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42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51
第209章 立規矩
看到梁嘯搖動漢節,早已準備停當的荼牛兒李舒昀謝廣隆三人縱馬躍出駝陣,沿著山坡,飛奔而下。

    郭文斌用眼角餘光看到身後的動靜,這才將梁嘯的話大聲翻譯了過去。匈奴當戶見山坡上三騎飛奔而下,正自驚疑,聽了郭文斌的翻譯,立刻知道上當了,轉身撥馬就走。

    梁嘯怎肯讓他逃走。他猛踢馬腹,月亮長嘶一聲,向前縱出。梁嘯厲聲喝道:「文斌退後,大虎上」

    「喏」龐碩怒吼一聲,邁開大長腿,飛奔而去,速度居然絲毫不亞於月亮。

    轉眼之間,梁嘯和龐碩逼近匈奴人十步。這時候,匈奴當戶才把馬頭撥過來,剛剛準備回速逃跑。見梁 嘯等人逼近,他的兩個隨從不敢怠慢,催馬衝了上來。與此同時,散落在遠處的匈奴人也呼喝著,催馬上前,準備攔截梁嘯,救護當戶。

    龐碩怒吼一聲,揮起鐵刀,一刀劈下,將迎上來的一個匈奴人劈為兩半。另一個匈奴人見了,大吃一驚,沒等人反應過來,謝廣隆策馬從梁嘯身邊掠過,鐵矛一閃,將匈奴人挑下馬去。

    「大虎,上啊。」謝廣隆大笑一聲,策馬奔馳,追向匈奴當戶。

    「不准搶」龐碩怒吼。匈奴人還在六七十步之外,箭就射到了他們跟前。龐碩低著頭,用左臂護住面門,拖著刀,發足狂奔。謝廣隆馬快,兩個縱躍就超過了龐碩,挺起長矛,向正在加速逃跑的匈奴刺去。

    梁嘯一看,暗叫不好。謝廣隆想獨吞功勞,把龐碩甩在了後面。他和匈奴當戶之間還有五六步遠,幾個匈奴人已經衝了過來。沒有龐碩的配合。他一個人很難截住匈奴當戶。

    「牛兒,箭來」梁嘯大叫。

    「阿嘯,接箭」荼牛兒衝到梁嘯身邊,與梁嘯並肩急馳。將梁嘯的弓和箭遞給梁嘯。

    「向右,向右。」梁嘯接過箭囊,順手背在身上,催馬向匈奴當戶的右前方衝去。月亮撒開四蹄,全速奔跑。幾乎四蹄騰空,搶在匈奴人撞過來之前,從匈奴人的面前竄了過去。

    梁嘯拉弓搭箭,將近在咫尺的匈奴人射殺。

    謝廣隆卻沒這麼好運。面對三個匈奴人的正面衝撞,他雖然揮矛挑殺了一人,卻被另外兩個匈奴人夾住。一個匈奴人更是從馬背上躍起,張開雙臂,飛撲而來。

    謝廣隆急得大叫:「大虎,快幫我」

    龐碩趕到,飛身躍起。鐵刀橫掃,將飛撲的匈奴人攔腰斬為兩截。

    謝廣隆揮矛格開另一個匈奴人的刀,再次驅馬上前,卻必現這麼一耽擱,那個匈奴當戶已經順利地完成了加速,戰馬飛奔而去,距離已經拉到了十五六步。

    「壞了」謝廣隆大叫一聲:「大虎,快追」

    龐碩也急了,揮起鐵刀,全力砍殺。可是匈奴人卻奮不顧身。死死的攔在他們前面,擋住他們的去路。眼看著匈奴當戶越跑越遠,龐碩氣得破口大罵:「謝廣隆,我日你先人」

    謝廣隆自知理虧。也不回嘴,揮矛急刺,片刻間將三個匈奴人挑於馬下。

    梁嘯縱馬飛奔,五六個匈奴人迎面衝來,想要衝到他和匈奴當戶之間。人還沒到,箭就到了。梁嘯以少敵眾。毫不示弱。他連續不斷的拉弓搭箭,接連射倒三人。荼牛兒催馬從他左側衝了出去,舉起盾,護住了梁嘯的左肋。即使如此,梁嘯還是中了兩箭,好在有鐵甲護著,沒受什麼重傷。

    和匈奴人擦肩而過,梁嘯眼前一空,再次看到了二十餘步外策馬狂奔的匈奴當護。他深吸了一口氣,搭上一枝銅簇鐵鋌蜚蝱重箭,拉滿了弓,大喝一聲:「嘿」

    聽到身後龐碩不甘的怒吼聲,策馬狂奔的匈奴當戶如釋重負,他回頭看了一眼,見謝廣隆和龐碩已經被擋在五十步之外,這才松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在他的右側傳來一個聲音。

    「嘿」

    他下意識的轉頭一看,他看到一匹神駿的白馬與他並肩而馳,馬背上一人張弓搭箭,露出死神般的獰笑。

    匈奴當戶倒吸一口冷氣,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沒等他反應過來,梁嘯鬆開了弓弦,蜚蝱重箭離弦而去,在匈奴當戶眼中迅速放大。

    匈奴當戶穿著精緻的魚鱗細甲,連脖子都護得嚴嚴實實,一片鐵製甲片護住咽喉要害,普通的箭很難射穿這片甲片。可是在這枝重箭面前,這一切都無濟於事。經過精心打磨的銅製箭族射穿了甲片,射入了匈奴當戶的咽喉。

    匈奴當戶只覺得脖子一痛,被箭上附帶的強勁力量推得離開了馬背,「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掙紮了兩下,就不動了。汩汩的鮮血從鐵甲護領下面流出,很快浸濕了他身上的草地。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神采迅速黯淡,只剩下一臉的震驚。

    見當戶倒地,匈奴人大驚失色,一些人衝向當戶,一些人撥轉向梁嘯追來。梁嘯撥馬就走,荼牛兒舉著盾,緊緊跟隨。他們的座騎都是好馬,匈奴人雖然人多勢眾,卻怎麼也追不上他們,反倒被梁嘯抓住機會,接連射殺了數人。

    此時此刻,謝廣隆等人已經被匈奴圍住了。謝廣隆吃過苦頭,不敢再逞能,放慢馬速,由龐碩在前。龐碩揮動鐵刀,左砍右劈。他身高臂長,一丈多長的鐵刀在他手中輕若無物,上下翻飛,將衝到面前的匈奴人一一砍倒在地。

    謝廣隆揮矛,李舒昀引弓,三人互相配合,遠近兼備,一時間,匈奴人倒也拿他們沒辦法,只能遠遠的射箭。人有鐵甲護身,一時還好說,戰馬卻有些承受不住了,接連中了數箭,漸漸有體力不支的跡象。

    這時,梁嘯荼牛兒從遠處奔了過來。他接連引弓射倒幾個匈奴人,大喝道:「退退回山坡上去。」

    龐碩不敢怠慢,接連砍倒兩人,大吼道:「你們先撤,我斷後。」

    謝廣隆和李舒昀撥馬就走,荼牛兒趕到龐碩身邊,和他並肩作戰,擋住匈奴人。在他們的掩護下,梁嘯和李舒昀連續不斷的射擊,阻止匈奴人的追擊。

    有了梁嘯這個射程和精準度都百里挑一的箭手,匈奴人壓力大增,再也不敢輕率的衝到龐碩面前。這時,徐延壽等人也衝出駝陣,在山坡上放箭掩護,阻擊匈奴人。匈奴人見狀,只得停住了腳步,眼睜睜的看著梁嘯等人退回駝陣中。

    一回到陣中,沒等謝廣隆下馬,龐碩就掄起鐵刀,一刀背將謝廣隆砸倒在地,抬起大腳丫子猛踹,一邊踹一邊罵道:「我日你先人,讓你逞能,讓你逞能你老母的險些害死老子。」

    謝廣隆被踹得灰頭土臉,卻自知理虧,不敢還手,只能捂著臉,硬挨了幾下。

    郭武不忍,正想上前護著謝廣隆,龐碩鐵刀一指,吼道:「你安生呆著。敢亂動,老子一刀劈死你。」

    郭武吃了一驚,沒敢亂動,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梁嘯。梁嘯陰著臉,一聲不吭。直到龐碩打完了,這才說道:「文斌,拿兩匹帛給他,讓他滾。」

    「啊?」郭文斌大呼一驚,不敢相信的看著梁嘯。「大人?」

    郎官們也看了過來,謝廣隆更是面色如土,眼中隱含怒意。

    「我們做的就是死裡求生的買賣,死,並不可怕。」梁嘯環顧一週,最後將目光落在謝廣隆臉上。「但是我們不能因為某個人的自以為是而害死大家。今天只是面對十幾倍的敵人,一點疏忽就險些讓我們喪命,將來還要面對幾百倍,上千倍的敵人,如果還有人這麼幹,我們要有幾條命,才能活著回來?」

    梁嘯指了指駱駝背上插了不少箭的包裹。「我知道,大家不遠萬里為求財,財就在這裡,想回家的人,現在就可以走。能不能活著回到家鄉,看你們各人的運氣。」

    「大人,別……別啊。」謝廣隆眼中怒意散去,化作羞愧和恐懼。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梁嘯面前。「我要這麼回去,以後還怎麼見人?你乾脆……」他四處一看,伸手拽過龐碩的鐵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乾脆讓大虎一刀砍死我算了。」

    梁嘯冷笑一聲:「和被匈奴人亂刀砍死相比,我的確更願意現在就宰了你,免得你以後連累其他人。」

    「不敢了,不敢了。」謝廣隆陪著笑臉,指天發誓。「大人,我知錯了,下次絕不敢了。如有下次,讓我死無全屍,天地不收。」

    郭武也跪了下來。「大人,就饒他這一次吧,下次絕不敢了。」

    梁嘯寒著臉,不說話。

    謝廣隆見狀,連忙拉拉龐碩的腿。「大虎,幫我求求情,你幫我求求情啊。我要是這樣回去,以後沒臉見人啊。難道你忍心看我流落草原,落草為寇?」

    龐碩見了,也軟語求道:「主君,念在他初犯的份上,饒他這一回吧。」

    謝廣隆又沖著徐延壽等人連連拱手,好聲央求。徐延壽等人見了,又好氣又好笑,紛紛開口求情。梁嘯見了,這才松了口,指著謝廣隆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再不聽命令,你要麼自己回去,要麼自己找個地方抹脖子,千萬不要連累其他人。」

    「一定,一定。」

    「你們也一樣。」梁嘯轉頭看著其他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自行其事。誰要是壞了兄弟們的前程,就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喏」眾人轟然應喏,神情凜然。

