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33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0:42
第199章 打劫
謝廣隆沒有說謊,關市的馬的確便宜。就和邊郡的鐵貴得讓梁嘯等人不敢想像一樣,關市的馬同樣便宜得讓人不敢想像。

    梁嘯在長安買過幾匹馬,價格大多在七八千左右,這裡指的是乘馬和拉車的馬,戰馬普通在一萬左右,好的戰馬至少一萬五。即使是只能用來馱東西的馱馬,也要四五千。

    可是在關市,四五千就能買一匹不錯的戰馬,只有內地價格的三分之一。

    難怪關稅那麼重,還有人不遠萬里的販馬,利潤豐厚啊。梁嘯等人在這兒買馬,將來回到內地一脫手,一匹馬至少能賺個四五千,多的能賺近萬,相當於一年的俸祿。

    這一次不用梁嘯動員,基本所有的郎官都自掏腰包,每人買上一兩匹馬。他們有三四十人,按照後世的話說,這是團購,一下子吸引了那些賣馬的胡人和介紹生意的馬儈們。上百匹馬,幾十個人圍著梁嘯等人,七嘴八舌的推銷自己的馬匹。

    「這麼熱情啊?」梁嘯感慨不已。

    「這還不算熱情呢。」謝廣隆得意的說道:「現在不是旺季,**月份才是馬最肥的時候,現在來賣馬的都是遇到困難,實在熬不下去,只得提前賣掉。雖然只差一兩個月,價格可差得不少呢。」

    「怎麼,他們熬不下去,不會搶?」

    「搶也要付出代價的。」謝廣隆眉頭一挑。「我漢人也不是好欺負的,三五個匈奴人根本佔不到便宜,我們怕的是那種一來就幾十上百的,百姓自己對付不了,官兵又來不及救援,往往要吃虧……」

    謝廣隆說著說著,突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遠處,喃喃說道:「好馬,好馬。」

    梁嘯一愣。順著謝廣隆的目光看去,只見人群外圍,一個少年騎著一匹白馬正在看熱鬧。這匹白馬身材高大,比尋常的馬高出一尺有餘。渾身雪白,連一根雜毛都沒有。馬背上的少年穿得很一般,面皮卻是難得的白,不像普通的匈奴人那樣臉色微黑。

    梁嘯機警,一眼看到少年身邊散落著幾個壯漢。這些壯漢雖然和普通漢人穿得差不多。但羅圈腿卻掩飾不住,明顯是常年生活在馬背上的漢子。他們手裡都牽著馬,馬背上沒有鞍,看起來和賣馬的差不多。

    這些人原本混在人群中並不顯眼,只是現在來了團購的大客戶,絕大多數賣馬人都聚攏了過來,他們卻站在原處無動於衷,難免有些突兀。

    梁嘯伸手拉住了謝廣隆。「謝兄,這些人有些古怪。」

    「我知道。」謝廣隆嘿嘿一笑。「大概又是哪個匈奴貴人。不過,他們既然扮作馬商。那就怪不得我要搶他的馬了。受了大人這麼大的禮,無以為報,就將這匹馬當作回禮吧。」

    沒等梁嘯說話,謝廣隆打了個呼哨,帶著幾個騎士,向那白馬少年衝了過去。

    梁嘯也不說話,他也正想借此機會看看謝廣隆的本事。馬上的本事,他已經見識過了,其他的本事,他還要見識見識。將來出了塞。隨時可能遇險,謝廣隆身為嚮導,如果不能隨機應變,很難勝任。

    似乎感受到了梁嘯的目光。白馬上的少年抬起頭,看了一眼梁嘯,神情有些驚訝。很顯然,他也被梁嘯胯下的青驄吸引住了。放眼整個關市,能和他胯下的那匹白馬相提並論的也就是這匹青驄了。

    謝廣隆帶著四五個騎士,來到那少年面前。兩人說了幾句,那少年搖了搖頭,似乎說他的馬不賣之類的。謝廣隆登時變了臉,厲聲喝道:「拿下!」

    騎士們一擁而上,有的張弓,有的拔劍,將那少年圍在正中,殺氣騰騰。

    少年蹙起了眉,伸手擺了擺,示意那幾個正準備過來解圍的羅圈腿壯漢稍安勿躁。他低著頭,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腰牌,在謝廣隆面前晃了晃。

    原本氣焰囂張的謝廣隆接過腰牌看了一眼,立刻慫了,一臉堆笑,雙手將腰牌奉還,又連連拱手,撥馬而回。那白馬少年看了他一眼,也沒在意,漫不經心的撥馬向旁處去了。

    謝廣隆回到梁嘯身邊,一臉得意的奸笑。「果然是匹好馬,一匹上好的胭脂馬。」

    梁嘯一怔。明明是一匹白馬,怎麼成了胭脂馬?

    「那是個女人。我一聞她的味道就知道了,不知道是哪個匈奴王的家眷。」謝廣隆想了片刻,又道:「靠得最近的就是樓煩王和白羊王,沒聽說樓煩王有這麼漂亮的女兒,那是白羊王的閨女?」

    謝廣隆的官話本來就不夠標準,此刻一個人嘀嘀咕咕,說的全是土語,梁嘯更是一句也聽不懂,只能不解的看著他。謝廣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連忙換成官話。

    「大人放心,不出半日,我定連人帶馬送到大人的手上。」

    「連人帶馬?」

    「是的,那是個雌兒,長得還真不錯,特別是皮膚白,跟羊奶似的,一看就知道……」謝廣隆說著說著,臉上就露出了淫邪的味道,兩隻手還不由自主的做著撫摸的手勢。

    梁嘯忍俊不住。果然是人之初,性本色,長安的遊俠兒已經夠粗野的了,跟這邊郡的糙漢子比起來,他們都是紳士,至少不會像這貨這麼露骨。

    「你準備打劫?」

    「那當然。」謝廣隆毫不掩飾自己的打算。「我已經派兄弟跟上去了,只等找個僻靜的地方,做了他們。」

    梁嘯笑道:「你不怕惹出麻煩?」

    「有什麼麻煩?」謝廣隆轉了轉眼珠,又道:「匈奴人嘛,殺不殺,他們都得來。至於馮大人,他怎麼什麼知道?難道大人會告訴他?」

    梁嘯搖搖頭。對這種事,他才不會迂腐到大談什麼禮義道德呢。不過,他對那幾個壯漢倒是頗為忌憚。那些人扮作賣馬的,馬背上沒有馬鞍,很可能是騎光背馬的高手。如果那個少年——少女真是什麼貴人,身邊有幾個高手保護也是正常的。

    「他身邊那幾個人可不一般,你的兄弟能對付得了?」

    謝廣隆自信滿滿的說道:「沒問題。我這些兄弟們都是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的。」

    梁嘯還不是不太放心。在他看來,要麼不做,要做就做乾淨。如果讓一兩個人逃走了,這件事就惹大了。

    「我想去看看,可以麼?」

    「當然可以。」謝廣隆正中下懷,連聲答應。

    梁嘯找到枚皋,和他說了一聲。枚皋雖然有些遲疑,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關照梁嘯小心。梁嘯應了,命李舒昀帶人保護枚皋,自己帶著荼牛兒和龐碩,跟著謝廣隆,一路綴了下去。

    那少年似乎遊興甚濃,一直在關市裡轉悠,有時候還下馬和擺地攤的商人說上兩句,買幾件小物事,磨蹭到天快黑才離開關市,向西北方向馳去。

    梁嘯發現了問題。這些匈奴人一離開關市,速度立刻加快,像似在逃跑。他們顯然已經感覺到了危險,剛才在關市裡轉來轉去,看似悠閒,實質上是在等候機會。

    謝廣隆也發現了問題。他唾了一口唾沫,咒罵了一聲,一邊摘下長矛,一邊策馬向前。梁嘯不敢怠慢,一面驅馬前行,一邊從行囊裡取出兩當鎧,套在身上,將腰帶紮緊,然後戴上了頭盔。

    匈奴人善射,他可不想被匈奴人射死。第一次與匈奴人對陣,就遇到高手,他有點興奮,還有點緊張。

    荼牛兒和龐碩見此情景,也不敢怠慢,立刻套上鎧甲。兩人分開,龐碩奔馳在梁嘯的左前方,荼牛兒跟在梁嘯的右後方,保持兩步距離,既不影響梁嘯射箭,又能保護梁嘯,避免被人衝到梁嘯面前。

    龐碩武藝不如荼牛兒精湛,但是勝在身大力不虧,兩臂伸開比梁嘯還要長。為了發揮他的優勢,梁嘯為他定製了一根八尺長的齊眉鐵棍,中間截開,藏著一口單刀厚背的鐵刀。將鐵刀抽出來,再接上鐵緄為柄,就是一口全長一丈三尺的長柄直刀。

    這口刀花了近五千錢,將近普通長劍的十倍,製成之後,龐碩只試斬過一頭羊,卻沒在真正的格鬥中用過。這一次上陣,有機會用大活人來檢驗一下這口定製武器的威力,龐碩有些小興奮,嗷嗷直叫。

    謝廣隆看到龐碩將一根鐵棍變成了長柄刀,眼饞不已。不過這時他顧不多上說,前面的匈奴人越跑越快,他們有點跟不上。雙方的座騎顯然不在一個檔次上,仔細比較起來,只有梁嘯的青驄跑得比較輕鬆。

    「沒關係,前面有我的兄弟。」謝廣隆咬牙切齒。在梁嘯面前丟臉,他很不爽。

    「有幾個人?」

    「應該有兩個人。」

    梁嘯看了一眼,叫了一聲:「牛兒,跟我上。匈奴人太多,不擋他們一下,前面的兄弟擋不住他們。」

    荼牛兒應了一聲,猛踢戰馬,跟著梁嘯衝了出去。他的坐騎雖然不算上等戰馬,卻也不錯,此刻發力奔馳,居然不比青驄慢多少。兩人不惜馬力,全速狂奔,迅速接近匈奴人。

    梁嘯抽出兩枝箭,搭上弓,還沒準備發射,落在最後面的匈奴人轉過身,一箭射了過來。

    -

    -(未完待續。)




第199章 打劫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0:43
第200章 匈奴少女
「嗖」羽箭瞬間飛到了梁嘯面前,在梁嘯眼中急速放大。

    梁嘯幾乎來不及思考,下意識的側過了身子,抬起了手中的弓,沒有任何遲疑,射出了手中的箭。

    匈奴人的羽箭從他的面前掠過,箭頭擦破了他的面皮,箭羽又從傷口上拂過。

    與此同時,梁嘯的箭也射了出去,瞬間飛躍數十步,射向那個扭頭觀看的匈奴人面門。匈奴人顯然沒有料到梁嘯的箭如此強勁,等他意識到有危險的時候,再躲已經遲了。箭洞穿了他的面頰,又射在了馬脖子上。

    戰馬悲嘶一聲,人立而起,匈奴人從馬上摔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剛剛站起,荼牛兒已經衝到他的面前,俯身一劍,砍中了他的脖子。

    劍嵌進了匈奴人的脖子,倉促之間,荼牛兒沒能拔出來,險些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梁嘯趕到,大聲喝道:「牛兒,回頭再撿,繼續沖。」

    「好」荼牛兒恍然大悟,順手拔出備用劍,再一次催馬向前。

    梁嘯跟在荼牛兒身後,青驄邁開四蹄,急速狂奔,越追越近。

    梁嘯屏住了呼吸,顧不上多想,只是緊緊的盯著越來越近的匈奴人。趁那個匈奴人轉身的時候,他迅速舉起弓,一箭射出。匈奴人剛剛轉過身,還沒來得及瞄準,梁嘯的箭就到了他的面前,他下意識的一扭身子,避開了箭,卻坐不穩馬背,翻身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牛兒,別管他。別管他。」梁嘯連聲大吼,因為緊張,聲音有些嘶啞。

    荼牛兒雖然不解其意,還是放棄了攻擊落馬的匈奴人,猛踹馬腹。繼續向前猛衝。梁嘯再次舉起弓,衝著前面正在奔逃的匈奴人一口氣射出七箭,然後收起了弓,撥轉馬頭,讓出了正面的道路。

