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31
OSos 發表於 2016-2-18 16:44
第169章 各取所需
「王君所言,我等有機會一定面呈陛下。」梁嘯打斷了王興的話,不願意聽他再忽悠下去。

    王興也很識相,既然梁嘯答應了將他們的意見轉呈天子,他也就不再囉嗦了。

    雖然只是答應了一句空話,梁嘯卻毫不客氣。將他們的意見面呈天子,說起來容易,卻是一個大人情。別看他們在吳縣呼風喚雨,儼然是一方豪強,可是要想見到天子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也許一輩子都沒機會。

    他幫了他們這個忙,自然要討點好處,否則豈不虧了。郎官們出一趟差也不容易,多少要弄點好處。

    梁嘯隱晦的透露了自己的意思。王興立刻會意,連聲答應,允諾郎官們離開的時候,為他們準備一份厚禮。梁嘯滿意的點點頭。「還有一件事要麻煩王君。」

    「梁君請說。」

    「請安排匠人為我們的戰馬各打造一副蹄鐵和上馬用的鐙鐵。如果裡中有皮作、木作的話,還要請他們為我們修整一下馬鞍。各樣器具的圖樣,我可以提供給你們。」

    王興和伍千秋交換了一個眼神。伍千秋咬了咬牙,點頭答應。梁嘯等人有十幾匹馬,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費用。特別是鐵,伍家的鐵全是花高價從徐州買來的,如果不是擔心被閩越攻破5∠,他才不會讓梁嘯等人進入伏波里呢。

    李椒扯了扯梁嘯的袖子。「阿嘯,你說的蹄鐵、鐙鐵是什麼東西?我們的馬鞍好好的,為什麼要修補?」

    梁嘯低聲說道:「你想除了騎射之外。還能擁有在馬上近身格鬥的能力嗎?」

    李椒一怔:「你說什麼?」

    梁嘯拍拍李椒的肩膀。「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也許可以讓兄弟們擁有持戟衝鋒。近距離擊殺對手的能力。」

    李椒嗤的笑了一聲,不屑一顧。「這怎麼可能,騎射已然不易,持戟衝鋒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真要像你說的,人人可持戟衝鋒,那我們豈不是都成了楚霸王,只要有八千子弟兵就可以橫行天下。」

    梁嘯心中一動。

    他一直不願意過於驚世駭俗,被人當成妖孽送去喝符水。所以除了似是而非的單擺週期律之外,他幾乎不提前世的科學技術,極力讓自己看起來和普通的漢代少年一樣。馬鐙、馬鞍之類的穿越必備神器,他當然也能做,但是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他一直不肯做,因為他生怕解釋不清楚,引起人的懷疑。

    現在決定做,是因為他發現沒有這些東西,他要想在短期內提高騎術。達到和李椒等人一樣的程度,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伏波里之圍解了。吳縣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他可不想因為騎術不精而墮馬身亡,終結自己的穿越人生。為小命著想,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當然了,怎麼才能解釋自然無漏洞,也就成了一個讓他頭疼的問題。

    李椒的話提醒了他,漢人也許沒他這麼敏感,他們對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可能遠遠超出他的想像。更何況他還有一個非常好的藉口——古書。

    秦漢之際,先有秦始皇的**令,後來持續多年的戰爭,大量的古書被毀於一旦,如果說有什麼事情是古書裡記載過的卻不為人所知,這實在是太正常的事了。

    誰知道公輸班那只在天上飛三天不落的木鳶怎麼做?

    與這只木鳶比起來,馬鐙、馬鞍算個毛。

    誰能說得清為什麼生長在吳地,以江東子弟為主力的項羽突然擁有了三萬騎兵?

    知道桓楚、鐘離期等人和鄭當時一樣可能是項羽舊部之後,他就懷疑桓遠口授給他的兵法和項羽有關。後來與劉陵一席談,他才知道這兵法並不全,還有很大一部分遺漏了,連桓遠本人都不知道。如果說,這些殘缺的兵法中就有那麼一兩句給了他啟發,促使他發明了這些東西,是不是也很正常?

    自己實在是太小心了,謹慎得有些過頭。

    梁嘯笑了,眉毛微挑:「要不……賭個東道?」

    見梁嘯這般模樣,李椒立刻心虛了。上次在自己最有把握的射藝上輸了一匹青驄馬,他到現在都心疼。再和梁嘯賭,不知道又會輸掉什麼。

    「那還是算了吧,我怕你輸不起。」李椒說完,不等梁嘯回答,扭頭就走。

    郎官們哈哈大笑,有兩個郎官上前拽著李椒,和他開起了玩笑,幾個人笑成一團,你捅我一拳,我撓你一樣,二十大幾近三十的人,和沒成年的孩子一樣沒個正形,梁嘯也真是醉了。

    梁嘯和王興走到一邊,找來兩個鐵匠,在地上畫了個草圖,說明自己的用意。馬鐙也好,蹄鐵也罷,都不複雜,他一說,鐵匠就明白了,甚至沒一點意外的表情。也許在他們看來,這些東西在中原很常見吧。

    王興隨即又找來木匠和皮匠,梁嘯向他們解釋了高橋馬鞍的用處,這些匠人也沒費多少心思就理解了梁嘯的意思,紛紛承諾,轉身去準備。

    一切安排妥當,王興看看四周無人,悄悄的對梁嘯說道:「我已經派人去尋淮南翁主,能不能找到,現在還不敢說。不過,淮南翁主出遊,恐怕帶不了多少人,就憑他們,能截住閩越的船隊嗎?

    「當然不能。所以還需要像伍君這樣的豪傑出手,群策群力,才能報仇血恨。」

    「梁君的意思,是讓吳縣的百姓自發的組織起來?」

    梁嘯笑了。他有意無意的說道:「閩越來的時候是夏末,松江的水還很多,現在是初冬,水已經淺了不少。他們又滿載而歸,吃水更深,如果這水裡再有點木樁、石頭、鐵鏈之類的東西,他們要想帶著滿船的虞利品逃走,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等他們被困在江中,首尾不能兼顧,到時候還不是隨我們怎麼打?」

    王興恍然大悟,做出一臉佩服的樣子,挑起大拇指。「梁君高明。」

    梁嘯會心一笑:「還是王君精於謀劃,我不過是幫助你完善一下罷了。我想,嚴大人也會贊同這個計畫的。畢竟他也不希望拖得太久,也希望給越賊一個教訓。」

    王興哈哈大笑。

    梁嘯也笑了,心裡卻罵翻了王興的十八代祖宗。這書生太壞了,從一開始就想利用他。如果他警惕性不高,像李椒等人一樣直腸子,早就被他賣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兩天後,馬鐙之類的東西準備得差不多了,李舒昀也帶著嚴助的命令趕到了伏波里。

    嚴助已經急了。

    得知梁嘯射殺了景田,又生擒了征側、征貳兄妹,嚴助很滿意。他一心等著梁嘯射殺景昭或者余善,解吳縣之圍。可是他等了幾天,再也沒聽到任何消息。直到王興派人回去,他才知道梁嘯等人在伏波里休整。

    嚴助責令梁嘯等人迅速採取行動,爭取多射殺幾個閩越將領,動搖閩越軍心,早點解吳縣之圍。

    梁嘯對嚴助很不感冒。

    說得輕巧,吃根燈草,你以為射殺敵方大將有那麼容易。景田還知道躲在大營裡不出來呢,景昭、余善會和征貳一樣二不愣登的到處亂跑?哪個大將出行不是前呼後擁,百步之內生人勿近。你以為我拿的是大狙還是導彈?老子拿是射程不過百步的弓唉,還沒等進入射程就被人家包圍了。

    不過梁嘯什麼也沒說,他知道嚴助現在對他也不感冒。他未經嚴助同意,就用征氏兄妹換回李椒,得到了李椒的感激,嚴助卻和李家父子結下了梁子,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撕呢。以李廣的脾氣,怎麼可能把這件事輕輕揭過,找嚴助的麻煩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估計現在嚴助殺了他的心都有。當然了,也就是想想而已。以目前的情況而前,回京之前,嚴助是拿他沒辦法的,回京之後……估計也沒什麼辦法。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況嚴助還不是君。梁嘯決定按自己的路數來。他和李椒、衛青等人商議了一番,決定再次出擊。與上次不同,這次他們沒有特定的任務,更加從容。

    王興與梁嘯等人同行,一起離開了伏波里。他要回吳縣向嚴助和竇太守請示,發動吳縣的世家豪族參戰。吳縣總體上的經濟發展不如中原,但世家豪族的實力也不容小覷,他們大多是六國之後,在吳地經營了六七十年,家中僮僕私兵不少,如果能夠集結起來,也是一支很可觀的力量。

    其實這些豪強早就集結起來了,只是官府的正式授權,他們不敢大張旗鼓,又缺少統一調度,只能固守自己的家園,沒有統一行動。現在反擊的時機即將到來,他們當然想合兵一處,大干一場,把閩越人搶走的東西再搶回來。

    在朝廷派了使者來的情況下,嚴助是最好的授權人,可惜他們和嚴助的關係都不夠融洽,不願意向嚴助低頭。王興繞了這麼多圈子,無非是希望梁嘯等人出現,向嚴助建言,給他們授權。

    而梁嘯也正有此意。他和嚴助也不怎麼對付,正需要有一個游離於官府之外的力量相助,抓住機會立功。

    兩人各取所需,自然一拍即合。

    -(未完待續。。)


第169章 各取所需
OSos 發表於 2016-2-18 16:45
第170章 小試牛刀
  坐在高橋馬鞍上,腳踩在馬鐙裡,梁嘯心安了不少,再也不用擔心速度一快就會從摔下去。他試射了幾箭,穩定性、命中率都有所提高,雖然還不能和立射相比,至少比之前純靠運氣好多了。五十步之內,他基本能保證五成的命中率,三十步之內,他有信心直取對方要害。

    如果綜合騎和射兩方面的能力,基本上只要不和高手比,他已經不比普通人差了。

    梁嘯如此,李椒等人更是如虎添翼。李椒大呼慶幸,沒有與梁嘯打賭,否則又要破財丟臉。有了這新式的馬具之後,別說近身格鬥,他覺得肉搏都不成問題。

    郎官們對此深以為然。

    除了原本的弓箭和長劍之外,他們又從伏波里伍家借了十幾枝兩丈左右的步戟。在這個時代,能在馬上使用長兵器格鬥的人還是少數,所以也沒有專門的騎用長兵,只能先用步戟代替。好在這些郎官的工作就是扛大戟,對戟的用法並不陌生,需要 熟悉的只是如何在馬上用罷了。

    出了伏波里十餘里,他們就遇上了一夥椎發文身的閩越斥候。

    不用梁嘯吩咐,李椒第一個衝了出去,幾個郎官緊緊相隨。一看到戰馬,那些閩越人掉頭就跑。大概是對騎兵的速度早有耳聞,這些閩越人紛紛離開大路,衝進了麥田。

    戰馬進入鬆軟的麥地,速度會受到影響,步卒逃跑的機會更大。萬一逃不掉,還可以反身肉搏。總比在大路上全無還手之力的好。這是閩越士卒用鮮血悟出來的道理。已經在閩越軍中口耳相傳。人人皆知。

    可惜,這些閩越人低估了形勢的嚴峻性,聽到馬蹄聲接近,他們正打算回身格鬥,卻發現 對方手裡挺著一枝兩丈左右的長戟。沒等他們把刀舉起來,對方藉著馬勢,一沖而去,長戟刺在他們的盾牌上。力量大得讓人不敢想像,毫無懸念的將他們撞倒在地。

    閩越人躺在麥田中,暈頭轉向。

    郎官們撥轉馬頭,連馬都不用下,一戟將對手刺殺。

    幾乎沒費多少功夫,郎官們就解決了各自的對手,生擒了其中兩人,其餘的全部當場格殺,無一倖免。

    從這些俘虜口中,梁嘯聽到了一個消息:閩越大軍正準備 撤tui 。他們是奉命來打探河道的形勢的,因為余善決定要從松江撤tui 。

    梁嘯很意外 。閩越大軍這就準備 撤了

    他仔細詢問了一番,卻沒有打聽出太多的消息,甚至連桓遠和景昭的衝突結果如何都沒打聽出來。這些斥候都是最底層的士卒,對將領們之間的矛盾知之甚少。

    梁嘯不敢怠慢,立刻 改變計畫,護送王興趕往吳縣。

    一路上,他們接連遇到了四五撥閩越斥候,輕而易舉的擊殺了大半,得到的消息大同小異 :閩越人準備 撤兵了,這場聲勢不小的戰事很快就要結束了。余善將帶著堆積如山的戰利品離開吳縣,沿松江進入大海。