    未完待續。

第209章 立規矩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6:52
第210章 夜襲
夜幕降臨,晚風漸緊,山坡上的野草被風吹得搖搖擺擺,俯首稱臣。⊙,

    梁嘯等人聚在駝陣中,點起了篝火,架上銅壺,燒起了水,烤起了肉。水在銅壺裡咕嚕咕嚕,肉在烤上吱吱啦啦,人圍著篝火,你一言,我一語的輕聲交談。

    水開了,有人拿了下來,倒在盆裡,再撒上一把鹽,便開始清洗傷口。

    經過幾天的戰鬥,人人帶傷,只是還沒有嚴重到不能行動的地步。不過情況依然不容樂觀,食物、馬匹可以通地和沿途的牧民交換進行補充,藥物卻非常難得。匈奴人的醫療水平比漢人差很多,基本上都靠巫術,哪有多餘的藥換給他們。

    沒有藥,受了傷就只能靠身體自癒,能不能好,有時候要看天命。

    不僅人如此,馬匹和駱駝也如此。幾匹戰馬都有傷在身,特別是謝廣隆和李舒昀的戰馬,因為被匈奴人圍住,這兩匹馬中了不少箭,看樣子是不行了。謝廣隆抱著坐騎,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怎麼看都和那個渾不吝的傢伙不是同一個人。

    戰馬與普通乘馬不同,在生死一線的戰場上,戰馬能不能和騎士配合默契至關重要,特別是對於謝廣隆這樣好持矛近戰的騎士來說,失去一匹配合已久的戰馬,無異於打斷了他的雙腿。

    此時此刻才是謝廣隆最後悔的時候。如果聽梁嘯的吩咐,由龐碩持刀開路,也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龐碩受傷也比較重,手臂和腿上都中了箭,荼牛兒幫他解下甲,用鹽水擦洗傷口。看到龐碩身上的傷,謝廣隆很不好意思,拿出一個小荷包塞在龐碩的手裡。

    「我常用的傷藥,挺不錯的。」

    龐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了一句。「雖然老子不稀罕。不過還是收下了。你小子以後再犯渾,老子直接一刀砍死你,連藥都省了。」

    「不會了。不會了。」謝廣隆紅著眼睛,尷尬地連聲說道。

    「衣服扒了。老子給你看看傷。」荼牛兒踢了一下謝廣隆,亮了亮手裡的小陶壺。「千金良方,便宜你小子了。如果不是大虎替你求情,老子是捨不得給你這賤貨用的。」

    「是麼?」謝廣隆的眼睛頓時亮了,三下五除二的脫下褲子。大腿上赫然兩個大血洞。看得人心驚肉跳,他自己卻渾若無事。看來這樣的傷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梁嘯轉過頭,心頭一軟,心中餘怒釋然冰解。他看著山坡下的匈奴人,眉頭又漸漸皺起。

    匈奴人沒有走,在山坡下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被他射死的當戶被放在擔架上,既沒燒,也沒埋,放在篝火旁。其他人圍著篝火又唱又跳,還有人拿刀子割臉,好像在做什麼法事。

    梁嘯叫來了郭文斌。「這些匈奴人在幹什麼?送他歸天嗎?」

    郭文斌看了半響,搖搖頭。「看起來不像。按理說,當戶被射死,這些人應該走了。他們留在這裡,難道還想報仇?」

    「如果僅僅是想報仇,我倒不怕他們。」梁嘯看看四周,慢吞吞的說道:「我擔心的是他們還有援兵,會有更多的匈奴人趕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麻煩就大了。文斌,你知道渾邪王麾下有哪個部落是用金角鹿做標誌的?」

    郭文斌想了半晌,搖搖頭,眼神中透著些許疑惑。

    「崇拜鹿的部落很多。通常都是生活在樹林旁邊的,金角鹿我就不太清楚了,實在想不起來。不過,聽大人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個當戶有點可疑。當戶雖然是個大官,可身邊有三四十身穿鐵甲的衛士的著實不多見。何況這人還這麼年輕。」

    梁嘯聽了,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匈奴當戶的服飾、坐騎都不一般,他那套細鱗鐵甲更是罕見。即使是漢軍之中,連脖子都有護甲的頭盔也非常少。如果說他是靠戰功得到的,他在陣前的反應又多少有些幼稚,完全不像久經沙場、身經百戰的勇士。

    不會是哪個部落的二世祖吧?

    梁嘯知道,匈奴人雖然不像漢人一樣講究父死子繼,但是貴族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匈奴人是奴隸制,官和部眾都是世世相傳的,二世祖並不罕見。

    梁嘯心頭湧過一陣強烈的不安。

    ……

    梁嘯幾乎一夜沒有睡。他有著過人的耳力,又能以靜坐的方式休息,擔當值夜的任務最合適不過。更重要的是,他有心事,睡不踏實。

    仔細考慮了半夜之後,他覺得找個俘虜來問問。

    他叫醒了荼牛兒和龐碩,又找來了下半夜當值的李舒昀,說了自己的想法。荼牛兒和龐碩自然沒有意見,用袖子擦擦臉就去準備,李舒昀看了看遠處還繞著火轉圈哭嚎的匈奴人,有些擔心。

    「大人,哀兵必勝,你射死了他們的頭領,萬一……」

    「沒有萬一。」梁嘯打斷了李舒昀,站起身來,扭扭脖子,晃晃胳膊,關節發出啪啪的脆響。「他們只是哀兵,我們卻是身在死地,不得不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把所有的兄弟都叫起來,隨時準備接應。」

    李舒昀點了點頭,沒有再爭辯。他跟隨梁嘯的時間比較長,對梁嘯比較信任,也知道在眾人面前維護梁嘯威信。他悄悄的走過去,將所有人都叫了起來,讓他們做好接應的準備。

    穿上鐵甲,帶上弓箭,梁嘯三人悄悄的出發了。荼牛兒潛行在前,龐碩在後,梁嘯緊跟在龐碩後面。看著荼牛兒像黑色的豹子一般貼地而行,悄無聲息,龐碩輕輕的咂了咂嘴,羨慕之色溢於言表。

    雖然他比荼牛兒高大強壯,可是要論武藝,他和荼牛兒差得不是一點兩點。即使經過鐘離期的指點,他還是無法和荼牛兒較量。至於這種潛伏的小巧功夫,他更是只有羨慕的份。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臨陣搏殺,牛兒不如你。」梁嘯輕輕的拍了拍龐碩的肩膀,安慰道。

    龐碩嘿嘿輕笑了兩聲,手中的鐵刀握得更緊。

    他們繞了一個圈,藉著茂密草叢的掩護,來到了山坡下。百步外,一個匈奴騎士趴在馬背上,彷彿睡著了,對逼近的危險一無所知。不過梁嘯還是沒敢逼得太近,他自己沒問題,龐碩的腳步卻有些重,而且戰馬比人警覺,逼得太近,容易被戰馬發現。

    還有五六十步,梁嘯就點了點龐碩的肩膀,停了下來。兩人以單腿跪姿隱在草叢中,傾聽著前面的一舉一動。龐碩握緊鐵刀,瞪大了眼睛,注意著方圓五步以內的動靜。梁嘯握著弓,搭上了箭,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凝神傾聽。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梁嘯聽到了龐碩刻意放慢的呼吸,聽到了他激烈的心跳,聽到了十餘步外,正小心翼翼的向那個匈奴人靠近的荼牛兒,也聽到了遠處匈奴戰馬的噴鼻聲,更遠外,匈奴人嘶啞的哭喊聲隨風傳來,斷斷續續,彷彿有鬼夜哭。

    梁嘯呼吸錦長,一股股熱流從腰間升起,沿著脊柱上升,在後背散開,注入雙臂。經過大半夜的休息,他現在已經恢復到平時的八成,雖然肌肉還有些痠痛,感覺卻非常清晰。他能感受到夜風吹過皮膚,能感覺到熱流沖刷皮肉,似乎連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收集著風送來的消息。

    在難耐的煎熬中,荼牛兒用了兩頓飯的功夫,終於潛到了那個匈奴人的身邊。匈奴人的戰馬感覺到了危險,昂起了頭。馬背上的匈奴人立刻驚醒,警覺的直起了身子,握緊了刀柄,四處觀望。

    梁嘯屏住了呼吸,左手虛握弓,右手輕扣箭,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匈奴人的身上。

    四周寂靜無聲,匈奴人鬆了一口氣,重新將拔出半截的刀推了回去,刀磨擦刀鞘,發出嗤嗤的輕聲。

    就在這時,荼牛兒突然從草叢中竄出,狂奔幾步,一躍而起。

    戰馬吃驚,猛的一甩脖子,轉身就要走。匈奴人驀然驚醒,迅速拔出戰刀,向荼牛兒砍了過來。荼牛兒左手一撥,格開匈奴人的手臂,順手就摟住了匈奴人的脖子,把他從馬背上帶了下來。兩個滾落在地,荼牛兒一手摀住匈奴人的嘴,一手在他脖子上用力一掐。

    匈奴人嗚嗚叫了兩聲,頭一歪,身體軟了下來。

    荼牛兒二話不說,扛起匈奴人就往回跑。

    匈奴人的戰馬驚動了其他人,散在近處的匈奴人看到空鞍戰馬,立刻意識到出了問題。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正在飛奔的荼牛兒,一邊吹響號角,發出警報,一邊拉弓搭箭,催馬追了過來。荼牛兒連頭都不回,也不再掩飾身形,扛著俘虜,全力奔跑。箭矢在他身邊呼嘯,他也不管不顧。

    即使如此,扛了一個人,還是影響了他的速度,僅僅幾個呼吸,匈奴人就策馬追到了荼牛兒身後。

    梁嘯突然睜開了眼睛,從草原中站了起來,彎曲的身體迅速挺直,微微後仰,一箭射出。

    「嗖!」剛剛追到荼牛兒身後的匈奴人中箭落馬——

    (未完待續。)
第210章 夜襲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2
第211章 逼供
雖然夜色深沉,伸手不見五指,可是近在咫尺,梁嘯依然胸有成竹,數箭射出,幾乎箭箭命中。追過來的兩個匈奴騎兵先後落馬。龐碩趕上前去,也不問生死,揮刀砍殺一人,拎起另一個就跑。

    論力氣和步幅,他比荼牛兒強多了,後發先至,和荼牛兒同時衝入駝陣。

    搶在其他的匈奴人趕到之前,梁嘯也退回了駝陣。

    事起倉促,從荼牛兒發動攻擊,到梁嘯暴起,近距離射殺兩個匈奴人,前後不過幾句話的時間,遠處的匈奴人聽到警報,匆匆趕來,卻追趕不及,只能看著山坡上的兩匹空鞍戰馬破口大罵。他們的聲音都很嘶啞,梁嘯等人也聽不懂,只當他們放屁,理都不理。