    任何戰馬都不可能保持長時間的全速衝鋒,追了這一路。連青驄都有些吃力,更何況荼牛兒的坐騎,再追下去,這匹馬很可能會倒斃。在殺傷了兩人之後,這最後的七箭是梁嘯所能做的最後努力。

    七枝箭越過那白馬少女的頭頂。射出一百三十多步,落在他身前的兩個匈奴人身上,其中一人背部中箭,痛得悶哼一聲,馬臀又中了一箭,奔跑大受影響,擋住了白馬。

    匈奴人的速度受到了影響,謝廣隆等人終於追了上來。在一道山口前將他們攔住。

    匈奴人不再逃跑,怒吼著衝了上來,謝廣隆怪叫一聲。縱馬挺矛,上前接戰,不到兩合,兩個匈奴人就被他挑落馬下。這時,梁嘯也趕了過來,駐馬握弓。密切注視著匈奴人。一個匈奴人剛剛舉起弓,梁嘯就毫不猶豫的一箭將他射殺。

    在奔馳中。梁嘯的命中率有限,可是在靜止狀態下。又只有二三十步的距離,梁嘯可以說百發百中,絕不會失手。他的箭術震住了匈奴人,剩下的匈奴人不敢再反抗,只是圍在白馬少女周圍。

    白馬少女一臉怒意,手裡高高的舉著腰牌,嘰哩咕嚕的不知道喊叫些什麼,梁嘯只看得出來她很憤怒,還有些頤指氣使,好像他們打擾了她似的。

    「她說什麼」

    謝廣隆嘿嘿一笑。「她說我們找死,是給自己惹麻煩,如果放她走,再陪她的損失,她也許可以計往不咎。諸如此類的屁話。」

    梁嘯冷笑一聲,突然抬起弓,連發三箭,將剩下的三個匈奴人全部射殺,最後,他搭著一枝箭,直指面色驚愕的少女,喝道:「下馬」

    那少女還舉著腰牌,端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死死的盯著梁嘯。眼中的張揚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驚恐和不安。

    謝廣隆用匈奴語又喝了一聲,少女還是傻愣愣的坐在馬背上。龐碩不耐煩了,上前一把揪住少女,將她拽下馬,拖到梁嘯面前。少女終於控制不住情緒,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龐碩將腰牌遞給梁嘯,梁嘯接過來看了看,只看到上面用刀刻著一些花紋,究竟什麼意思,他也看不懂。他問謝廣隆,謝廣隆說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持有這種木牌的都是一些匈奴貴人。」

    「匈奴貴人敢到我漢境橫行」

    謝廣隆撇了撇嘴。「經常來。朝廷主張和親,只要有匈奴人來,官府都一心奉承,生怕惹了他們,引來禍事。朝廷怪罪下來,誰也承擔不起。要不然的話,匈奴人能這麼囂張有的人真的只是來買東西,有的人卻是藉著買東西的由頭來探聽虛實。官府知道也沒辦法,只要他們不過份,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梁嘯恍然大悟,難道這些匈奴人這麼揚張,即使被圍也不緊張,原來他們還享受超國民待遇啊。

    「收拾戰場,人全部殺掉,馬帶走。」

    「這個殺不殺」龐碩指著坐在地上,梨花帶語的少女。

    梁嘯猶豫了片刻,擺擺手。「帶走。」

    「好咧。」龐碩提起少女,將她扔在一匹馬的背上。那匹白馬現在是梁嘯的戰利品,她沒資格騎了。

    一行人按原路返回,回到武州塞內的時候已經天色漆黑了。塞中的士卒看到謝廣隆等人,紛紛熱情的打招呼,謝廣隆也不遮掩,得意洋洋的大聲說笑。看得出來,這樣的事屢見不鮮,普通士卒根本不覺得奇怪。

    梁嘯找到枚皋,將少女的那塊腰牌給他看。枚皋也不認識,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這是什麼東西」

    「子孺,你是個有學問的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我們對匈奴人的瞭解是不是太粗疏了些」

    枚皋臉一紅。「這個以前沒接觸過嘛。」

    「那現在接觸到了,你可得想辦法弄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連對方的情況都搞不清楚,還怎麼做戰有時間研究那些聖人經典,還不如研究點實際問題呢。」

    「你說得對。」枚皋倒也坦然。「我對那些動輒聖人如何如何的人也不太理解。不過,阿嘯,我提醒你啊,武人征戰是份內事,可是治國還得用文臣。馬上得天下,不能以上治之,這個道理你要清楚。」

    梁嘯有些意外,他不明白為什麼枚皋會說到這麼大的問題。

    「子孺,你究竟想說什麼」

    枚皋笑了。「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發現你對大儒們多有不敬,所以想提醒你一下。阿嘯,你有沒有想過,大漢立國七十年,高皇帝以庶民得天下,這是不是合理」

    梁嘯哂笑不已。「子孺,這種事,關我一個郎官什麼事」

    「怎麼能和郎官沒關係呢郎官一旦外放,至少是個縣令長,掌一方之民。如果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何面對非議,又如何才能保證不會禍從口出」

    梁嘯不以為然。他覺得枚皋有些小題大作了。他命人將匈奴少女叫了進來。「這是我們這次擒獲的匈奴貴人,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從她嘴裡挖出儘可能多的信息。」

    枚皋看著那少女,一時竟似呆了。梁嘯很無語,捅了捅枚皋。「子孺,子孺」

    「哦。」枚皋如夢初醒,訕訕的說道:「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白的人,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白有屁用。你別看她現在身材窈窕,將來發了福,比屠夫還屠夫呢。」

    「真的」枚皋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好了,好好問,問完了,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讓她暖床也行,帶回家生娃也行。」

    「那我可不要。」枚皋連連搖頭,一臉嚴肅的說道:「蠻夷皆禽獸也。我雖然不是什麼聖人,卻也做不出如此禽獸行。」

    梁嘯徹底無語。

    留下枚皋盤問少女,梁嘯出去和謝廣隆等人喝酒。一看到梁嘯進來,謝廣隆立刻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兄弟們,今天能夠將胡狗一網打盡,梁大人是首功。如果不是他的精妙箭技,我們今天未必能得手。你們說,要不要敬梁大人一杯」

    他手下的騎士們立刻響應,端著酒杯來向梁嘯敬酒。

    不得不說,謝廣隆的這個理由很恰當。與匈奴人爭鋒,擅長騎射的人有絕對的優勢,梁嘯憑藉著手中的硬弓,可以在百步之外射殺敵人,爭得先機。在今天的戰鬥中,梁嘯前後射殺了四人,射落了一人,即使不算最後三人,他的功勞也是最大的。

    論戰功,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不過,梁嘯卻不敢多喝酒。上次和劉陵喝酒,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如果喝醉了,又胡說八道,那可怎麼辦他現在甚至有些懷疑路上說夢話,被枚皋發現了什麼,要不然他今天怎麼突然說那些話。

    可是,想和這些糙漢子做朋友,不喝酒是不可能的。梁嘯只得提前吩咐荼牛兒,一旦他喝醉了,就扶他回房休息,千萬不能讓他和別人多說話。

    荼牛兒滿口答應。他拿他沒出世的兒子起誓。在出發之前,胡細君已經有了身孕,不過還沒顯形。荼牛兒一口咬定是兒子,動不動就把這件事掛在嘴邊上。當然了,拿兒子起誓也是他最慎重的誓言,沒有之一。

    聽了荼牛兒的這個毒誓,梁嘯才勉強放下了忐忑的心情,舉起了杯,擠出一臉燦爛的陽光。

    「來,兄弟們,暢飲此杯」

    「喝」

    未完待續



第200章 匈奴少女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45
第201章 紙上談兵
梁嘯暈暈乎乎的醒來,只覺得口乾舌燥,**了一聲:「水,我要喝水」

    耳邊有聲音,但是他卻一句話也聽不懂。梁嘯勉強睜開眼睛,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彷彿是個人。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不禁嚇了一跳,飛起一腳,將那人踢了下去。

    「唉呀」一聲驚叫。這次梁嘯聽懂了,不由得一腦門子黑線。這不是那個匈奴少女嗎,她怎麼到了我床上?他翻身下床,繞著抽泣的匈奴少女轉了兩圈,連連搓手。

    少女一絲不掛,身無片縷,如白的肌膚在搖曳的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她抱著手臂,遮擋著自己的身體,淚水長流,眼睛又紅又腫,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你……你怎麼到我床上了?」梁嘯問道。

    少女卻只是哭泣,根本聽不懂梁嘯在說什麼。梁嘯無奈,指了指床,示意她先上床去。少女明白了,不情不願的爬上床,鑽進薄被,縮成一團。梁嘯扯過一條褲子套上,這才叫道:「牛兒,牛兒?」

    龐碩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主君,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梁嘯指著床上瑟瑟抖的匈奴少女問道。「她怎麼到我床上了?」

    龐碩一臉的理所當然。「她是主君的俘虜,當然要由主君享用,難道還能便宜了那些粗漢?怎麼,她不會侍候人,惹惱了主君。這也難怪,枚大人說她是什麼大當戶的女兒呢,想來是沒侍候過人的。」

    梁嘯連忙打斷了龐碩。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牛兒呢?我不是跟他說了嗎,我要是喝醉了,不能讓別人近我的身,他怎麼給忘了?」

    「這個我知道,牛兒告訴我了。」龐碩一拍胸脯。「主君放心吧,這女人一句漢話也聽不懂,就算主君罵了皇帝也沒關係。哦,主君。你是不是擔心淮南翁主?沒關係的,淮南翁主不是小氣的人,她……」

    「滾!」梁嘯實在聽不下去了。這貨也這麼多話?今天還是第一次現。「取點水來,渴死我了。算了。算了,我還是出去喝吧。」

    梁嘯出了門,一眼看到枚皋抱著腿,坐在廊下,搖頭晃腦的不知道念叨著什麼。看到梁嘯。他笑了一聲,招了招手。「阿嘯,來坐,這裡有水。」

    梁嘯坐了過去,枚皋取過一隻杯子,倒了一杯水給他。梁嘯接過來,打量了枚皋一眼。「你怎麼還沒睡?」

    「可能是離家久了,突然想起家人,一時睡不著。」枚皋抱著膝,下巴擱在膝蓋上。仰頭看著天空的殘月。「阿嘯,你說,這月光會照在梁國嗎?」

    梁嘯撇了撇嘴。「別說梁國,就是整個天下,也就這麼一個月亮。你說能不能照得到?」

    「就算照得到,也是有區別的吧。比如同樣一個太陽,南方就比北方熱得多。同樣一個天子,這邊郡的百姓就不如長安的百姓享受的恩澤多。」

    梁嘯語塞。這文人就是文人,思維太跳躍了。不愧是寫大賦的行家,出口成章啊。

    「我剛剛問了那女子。她叫……」枚皋咬著舌頭。了一個很彆扭的音,然後又道:「換成我們漢語,就是月亮的意思。她那匹馬也叫同樣的名字,說是西域的良馬。不過她卻不是匈奴人。」

    「不是匈奴人?」梁嘯想了想。覺得也對。這女子的確和普通的匈奴人相去甚遠。按照人種說,匈奴人其實長得和漢人差不多,都是亞洲人,這女子有點像歐洲人。

    「他們部落來自雪山以東,是被匈奴人征服的東胡後裔。」

    梁嘯恍然大悟,不由得一拍腦袋。沒錯。東胡人也就是後來的鮮卑人據說也是這樣,白皮膚,黃須,有的還有藍眼珠子。

    「匈奴人這幾年遭了雪災,形勢不太好,需要從我大漢取得錢糧布帛以渡難關。對如何取,匈奴內部有分歧,有人希望和漢人和親,有人希望直接搶劫。龍城之會的目的之一就是討論這個問題,結果議而未決,可能要等到七月蹀林才會有結果。」

    梁嘯心中一動。「子孺,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枚皋點點頭。「沒錯,我想藉著這個機會進入草原,查看虛實。畢竟太皇太后尚在,朝中持黃老之道者大有人在,一時半刻,朝中大臣很難支持出兵討伐的建議。如果能以和親拖延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梁嘯皺起了眉,沉吟半晌。「你不擔心會步公孫弘後塵?」