    吳縣城外,梁嘯和王興告別。他對王興說,他們要儘可能的多截殺一些閩越斥候,阻撓閩越大軍的撤離,為展開反擊爭取時間。希望王興能夠盡快說服竇太守和嚴助,集結吳地百姓展開反擊,給閩越一個教un 。

    王興連連點頭,拱手告別。

    梁嘯等人在吳縣周圍展開了獵殺行動,他們遊蕩在方圓三十里的範圍內,看到閩越人就殺,打了就跑。以前只能遠距離射殺,現在有了新式馬具,可以近距離擊殺,郎官們的戰鬥力一下子提升了一個檔次。他們鬥志昂揚,即使遇到二三十人的小股閩越士卒也毫不示弱,沖上去殺幾個人就跑。

    閩越士卒對這種新出現的情況沒有一點準備 。他們原本以為看到騎兵只要結陣舉盾,別讓對方射中就行,現在對方持戟近身格鬥,面對鋒利的長戟,他們躲來不及躲,戰又搆不著,全面被動,損失慘重。

    僅僅一天時間,梁嘯等人就進行了十幾次戰鬥,累計擊殺敵人逾百。如果不是梁嘯擔心郎官們受傷減員,嚴禁對三十人以上的敵人發起攻擊,戰果也許會更多。

    從零星抓到的俘虜口中,梁嘯終於得到了一些桓遠的消息。

    桓遠還統領著后羿營,不過后羿營變成了劉駒的親衛營。與此同時,桓遠還擔任了余善的射師,幫他訓練 和后羿營相似的箭手。按照一般的認識來看,桓遠不僅沒有降職,反而受到了劉駒和余善的雙重信任。

    當然了,究竟是什麼樣子,這些斥候是說不清楚的。

    夜幕降臨,梁嘯、李椒領著郎官們漸漸遠離閩越大營。李椒信心有些爆棚,攛掇梁嘯和他一起去閩越大營看看,尋找狙擊的機會。梁嘯堅決不同意。靠大營越近,對方的斥候越多,一旦對方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就算有馬也未必跑得掉。再說了,戰鬥了一天,不管是人還是馬,都應該休息一下,恢復體力。

    李椒不以為然。不過,被桓遠生擒,是梁嘯想了辦法才將他換回來,他臉上無光,也不好意思和梁嘯爭。

    「李兄,我們剛剛熟悉新馬具,又何必急在一時你我都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等熟悉了新馬具的妙處,將戰鬥技能磨煉得爐火純青,我們去草原上和匈奴人較量,豈不更美」

    「好吧。」李椒晃著腦袋,樂呵呵的應了。

    郎官們也七嘴八舌的應道:「沒錯,匈奴人才是心腹大患,這些猴子沒什麼意思,殺得再多也不算本事。」

    「是啊,是啊,只是不知道 什麼時候才能去北疆作戰。朝廷公卿對匈奴一直和親,送了那麼多公主絲帛,也沒看到有什麼成果。真不知道 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反正送的又不是他們的女兒,花的也不是他們的錢,他們當然樂得輕鬆。如果與匈奴開戰,我們武人大行其道,擠佔了朝廷祿位,他們損失才大呢。唉,現在行軍不吃香啦,看看李將軍,看看程將軍,征戰數十載,封侯還是遙遙無期啊。」

    梁嘯呷著肉湯,聽著郎官們的抱怨,一聲不吭。

    衛青坐在梁嘯對面,用一根樹枝撥著火,輕聲說道:「阿嘯,你想去北疆從軍嗎」

    梁嘯瞥了他一眼,笑笑。「想又如何」

    衛青再次看了看四周,挪到梁嘯身邊,與梁嘯並肩而坐。「陛下有心與匈奴開戰,想找一些信得過的人去北疆打探形勢。上次派公孫弘出使匈奴,就有此意,不想公孫弘迂腐,答不襯旨,陛下很不滿意 ,想另外物色合適的人選。我看你膽大心細,沉穩有謀,應該能完成任務。」

    梁嘯轉過頭,看看衛青。「好啊,如果陛下有詔,我願意去北疆打探消息。」

    「好。」衛青拍拍梁嘯的肩膀。「等回到京城,我找機會向陛下推薦你。」

    梁嘯笑了笑。一向沉默寡言的衛青主動要向天子推薦他,還真是不容易。這說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衛青對他印象不錯,願意主動和他交流了。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多謝。」

    桓遠匆匆走進了劉駒的大帳。

    為了調解桓遠和景昭的矛盾,一直駐紮在島上的劉駒搬到了大營中,與余善一起指揮這支大營。說是一起指揮,其實他相當於一個客卿,真正 的指揮權一直掌握在余善手中。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看到桓遠和景昭生隙,更不願意桓遠被余善拉攏過去。對他來說,每一個士卒都是寶貴的,更何況是桓遠這種擁有射聲技的高手,尤其是有一群狼在旁窺伺的時候。

    「什麼事」劉駒放下了酒杯,看著桓遠,只是客氣得有些生份,遠不如剛才與景昭說話時的親密。

    桓遠也沒心思關心這些細節,他急急的走到劉駒面前,施了一禮。「殿下,今天有幾十個斥候失蹤,特別是松江方向,斥候折損殆盡,無一生還。」

    「這能說明什麼」劉駒一臉茫然。「梁嘯又出來了」

    「不僅是梁嘯又出來了。」桓遠耐著性子解釋道:「大軍即將取道松江撤tui ,行軍之前,必須先探明松江兩岸的情況。現在斥候都被殺了,很可能是松江兩岸有所行動,不願意被我們探知。」

    「松江兩岸有行動吳縣還有兵嗎,他們的兵不是都困在吳縣了嗎」

    「殿下,你忘了那些大姓了」

    劉駒一驚,臉色嚴肅起來。他曾經是吳國的太子,這片土地的半個主人,當然知道 這附近的大姓分佈情況。這些人單獨來看,實力也許一般,可是如果集結起來,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提醒余善將軍了嗎」

    「我提醒他了,他不肯聽,堅持要從松江走。無奈之下,我只得來請殿下去說服他。殿下,水道的確比較方便,可太危險了,冬季水淺,一旦被困在中間,進退不得」

    劉駒驚懼不安。他知道 桓遠說的沒錯,真要是被人困在松江中,他們就麻煩大了。別說船上的戰利品,能不能活著回到東冶都說不定。在陸地上,可以根據需要 變換陣形,在船上可沒那麼方便。

    「我去對余善將軍,建議他從陸地撤離。」

    未完待續

第170章 小試牛刀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27
第171章 糾結
「殿下,不可。」景昭站了起來,攔住了劉駒。他嚴肅的說道:「我覺得余善將軍的選擇更妥當。從陸地撤離,不僅速度慢,而且可能受到追擊。會稽兵不足慮,萬一東甌在浙江列陣,擋住我軍的退路,奈何」

    劉駒猶豫了,眨著眼睛,看看景昭,又看看桓遠。

    桓遠沉下了臉。「景將軍,我軍有萬餘精銳,東甌才有多少人只需派千人趕到江邊立陣,東甌能奈我何。過了浙江便是山林,我們就安全了。若是困在松江之中,那該怎麼辦再上岸步行,橫穿整個東甌」

    「由震澤到松江,不過二百餘里,順水而下,晝夜行船,兩日可至,而且不勞體力,難道不比穿山越林好此次用將軍之計,深入會稽,雖說未能攻克吳縣,畢竟也奪了一些財物。如果陸行,難道要將這些收穫也一概放棄嗎」

    一提到財物,劉駒底氣更不足了。他現在日子過得緊,還指望這些戰利品過一段日子呢。如果走陸路,肯定要放棄一部分,這和割肉差不多。

    桓遠一看劉駒扭屈的臉,心頓時涼了半截。

    景昭笑了一聲,又陰惻惻的說道:「再說了,我們乘船而來,如今卻走陸路回去,難道要將這些船留給敵人桓將軍,這就是你當初的計畫嗎」

    桓遠大怒:「如果按我的計畫,我們現在早就回到東冶了,你們父子也不會陰陽兩隔,人鬼殊途」

    一聽到兒子,景昭立刻炸了。他拔出劍。直指桓遠面門,怒吼道:「桓遠,你還敢跟我提這件事」

    劉駒大驚,連忙上前抱住景昭,連連給桓遠使眼色。「桓君。你先出去,我再思量思量。」

    桓遠氣得以杖擊地,連禮都沒有行,轉身就走。景昭拜倒在地,泣不成聲。「殿下,這囚徒如此無禮。他的眼裡還有殿下嗎只怕他的心早就去了長安,去享受他弟子的孝敬了。殿下,小心臥虎在側啊。」

    劉駒尷尬不已。僅有的兩個大將互相詆毀,他夾在中間也不好受。

    吳縣,太守府。

    嚴助居中而坐。太守竇去非陪在一旁,王興坐在他對面,侃侃而談。嚴助和竇去非卻一直沒有表態,只是靜靜的聽著,嚴助的眼中還有幾分不屑,搞得竇去非很不自在。

    嚴王都是吳縣大姓,不過嚴助在鄉里風評並不好。竇去非推舉他為賢良的時候,就受到了不少阻力。這次嚴助持節回鄉。頗有幾分揚眉吐氣的模樣,結果在望江驛被人擄了去,出了個大醜。逃回吳縣之後。嚴助就有些不正常,過於敏感,看誰都以為人家在笑話他。

    竇去非很後悔。早知道嚴助是這樣的一個人,當初就不可憐他了。在吳縣得罪人也就罷了,如果在天子面前出了差錯,他這個舉薦人也會受連累。

    「王君。你怎麼能肯定越賊會從松江走冬季水淺,行船不便。余善、劉駒豈能不知再說了,就算他們不知道。桓遠能不知道他可是梁嘯的師傅,梁嘯知道的道理,他會不知道」

    王興瞅了嚴助一眼。「嚴君在島上呆過,難道不知道桓遠不受劉駒任用」

    嚴助的臉立刻陰了下來。王興這句話明顯帶刺。

    王興話鋒一轉,又道:「當然了,嚴君所言也有道理。因此,我才建議府君做兩手準備。主力留在吳縣,靜待時機,征發附近的百姓守護家園,反擊越賊,豈不更妙若能及時做好準備,就算越賊從陸路逃走,也能得到震澤裡的船。萬一他們是從水路逃走,我們有備無患,也不用擔心他們漏網。」

    竇去非轉頭看看嚴助。「嚴君以為如何」

    嚴助嘴角歪了歪,眼神不屑。「計是好計,不過,若僥倖得手,這戰利品該怎麼分啊府君,徵召百姓作戰,若無賞賜,恐怕於府君清譽有礙啊。」

    王興一聲不吭,眼中閃過一抹憤怒。不過,他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靜靜的看著竇去非。

    竇去非很為難。一個是朝廷派來的使者,一個是吳縣本地大姓代表,他哪個都不能得罪。他想了想,笑道:「二位所言,皆有道理。這樣吧,大軍坐鎮吳縣,確保吳縣不失,王君去徵召百姓,配合作戰。不管怎麼說,先將越賊趕走再說。新年將近,總得讓百姓過個安生年吧。」

    王興躬身領命,轉身就走。嚴助很不高興,竇去非看似兩不得罪,其實還是接受了王興的建議,掃了他的面子。他咳嗽一聲:「王君留步。」

    王興停住腳步,轉身看著嚴助,神情冷淡。大家都撕破臉了,沒必要再裝好朋友。

    「大戰在即,我身邊不能沒有人保護。我個人生死事小,朝廷使節事大,若是失節,怕是無法向朝廷交待。王君見到衛青等人,讓他們立刻回城,不得有誤。」

    王興拱拱手。「若能遇見,自當轉告。不過諸郎們忙於殺敵,神出鬼沒,行蹤不定,怕是不容易遇見。還請大人安坐城中,耐心等候。」說完,轉身大踏步離開。

    嚴助臉色鐵青,王興這句話意有所指,等於說他尸位,不干正事,還要干擾郎官們殺敵,可謂是一針見血,不留情面。

    竇去非尷尬不已,連忙示意人出去追王興,讓他不要只顧慪氣,忘了正事。使者的安全是大事,郎官們必須盡快回到嚴助身邊。一個屬吏追了出去,很快又回來了,一臉無奈的說道:「府君,王興已經走了。」

