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陰雄 作者:指雲笑天道1(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8-6 15:0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32 51625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44
第一百六十章 接頭神秘女奴
               
    隨著帳蓬的簾子被掀起,一陣香風飄了進來,王華強天生對這種濃郁刺鼻的香氣有些過敏,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只見一個穿著綠色皮襖,戴著冪羅的女子端著一個水果盤子,步步輕盈地走進了帳篷。

    這幾天王華強的飲食起居都是由那幾個看門的突厥武士來服侍,今天換成了一個女子,倒是大感意外,不自覺地坐起了身,打量起這個女子來。

    這名突厥少女輕輕地走到王華強面前,隔著綠色面紗可以看到她盈盈一笑,蹲下了身子,跪坐在王華強的面前,把那個裝滿了葡萄與哈蜜瓜的果盤放在王華強的面前:「尉遲大爺,奴婢是可敦的貼身女僕,可敦讓奴婢專門來服侍您的。」

    說話間,這少女掀開了自己的面紗,露出一張甜美可愛的少女臉蛋,圓臉大眼,古銅色的肌膚透出一股健康的活力,五官端正,高鼻小口,眉心間點了一顆紅色的硃砂美人痣。

    王華強微微一愣,他沒想到大義公主的貼身侍女還是個粟特少女,看著這少女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彷彿燃燒起熊熊的火焰,他突然意識到這會不會是大義公主對自己的一種試探,於是他撿起一顆葡萄,塞到自己嘴裡,漫不經心地說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粟特少女的嘴邊露出一個可愛的小酒窩:「奴婢名喚紫珠。尉遲大爺,您在這裡一定很寂寞吧,要不要奴婢給你唱兩道小曲兒解解悶?」

    王華強笑道:「哦,你還會唱小曲兒?可是你看起來不像漢人啊,也不像突厥人,唱的歌我聽不懂,也沒啥勁。」

    紫珠抿嘴笑了笑:「既然這樣,我就給尉遲大爺跳個舞吧,是我們家鄉的舞蹈,這個不需要歌詞,您一定看了會高興的。」

    也不待王華強點頭,紫珠便直起身來,扭動起自己的身軀,跳起一段韻味和動感十足的西域舞蹈來。

    紫珠的身材很好,柔若無骨,而兩條手臂更是宛如兩條水蛇一般,不停地扭動著,帳裡沒有人用樂器扮奏,但她一下下用纖足點地,為自己和著節拍,而隨著她的旋轉,跳躍,一陣陣的香風飄過,伴隨著她勾魂奪魄的眼神,以及不停擺pose時的輕紗半遮面,足以讓每個男人心動。

    隨著她舞蹈的加快,一件件的外套,鞋子都被她很自然地甩下,現在這會兒已經只剩下了一件露臍的中衣,腰間裹著一層及腰的短裙,兩隻雪白的天足不停地支持著她那高速旋轉的動作,轉得那短裙飄起,粉紅色的一條**若隱若現,讓人浮想連篇。

    可是王華強的心裡卻是飛快地盤算著這個美麗少女的真實意圖,連傻子都能看出她是在色誘自己,從守衛的軍士們讓她就這樣單人入帳來看,她肯定是有大義公主的令牌,這點不會有錯,可是大義公主要她這樣來誘--惑自己,是想套什麼話呢?還是另有圖謀?

    王華強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試探,而是事關生命的一個選擇,可敦找一個女奴在這種時候入帳,是想看自己是不是性情中人,是不是一個正常的,有血有肉的男人嗎?還是想趁自己熟睡的時候,要從自己嘴裡套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呢?

    想到這裡,王華強咬了咬牙,突然跳了起來,把紫珠一下子抱在懷中,他的鼻子裡鑽進一陣誘人的異香,而紫珠那溫軟濕潤的**,則一下子被他抱在了懷裡。

    穿越以來,王華強還沒有真正地碰過女人,他知道這次要想打消大義公主的疑心,讓她以為自己是一個單純直接,來者不拒的男人,只有用這種方式,他也知道,門口一定有幾雙該死的耳朵,正在聽著這帳內的一切。

    正在王華強沉浸在肉慾的享受中時,卻感覺自己的腦袋被紫珠的那兩條水蛇般的水臂環上,她的朱唇一下子貼上了自己的耳朵,細如蚊蚋的粟特語卻清楚地傳了過來:「華強,染干大人要我來問你,接下來怎麼辦!」

    王華強一下子像是被電擊了一樣,血液都要凝固了,可他突然意識到絕對不能停,於是暴發出一絲淫笑:「哈哈哈,寶貝兒,真不錯!」緊接著低聲說道:「阿里不哥列克。」

    紫珠輕輕地回道:「塔克里不哈都提。」這兩句是王華強與染干兩人約定的碰頭口號,直到紫珠說出這一句後,王華強才確認她是自己人。

    王華強低聲道:「你是怎麼過來的?你真是可敦的女奴?」

    紫珠緊緊地抱著王華強,隨手拖過一邊的被子,把兩人都緊緊地裹在被子裡,吹氣如蘭:「華強,我一直是長孫將軍放在大義公主身邊的耳目,自小被他收養,我的家人也被他照顧,長孫將軍不在的時候,我就充當染干的耳目,這次事情緊急,我們只有用這種方式和你聯繫。

    大義公主對你還是有所懷疑,雖然安遂家極力為你開脫,但她還想試探你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跟別人有聯繫,所以今天讓我過來摸摸你的底,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打算,但她要我試出你是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正好也有這個機會,你說現在怎麼辦?」

    王華強在被子裡抱著紫珠滾來滾去,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可他的心裡去是飛快地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少頃,才開口低語道:「現在染干在哪裡,你能找到他嗎?」

    紫珠馬上說道:「染干大人現在還在北邊,不過我聽說他正在趕往這裡可汗本部的路上,這次是長孫將軍秘密派人過來找我,讓我設法找到你,問你現在的情況如何,接下來怎麼辦?」

    王華強道:「你去告訴長孫將軍,讓他想辦法找到染干,通知染干連夜找藉口來可汗本部,一定要趕在長孫晟問罪前過來,然後在長孫將軍當面質問都藍可汗的時候,安興貴和大義公主一定會在老地方密議對策,到時候要染幹出手把他們拿下。

    你還要把我的位置報給長孫將軍,讓他在都藍可汗當眾抵賴說我不在的時候把我抓到,當著其他部落首領的面押到他面前,讓都藍可汗顏面盡失。」

    紫珠低聲道:「明白了。華強,但我不能就這麼回去,會讓大義公主看出不對勁的。」

    紫珠的兩片嘴唇吻上了王華強的雙唇,一切都不用再說,此刻,所有的權謀,機密都已經不重要,這會兒的大帳之中的錦被裡,只剩下兩個純粹的男人和女人。

    王華強三下五除二地脫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赤條條地鑽進了被窩裡,燈滅,帳中散發著原始蠻荒的氣息。

    兩人這一通肉搏,從亥時戰鬥到第二天的天亮,王華強把紫珠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一直到精疲力盡,兩個人都軟得如同一灘爛泥,這才雙雙地抱在一起,紫珠的腦袋枕在王華強的胸口上,亞麻色的頭髮完全鋪開,象緞子似的鋪在王華強的身上,一邊喘息著一邊說道:「你好厲害,這麼多本事哪兒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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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可敦的新獵物
               
    兩人這一通肉搏,從亥時戰鬥到第二天的天亮,王華強把紫珠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一直到精疲力盡,兩個人都軟得如同一灘爛泥,這才雙雙地抱在一起,紫珠的腦袋枕在王華強的胸口上,亞麻色的頭髮完全鋪開,象緞子似的鋪在王華強的身上,一邊喘息著一邊說道:「你好厲害,這麼多本事哪兒學的?」

    王華強哈哈一笑,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聽到一聲怒吼:「尉遲欽,你好不要臉!」

    一道刺眼的陽光伴隨著一個紅色的身影映入了王華強的眼簾,緊接著就是安遂玉那因為憤怒而扭曲得變了形的臉。

    安遂玉一看到赤條條的兩人,臉一下子變得通紅,恨恨地轉過了頭:「大流氓,給我把衣服穿上,可敦要見你。」

    王華強「唔」了一聲,先手忙腳亂地把褲-子套上,然後開始穿起衣服來,一邊穿,一邊問道:「阿玉,怎麼是你來傳信?」

    安遂玉的身子微微地發著抖:「不許叫我阿玉,以後都不許叫,我瞎了眼,才會認識你這個大流氓,哼,從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這人是個淫徒,色鬼,可我沒想到,沒想到你這麼無恥,居然,居然……」安遂玉說到這裡,聲音裡竟然帶了幾分哭腔。

    王華強知道她的心思,只怕這姑娘已經愛上了自己,當然無法接受自己和別的女人相好的事實,可是現在自己和紫珠的關係不可能向她講明,於是只能哈哈一笑:「阿玉,不是我流氓,這姑娘你應該認識,是可敦賞給我的,她的好意我怎麼能拒絕呢?」

    安遂玉恨恨地向地上啐了一口:「不要臉,尉遲欽,你穿好衣服自己去可敦那裡,我懶得見你。」說完,她氣鼓鼓地奪門而去,頭都不回一下。

    王華強轉頭看了一眼紫珠,笑道:「你真不錯,什麼時候我見著了可敦就去讓她把你送給我。」

    紫珠微微一笑,語氣中充滿了媚態:「討厭!」但兩人四目相交,卻是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王華強轉身出帳,那些突厥武士們一個個愛理不理地站在各自的位置,兩個負責領他去見安遂家的傢伙一臉鄙夷地看著王華強,神情間半是嫉妒,半是不屑。