    「我當然擔心。但是我們出使的目的,不就是為陛下耳目,查看匈奴情形嗎?時機未到,以一已私利鼓動陛下出兵,豈不有違本意?」

    梁嘯有些自慚形穢。在這個問題上,他還不如一個真正的漢人來得坦蕩。

    「既然如此,那你還將這什麼月亮送到我的床上?」

    枚皋笑了。「這是她自己說的,草原上的人信服強者,她說你是這群人裡最強的,所以願意依附你。」

    「屁!」梁嘯唾了一口唾沫。「自願的還哭成那樣?兩隻眼睛都哭成桃子了。」

    「因為她本來是想嫁給草原上的雄鷹,左谷蠡王伊稚邪的。」

    「噗!」梁嘯將剛喝進去的水全噴了出來,眼睛瞪得溜圓。伊稚邪?這名字很耳熟啊。莫不是後來那個匈奴單于伊稚邪吧。如果真是,這姑娘的來頭還真是不小。

    「你怎麼了?」見梁嘯面色怪異,枚皋關心的問道。

    「沒事。」梁嘯搖搖頭,心裡卻是暗自嘀咕。如果拋卻敵我關係,伊稚邪也算是個人物,能和他爭女人,也不錯。不過,這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就上床,搞得跟那什麼似的,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聽著隔壁院裡隱隱約約的**聲,梁嘯暗自感慨。我離一個真正的遊俠兒還有一段距離啊。

    在善無城呆了兩天,定製的鐵甲武器到位,自有謝廣隆引著去登記。雖然在邊關設市與胡人貿易,但是朝廷對戰略物資的控制非常嚴。戰馬銅鐵器鹽都在控制之列,基本原則是寬進嚴出。梁嘯等人要攜帶大量鐵製甲冑兵器出關。必須要登記,取得太守府的憑證才能出關。

    各種手續辦好之後,梁嘯一行離開了善無城,經武州塞北行。在臨行之前。他將月亮姑娘留在了善無城,只騎走了她的馬,然後將自己的青驄讓給了龐碩。龐碩身材過於高大,沒有合適的戰馬,他很難跟上樑嘯的步伐。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得了好馬,龐碩樂得眉開眼笑,愛不釋手。

    同行的謝廣隆等人也一樣。穿上嶄新的鐵甲,他們比過年還開心。鐵甲的防護能力比皮甲要強很多,在流矢亂飛的戰場上,只要不遇到梁嘯這樣的箭術高手,普通箭手的箭很難射穿鐵甲,就算射穿也不太可能致命。有了鐵甲,就等於多了一條命。

    不僅如此,梁嘯還對鐵甲做了一點小改動。鐵甲的前後兩片原來是分開的。穿的時候用繩子在肩頭腋下及腰間繫緊。梁嘯嫌麻煩,讓皮匠將前後兩片連在一起,開口放在前面,有點像後世的馬夾。平時放在行囊裡,穿的時候往身上一套,胸前一掩,帶鉤一扣就行了,方便快捷。

    為此,梁嘯多付了近兩千錢。不過梁嘯覺得這錢花得值,戰場上瞬息萬變。能節省一點時間,也許就能多一次活命的機會。與其將來戰死給撫卹,不如在裝備上多花點錢,讓他們增加一些活下來的可能。

    騎士們對梁嘯的慷慨感激不盡。做起事也特別盡心,不用謝廣隆吩咐,他們前後奔馳,確保安全。

    在騎士們的精心保護下,馬戎一心一意的繪製地圖。經過幾天的演習,他已經熟悉了這些新式用具。繪起圖來得心應手。每繪好一張羊皮,就捲起來,藏在馬車的夾層裡。

    考慮到歷史上的伏擊戰就生在馬邑,梁嘯沒有急著出塞遠行,而是在雁門北部轉了一圈。在接受桓遠口授兵法之前,梁嘯就聽桓遠說過地形的重要,此時親身實踐,他越看越覺得馬邑之謀近乎兒戲。

    原因很簡單,馬邑在雁門郡的南部,靠近雁門關。匈奴人從草原上來,要想到達馬邑,至少要由武州塞穿過長城,再向南走兩三百里。這段路不像長城外人煙稀少,有好幾個縣城,要想把這些百姓全部遷走肯定不可能。不遷走,保密就成了大問題。

    馬邑之謀最後失敗,好像就是因為洩密。

    在此之前,梁嘯還覺得是那個都尉不對,現在看到了實際地形,他覺得就算這個都尉不洩密,其他人也會洩密。除非匈奴人自負到瞎了眼,馬邑之謀就不可能成功。

    王恢不是邊郡人麼,他怎麼會設計出這麼弱智的戰術,這明顯沒什麼可行性啊。

    梁嘯還擔心是自己看錯了,藉著和謝廣隆說話的機會,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你想伏擊匈奴人,會將地點選在什麼地方?」

    謝廣隆想了想:「頹當城,或者諸聞澤和鹽澤之間,最佳位置是諸聞澤,匈奴人要取水,必然在諸聞澤停留,那裡便於伏兵。」

    「能不能將匈奴人引到塞內,比如馬邑或者善無?」

    「哈!」謝廣隆誇張的大笑一聲:「怎麼可能,除非匈奴人腦袋被馬踢了。」

    梁嘯沒有吭聲。他倒沒覺得匈奴人的腦子被馬踢了,他覺得王恢的腦子被馬踢了。雄才大略,號稱一代雄主的漢武帝居然聽了他的建議,也只能說人無完人,再聰明的人也有犯傻的時候。

    戰爭這種事果然不是看看兵書就行的,如果沒有實際考慮地形,設計出來的戰術肯定是驢頭不對馬嘴,紙上談兵,最後失敗也是必然。

    絕不能讓這樣的蠢事生——

    (未完待續。)



第201章 紙上談兵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45
第202章 星空
出了武州塞,天地便開闊起來。行數十里,也看不到一里一舍,倒是經常看到有騎著馬的匈奴人在遠處出沒。如果不是謝廣隆等人在側,梁嘯幾乎要以為到了草原上匈奴人的地盤。

    不過,這裡名義上是漢境,其實就是匈奴人的地盤。不論是後來馬邑之謀的馬邑,還是之前白登之圍的白登,都在武州塞以南。換句話說,漢高祖劉邦當年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被匈奴人羞辱了。

    楚漢相爭的勝利者在匈奴人的面前丟了大臉,也就是整個中原丟了大臉,而且這臉一丟就是七十年。如今,當年的單于冒頓和漢高祖劉邦都入土了,輪到他們的後輩較量了。

    梁嘯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漢武帝劉徹發動的反擊戰爭雖說佔了上風,可代價也是高昂的。這裡面固然有不少客觀因素,但主觀因素也不少。有不少損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梁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讓這些損失儘可能的減到最低。

    在謝廣隆說的鹽澤和諸聞澤一帶勘查了地形之後,梁嘯等人循陰山南麓向西。他們時間有限,不可能深入草原,只能先探查陰山以南。秦朝名將蒙恬統兵三十萬出擊匈奴,也是奪取陰山南麓,將匈奴人趕到大漠深處。從戰略上來說,漢軍要想深入草原,必須先解決河套地區≒的匈奴人。

    數日後,梁嘯等人到達雲中沙陵。沙陵是河套地區的東部,黃河在這裡拐了個彎,向南奔赴黃土高原。

    黃河百害。唯利一套。在進入黃土高原之前。黃河還是一條安靜清澈的大河。現在的水土流失也不如後世嚴重,黃河兩岸水草豐茂,遠遠看去,就像是鋪設在天地之間的一條掛毯,無邊無際,綠得滴翠。

    沙陵澤就是黃河旁的一個湖泊,湖水清澈,晚風徐來。水波不興,安靜得讓人不願意多想,只想就這樣靜靜的躺一會。

    梁嘯牽著月亮,在湖邊散步。月亮是一匹非常安靜的好馬,即使換了主人,它也很快的接受了,跑起來又快又穩,對騎術有待進步的梁嘯來說,這匹馬比性格有些暴躁的青驄更適合他。

    看到月亮,梁嘯就想到衛青。當初為了幫他盡快適應騎射。衛青特地為他挑了一匹性情溫順的馬。從這一點來說,衛青雖然話不多。卻是個很用心的人。

    遛完了馬,梁嘯等人回到宿營地,天已經全黑了。郎官騎士們散落在各處,有的在準備晚餐,有的在湖邊洗馬,說說笑笑,氣氛輕鬆。只有馬戎和枚皋聚在一起,圍著地圖,不知在商量什麼,像是起了爭執。

    「怎麼了?」梁嘯將月亮交給荼牛兒,走到馬枚二人身邊,笑眯眯的問了一句。

    枚皋和馬戎抬頭看看梁嘯,異口同聲的說道:「地圖有問題。」

    梁嘯一驚。這次出使,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測繪地圖,為將來的大軍標註行止之處,如果地圖出了問題,這一次就白辛苦了。

    「出了什麼問題?」

    「星相和地理不契合。」馬戎說道:「我主要是靠星相定位的,可是眼前的星相……似乎一直在變化。」

    梁嘯有點急了。「什麼叫一直在變化?」

    「我看到了不少在長安看不到的星。」馬戎很窘迫。「我……我不認識這些星。」

    枚皋的臉色也很難看。「而且同樣的星相定位,東西距離也相了不少。還在大漢境內,差距就這麼大,將來到了草原上,繪出來的圖還能作準嗎?」

    說著,他看了一眼馬戎,眼中滿滿的全是不信任,而且一點掩飾也沒有。馬戎很惱怒,卻自知理虧,無法辯駁,只能堅持說自己沒有大意,更不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看著這兩個快要翻臉的同伴,梁嘯忍不住想笑。即使都是讀過書的人,這兩人依然直率得可以,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看法。不過,他們爭論的問題並不是壞事,反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發現。

    馬戎的確沒有出錯,相反,他計算得很精確。正因為精確,他才能發現這個問題。

    梁嘯坐了下來,提起篝火上的銅壺,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乎乎的羊奶。這是他們今天在路上剛向沿途的牧民買的,味道純正,沒有任何添加劑。

    「我出使會稽的時候,乘船出海,在海上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現象……」

    梁嘯將劉陵對他提起過的那個海上先看到船頂,後看到船身的事說了一遍,然後笑盈盈的看著馬戎和枚皋。「你們誰能解釋一下這個問題嗎?」

    馬戎和枚皋互相看了看。他們不知道梁嘯為什麼會扯得這麼遠,由草原扯到了東海。不過他們都沒有貿然說話,和梁嘯在一起這麼久,他們很清楚梁嘯的為人。梁嘯雖然讀書不多,但思路非常靈活,絕不會毫無原因的提到這些話。

    兩人想了片刻,馬戎最先意識到了其中的關鍵。「大人是說我看到的這些星,和海上的船有相似之處?」

    梁嘯點點頭。「星也好,船也罷,都不可能憑空出現。你發現了新的星,並不代表這些星是剛剛出現的,只能說你以前看不到它,也許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什麼東西能擋住星?大地?」枚皋說道:「可大地是平的,就算星位再低,也不可能看不到啊。」

    「所以,大地未必就是平的。」梁嘯笑了。

    「怎麼可能?」馬戎和枚皋異口同聲的說道。

    「可能不可能,我們暫時存疑。」梁嘯曲指指了指腦袋。「不過,你可以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也許會有意外收穫。需知很多偉大的發現都來自於一個不起眼的疑問。」

    馬戎笑了,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他還是習慣性的琢磨起來,枚皋也眨著眼睛,不時的抬頭看看星空,若有所思。

    ……

    劉陵穿著一身輕薄的紗衣,側臥在涼榻上,以手托腮,半眯著眼睛,看著北方的天空出神。

    一尊略帶綠色,卻清澈透明的琉璃塑像放在她的手邊,胖乎乎的丘比特拉開弓,搭著箭,指著她的心房。

    會稽之行後,她就被禁足了。除了長安之外,劉安禁止她再出國境。不過劉陵也不在乎,她甚至連長安都不願意去了,大部分時間都躲在王府裡,躲在自己的小院裡。

    在她的小院旁,五十多個煉丹士日夜勞作。在重賞的刺激下,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煉丹士暫時擱置了成仙的夢想,先為翁主劉陵研製改進琉璃的工藝。