    有幾個匈奴人冒險衝了上來,想突破駝陣,卻遭到了幾張弓的猛烈阻擊。戰馬上坡,速度受限,馬背上的匈奴人成了最好的箭靶。大部分匈奴人被射中落馬,只有兩個人衝到了駝陣前。沒等他們想好怎麼越過駝陣,龐碩荼牛兒衝了出去,乾淨利索的將他們斬殺在陣前。

    一看這架勢,躍躍欲試的匈奴人猶豫了,紛紛撥馬退到射程以外。

    梁嘯坐在一個包袱上,抽出一柄短刀,又拿出一個革囊,從裡面挑出一點黑色的藥膏,小心翼翼的抹在刀尖上,然後將短刀放在被捆成粽子的匈奴人面前。又讓荼牛兒拿出裝傷藥的小銅壺,也擺在匈奴人面前。

    「這是個毒藥,這個是解藥。」梁嘯說道,示意郭文斌譯給匈奴人聽。

    匈奴人聽了,氣哼哼的一扭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梁嘯也不著急,拿起短刀,撕開匈奴人的皮袍子,在他胸口輕輕劃了一刀。

    「你馬上就會覺得麻,然後你會覺得渾身像有螞蟻在咬。所有的肌肉都痛,痛得你連氣都喘不上來,最後,你會像一條狗一樣的死去。既然有巫師給你祈禱。你也很難升天,只能在人世間遊蕩,每天都承受一遍這樣的痛苦……」

    郭文斌還沒譯完,匈奴人的臉色就變了。他不住的掙紮著,嘴裡發出憤怒的低吼聲。梁嘯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嘴角噙著從容的笑意。他知道,匈奴人相信往生,對鬼神很迷信,這種恐嚇很有效果。如果再加上毒藥真真實實的麻痺感,他不可能一點也不信。

    「能救你的只有這種解藥,而且要在你喘不上氣之前。氣斷了,有解藥也沒用。」梁嘯將小銅壺拿在手中。「現在,你告訴我一些我可能感興趣的東西,也許我會饒你一命。」

    匈奴人哇哇的大叫起來,郭文斌輕聲說道:「大人。他說我們死定了,會和他一樣不得好死。」

    梁嘯不以為然,只是靜靜的看著匈奴人,臉上的笑意更甚。

    過了一會兒,藥效發作,那個匈奴人感覺到了麻痺,已經相信了梁嘯的話,更加緊張,拚命的掙紮著,就像遇到了鬼似的。充滿了恐懼。

    梁嘯看著他,笑得更加陰險,眼角的餘光卻落在另一個匈奴人的臉上。那人看著同伴的慘狀,面色煞白。冷汗直流,髡頭汗津津的。

    又過了一會兒,受傷的匈奴人癱軟在地,嘴巴張開,涎水從嘴角流出,眼神空洞。他已經嚇得。屎尿橫流。他的嘴巴動著,似乎在說什麼,卻沒有聲音發出。

    「現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梁嘯拍拍手,指了指那個已經嚇傻的匈奴人。「把他拉過來。」

    龐碩將那個兩眼發直的匈奴人拉了過來,梁嘯扯開了他的著皮襖,短刀還沒碰到他的皮膚,他就拚命的掙紮起來,嘶聲尖叫。

    「大人,他願意說。」郭文斌說道。

    「是麼?」梁嘯晃了晃短刀。「讓他說。」

    「說什麼?」

    「說他們是誰,那個當戶究竟是什麼來頭,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之類的。」

    郭文斌點點頭,衝著匈奴人喝了兩句。匈奴人像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竹筒倒豆子,一口氣說了半天,這才戰戰兢兢的看著梁嘯,一副生怕梁嘯不滿意的樣子。

    郭文斌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低聲說道:「大人,情況不太好。」

    梁嘯瞥了一眼散在四周警戒,卻一直在聽這邊動靜的手下,大聲說道:「大聲點說,怎麼個不好?」

    郭文斌嚥了一口唾沫,提高了聲音。「被大人殺死的匈奴當戶是渾邪王的小兒子姑鹿狐。烏孫王獵驕靡向匈奴人請援兵擊月氏,渾邪王奉命協助,三萬大軍就在三百里外。渾邪王派姑鹿狐趕去烏孫,是通知獵驕靡做好迎接大軍的準備……」

    郭文斌還沒說完,謝廣隆徐延壽等人的臉色就變了。三萬大軍,三百里外?他們殺死了渾邪王的兒子,渾邪王隨時都可能追上來。他們只有九個人,能逃得掉嗎?

    郭文斌又說道:「匈奴人都出動了,烏孫人肯定也在整軍備戰,我們如果繼續西行,隨時會遇到烏孫騎兵……」

    周圍的呼吸聲立刻變得粗重起來。這些人只是粗魯少禮,卻不傻。不僅不傻,而且多有戰鬥經驗,深知一旦遇到大股的騎兵,他們就算是再善戰也只有一個結果。

    不少人把目光轉向了梁嘯。

    梁嘯眉頭微蹙,也有些頭疼。不過他不像其他人那麼緊張。在決定西行之前,他就預料到會有很多困難。現在只不過是困難到了面前而已。他想了一會,又問道:「他們留著那什麼姑鹿狐的屍體不燒,是什麼意思?」

    郭文斌問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他們說,要等渾邪王趕來,殺死我們所有人,為姑鹿狐殉葬。」

    「呸他也配?」梁嘯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遠處,想起了姑鹿狐身上那副樣式有點奇怪的鐵甲,忽然心中一動。「姑鹿狐身上的那副鐵甲是不是西域來的?」

    「姑鹿狐的姐姐是獵驕靡的閼氏,這是她送給姑鹿狐的成人禮,據說是西域大夏國的貢品。」

    梁嘯恍然大悟。他一直覺得這副鐵甲有點古怪,原來是來自西域。

    「烏孫怎麼會有大夏的貢品?」

    郭文斌又問了幾句,那個匈奴人連連搖頭。郭文斌說道:「他也不知道,只是聽姑鹿狐這麼說,並不知內情。他只是渾邪王安排給姑鹿狐一個普通衛士,那些披鐵甲的衛士才是姑鹿狐的親信,其中還有烏孫人。」

    梁嘯點了點頭。他聽郭文斌說過,匈奴人也好,烏孫人也罷,都有以權貴子弟為侍從的習慣。說白了,就像大漢以權貴子弟為郎官,作為官員的儲備一樣,這些侍衛將來也是征戰天下的得力助手。渾邪王的駐牧地和烏孫相接,又有姻親關係,姑鹿狐身邊會有烏孫親衛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過,這很可能意味著這個姑鹿狐是渾邪王看中的繼承人,否則不會讓他擔負這樣的任務,這明顯是讓他鍍金撈戰功啊。

    還沒見著大月氏王的面,先把烏孫王的小舅子幹掉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馬上就要進入烏孫人的地盤,有了這個仇,還能順利通過嗎?

    梁嘯看著遠處的火堆和聚在山坡下,遲遲不肯散去的匈奴人,沉吟了片刻,站了起來,拍拍手。

    「兄弟們,因為你們的風流債,我們耽擱了幾天,已經失去了通過烏孫國境的最佳機會。」

    眾人不說話,神情卻有些赧然。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

    「那駱駝怎麼辦?」郭文斌問道:「沒有駱駝,我們的給養怎麼辦,送給大月氏王的禮物怎麼辦?」

    「給養好辦,一路搶過去就是了。至於禮物嘛……」梁嘯轉過頭,看著山坡下的匈奴人,再看看遠處的架在擔架上的那具屍體。「就要向匈奴人借了。」

    ……

    三百里外,一個大澤旁,數千頂帳篷散落在大澤四周,無數已經熄滅的篝火被重新撥燃,水壺架了上去,火舌舔著壺底,發出吱吱的聲音。

    渾邪王從睡夢中驚醒,翻身坐起,冷汗涔涔。

    他正當壯年,雖然常年的風霜讓他的兩鬢有些斑白,但是他的體格依然健壯,肌肉結實,皮膚光滑,縱橫交錯的疤痕給他增加了幾分別樣的陽剛之氣。

    身後的胡姬驚醒了,坐了起來,伏在他厚實的背上,柔聲道:「大王,又怎麼了?」

    渾邪王反手將胡姬摟在懷中,卻沒有吭聲。他眼神閃爍,有一些不安。他剛剛夢到了他最疼愛的小兒子姑鹿狐,看到他站在一堆火裡面,不知是吉是凶。

    這次聯合烏孫攻擊月氏,讓姑鹿狐作使者,是希望給他一個機會。機會有時候也意味著風險,他能不能抓住機會,躲過危險,渾邪王不好說。戰場凶險,即使他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要在草原上生存下去,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送來了一個消息:姑鹿狐王子發現了一群漢人使者,已經趕了上去。姑鹿狐王子準備擒住這個漢使,送往單于王庭,以便和剛剛生擒了一個漢使的休屠王爭個高下。

    渾邪王聽了,如釋重負,不由得放聲大笑。只有十來人的漢使,如何能是擁有兩百精騎的姑鹿狐對手?看來真是長生天保佑,我兒第一次出馬,就遇到了這種好事,真是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啊。

    渾邪王精神抖擻,轉身將胡姬壓在身下。

    未完待續。


第211章 逼供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3
第212章 劫屍
朝陽初升,一輪紅通通的太陽跳出了地平線,為深綠色的草原鑲上了一道金邊。

    梁嘯將最後一杯葡萄酒喝盡,站起來,將精緻的琉璃瓶扔在火中。郭文斌看了,眉頭一抽,就像是被人在心窩裡挖了一刀似的。其他人也覺得牙疼。這只琉璃瓶價值萬餘,現在被梁嘯像個破瓦罐似的扔掉,實在有些浪費。

    可是誰也沒說話。他們都清楚,如果不能順利的趕到月氏,就算有金山銀山,他們也無福享受。要想衝出去,就必須輕裝,連糧食都壓縮到極限,這些琉璃瓶更是必須扔掉的累贅。

    「心疼嗎?」梁嘯拍拍手。「這本就是西域的東西。只要我們能活著趕到西域,這樣的東西多的是。文斌,我聽說大宛國的富人有藏酒至萬石,養馬至數千匹的?」

    郭文斌會意,連連點頭,大聲說道:「千真萬確。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不僅有酒和馬,還有數不清的美人呢。」