    王華強笑著向兩人打了個招呼:「白兒答,花裡不赤兄弟,今天你們氣色好像不太好啊。」這些天他被這些突厥人天天監視著,對他們的名字早就瞭如指掌。

    白兒答沒好氣地說道:「看你這傢伙身板不算壯,倒是能折騰一晚上,你現在還站得住麼?」

    王華強原地跳了兩跳,又趴下來做了十幾個俯臥撐,站起身來的時候笑著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像還成。」

    花裡不赤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昨天給你吵了**,今天還要看你在這裡噁心我們,你這南蠻子早點滾蛋,也省得我們天天伺候你。現在安吐屯發要見你,跟我們走吧。」

    王華強突然心中一動,問道:「等等,以前都是安吐屯發來我這裡見我,今天為啥要我過去?我在這裡的事情按說是嚴格保密的,大汗不讓我隨便外出,今天安吐屯發也沒資格破壞這個規定吧。」

    白兒答臉色一沉:「上面吩咐的事情,我們哪知道,剛才玉姑娘帶來了可敦的令牌,讓你現在就去她那裡。」

    王華強心下釋然,微微一笑:「那我就這麼過去嗎?」

    白兒答愣了一下:「你想怎麼過去?」

    王華強嘆了口氣:「不知道可敦怎麼想的,我要是現在這個時候在這裡露了相,只怕突厥就無寧日了,等我進帳拿個頭巾蒙上臉再說。」王華強說完後,轉身入帳。

    紫珠這時候已經穿好了衣服,戴上了冪羅,笑道:「怎麼又回來了?」

    王華強搖了搖頭,低聲道:「可能事情有變,我估計長孫晟要來了,可敦叫我去應該是為了此事,我的這個地方可能會有變化,你要注意收集我新的地方的情況,儘量和我能聯繫上。」

    紫珠冪羅後的臉上透出一股凝重,點了點頭,嘴上卻放肆地笑道:「討厭,大白天呢。」

    王華強拿了一塊黑布蒙上臉,又戴上皮帽,只留出兩隻眼睛在外面,他的聲音中也充滿了淫邪:「寶貝兒,我一定跟可敦說,把你賞給我,哈哈哈。」

    王華強轉身出帳,對著白兒答說道:「現在可以走了。」

    一路之上,王華強低著頭,披著斗蓬,跟在白兒答和花裡不赤的後面走到了上次去過的可敦金帳,他不停地在想那大義公主為何要派紫珠來試探自己,又為何要在這時接見自己。

    王華強在那個金帳的外面等了很久,他知道這是大義公主在等紫珠先回去報信,過了好一會兒,裡面才出來了一個侍女,引他進了內帳。

    大義公主仍然和上次見面差不多的裝扮,帶著紅色冪羅,穿著一身絲綢長袍,雍榮華貴,儀態萬方,她掃了一眼王華強,指著對面的胡床,說道:「坐吧。」

    王華強行了個禮,沒有摘下自己的面巾,直接大喇喇地坐在大義公主的對面。

    大義公主秀眉微微一蹙,說道:「尉遲欽,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我也敢蒙著面?你上次不是說什麼誠意嗎,現在這樣子,算是有誠意?」

    王華強哈哈一笑:「可敦,這回我不好意思要求你取下面紗了,所以自己也只好戴著,以示平等。」

    大義公主不屑地「哼」了一聲:「平等?你跟我怎麼個平等?上一回你好歹後面還有個劉公子,還有些北周的忠臣,我才勉強和你合作一回,現在你有什麼?居然跟我談什麼平等,太可笑了。」

    王華強搖了搖頭:「在下可不這麼認為,現在在下和可敦仍然是平等的,您現在雖然貴為可敦,但如果不是在下當天在大汗面前的堅持,恐怕這回也跟在下一樣,要被犧牲掉,作為大汗自保的工具,主動獻給隋朝來使,不是嗎?」

    大義公主氣得大叫一聲:「放肆!」她騰地一下站起身,門口的兩個守衛馬上衝了進來,手都按到了刀柄上。

    王華強一動不動,傲然看著大義公主,她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閃了兩下,還是坐回了胡床,對外揮了揮手,那兩個武士低頭行禮退出。

    大義公主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口道:「尉遲欽,那天的事情,我謝謝你,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別的事,而是聽說這回隋朝的來使是長孫晟,這人不好對付,想必手上也有了我們的那幾封詔書,我想過,他在我們這裡的耳目眾多,你看你有什麼辦法,能躲過他的搜查?」

    王華強知道大義公主找自己來一定是為了此事,但他決定先問清楚大義公主昨天派紫珠來試探自己的意圖,以作出相應的決斷,於是他開口問道:「可敦,在回答你這問題前,我想先問清楚,你讓紫珠姑娘主動上門便宜了我,有何用意?我們現在雖然蒙著臉,但最好別蒙著心,不然就不好辦了。」

    大義公主的眼神中現出一絲異樣的神采:「此事跟我們談的正事沒有關係,尉遲欽,你還是考慮一下如何能平安渡過這次難關吧。」

    王華強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這大義公主八成是看上自己了,以後想讓明顯能力更強,又是走投無路的自己當她的新男寵,所以先讓紫珠試探一下自己的床上功夫,更是讓安遂玉去撞破自己,以絕了這小姑娘對自己的念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46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以為是的笨女人
               
    王華強想到這裡,心下釋然,他沒有向這方面猜想過,不過顯然自己昨天晚上的表現讓她非常滿意,不然也不至於連現在看自己的眼神也帶了三分輕佻。

    王華強心中暗罵:叫你再騷,沒幾天活頭了還不知道。本來老子還有點同情你,這下子陰起你來沒任何心理負擔啦。

    但王華強的眼睛卻是裝得微微一愣,轉而疑惑地問道:「什麼?與正事無關?可敦,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消遣在下嗎?」

    大義公主的眼睛眨了眨,笑道:「尉遲欽,你不是一向智計百出,臨危不亂的嗎,消遣你一下就這麼受不了?」

    王華強定了定神,開口道:「可敦,那個事先不提了,在下以為您這樣公開地召見在下,實在是不妥,這也是在下一直蒙面的原因,你也知道長孫晟在這裡耳目眾多,我若是光天化日下就這麼來你這裡,只怕會被他的眼線盯上。」

    大義公主不屑地歪了歪嘴:「尉遲欽,看來你沒有我想像中的聰明,這本是我的一條妙計,你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猜到,真讓我失望,唉。」她的嘴角邊居然泛起一絲得意的微笑,一股智商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王華強這回真的有些意外了,他看著冪羅後那張得意的臉,問道:「哦,可敦有何良策呢?」

    大義公主壓低了聲音,神神密密地說道:「本來我是想故意讓人看到你在這裡,然後讓安吐屯發秘密帶你去別的部落,長孫晟的人看到了你在這裡,一定會告訴長孫晟,讓他在這裡四處搜尋,結果肯定是找不到,到時候長孫晟大丟面子,也不會再好意思向大汗提各種條件啦。」

    王華強突然有點佩服起大義公主來,作為女流之輩,能想出這個點子,著實不容易,看來這個女人比自己想像中的要聰明,只是多了些自以為是,大概是因為從小被寵壞了的原因,還真是個千金公主,即使現在已經年過三旬,貴為突厥可敦多年,也沒改掉這個毛病。

    王華強微微一笑,眉毛揚了揚:「那請問可敦,又準備把在下送到哪裡去呢?想必可敦已經計畫好了在下的去處,一定是絕對安全可靠的地方。」

    大義公主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找你來就是商量這個事情的,現在我還沒想好把你送到哪裡去。也許你能有什麼好的主意?」

    王華強幾乎一口老血要噴出來,這女人剛剛讓自己刮目相看了一回,轉眼間又恢復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這個想法估計是她昨天晚上叫紫珠試探自己的那個奇思妙想的附帶產物,沒有周密的計畫就直接先做了再說,難怪這女人在突厥還敢紅杏出牆,背著都藍可汗跟安遂傢俬通。

    但王華強沒有笑出來,現在還不能跟這個自以為是的笨女人把關係搞僵,他突然發現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於是假裝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開口道:「如果可敦非要在下說的話,可能秘密把我送到染干的部落是最好的選擇。」

    大義公主失聲道:「什麼?送到染幹那裡?絕對不行!尉遲欽,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把腦子給弄壞了?」

    王華強搖了搖頭:「可敦啊,這一招叫瞞天過海,染干確實跟你是死對頭,但不出意外的話,他這次會和大汗一起去會見那個長孫晟,他自己的部落裡一定會放鬆警惕,我們想要混進去並不難,而且染干的部落在漠北,跟我們這裡隔著大漠,長孫晟做夢也不可能想到我們躲去了那裡,更是無從搜索。

    可敦,您要知道,長孫晟也是聰明人,他可能會猜到您的這個妙計,提前派人到安吐屯發的部落去排查,所以如果我們去那裡,恐怕會正中他的下懷,而去染幹那裡,一定可以出其不意。」