    煉丹士就是煉丹士,他們不僅有工匠的技藝,還有讀書人的聰明,可以對試驗結果進行深入的分析探討,從中找到規律。經過半年多的努力,他們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這尊小塑像就是這些成果的結晶。

    雖然還有些綠色無法去除,但晶瑩剔透的質地卻足以和天然水晶相比,比從吳市胡商那兒買回來的塑像還要稍勝一籌。

    看到這尊塑像的時候,一直對劉陵的舉動報以懷疑的劉安閉上了嘴巴。他很清楚,劉陵真的為他開創了一個豐盛的財源。有了這些琉璃技術,他每年就多了幾千金的收入,可以大大緩解養客帶來的經濟壓力。

    先是雙面錦,後是琉璃,劉陵赫然成了劉安心目中的小財神,足以幫他撐起淮南國的半邊天。

    看到父王眼中的欣慰,劉陵很得意。她躲在涼榻上,一邊乘涼,一邊想著心思。

    據長安傳回來的消息說,梁嘯做了副使,出使匈奴去了。草原萬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做出了琉璃,卻不能第一時間告訴梁嘯,劉陵心裡有點小失落,彷彿欠缺了一點,不夠完美。

    劉陵轉了個身,雙手拿起塑像,舉起在眼前。星光透過塑像的雙眼,照進她的雙眸,頑皮的閃爍著,彷彿某人在調皮的眨眼。

    劉陵覺得好玩,不住的晃動著塑像,像是逗弄孩子。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有些臉紅,將塑像抱在懷裡,吃吃的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她又想到了什麼,重新拿起塑像,對準銀河。

    過了片刻,劉陵翻身坐起,兩眼閃閃發亮,宛如明星。「來人,叫鄧國斌來。」

    ……

    沙陵澤旁,和衣而臥的梁嘯突然睜開了眼睛。

    夜空中,銀河貫徹長天,無數星星散落在天空,璀璨如長安街上的華燈。

    可是,梁嘯想到的卻不是長安,而是會稽的大海。

    在大海上,他曾經和某人並肩躺在樓船的甲板上,仰望星空。

    她現在在幹什麼?

    梁嘯發了一會兒呆,閉上眼睛,想再睡一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掀開薄毯,爬了起來,繞著營地散起了步。拴在營地旁的月亮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抬起頭,打了兩個噴鼻,用馬蹄輕輕的刨著地。

    梁嘯笑了笑,走過去,撫著月亮的脖子,安慰了它片刻,舒展筋骨,面對沙陵澤,練起了開弓。

    月亮瞪著漆黑的大眼睛,盯著緩緩起伏的梁嘯,抖了抖脖子,長長的馬鬃如同銀發,隨風飛舞。

    -(未完待續。。)

第202章 星空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46
第203章 草原絲路

由沙陵澤沿河西行,出了雲中,便真正進入了河套地區,眼前的景色便與雁門郡大有不同,放眼看去,隨處可見耕種的農夫和匆匆而行的商賈。

    河套地區控制在匈奴白羊王、樓煩王的手中,不屬漢郡。漢人只能控制河套以南的上郡,而且僅限於長城以南,長城以北,概稱塞外,都控制在匈奴人的手中。

    這裡還能看到漢人百姓,不過這些漢人百姓不是來往於漢匈之間的商人,就是農奴。他們被匈奴人擄掠至此,為匈奴人耕種黃河兩岸的土地。

    看著碧綠如翠的麥苗,看著那些在農田裡耕作的百姓,梁嘯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

    「此生若不能奪回河南地,逐匈奴於漠北,將來有何面目見蒙恬於九泉之下?」

    枚皋感慨的說道:「是啊,這麼好的糧倉,掌握在匈奴人的手裡,就像是懸在我大漢頭上的一把劍,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要想太平,必須將這口劍掌握在自己手中。『出車彭彭,城彼朔方』。朝中公卿坐而論道,士大夫汲汲於名利,何嘗有一人為國分憂。」

    梁嘯伸手攬著枚皋的肩膀,用力搖了搖,哈哈大笑。年輕人就是容易接受新事物,枚皋塞外一行,與在長安時的思想大有改觀,雖是書生,此刻卻大有豪氣。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梁嘯一抖韁繩,向前急馳而去。郎官、騎士們呼喝著,爭先恐後的向前奔去,就連馬戎也從馬車裡鑽了出來,跳上馬背,混在人群中,歡快的大叫起來。

    路邊的行人們看到這一群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紛紛避讓。雖然馬蹄踢起的煙塵嗆人,他們卻一點也不著惱,反而露出幾分讚賞之色。

    秦始皇巡狩朔方。在這裡修有馳道,雖然過去了近百年,道路卻依然寬敞平坦,兩側的楊樹、柳樹有合抱粗。綠樹成蔭,和遠處的農田聯成一片,穿行其中,如在畫裡。一時間,梁嘯竟有一種回到了廣陵的感覺。

    梁嘯等人一路輕馳。片刻間就是數里,直到馬匹有些微喘才停了下來。

    梁嘯轉目四顧,見路邊一處樹蔭下停著一列長長的車隊,有數十人在樹下休息,有的在飲水,有的在進食,還有的伸胳膊踢腿,放鬆筋骨。車隊裡不僅有馬,還有很多駱駝,無一不馱著大大小小的包裹。像是經歷了漫長的旅途才到此處。

    梁嘯給枚皋使了個眼色。「過去看看?」

    「正合我意。」枚皋笑道,伸手叫過通譯,一起向那群人走了過去。

    見梁嘯等人接近,正在休息的那些人立刻聚攏了過來。梁嘯等人少年剽悍,又背弓挎劍,這些人有些緊張,卻不敢主動惹事,只是提高警惕,盯著梁嘯等人。

    梁嘯早就知道北地困苦,少年攔路打劫的事常有發生。不僅匈奴人如此,漢人也常幹這種事。所以他只招呼了枚皋和通譯二人,連荼牛兒、龐碩都留在遠處。這些人是商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主動傷人。

    「去問問他們哪裡來,要往哪裡去,能不能請我們喝口酒?」離商人還有十餘步,梁嘯就勒住了坐騎,示意通譯上前問話。

    通譯跳下馬,上前喊了幾句。有一個中年人從隊伍裡走了出來,和通譯攀談了幾句,神情極為恭謹。通譯走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他們從西面來,是準備取道太原去長安。聽說諸君來自長安,他們非常願意請諸君喝口酒,說說故事。」

    梁嘯笑了。西域來的商人,要去長安貿易,自然想打聽一下長安的行情。

    梁嘯招呼枚皋下馬,牽著馬,來到中年人面前,客客氣氣的行了一禮。中年人面色黝黑,皺紋如刀刻,眼神很警惕,笑容卻非常和善。他命人在地上鋪了一塊毯子,熱情的邀請梁嘯等人入座,又取出幾隻琉璃杯,拿出一瓶葡萄酒,操著半生不熟的官話,笑盈盈的說道:「來自安息的美酒,還請二位郎君品嚐。」

    枚皋看著鮮紅如血的酒,不太肯喝。梁嘯呷了一口,笑道:「好酒。」

    「郎君是個有見識的。」中年商人讚了一句。

    見梁嘯喝了,枚皋也喝了一口,卻被酸澀的酒味沖得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酒?」

    「葡萄酒。」梁嘯放下酒杯,對中年商人拱了拱手。「足下官話說得這麼好,想必常到長安。小子梁嘯,也是長安人,眼下在宮裡為郎,以後說不定還有再見的機會,不知能否知曉足下名姓。」

    一聽說梁嘯在宮裡當差,中年商人的眼睛立刻亮了,連忙還禮。「在下郭禹,原本也是漢人,失落匈奴多年,現在往來販運。長安也是三五年就要去一趟的,能與梁君相識,真是三生有幸。」

    「三五年才去一趟,郭君這生意做得遠啊。」梁嘯指了指那些滿負的駝馬,半開玩笑的說道:「這一趟下來,想必收入不菲吧。」

    郭禹連連搖頭。「錢賺得是不少,不過落到我荷包的有限。再過幾年,我就跑不到了,正想著去長安做坐賈呢。到時候還要請梁君多多照應。」。怎麼,是沿途的盜賊太多,還是關稅太重?」

    「都有。說來話長,既然梁君有興趣,那我們就說一說吧。」郭禹熱情的說道。他招呼人給謝廣隆等人送去酒水、飲食,自己和梁嘯、枚皋攀談起來。

    在梁嘯的計畫中,開拓西域是遲早的一步,有機會聽商人說說西域的情況,他求之不得。枚皋雖然還沒想到這一步,但是見梁嘯興趣頗濃,也想聽聽。郭禹則從二人的言談舉止中認定這兩人是長安人,說不定以後能夠借助他們的力量在長安定居,自然也非常熱情。

    郭禹是個行商。俗話說得好,行商坐賈,行商賺的就是辛苦錢,萬里販貨,不僅風吹日曬,而且還要面臨強盜搶劫和貪官污吏的勒索,見人就得三分笑,聞聲先帶五分驚,這種辛苦不是一般人能吃得了的。

    之所以能堅持下來,當然還是有利潤。即使有這麼多風險,有無數的關卡的盤剝,萬里販貨的利潤依然在十二以上,超出一般的商業利潤不少。郭禹很謙虛,說有近三成的利潤。

    這麼高的利潤,當然是來自於貨物的緊俏。萬里販貨,賣的當然是利潤高的奢侈品,比如西域的美酒、琉璃、玉器、金銀器,大漢的絲綢、漆器,這其中,絲綢的利潤是最可觀的。

    「諸君有所不知,西域胡人最喜歡的東西就是我大漢的絲綢,一匹上等絲帛,販到西域,價至三五倍猶供不應求。聽那些胡商說,他們將絲綢販至西方極遠之地,價格還能更高。」

    「絲綢不過是衣料而已,至於這麼貴重?」枚皋有些不太理解。

    「嘿嘿,郎君有所不知。西夷人喜歡絲綢,除了絲綢高貴精美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西夷貴人喜穿紫色衣物,而紫色上色極難,唯獨絲綢所上紫色最為華美。所以欲得上好紫衣,必用絲綢。而絲綢萬里轉運,所得極難。物以稀為貴,所以價格高昂。我聽說,即使是西夷貴人也舍不得將穿破的絲衣毀棄,而是將絲線拆下來,重新織成衣物,誇耀於人前。」

    枚皋目瞪口呆,就算是對羅馬人喜歡絲綢早有心理準備的梁嘯也大吃一驚。絲綢在西方受歡迎到這個程度?怪不得雖然路途遙遠,危險重重,這些人依然前仆後繼。原來利潤這麼豐厚啊。

    這要是讓劉陵每年販幾船絲綢去羅馬,豈是不要換回幾船的黃金?比起陸路來,海道的運載量和速度可是優勢大大的啊。郭禹不過到西域,一來一回還要三五年,如果從海道的話,就算是從淮南到羅馬也用不了半年,加上等候季風的時間,用不了兩年就可以一個來回。

    「你們利潤這麼豐厚,匈奴人不會饒了你們吧?」

    「可不是麼。」一提到匈奴人,郭禹長嘆一聲,倒起苦水來。

    漢人的官吏是夠貪婪的,但他們還不至於明搶,最多在計算稅收的時候多算一些。匈奴人則不然,他們收的稅常常達到五成以上,也就是說,一半貨是給他們白帶的。這還算好的,遇到心狠手辣搶。

    「這兩年草原上遭了白毛災,匈奴人就更凶了,到處搶。過了涿邪山這千里,我就看到三隻商隊被搶,唉,可憐啊,人都被狼啃得不成樣子。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不管從哪條道走,都要經過匈奴人的地盤。能不能安全通過,只能看運氣啦。」

    梁嘯和枚皋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匈奴人越是殘暴,將來漢軍反擊匈奴就能得到越多的幫助。別的不說,眼前就可以從這位郭禹嘴裡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這些信息可是書上沒有的,每一步都是郭禹自己用腳走出來的。

    有了這個心思,枚皋立刻主動起來,笑眯眯的說道:「郭君來往草原這麼多年,想必對草原上的情況很熟悉吧?」——

    (未完待續。)


第203章 草原絲路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46
第204章 少年荒唐
論見識,梁嘯比枚皋強很多,論談吐,枚皋可以甩梁嘯八條街。,..