    「這麼快」竇去非沉下了臉,很不高興。王興能走得這麼快你蒙誰呢。

    「是的,他騎馬走的。」

    竇去非更不高興了,起身走了出去,親自趕到門口詢問守門的衛士。他覺得這個屬吏簡直太過份了,連編個謊都不願意編。王興能騎馬平時偶爾騎騎,那還可能,現在是戰時,隨時可能遇險,就他那騎術,不用敵人追,他自己就能摔死。

    然而,衛士的答案讓竇去非大感意外。王興的確是騎馬來的,而且,他的馬具很古怪,不僅馬鞍兩頭翹起,而且鞍下多了兩個鐵環,可以將腳放在裡面,看起來很穩健。

    竇去非將信將疑,卻也無奈。王興已經出城去了,他根本追不上。他回到大堂,向嚴助解釋了一番。嚴助也有些意外,仔細打聽了一番,依然不得其解,只得暫時擱下,先和竇去非研究戰事。

    梁嘯前掌踩著馬鐙,雙腿夾著馬腹,穩穩地坐在馬鞍上,拉開了弓,對準百步外的一群閩越士卒。那些士卒一見,連忙停下腳步,舉起盾牌,小心翼翼的護住自己的要害。面對梁嘯這位后羿營桓都尉教出來的弟子,即使是百步外,也沒人敢大意。

    梁嘯微微一笑,撒手鬆弦。

    「嗖」箭羽急馳而去,一箭命中一個士卒的腳面。閩越士卒大多穿草鞋,有的甚至沒有鞋,光著腳丫子,一箭射穿。不得不說,閩越士卒雖然凶悍好鬥,卻談不上精銳他們的裝備太差了。

    那士卒痛得扔了盾牌,抱著腳,慘叫出聲。他剛叫了兩聲,又是一箭飛至,正中他的胸口。他看了一眼遠處持弓微笑的梁嘯,慢慢的倒在地上,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

    梁嘯緩緩收弓,打量著那些閩越士卒,嘆了一口氣。

    利用戰馬的速度,他們人數雖少,卻牢牢的把控著主動權。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抽冷子沖上去就殺,郎官們將這種游擊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斬獲頗多。即使是騎術最差的他,一個上午也射殺了超過十人。

    而他們付出的代價卻極小,只有幾人受了輕傷。一方面是有速度優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裝備優勢,郎官們都裝備有鐵甲,閩越軍卻極少有強弩,他們手中的竹弓竹弩很難對郎官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歸根到底,還是綜合實力的差距。

    不過,梁嘯本人對這種一邊倒的殺戮並沒有太多的興奮。在他的潛意識裡,閩越人與匈奴人不同,他們並不是外人。從秦朝起,閩越、南越就已經併入中國的疆域,不久之後,他們又重歸大漢,成為大漢的一部分。這場戰事充其量只是一場小小的內戰,不值得大加渲染。

    當然了,這種想法,梁嘯沒有對任何人說,漢人還沒什麼民族觀念,閩越就是敵人。對閩越來說也是如此,他們殺起會稽本地的百姓時也是毫不手軟的。

    要想有機會表示仁慈,先得把他們打服再說。這是一個悖論,梁嘯也解決不了。

    所以,他一邊毫不留情的射殺閩越士卒,一邊為他們超渡。

    這種心情在看到桓遠的時候達到了糾結的頂點。在鐘離期和騶力等人的陪同下,桓遠坐著一輛軺車,帶著后羿營,緩緩來到了梁嘯的面前。

    梁嘯抬起手,做了個手勢,郎官們大聲叫嚷起來,互相招呼著,聚攏到梁嘯身邊。衛青和李椒從不同的方向奔來,齊聲說道:「阿嘯,小心有詐。」

    梁嘯點點頭。他輕踢青驄,緩緩向前走去。

    「師傅,別來無恙」


第171章 糾結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27
第172章 選擇和努力
桓遠看著馬背上躬身行禮的梁嘯,心情很複雜,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廣陵一別,梁嘯侍從嚴助來到會稽,他到望江驛伏擊,出手襲擊梁嘯等人。梁嘯立刻予以回擊,一箭射中了他的肩膀。當時他還覺得很驕傲,梁嘯進步神速,不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射擊速度,都有了明顯的提高,因此他不僅沒有生氣,還誇了梁嘯一句。

    然而,隨著梁嘯的表現越來越精采,他卻有些笑不出來了。

    特別是當他得知梁嘯射死了景田的時候。

    原本這是他最應該感到得意的地方,五十步外,隔著帳篷,梁嘯兩箭射殺景田。即使有運氣的成份,這一次突襲也可圈可點。

    可是景田的死將他和景昭的矛盾推到了明處。喪子之痛讓景昭失去了理智,無處不與他針鋒相對,景昭僅有的一點智慧也被梁嘯那兩箭射得精光。否則,以景昭的經驗,不可能看不出沿松江撤退的危險。

    現在,他眼睜睜的看著大軍走向敗亡,卻無計可施。而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這位得意門生。

    他是該誇他,還是該罵他

    在決定出營與梁嘯對陣之前,桓遠做了很多預想,可是事到臨頭,他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搖搖頭。「不好。」

    「師傅可知為何不好」

    「不好。」

    「那是因為你的選擇錯了。」梁嘯抖了抖韁繩,向桓遠走近了些。不過,他沒有走到桓遠的車邊,離戰車還有三十步遠。他就停下了,並且撥轉馬頭,側對著桓遠等人,隨時準備撤退。「選擇比努力更重要,一旦選錯了方向。你越是努力,離目標越遠。」

    見梁嘯停在三十步外,桓遠的心裡卻發酸楚。梁嘯不肯近前,是因為他對他的信任不足。梁嘯敢靠得這麼近,是因為鐘離期已經被梁嘯說動,不會出手。否則。即使相隔三十步,鐘離期依然有機會生擒梁嘯。

    一個是最得意的弟子,一個是最忠誠的部下,兩個人都離心離德,難道真是我錯了。

    我不該選擇劉駒

    「師傅」

    「你不用多說了。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論道的。」桓遠抬起手,打斷了梁嘯。再說下去,他擔心自己會動搖,會被梁嘯說服。「我要和你論射。」

    梁嘯眉毛一挑,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和我論射」

    桓遠有些尷尬,板著臉,一聲不吭。

    梁嘯伏下身子,趴在馬鞍上。笑盈盈的看著桓遠。「我很想知道,師傅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怎麼,你認輸了」

    「你是我師傅。我怎麼能贏你。」梁嘯撇了撇嘴。「別說我現在還沒這實力,就算有,我也當禮讓三分。你說是不是」

    「既然你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那就離開吧。不要再在大營旁遊蕩,免得壞了自己的性命。」

    「就這個」

    「就這個。」桓遠咳嗽了一聲:「若不聽我良言相勸。就莫怪我不顧師徒之誼了。」

    梁嘯直起了身子,舉起手。撥了撥弓弦,笑了。「那我不跟你比。」

    「什麼」桓遠一時愣住了。

    「我說我不跟你比。」梁嘯提高了聲音。「你的條件。我不接受。」他一邊說著,一邊撥馬而走,揚揚手,朗聲大笑。「你想取我的性命,就來吧,先追上我再說。」

    桓遠無語,眼睜睜的看著梁嘯等人縱馬而去,消失在大路盡頭。梁嘯不接他的茬,比試無疾而終。要他去追梁嘯,無疑是自取其辱。他忽然間覺得,面對梁嘯這個弟子,他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將軍,怎麼辦」鐘離期假咳了一聲,提醒道。

    「將后羿營分成兩隊,你我各領一隊,分別保護殿下和余善將軍」桓遠輕嘆一聲:「萬萬不可有失。」

    梁嘯縱馬輕馳,李椒與他並肩而行。「你師傅說什麼」

    「他要和我比試。」

    李椒很意外。「真的」

    「嗯,看起來他的日子不太好過,想利用他的射藝逼我做君子之盟,離他們的大營遠一些。」梁嘯輕聲笑了起來。「這正說明我們的騷亂給他們的壓力很大,劉駒大概睡不好覺了,只好出此下策。」

    李椒眼珠一轉,笑了起來。「恐怕不僅是劉駒,這大營裡的任何一個將領都睡不好。有你這個射聲士在側,誰能安睡啊。有價值的目標數以十計,你師傅卻只有一個,防不勝防啊。」

    「我師傅只有一個,我們卻有十一人。」梁嘯看看李椒。「沒有我,你們一樣能完成任務。沒有我師傅嘿嘿,可惜我師傅那樣的人才,居然成了親衛,這劉駒真是瞎了眼。他不死,誰死」

    李椒洋洋得意,旁邊的郎官們也齊聲大笑,就連衛青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這種以少勝多還能遊刃有餘的感覺太好了。醫匠混在人群裡,被郎官們的情緒感染,也跟著眉開眼笑。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伏波里。」

    「這就回去了」李椒意猶未盡。還沒獵到一個有價值的目標就撤退,他不甘心。

    「我們不在,他們才更緊張。」梁嘯壞笑道:「你想想看,我師傅到處找,卻怎麼也找不到我們,會不會疑神疑鬼,更不敢大意」

    李椒轉了轉眼睛,連連點頭。「阿嘯,有道理,還是你鬼主意多。這就跟半夜走路,總懷疑背後有人似的,越想越怕啊。嘻嘻,有意思,有意思。」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一路向伏波里奔去。一路上,他們又襲擊了兩撥閩越斥候,順利回到了伏波里。

    伏波里戒備森嚴。

    還在數里之外。梁嘯就看到了登高瞭望的騎士,一看到他們,騎士立刻揮動手中的旗幟,發出了信號。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從不同的方向聚攏。雖然沒露出什麼敵意,只是好奇,卻也讓梁嘯感受到了伏波里戰前的緊張氣氛。

    一個騎士迎了過來,引領梁嘯等人入內。他們手持弓弩,沒有披甲,坐騎也算不上真正的戰馬。可比起步卒來,他們的速度無疑有了質的飛躍。

    幾天時間,伏波里便修繕一新,裡門上增加了木質的門樓,外面塗著厚厚的泥。手持弓弩的身影若隱若現。裡門只剩下了一半大。只能容一個人出入,梁嘯等人必須下馬才能走進去。裡門內多了一排屋子,二十來個年輕力壯的漢子正在忙碌,將一堆堆的乾柴收攏整齊。

    房舍之間的空地上,一群漢子手持刀盾長戟,正在操練武藝。一群婦女和半大孩子抱著各種武器在一旁看著,神態專注。不時有人挑著、抬著東西,排著隊。井然有序地沿著牆根走過。看到梁嘯等人,都讓到一邊,躬身致意。雖然不說話。笑容卻燦爛溫暖,透著說不出的親近。

    郎官們不自覺的挺起了胸膛,咧開了嘴,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露出幾分羞澀。

    梁嘯跟著騎士來到伍千秋家。王興正站在門口相迎。王興先傳達了嚴助的命令,又道:「諸位也不用擔心。從現在開始,直到戰事結束。我都不回城了。你們願意回去就回去,不願意回去也沒關係。」

    梁嘯沒吭聲。他不是王興,不能無視嚴助。嚴助真要出了問題,他們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雖說嚴助單獨行動的可能性不大,可是這年頭的人多少都有些衝動犯二,萬一他立功心切,非要親臨戰陣呢。

    「仲卿,你和秦兄回去吧使者身邊的確不能沒有人保護。如果大人需要我們都回去,你就送信來伏波里,我們一起趕回去。」

    「為什麼啊」衛青還沒說話,秦歌先急了。有了新式馬具,可以持戟近戰,他剛剛嘗到了戰鬥力翻倍的甜頭,眼看著大戰在即,正是一展身手的好機會,這時候讓他回到嚴助身邊做個衛士,看著梁嘯他們馳騁沙場,追亡逐北