    大義公主聽得連連點頭,開始緊鎖的眉頭也變得漸漸舒展開來,聽王華強說完後,長出一口氣:「尉遲欽,你果然是足智多謀,這回如果能躲過一劫,我一定會重重地賞你,更會跟大汗說,以後提拔你當我們突厥的高官大臣。」

    王華強苦笑著搖了搖頭:「什麼足智多謀,可敦,你就別笑話在下了,這次我就是太低估了對手,才會如此慘敗,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補救之舉罷了,就算能逃過這一劫,也不可能在突厥多呆,那只會給大汗和可敦招來禍事,我上次和大汗說過,此事一畢,我會潛回中原,召集舊部,繼續作大汗的內應。」

    大義公主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失望:「真的就無法留在這草原上嗎?」

    王華強對大義公主的心意一清二楚,轉而笑道:「事在人為,一切都說不準呢,至少現在會在草原上躲一陣子,但不可能太長,長孫晟的耳目眾多,我若是公開在這裡長期露面,甚至做官為將,那肯定只會給可敦惹麻煩,不過這些是後事了,現在得先考慮如何過眼前這一關。」

    大義公主的眼中再次閃過那種異樣的光芒:「尉遲欽,也許以後我可以讓你做我的長隨和護衛,只讓你跟在我身後,為我出謀劃策,你可願意?」

    王華強心中暗罵這大義公主實在是不要臉,這種**裸的挑逗也說得出口中,想必當初安遂家就是這麼上勾的,但自己不是安遂家,就算演戲,也不可能表現得那麼下作,因為王華強很清楚,太容易得到手的東西,往往也不可能多珍惜。

    於是王華強站起身,眼中綠芒一閃:「可敦,在下身負國仇家恨,這回劉大哥和其他兄弟們又慘死在老賊之手,此仇不共戴天,您想必也感同身受,所以此間事情一畢,在下一定要潛回中原,從來劉大哥未競的事業,這樣才是對可敦最有力的幫助。

    可敦對在下的知遇之恩和厚愛,在下就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消滅老賊之日,在下願一輩子做牛做馬,以回報可敦的恩情。」說到這裡,王華強鄭重其事地向著大義公主躬身行了個禮。

    這一番話說得大義公主先是咬牙切齒,同仇敵愾,後又心花怒放,她笑著起身,激動地說道:「好,好男兒,就是要有這種氣勢,我果然沒看錯人。大汗已經帶著染干和其他的葉護,設們去南邊迎接長孫晟了,這一兩天就會到這裡,尉遲欽,既然你說去染幹那裡,我派人護送你過去。」

    王華強搖了搖頭:「可敦,萬萬不可,如果是您的護衛,帶著我這麼一個人去染幹那裡,肯定會惹人懷疑,染干就算不在,也肯定會留些親信在那裡,這時候我這樣去那裡,算怎麼回事兒啊?」

    大義公主皺了皺眉頭:「那你說怎麼辦?」

    王華強笑道:「平時去漠北染幹部落最多的應該是販運生活用品的商隊吧,到時候讓安吐屯發安排一下,讓我混在商隊裡一起過去,在下對突厥也不熟,並不認識去漠北的路,還需要可敦和安吐屯發幫我多安排幾個信得過的人陪著,這樣才不至於在染干的部落裡迷路,讓別人看出可疑來。」

    大義公主笑了起來:「這又有何難?」她站起身,對著另一側的內室叫道:「紫珠,你出來一下。」

    王華強心中一陣得意,他知道一定會是這個結果,此事進行到了這一步,他終於可以安下心了,大局已定,而看著大義公主興高采烈,頤指氣使地向著低眉順目的紫珠下令的背影,王華強蒙在黑布里的嘴邊露出了一絲邪邪的冷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47
第一百六十三章 當眾打臉
               
    十五天之後,陰山南側突厥可汗本部的大汗金帳裡,長孫晟一身五品朝服,手持使節,面容冷峻地站在大帳中央,看著對面那張虎皮大椅上,滿面怒容的都藍可汗,而突厥幾十個大中部落的首領,正立於金帳兩側,一個個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都藍可汗明顯在強忍著自己的怒火,用儘量平靜的聲音說道:「長孫大使,本汗已經跟你說了好幾天了,你們隋朝內部劉居士謀逆的事情,與我們突厥一點關係都沒有,本汗的可敦大義公主是皇上的義女,又怎麼可能做出勾結奸黨,謀弒君父的惡行呢?

    長孫大使,你是我們突厥的老朋友了,但熟歸熟,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肆意地污衊和攻擊我們突厥,可敦貴為突厥國母,你這些天來的不實之言已經構成了對我們突厥的傷害,如果你沒有明確的證據,請你就此回大隋,別再進一步地傷害我們兩國的關係了。」

    長孫晟面沉如水,聽完了都藍可汗最後的逐客令,搖了搖頭:「尊貴的都藍可汗,尊敬的突厥各部首領,本使既然敢來突厥,在大汗的牙帳內把這樁謀逆之事牽扯上可敦,自然有足夠的證據,在這裡,我請問大汗最後一次,您可曾見過我朝叛徒,前驍果軍殿內將軍楊欽?」

    都藍可汗不耐煩地說道:「什麼楊欽,這名字我聽都沒聽過,我們突厥怎麼可能收留一個隋朝的軍官?」

    長孫晟微微一笑,轉向了一旁的染干,沉聲道:「突利可汗,有勞你了。」

    在其他突厥首領們投來的一片充滿了驚愕的目光中,染干站出隊列,恭敬地向著都藍可汗行了個禮,說道:「汗兄,七天前我的部落裡捉到了一個混進商隊的奸細,留守我部的特勤阿里不哥親自詢問,此人自稱名叫楊欽,乃是隋朝叛將,現在人已經帶到,就在帳外。」

    此話一出,站在右側第六位的安遂家兩眼一黑,幾乎要暈倒在地,而其他所有在場的突厥部落首領們全都忍不住,開始交頭結耳起來,都藍可汗的臉脹得通紅,也不管長孫晟在場,對著染干吼了起來:「染干,這是外交場合,謹言慎行!這事沒跟我報告,怎麼就直接做了?」

    染干的嘴角邊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仍然彎著腰保持著謙恭的行禮姿勢:「汗兄明鑑,我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消息,當時您正在和長孫大使在一起,我沒法跟您溝通,而且長孫大使也直接派了使節團的人到了我的部落,跟著阿里不哥一起帶人回來的。」

    都藍可汗轉向了長孫晟,怒氣滿滿地問道:「長孫大使,你的手未免也太長了點吧,在我突厥各部都遍佈耳目,連漠北也不放過,什麼意思?!」

    長孫晟微微一笑:「大汗言重了,只不過是本使多次往來突厥與大隋之間,在這裡也有些朋友罷了,比如大汗,您跟本使的私交也不錯吧,突厥有什麼事情,您不是也會給我來信,還會邀請本使來突厥騎馬射獵嗎?」

    都藍可汗被長孫晟一下子揶得無語,只能氣乎乎地瞪著對方,說不出話。長孫晟環視四周,朗聲說道:「其實本朝叛徒楊欽的行蹤,一直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他去漠北的時候,我的人就已經一路跟蹤了,並不是在突利可汗的部落裡留有什麼奸細,而且本使認為現在應該把楊欽帶上來看看才對,您說呢,大汗?」

    都藍可汗看了一眼已經面無人色的安遂家,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那就把人帶上來看看吧。如果牽涉到我們突厥的人,本汗絕不徇私。」

    染干轉過頭,向著帳外高聲叫道:「阿里不哥,把人帶進來!」

    幾縷陽光閃過,一個皮盔皮甲的突厥將軍,帶著兩個士兵,押著一個五花大綁,披頭散髮,滿身都是血污的人進了帳,走到長孫晟的身邊。

    那突厥將軍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一踢那被綁著的人膝彎,讓他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然後向著都藍可汗恭敬地行了個了禮:「大汗,人犯已經帶到!」

    都藍可汗的心在迅速地下沉,汗珠也開始在他的額頭閃現,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口道:「阿里不哥,讓我們看清楚此人的臉!」

    阿里不哥應了聲是,抓著人犯的頭髮,把他的頭抬了起來,兩個士兵上前撥開了披在他臉上的亂發,赫然正是王華強,滿臉胡碴,面如死灰,鼻孔下和嘴角邊儘是血漬。

    都藍可汗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腦子還是「嗡」地一聲,他定了定神,裝作不認識王華強,對著長孫晟問道:「長孫大使,此人就是楊欽?」

    地上的王華強突然用突厥語大叫起來:「大汗,這些人襲擊和搶劫我們的商隊,我根本不是什麼楊欽,我只是個草原上的普通貨商,名叫哈爾赤,大汗,冤枉啊!」

    長孫晟冷笑一聲,走到王華強的身邊,按住他的左肩衣服,用力一扯,直接把王華強肩膀上的衣服扯得粉碎,露出了一個刺青。

    那刺青是一頭雄鷹的樣子,目光兇猛,展翅欲飛,嘴角上掛著一滴血珠子,正是那驍果軍標誌刺青:滴血雄鷹。

    長孫晟哈哈一笑,指著這塊刺青,對著帳內的突厥貴族們大聲說道:「各位應該都和我朝的驍果軍打過交道,對這個應該再熟悉不過吧。難道草原上的突厥貨商,也會給自己刺個驍果軍的紋身嗎?」