    畢竟是枚乘的兒子,說起話來,比梁嘯文雅多了,什麼詩啊書的,張嘴來,不像梁嘯,說了一天,全是大白話,聽不到一句雅詞兒。

    枚皋一開口,即使郭禹的官話說得結結巴巴,也聽出了枚皋不是一般人,立刻多了幾分恭敬。搞得梁嘯有些酸溜溜的。不過,枚皋打聽到的消息,也足以補償梁嘯受傷的小心靈了。

    郭禹從西域來,他提到了大月氏。

    梁嘯知道大月氏,自然不足為奇,可是枚皋聽到大月氏之名,卻有些喜出望外。他拉著郭禹問了很久,幾乎將郭禹對大月氏的瞭解挖得乾乾淨淨,再也擠不出新東西來,才勉強罷休。

    辭別了郭禹,枚皋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多了幾分憂色。「陛下派張騫西行,與月氏聯盟,現在看來恐怕要落空了。」

    梁嘯聽了,這才知道張騫已經西行。不過,如果按照歷史上的情形,張騫現在應該還滯留在匈奴,連月氏人的影子都沒見著呢。可是,由此可見劉徹反擊匈奴之心已經不是一天兩天,早在佈局了,只是一直沒有得到公卿大臣的支持而已。

    當然了,最關鍵的那個瞎了眼的太皇太后,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摁著小皇帝,小皇帝早甩開手腳大干了,那些公卿又哪裡能攔得住他。何況公卿也不全信奉黃老之道,除了竇嬰、田蚡之外,朝中的儒生也不少。

    「為什麼這麼說」

    「你沒聽郭禹說嗎,烏孫王子已經長大,要為父報仇,即將發動對大月氏的攻擊。烏孫有匈奴人支持,月氏肯定不是對手,必受重創。算張騫找到他們,又有什麼用」

    梁嘯一聽,反倒有些釋然。他早知道和大月氏聯盟沒有成功。張騫出使西域的成功之處並不在此,而是開拓了漢人的眼界,讓他們知道除了大漢,還有一個更廣闊的天地。

    「阿嘯」枚皋有些著急。「你有什麼辦法嗎」

    「我」梁嘯愣住了。上下打量了枚皋兩眼。「烏孫人要攻擊大月氏,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連大月氏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算有辦法,又能如何」

    「是啊,知道了又能如何萬里迢迢。鞭長莫及啊。」枚皋握緊拳頭,狠狠捶了一下手心,懊喪不已。「希望大月氏能夠多堅持一段時間,待我大漢出兵,與他東西聯盟,共破匈奴。」

    「堅持一段時間我看懸。除非」梁嘯突然打住了,他轉過頭,看著枚皋,兩眼像狼一樣的放光。

    枚皋被他嚇住了。「阿嘯,你想說什麼」

    梁嘯猶豫了片刻。他也有點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瘋狂念頭嚇住了。不過。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一旦冒出來,怎麼也消除不了,而且越來越旺盛,瞬間佔據了他的整個心思。

    枚皋見他眼神閃爍,神情變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敢問,只得屏住呼吸,等梁嘯自己說。

    「子孺。我有一個主意,也許能讓大月氏人多堅持一會兒。」

    「什麼主意」

    「由我大漢派出使臣,最好是通曉騎兵戰術的,出使大月氏。幫助他們戰鬥。」

    枚皋皺了皺眉,眼睛也慢慢的亮了起來。「沒錯,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如果知道有我大漢為盟,大月氏人有了信心,也許可以多堅持一段時間。如果再有人教導他們兵法,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只是我大漢通曉騎兵戰術的名將」

    梁嘯搖搖頭。「萬里迢迢。還要穿過匈奴人的駐地,能不能活著趕到那裡都難說,怎麼能讓名將去冒險。依我看,派一些騎射出眾,通曉兵法的郎官去行了。算失陷在匈奴,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

    「沒錯」枚皋突然大笑一聲:「阿嘯,你是那個最合適的人。」

    「我」梁嘯嘿嘿笑了兩聲。「我也覺得我蠻合適的,只是我現在有使命在身」

    不等梁嘯說完,枚皋搖搖手,打斷了他。「我是正使,你是副使,只要你願意,我安排你去。陛下如果怪罪下來,一切由我承擔,你什麼也不用擔心。只要對朝廷有利,切實可行,算被天子責怪,免官回鄉,我也認了。」

    梁嘯感動不已。他一直覺得枚皋是個書生,沒想到枚皋這麼有擔當,血比他還熱。

    枚皋吸了口氣,又吐出來。「何況,你冒的險比我還大。阿嘯,這一去,很可能是九死一生啊。」

    梁嘯笑了。「正如你所說,苟利國家,生死以之。更何況匈奴人要抓我可沒那麼容易。沒有百八十條人命,他們是別想碰到我的。」

    「哈哈,沒錯,以你的射藝,一般人還真抓不住你。」枚皋用力一拍梁嘯的肩膀。「這麼定了」

    梁嘯用力的點點頭。「這麼定了。」

    枚皋隨即召集郎官們議事,他把大月氏面臨的困境說了一遍,說了梁嘯的建議,最後說道:「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任務,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不勉強你們,誰願意跟著梁嘯,自己站出來。」

    郎官、騎士們面面相覷。他們都被枚皋的話驚呆了。獨行萬里,穿過匈奴人的駐地,去幫助大月氏作戰這怎麼聽著這麼不真實呢。不過,看枚皋和梁嘯一臉嚴肅,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他們也嚴肅起來。

    過了片刻,謝廣隆舉起手。「大人,如果我去的話,萬一死了,朝廷能給撫卹嗎」

    枚皋說道:「我不敢保證,但是我一定會極力向朝廷申請。」

    「那算我一個。」謝廣隆晃了晃肩膀。「反正在雁門也沒什麼陞官發財的機會,不如隨梁大人去大月氏走一遭,說不定還能掙點功勞。」

    李舒昀也站了出來。「大人,我願意。」

    馬戎猶豫了片刻,也站了出來。他準備說話,梁嘯攔住了他。「子謹,不是我對你的能力有什麼懷疑,事實上,我非常信任你的能力。正因為如此,你更應該留在這裡,畢竟這裡才是我大漢的主戰場。」

    「好好吧。」馬戎也沒堅持,又退了回去。

    一會兒功夫,又有兩個郎官、一個騎士站了出來。梁嘯衝著枚皋點了點頭。「夠了,人太多,反而不利於行動。」

    「也好。」枚皋說道:「我們去追郭禹,看他能不能安排一個嚮導和通譯。」

    梁嘯等追上了郭禹一行。聽完梁嘯和枚皋的決定,郭禹張著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過,他最後還是將一個年輕人推到了梁嘯的面前。「既然二位大人如此豪壯,我也不能袖手旁觀。這是小兒文斌,從小隨我往來西域,雖沒什麼學問,對各族語言倒是略知一二,也熟知水草,希望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梁嘯感激不盡。雖然郭禹與他們結交有互相利用的目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僅憑他們兩個嘴上沒毛的小子一句話,他能將兒子交給他,這份豪邁也是難得一見的。

    梁嘯恭敬的深施一禮。「多謝郭公。請郭公放心,但凡有梁嘯一寸氣在,必不讓令郎有什麼閃失。」

    郭禹笑了。「無妨,我們父子來往這條商路上,早把腦袋提在手中了。我兒若能跟隨大人立下一點半點功勞,將來得一官半職,也算是我郭家的榮耀。文斌,這是你的機會,努力。」

    「阿爹放心。」郭文斌一點也不緊張,反而很興奮,小黑臉漲得通紅,連連點頭。

    很快,梁嘯等人做好了準備,九個人,二十匹健馬,三匹駝,足夠一個月用的物資。駱駝是郭禹特意安排的,比起馬匹,駱駝雖然慢一點,卻能負重,除去自身需要的草料給養,一匹駱駝能馱八百漢斤的東西,幾乎抵得上三匹馬。

    梁嘯出發了,帶著漢節。從現在開始,他是單獨行動的漢使,肩負著大漢支援大月氏抗擊烏孫的重任。

    坐在馬背上,即使枚皋等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天際,梁嘯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麼重大的事情,這樣決定了我居然成了大漢的使者,要去支持大月氏抗擊烏孫和匈奴,而長安的天子卻還蒙在鼓裡,連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收到消息之後,他會是什麼反應梁嘯很好奇。

    怎麼看,梁嘯都覺得這件事有點魯莽,過於草率,甚至有些荒唐,可他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一想到幾個年輕人倉促之間做出了一個決定,而這個決定很有可能改變整個歷史走向,他忍不住想笑。

    我終於第一次像個真正的漢人了,而且要代表整個大漢去大月氏。萬里迢迢又怎麼樣人生地不熟又怎麼樣人生百年,駒影過隙,不如此,不痛快。

    梁嘯騎在月亮背上,迎著草原上涼爽的風,意氣風發。

    心很熱,血在燒,梁嘯等人向西急行,晝夜兼程。



第204章 少年荒唐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47
第205章 草原人
秋夏之交,正是草原上最美的時候,水草豐茂,到處可見悠閒的牧人騎著馬,搖著鞭子,趕著羊群,在天地之間自由的歌唱。

    行走在這天地之間,每個人都會情不自由的放聲歌唱。關中人吼起了秦風,雁門人唱起了塞外謠,一個賽一個的雄壯,就連梁嘯都被他們攛掇不過,最後吼了幾句不成腔調的國殤。

    這是他知道的為數不多的楚辭,唱起來還不如文盲荼牛兒有氣勢呢。不過,梁嘯也不覺得丟臉,這個時代的漢人不像後世,他們和草原上的人一樣能歌善舞,他又不是文娛界的,搞不過他們也正常。

    四天後,梁嘯等人出了高闕,真正進入了茫茫草原。

    夕陽落山,夜幕低垂,梁嘯等人在一座小山前停了下來。山樑下有一個大帳篷,兩個髡頭的匈奴漢子正在將牛羊驅趕入圈,一個老婦人坐在帳篷門口,抱著一個小奶娃子輕聲哼唱,一個年輕女人提著刀,正在將打好的草包紮起來,堆在帳篷旁,留待夜間餵馬。

    梁嘯等人遠遠的停下了腳步,郭文斌跳上一匹馬,催馬跑了過去,遠遠的就搖起了手臂,和那些牧民打招呼。他走到老婦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了幾句,又翻身上馬,快步跑了回來。

    「他們同意我們在此借宿,還願意跟我們換馬。」

    梁嘯鬆了一口氣。雖然一路上草料並不缺,但連續幾天的急行,乘馬還是有掉驃的現象。為了保證速度,他想趁著掉驃還不嚴重,和沿途遇到的牧民換幾匹乘馬。

    「放心吧,每個牧民家裡都會有幾匹馴好的馬,充當戰馬未必行,騎乘卻是沒問題。」郭文斌胸有成足的說著,從駱駝背上的行囊裡取出兩個小物件,牽著駱駝。向帳篷走去。

    梁嘯等人跟上,離帳篷百步遠就下了馬,謝廣隆和他手下的騎士郭武負責照看馬匹,梁嘯帶著荼牛兒。牽著要換的乘馬,跟著郭文斌來到帳篷前。郭文武走到老婦人面前,雙手奉上一隻小金鎖,說了幾句匈奴語。

    老婦人一看到金鎖,眉開眼笑。接過金鎖,套在奶娃子的脖子上,大聲喊了幾句。兩個年輕匈奴漢子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樑嘯幾人手中的馬,點點頭,說了幾句,看樣子對這筆交換很滿意。

    也就是幾句話的功夫,交易就達成了,老婦人熱情的邀請他們在此宿營。梁嘯正中下懷,立刻下令紮營。

    謝廣隆和郭武忙碌起來。從駝背上取下行軍帳,挑了一個高敞的地方紮營。他們常年在塞外打探消息,做這些事熟門熟路,根本不用人幫忙,很快就搭好了。然後又騎上馬,趕到四周去查探情況,負責警戒。