    沒有這麼玩的啊。

    「秦兄,事有輕重,戰鬥的機會以後多的是,眼下還是保護大人要緊。」梁嘯耐心的勸道:「萬一大人有什麼不測,朝廷的臉面往哪兒擱」

    「氣死我了。」秦歌跺足長嘆。

    「哈哈,我說你也不用生氣,你的任務,我幫你做了。」李椒幸災樂禍的拍拍秦歌的肩膀。「這事呢,你也不能怪阿嘯,誰讓你們是郎中呢。我們可以不回去,你們必須回去啊。」

    「我什麼時候怪阿嘯了。」秦歌氣哼哼的甩開李椒的手。「我也不用你假仁假義,這次先讓你痛快,下次戰場上見,看看誰才是真正的高手。」

    「一言為定,我等你。」李椒也不惱,擠眉弄眼的逗秦歌。「誰食言誰是狗。」

    秦歌仰天長嘆。「好容易掙了點家財,全便宜了幾個敗兒。」

    郎官們大笑。

    送死了衛青和憤憤不平的秦歌,梁嘯、李椒和王興緊急磋商起戰事。

    王興告訴梁嘯,他已經得到了竇去非的授權,可以召集所有的吳縣百姓作戰。不過,因為嚴助的一句話,戰利品要分出不少。這些戰利品原本就是閩越人從吳姓大姓手裡搶來的,現在不僅要他們自己搶回去,還要分一部分給普通百姓,他們都積了一肚子意見。

    「嚴大人不是本地人麼他怎麼會」梁嘯不動聲色的挑撥著王興的怒火。

    他已經不奢望和嚴助做朋友了,讓衛青、秦歌先回去,一是搪塞一下嚴助,給他一個台階,一方面也是要激起秦歌的不快。將來在天子面前,秦歌肯定會發牢騷,不會讓嚴助隨便中傷他們。

    「哼他原本就是個賤庶,不過有點文采,府君憐惜他,這才舉薦他為賢良。沒想到他一得意便忘了自已的底細,居然在鄉黨面前擺起威風來。即使是在府君面前,也時不時的拿出天子使者的威風,真是可笑。」

    梁嘯笑了笑。「竇府君就沒說什麼」

    「竇府君能說什麼如今的竇家可不是以前的竇家囉。」王興點到為止,立刻換了一個話題。「梁君,李君,如今沒有了吳縣的主力,我們能依靠的力量有限,二位都是通曉兵法的少年俠士,還望二位多多費心。若能幫我們驅逐越賊,還吳縣太平,吳縣百姓定然不會忘了諸位的大恩。」

    梁嘯和李椒交換了一個眼色,慨然抱拳。「我等既然選擇從軍征戰,守土安民、殺賊驅寇乃份內之事,理所當然。不過,這兵力不足的問題怎麼解決」

    未完待續

第172章 選擇和努力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28
第173章 信心
王興豎起兩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問道:「兩千人,夠麼」

    梁嘯和李椒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知道,他們一不小心捅破了一個會稽官員可能都心知肚明,卻誰也不說的事實。

    在朝廷很多人的眼中,會稽地廣人衡,是個蠻荒之地,刀耕火種,椎發文身,說得簡單一點,就是一群未開化的蠻夷。漢制萬戶以上的大縣設令,萬戶以下的小縣設長,整個會稽只有吳縣有令,比中原相比,相差不是一點兩點。

    可是他們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一件事:會稽郡有大量的隱匿人口。天高皇帝遠,那些在秦始皇橫掃天下時就逃到會稽的六國後裔經過幾十年的休養生息,早已恢復了元氣,在他們的莊園裡有大量的奴僕部曲,只是官府不知道,或者假裝不知道罷了。

    在以庶民為主體的近萬郡兵守吳縣的同時,這些吳縣附近的大姓輕而易舉的就能湊起兩千人,那整個吳縣還有多少潛在的兵力

    看王興的神情,梁嘯估計再翻一番應該沒問題,而且以六國貴族的傳承,這些私兵的素質應該不會差。

    難怪項羽能夠率領江東子弟兵橫行天下,難怪吳王劉濞信心爆棚,要搶個皇帝噹噹。這些人大概就是他們底氣的一部分。

    漢代兵制,常以兩千人為一部,以校尉或都尉領之。換句話說,這已經是野戰的標準配置了。

    梁嘯看看李椒。「沒問題吧」

    李椒躍躍欲試。「沒問題。」

    梁嘯有些擔心。李椒以前也許有過統兵經驗,但他肯定沒領過這麼多人。帶幾十人遊擊是一回事,領千人作戰是另外一回事。他之所以推舉李椒,就是因為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有李椒才能擔當這樣的重任。

    他能搞得定嗎這可是打仗,不是打獵。

    「放心吧,沒問題的。」李椒哈哈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我們什麼時候能看到這些人哪些地點可以得到補給,有無甲冑。訓練如何」

    李椒一連問了幾個問題,不僅梁嘯鬆了一口氣,就連王興都放心了不少。李椒是個內行。梁嘯也學過兵法,也聽桓遠講過統兵的注意事項,不過那些畢竟是紙上談兵,遠不如李椒來得實在。

    當然了。他也沒想到李椒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信心爆棚。

    和王興商量妥當之後,趁著和李椒獨處的機會,不怎麼放心的梁嘯問李椒道:「你以前領過兵嗎」

    「沒有。」李椒不假思索的說道。

    梁嘯大吃一驚,叫了起來。「沒領過兵,你也敢接受任務」

    「沒領過兵。還沒看人領過兵」李椒哈哈一笑,擠了擠眼睛。「我十三歲起參加都試,十五歲隨父出征,耳濡目染,幾千人的戰事不知道經過多少。再說了,不是還有兄弟們嗎,你們一人領兩百沒問題吧我只要把你們管好就行,何必管到每個人」

    梁嘯無語。不得不說。李椒膽子夠大的。不過,他的想法也不錯。漢代每年都會以郡國為單位進行都試,西北更是如此。說不定還要組織起來反擊入侵的匈奴人。李椒等人從小就接觸戰鬥,領兩百人作戰一點問題也沒有。有問題的大概只有他梁嘯。

    見梁嘯面有憂色,李椒大大咧咧的拍拍梁嘯的肩膀。「行了,別擔心。打仗嘛,簡單得很,打幾次就知道了。以後我們都要統兵作戰的。這次有機會練習一下有什麼不好,如果連這些蠻夷都對付不了。以後還怎麼和匈奴人戰鬥」

    「好吧。」梁嘯無奈的點點頭。沒辦法,跟著這些自負的傢伙在一起。他也低調不起來。

    正如李椒所說,郎官們一聽有兩千人,平均每人可以指揮兩百人左右,不僅沒有一點擔憂,反而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刻上陣。他們的情緒感染了梁嘯,梁嘯也將心中的怯怯擺在一邊,認真傾聽起他們的計畫來。

    郎官們也知道梁嘯來自廣陵,年齡尚幼,沒經歷過正式的訓練,又不像他們從小就把打獵當遊戲,領兵作戰的經驗幾乎為零,都很熱心的教他,還有人主動要求和他搭伴。

    李椒把他們推開。「你們都別爭了,阿嘯跟著我,做我的司馬。舒昀,你辛苦一點,隨身保護阿嘯,找機會射殺兩個大將,比什麼都強。」

    李舒昀樂呵呵的應了。

    得知梁嘯等人同意幫忙,伍千秋很高興,他安排了一席豐盛的酒宴,為梁嘯等人壯行。在酒宴上,伍千秋向梁嘯等人介紹了一些人。這些人大多和伍千秋一樣,有著不錯的家族底蘊和實力,只是一向比較低調,不怎麼拋頭露面。如今家園有難,他們不得不冒著暴露的危險站出來,團結在一起。

    統兵作戰比酒宴更重要,李椒立刻提出了要看看集結的士卒,看看他們的實力如何。伍千秋爽快的答應了,酒宴還沒結束,就領著梁嘯一行出了伏波里。

    那兩千人就駐紮在松江邊,分成幾個營地,多的幾十個帳篷,少的十來個帳篷。一聲令下,這些人在松江邊集結。不仔細看,這些人和吳越本地人沒什麼區別,但細看,這些人還保留著不少中原人的特徵。

    梁嘯估計他們應該是奴生子,也就是奴婢所生的後代。從一出生,他們的一切就屬於主人。論身份,他們不如普通的百姓,但是論生活條件,他們卻比普通的百姓要好一些,至少不會經常面對官府的催逼,不會有破產的危險。在主人的庇護下,他們生活得比較安定。

    李椒很滿意,立刻進行分工,將六個郎官分配到六個實力較強的營地去,與他們原有的頭領互相熟悉。將幾個實力較弱的營地集中起來,由他親自指揮。為了保證梁嘯的安全,他安排了十名身強力壯的年輕漢子歸梁嘯指揮。

    安排妥當,梁嘯等人當天就住進了各自的營地,熟悉情況。進行統一訓練。

    在此期間,梁嘯去了一趟海邊,見到了剛剛從海路趕到的劉陵。

    梁嘯求見的時候,劉陵正泡在泳池裡出神。這艘樓船經梁嘯的改裝,去掉了上層的飛廬,將艙室改裝成了一個超大的游泳池。梁嘯等人離開後。劉陵就接收了這艘樓船,同時保留了這個游泳池,只是略微做了調整,以適合她個人使用。

    聽說梁嘯來了,劉陵披衣而起。招呼人更衣。侍女們拿來了全套的乾淨衣服,正準備給劉陵穿上,劉陵忽然眼珠一轉,讓侍女抹去身上的水,披上一件絲衣,再裹上一件貂裘,赤著雙足,來到主艙。艙中燃著豫章郡的木炭。點著薰香,暖意融嘖,煙氣裊裊。

    劉陵的頭皮濕漉漉的披在肩上。臉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臉上帶著幾分剛剛出浴的紅暈。在絲絲煙氣纏繞下,多了幾分仙氣,又不失妖嬈。

    梁嘯進了艙,一看擁裘側臥的劉陵。不禁目瞪口呆,站在艙門口中。連報進都忘了。

    這是怎麼個意思他知道漢人女子開放,可這也太誘人了吧。

    「失禮了。」劉陵側身坐下。將**的雙足收入裘中。眼波一轉,嫣然笑道:「你也沒打個招呼就來了,我來不及梳妝,只能這麼見你了。」

    「翁主天生麗質,不梳妝也美。」梁嘯低下了頭,心裡有些癢癢的,又有埋怨。你穿成這樣,讓我是看還是不看「其實在我看來,不施粉黛的翁主更美。」

    「是嗎」劉陵咯咯的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你大老遠的跑來,就是想誇誇我」

    「當然不是,只是看到翁主便忍不住誇了兩句。」

    「哼」劉陵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她倚在幾旁,一手托著腮,一手捻著案上的棋子。「你讓我趕來會稽,可有什麼好處給我」

    「要送一件大功給翁主,不知翁主可曾做好準備。」

    「我只有一艘樓船,數艘小船,能立什麼功我聽說閩越說可有數百條船。我擔心功沒立成,反被人擒了去。梁嘯,要不你來保護我吧,我讓你指揮這艘樓船,立了功都是你的。如何」

    梁嘯苦笑。「翁主說笑了,我雖生長在江邊,略知水性,卻不習水戰,指揮作戰恐怕不行。翁主,吳縣百姓已經集結起來,將在松江裡想辦法攔截閩越,如果順利,那些大船將擱淺江中,能入海的都是一些小船。大小懸殊,不僅翁主的安全無虞,而且可以以大欺小,直接撞沉他們。」

    「以大欺小固然痛快,可是我只有一艘樓船,夠用嗎」

    「一頭虎,面對一群羊,會膽怯嗎」

    「我是虎嗎」劉陵眼波流動,似笑非笑。「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如此凶惡,怪不得你總是敬而遠之。」

    梁嘯尷尬的笑笑,有些心燥臉熱。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說正事呢,別總往別的事上面扯好不好他掩著嘴,一本正經地咳嗽了兩聲。「還有一件事,要向翁主請教。」

    見梁嘯窘迫,劉陵更加得意,臉頰泛起紅暈,眼神幾乎化成了水。出水的時間長了,雖然艙中燒著炭,她還是覺得有些涼,便取過一隻手爐抱在懷裡,細長的手指輕柔的摩挲著鋥亮的爐體。「你說。」

    梁嘯便將自己給嚴助出的餿主意說了一遍。

    劉陵靜靜的聽著,臉上依然在笑,眼神卻變得凝重起來。她瞅了梁嘯一眼:「你是說,朝廷是虎,我們是羊,強弱不可擋,不如浮於海嗎」

    梁嘯點了點頭。「翁主,朝廷封王本是為藩衛朝廷,所以必然封在偏遠難治之地。封淮南時,關東不平,需要淮南國屏蔽中原。如今連會稽、丹陽都成了漢郡,淮南國還有麼存在的意義」