    眾人聽了,眼睛亮了。他們交換了一個興奮的眼神,一個個挺直了腰桿,露出了壞壞的笑容。

    梁嘯站了起來。「大虎,老謝,你們各騎一匹駱駝,用包袱護住腿,並肩衝鋒。注意互相掩護,不要給匈奴人衝進來的機會。」

    「喏!」龐碩、謝廣隆躬身應喏。

    「徐延壽、李定國跟著大虎,郭武、李舒昀跟著老謝,你們負責用弓箭掩護。」

    「喏!」李舒昀等人躬身領命。

    「文斌,你帶著幾匹駝馬跟在我後面,一邊走,一邊將包袱裡的東西扔掉,所有的東西都扔掉,一件也不剩。」

    郭文斌咬了咬牙,用力的點了點頭。

    「好吧,準備出發。」梁嘯大踏步的走向自己的駱駝。荼牛兒走上前去,將駱駝背上的包袱取下。放在駝馬的背上。梁嘯跨了上去,將弓箭放在駝鞍上,輕輕一提韁繩,駱駝晃了一下。爬了起來。

    眾人準備停當,龐碩、謝廣隆騎著兩匹駱駝在前,與梁嘯形成一個倒三角的陣型。荼牛兒牽著三匹戰馬,走在梁嘯的前面,郭文斌牽著幾匹馱馬。跟在梁嘯的後面,其他人夾侍在梁嘯左右。

    「殺!」梁嘯舉起了手中的弓,大喝一聲。

    「殺!」眾人齊聲響應,龐碩和謝廣隆率先衝了進去,徐延壽、李舒昀等人緊緊跟隨。他們藉著坡勢加速,龐碩、謝廣隆更是用手中的武器猛抽駱駝的臀部,催逼著一向慢騰騰的駱駝快速奔跑。

    別看駱駝平時跑起來慢悠悠的,可是短時間奔跑起來,速度也不容易小覷。雖然和上好的戰馬不能比,卻也一路飛奔。再加上其龐大的體量,頗有幾分嚇人。

    衝下山坡,駱駝已經進入狂奔狀態,四蹄翻飛,向繞著篝火和屍體衝了過去。

    匈奴人做儀式做了一夜,已經累得不行,看著狂奔而來的梁嘯等人,他們有些不解。如果說夜裡偷襲,抓一兩個人去問問消息還可以理解的話,那他們現在的情況卻讓人摸不著頭腦。難道僅憑他們這**個人就能正面擊敗一百多人?

    匈奴人憤怒了。他們一直想找梁嘯等人報仇。只是失去了地勢,無法仰攻,這才圍而不攻。現在梁嘯等人主動走下了山坡,他們險些放過他們。

    匈奴人紛紛上馬。揮刀舉刀,迎了過來。雙方尚有百步左右,就開始對射。

    李舒昀等人毫不示弱,舉弓搭箭,還以顏色。

    一時間,箭羽飛馳。很快就有人中箭。郎官們都有鐵甲鐵盔護體,就算被射中,也沒什麼大礙。匈奴人則不同,他們有的人只有皮甲,防護作用有限,紛紛中箭。有兩個匈奴人受了重傷,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殺!殺!」龐碩和謝廣隆齊聲大喝,用長刀和鐵矛猛抽駱駝的臀部,催著駱駝繼續向前。駱駝甩著頭,發足狂足,很快和匈奴人迎面相撞。龐謝二人騎在駱駝背上,比匈奴人高出大半截,此刻二話不說,揮起刀矛,居高臨下,連劈帶刺,殺得匈奴人叫苦不迭,紛紛避讓。

    以兩匹發狂的駝駝開路,梁嘯等人迅速突破匈奴人的堵截,衝到了篝火之前。

    荼牛兒催馬衝了出去,沒等馬停穩,他就跳了下來,就勢打了個滾,衝向擔架。護在擔架前的匈奴人見狀,才知他們的來意,立刻拔出戰刀,衝了上來。

    荼牛兒拳打腳踢,眨眼間放倒兩人。

    梁嘯坐在駱駝背上,居高臨下,拉弓搭箭,毫不留情的射擊。

    這些匈奴人折騰了一夜,滿臉是血,精疲力盡,面對荼牛兒和梁嘯的攻擊,他們有些手足無措,只能一邊抵抗,一邊大聲的喊叫,讓其他的匈奴人趕緊來支援。那些匈奴人倒是想過來,可是他們被謝廣隆、龐碩等人兩邊擋住,根本衝不過來,雖然用箭將駱駝射得像刺蝟似的,卻依然無法支援。

    二十餘步的距離,梁嘯射出七箭,射殺七人。

    荼牛兒打倒三人,衝到了擔架面前,揮劈砍斷繩子,將姑鹿狐的屍體提了起來,扔上馬背,然後自己也跳了上去,策馬狂奔。

    「走!走!」見荼牛兒得手,梁嘯立刻將目標轉向外圍的匈奴人。他越過李舒昀等人的頭頂,連射數箭,將沖得最近的幾個匈奴人射倒,又轉身將擋在龐碩、謝廣隆面前的敵人射倒幾個。

    龐謝二人面前的壓力一減,立刻再次猛擊駱駝,衝出了匈奴人的包圍圈。他們拚命的用手中的武器猛擊駱駝臀部,壓榨出駱駝的最後一絲力量,將駱駝逼得和奔馬一般。蹄聲如雷,氣勢驚人。

    匈奴人追了上來,不斷的放箭,最快的已經追到了郭文斌的身後,只是被駝馬擋住,一時無法追過來。郭文斌見狀,一邊策馬逃跑,一邊解開馬背上的包袱,拿起一件件辛辛苦苦從西域運來的精緻物品,砸向匈奴人。

    梁嘯轉過身,瞄準那些近在咫尺的匈奴人射擊。即使是在搖晃不定的駱駝背上,在這樣的距離,他也能做到百發百中。匈奴人被他射得抬不起頭,只好策馬跑到他的右側,不斷的射擊。

    梁嘯左手持弓,只能向左偏轉,右側是他的死角。所以他把郎官中箭術最好的李舒昀安排在這一邊。看到匈奴人追來,李舒昀和郭武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和匈奴人對射,護住了梁嘯和郭文武。

    這時,平時不顯山不顯水的郭武展示出了意想不到的技能。他右手握弓,左手勾弦,連射兩箭,將一個匈奴人射倒在地,解了梁嘯肘腋之急。

    梁嘯用眼角餘光看到,不禁讚了一聲:「郭武,好樣兒的。」

    「哈哈,多謝大人誇獎。」郭武大笑著,再發一箭,射倒一人。

    這時,他們已經奔出數百步,駱駝漸漸的跑不動了。龐碩和謝廣隆已經放棄了駱駝,跳到了戰馬背上。梁嘯也在荼牛兒的幫助下,由駱駝背上跳了下來,騎在了月亮背上。此刻大家都是戰馬,匈奴人雖然全力追趕,卻還是慢慢的落在了後面,雖然還不肯放棄,也卻只能睜睜的看著梁嘯等人越跑越遠。

    梁嘯等人一口氣跑出近十里地,這才停了下來。荼牛兒從馬背上掀下姑鹿狐的屍體,取下了腰間的短刀,解開了他身上的甲冑,用短刀砍下了他的首級,將他的屍體扔在一邊,然後將短刀遞給梁嘯。

    「走吧。」荼牛兒再次跳上馬背。「真是死沉死沉的,現在輕鬆多了。」

    梁嘯看著系在荼牛兒馬鞍旁的姑鹿狐首級,咧著嘴樂了。「文斌,你說月氏王會相信嗎?」

    郭文斌也樂了。「大人,月氏王相信不相信這個首級無所謂。她看到這副甲冑就會信了。這是大夏國的上等甲冑,很少見的,只有貴人才用得起。」

    「那這口刀呢?」梁嘯將短刀遞給郭文斌。他一接到這口短刀,就覺得這刀不一般,好像比漢刀還要鋒利一些。匈奴人也能冶鐵,但總體來說水平不如漢人,應該製作不出這樣的好刀。他原本以為也是大夏的東西,但是形制又是標準的匈奴風格。

    「這是匈奴的徑路,就是寶刀的意思。」郭文斌接過刀,掂了掂,也覺得很驚訝。他抽出半截,立刻眼前一亮,激動起來。「大人,這是西域天鐵。」

    「什麼西域天鐵?」

    「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種很神奇的鐵,據說是從天下落下的,價格比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要貴。用這種鐵製成的刀削鐵如流,非常罕見,沒想到這個姑鹿狐居然有一口,看來他真是渾邪王的寵兒啊。」

    梁嘯將信將疑,順手在姑鹿狐精緻的頭盔上砍了一下。「嗤」的一聲,頭盔雖然沒被切下一塊來,卻也被削出一個缺口。梁嘯見了,大喜過望,順手將短刀插進腰帶。

    梁嘯沒敢多休息。他劫走了姑鹿狐的屍體,姑鹿狐的侍從肯定不會罷休,用不了多久就會追上來。他讓郭文斌辨認了一下方向,再次起程。

    這一次,他們除了幾匹備馬和武器,幾乎扔掉了所有的東西,義無反顧地向西急馳而去。

    前途漫漫,生死茫茫,卻沒有一個人回頭。

    -

    -(未完待續。)


第212章 劫屍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5
第213章 逃亡
  渾邪王掀開帳門,走出大帳,雙手掐腰站在陽光下,笑容滿面。△↗,

    他看向遠處,期待在姑鹿狐的信使再次出現。

    休屠王抓到了一個叫張騫的漢人使者,送到了單于庭,得到了軍臣單于的嘉獎,稱他為最強悍的右臂。這讓渾邪王很不舒服。同為匈奴右部大人,他自問功勞不比休屠王差,實力也比休屠王強,怎麼因為一個漢人使者,休屠王就成了強悍的右臂?

    本來,渾邪王也只有生悶氣的份,誰讓休屠王的駐牧地更靠近漢朝呢。漢朝使者西行,肯定是先到休屠王的駐牧地。只有休屠王漏過了,才有他的機會。這樣的機會太少了,他根本不敢指望。

    他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而且是他最寵愛的小兒子姑鹿狐現的。這讓渾邪王非常興奮。有機會和休屠王較量一下倒在其次,姑鹿狐這麼有孝心才是最讓他欣慰的事。

    小子,真給老子漲臉啊。

    渾邪王等了半天,還沒看到使者,不免有些心急。他命令大軍起程,又派出一千精銳騎兵提前出,去接應姑鹿狐。他命令這些精銳遇到姑鹿狐之後,就聽姑鹿狐的指揮。

    這個命令讓他的長子烏丹很不滿。即使是整個部落,一千精銳騎兵也不是小數目。烏丹跟隨渾邪王征戰十餘年,現在也不過只有一千精銳騎兵作為親衛。姑鹿狐剛剛上陣就得到這樣的賞賜,可見老子偏心。

    烏丹鬱悶了沒到半天,就接到了最新的消息。這個消息讓烏丹欣喜若狂,卻讓渾邪王如遭雷劈。

    姑鹿狐被漢使射死了。

    渾邪王當時就懵了。他再三確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姑鹿狐有兩百人,其中還有三十名身披鐵甲的精銳衛士,他本人更是身穿來自西域的寶甲,怎麼會被人射死?