    李舒昀帶著兩個郎官準備晚餐,這兩個郎官一個叫徐延壽,一個叫李定國,都是未央郎。他們的家境都一般。如果按照正常的途徑,將來的前景有限,所以才會跟著梁嘯冒些奇險,想搏個功勞。

    郭文斌又取出一方絲帕。走到老婦人面前,指了指那個正在忙碌的年輕女人。老婦人仔細看了看手帕,招手叫過年輕女人,將手帕塞給她。年輕女人看著手帕,黑紅的臉膛上露出羞澀的笑容,連連點頭。返身走進羊圈,抱起了一頭羊,走了過來。和郭文斌說了兩句,徑直走到李舒昀面前。

    李舒昀連忙伸手去接羊。大概是手碰到了那女人的什麼部位,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致歉。女人咯咯的笑了起來,也不離開,就站在一旁看著。李舒昀有些慌,險些被羊放倒。女人二話不說,將羊摁倒在地,在腰帶裡抽出一把短刀,三下五除二的放血開膛,又剝了皮,然後笑嘻嘻的看著李舒昀。

    李舒昀窘迫不堪,臊得滿臉通紅。李定國和徐延壽卻笑了起來,不斷的拿李舒昀開玩笑。女人也笑了,轉身跑回了帳篷。

    火升了起來,很快,羊湯煮好了,羊肉也烤好了。梁嘯等人圍坐在一旁,取出酒,開懷暢飲。

    一去萬里,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就算梁嘯是穿越者,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保證一定能順利。所以他沒有任何吝惜,幾乎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和郭禹交換了不少東西,既有準備送給大月氏王的精美禮品,也有上好的葡萄酒。因為兒子隨行,郭禹幾乎是半賣半送,可真是下了血本。

    此時此刻,梁嘯拿出一瓶葡萄酒,每人倒了一口。因為身在異鄉,為了安全,他不敢讓他們敞開喝,只能讓他們解解饞。

    「這一口,就是老子一個月的俸祿啊。」謝廣隆感慨的說了一聲,一口飲盡。

    「哼哼,你一個月的俸祿還買得到呢,我們連聞一下都不可能。」郭武笑嘻嘻的向梁嘯行了一禮,然後捧著耳杯,湊到嘴邊,淺淺的呷了一口。雖然喝不慣這種酒,可他還是滿足的閉上了眼睛,一臉陶醉。

    李舒昀看著手中的耳杯,忽然站了起來,對梁嘯說道:「阿嘯,再給我倒點吧。」

    「你憑什麼要多吃多佔?」徐延壽打趣道:「就憑你長得俊?」

    李舒昀只是笑,卻不說話。梁嘯打量了他一眼,又給他添了一些。李舒昀端著耳杯,小心翼翼的向帳篷走去。徐延壽一邊呷著酒一邊說道:「這小豎子十有**是看中了那匈奴女人,這才幾天功夫就憋得不行了?」

    眾人大笑。郭文斌呷了一口酒,得意的說道:「這些匈奴人哪裡見過這種好東西,喝了這口酒,陪他睡一覺也是正常的。我就怕她要跟著我們走,到時候甩都甩不掉呢。」

    「不至於吧?」梁嘯說道。

    郭文斌嘿嘿一笑。「大人有所不知,你看看他們吃的是什麼就知道了。別看匈奴人牛羊成群,可是他們平時也舍不得吃,只有那些貴族大人才能每天吃肉喝酒,普通人只能吃些奶品,再加上一些換來的糧食,誰家能天天吃肉?至於這西域來的葡萄酒,他們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一輩子都未必有機會遇上。」

    梁嘯想了想,覺得似乎是這個理。至少他剛才沒看到那戶牧民殺羊。

    喝著酒,吃著肉,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聊起來。郭文斌從小跟著他父親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說起故事來很是吸引人。沒過多久,李舒昀回來了,後面跟著那年輕女人。年輕女人的臉紅撲撲的,帶著些許羞澀,卻揪著李舒昀的衣擺不放,就像是怕被人搶了去似的。

    見李舒昀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梁嘯忍不住笑了。「什麼事?」

    李舒昀結結巴巴的說道:「阿嘯,能不能……把我後面幾天的份子先支給我?」

    梁嘯打量了那女人一眼,又看到遠處帳篷裡探出的兩顆髡頭,明白了。他晃了晃瓶子,喝了四天,這瓶酒已經只剩一點了。他將酒瓶塞到李舒昀的懷裡,揮了揮手。

    「去吧,明天別從馬上掉下來就行。」

    眾人發出戲謔的笑聲。李舒昀不好意思的抱著酒瓶走了。李定國搖搖頭,一臉的不解。「平時挺矜持的一個人,這次怎麼一下子就動心了?這女人雖然強壯,長得可不怎麼樣啊。」

    龐碩咧著大嘴笑道:「這誰知道,也許他就好這一口呢,要夠勁的。老郭,明天你讓他騎駱駝吧,我擔心他坐不穩馬鞍。」

    眾人再次發出肆無忌憚的大笑,前仰後合,樂不可支。梁嘯也跟著笑。他知道對於這些糙漢子來說,娶妻成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有機會碰到這樣的事,他們都會和李舒昀一樣不會放過。與其說是取笑,不如說是羨慕。在接下來的旅途中,這樣的事還會多次發生。

    吃飽喝足,梁嘯安排好警戒事宜,又親自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形,這才披著一件毛毯在帳外盤腿靜坐。他一直沒有拿到導引訣,只好堅持每天靜坐作為夜課,就和每天早上的空手引弓一樣,風雨無阻,苦練不輟。

    荼牛兒裹著毯子,臥在梁嘯身邊三五步遠,已經進入了夢鄉,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什麼,也許是想起了胡細君和未出世的孩子。這一去,等他回來的時候,孩子應該能叫爹了。

    梁嘯忽然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就憑著一根漢節,大月氏王能信任我嗎?就憑這九個人,我能幫助大月氏擊退烏孫人和匈奴人,保護現在的地盤嗎?

    這次玩得有點大啊。

    梁嘯調整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雖然前途漫漫,他卻沒有回頭的打算。不管怎麼說,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因為他肩上不僅承擔著自己的夢想,還承擔著其他人光宗耀祖的希望。

    富貴險中求。沒有風險,哪來的富貴?

    梁嘯靜下心來,周圍的聲音漸漸入耳。他聽到了風吹過山坡的聲音,聽到了荼牛兒的呼嚕聲,聽到了遠處帳篷的磨牙聲,也聽到了遠處草叢裡隱隱約約的呻吟聲。

    當週圍一切都平靜下來,他感受到了一陣弱到極至,卻漸漸增強的震動。

    在馬背上呆了這麼久,梁嘯很快意識到這是什麼動靜。

    未完待續。



第205章 草原人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47
第206章 不速之客
馬蹄聲,至少十騎,從下風而來。

    梁嘯沒有大喊大叫,甚至沒有急著去叫帳篷裡的人。

    既然要不遠萬里求富貴,這種事情遲早會遇到,他也早就和他們說過,如今狼真的來了,他要看看這些人是不是足夠警惕,能不能及時做出反應。如果在睡夢中就被人砍死了,他們肯定走不到大月氏,不如現在就死,至少離家鄉近一些。

    梁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反覆三次。

    荼牛兒的鼾聲戛然而止。他睜開了大牛眼,一動不動的四處查看。他看到了梁嘯發亮的眼神。

    「阿嘯」

    梁嘯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嘴邊,又指了指敵人來的方向。荼牛兒會意,悄悄的翻身而起,抽出了劍,又將毯子捲成一條,緊緊的握在手裡。梁嘯也爬了起來,在地上摸到弓,上好弦,拉著荼牛兒,彎著腰,悄悄的潛到旁邊的草叢中,蹲了下來,靜靜的等候著,側耳傾聽。

    遠處的馬蹄越來越近,草叢「嘩」的一聲響,李舒昀赤著上身鑽了出來,左手拉著匈奴女人,右手提著劍,四處看了看,伸手一推。那匈奴女人居然懂了,捧著衣服,哈著腰,向自家的帳篷飛奔而去,磨盤般的屁股像一輪滿月,在月光中特別顯眼。

    「嘖嘖。」荼牛兒吸了口口水。

    李舒昀一回頭,看到了梁嘯和荼牛兒,訕訕的笑了笑。他指了指郎官們的帳篷,梁嘯搖了搖頭,比了個手勢。「看這幫傢伙什麼時候才能睡醒。」

    李舒昀明白了,將劍放在身邊,開始穿衣服。他真夠謹慎的,出來幽會居然還帶著劍盾和甲冑,一樣不缺。片刻功夫,他就準備完畢。看著梁嘯和荼牛兒詫異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解釋道:

    「她喜歡看我穿甲的樣子,要親手替我解甲。」

    「噗」梁嘯沒忍住,雖然覺得不太合適,還是笑出聲來。

    「誰」不遠處想起一聲低喝。是郭武的聲音。梁嘯轉頭一看,郭武同樣全副武裝,貓著腰摸了過來,見是梁嘯,這才松了口氣。

    「他們起來了」梁嘯很滿意。敵人還沒有發起進攻,這些人就醒了,警惕性還是可以的。

    「都起來了,就沒真睡著。」郭武嘿嘿笑了一聲,看了李舒昀一眼,欲言又止。梁嘯明白了,這幫傢伙都發春了,躺在帳篷裡聽牆根呢,外面的動靜一停,他們就全知道了。

    李舒昀也明白了。虎了臉,唾了一口,咒罵了兩聲。

    這時,馬蹄聲越來越近,已經清晰可辨,梁嘯等人散開,蹲在半人高的草叢中,看著十餘騎從遠處緩緩馳來。離帳篷還有百餘步的時候,一個身影突然從草叢中躍起,一矛將一個身影挑下馬去。翻身上馬,踢馬就走,同時厲聲大吼:「敵襲」

    正是當值的謝廣隆。

    吼聲中,謝廣隆撥轉馬頭。向另一個黑影衝了過去。

    散在四處的黑影很意外,卻沒有退意,兩人撥馬向謝廣隆追了過去,彎弓搭箭,其他人猛踢戰馬,加快速度。分別向兩個帳篷衝了過去。

    徐延壽等人從帳蓬裡衝了出來,龐碩手持鐵刀,攔在帳前,徐延壽站在他的身後,拉弓搭箭,連射數箭,李定國衝向了系在帳篷旁的戰馬,解開了馬韁,翻身上馬,縱馬迎向一個衝來的黑影。

    戰鬥瞬間爆發,雙方嘶吼著殺在了一起,箭羽飛馳,馬蹄急促,剛一交戰就有人中箭落馬。對面的帳篷裡,兩個髡頭匈奴人也衝了出來,一個拉弓,一個舉刀,和衝到帳篷前的兩個賊人拚殺在一起。

    梁嘯很滿意,郎官們的配合雖然算不上天衣無縫,卻也可圈可點。他輕喝了一聲:「殺」站起身,連看都沒看,拉弓搭箭,一箭射出。

    一個飛馳而來的賊人落馬,「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戰馬奔了過來,被草叢中突然站起的身影站了一跳,轉身避開。郭武衝了過來,飛身上馬,撥轉馬頭,向其他的賊人衝了過來,一邊拉弓射箭,一邊厲聲大喝。

    「殺殺」

    梁嘯站在草叢中,拉開搭箭,連射三箭,三人落馬。在夜色之中,他看不清對方的相貌,卻聽得清聲音。只要不是熟悉的口音,一旦接近,一概殺無赦。

    對方顯然沒有想到梁嘯等人的警惕性這麼高,一場偷襲變成了強攻,而且遇到了極其強悍的反擊,不免有些驚慌,呼哨一聲,撥馬就走。他們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火把點了起來,謝廣隆、郭武催馬沖上旁邊的山梁,四下查看,以防這些賊人去而復返,李舒昀帶著郎官四下搜尋,很快就將幾個受傷的賊拖了過來,一共五人,其中兩個是被梁嘯射傷的,還有一個應該是跑了。