    王華強如同一灘爛泥似地癱倒在地,心中為自己的演技一陣得意。

    長孫晟轉頭對著染干說道:「突利可汗,這次好像還有個證人,也請一併帶上。」

    染幹點了點頭,對著帳外叫道:「把那個女的也帶進來!」

    兩個如狼似虎的突厥衛士象夾小雞仔兒似的,左右夾著一個穿著綠紗的粟特族少女進來,正是紫珠。

    突厥武士們走到了王華強面前,把紫珠重重地推倒在地,跪在王華強的旁邊,阿里不哥指著紫珠道:「這個女人就是帶楊欽逃到我們部落的,她的身上還有……」

    都藍可汗突然大吼一聲:「夠了,別說了!」

    阿里不哥一下子閉上了嘴,長孫晟目光如電,直射都藍可汗的雙眼:「大汗,人犯已在,大隋需要您的一個解釋。」

    都藍可汗站起身,換了一副笑臉:「長孫大使,您辛苦了,此事涉及我們突厥內部,本汗一定會仔細調查,這幾天會給大使您一個交代。您可以先帶著楊欽回駐地,我們有了結果後一定向您通報。」

    長孫晟冷笑一聲:「那麼本使就等著大汗的解釋。」說罷他轉身就走,早已經守在一邊的幾個隨從快步上前,把王華強和紫珠連拉帶拖地帶出了大帳。

    長孫晟的背影消失在帳外後,都藍可汗終於忍不住暴發了,他的咆哮聲在整個大帳內迴蕩著:「所有人都給我出去,染干留下!」

    這些部落首領們全都是人精,早就巴不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一聽這話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行禮離開,而安遂家則是一馬當先,幾乎是一路飛奔,第一個鑽出了大帳。

    都藍可汗等所有人都走掉後,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染干的領口,滿臉的眉毛鬍子和肌肉都在跳動著,那兩道刀疤更是讓他顯得如惡鬼一般:「染干,你他娘的吃裡扒外,我活劈了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47
第一百六十四章 撞破姦情
               
    染乾冷冷地看著都藍可汗,說道:「汗兄,弟弟可是一直在幫你,維護你,你可千萬別錯怪好人啊。」

    都藍可汗恨不得一拳打扁眼前這張可惡的臉,吼道:「你幫我?你幫我就是吃裡扒外,啥也不跟我商量,就當眾把尉遲欽交給長孫晟?」

    染乾冷笑一聲:「要怪就怪可敦做事不密,直接讓人從你這裡一出發就跟上了,這是隋朝的驅虎吞狼之計,汗兄還不明白嗎?」

    都藍可汗沒聽明白染干的意思,一下子愣住了,手上的勁小了點,但還是抓著染干的領口,沉聲問道:「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染干恨恨地說道:「那尉遲欽一到您這裡的時候就給長孫晟的人盯上了,甚至這有可能就是隋朝人給咱們兄弟設的一個局,故意讓這傢伙跑來我們突厥,騙取了可敦和汗兄的信任,那個什麼謀不謀反的劉居士,鬼知道和這尉遲欽有啥關係,他們為啥在這裡不動手抓人,非要等這尉遲欽到我的部落再下手?」

    都藍可汗聽明白了一些,開口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想挑起我們兄弟間的爭鬥?」

    染干掩飾著心中的得意,把前一陣和長孫晟對好的台詞繼續向下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汗兄兵強馬壯,是整個突厥的大汗,隋人陰險,不會直接逼反了你,於是就把這禍水引到我的部落,說是我染干串通可敦,想謀奪您的汗位,這樣給您一個台階下,但條件就是殺可敦,滅我染干,這可是親痛仇快的事啊!

    汗兄您想想,我們是親兄弟,而且我染幹一直對您忠心耿耿,幫你看著漠北的大後方,看守著鐵勒九姓那些不安份的僕從部落。要是你因為這個楊欽出現在我的部落,就屈服於隋朝的壓力,把我滅掉,那以後草原上還有誰會看得起你,那些不分份的僕從部落會接連反叛,草原就永無寧日啦。」

    都藍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鬆開了手,但還是氣虎虎地說道:「就算你說得有道理,那為什麼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直接就在這各部首領的大會上把此事公開,讓我下不來台?」

    染干嘆了口氣,眼神變得黯淡起來:「汗兄你想想,長孫晟的人可是一直跟著阿里不哥,押著那尉遲欽回來的,這事根本瞞不住,事先和你商量和事後商量有區別嗎?而且只有這樣,才能把禍事轉到別人身上,逃過這一難。」

    都藍可汗一聽這話,連忙問道:「你說什麼?你有辦法能躲過這一難?」

    染干向四周看了看,上前一步,悄悄地說道:「汗兄,你先答應我一件事,千萬不要發怒啊。」

    都藍可汗不耐煩地說道:「有話就快說,別搞這種小名堂,出啥事了?」

    染干嘆了口氣:「可能汗兄還有所不知,可敦跟那安遂家一直有私情,尉遲欽也是安遂家給她找來的。」

    都藍可汗一聽,如五雷轟頂,最初給雷得說不出話,他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再次抓緊了染干的胸前衣服,那表情恨不得要把染干生吞活剝:「染干,你胡說些什麼!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染干嘆了口氣:「這事也是上次隋朝使團來時,我的手下無意中發現的,那安遂家好幾次趁著我們兄弟跟長孫晟喝酒打獵,跟可敦私通,我開始根本不敢相信,後來親自去了一次,才發現他們隱秘相會的場所,如果我料得不錯的話,剛才安遂家那樣逃出去,一定會在那裡跟可敦秘會,商量接下來怎麼辦。」

    都藍可汗氣得一拉染干的手,向外就要衝出去:「染干,你現在就帶我去,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一定親手宰了這對狗男女,要是你騙我,別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講兄弟之情!」

    染干急得一拉都藍可汗:「汗兄,你這麼急著去,沒撞到人怎麼辦,那安遂家通知可敦也需要時間,不如我們就此在這裡等消息,我已經讓達不哈派人偷偷盯著可敦和安遂家了,他們一去那個相會點,我們就過去,放心,我的人看著那裡,跑不了的。」

    都藍可汗恨恨地說道:「奶奶的,難怪這賤人一直這麼護著安遂家,原來是有私情,染干,汗兄謝謝你,你說的要是真的,我們就把這賤人和安遂家扔給隋朝交差,一切的事情都是他們做的,與我無關。」

    染干「嘿嘿」一笑:「汗兄英明,隋朝其實就是想我們兄弟反目,互相攻擊,但我們把這兩個禍根給推出去後,他們也能知道我們兄弟是團結的,這次挑撥不成,只好以後再找機會。

    還是那句話,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們都是阿史那的子孫,千萬不能讓外人看笑話,這次還不能交出大義公主,不然太丟人,先關起來,以後找機會再弄死她。」

    都藍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正待開口,卻聽到遠處的帳外有人在大聲稟報:「大汗,二汗,小的達不哈,有要事上報!」

    陰山密林間的那個小帳蓬裡,滿頭大汗的安遂家正像熱鍋螞蟻一樣,走來走去,從見到王華強的第一面起,他的心理防線就徹底垮了,方寸已亂,這一路之上都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想來想去,只有叫上大義公主,連夜襲殺長孫晟,造成既成事實這一個辦法了。

    剛才他來這裡之前,已經讓安遂玉去報告大義公主,讓她來老地方相會,自己與大義公主私通的事情,他一直是瞞著安遂玉的,但現在事情緊急,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今天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甚至來及佈置平時的安保,一個人就過來了。

    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安遂家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口,掀起門簾,脫口道:「可敦,大事不好,尉遲欽他……」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僵了在舌尖上,整個人像是給施了定身法一樣,呆立不動,因為在他的對面,不是大義公主,而是如同一頭憤怒公牛般的都藍可汗,而染干則一臉陰沉地站在都藍可汗的身邊。

    安遂家在暈過去之前,似乎聽到了一個炸雷般的聲音:「把這個狗東西給我拿下!」

    小半個時辰後,這處秘密小帳蓬的四周恢復了平靜,鳥兒歡快地在林間鳴叫著,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大義公主換了一身女奴的打扮,把自己裹在一身黑色斗蓬裡,低著頭匆匆地趕著路。

    她還不知道尉遲欽被抓的事情,但安遂家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白天緊急傳喚過自己,而且派來的還是安遂玉,讓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自從紫珠十幾天前跟尉遲欽出發後,就一直沒有任何回信,她越想越怕,會不會這中間出什麼事了!只有見到了安遂家,才可能知道這個答案。想到這裡,她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走到了那個帳蓬附近,大義公主的心突然跳得很厲害,不知為何,她今天的感覺很不好,頭頂處突然有什麼動靜,她嚇得連忙躲到了一棵樹後,抬頭一看,發現是兩隻松鼠在跳躍,踩得幾顆松果落下。

    大義公主長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做賊心虛說的就是自己現在的這種感覺吧,她自嘲式地笑了笑,從樹後走出,小跑到那頂帳蓬前,掀開了帳蓬的門簾,笑容瞬間在她臉上凝固。

    鬚髮皆張的都藍可汗正坐在一張胡床上,右手拿著把明晃晃的彎刀,左腳踩在已經被綁得像個肉棕子,嘴裡塞著布條的安遂家胸口,對著大義公主冷冷地說道:「我親愛的可敦,你讓為夫等得好苦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48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怒對長孫
               