    如果說是被馬踩死,那還有點可能。被人射死,這根本不可能嘛。

    更何況漢使只有九個人。

    渾邪不相信。將大軍交給烏丹,率領一千精銳,親自追趕姑鹿狐。他要搞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如果姑鹿狐真死了,他要抓住這些可惡的漢使。為姑鹿狐殉葬。

    信使說,那些漢人被困在山坡上,根本逃不掉。

    渾邪王一路急行。傍晚時分,他追上了那一千精銳,收到了最新消息。這一次,他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姑鹿狐的級被漢人搶走了,只剩下一個身子。漢人拋下一切,向西去了。

    渾邪王號陶大哭一會,一抹眼淚,下令追擊,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幾個可惡的漢人殺死,把姑鹿狐的級搶回來。

    兩千匈奴精銳騎兵放開馬蹄,向西追去。

    梁嘯勒住了坐騎。擺了擺手,李舒昀策馬向旁邊的山坡跑去。

    梁嘯翻身跳了馬。在腳尖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覺得整條腿都快斷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坐騎低著頭,嘴角全是白沫,四肢不停的搖晃著。梁嘯一看形勢不好,雙手撐地,連爬幾步。

    轟隆一聲,坐騎倒在地上,腹部不停的起伏。四肢抽搐,努力的想再站起來,卻怎麼也無法站起,只能出一聲聲悲嘶。

    這已經是這兩天來倒斃的第三匹馬。

    劫走了姑鹿狐的級後。梁嘯等人晝夜兼程,一路急行,根本不敢停下來休息。他們身後不僅有一百多匈奴騎士窮追不捨,還有渾邪王的三萬騎兵。姑鹿狐既然是渾邪王的愛子,渾邪王就不可能輕輕放過。一旦他追上來,梁嘯沒有一點把握逃脫。

    他只能以最快的度跑。比渾邪王的信使還要快,在渾邪王的部下接到這個消息之前,逃出渾邪王的駐牧地。只有如此,他才有機會活命。

    相比於身後那些若隱若現的匈奴騎兵,看不見的渾邪王更可怕。梁嘯被這個巨大的心理包袱壓得喘不過氣來,卻不能表現在臉上。他還要反過來給其他人鼓氣,不斷的構造美好的願景來激勵他們前進。

    衝動的人往往耐心不夠。這一點,梁嘯早有預感。這些傢伙別看一個個豪氣衝天,可是真要遇到困難,讓他們拚命沒問題,讓他們堅持卻有點困難。只要這口氣洩了,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生。

    他們不是什麼聖人,而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梁嘯很清楚這一點。

    李舒昀在遠處叫了起來,揮動著手臂。梁嘯鬆了一口氣。前面有人家,可以補充一點食物,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換幾匹馬。

    「走。」梁嘯吼了一聲,撐著漢節站了起來。

    「大人,我們沒有東西換了。」郭文斌提醒道。為了輕裝簡行,他們已經將所有的財物都扔了。沒有那些精緻的物品做補償,匈奴人也許可以讓他們白吃一頓,卻不可能給他們換馬。

    梁嘯沉吟了片刻,咬牙道:「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眾人會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此時此刻,他們的眼神如狼。

    在荼牛兒的幫助下,梁嘯吃力的爬上了月亮的背,向前馳去。不用他吩咐,謝廣隆、龐碩幾個人催馬搶在前面,殺氣騰騰。

    轉過山坡,他們看到了兩個帳篷。帳篷前,三個匈奴漢子正在將馬群趕在一起,兩個匈奴女人進進出出的忙碌著,一個半大孩子跟在後面,半是玩耍,半是幫忙。

    看著謝廣隆和龐碩凶惡的背影,梁嘯忽然有些猶豫。他給郭文斌使了個眼色。郭文斌有些猶豫,輕聲道:「大人……」

    「去。」梁嘯不由分說。

    郭文斌無奈,只得一振韁繩,向謝廣隆追去。梁嘯伸手摘下了弓,將箭囊挪到最合適的位置。他不想傷害這些匈奴人,可是他也知道此時此刻情況緊急,容不得他有什麼婦人之仁。

    見梁嘯準備,郎官們更是二話不說,摘弓的摘弓,拔劍的拔劍,向帳篷圍了過去。

    匈奴人看到梁嘯等人的氣勢不對,立刻緊張起來。女人和孩子躲到了帳篷裡,兩個男人擋在帳篷前,一個男人驅馬迎了上來,手裡握著弓箭。

    郭文斌停住馬,大聲喊了幾句。那匈奴人搖了搖頭,不知道在說什麼。謝廣隆催馬就衝了過去。匈奴人毫不示弱,射出了手中的箭,策馬向旁邊跑去。箭射中了謝廣隆的面門。謝廣隆悶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又被馬踩了一下,痛苦地蜷縮起了身子。

    「老謝!」龐碩勃然大怒,策馬衝了過去。匈奴人又射了一箭,龐碩單手揮刀格開,追上匈奴人,背後一刀砍下了他的級。

    梁嘯嘆了一口氣,搭上一枝箭,一箭射倒一個匈奴人。徐延壽、李定國同時拉弓,將另一個匈奴人射倒。

    梁嘯來到帳篷前,看了一眼那兩個匈奴人。匈奴人跪在地上,眼神凶狠。梁嘯理都不理他,彎腰走進帳篷。一個身影撲了過來,伴隨著一聲稚嫩的尖叫。

    「呯!」荼牛兒飛起一腳,將那個孩子踹到了帳篷的角落裡,一把解骨刀落在地上。孩子捂著胸口,張著嘴,臉色煞白。荼牛兒這一腳不輕,快將了踢得背過氣去了。一個年輕的婦人撲了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裡,憤怒的瞪著荼牛兒。

    梁嘯強行控制著自己的眼神,走到帳篷中間坐下。

    「我們要吃的,還要換幾匹馬。我沒有東西給你們,如果你們願意幫忙,我欠你們一個人情。如果你們不願意,我就殺了你們。」

    郭文斌立刻翻譯了過去。年輕婦人惡狠狠的看著他們,唾了一口唾沫。梁嘯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那年老的女人一眼,眯起了眼睛。

    年老的婦人喝了一聲,攔住了那年輕婦人,說了幾句。年輕的婦人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護著孩子,沿著帳篷邊挪了出去。年老的婦人忙碌起來,找出一些看起來和木板差不多的肉乾,又拿出一些奶酪,全部擺在梁嘯等人的面前,然後跪在梁嘯面前,連連叩頭。

    梁嘯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年輕婦人走了進來,一手提著一隻剝好的羊,孩子憋紅了臉,用力的舉著一桶奶。他們死死地盯著梁嘯,眼中全是仇恨。

    梁嘯也不理他們,擺弄著那口從姑鹿狐身上搜來的徑路,刮著指甲裡的黑泥。

    時間不長,羊肉烤好了,奶也熱了,梁嘯等人飽餐一頓,又帶了一些走。馬已經換好了,那三個匈奴男人似乎正準備出征,一共準備了七匹戰馬,全部被梁嘯搶走了。

    在匈奴人仇恨的目光中,梁嘯起身向帳篷外走去。他一隻腳已經跨出了帳篷,又停步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雞皮鶴的匈奴老婦人,想了想,又走了回來。他拿起自己的那把短刀,用徑路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將短刀雙手遞到老婦人面前。

    「老人家,情形如迫,我不得不如此。今天欠你一個人情,將來有機會一定還。這口刀你留著,如果有機會去長安,拿這口刀去茂陵梁家,還你今天十倍的損失。」

    聽了郭文斌的翻譯,老婦人接過短刀,說了幾句。郭文斌說道:「她說將來一定會去,也希望大人能夠一路平安。」

    梁嘯拱手再拜,起身離去,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未完待續。)

第213章 逃亡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6
第214章 迷路
夜色之中,郭文斌勒住了坐騎,四顧茫然,神情有些慌亂。

    「怎麼了?」梁嘯催馬走到郭文斌身邊,低聲問道:「迷路了?」

    「天……天太黑,看不清路。」郭文斌抬起手臂,用袖子抹去額頭的冷汗,聲音也有些沙啞。

    梁嘯四處看了看。四週一片漆黑,遠處的大山淹沒在夜色之中,一點影子也看不到。在這茫茫的草原上,沒有任何可以參照的路標。離開那戶匈奴牧民之後,他們已經走了好長一段沒有路的路,無疑是迷路了。

    「沒關係,正好休息一下。」梁嘯伸手拍拍郭文斌的肩膀。「只要方向不錯,都不會有問題。明天天一亮,就可以回到正路上了。」

    郭文斌點點頭,卻還是有些懼色。他看得出來,郎官們眼神凶惡,有責怪他的意思。

    梁嘯環顧四周,冷笑了一聲:「怎麼了,你們懷疑文斌是故意的?」

    徐延壽把頭扭了過去,李定國低下了頭,搓著手上的血跡。

    「文斌千辛萬苦的回到了雲中,眼看著就要去長安定居,舒舒服服的少東家不做,跟著你們到草原上來吃苦,就為了逗你們玩?」

    「嘿嘿,真要是這樣,他可就比我還笨了。」龐碩笑了兩聲,將鐵刀橫在手上。

    徐延壽李定國見了,也尷尬的笑了兩聲。他們倒不是懷疑郭文斌故意的,只是現在情形危險,一肚子悶氣沒地方發,覺得郭文斌最好欺負。想給他點臉色看而已。聽了梁嘯這句話,他們才意識到郭文斌冒的險比他們大得多,不禁赧然。

    梁嘯聽了片刻,指指左前方。「那邊有水,我們到那裡休息半夜。天亮再走。」

    眾人聞言,個個欣喜。連著趕了兩天兩夜的路,不僅馬受不了,他們也累到了極點。他們朝著梁嘯指的方向向前走了不到百步,就聽到了嘩嘩的水聲,再走五六六十步。一條大河出現在他們眼前。

    「大人,你的境界又提升了。這麼遠都能聽到水的聲音。」徐延壽有些誇張的說道。

    「我不小心點,能活到現在?」梁嘯半真半假的說道。

    徐延壽正準備說話,已經走到水邊的郭武突然抬起了手,用力揮了兩下。低聲道:「噤聲前面有人。」

    梁嘯側耳傾聽,果然聽到了隱隱約約的馬嘶聲,粗粗估計一下,至少還有三百多步遠。他不禁奇怪,郭武的耳朵這麼好?