    最慘的一個傢伙是被龐碩砍死的,一刀砍掉了半個腦殼,腦漿都流了出來。龐碩抱著自己的鐵刀,樂得合不攏嘴,伸出大舌頭猛舔刀刃。這算是鐵刀第一次實戰飲血,旗開得勝,很威猛,很給力。

    一看這些俘虜,那兩個髡頭胡人臉色大變,驚叫起來。

    梁嘯不解其意,郭文斌走上前去,仔細詢問了幾句,回來的時候,臉色也有些難看。

    「大人,這些人是蒲奴水一帶的馬賊,外號一陣風,左額上的那個紋身就是他們特有的標誌。蒲奴水在北面,還在右賢王的駐牧區以北,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那他們出現在這裡,能說明什麼」

    「有兩種可能。一是七月將至,匈奴人將在那裡蹀林,這些馬賊沒有藏身之處,只能暫避一時。還有一種可能是漠北收成不好,他們搶不到足夠的東西,只好向南遷徙。」

    梁嘯皺了皺眉。他之前就聽說草原上這兩年收成不好,匈奴人可能要南侵,現在連馬賊都向南跑,這件事十有是真的了。如此一來,今年北疆恐怕不太平。

    「大人,我們要快點走了。一旦匈奴人決定南侵,這裡很快就會有很多匈奴人,留給我們的空間就不多了。一旦遇上大股的匈奴騎兵,我們很難脫身。」

    梁嘯覺得有理。現在是夏末,匈奴人大部分還在北面的夏季牧場,草原上沒什麼人,他們才能夠從容通過。等匈奴人回來,甚至向南逼近,他們再想順利的通過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們再神勇,也只有九個人,遇到數量眾多的匈奴騎兵,肯定是凶多吉少。

    「休息吧,從明天開始,我們加速前進。」

    「喏。」眾人轟然應諾。

    梁嘯帶走了馬賊的錢財和馬匹。要不惜馬力的加速前進,他就要不斷地在沿途更換馬匹。雖然匈奴牧民見識有限,有點東西就能成交,畢竟路途遙遠,多準備一些總是好的。

    至於馬賊身上的衣物以及馬具,梁嘯沒興趣,直接扔給了那家匈奴人。草原上物資緊張,不管多爛的東西都不肯浪費,匈奴人對這個意外收穫非常滿意,又送了梁嘯一些奶酪,供他們路上食用。

    比起肉,這些奶酪更便於攜帶,也能保存更長時間。

    正如郭文斌猜的那樣,匈奴女人對李舒昀依依不捨,很想跟著他們離開。梁嘯拒絕了。他們肩負重任,不能帶著女人上路。如果看中一個就帶走一個,估計走不到大月氏就要分行李了,各回各的高老莊了。

    他們走出很久,還看到匈奴女人站在山樑上,痴痴的望著。

    上林苑,一座剛剛落成的新殿中,劉徹提著馬鞭,緩緩而行,忽而仰頭,忽而低頭,若有所思。

    韓嫣緊緊的跟在後面,衛青等人牽著馬,在不遠處等候。正當初秋,上林苑林木森林,松濤陣陣。衛青看了秦歌一眼,無聲的笑了起來。

    秦歌按著劍,聳了聳肩。「一晃就一年啦。」

    「是呢。」衛青沉吟了片刻,悄悄的說道:「我兒子會笑了。」

    「你去看過了」秦歌強忍著笑。

    「看過了。」衛青眨著眼睛。「我打算把他們接回來,不能總讓阿嘯幫我養著他們。」

    「住哪兒總不能和你一樣住在宮裡吧」

    「這個」衛青猶豫了一下。「我想在茂陵那邊找個房子,先讓他們住著。」

    「你還是等阿嘯回來再說吧。」秦歌搖搖頭。「征姑娘可不是個能照顧自己的人,讓她單獨住,她能把孩子帶好還是讓她住在阿嘯家吧。胡細君不是也快臨盆了嗎,正好一起照顧了。」

    「我不好意思,麻煩阿嘯太多了。」

    「阿嘯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你們有過命的交情,還怕這點麻煩。」秦歌拱了拱衛青的肩膀。「你就算了吧,有桓君在,征姑娘還老實點,離開了桓君,她還不知道會惹什麼禍呢。」

    「這倒也是。我兒子有點像她,跳得很。」衛青撓了撓頭。「我想給他娶名伉。衛伉,你覺得怎麼樣」

    秦歌正要回答,劉徹在前面停下了,衝著衛青招了招手。衛青不敢怠慢,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聽說梁嘯的師妹給你生了個兒子」

    衛青尷尬的點點頭,臉色通紅。

    「我們去茂陵,看看他們。」

    未完待續。

第206章 不速之客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50
第207章 方略
對「平陽侯」的突然造訪,梁家一點準備也沒有。

    坐在劉徹的對面,連向有大家風範的梁媌都有些亂了陣腳,半天都沒找到手該放的位置。梁嘯雖然一直沒有對她明說,但是她隱約猜到這位「平陽侯」不是普通人,不僅僅是侯爵這麼簡單。

    劉徹很滿意。他很爽朗的笑著,好好的誇了一番梁嘯,又讚了一番梁媌教子有方。梁媌慢慢平靜下來,聞弦音而知雅意,連忙謙虛了幾句,隆重推出梁嘯的師傅桓遠。

    桓遠被請了出來。

    桓遠比梁媌有見識,看到外面的車馬和隨侍的衛青、秦歌,他就猜到了劉徹是誰。不過他還是裝作不知道,甚至沒有把劉徹當成平陽侯,只是行了一個平等的禮節,就坦然的坐下了,大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劉徹興趣大增。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桓遠聊了起來。桓遠不緊不慢的應著,知則言,不知則否。

    劉徹慢慢的把話題引到了匈奴上。

    「以桓君之見,欲破匈奴,當如何方略」

    桓遠笑了。「欲爭衡吳越,必以舟楫;欲爭衡中原,必以車騎;欲爭衡草原,則必重騎射。作戰,從來都是以快打慢,以強擊弱。匈奴人沒有什麼特長,所擅長的只有騎射。利則如雲而集,不利則如鳥而散,漢軍雖有強弓硬弩,戰車千乘,追不上匈奴人也是枉然。」

    「那桓君的意思是只有騎射才能取勝」

    「倒也不是說只有騎射才能取勝,而是說只有騎射才能大勝,才能動其根本。若淺嘗輒止,不能重創匈奴人。必然陷入糾纏。兵貴勝,不貴久。國雖大,好戰必亡。漢朝七十年生聚,卻支撐不起十年的戰爭。如果不能速戰速決,難免會步亡秦覆轍。」

    劉徹微微頜首。又道:「可是我大漢以農立國,出騎兵者僅西北六郡,僅憑騎射,如何能與匈奴人抗衡」

    「君侯,蒙恬是怎麼做的」

    劉徹無聲的笑了起來。「還請桓君指教。」

    「孫子云:智將務食於敵。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蒙恬取河南地。徙民屯邊,就地取食,不僅可以減少運輸的消耗,而且可以迫使匈奴人無地可據。且築塞河南,則上郡、北地皆可以養馬之地。有馬則有騎。何懼騎射之士不足」

    「那隴右呢」

    「隴右」桓遠不解其意。

    「是的,如果與大月氏結盟,斷匈奴右臂,可行否」

    桓遠一臉茫然,搖搖頭reads;主角與反派相處的正確方式。「恕遠鄙薄,對隴右的情況知之甚少。這大月氏又是什麼蠻夷」

    劉徹盯著桓遠看了片刻,笑了。「大月氏尚在隴右,據說去長安有萬里之遙。曾經是一強國。不久前為匈奴所破,與我大漢同仇敵愾。」

    「萬里之遙,如何能同仇敵愾」桓遠忍不住笑了一聲。面露不屑之色。

    劉徹沒有再說什麼。他和桓遠說了一會閒話,還逗了一會衛青的兒子,這才離開梁家。出了門,上了馬,劉徹臉上的笑容更盛。「這兩小子,幹得好。」

    「君侯。這可是矯詔啊。」韓嫣提醒道:「剛剛桓遠也說了,萬里之遙。如果能同仇敵愾只怕是有去無回呢。」

    「明知有去無敵,依然義無返顧。這才是有膽有謀。」劉徹撇了撇嘴。「桓遠雖然通曉兵法,可是眼界太小了,連大月氏都沒有聽說過,如何能謀天下樑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上蒼賜給我的猛將啊。」

    韓嫣笑而不語。

    桓遠坐在堂上,眉頭緊皺。

    梁媌送完劉徹回來,見桓遠如此情景,很是意外。「桓君,有什麼不對嗎」

    桓遠看看梁媌,嘴角顫了顫,遲疑了半晌,才苦笑道:「我懷疑阿嘯可能去了那什麼大月氏。」

    梁媌這才意識到這位「平陽侯」的來意。一想到梁嘯去了萬里之外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異國他鄉,臉色頓時煞白,連手腳都有些發麻,一時間方寸大亂,比「平陽侯」來訪的時候還有不安。

    「這可如何是好」

    「主君也無須擔心,阿嘯少年老成,如果沒有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妄動的。只是他從何聽說這大月氏國,又怎麼去與其聯盟,我卻是一無所知,也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嘿嘿,看來我真的老了。」

    梁媌想了想,也嘆了一口氣,正想說話,卻見李蓉清向她使了個眼色。她也沒吭聲,待了一會兒,自回後院。李蓉清跟了進來,輕聲說道:「阿母,我聽夫君說過這大月氏。」

    「是麼,他什麼時候說的」

    「做夢的時候。他提到了大月氏,還提到了烏孫,只是當時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沒在意。現在看來,他似乎知道一些我們不清楚的蠻國,而且瞭解頗深,早有準備。」

    梁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如此,我便放心了。」她看了看李蓉清,又惋惜的說道:「胡細君都懷上了,你怎麼就一點動靜也沒有呢蓉清啊,過些天給你父親立個神位,每天給他上祭,請他保佑阿嘯早日平安歸來,也好給我添個孫子。」

    李蓉清紅著臉,輕輕的應了一聲。

    梁勒順手拔下嵌下甲葉的羽箭,搭在弦上,拉開了弓,卻沒有射。

    正在追擊的匈奴人大驚,下意識的勒住了馬韁,向兩側散開,避免直面梁嘯。這一路追擊,至少有二十人被梁嘯射落馬下,即使是以騎射著稱的匈奴人也不敢小視這個漢家少年。他們策馬飛奔,遠遠的繞了一個圈,從兩側包抄過來,要將這群漢人合圍全殲。

    匈奴人的避讓給了梁嘯一個喘息的機會。

    「不能再逃了。」梁嘯鬆開了弓,用力的甩著手臂,連續不斷的拉弓射擊,他的右臂已經有脫力的跡象,命中率已經下降到了兩成不足reads;刺骨。再勉強下去,不僅可能留下後遺症,而且會浪費寶貴的箭矢。一旦箭矢用盡,他就算射藝再好,弓力再強,也無用武之地。

    「大人,怎麼辦」謝廣隆策馬趕了過來,抖了抖手中的鐵矛。鐵矛已經被血浸濕,矛柄打滑。謝廣隆一邊說著,一邊在大腿上擦手,褲子已經被血浸透,暗紅一片。

    「受傷的情況怎麼樣」梁嘯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聚攏過來的眾人,低聲問道。

    「不礙事,些許皮肉傷。」郭武唾了一口唾沫,啞著嗓子笑道:「老子殺了五個,就算死了值了。」

    「五個哪夠,再殺十個才能死。」梁嘯笑罵了一句,暗自慶幸。當初下本血給他們配備鐵甲還是值的,匈奴人的箭雖然准,能射穿鐵甲的畢竟是少數,苦戰半日,殺敵數十還沒有人受重傷,都是拜鐵甲所賜。

    所以說精良的裝備還是必要的,僅靠個人的血氣之勇解決不了最終問題。

    李舒昀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左臂一片紅,鮮血沿著手指往下滴。「匈奴人太多了。大人,我們怎麼辦」