    劉陵擺了擺手,打斷了梁嘯的話。她托著腮,睜著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盯著梁嘯。

    「你覺得天子會答應嗎退一步講,就算天子答應,難道江都王不比我父王更適合鎮邊藩衛」

    未完待續


第173章 信心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29
第174章 首功
梁嘯笑了。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向陛下建言,而且我至少有三成把握說動天子。至於江都王,論鎮邊,他的確比淮南王更合適,所以我才建議嚴大人請江都王助陣。可是,立藩不比征戰,江都太子不是一個好的繼承人。如果徙江都王於越地,我怕將來會生亂,自遺其禍,反而不美。」

    「我兄長比劉建好不到哪兒去。」劉陵直言不諱。

    「可是江都國沒有翁主這樣的智者。」

    劉陵翻了個白眼。「又在哄我。」

    「不然。」梁嘯不苟言笑,神情肅穆。「狡兔三窟。未思進,先思退。翁主走訪了這麼多胡商,略知海外大勢,何不在海外營窟閩越之地離朝廷遠,離海外近,若能善加經營,可進可退,不比淮南更好嗎」

    劉陵眯起了眼睛,漆黑的眼珠轉了幾轉,沉思半晌,點了點頭。

    「你這倒不失為一可進可退的妙計,我只是擔心閩越荒蠻卑濕,我父王習慣了淮南的風土,未必捨得離開。好吧,回去之後,我對他說說。如若能行,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

    「翁主英明。」梁嘯向後退了退,轉身準備 離開。

    劉陵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哼了一聲:「你躲那麼遠幹什麼,怕我吃了你過來,陪我坐會兒。」

    梁嘯愣了片刻,嗅著鼻端的暖香,心裡有些蠢蠢欲動。劉陵穿成這樣見他,他豈能不知道 劉陵的心意。少女懷春,少年鍾情。他也很想坐過去一親芳澤。卻終究沒敢。

    他摸了摸鼻子。訕訕笑道:「編輯不准。」

    桓遠扶著欄杆,看著前面行動延緩的大船,眼神憂慮,愁眉不展。

    那是劉駒的座船,裝載了太多的戰利品,大船吃水很深,走得很慢。一艘艘小船在它身邊穿梭,像是一群小魚在圍著一頭將死的巨獸。等著分食它的屍體。

    在幾次無果的諫爭後,劉駒和余善還是選擇了取道松江。他們捨不得這些戰利品,捨不得這些船。對於閩越來說,這兩者都是他們急需的物資。即使是普通的士卒也不希望兩手空空的回家。

    在眾口一辭下,連桓遠自己都覺得有些沒把握了。

    難道是我一個人錯了

    從震澤出發,他們已經走了一天,再有半天時間就可以進入大海。一旦進入大海,就沒有可以阻擋他們回家的路。會稽的郡屬戰船已經被他們搶來,連民用的小船都搜刮得差不多了,會稽兵無法入海追擊。只能目送他們回家。

    一路上,他們也遇到了一些企圖攔截的百姓。不過他們兵力太弱。根本不敢和兩岸夾侍而行的別部正面衝突。那些有實力的家族也擔心惹怒余善,閉門不出,靜待這場危機過去。

    看起來,一切順利。雖然拖延了不少時間,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桓遠暗自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前面的大船突然一聲悶響,猛的晃了一下,接著嘎吱嘎吱的響了兩聲,緩緩橫了過來。桓遠吃了一驚,心頭掠過一陣強烈的不安。他衝著鐘離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問問。鐘離期縱身跳上一艘小船,向前面划去。

    大船上已經亂了,桓遠看到劉駒從船艙裡跑了出來,一邊掩著衣襟,一邊慌亂的東張西望,捶胸頓足,不知道 在喊些什麼。景昭跟在他身後,也是一臉不安。他看了這邊一眼,正好kan 到桓遠,立刻 把頭轉了開去。

    在劉駒的叫嚷聲中,和幾個士卒脫去了外衣,跳下了水。

    桓遠更加不安起來。難道是水裡有障礙物,擋住了大船

    在起程之前,余善曾經派人查看過江面,生怕被人安置了障礙物,影響大船通行。不過斥候們乘的都是小船,只能用手中的竹篙在水中劃弄,保證不會有特別大的東西如沉船之類的藏在水下。可是小船吃水有限,斥候們也沒時間細細打探,漏過的可能性很大。

    這樣的大船一旦在江中擱淺,將嚴重影響後續船隻的通行。裝有大量糧草和戰利品的船隻可在後面呢。如果有船漏水沉沒,那麻煩就更大了,無異於滅之災。

    桓遠來不及等鐘離期回來,下令戰船前進,向劉駒的大船靠近。

    就在這時,鐘離期回來了,仰著脖子大叫道:「將軍,船漏了。」

    「船漏了怎麼漏的」

    「水下有鐵矛之類的東西,戳穿了船底,水已經漫進了船艙。水手們正在盡li 封堵,不過洞很大,鐵矛又捅得很深,估計堵不住了,只有棄船一條路。」

    桓遠如遭雷擊,目瞪口呆。他抬起頭,正好kan 到劉駒和景昭蒼白的臉和呆滯的眼神。

    鐵矛而不是其他東西,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是有人布的局,而不是運氣不好。栽在水底的鐵矛破船隻是第一步,接下來的攻擊才是重點。

    「殿下,殿下」桓遠大聲的喊叫起來。「換船,換船」

    「什麼」劉駒遠遠的聽到了桓遠的叫喊,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撲到船邊,伸長了脖子,大喊大叫。

    桓遠心急如焚,用力揮著手臂,示意劉駒趕緊下船。這艘船已經沉了,劉駒必須抓緊時間換船離開,這裡很快就會遭到圍攻,走慢了,有生命危險。

    費了好多力氣 ,劉駒終於明白了桓遠的意思,忙不迭的帶著衛士換船。大船上下頓時一片混亂。

    劉駒的座船是當年吳國的樓船,能裝載三四百人。要將這些人全部轉移到小船上,至少需要 二三十艘空船。一時間到哪裡找這麼多空船,只能讓就近的船上前接應,每船接應三五人。螞蟻搬家似的轉運。

    一艘大船受阻。就是一塊骨頭卡在了喉嚨裡。堵住了整個船隊,短短的時間內就將安靜祥和的氣氛打碎,所有人都開始意識到,回家之路變得艱難起來。

    李椒立馬於矮坡之上,手提韁繩,戰馬人立而起,迎風長嘶。

    「出擊」

    戰旗搖動,戰鼓雷鳴。人還沒有動,聲勢卻已經讓擔任掩護任務,沿江而行的閩越將士心驚膽顫。

    沒有狂奔,沒有突襲,兩千吳地大姓的家奴部曲組織起來的士卒分成十個小隊,在戰鼓聲的指揮下,沿著田間的阡道大踏步向前。

    兩丈寬的阡道,正好能容得五人並行。五人一伍 ,排著整齊的隊伍,不時的吶喊一聲。壯壯聲勢。

    兩軍相隔還有千餘步,閩越士卒已經感受到了凜冽的殺意。身後的江中一片混亂。進水的大船橫在江中,他們已經知道 大事不妙。看到有敵人在逼近,他們無路可退,只能硬起頭皮準備 接戰,敲起戰鼓,示意前後的同伴向自己靠攏,護衛余善和劉駒的座船。

    在此之前,梁嘯他們已經打探清楚,余善在江兩岸各安排了一千士卒作為警戒,防止遭到襲擊。李椒得到準確的消息後,將兩千人全部安排在了江北,而且離江邊足有數里,以免被這些閩越士捽髮現 。現在大船被阻,他們才衝了出來。

    相隔兩百步,雙方停住,在江邊的空地上列陣。列陣就像動物決鬥之前的嘶吼,是鼓舞士氣,互比聲勢的時候。雙方都儘可能地將陣勢擺得方方正正,將戰鼓擺得震天響,希望能震懾住對方。在這種時候,兵器甲仗是否鮮明,隊伍是否整齊,精神面貌是否積極,都能影響到雙方的士氣。

    論兵器裝備,雙方差不多。閩越將士的裝備很寒酸,這些家奴組織起來的將士也好不到哪兒去,大概是各家的審美觀念都不一樣,衣服五顏六色,甲冑的樣式也是千奇百怪。並不統一。

    論隊列整齊,雙方也差不多,至少在梁嘯等人眼中看來是難兄難弟,難分伯仲。

    在精神面貌上,雙方的差距就立刻 顯出來了。閩越士卒急著回家,無心戀戰,家奴兵們卻要奪回屬於自己的財產,鬥志昂揚,如果不是軍令約束,他們也許早就衝進上了。此刻橫眉冷目,咬牙切齒,形同猛獸。

    最大的差距是人數優勢。閩越軍的千人前後綿延數里,短時間內很難集結到位,雙方將陣勢一擺開,閩越軍立刻 落了下風,再看看那些曾經讓他們聞風喪膽的騎士,氣勢再弱三分。

    李椒一聲令下,兩個郎官各領本部上前接戰,其他人按兵不動,穩住陣腳。

    閩越軍似乎有些猶豫,沒有及時派人迎戰,眼睜睜的看著對手一步步的逼到了面前,才擺出防備的陣型。

    「這幫畜生,還有他們怕的時候。」李椒得意 的的笑笑。「阿嘯,去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注意,不要逼得太近。舒昀,護好阿嘯,千萬不能大意,否則絕不饒你。」

    李舒昀哈哈大笑:「你就怕心吧,這些蠻夷敢來,我把他們一個個全宰了。」

    李椒也顯得很輕鬆,擺了擺手。梁嘯催馬出陣,在李舒昀等人的保護下來到了陣前。離閩越軍還有五十步,他撥轉馬頭,向西輕馳,一眼看中了對方的一個卒長模樣的軍官,此人身上只有一件半舊的皮甲,身邊沒有親衛,正和手下的一個什長大聲喊叫,似乎在爭論什麼,看到梁嘯一行,驚訝的抬起了頭。

    梁嘯二話不說,快如閃電的拉滿了弓,一箭射出。

    箭射六十步,一箭洞穿了那人的皮甲,透體而出。

    卒長轟然倒地,引起一陣騷亂。正在領兵逼近的郎官早有準備 ,見梁嘯一箭命中,歡喜得大叫一聲:「阿嘯,多謝了。」一邊喊著,一邊操起了手中的長戟,厲聲長嘯:「攻擊」

    跟在他身後的士卒齊聲吶喊,發足狂奔。郎官猛踢馬腹,戰馬幾個縱躍就衝到了閩越軍面前,長戟一閃,將一個士卒挑殺,又撥開另一個士卒的戰馬,催馬衝了進去

    未完待續


第174章 首功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30
第175章 箭不虛發
梁嘯立馬陣前,接連開弓放箭,眨眼間射殺三名閩越什長伍長。

    閩越的軍制和漢軍相似,基本以曲為戰術單位,一曲少則兩百人,多至三五百人,由曲軍侯指揮。什長伍長是級別最低的軍官,作戰時衝鋒在最前線,而且沒有親衛保護。雙方交戰時,都會儘可能的殺傷對方的伍長什長,讓對方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

    所以,什長伍長這一類的低級軍官的傷亡率比普通的士卒還要高。這也是普通士卒以軍功入仕最危險的階段,等他們熬到卒長軍侯一級,就可以擁有親衛,生命安全係數就多少有了些保障。

    梁嘯雖然還沒有到那個層次,但他箭術好,可以擔任軍中狙擊手,李椒把他當個寶,給他安排了李舒昀為首的十人做親衛,讓他可以放心的狙擊有價值的目標。

    兩百人的戰陣,厚不過十步,即使是站在陣後的曲軍侯都在他的射程以內,更遑論陣中的其中軍官。

    當他一箭射殺了一個卒長之後,對方已經意識到他是個神箭手,一方面加強了對曲軍侯的保護,一方面同樣安排了箭術好的人對他進行反擊。

    可惜那人不論是裝備和實力都和梁嘯差得太遠,他剛剛射出一箭就被梁嘯發現了,反手一箭射倒,再補上一箭取了他的性命。趁著對方慌亂的功夫,梁嘯接二連三的射出十幾箭,幾乎是箭箭命中。被他看中的什長伍長幾乎無一倖免,非死即傷。

