那麼明顯嗎?站在原地,余姚突然有些慌亂,此次楊存不怎麼在別人面前展示的一面,已經讓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百年杭州的輝煌或許不曾有人能一路看盡其風光,但是只要站在巍峨宏嚴的城門前,即使什麼都不做,也能讓人感受到古城的滄桑感。
  
  其實論起外貌,杭州城門不久前剛才整修過,也並非顯得很破爛。覆手石磚之上,隨著涼意沁入心扉之間,自有一番特別的悲涼。
  
  也許過不了多久,這面城牆也會沾上血跡,而後又被新一輪的石料所壓蓋吧?有時候楊存也會想,自己選擇老皇帝這條船也不知道牢不牢靠?會不會沉船?隨之而來的只有苦笑。其實從頭到尾,他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
  
  從附身在這個楊氏孩子身上那一刻起,一切早就成了定數。
  
  收回手指,在守門官兵恭敬的眼神中,楊存舉目遠望,騎著駿馬從大街上飛馳而來的幾人是那樣的明顯。呵呵,趙沁雲這個孫子,對自己倒還真不是普通的關心啊!感歎的同時,也在心底狠狠鄙視自己一把。
  
  靠,不過就是經歷一些事情而已,居然變得這麼婆婆媽媽,跟個女人似的。瞇眼看著一身錦衣、面若冠玉的溫潤男子,楊存的心倒有了在得知一品樓出事以後的第一次安定。
  
  還能來見自己,說明也不完全成了死路一條。就算安巧和王動他們落到趙沁雲手上,暫時……應該還不會有什麼危險。唯一讓楊存詫異的是,趙沁雲對自己的關注度似乎有些過頭了?
  
  聯想起之前這廝不只一次對自己大獻慇勤的舉動,楊存忍不住就是菊花一緊。
  
  這孫子他媽的該不會有龍陽之好吧?難不成……他看上自己?自己可是完完全全的異性戀,只對女人感興趣啊……
  
  一股涼意竄上腦際,楊存硬生生打了幾個寒顫。
  
  此時太陽終於突破連日來霸佔著天空不散的烏雲,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的溫暖灑向人間,霎時光芒萬丈。
  
  而那名就算是一身布衣也遮掩不了其身上半點芳華的少年負手而立,神情自若地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錦衣男子。
  
  是朋友,更是對手。
  
  瞇眼望著城外被亮色的光線環繞,以至於他的周圍看起來如同被鍍上一層薄輝的楊存,趙沁雲地不知多少次想到,若不是一開始便站在對立的立場,心高氣傲的自己還真心想交他這個朋友呢。可惜……真是可惜了……倘若他不姓楊,或者自己的父王不是定王……
  
  「晚輩見過公爺。剛回來就得知一品樓之事,晚輩不勝悲痛至極,望公爺節哀。」
  
  趙沁雲一開口,楊存忍不住就是一陣惡寒。你說這廝怎麼那麼能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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