    「我日,哪來的這麼多匈奴狗」徐延壽大聲罵道:「走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多匈奴狗。郭文斌,你怎麼帶的路」

    郭文斌急赤白臉的吼道:「我早就讓你們快點走,抓緊時間趕路,你們不聽,一個個恨不得將遇到的匈奴女人都睡一次。現在匈奴人多了,反倒怪我」

    「別吵」梁嘯喝住了他們。大敵當前,內訌是最可怕的事。雖然他也覺得突然冒出兩百多匈奴有點奇怪,但他還不至於去懷疑自己人。「匈奴人被我們殺怕了,他們現在也緊張,再堅持一下,最後的勝利肯定是我們的。」

    徐延壽狠狠的瞪了郭文斌一眼,沒有再說話。

    郭文斌陰著臉,沒吭聲。

    「大人,匈奴看起來像是要包圍我們。」李舒昀回頭看看,有二十餘騎已經包抄到了他們身後。他們有駱駝,衝刺速度不如戰馬,一直沒能甩掉敵人。

    「包圍我們」梁嘯冷笑一聲:「他們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想包圍我們。老謝,你還能戰嗎」

    「沒問題。」謝廣隆嘎嘎笑了兩聲,眼神凶狠。「大人有什麼好主意,儘管說來。」

    「聽說過西楚霸王臨陣殺將嗎」

    「聽過。」

    「咱們今天也來試一試。兄弟們,看見那個騎白馬的匈奴人沒有他就是這些人的首領,幹掉他,我們就贏了。」

    龐碩等人齊齊向遠處看去。兩百步外,三十多名騎士簇擁著一個騎白馬的匈奴人,旁邊有一桿大旗,上面繡著一頭長著金角的鹿。正如梁嘯所說,他顯然是這夥人的首領,可是想殺他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他身邊的那些騎士幾乎都有鐵甲,這在匈奴人是不多見的。在追逐中,鐵甲能保護他們免受傷害,可是一旦近距離廝殺,一個人要面對三四個人的圍攻,就算有鐵甲也難保萬全。

    雖然機會不多,可是誰也沒有反對,因為他們機會實在不多了。前後追了二三十里,糾結了大半天,他們還沒是沒能甩掉這些匈奴人了,除了反身一戰,沒有其他選擇。

    「兄弟們,看到右側那個山坡沒有,我們先退到山坡上去,佔據有利地形。」

    未完待續


第207章 方略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51
第208章 只要你的首級
在梁嘯等人的後側,有一個不太高的山坡。五個匈奴人騎著馬擋在坡前,張弓傅矢,神態輕鬆,顯然認為梁嘯等人已經無路可逃,不過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看到梁嘯看過去,匈奴人臉色微變。半天的追逐戰,已經讓他們領教了梁嘯的射藝。不過,看到梁嘯沒有舉弓,他們又鬆了口氣。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提高了警惕,不敢有絲毫大意。有兩個人甚至策馬離得遠了些,直到百步之外。

    「文斌,你牽駱駝先行,延壽、定國在左,郭武、牛兒在右,大虎、老謝斷後。」

    「喏!」眾人轉向,郭文斌騎在一頭駱駝背上,牽著兩頭駱駝,向山坡奔去。徐延壽、李定國騎著馬,護在左側,郭武、李舒昀護著右側,都藏在駱駝後面。駱駝皮粗肉厚,身上還有包袱,可以擋匈奴人的箭。把駱駝當肉盾,他們可以放心的射箭。

    梁嘯和李舒昀騎在馬背上,正好和駝峰差不多高,不用擔心兩側受襲,放心大膽的對付身後的匈奴人,為謝廣隆和龐碩提供掩護。謝廣隆手持鐵矛,龐碩橫持鐵刀,面對匈奴人,一步步的後退。

    見梁嘯等人準備上坡,匈奴人沒有太多的阻攔,他們甚至讓開了道路,看著梁嘯等人退到了山坡上。一上了山坡,梁嘯立刻讓郭文斌指揮三頭駱駝臥在地上,布成一個半月型的駝陣。其他人藏在駝陣之後,解開馬肚帶,給戰馬喂水喂鹽喂精料,儘可能讓戰馬恢復一些體力。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梁嘯看了一眼眾人,半開玩笑半責備。正如郭文斌所說,在李舒昀開了頭之後,這些傢伙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一路上,只要碰到稍有姿色的匈奴女人,都會有人上前搭訕。用酒或者一些小玩意換一夜風流。

    梁嘯沒有禁止,他知道這些傢伙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而且路途遙遠,如果沒一點樂子。他們會無事生非。有了這些風流韻事,互相取笑,可以減少發生矛盾的可能。俗話說得好,一起扛過槍,一起嫖過娼的才是鐵哥們。讓他們有共同愛好,有助於提高凝聚力。

    不過,這也有明顯的副作用——倒不是他說的腰酸背痛腿抽筋,這些傢伙一個個壯實得跟騾子似的,才不虛呢——而是耽擱了行程。一旦遇到有姿色的女人,他們就會故意拖延,太陽還在天上,他們就想紮營了。

    一個月的時間,他們才過了涿邪山,比郭文斌預計的至少耽擱了五天時間。

    眾人互相看看。放聲大笑。龐碩大聲說道:「誰虛了?誰虛了?虛了就早點說吧,下次看到漂亮女人往後讓一讓,兄弟我替你們代勞了。老謝,你虛不虛?」

    「你才虛呢。」謝廣隆唾了一口,瞥了一眼郭文斌。這些人個個放蕩形骸,只有郭文斌和梁嘯比較保守。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梁嘯和淮南翁主劉陵相好,沒人敢說他,就把火力對準了郭文斌。

    「滾!」郭文斌笑罵道:「老子才不虛呢。老子只是不像你們那麼急吼吼的。到了西域,各式各樣的美女多的是,這些匈奴女人髒兮兮的。有什麼意思。」

    梁嘯抬起手,打斷了他們的爭論。「既然不虛,那就打起精神來,抓緊時間吃東西。喝水,養精蓄銳,到時候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誰要是腿軟,往後站站,不要耽誤了大事。」

    「大人,你就放心吧。有我和大虎兩個人足已。」謝廣隆大大咧咧的拍著胸脯。

    梁嘯看了一眼遠處也在休息的匈奴人。哼了一聲,卻什麼也沒說。他不動聲色的推了荼牛兒一下,示意他吃點東西,做好突擊的準備。荼牛兒點點頭,拿起一塊肉,一壺酒,坐在一旁,細嚼慢嚥。他吃得也不多,僅僅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坐在一旁調息假寐。

    梁嘯沒有吃東西,他站在山坡頂上,練習起了引弓。拉弓射擊太久,他的手臂和手指都有些麻木,嚴重影響了手感。他要利用這個時間恢復一下。衝鋒廝殺之際,生死只在一線之間,精準度至關重要。

    匈奴人遠遠的看到梁嘯空手練習,不禁嘻笑起來,有人騎著馬走到山坡下,大聲嘲笑,甚至有人學著梁嘯的樣子,張開雙臂,在馬背上搖搖擺擺,宛如舞蹈,一個個笑成一團。

    梁嘯視而不見。他一次又一次的練習著,直到腰際的熱流由細微變得宏大,一股股的湧入手臂,注入手指,又沿著手臂上升,直到耳際,耳朵微微發熱。

    這時,那個騎白馬的匈奴貴人派出一騎,直達山坡之下,吼了幾句什麼,神態極其驕橫。

    郭文斌聽了,趕到梁嘯身邊。「大人,他們要你投降。說只要你投降,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梁嘯眉毛一挑,滯了片刻,又繼續練習。「問他有什麼條件,他們是什麼人。」

    郭文斌應了一聲,走出駝陣,向山下走了幾步,用匈奴語大聲的喊叫起來。李舒昀聽了,連忙趕到梁嘯身邊。「大人,不能投降啊。」

    「誰說我要投降了?」梁嘯瞪了他一眼。「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已經佔了上風,完全可以一哄而上,殺了我們,搶了財物,為什麼會要我投降?」

    李舒昀如釋重負。他皺起眉頭,想了想,也覺得奇怪。「難道是敬佩大人的射藝,想招攬大人?」

    梁嘯搖搖頭。他知道匈奴人崇尚勇士,對武藝高強的漢人,他們並不趕盡殺絕,而是儘可能的招降。事實上,漢人投降匈奴而且受到善待的並不少,但他不認為自己會有這樣的待遇。這些匈奴人損失了幾十人還來招降,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過了一會兒,郭文斌回來了。「大人,他們是渾邪王的部下,知道大人是漢朝的使者,要去西域。」

    「臥槽!」梁嘯罵了一句。「他還真是神了,連這都知道?」

    郭文武指了指梁嘯倚在一旁的漢節,笑了。「他說,他們在單于庭看到過一個漢人,是在休屠王的駐地被抓住的。單于對他很好,還給他娶了妻。如果大人願意投降,他們也可以給大人同樣的條件。」

    梁嘯心裡咯噔一下。他隱約的猜到那個漢人是誰了,很可能就是奉使西行的張騫。張騫出使的路線是走河西走廊,首先要經過的就是休屠王的領地。

    「問問他究竟是誰?那個漢人叫什麼,長什麼樣?」

    郭文斌又去了,沒多一會兒就回來了。他告訴梁嘯,這個匈奴貴人是渾邪王手下的一個當戶,跟隨渾邪王參加龍城大會,看到了那個漢人。漢人叫張騫,個子很高,看起來很威猛,身邊還有一個胡人叫堂邑父。

    果然。梁嘯暗嘆一聲,張騫果然還是和歷史上一樣被匈奴人抓住了。如果不出意外,他要在匈奴呆上十年左右,直到匈奴妻子給他生的兒子能打醬油了,才有機會逃跑。

    張騫,你安心地生娃吧,你的歷史使命由我來完成。

    「要我投降可以,拿出點誠意來,自己來和我談。」梁嘯笑了笑,又道:「我的要求很高。」

    郭文斌詫異的看看梁嘯,低聲道:「大人,你真的……」

    「想哪兒去了。」梁嘯瞪了他一眼。「兵不厭詐。這貨自不量力,想抓我去見單于,和休屠王比功勞。我能讓他這麼得意?將計就計,也許能在陣前斬殺他。」

    郭文斌恍然大悟,連忙轉身去了。在他和匈奴人討價還價的時候,梁嘯把眾人招集起來,安排突襲戰術。

    「休屠王抓住了一個漢使,渾邪王也想抓一個。這是我們的機會。」梁嘯環顧一週,目光落在龐碩和謝廣隆的臉上。「你們能行嗎?」

    龐碩眼睛瞪得溜圓。「能行?這還用問嗎?當然能行。主君,你放心吧。不砍下那匈奴狗的鳥頭,我絕不回來。」

    謝廣隆怪笑道:「嘿嘿,你肯定砍不到,我會搶在你前面挑了那頭豬。」

    「你們是配合,不是要爭功。」梁嘯沉下臉。「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千萬不能錯過。聽見沒有?」

    龐碩連連點頭。謝廣隆嘴上答應著,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

    梁嘯再三叮囑,然後將自己的弓箭交給荼牛兒。他估計匈奴人不會讓他帶著弓箭去談判。那人只是想立功,卻不傻。能做到當戶,也是有點小聰明的,要不然很難在草原上活下來。

    正如梁嘯所料,匈奴人答應陣前談判,但是不準備梁嘯攜帶弓箭。梁嘯答應了,手持漢節,騎著月亮,帶著龐碩和郭文斌走出駝陣。下了坡,走出一箭之地,梁嘯勒住月亮,龐碩手持鐵刀護在馬前。

    梁嘯舉起手臂,示意自己沒有帶弓箭。

    匈奴當戶見狀,也帶著兩個隨從走了出來,同樣沒有帶弓箭。他騎著白馬,來到梁嘯面前二十步立定,其他人三五成群的散在百步之外,神態輕鬆,彷彿大局已定。

    匈奴貴人吼了幾句,郭文斌譯道:「他問大人有什麼條件。」

    梁嘯舉起了手中的漢節,輕輕的搖了搖,笑道:「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他的首級。」

    -

    -(未完待續。)


第208章 只要你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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