    王華強這會兒正坐在長孫晟的對面,已經鬆了綁,正一邊用手撥弄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冷冷地看著對面的那張得意的臉,一言不發。

    長孫晟的臉上堆著笑:「華強,這回你真的是居功至偉,回頭我和高僕射一定會為你向皇上請功的。」

    王華強不屑地「哼」了一聲:「長孫晟,若不是我的家人都還在大興,有所忌憚,就衝你上次那樣背叛我,我早就不干了,拼著不當這個官,也不會讓你這傢伙得了如此大功,你在星星峽這麼黑我,高僕射知道不?」

    長孫晟收起了笑容,嘆了口氣:「事發突然,本來按計畫驍果軍士們是直接打道回府的,誰知道你發錯哪根神經,又讓他們出關當護衛了,你現在應該知道安興貴早已經是我們的人了,在我們到陽關之前,他就已經開始在星星峽佈局,我的人也早早地去聯絡達頭可汗,怎麼可能再為你一個人臨時改變計畫?」

    王華強恨恨地說道:「可你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告訴我,我有了心理準備至少不至於死那麼多人,這些都是驍果壯士,一個人能頂幾十個普通軍士,除了段達等人活下來一百多個以外,其他人全死在了星星峽,長孫晟,你於心何忍!」

    長孫晟搖了搖頭:「人多嘴雜,我要是告訴你,你就會去告訴段達,段達再告訴其他人,幾百號人都知道了那裡有危險,在接頭的時候一定會露出破綻,再說了,這些人裡萬一要是有一兩個安遂家的奸細,那整個計畫都會泡湯,我不可能因小失大,為了幾百條命就壞了大事。

    王華強,當時我在混戰時冒著生命危險過來通知你,叫你快逃出去,已經對你夠意思了,你倒好,不去逃命,反而浪費時間去救那個女人,你一向聰明,怎麼會這麼犯糊塗,萬一給崖頂的弓箭手們佔了優勢,想逃都不可能了。」

    王華強的聲音中透出一股冷酷:「長孫晟,是我糊塗還是你糊塗?你也不想想,我若是一個人跑去見安遂家,不帶他妹妹的話,他會信我?只怕他會以為我跟達頭可汗聯手黑了他,在草原上就會宰了我,哪會有後面的事情,若是我死了,你這個計畫還進行得下去嗎?」

    長孫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點確實是我疏忽了,事後我才想到這一層,對不住了,兄弟。」

    王華強心中雪亮,長孫晟這傢伙就是想用這辦法黑了自己,借安遂家的刀來殺他,反正即使沒有自己這個逃犯,他也能通過染干捉姦來除掉大義公主,以後再設法挑起染干和都藍可汗的爭鬥,自己那天幸虧出於一時的衝動救了安遂玉,要不然在草原上碰到安遂家就是有口難言,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王華強這些天來總算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長孫晟的機心深沉可怕,不允許任何人跟自己搶這分裂突厥的大功,即使高熲有意讓自己在這方面建功立業,但長孫晟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一點:誰搶我功,我就黑了他。

    高熲是不可能因為自己而放棄長孫晟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此事結束後,及時抽身南下,離這傢伙越遠越好。等以後自己的官位權勢超過了長孫晟,再找機會報上次的仇。

    想到這裡,王華強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季晟,上次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我問你一件事,安興貴是你的人,其他三個土豪也是如此嗎?」

    長孫晟搖了搖頭:「沒有,所以在混戰中我們把那三個傢伙派來監視交易的管事給幹掉了,而且安興貴也不算是我的人。

    只是我看出此人貪婪,而且跟兩河一帶的安國還有些私下往來,因此主動找上他,許諾他只要幫我做了這一回,我會聯繫達頭可汗,讓他來取代安遂家在西域各國的生意,那些安遂家的店舖也歸他所有。」

    王華強不信地搖了搖頭:「有這麼容易嗎?安興貴不傻,其他那三家也都是鬼精鬼精的,你讓安興貴獨霸西域的產業,那三家能放過安興貴?」

    長孫晟笑了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姑臧的土豪一直控制著涼州的絲路,朝廷早就想動他們了,如果他們能自己先亂起來,當然更好。至於他們互相之間怎麼掐那是他們的事,我也懶得管,安興貴見利起意,出賣了你,坑了其他三家同伴,以後會不會得善終,很難說。

    但對他來說,現在全盤接手安遂家在西域的生意是實實在在的好處,為了這塊大肥肉,背叛其他三家,這個險他還是決定去冒,就算給趕出姑臧,只要擁有了西域這一大塊,捏住了涼州的絲路上段渠道,安興貴也是隨時可以殺回去的。」

    王華強勾了勾嘴角:「又是二桃殺三士的把戲,季晟,你對突厥這招用多了,拿來玩弄這些姑臧的土豪,可真是牛刀小試啊。不過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的真實身份你有沒有洩露給安興貴?」

    長孫晟搖了搖頭:「沒有,我們分裂瓦解突厥的行動,是本朝的最高機密,當然不可能透露給那個奸商,我只說了你是劉居士的人,跟安遂家一夥有走私交易,要他想辦法配合我,把你們的交易給當眾拿下,其他的事情,我沒有多說一個字。你放心好了。」

    王華強點了點頭:「那我在姑臧的那個鋪子怎麼辦,這回你跟安興貴說我是朝廷的反賊了,那我以後從大興到姑臧的生意都做不成啦,這損失誰來彌補?」

    長孫晟哈哈一笑:「華強老弟,這次你立了大功,想必高僕射對你的賞賜不會少吧,上千萬的錢,還比不上那幾家鋪子?」

    王華強搖了搖頭:「不是一回事,賞賜是賞賜,那些店舖是我的正當經營所得,而且賞賜畢竟只是一時,不能持久,而像姑臧的那些土豪,手上的商舖產業可以傳子傳孫,獲益遠比一時的賞賜要強。長孫將軍,總不能說我為國出力,還把自己手上的產業也賠進去了吧。」

    長孫晟的眼中光芒閃閃:「華強,我就是這點不能理解你,生為男兒,就應該想著建功立業,賞官封爵。士農工商,商人就是再有錢,也只是天下末等,成不了大氣候,就像姑臧城的這些有錢人,還不是給我們玩弄於股掌之間麼。在權力面前,錢財是一文不值的,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王華強微微一笑:「長孫兄只見其一,不知其二啊,我王家不是五姓七望,那些大世家哪個不是經歷了幾百年的發展與積累才能形成規模和氣候的?哪個不是累積家產億萬,外加連著幾代甚至十幾代在朝為官,與其他大家族結親結盟,才會有今天的地位?

    而且我們王家不可能世代單傳,就算是我有了爵位,以後襲爵的也只有嫡長子一人而已,其他兒子不給他們一些產業,讓他們何以為生?一輩子都寄在兄弟的籬下嗎?錢當然不是萬能的,但對於我王華強這個毫無根底的外來戶,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長孫晟沉默了半天,才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件事不是我能說了算的,要不等我們回大興以後,把你的這個想法奏明高僕射,讓他來給你作些補償吧。聽說你想在大興開個供達官貴人們吃喝玩樂的地方?當時好像高僕射拒絕了,但你若是在隴西和涼州損失了這麼多店舖,我想他也會網開一面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49
第一百六十六章 赤-裸-裸的恐嚇
               
    王華強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這個事情回去以後再說,時間也不早了,估計都藍可汗也應該捉到奸了,長孫將軍,上次我求你的那件事,這回可以答應了吧。」

    長孫晟皺了皺眉頭:「你為啥就一定要保安氏兄妹?你不知道自己是在養虎為患嗎?就算救下他們的命,以後回大隋了,他們一旦知道了真相,還不是恨你入骨,又怎麼可能為你所效力呢?」

    王華強笑著搖了搖頭:「那是我的事情了,就算我駕馭不了他們,被其反噬,也只能怪我自己無能,與季晟你無關,你只需要幫我這次的忙就行了。」

    長孫晟嘆了口氣:「就算我想幫你,十有八九也不行,都藍可汗你也知道,脾氣暴躁衝動,死要面子,他又怎麼可能把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安遂家就這麼放回大隋?再說了,通姦在突厥是大罪,要先去勢再腰斬的。」

    王華強微微一笑:「要是這會兒安遂家已經掛了,那就算他倒霉,我只想保下安遂玉,這點我想長孫將軍還是能做得到的吧。」

    兩個時辰之後,長孫晟持著使節,站在都藍可汗的金帳裡,面帶微笑,看著臉色發青的都藍可汗。

    在長孫晟的面前,綁著兩個人,正是安遂家與安遂玉兄妹,安遂玉的嘴裡被塞了一團布,滿面淚痕,看著自己被打得不成人形,血肉模糊,進氣比出氣還多的哥哥,哭得如梨花帶雨。

    都藍可汗一指階下的兩個人,說道:「長孫大使,就是這個安遂家,偷出我可敦大義公主的詔書和信物,與那楊欽勾結,行背叛大隋的謀逆之事,現在我已經查明,安排楊欽去我兄弟的漠北部落,企圖栽贓嫁禍的賊人也是他。

    而這個女人是他的妹妹安遂玉,也是為安遂家跑腿的助手,參與了安遂家謀反的全部事件。現在我當著大使的面,將這對奸人斬殺,還請長孫大使持著這兩個人頭,向大隋的大皇帝陛下表達我都藍可汗的歉意。」