    「水裡面有東西。」郭武舉起一隻皮囊。梁嘯一看就明白了,這是匈奴人常用來裝水或酒的。蓋子打開了,卻還沒有沉,落水之處必然不遠。郭武是謝廣隆最親信的部下。經常出塞打探消息,經驗豐富,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們等著。我去看看。」郭武說完,轉身就要走。梁嘯一把拽住了他。「讓牛兒隨你去。」

    「大人,沒關係,我能行的。牛兒還是留下來保護大人要緊。」

    「不,現在每一個人都很重要。」梁嘯說道:「兩個人互相照應,千萬別逞能。知道嗎?」

    郭武點了點頭。梁嘯從腰帶裡拔出短刀,遞給荼牛兒。輕輕的推了一下。荼牛兒接過短刀,跟著郭武消失在夜色中。梁嘯等人蹲了下來。又用布把備馬的嘴勒住,再用手臂抱住戰馬,防止它們嘶喊,暴露蹤跡。

    他們屏住呼吸,在漆黑的夜色中耐心的等待著。是敵有友,有多少人,誰也不知道,生死未卜,禍福難料,此時此刻,每一秒都是那麼的難熬。

    梁嘯將呼吸調整到最細,凝神側聽著周圍的動靜。他不僅要留意前面,還要留意後面。雖說姑鹿狐的那些部下已經被他們殺了大半,可是誰能保證渾邪王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追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會兒,也許是半個時辰,有輕微的腳聲步響起,郭武和荼牛兒潛了回來。郭武走到梁嘯面前,卻沒有對著梁嘯說話,而是伸手抓住了郭文斌。

    「你認識的胡人中有沒有叫……」他咬著舌頭,發了一個很長的音。梁嘯沒聽懂,郭文斌卻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重新發了一個相似的音,說道:「是不是一個長了一臉大鬍子,看起來有五十多歲,左眼大,右眼小的胡人?」

    「對,對。」郭武連連點頭。「我好像聽他們說到你父親郭公了。」

    郭文斌笑了。「這老東西,果然還是心動了。」他轉身對梁嘯說道:「大人,前面可能是我認識的一個大夏商人。我去看看,如果真是他們,說不定能得到一些幫助。」

    梁嘯也非常歡喜,讓郭武和荼牛兒保護著郭文斌去了。時間不長,郭武又回來了,滿臉笑容。梁嘯一看就笑了。他看看還沒搞清狀況,依然一臉緊張的其他人。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迷個路,也能遇到朋友。」

    眾人聽了,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們立刻起身,跟著郭武,沿著河向前走了近四百步,看到了一群胡商。為首的是一個大個子胡人,一臉大鬍子,連嘴巴都看不到了。兩隻眼睛,左眼大,右眼小,看起來總像是做鬼臉,天然一副笑臉。

    他和郭文斌聊得正歡,一看到梁嘯等人,他只是掃了一眼,就張開雙臂,衝著梁嘯走了過來,在梁嘯面前兩步站定,雙手合什,彎腰施禮,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道:「偉大的漢朝神箭手,來自大夏的阿舍比烏斯向你問好。」

    梁嘯聽了,看了郭文斌一眼。郭文斌笑了,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梁嘯會意,向阿舍比烏斯還了禮。阿舍比烏斯將他們請到帳前,篝火上重新架起了銅壺,烤起了羊。有漂亮的胡女走了過來,邀請梁嘯入座。

    梁嘯擺擺手,將謝廣隆扶到阿舍比烏斯的面前,懇切的說道:「我的夥伴受傷了,能不能借你的帳篷讓他休息一下?」

    阿舍比烏斯滿口答應,讓胡女扶著謝廣隆入帳休息。剛剛伏在胡女的肩上,原本萎靡不振,彷彿只剩下一口氣的謝廣隆立刻精神了起來,咧著嘴,嘿嘿直樂。只是臉上的傷血肉模糊,又滿臉污垢,這笑容實在不怎麼好看。

    梁嘯坐下,在胡女遞過來的盆中洗了臉和手,又解下鐵甲放在一邊,這才和阿舍比烏斯寒暄起來。阿舍比烏斯會的漢語有限,除了問侯語之外,大部分還要靠郭文斌翻譯。

    從閒談中,梁嘯瞭解到一個情況。在十幾年前,月氏人就開始進攻大夏,佔領了烏許斯河以北的地方,大夏人被趕到了河南,繼續抵抗。雙方還在僵持。不過最近月氏人越來越多,大夏已經有點抵抗不住了。大夏王赫里奧克里斯正準備放棄大夏所有的國土,退到興都庫什山以南。

    「以後做生意,又多一道關卡,又要多交一筆稅啦。」阿舍比烏斯連連搖頭,感慨不已。

    「不會的。」梁嘯笑道:「用不了多久,我們大漢就會擊退匈奴人。到時候,草原上的商路就會暢通無阻,連馬賊都不會有。」

    「哈哈哈,希望我還有機會看到這一天。」阿舍比烏斯明顯不太相信梁嘯的話,打了個哈哈。

    「不過,你現在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匈奴人正在追趕我們,也許會和你們迎頭撞上。」

    阿舍比烏斯對這句話倒是非常相信,連連點頭。郭文斌已經告訴他大致的情況,對和郭文斌的意外相遇,他也覺得非常幸運。如果明天繼續向前,他很可能和渾邪王迎面相遇。匈奴人本來就野蠻,渾邪王又有喪子之痛,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

    梁嘯和阿舍比烏斯聊了很久,瞭解到不少情況。阿舍比烏斯熱情的招待他們喝酒,還讓人燒水給他們洗澡,幫他們處理傷口。在舞姬們跳舞娛客的時候,他見幾個糙漢子盯著舞姬的腰臀挪不開眼睛,又安排了幾個舞姬陪了他們半夜。

    第二天清晨,天剛麻麻亮,梁嘯就把這幫傢伙從胡女白晳細長的手臂裡拽了起來,再次跨上了馬背,和阿舍比烏斯揮手告別。阿舍比烏斯也不敢怠慢,早早的起程,避開渾邪王這個惡鬼。

    雖然只是半夜風流,這幫糙漢子卻恢復了很多,精神抖擻,就連受傷最重的謝廣隆都有說有笑,彷彿重獲新生。梁嘯不得不承認,這些傢伙其實真沒什麼大的追求,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陪他們睡覺,他們就覺得是天堂了,所有的麻煩都可以拋諸腦後,哪怕前面是死路,他們也能含笑面對。

    可是梁嘯卻沒這麼輕鬆。

    通過和阿舍比烏斯半夜的閒聊,他意識到自己的任務比想像的還要艱巨。郭家父子的信息雖然及時,卻不太準確。月氏人雖然被匈奴人打得鼻青眼腫,在中亞卻有點無敵的意思,他們的主力輕而易舉的攻佔了大夏國,站穩了腳跟。還會願意回到蔥嶺以東,和匈奴人烏孫人死磕嗎?

    月氏王被匈奴人割去首級當酒器的事已經是三四十年前的事,大漢人知道這個消息太遲了。

    難道我比張騫早十年到達月氏也改變不了歷史軌跡,最終只能由大漢獨自面對匈奴,傾全國之力,來一場豪賭?

    未完待續

第214章 迷路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6
第215章 強弩之末
  清幽雅緻的小院裡,幾株臘梅的葉子已經落盡,如金似玉的花骨朵像露珠一樣的沾在深褐色的樹桿上,蒼勁與嬌嫩並存。

    劉陵踩著木屐,親手剪了兩枝,一路小跑著回到內室,將梅枝插進一隻晶瑩剔透的琉璃瓶中,又湊在鼻端聞了聞,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得意的拍了拍手。

    壁爐裡的熱氣循著埋設好的管道在地板下流過,整個房間溫暖如春。劉陵脫了外面的狐裘,鋪開一幅帛,一手磨著墨,一隻拿起一塊圓形的琉璃片,對著花骨朵觀察起來。在琉璃片下,花骨朵有些扭曲,但更大了,原本只有指頭大小的花骨朵現在像小兒的拳頭一樣,原本看不清楚的花芯現在也能分辨得出。

    劉陵仔細看了一會,拿起筆,蘸上墨,在帛上畫了起來。

    門外響起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劉陵皺了皺眉,手中的筆停了一下,又繼續畫。

    太子劉遷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劉建拱著手,靜靜的看著伏案作畫的劉陵,見她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了一聲:「阿陵。」

    「喲。」劉陵故作驚訝的抬起頭。「原來是王兄。怎麼,新婚燕爾的,沒陪著太子妃,有空來看我?」

    「我是那種有了太子妃就不認妹妹的人?」劉遷故意挑了挑眉毛,在門口脫了鞋,走了進來。腳一踏上地板,他就笑了。「妹妹果然有錢,這才剛冷了一點,就燒起火來啦。」

    「嘻嘻,錢多,用不完。」劉陵咯咯笑道:「王兄冷不冷?需要的話,我給你一些豫章的上好木炭?」

    「你現在是大方了。」劉遷在劉陵對面坐下,靠在案邊。伸出修長的小指摳了摳鼻翼。「我這個太子跟你一比,簡直成了上不牆的爛泥。妹妹,你也教教我唄。」

    劉陵柳眉微挑,嘴角歪了歪。「真想學?」

    劉遷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當然。我是真心請教的。」

    「那好。去牆角,盯著梅枝上的露珠看。」

    「盯著露珠看?能看出什麼?」

    「你去看就知道了。」劉陵揮揮手,重新拿起了筆。「什麼時候有現了,什麼時候再來問我。」

    劉遷沒動,盯著劉陵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阿陵,我告訴你一個消息,梁嘯去了西域。」

    劉陵的手一抖,筆在帛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線,把剛畫了一半的梅花塗得一塌糊塗。她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慢慢的放下筆,又取過了一方絲帕擦著手。