    片刻之間。擔當正面阻擊任務的一曲士卒失去了大半指揮人員,陷入一片混亂,不堪一擊。統兵攻擊的郎官大呼過癮,率領部下輕而易舉的摧毀了對方的陣勢,大步殺進。沒費多少功夫就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有了梁嘯,他等於擁有了一把百發百中的利器,射得對方膽顫心驚,縮手縮腳。

    閩越軍注意到了梁嘯的存在,紛紛調集箭手反擊。一枝枝箭雨射來,李舒昀等人舉著盾。將梁嘯護得嚴嚴實實,不敢有絲毫大意。一個射藝超群的射手太難得了,如果被流矢傷了梁嘯,李椒肯定不會饒了他們。

    儘管如此,梁嘯還是挨了幾箭。好在他離對方距離足夠遠,已經在對方的射程邊緣,身上又有制式甲冑,就算挨兩箭也沒什麼大礙,只要不被射中面門就行了。不過,為了萬全,他還是離得遠了些。在對方射程以外進行攻擊,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打壓對方。

    幫助同伴連破兩陣,梁嘯撥轉馬頭,趕到另一個交戰區。

    他剛到那邊。指揮作戰的郎官就大叫起來。「阿嘯,你太偏心了,怎麼才來?」

    梁嘯哈哈大笑:「我這不是來了麼,別急啊,立刻搞定。」

    「快點,老子不能輸給他。」郎官急吼吼的叫道。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長戟,大吼道:「箭神來了。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破陣斬首」

    「破陣斬首」正在苦戰的家奴兵們興奮不已。他們早就耳聞漢軍郎官中有一個箭神。百發百中,現在這個箭神就站在他們身後,幫他們作戰,他們都很好奇,不少人都把目光轉向了梁嘯。

    在無數人的矚目下,梁嘯搭上了箭,掃了一眼纏鬥在一起的戰場,抬起手,一箭射出。

    對方一名裸著滿是文身的胸膛號呼而戰的閩越勇士應聲而倒。

    梁嘯一口氣連射數箭,又快又準,威脅最大的幾個閩越勇士紛紛中箭,家奴兵面前的壓力大減,突進的速度立刻加快。他們興奮不已,大聲吼叫,士氣高漲。後面的士卒雖然未必每個人都看到梁嘯的箭射中敵人,可是聽到同伴興奮的吼叫聲,也知道應該是中了,同樣大聲歡呼。

    在歡呼聲中,閩越軍的狙擊手將目標轉向了梁嘯。三枝羽箭帶著厲嘯,飛向梁嘯。

    梁嘯一聽羽箭破空的聲音,立刻知道對手的實力不弱。他掃了對方一眼,看到了對方肩上的后羿營標識,大笑道:「怎麼,你們也不服氣,想和大師兄較量一番?」

    那三個箭手並不答話,拉弓搭箭,再次三箭。

    梁嘯根本不理會他們,從箭囊裡抽出三枝箭,大叫道:「我只射三箭,你們如果不死,是你們命大,我絕不追殺。敢戰否?」

    三個箭手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其中一人持弓走了出來,與梁嘯面對面。

    梁嘯端坐在馬背上,搭上一枝箭,突然輕喝一聲,兩人同時舉弓,勾弦。

    梁嘯快了半分。那箭手剛剛抬起弓瞄準梁嘯,還沒得來及松弦,梁嘯的箭已經到了他的面前,「噗」的一聲,洞穿了他的咽喉。

    箭手向後退了一步,左手保持著開弓的姿勢,右手握著下巴處的箭羽,嘴裡噴出一口鮮血,不敢置信的看了梁嘯一眼,腿一軟,單腿跪到在地,彷彿在向梁嘯表示臣服。

    「還有誰?」梁嘯朗聲叫道。

    「采」家奴兵們這一次看得清清楚楚,不禁齊聲喝采。

    閩越將士神情沮喪,士氣低落。能擔任狙擊手的都是箭術高明的射手,這三人是從后羿營請來的,剛剛的戰鬥中,他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沒想到漢軍的射手居然是他們的大師兄,一箭就射殺了一人,雙方的實力差距太明顯了,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剩下的兩個箭手見狀,頓時有些心虛。他們早就知道這位大師兄射藝過人,在不久前的一次衝突中,一人射殺了十餘名后羿營的同伴,還一箭射殺了一頭猛虎。他們連桓遠的正式弟子都算不上,這個比試還有意義嗎?

    一個箭手咬咬牙,一邊拉弓搭箭,一邊衝出了隊伍,邁開大步,向梁嘯衝了過去。他看出了問題。梁嘯用的弓顯然比他們弓力更強,射程更遠,六十步的距離,梁嘯可以舉手就射,而他們卻必須仔細瞄準。要想消除這個差距,只有強行逼近,只有進入他們也有把握抬弓就射的距離,雙方才能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

    因此,他不顧被梁嘯射中的危險,發力前衝。

    梁嘯看出了他的用意,卻沒有太在意。這人的想法是不錯,可是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又豈是距離而已,不論是弓力還是出弓速度,抑或是信心,這個箭手都無法和他相比。

    他端坐在馬背上,看著那個箭手迅速逼近,嘴角微挑,帶著說不出的輕蔑。

    雙方沒有直接接觸的士卒不少人都看了過來,連互相接觸的士卒都忍不住往這邊瞟。

    在無數人的注視中,那個箭手順利地衝到了梁嘯面前三十步。他突然剎住腳步,舉起了弓,搭上了箭。就在這時,一直沒什麼動靜的梁嘯突然開弓,勾弦,放箭。一氣呵成,連瞄準都沒有,就那麼很隨意的一箭射了出去。

    「嗖」羽箭一閃即沒。弓弦還在震動,那箭手已經中箭,他的弓還沒有拉滿,也再也沒有機會拉滿了。他驚愕的看著梁嘯,慢慢倒在地上,手中的弦鬆開,箭矢飛起,卻軟弱無力,只飛了尺餘就落了下來。

    直到此時,他急停時踢起的煙塵才慢慢散去。

    梁嘯抬起頭,看向還站在陣後的那名箭手,招了招手。

    那箭手遲疑了片刻,搖搖頭。他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退。

    梁嘯搭上一隻箭,三指扣弦,微微低頭。

    見梁嘯扣箭,箭手更是慌張,他加速後退,一口氣跑出十餘步遠,和梁嘯之間的距離拉到了百步之外。

    就在他以為安全的時候,梁嘯猛的拉開了弓,身體後仰,稍稍一頓便鬆開了弦。

    羽箭帶著厲嘯,從正在交戰的雙方頭頂掠過,一箭命中那箭手的後背。箭手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采」家奴兵們興奮不已,跺足狂呼。

    「箭神助陣,所向披靡。殺」郎官舉起手中的長戟,躍馬上前,一戟刺倒一個衝上來的閩越士卒。

    梁嘯彎弓搭箭,連射數箭,將企圖攔住郎官的閩越士卒一一射倒。戰場一片混亂,人聲嘈雜,他也來不及分辨哪個是什長伍長,哪怕是普通士卒,看見就射。

    在梁嘯的掩護下,郎官躍馬持戟,勢不可擋的殺進敵陣。他得意的大笑道:「阿嘯,多謝了。回頭功勞分你一半。」

    「一言為定」梁嘯大笑道,再一次舉起了弓,搜尋有價值的目標。

    閩越軍士卒齊唰唰的愣了一下。親眼看到梁嘯三箭射殺三個后羿營箭手,又接二連三的退倒數人,幾乎無一失手,沒有人敢懷疑梁嘯的箭術,都不想成為梁嘯的目標。他們不是舉起盾牌,護住自己的要害,就是儘可能的縮起頭,躲在同伴的身後,以免落入梁入的眼中。

    一人舉弓,百人心驚。原本僵持的戰鬥立刻變成了一面倒,家奴兵們在郎官的率領下,勢如破竹的攻破了閩越軍的戰陣,大砍大殺,士氣如虹。

    見兩個突擊陣都殺進了敵陣,李椒及時地發起了衝鋒的命令,六個曲同時撲了上去,對已經動搖的閩越軍戰陣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梁嘯沒有向前,他立馬原地,舉起弓,給閩越軍中的將領點名。百步之內,十中五六,七十步之內,十中七八,五十步之內幾乎百發百中,應聲而倒。

    閩越軍全線崩潰,一直退到江邊。不少人被同伴擠進了江水中,一時間,驚呼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未完待續

第175章 箭不虛發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30
第176章 時不再來
桓遠看著江邊節節敗的閩越將士,心急如焚。

    他已經猜到了這一幕,但他還是不願意看到這一幕。因為這些都表明事情正朝著他最壞的預想發展。

    事情可能比他想像的更糟糕。

    部署在北岸的左翼有一千多人,正對著余善、劉駒座船的就有五百多。為了防止出現意外,他還部署了幾名后羿營的箭手,希望借他們出色的射藝多堅持一段時間,好讓船上的士卒及時靠岸支援。

    可是,僅僅兩通鼓的時間,閩越軍就崩潰了,被趕到了江岸邊,而水上的士卒卻被劉駒的戰船所阻,還沒有找到上岸的合適位置。

    是什麼人?難道是竇去非率領的會稽郡兵?

    桓遠不敢怠慢,連忙招呼剛剛爬上他戰船的劉駒。「殿下,此處不可久留,立刻走。」

    劉駒被嚇得不輕,扶著桅杆不住的顫抖。他看著桓遠,遲疑了半天。「走?怎麼走?」

    「殿下,吳縣離此不過三四十里,旦夕可至。一旦他們趕到,我們被困在江中,上下不得,不戰自潰,悔之晚矣。趁著他們未到,殿下改乘小船,還有機會突圍。」

    景昭在兩個親衛的攙扶下爬了上來,正好聽到了桓遠的話,威嚴的咳嗽了一聲:「殿下的座船受損,還有百餘將士被困在船中,不等他們出來就走,不怕將士們心寒嗎?再者。船上還有不少珍寶,如果不搶救出來。殿下回到東治,喝風充飢嗎?」

    桓遠再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景將軍,你當年也是吳國的將領,對松江的水情難道一點也不清楚?如今座船受損,很快就會沉沒。如何能把船上的珍寶搶救出來?只怕珍寶搶出來了。你也沒機會帶走,莫非你是準備獻給竇去非做見面禮嗎?要不然把殿下的首級也帶上?」

    「桓遠,你血口噴人。」景昭也漲紅了臉,怒不可遏。「我對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鑑。我護送殿下去東冶的時候,你在哪裡?今天之困局,又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師徒內外勾結……」

    桓遠沉下了臉,寒氣森森。「若是我師傅內外勾結,你還能站在這裡說話。」

    鐘離期一擺手。后羿營的箭手們立刻圍了上來,張弓搭箭,對準那些拚命往上爬的景昭部下。景昭四處看看,倒吸一口涼氣。立刻閉上了嘴巴,面露懼色。他這時才意識到此刻的形勢不對。劉駒的座船受損,他們只能移到桓遠的戰船上,寄人籬下。桓遠如果想要他的性命,只是舉手之勞。

    景昭後悔莫迭,連連給劉駒使眼色。

    劉駒也意識到了危險,艱難地嚥了兩口唾沫。硬擠出一臉的笑容,連說好話。「桓將軍,形勢緊急,景將軍一時失言,將軍莫要放在心上。就依將軍之言,還是盡快離開為好。將軍,你看……」

    桓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走到舷邊,舉手下令。「擊鼓,向前突擊,喝令所有人讓道,膽敢擋路者,格殺勿論!」

    箭手們轟然應喏,在船邊一字排開,齊聲大喝,命令其他戰船讓道。戰鼓聲炸響,槳手們用力划槳,驅動戰船破浪前進,將擋道的戰船擠到一旁。有的戰船被擠翻,船上的士卒落水,破口大罵。有的戰船乾脆轉過頭,準備搶道。桓遠二話不說,抬起弓,弦聲連響,接連射殺數人。

    慘叫聲四起,見桓遠一臉煞氣地站在船頭,后羿營的箭手張開搭箭,再沒人敢爭道,紛紛避讓。

    桓遠的戰船迅速加速,脫離了即將沉沒的戰船。他指揮著戰船直奔余善的座船。余善的座船也被水下的鐵矛戳破,正忙著撤到其他的戰船上去,看到桓遠等人趕來,連聲呼救。

    桓遠將目前的危險對余善一講,余善也吃了一驚。不過他和劉駒不一樣,從善如流,立刻放棄了那些珍寶,帶著親衛營,擠開其他的戰船,率先向下游駛去。

    劉駒的人馬本來就不多,十幾艘船也就裝下了,一見劉駒撤退,他們紛紛跟上。余善的大軍卻來不及招呼,只有一小半找到了船隻,跟著余善撤退,剩下的都被困在大船上,或者乾脆掉進了水中。