    長孫晟笑著搖了搖頭:「都藍可汗,您的審案效率真的很高,這麼快就破獲了一個大案了,只是這安遂家好像是大義公主的親信,這次我出使貴國,沒有見到公主,皇上在本使出來前曾說過對公主多有想念,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見見面才是,您看呢?」

    都藍可汗的嘴邊一塊肌肉抽搐了一下,說道:「本汗的可敦這幾天身體不適,這個狗奴才是被可敦發現的,她對提拔了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深感痛悔,悲哀自己有負於君父,犯了心絞痛,現在正臥床調養呢,這次只能對長孫大使說抱歉了,他日可敦身體復元,一定會彌補這次未見大使的遺憾。」

    長孫晟也不點破,輕輕地點了點頭,看著地上的兩個人,說道:「大汗,這次破獲我朝叛黨與這兩個賊人勾結,煽動叛亂的大案,多虧了大汗的鼎力支持,本使這就回大興覆命,只是這兩個賊人,希望能交給我帶回,一併治罪。」

    都藍可汗斷然說道:「不行,這兩個是突厥的罪人,一定要按照突厥的律法來處理,不能讓你帶回去。長孫大使,我們突厥一向敬奉大隋為天朝上邦,也請大隋能給我們突厥起碼的尊重。」

    長孫晟笑了笑:「大汗,吾皇在本使來之前說得很清楚,一定需要本使把人犯活著帶回去,在大興就地正法,以安人心,如果我這麼空手回去,只怕無法向皇上交差啊。」

    都藍可汗「霍」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怒道:「長孫大使,本汗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是我們突厥的事情,必須在我們突厥解決,本汗可以讓你把兩顆人頭帶回去,到時候你們一樣可以在大興示眾嘛,還請轉告大皇帝陛下,帶人回去之事,恕難從命!」

    長孫晟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散,正色說道:「大汗,本來按道理呢,是應該讓你們突厥處置自己人,只是此事涉及本朝謀反之事,我們漢人有句話,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這兩個人如果不帶回大興明正典刑,難以顯示我大隋的天威,也難以震懾心懷不軌的宵小之徒。

    而且這次的事情畢竟多少涉及到了大義公主,這安遂家兄妹也是大義公主的親信近隨,所以這事也不完全是你們突厥的內部事務,吾皇在本使前來這裡時曾有明諭,如果不能帶回活的犯人當眾斬殺,那就請大義公主回大興,皇上對她甚是想念,早就想見見這個素未謀面的義女了。」

    都藍可汗緊緊地咬著牙,眼睛瞪得像一個銅鈴:「若是我不放安氏兄妹,也不讓你帶走可敦,又待如何?」

    長孫晟哈哈一笑,笑聲中充滿了自信,震得帳中眾人耳膜鼓蕩,笑畢,他毫不退縮地直視都藍可汗,上前一步:「皇上有口諭,如果大義公主不願意回大興見朕,那就只好朕來草原上見見這個女兒了。」長孫晟說這話時,中氣十足,配合著他臉上兩道跳動的刀疤,都藍可汗的氣勢一下子被徹底壓了下去。

    都藍可汗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半天無語,長孫晟不失時機地緩和了一點語氣,笑道:「皇上還說過,這次的事情,只要有了兩個人犯,當眾處刑,也就到此為止。

    皇上相信大汗的公正與忠誠,不會被這賊人為求活命的胡說八道所蠱惑,也不打算再進行什麼審問,我長孫晟可以代表大隋作出正式保證,從我這裡,不會傳出一絲一毫有損於我們大隋和突厥感情,有損大汗威嚴的流言蜚語。」

    都藍可汗扭頭看向了左首第一位,正面沉如水的染干,求助之情溢於言表,染干微微一笑,上前拱手行禮道:「汗兄,您既是皇上的臣子,又是他老人家的女婿,就算按我們草原上的風俗,老丈人把話說到這種程度了,作為子女的我們,也只有照做的份,還請大汗從兩國大局,萬千生靈著想,聽長孫大使的話吧。」

    兩側的部落首領們也都紛紛站出列,以手按胸,齊聲附和:「大汗,請聽從長孫大使之言吧!」

    都藍可汗心裡在滴血,在需要自己的兄弟和這些手下們盡忠表態的時候,這些人全部選擇了背叛自己,現在的形勢很明顯,他們都不願意為了一個大義公主,為了這兩個已經被證實謀反的安氏兄妹來對抗隋朝的大軍,自己真要是一意孤行,只怕不等隋朝大軍到來,這些人就會把自己的人頭雙手獻上了。

    想到這裡,都藍可汗咬了咬牙,自己戴綠帽子的事就算傳出,也比直接就沒了命要強,來日方長,這回先對付了眼前的危機,以後再慢慢征戰草原,搞定這些不聽話的部落首領,等有了實力再報今日之仇。

    於是都藍可汗站起身來,臉上換了一副笑容:「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思,那就依長孫大使所言,長孫大使,今天晚上我備下了全羊宴來招待你,國事已畢,上次我們可是說好了的,不醉無歸啊!」

    長孫晟開懷大笑:「大汗海量,長孫又怎麼可能及得過您?今天只會自取其辱罷了,這回吾皇正等著這兩個反賊回去授首呢,飲宴之事,還是放到下次吧,本使這就帶上四個人犯回去,向皇上覆命。」

    都藍可汗微微一愣:「就算加上那楊欽,也才三個人啊,怎麼又多出一個來了?」

    長孫晟的眼中狡黠之光一閃而過:「那個帶著楊欽去突利可汗漠北部落的女人,這回也由本使一併帶回誅殺。」

    都藍可汗一邊在心裡面問候著長孫晟的十八代祖宗,一邊笑道:「那就如大使所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49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生的希望
               
    大興城內,尚書省都官衙門(刑部)裡的大牢內,最裡面一間上了鎖的大鐵門裡,三個穿著囚服的人縮在牆角,安遂家一頭小辮子已經完全披散,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扇鐵門,一言不發。

    安遂玉也是有氣無力地靠在牆上,美麗的大眼睛完全沒了神,兄妹倆就像是兩隻待宰的羔羊,沒了任何的生氣與活力。

    王華強則靜靜地坐在牢裡的另一角,呆這裡三四天了,加上路上的十幾天,他一直在想一個完美的說詞,能讓安氏兄妹為自己所用,從這對兄妹的情況來看,這一路上都差不多是這副德性,心如死灰是對他們現在最好的寫照。

    王華強輕輕咳了一聲:「安兄,大概過兩天就要上路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安遂家猛地一抖,進大興前,他在囚車裡看到了大興城北門上掛著的那一百多個木籠子,一百多顆已經開始腐爛的腦袋面目猙獰,呲牙咧嘴地盯著自己,那感覺太可怕了,讓自己一連幾天都在做惡夢,而隔壁牢裡的幾個劉居士同黨,昨天已經被提出去殺頭了,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腦袋也在那個木籠子裡。

    安遂家還不想死,他人生的信條就是賺更多的錢,享受更多的生活,如果有條件,他還真的想向上天再借五百年呢,就這麼死了,實在是不甘心啊,想到這裡,安遂家幾乎要哭了出來:「尉遲老弟,我們難道真的就要這麼完了嗎?」

    安遂玉坐直了身子,看著自己哥哥的眼神裡充滿了不屑:「哥,別這樣丟人現眼,掉腦袋不過碗大個疤,有什麼?!」

    她的眼光轉向了王華強,撩了撩自己的小辮子,手上的鎖鏈一陣嘩啦作響:「尉遲欽,你應該沒什麼遺憾了吧,至少我覺得你這輩子該享受的都享受到了。」

    王華強心中一動,這丫頭言語裡透出一股酸味,看來還是對自己上次和紫珠的那一夜情耿耿於懷,這一路上都沒給過自己的一個正眼,甚至沒和自己說過一句話,若不是真的對自己動了情,哪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呢?