    「什麼時候的事?」

    「應該是一個半月前出的。」劉遷嘴角的笑意更濃。「而且,他是擅自行動,沒有得到朝廷的旨意。」

    劉陵忽然笑了。她瞟了劉遷一眼。「所以。你覺得他不管成功與否,都不會得到封賞?」

    劉遷眨眨眼睛,不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卻暴露了內心的得意。

    劉陵眼珠一轉,又笑了。「王兄,木炭就不給你了。梁嘯為了封侯,不遠萬里去西域。我也不能閒著,得攢點嫁妝,你說是不是?要不然,到時候淮南國多沒面子。」

    劉遷忍不住嘲諷道:「你就這麼急切的想嫁給一個庶民?」

    「他很快就不是庶民了。」不等劉遷說話。劉陵又道:「王兄,你的王位是出身注定的,他的侯爵是自己掙來的,不可相提並論。如果換了你。你恐怕連想都不敢想吧?」

    劉遷勃然變色,瞪了劉陵一眼,拂袖而去。

    他一出門,劉陵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她放下筆,手臂交疊在案上,下巴擱在手臂上。看著那尊丘比特塑像出神。看了半晌,她忽然無聲的笑了起來,臉上飛起兩抹羞紅。她伸手捏了捏丘比特的臉。

    「狡童啊,你這是多想娶我啊,這麼拚命?」

    梁嘯雙手緊緊的抱著馬脖子,儘可能的減少大腿與馬鞍的磨擦。長時間的騎乘,他的大腿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一碰就鑽心的疼,戰馬的每一次起伏都是一次酷刑。

    月亮喘著粗氣,一團團白霧從嘴邊噴出。它已經連續急行了三天三夜,快要撐不住了。可是梁嘯還是不斷的踢打它,逼著它以最快的度向前奔跑。

    每一批馬都汗如漿出,卻依然在狂奔。

    在他們身後的地平線上,近百個身影若隱若現。

    那是渾邪王和他最精銳的親衛。

    與阿舍烏比斯分別之後,梁嘯一行先後搶劫了十七戶牧民。不過他們的運氣不太好。有的牧民家中男人已經帶著戰馬出徵了,只剩下未馴服的生馬,根本不服管教,無法騎乘。有的牧民家裡只有一兩匹戰馬,杯水車薪。沒有合適的馬匹替換,不斷有馬匹倒斃,梁嘯等人的度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三天前,渾邪王終於追了上來。

    梁嘯無奈,只得下令拋掉了疲憊不堪的備馬,全部騎上戰馬,且戰且逃。

    三天三夜的追逐戰,讓他們苦不堪言,人馬都沒有休息的時候,無休無止的逃跑,無休無止的戰鬥,人累到了極點,馬也累到了極點。梁嘯的箭快射空了,其他人的箭也幾乎用光了。如果還不能甩脫渾邪王,接下來就只能靠肉搏了。

    前天,李定國重傷落馬,生死未卜。

    昨天,徐延壽戰死。

    現在,渾邪王就像不散的陰魂一樣,又追了上來。

    「文斌,前面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形?」梁嘯啞著嗓子大叫道。

    郭文斌也扯著嗓子喊道:「大人,前面就是山口。過了那個山口,就是大宛國了。」

    「就是那個盛產美酒美女和寶馬的大宛?」

    「是啊,是啊。」郭文斌心領神會,大聲說道:「那裡還有溫泉,到時候泡在溫泉裡,喝著美酒,抱著美人,或者騎著寶馬在草原上飛奔,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謝廣隆忍不住靠了過來,大聲說道:「大宛的美人比那個大夏商人的胡姬還要漂亮嗎?」

    「那怎麼能比?」郭文斌一臉不屑。「阿舍比烏斯只是一個小商人,他的胡姬只是中等貨色,根本算不上美人。只有你們這些粗貨才會當個寶,我根本不屑得碰一下。」

    「那好。」謝廣隆兩眼放光,大聲叫道:「兄弟們,不能死啊,要死也得死在大宛美人的懷裡。」

    「沒錯,還要葬在酒缸裡。」龐碩也興奮的大叫起來。

    眾人聽了,一個個狂笑起來。

    「我要吃三份,幫徐延壽和李定國帶了。」

    「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梁嘯和郭文斌擠了擠眼睛,會心一笑。關鍵時刻,只能用這種心理刺激壓榨他們的潛能了。沒有點盼頭,他們很難跑到前面那個山口。望山跑死馬,看起來就在眼前,往往還要跑上半天才能到。

    而渾邪王就在身後,估計不到三里。

    「兄弟們,渾邪王追了我們三千里,已是強弩之末。他追過來,不過是給我們送級。大家咬咬牙,搶到前面的山口,佔據有利地形,咱們把這件大禮收下,好不好?」

    「好!」謝廣隆厲聲大吼。

    「千里送鳥頭,禮輕情義重,豈能不收?」一向文雅的李舒昀也大叫起來。

    眾人再次策馬,向遠處的山口奔去。

    渾邪王氣喘吁吁,口乾舌燥,太陽穴呯呯亂跳,讓他時常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他打了一輩子仗,從會走路開始就騎在馬背上,從來沒想過騎馬會這麼痛苦。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追擊梁嘯。他沒想到這幾個漢人這麼能跑,晝夜兼程,幾乎不給他一點喘息的機會。他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咬住梁嘯一行的尾巴,也因此傳出了沉重的代價。

    長達三四千里的連續奔馳,遠遠出了渾邪王的估計,即使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匈奴人也承受不住。兩千精銳,現在只剩下不到百人跟著他,而且個個都筋疲力盡,疲憊不堪。只要馬一停,這些人就可能直接從馬上滾下來。備馬也幾乎耗盡,只剩下胯下的坐騎,再也沒有替換的可能。

    年歲不饒人,這些青壯都承受不了,已是老人的渾邪王更承受不了。如果不是已經看到了梁嘯的背影,他肯定已經放棄了。如今勝利在望,只要追上去就能奪回兒子的級,要讓他放棄,他做不到。

    他們累,梁嘯等人就不累?難道草原上吃肉長大的匈奴人還比不上吃糧長大的漢人?

    渾邪王嚥不下這口氣。他不想成為其他人的笑柄,一定要將梁嘯等人攔住,砍下他的級,為姑鹿狐報仇。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看兩側同樣氣喘吁吁的部下,大聲吼道:

    「抓住一個,賞馬十匹,牛百頭,升千夫長!抓住梁嘯,賞馬百匹,牛千頭,升萬夫長!」

    匈奴人七嘴八舌的應著。他們未必聽清了渾邪王的懸賞,但是他們都清楚,追到這個程度,渾邪王肯定會設下重賞以激勵士氣。此戰功成,即可一步登天,比參加幾十次大戰都來得划算。重賞激起了他們殘存的勇氣,有人在馬背上站了起來,舞動戰刀,大聲呼喝,鼓舞士氣。

    「呼呵」——


第215章 強弩之末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7
第216章 激戰
「撲通」一聲,龐碩的坐騎前腿一軟,撲倒在地。,..龐碩被扔了出去,臉貼著地,在草地上滑出十幾步遠,頓時鮮血淋漓。

    「哈哈」謝廣隆大笑。「大虎,破相了吧,看你還怎麼笑我。」

    「我日。」龐碩爬了起來,提著鐵刀,邁開大步,向前狂奔。

    謝廣隆策馬從龐碩身邊掠過,低頭打量著龐碩,樂不可支。沒想到他的戰馬晃了一下,也跟著栽倒在地。謝廣隆措手不及,從馬上栽了下來,一下子爬不起來了。

    「報應」龐碩奔到,刀交右手,左手提起謝廣隆的衣領,繼續飛奔。謝廣隆借力跑了幾十步遠,才算跟上龐碩的步伐,掙脫了龐碩的大手,緊緊跟隨。

    「上山,上山」梁嘯一邊回頭觀察敵情,一邊大聲叫道。

    「喏。」龐碩根本不考慮,轉身向旁邊的山坡跑了過去。

    「大人,不趕緊過山口嗎」謝廣隆一邊跑,一邊扭頭問道。

    「來不及了。」梁嘯大叫道:「沒有馬,我們很快會被追上。上了山,大家都步行,沒誰佔便宜。」

    謝廣隆還待再問,龐碩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拖著他向山上爬去。謝廣隆雖然個子不小,可是和龐碩比,他還是有些跟不上,被龐碩拽得踉踉蹌蹌,一路摔了好幾個跟頭。

    梁嘯等人策馬沖上了山,馬還沒停穩,他們從馬背上滾了下來,七手八腳的把韁繩系在旁邊的石頭上,然後拿下馬背上的行囊,背在身上,徒步向山上爬去。換在平時,他們是捨不得將這麼好的戰馬扔掉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卻顧不上了。

    奔跑了這麼久,這些馬都已經受傷。隨時都可能倒斃,要想重新把膘養回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將戰馬系在山下的路口,只是為了給匈奴人增加一點麻煩。

    這麼多馬中,只有月亮還能勉強支撐。由梁嘯牽著,爬上了山。

    一直爬到百步以上,梁嘯才停了下來。不用他吩咐,所有人都找合適的位置藏身,抓緊時間喝水、吃東西。戰鬥即將開始。這也許是他們的最後一頓。

    匈奴人來得比梁嘯估計的慢了一些,足足一頓飯的時間之後,他們才趕到山腳下。梁嘯探頭看了一眼,笑道:「這些匈奴狗也累得不成了,比我想像的要弱很多啊。」

    「匈奴狗也是狗,又不是鐵打的。」郭武艱難的嚥下一塊干馬肉,罵了一句。「一對一單挑,我能連挑他們三個。」

    「三個算個毛,老子單挑他們五個。」謝廣隆站了起來,用力撐了撐胳膊。「誰敢擋著老子去大宛。老子捅死誰,管他什麼王,什麼當戶呢。」

    龐碩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塞過來一塊肉。「別光顧著吹,趕緊吃點東西,待會兒好有力氣殺人。」

    謝廣隆接過來,鼓起腮幫子,咬下一塊,用力的嚼著,嘴裡嘟嘟囔囔。「美人啊。等著我。」

    聽著這些傢伙互相打氣,梁嘯鬆了一口氣。他仔細打量著山下的匈奴人。他看到了渾邪王。渾邪王下馬的時候險些摔倒,看起來也累得不行了。其他的匈奴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好多人都是從馬背上滑下來的。根本沒有應有的矯健。

    郭武說得沒錯。匈奴人也是人,不是鐵打的。

    不過,形勢依然嚴峻。不僅是雙方的人數相差懸殊,匈奴人還有援兵,如果不能迅速解決戰鬥,匈奴人越來越多。他們還是凶多吉少。

    怎麼才能刺激渾邪王,讓他不顧一切的進攻,而不是圍困

    梁嘯想了想,把目光轉向月亮脖子下面的那個革囊。那裡面裝著姑鹿狐的首級,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牛兒,幫我換甲。」梁嘯站了起來,解開了身上的鐵甲。