    桓遠帶著余善、劉駒衝出重圍,這才停了下來。

    「將軍,殿下,你們先撤,我去收攏殘卒。」

    余善驚魂未定,連連點頭。命人取過自己的令旗交給桓遠。「一切都託付給將軍了。」

    「將軍放心。」桓遠重重地點了點,向劉駒深施一禮,帶著鐘離期,跳上一艘小船,返回亂成一團的戰場。余善嘆了一口氣。「忠義之將啊。」

    劉駒面如豬肝,無地自容。景昭陰著臉,目光閃動。

    桓遠回到戰場中心,上了一艘中型戰船,命人升起余善的戰旗,敲響戰鼓,一邊指揮大軍重整隊形,有序撤離,一邊命令鐘離期帶著后羿營上岸,組織反擊,以免被岸上的敵人衝到船上來。

    戰鼓聲響起,戰旗升起,慌亂不堪的閩越將士找到了主心骨,一起向桓遠聚攏過來。

    ……

    岸邊,李椒已經指揮各部,將閩越殘兵擠下了江岸,然後命令所有人上前射擊。閩越兵蜷縮在狹窄的岸邊,踩在濕軟的泥中,步履難艱,被射得狼狽不堪,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血泊中。鮮血染紅了濕泥,匯聚成流,滲入江水之中,隨波逐流,暈成暗紅。

    鐘離期率領后羿營箭手們趕到,一起射擊,總算穩住了局面。

    一見后羿營的戰旗,梁嘯立刻示意李椒撤退。李椒雖然意猶未盡,卻還是採納了梁嘯的建議。他也看得出來,這些后羿營的箭手雖然和梁嘯比還有相當的距離,甚至不如他們這些郎官,但是和這些吳縣豪強組建起來的家奴兵相比還是有優勢的。一旦僵持,家奴兵的傷亡很可能會激增。

    「可惜,若是會稽郡兵在此,這些越賊一個都跑不掉。」

    「會稽郡兵應該不遠。」梁嘯看看西方的地平線,又看了一眼興奮不已的家奴兵。「該將他們藏起來了。」

    「為什麼?」

    「這些大姓的實力,竇太守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不想多事,所以裝不知道。如果不藏起來,竇太守還能繼續裝不知道嗎?」

    李椒皺了皺眉。「竇去非這麼膽小怕事,一點也不像竇家子孫。太皇太后尚在,他們就這麼軟弱。將來太皇太后駕崩,他們還有立身之地嗎。」

    「竇家有竇家的難處。太皇太后年過花甲,又染目疾多年,怕是支撐不了太久了。竇家子弟韜光養晦,也是未雨綢繆,有先見之明。否則等太皇太后一駕崩,再想改弦易張就來不及了。」

    李椒詫異的看了梁嘯一眼,咂了咂嘴,想了好一會兒,又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我還是覺得憋屈。魏其侯當年何等俠義,如今卻落和這般地步,實在讓心寒。」

    梁嘯沒吭聲。這就心寒了?等兩年,還有讓你更心寒的事情在後面呢。當然了,你李家也好不到哪兒去。你還是為自己多想想吧,別只顧著替竇家操心。

    ……

    嚴助和竇去非共乘一輛戰車,趕到了戰場。

    江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除了一些傾覆的船和溺斃的閩越將士屍體,已經看不到多少人。桓遠集結了剩下的將士,順江而下,已經走了有半天時間。

    比較顯著的戰果只剩下江邊被梁嘯、李椒率領家奴兵斬殺的三四百人。因為鐘離期的來援,原本無路可逃的近兩百人回到了戰船上。

    看到來迎接的王興,竇去非很尷尬。如果當初聽王興的建議,早點派郡兵到江邊設伏,戰果絕不會僅僅這幾百人,甚至有可能將閩越主力一網打盡。抓住劉駒或者余善都有可能。

    多好的一個機會啊,現在全部順著江水淌走了。

    竇去非一臉歉意的對梁嘯等人說道:「諸君辛苦了。」

    李椒哼了一聲,眼神瞟向嚴助。梁嘯拉了拉他的袖子,推著他,來到嚴助的面前。李椒昂著頭,裝沒看到嚴助。梁嘯無奈,只得偷偷的踢了李椒一腳,連給他使眼色。李椒不服氣的瞪了一眼,不情不願的向嚴助行了一禮,卻一聲不吭。

    嚴助也很尷尬,淡淡的說道:「你們辛苦了,這次回京,助一定為諸君請功。」

    郎官們聽了,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梁嘯苦笑,心道這幫傢伙真是直腸子啊,連一點彎都不帶轉的。他說給你們請功,你們就相信?你們都是三歲小孩麼。

    「皆是大人指揮有方,我等不過盡了一份應盡之力罷了,不值一提。」梁嘯謙虛了一句,又提醒道:「閩越雖退,大人的使命卻尚未結束。大人準備什麼時候起程,及早安排下來,我等也好做些準備。這些日子,戰馬都很辛苦,掉了驃,要細心調理才行。還有幾匹馬戰死,也要請竇府君出具文書,我等回京時好註銷。」

    竇去非眼中露出些許驚訝,著意看了梁嘯兩眼。

    嚴助顏色緩和了些。「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們將戰死的馬匹報上來,我自會替你們籌辦文書。至於使命,梁嘯,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梁嘯連連搖頭。「我等只知馳騁殺敵,哪知道什麼國家大事。大人有什麼安排,我們奉命行事便是。」

    嚴助沉默了,竇去非卻無聲地笑了。他看著梁嘯,又看了王興一眼——

    (未完待續。(。))


第176章 時不再來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31
第177章 飛蛾
梁嘯並不指望和嚴助化敵為友,沒有必要,也不可能。

    但是他也不能當著竇去非等人的面和嚴助對抗。一來嚴助的性格偏激,對抗只會激化矛盾,誰知道他又會做出什麼不著調事來。二來嚴助畢竟是天子使臣,他們是保護嚴助的郎官,對嚴助不敬,就等於對天子不敬。一旦給別人留下桀驁不馴的印象,對他們的仕途不利。

    人要有傲骨,但不能不識大局。他們現在畢竟是朝廷的郎官,不再是純粹的遊俠兒。

    李椒甚至李家父子最大的問題就是沒鬧清這個狀況,他們把遊俠兒的那一套習氣帶到了朝堂上。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這個時代的人大多如此,包括嚴助在內。

    有時候,梁嘯也說不清是自己世故還是漢人幼稚,總之他不願意像李椒一樣像孩子似的與嚴助鬥氣。

    嚴助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閩越軍雖然退了,可是他的任務還沒有結束。特別是因為他的固執,喪失了重創閩越軍主力的機會,要想迫使閩越向朝廷低頭,又要多費一番手腳。

    想到這裡,嚴助不禁有些後悔。因為一時賭氣而喪失戰機,果然是自作自受。

    「越賊潰敗,我們還是趁勝追擊,先收復東甌再說吧。」

    竇去非頜首同意,立刻派人下水打撈沉船和屍體,同時派人追擊。雖然知道追上也沒什麼用,形式還是要做一下的。

    緊接著,竇去非召集吳縣的大姓豪強商議善後事宜。被閩越這麼一鬧。這個年還怎麼過很多普通百姓都被打劫得一貧如洗,沒有這些大姓的支持,很可能閩越剛起,百姓又鬧出事來。

    嚴助身為使者,自然免不了要參與座談。不過。豪強們對嚴助的意見很大,不少人明嘲暗諷,指責嚴助誤事。如果郡兵主力能在松江沿岸設伏,閩越軍怎麼可能這麼輕鬆的撤走。到時候奪回大部分戰利品,再以大捷之名向朝廷請賞,也能彌補不少損失。現在嘛。什麼都沒有了。

    身為侍衛郎官,梁嘯等人親眼看到了嚴助被鄉黨們嘲諷、羞辱,看到了嚴助惱羞成怒,卻無計可施的窘境,也再一次見證了武斷鄉里。體驗了竇去非的無奈。面對這些氣焰囂張的豪強,要想管好真是不容易呢。

    怪不得漢武帝要重用酷吏。要對付這些人,沒點狠手段還真是不行,竇去非這種家道衰落,前景堪虞的世家子弟更是力不從心。

    第二天,追擊的將士傳來一個好消息。

    入海逃竄的閩越軍巧遇前來會稽采風的淮南翁主劉陵,劉陵指揮樓船衝入敵陣,以少勝多。撞沉撞壞閩越戰船十餘艘,生擒獲閩越軍大將征武和逆吳太子劉駒麾下的大將景昭等數十人,正在趕往吳縣。

    嚴助一聽。很是意外。他直覺的意識到這「巧遇」有點太巧了。劉陵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閩越軍入海的時候來了而且這一仗勝得也蹊巧,余善和劉駒的座船如果不被撞沉,僅憑劉陵的一艘樓船能取勝嗎

    嚴助滿腹狐疑,卻不好多說。不管怎麼說。這意外的結果也讓他多少有了些面子。

    半天之後,劉陵的樓船到達吳縣。嚴助和竇去非親自到江邊迎接。一見面,劉陵就笑盈盈的說道:「嚴大人真是令人意外啊。不僅臨危不亂。化險為夷,還知人善任,派郎官們游擊城外,真是讓我大開眼界。看到閩越人那副狼狽樣,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看著劉陵那張精緻的小臉,帶著些許崇拜的眼神,嚴助笑得合不攏嘴,假模假式的謙虛了幾句。

    「翁主怎麼來了」

    「我在江都看完了,自然要來會稽看看。」劉陵笑道:「運氣還真不錯,剛到會稽就立了一功。嚴大人,我有機會受賞嗎」

    「當然,當然。翁主有功,自然有賞。待助上表天子,為翁主請功。」

    「那就多謝大人了。」劉陵笑著,眼神在人群中一瞟,在梁嘯臉上停了片刻,又不經意的挪開了。在那剎那,她的嘴角挑了一下,似乎有些得意。

    梁嘯一動不動,恍若未聞,心裡卻著實有些得意。劉陵這張嘴真能說啊,把嚴助騙得暈頭轉向。當著這麼多郎官的面認了這事,以後他還怎麼改口等這事報到天子面前,那可就是板上釘釘了。

    劉陵隨即讓人將征武和景昭押了下來。這兩人都在水裡泡過,身上的濕衣服都沒機會換,凍得臉色發青,垂頭喪氣,全無之前的囂張氣焰。景昭看到郎官們,沮喪的眼神頓時變得凶狠起來。

    「誰是梁嘯」他的目光從每一個郎官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梁嘯的臉上。在這些郎官中,梁嘯是最年輕的,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雙比別人至少長半掌的猿臂,並不難認。「是你」

    梁嘯呲牙一笑。「是我,你能把我怎樣」

    「還我兒子」景昭一邊叫著,一邊掙紮著,想要掙脫士卒的控制,衝過來咬梁嘯兩口。可惜他養尊處優太久了,又餓了一天,使盡渾身力氣也無法掙脫,反把自己弄得上氣不接下口。

    「你就省省吧。」梁嘯聳聳肩,一臉不屑。「再不老實,送你去陪你兒子。」

    景昭氣得眥睚俱裂,嘶聲吼道:「我跟你拼」

    話音未落,秦歌迎上前去,甩手一個大耳刮子,抽得景昭原地轉了一圈,一屁股坐在地上,臉立刻腫了起來。秦歌厲聲喝道:「大膽,天子使臣面前,焉敢大呼小叫。」

    景昭伏地大哭。「爾等師徒內外勾結,壞我大事,又壞了我兒性命。桓遠,梁嘯,我就是到九泉之下,也不會饒了你們。」

    嚴助看看景昭,又看看梁嘯,眼中多了幾分糾結。

    景昭是劉駒身邊不多的大將之一,他被擒了,劉駒身邊只剩下桓遠,而桓遠又是梁嘯的師傅,不管他們有沒有內外勾結,至少桓遠本人是有談判的意願的。如果他能掌權,自己的任務又多了幾分成功的可能。