    一想到紫珠,王華強倒有些想念了,那次去突利部落的一路上,自己和她也是夜夜**,自從那天在都藍可汗面前演了一齣戲後,就再也沒見過紫珠,想來是被長孫晟給收回去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王華強看著安遂玉,笑道:「阿玉,我是沒啥遺憾了,要說有,也只是沒能實現自己的宏願而已,倒是你,沒有開放的花朵就這麼凋謝了,豈不可惜?」

    安遂玉重重地向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噁心死了。還有,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不許叫我阿玉,你不配。」

    王華強眼珠子一轉,恨恨地說道:「是啊,這回給你找著報復的機會了,你們兄妹做事不密,害得我陪你們一起死,現在還怪起我來,有沒有一點良心。」

    這一番話說到了安遂玉的痛處,她的氣勢一下子弱了許多,半天才動了動嘴:「不對,明明是你和那個賤人去漠北的時候洩露了行蹤,這才反過來害了我們,要不是你先被抓了,我哥也不會方寸大亂,讓我白天去通知可敦,被人抓到現行的,尉遲欽,你可別亂咬。」

    王華強哈哈大笑起來,看著一邊的安遂家,說道:「安兄,當時那長孫晟和染干在帳內一唱一和的時候,你也在場,你來告訴你妹妹,事情是砸在我身上還是砸在你們身上?」

    安遂家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玉兒,確實是我們這裡出了問題,長孫晟的人在我們這裡就盯上尉遲老弟了,一直跟到染幹那裡,才通知了染干的手下動手抓人,這一切都是他們布好的一個局,不光想讓我們完蛋,牽出可敦,還想讓大汗和染干反目開戰,隋朝人好坐收漁人之利。」

    安遂玉咬著牙,恨恨地說道:「好狠的隋人,好毒的計謀。」

    王華強冷冷地看著安遂玉,說道:「就是因為你們兄妹做事不密,才會洩露了我的行蹤,現在好了,都準備一起上刑場吧。」

    安遂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搖了搖頭:「尉遲欽,我們都低估了長孫晟派奸細間諜的本事,連累了你,前一陣我生你的氣,罵你恨你,反正要一起死了,你也別再放心上啦。」

    王華強突然笑了起來:「阿玉,你那天反應那麼大,這些天都不肯理我,是不是對我有意思了?」

    安遂玉一下子給說中了心事,羞得滿臉通紅,一下子轉過臉去,嘴上卻不肯服軟,罵道:「不要臉的臭流氓,死到臨頭了還滿嘴跑馬,殺你之前真該割了你這條惹禍的舌頭。」

    王華強的眼中綠芒一閃:「阿玉,你哥也勾搭上你們的可敦了,這才害得我們會有今天,你好像對我的恨比對你哥的還要大,這又怎麼解釋呢?「

    安遂玉向地上啐了一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哼,我算是倒霉,給你們兩個色鬼拖死啦。「

    王華強哈哈一笑,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可能我們這回還不一定會死,也許能有條活路。」

    安遂玉吃驚地轉過了頭,而安遂家則兩眼一下子來了神,從地上蹦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抓著王華強的手,好像抓的是一根救命稻草,幾乎要叫了起來:「此話當真!」

    王華強看了一眼門口,安氏兄妹一下子意識到自己還身處牢房,安遂家向妹妹努了努嘴,安遂玉馬上走到了鐵門邊,站起身堵住了門上那個可以從外面打開的探視小口。

    王華強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只有在讓安氏兄妹絕望的時候突然給他們一點生的希望,才能最大程度地降低他們智商和判斷力,讓他們一步步地走到自己的計畫裡,這十餘天來他一直在構思著勸說的細節,這時候終於可以付諸實踐了。

    王華強緊緊地抓著安遂家的手,他感覺這隻手的手心除了有那天給都藍可汗一頓暴抽時留下的幾道鞭痕外,更是因為激動而沁出了滿手的汗水。

    「安兄,上次我被押回來的路上,長孫晟曾派他的親信跟我暗中說過,說高熲高僕射打過招呼,這次針對突厥的行動就是為了搞垮大義公主的,現在大義公主已經完蛋了,也沒必要跟我們這些小人物過不去,聽他的意思,只要我們交出錢財,可以留我們一命。」

    安遂家半信半疑地看著王華強:「此話當真?我不太相信啊,我們這可是謀逆的大罪,交了錢就能了事的?」

    王華強嘆了口氣,一臉的苦笑:「本來兄弟我也是不信的,但你看現在人為刀俎,我們連魚肉都算不上,還有什麼跟人討價還價的資本?我估摸著,是這次劉大哥他們給抄家,沒有抄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來,隋朝征南陳,軍費開支巨大,打下來以後又在南邊十年不收稅,最近好像那裡又有仗要打,國庫吃緊,缺錢!」

    安遂家的話語中透出一份驚喜:「真的花錢就能保命?」

    王華強心中暗喜,看來魚已經開始上鉤了,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只是那天押我回來的那個長孫晟手下說過這麼一句,說給我一個戴罪立功,報效國家的最後機會,也不知道是不是靠譜。」

    安遂家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尉遲兄,你這回可一定要救我們兄妹啊,只要能留一條命,我什麼都給你,就連藏在西域的秘密金庫,也全送你啦!」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50
第一百六十八章 雙簧
               
    王華強微微一愣,他沒想到安遂家在西域除了大批的商舖和產業外,居然還有秘密金庫,但他突然想到了以前涼州姑臧的那些土豪,祖輩上為了對抗那些軍閥,從不在城裡留錢,而是建了無數個秘密的山中金庫,這才能確保自己不至於給拓跋燾一窩端了,安遂家與這些傢伙同根同源同行,學會這招也不奇怪。

    想到這裡,王華強心中暗喜,這可是個好機會,能把安遂家的錢給騙出來,這可是意外的收穫,他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安兄稍安勿躁,這時候我們只有等著長孫晟,甚至是高熲本人來找我們談,要是他們來了,我們也不能一上來就把錢全交出來,先拿一部分活命,以後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安遂家只要能活命,哪還管得了這麼多,王華強說什麼他就信什麼,不停地點頭稱是。

    站在門口的安遂玉眉毛皺了皺,看著王華強,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收住了嘴。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王華強連忙坐回了自己的牆根兒那塊,而安氏兄妹也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裝成那副原來的了無生趣的模樣。

    鐵門被緩緩地打開,長孫晟穿了一身嶄新的隋朝五品紅色武官袍,他的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微笑,走了進來,一進這個潮濕中帶著惡臭的牢房,他的眉頭微微一皺,身後的兩個護衛放下一張胡床讓他坐下,長孫晟擺了擺手,兩人退出牢房,關上了鐵門,只剩下四個人擠在這光線昏暗的地牢裡。

    一絲陽光從牆上那盞只有巴掌大的小窗透過,照在長孫晟的臉上,長孫晟抬起頭,閉上眼,感覺了一下這一米陽光,嘆了口氣:「唉,只有到了這個地方,才能感覺到走在陽光下是件多少美好的事情,三位,你們說呢?」

    王華強靠在牆上,只有一雙綠綠的眼珠子一閃一閃地發光,他冷冷地說道:「長孫將軍,恭喜你這回又要陞官發財了,這算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諷嗎?」

    長孫晟笑著搖了搖頭:「沒這個必要,尉遲欽,雖然在出使突厥的時候我們也算有過幾次照面,但我真不知道你玩得這麼大,一直在星星峽的時候,我才發現你實在是個人才啊。」

    王華強「哦」了一聲:「星星峽的時候,你也去了?」

    長孫晟點了點頭:「不錯,當時我就在兩側的山上,看著你帶著安姑娘衝了出去,當時我還向你射了兩箭,可惜距離有點遠,加上那天風大,沒有射中,這也是天意,讓我們有在這裡相見的機會。」

    安遂玉恨恨地說道:「我倒是寧願那天尉遲欽就給你射死了,也不至於讓這個討厭的傢伙跑回突厥,再幫著你實行那個計畫。」

    長孫晟擺了擺手:「安姑娘,我看尉遲老弟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啊,那天他可是不要命地去救你,不然早就自己逃出去了,我可都是看在眼裡。」這些台詞是長孫晟早就和王華強合計好的,這會兒說起來眼皮都不帶眨一下。

    安遂玉心中一陣溫暖,但嘴上仍然很強硬:「我才不要這個無恥之徒救,長孫晟,你那天也不如一箭射死我,也省得我害已害人。」

    王華強看著長孫晟,繼續開始對台詞:「長孫將軍,你今天過來,顯然不是跟我們瞎扯蛋的吧。我想先問問你,你是什麼時候查到我頭上的?」

    長孫晟平靜地說道:「尉遲欽,其實你在突厥的時候就引起了我的懷疑,你在突厥可敦的帳內呆了太長時間,擺個屏風需要呆上一個多時辰嗎?從那時我就開始覺得你有問題了。而且巧合的是,我們使團剛離開突厥,都藍可汗就得到了三十萬斤的鐵礦石,這麼大的數目,幾年都沒有過了,我根本不認為這是巧合。」

    王華強苦笑道:「所以從那時你就開始盯上了我?」

    長孫晟點了點頭:「不錯,除了你以外,裴副使也是我的監控對象,但經過排查,我洗掉了他的嫌疑,因為回大興後,整個使團裡,只有你一個人在私下裡頻繁和劉居士走動,也只有這個囂張跋扈的彭國公世子,才有膽子和能力做這麼大的生鐵交易。

    尉遲欽,你調集那五十萬斤鐵礦石的行動,被我掌握得一清二楚,但我一直不動你,因為跟劉居士和大義公主比起來,你實在是不值一提,雖然你的能力不錯,但一路之上也留下了不少破綻,所以我趕在你運貨去姑臧之前,搶先和安興貴取得了聯繫,以安氏兄妹在西域的商舖為誘餌,讓他跟我合作。」

    安遂家恨恨地罵道:「這狗東西一向眼紅我們家在西域的產業,這回總算讓他找到機會了,我不服啊!」

    安遂玉皺了皺收頭,對她的哥哥說道:「哥,服不服都已經這樣了,別讓這傢伙看扁啦。長孫晟,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你一路設計和跟蹤尉遲欽,然後在星星峽動手伏擊我們吧。你其實有了明確的證據,在涼州就可以把尉遲欽拿下,為何要拖到星星峽呢?」

    長孫晟笑道:「因為要抓你們一個現行啊,達頭可汗並不知道你們安家在偷偷地和漢人做鐵礦石的交易,他還以為你們兄妹是他的人呢,我不讓達頭可汗親眼見到你們交易的鐵礦石,又怎麼讓他沒收你們在西域各國的鋪子,轉手給安興貴呢?