    只是這樣一來,就不得不對梁嘯客氣一點,要不然梁嘯不可能願意幫他這個忙。

    好在梁嘯不是李椒,他知道進退,知道以大局為重,好好說一下,也許有機會。

    宴後,嚴助把梁嘯單獨叫到了房中。「梁君,你覺得你師傅現在還有和談的可能嗎」

    梁嘯注意到了嚴助的態度變化,特別是不再居高臨下的直呼其名,知道他真的急了。原本以為很順利的差事已經拖了兩個多月,還沒看到一點成功的可能,嚴助沉不住氣了。

    「有。不過」梁嘯話鋒一轉,又將嚴助臉上剛露出來的笑容凍住了。「我師傅就算願意談,也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若是大人以為能就此弭兵,恐怕失於樂觀。」

    嚴助眉頭一挑。「他不肯充暗投明,歸順朝廷」

    「我師傅是吳人,他生來便是吳國之民,有古士遺風。」梁嘯嘆了一口氣。「對他來說,吳國才是他的宗國。要勸他拋棄劉駒,投降朝廷,恐怕不怎麼可能。」

    嚴助鬱悶的搖搖頭,臉色變得很難看。

    梁嘯猶豫了片刻,又吞吞吐吐的說道:「也許勸降劉駒倒還容易些。」

    「什麼」嚴助一愣,眼中剛剛熄滅的火苗又亮了起來。

    他和劉駒相處了那幾天,對劉駒的心情更加瞭解。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劉駒只怕是做夢都想回來。當初之所以沒談,是因為他希望桓遠打個勝仗,多一點談判的籌碼。現在桓遠徒勞無功,反而折了景昭、景昭父子,他還有什麼實力提條件。

    封他一個侯爵,應該能誘降他吧

    嚴助心動不已,暗自盤算起來。梁嘯靜靜的坐在一旁,眉頭微皺,就像是絞盡腦汁,冥思苦想。嚴助看在眼裡,不禁笑了一聲。武夫就武夫,箭射得再好,腦子也不夠用,有勇無謀。

    「你先出去吧。好好休息,我們不久就要趕到東甌去。」嚴助頓了頓,又道:「我們走海路去,淮南翁主會與我們同行。」

    梁嘯眨眨眼睛,無動於衷的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和站在門外的衛青打了個招呼就走了。他對嚴助心裡的得意一清二楚,不禁暗自生笑。

    你真的認為劉陵是與你同行

    見梁嘯消失在門外,嚴助坐了下來,沉思半晌,拿起筆墨和簡冊,開始給天子上疏。能不能給劉駒封侯,是能否勸降劉駒的重要條件,他膽子再大,也不敢擅自決定,必須先向天子請示。

    除此之外,他還要將最近發生的事向天子做一個初步匯報,讓天子知道他的辛苦。新年將近,有一部分諸侯王將入京與朝,淮南王劉安就算不去,也會上表。如果他不能盡快解決東甌的問題,只怕劉安又要說三道四,大談黃老之道,惹天子生氣。

    天子如果生氣了,他的差事就更難辦了。他必須在劉安開口之前先讓天子知道他的難處。

    未完待續


第177章 飛蛾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32
第178章 以古喻今
東甌國的正式名稱叫東海國,只是因為國都在東甌,這才被人稱為東甌國。

    東甌也就是後世的溫州。

    東甌多山林,已經屬於丘林地貌,與浙江以北的平原地貌相去甚遠。即使到了近代,這裡的交通依然不便,在漢代更是人跡罕至。道路難行。別說是車馬了,就連步行都不太容易。

    出使這些蠻夷小國,向來被視為畏途。嚴助是吳地人,對東甌的情況知道得比較清楚,也不願意走陸路,有樓船可乘,有才貌雙全的淮南翁主作伴,嚴助很自然的聽取了劉陵的建議,乘船趕往東甌。

    嚴助要等天子的回音才能決定是否招降劉駒,自然不著急趕往東甌。劉陵有充足的時間考察會稽的胡市。海上一戰,她替會稽郡挽回了一些面子,也因此受到了太守竇去非和吳地大姓的歡迎,幾乎是天天有宴請。

    嚴助身為天子使者,按理說不應該頻繁出現這樣的場合,何況他和吳地的大姓相處並不融洽。不過有劉陵出席,嚴肋還是不顧身份,趨之若騖,只要有人請,他基本上是逢宴必到,而且每次都會高談闊論,吟詩作賦,展示自己的才華。

    看到嚴助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圍著劉陵轉,梁嘯就不禁暗自感慨。好大一隻飛蛾啊,在自以為的愛情面前,智商直線下降。已經離二百五沒多遠了。

    在隨同嚴助赴宴的同時,梁嘯等人也受到了熱情的接待,甚至比對嚴助的接待還要熱情一點。江邊一戰,斬殺閩越軍近四百人,成了這場戰事中最亮眼的一點。不管是竇去非還是嚴助都不能漠視,賞賜也不少。豪強們投桃報李,也送了不少禮物給梁嘯等人。

    雖然數量不多,卻也讓郎官們有了收穫,不虛此行。而他們對嚴助的不滿也更加強烈。如果不是嚴助犯傻,貽誤戰機。他們的收穫將更多。

    「書生就是沒用。」這句話成了郎官們經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收到的禮物,有些是江南的土特產,長安不怎麼容易見到,就算有,價格也非常高。不是郎官們消費得起的。這些當然要收。還有一些卻是本地人覺得很珍貴,長住長安的郎官們卻不以為然的東西,梁嘯就找王興幫他們賣掉,再買一些長安不多見的東西。

    王興是郡主簿,地頭蛇,又精於算計,辦這樣的事自然是熟門熟路,絕不會讓郎官們吃虧。只是次數多了。難免有些不好意思。由王興領路去了兩次之後,梁嘯決定自己去,用半生不熟的吳語和商賈們交流侃價。

    一來二去。梁嘯和劉陵在集市上偶遇的機會便多了起來。

    這一天,梁嘯又遇到了劉陵。劉陵還是一身男裝,身邊只帶著雷被一人,輕鬆愜意。梁嘯就比較狼狽,他手裡提著,身上背著。脖子上還挎了兩個包袱,快要被貨物埋住了。劉陵見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怎麼就你一個人。」

    「他們難得來一趟江南,都去看風景了。我沒興趣。就來替他們易貨。」

    「那也沒必要一個人啊,雇個力夫,能要幾個錢?」

    「省一個是一個嘛,反正也不遠。」梁嘯說了兩句,轉身就要走。劉陵伸手攔住了他。「換這麼多干什麼,你不怕半路上全交了稅?」

    梁嘯愣了一下。交稅?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他還真沒有遇到交稅的問題。在廣陵的時候,老娘織錦是黑工,不與市場直接打交道的。去長安的時候,他是混在上計隊伍裡的,當然也不用交稅。出差來會稽的時候,他還是辦公差,沒什麼稅可交。他對大漢交稅的問題一直停留在概念上。聽了劉陵這句話,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辦了一件傻事。

    大漢的關津稅很重。十分之一是底線,高的時候甚至可能達到一半。更讓人崩潰的是,據說是每道關都要交。就算是十分之一,幾道關一過,貨就只剩下一半了。

    梁嘯遇到的問題更麻煩。他們買的這些東西在吳地很便宜,但是在長安比較貴,交稅的時候是按當地時價定的,也就是說,越靠近長安,他要交的稅越多,最後算下來,弄不好還要倒貼幾個。

    費了這麼多心思,最後全便宜了那些關卒?梁嘯可沒這麼偉大。

    「不會吧。」梁嘯有些遲疑。「我們是出公差,只要嚴大人……」

    「你覺得嚴助會給你們開具文書?」

    梁嘯無語了。以嚴助那種性子,似乎沒這麼好說話。「那……怎麼辦?」

    「你交給我吧。」劉陵笑道:「我給你帶到長安去。」

    「這……」梁嘯有些遲疑。他知道劉陵這樣的貴族有特權,可以不用交稅,但是他欠劉陵的人情已經夠多了,不想再無端欠人情。

    「是怕我吞了你的貨,還是不想欠我人情?」劉陵歪著頭,背著手,笑盈盈的看著他。

    「嘿嘿,主要是……怕麻煩翁主。」梁嘯尷尬的掩飾道:「翁主富甲天下,又怎麼會看得上這點東西。」

    「口不對心。」劉陵擺擺手,雷被走了過來,從梁嘯身上拎起所有的貨物,轉身叫來一個力夫,讓他送到驛捨去。劉陵伸手撣去梁嘯肩上的灰塵,一歪頭:「想謝我的話,就陪我走走,待會兒請我喝酒。我剛剛看到一家賣葡萄酒的,聽說不錯,我想去嘗嘗。」

    「好吧,我今天就陪翁主逛逛,待會兒請你喝酒。」

    「這還差不多。」劉陵滿意的晃著脖子。「男子漢,大丈夫,當灑脫一些,別整天跟老夫子似的,行不由徑,步不踰矩,動則以禮……」

    梁嘯無語。劉陵這是埋怨我膽小麼?怎麼聽著有教唆犯罪的意思啊。

    兩人在吳市裡閒逛。天下有幾個著名的大市,江南有兩個:東有吳市,西有成都市,都是規模驚人的大市。吳市相當於大漢東南的中外貨物集散地,僅憑這一點,也能知道吳縣絕不是中原人想像的那麼落後,也因此能夠理解竇去非為什麼要集中兵力保護吳縣不失。一旦吳縣被攻破,吳市遭到掠奪,損失就太大了。

    就整個吳縣來說,有五成以上的財富集中在城牆以內。

    「去看過春申君的宮室麼?」

    「春申君?」梁嘯搖了搖頭。他對這個一點印象也沒有。春申君在這裡建過宮室?

    「到吳縣,有兩個地方必看。一是吳市。作為江東都會,吳市是天下有名的大市,民生所在,不能不留意。二是春申君的宮室。春申君是戰國四公子之一,是君臣相遇的典範,得人則興,失人則亡。春申君的成敗就是楚國的成敗……」

    聽著劉陵講古,梁嘯笑而不語。不能說劉陵說得不對,但是她的身份不同,站的角度自然不同。但是評論歷史,不能僅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還要跳出身份的限制,才能看得更全面,更通達。

    就看研究歷史不能囿於一時,還要放寬眼量,才能看到其中隱藏的發展軌跡一樣。

    如果說梁嘯有什麼超出其他人的地方,也許正在於此。他知道兩千年的興衰,他對漢代歷史有一定的研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憑一腔熱血就能辦得成的。比如淮南國面臨的困境,不管劉安是不是書生,淮國王的實力都無法和朝廷抗衡,遠走海外,敬而遠之,可能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就看淮南王劉安舍不捨得眼前的富貴了。

    「翁主,你看到吳縣的全景麼?」

    劉陵側過臉,看了梁嘯一眼,轉了轉眼珠。「你是說,我囿於一隅,心無全局?」

    「翁主的聰慧,舉一反三,真是令人自慚形穢。」梁嘯笑了起來。「下棋的時候要通觀全局,不拘泥於一子的得失。觀史的時候同樣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春申君看似博學多智,能言善辯,在秦國步步緊逼,楚國江河日下的時候,還有心思在吳縣大營宮室,可見他不識大體。楚國敗滅,他的責任可不小呢。」

    劉陵眼神閃動,突然笑道:「我只知道你讀書不多,沒想到你也會拐著彎說話。你這是借古諷今,勸我淮南不要步春申君後塵嗎?」

    「淮南國的存亡,與我有什麼關係?」梁嘯微微一笑。「女為悅已者容,士為知已者死。我只是不想看到翁主有什麼閃失罷了。翁主,你熟讀老子,豈不知順勢而行的道理,何必逆勢而動?」

    劉陵眼神一閃,喃喃說道:「是麼?你肯為我死?」

    梁嘯皺了皺眉,非常無語。你專心一點好不好,我在和你討論正經事呢。

    劉陵也意識到了自己失態,臉色一紅,連忙把頭扭了過去,順手一指。「快看,賣葡萄酒的酒肆到了,我們去喝酒。」

    梁嘯抬頭一看,一腦門的黑線。「翁主,你確定這是酒肆?」

    劉陵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自已身在胡市,手指著一家經營琉璃物品的店舖,門口擺滿了各種顏色的琉璃珠,大大小小的琉璃瓶,看起來有些像裝葡萄酒的瓶子。

    劉陵眨眨眼睛。「呃……我喜歡這個瓶子,我要買,我要買……買回去裝葡萄酒。」

    -

    -(未完待續)

第178章 以古喻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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