    不過說老實話,尉遲欽的表現讓我有些吃驚,沒想到他居然能帶著安遂玉逃了出去,不過這樣也好,這下子東--突厥和尉遲欽這個叛賊勾結的事情不僅有了物證,更有了人證。

    而且出乎我的意料,安遂家居然還和大義公主有姦情,效果出奇地好,若非如此,我又能怎麼可能置大義公主於死地呢?」長孫晟說到這裡,心中一陣激動,一陣發自內心地得意狂笑,倒也並不完全是表演。

    王華強看著長孫晟這個樣子,也知道他是真入了戲,怕他演得有些過頭,得意忘形之下說錯話,那樣就麻煩了,於是趕忙打斷了他的自我陶醉:「長孫將軍,你的計畫環環相扣,實在是高,在下輸得心服口服,不過你今天來這裡,不是為了炫耀自己的勝利吧,上次那個帶話給我,說是可以花錢保命的,是你的意思?」

    長孫晟微笑著點了點頭:「尉遲欽,我現在知道了你的身份,也能理解你一時年輕氣盛,誤交匪類,走錯道路的選擇,皇上這次心情很好,同意赦免你的死罪,但有個前提,要你對國家作出貢獻,而且以後必須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王華強冷冷地「哼」了一聲:「我這可是謀反大罪,楊堅也能赦免我?」

    長孫晟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說道:「皇上的心胸比大海都開闊,豈是你小子能揣測一二的?他知道了你的事以後,只是嘆了口氣,說是當年對不起你爹,只能看著他戰死邊關,作為人子,你受奸人蠱惑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既然連陳叔寶都可以赦免,那赦免你這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華強恨恨地說道:「他就不怕我出去以後繼續反他?」

    長孫晟搖了搖頭:「皇上既然赦免了你,應該就不會擔心這種事情,不過皇上說過,叛賊楊欽是一定要正法的,從今天開始,楊欽這個人就死了,世上只剩下大興城外的百姓王華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8-6 16:51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下回到解放前
               
    王華強的腦袋「轟」地一下,陷入了迷糊狀態,這和原來約定的不符,自己怎麼又成了百姓了?而安遂家和安遂玉兄妹也齊刷刷地看向了自己,似乎對王華強這個名字略耳熟。

    王華強這下也顧不得安氏兄妹在場了,搖了搖頭,沉聲問道:「長孫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饒我一命,再讓我當百姓?」

    長孫晟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不錯,高僕射就是這個意思,王華強,以後你就叫這個名字了,而且從現在開始,你的身份就是大興城外的百姓。」

    王華強幾乎一口血要噴出來,說好的五品官呢?說好的封賞呢?連自己原來的那個九品校書郎都沒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下崗再就業了,不對,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一定是長孫晟來噁心自己的,我一定得找高僕射問個清楚!

    王華強叫了起來:「不對,我是驍果軍殿內將軍,我有官身,你們不能就這麼把我的官職給抹了,我不服,我不信,我要見高僕射當面問個清楚!」

    安遂家在一邊酸溜溜地說道:「尉遲兄,哦,不,王兄,恭喜你這回渡過一劫,剛才你還勸我保命才是首要之事啊,怎麼這會兒自己都不淡定了哪。我們可是謀反罪,命保住了還想著那個官?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

    王華強心亂如麻,平時的冷靜鎮定早飛天九宵雲外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自己出生入死卻換來的是這個結果:「你懂什麼,閉嘴!長孫晟,我要見高僕射,你現在就讓我見到他!」

    長孫晟嘆了口氣:「王華強,別這麼衝動,你覺得高僕射會到這個地方來見你嗎?不過你的意思我可以向他老人家轉達,今天你能留一條命,我覺得完全值得慶幸了,還不快點先向皇上謝恩?」

    王華強漸漸地從剛才的失控暴怒狀態中清醒了過來,長孫晟盯著自己的眼睛裡透著一股陰沉,而安遂家和安遂玉兄妹兩看向自己的眼神裡也充滿了驚愕與不解,他突然意識到要是再鬧下去,有可能整個計畫都崩盤,不管怎麼說,高熲不可能來這個牢裡,只有等自己先出去,再找機會找高熲問個清楚。

    想到這裡,王華強咬了咬牙,恭恭敬敬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說道:「罪人尉遲欽,感謝吾皇寬大,以後一定洗心革面,以王華強這個身份重新做人。」

    長孫晟滿意地點了點頭:「王華強,高僕射還讓我帶話,說是你現在還是待罪之身,想要搏個功名,就要盡快到南邊,前幾天江南急報,南陳舊地的反賊們紛紛起兵,陷我州府,殺我官吏,越國公楊素已經領大兵前去征討了,你如果想立功得官,就速速動身去越國公的軍中效力,遲了可就趕不上啦。」

    長孫晟說到這裡,從懷中掏出了一封火漆封口的書信,遞給王華強:「高僕射說了,你現在不宜在這大興城裡多出現,至於殺頭的事情,高僕射已經安排好了,會用個死囚來代替你上路的,不用擔心,拿了這信,出了牢門,就直接去揚州報導吧。」

    王華強扭頭看了一眼在一邊用羨慕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安氏兄妹,問道:「長孫將軍,請問這二位是不是也能法外開恩,饒他們一命?」

    長孫晟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王華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別人的死活不需要你來多操心,我和高僕射都知道你跟這兩個突厥人關係不錯,會考慮網開一面的,但這跟你沒什麼關係,拿著信快走吧,這次想去南陳搶軍功的人不比上次南征的少,遲了恐怕有書信也沒位置了。」

    王華強無話可說,拱手行了個禮,便直接出了鐵門,長孫晟等王華強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後,對著安氏兄妹突然露出了笑容:「安吐屯發,現在我們可以商量一下你們兩條命值多少錢的問題了。」

    王華強走出牢門,這才發現日正當空,給關在那個黑暗潮濕的小屋子裡幾天,讓他一下子有些不適應起這冬日的陽光了。他還沒有完全從那個巨大的打擊中反應過來,對安氏兄妹的結局也有些擔心,但是聽長孫晟的語氣,應該也不至於要他們的命。

    王華強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會兒居然還有閒功夫去為別人操心,還是先想想明天怎麼過吧,在去南方之前,他決定先回一趟極樂山莊,然後再回家一趟,自從南征以來,他有一年多沒有回新豐的老家了,也不知道父親現在情況如何。

    王華強正要向都官衙門的大牢門口走去,突然聽到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王都督,王都督。」王華強扭頭一看,卻發現來人正是麥鐵杖。

    麥鐵杖換了一身漂亮乾淨的軍服,牽著兩匹馬,站在他的身後,以前亂蓬蓬的鬍子經過了精心的修理,乾淨了許多,而那張黑黑的臉膛上正掛著笑容,衝自己招著手。

    王華強心中一動,上次從突厥回來後就沒再見過麥鐵杖,自己跟高熲提過他的功勞,看他這身軍官的打扮,應該是撈到了一個帳下武職。

    王華強走向了麥鐵杖,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鐵杖,混得不錯啊,比我可強多了。」

    麥鐵杖哈哈一笑:「小的能有今天,還不是託了王都督的福麼,上次跟您去了一趟突厥,回來後長孫將軍就把我升成了帳下帥都督,比您上次的官小一級,可以帶二百個弟兄呢。」

    王華強心中一陣悲涼:「現在你是軍爺了,我卻成了百姓,這次南征從軍,恐怕要從小兵幹起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到你的手下當大頭兵呢。」

    麥鐵杖微微一愣:「不會吧,您不是已經有了官身嗎,而且上次就做到參軍了,剛才看你從這大牢裡出來,難道後來犯事兒了?」

    王華強忍著自己想找人訴苦的強烈衝動,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別提了,流年不利,這回要戴罪立功去了。鐵杖,你也要去南邊打仗嗎?對了,你為什麼多牽了一匹馬?」王華強突然覺得麥鐵杖在這裡的這次出現不是巧合。

    麥鐵杖笑了笑:「因為有位貴人要你先過去一趟。特命我過來接你。王都督,請吧。」

    王華強心中一動,能讓麥鐵杖這個小軍官進入都官衙門內的大牢裡接自己,來人一定非同小可,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抗拒得了,他點了點頭,騎上了馬,麥鐵杖在前面一路引著王華強,出了都官衙門的大牢,沿著大街騎行,很快就出了南門。

    離南門的十里長亭處,王華強遠遠地看到有十餘名身強力壯的護衛在這裡牽馬守候,周圍方圓一里內沒有平時裡喧囂的小販,而在那座木製的粗陋小亭子裡,亭子中只有一張圓形石桌,周圍擺著四個石凳,一個身材高大的人穿了一身黑色斗蓬,背對著自己,負手而立。

    王華強心中猜出了個大概,這個人也是自己現在最想見到的一個,他滾鞍下馬,走進小亭,單膝跪地,恭聲道:「犯民王華強,拜見齊國公!」

    高熲轉過了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坐到了一個石凳上,對著王華強作了一個起身的手勢,冷冷地說道:「華強,這次對你的安排,你可有意見?」

    王華強心裡罵道:沒意見就怪了!但嘴上卻依然恭敬:「雷霆雨露,儘是高僕射的恩情,華強哪敢有意見?」

    高熲嘆了口氣,說道:「我高熲對手下一向有功當賞,有錯必罰,你可知你這回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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