    「換什麼甲」

    「換姑鹿狐的甲冑。」

    荼牛兒也沒有多問,從馬背上拿下姑鹿狐的甲冑,幫梁嘯穿戴起來。梁嘯穿好鐵甲,卻沒有戴頭盔。他取下姑鹿狐的首級,放在一塊石頭上,又將頭盔罩在上面,然後取出一枝箭,丁叮噹當的敲了起來。

    清脆的敲擊聲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扶著馬鞍喘氣的渾邪王眼睛頓時直了,他慢慢的站了起來,看著山坡上的那個首級,忍不住老淚縱橫。雖然他看不清楚模樣,但他能猜得出來,這肯定是兒子姑鹿狐的首級。

    他追了這麼遠,不是為了奪回這顆首級,讓姑鹿狐有個全屍麼不是為了殺死梁嘯,為姑鹿狐陪葬麼現在姑鹿狐的首級在眼前,梁嘯也在眼前,還等什麼

    的確很累,可是梁嘯不一樣累麼看看他的馬,除了那匹白馬,幾乎上都只剩一口氣了。馬如此,人又能好到哪兒去。難道他們比匈奴人還有耐力

    「給我上,殺了那個漢狗賞馬百匹,牛千頭,立升萬夫長。」

    匈奴人雖然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不過還是發動了攻擊。他們的想法和渾邪王差不多。雙方都累到了極點,已方有絕對的人數優勢,算耗,也能將他們耗死。

    十個匈奴人率先走出了隊伍,向山坡走去。他們在山下站定,排成一字橫隊,摘下弓,搭上箭,準備掩護。又有十個匈奴人走出了隊伍,五人一組,從兩側向山坡爬去。

    看到渾邪王揮著手臂亂吼,看到匈奴人準備攻擊,梁嘯鬆了一口氣。他不怕匈奴人攻擊,怕匈奴人等待。他需要時間。雖然他們只比匈奴人早到了一頓飯的功夫,可是這點時間卻非常重要。

    「大家不要急著攻擊。」梁嘯說道:「我們的輜重快沒了,一定要養精蓄銳,一動手干翻他們,速戰速決,不能拖得太久,知道嗎」

    「喏。」眾人轟然應喏。

    龐碩手持鐵刀,謝廣隆手持鐵矛,走到了前面,李舒昀和郭武手持弓箭,站在他們後面,荼牛兒保護著梁嘯,居中而坐,連郭文斌都拿起了武器,靜靜的等待著戰鬥的開始。

    匈奴人開始射箭,一枝又一枝的箭射了上來。有幾枝箭落在了梁嘯的面前。郭文斌正準備去撿,梁嘯搖搖頭,阻止了他。郭文斌會意,重新握緊了刀。這時候撿箭,會讓匈奴人提高警惕,猜到他們的虛實。

    匈奴人解開系在山下的戰馬,又將已經倒斃的戰馬挪開,舉著皮盾,小心翼翼的往上爬。梁嘯看著他們,一直沒有下令攻擊,只是不停的用手中的箭敲打著頭盔。

    「叮叮叮」

    匈奴人爬到二十步之外,山下的匈奴人不再射箭了,而且往前壓,一直走到山坡下面,然後散入亂石之中,只露出一個頭,保持對山上的壓制,掩護同伴。

    梁嘯將手裡的箭矢交給郭文斌,示意他繼續敲,自己重新取出一枝箭,搭在弦上,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拉緊。一用力,他覺得肩背像撕裂開了一般,痛徹心肺。

    被渾邪王綴上的這三天,他前後射出了近五百枝箭,又沒有時間放鬆恢復,肌肉已經嚴重拉傷。

    儘管如此,他還是咬著牙,將一石強弓拉滿,對準靠得最近的那五個人中的最後一個,一箭射出。

    「嗖」箭矢飛馳而去,從幾塊巨石旁掠過,從幾個匈奴人的頭頂掠過,射向落在最後的那個匈奴人。

    看到梁嘯舉起了弓,所有的匈奴人都提高了警惕,舉起了盾牌。這些天的追逐,除了累之外,給他們印象最深的是這個漢家少年郎的精準箭技。他先後射殺了百餘名匈奴精銳騎士,射傷的也不下百人。

    這樣的戰績,即使是和匈奴神箭手相比,也毫不遜色。

    看到他舉弓,沒有人敢大意。走在最後的那個匈奴人也不例外,他正穿過兩塊巨石間的狹窄縫隙,無路可躲,只能舉起了手中的盾牌,護住自己的要害。為了防止皮盾被箭射穿,再射中自己,他特地將手臂擋在了身體正中。寧可被射穿手臂,他也不願意被射中要害。

    箭嘯聲由遠及待,他屏住了呼吸,繃緊了身體。

    「噹」盾牌邊緣的石臂上冒出一簇火星,一枝箭改變了方向,射向他的面門。他大吃一驚,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將盾牌向右揮去。

    剎那間,他暴露在梁嘯面前。梁嘯毫不猶豫,射出了第二箭。

    匈奴人應聲中箭,一箭射中額頭,斜斜的插入他的腦袋。匈奴人哼都沒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梁嘯的箭一射出,李舒昀和郭武站了起來,連發數箭,壓制得衝在前面的四人匈奴人無法抬頭。龐碩衝了出去,手中長刀一閃,將最前面的一個匈奴人一刀砍倒,接著橫身撞向另一個匈奴人。匈奴人措手不及,被他撞得踉踉蹌蹌,沒等他站穩,謝廣隆的長矛又到了,一矛洞穿了他的鐵甲,將他挑了起來。

    匈奴人驚慌失措,雙手握著矛柄,發出慘烈的喊叫。

    謝廣隆大笑,用力將他甩了出去,砸向正準備從旁邊衝過來的五個匈奴人。匈奴人連忙躲避,卻還是有兩個被砸中,摔倒在地,向下滾了好幾步遠。

    梁嘯三人抓住機會,連射幾箭,將那兩個暴露身形的匈奴人射倒。趁著這個機會,龐碩再殺一人,剩下的那個匈奴人第一次見識龐碩的威猛,嚇得大驚失色,轉身跑,卻被同伴的屍體擋住去路。沒等他想好怎麼逃,龐碩和謝廣隆同時趕到,鐵矛刺入他的後背,鐵刀砍下了他的首級。


第216章 激戰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7
第217章 誘敵

景帝的智囊晁錯有一篇著名的《言兵事疏》,論及漢匈雙方的優劣,曾經說過:下馬地斗,劍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

    匈奴人長於騎射,馬就是他們的腿,一旦下馬和漢人持劍盾而斗,他們就明顯落了下風。即使是渾邪王身邊的精銳衛士,面對這些死裡求生的漢家遊俠兒,也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經過近兩個月的磨合,龐碩和謝廣隆已成莫逆,一刀一矛,配合默契,一個近攻,一個遠刺,基本上沒給匈奴人什麼反抗機會,四個匈奴人就被殺死在陣前,隨即又沖向另一側的五個匈奴人。

    梁嘯三人爬上大石,居高臨下,猛烈射擊,全力壓制山坡下的匈奴箭手。匈奴人仰射,弓力不及,很難射到他們,他們的箭卻可以輕易的射到山坡下。匈奴箭手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雖然他們也想衝上來,可是面對崎嶇的山路,他們力不從心,顧得了頭上就顧不了腳下,顧得了腳下就顧不了頭上,狼狽不堪。

    轉眼之前,龐碩和謝廣隆合作,將那五個匈奴人全部殺死,砍下了首級,沿著山坡扔了下去。

    李舒昀等人全部竄了出去,將匈奴人身上的武器和隨身乾糧搜了出來,特別是最緊缺的箭枝,更是儘可能的收集起來。梁嘯的箭枝即將用盡,一個神箭手如果沒有了箭,等於被廢了武功,而他們這個團體也將失去重要核心。

    幾乎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好容易爬上山來的十名匈奴人全部被殺死,無一生還。十枚髡頭散落在山坡上,有幾個滾到了山下,落在匈奴箭手們的面前,落在了那些準備繼續攻擊的匈奴人面前。

    匈奴人膽顫心驚,面面相覷。在長達三天的追逐中,以騎射著稱的他們沒能抓住梁嘯等人。已經有點信心不足,現在十個同伴在一眨眼的功夫被人砍了首級,雙方的實力明顯不在一個檔次上,這還怎麼打?

    再往上衝。豈不是送死?

    有人提起一枚首級,趕到渾邪王面前。

    渾邪王氣得雙手發抖,兩眼發直。他看看眼前的首級,再看看山坡上的梁嘯,意識到自己踢上了石頭。

    梁嘯退到山坡上。已經做好了就地阻擊的準備。匈奴人不擅短兵相接,又處於不利的地勢,要想拿下樑嘯,實在不易。繼續強攻,無異於把這些精銳騎士往火坑裡推。

    怎麼辦?渾邪王一時猶豫。

    渾邪王猶豫的時候,梁嘯也沒閒著。他將眾人聚到跟前,一邊從撿來的箭矢中挑選可用的箭,一邊吩咐道:「匈奴人不擅步戰,這是我們的機會。不過,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必須速戰速決。所以,我們要示弱,要讓匈奴人覺得憑這些人就可以取勝,不需要等待,這樣,我們才有機會擊殺渾邪王這條大魚,明白嗎?」

    「明白。」眾人應道。

    謝廣隆興奮不已。「大人,擊殺了渾邪王,能賞多少錢?」

    梁嘯瞟了他一眼。「如果能擊殺渾邪王。不管是誰得手,賞賜人人有份。可是如果誰要是搶功,壞了大事,那也別謙虛。喏,山上石頭多的是,自己找塊合適的撞死。」

    眾人笑了起來。謝廣隆訕訕的摸了摸腦袋,連聲道:「大人,你放心,這次絕對不敢。絕對不敢。」

    梁嘯點了點頭,拿起一枝箭,讚了一聲:「沒想到匈奴人也有這樣精緻的箭。」

    「大人,這些人是渾邪王的親衛,當然用最好的箭。」謝廣隆熱情的拿起一枝箭,看了一眼。「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應該是澤索谷所產的箭。澤索谷就在渾邪王的駐牧地,有一種上佳的木材,最適合做箭桿,還有一種黑鷲,羽毛適合做箭羽。」

    梁嘯連連點頭,這些箭的箭桿又硬又直,彈性也不錯,箭羽也非常整直硬挺,的確都是難得的箭。

    「以後收集箭的時候,這樣的箭儘可能的都收集回來。」梁嘯笑道:「然後再回敬給匈奴人。」

    眾人笑了,連連點頭。

    梁嘯吩咐他們抓緊時間,多吃點東西,喝點水,補充體力。在吃飯的時候,梁嘯又講了自己的打算。馬已經沒有了,徒步行走,肯定逃不過匈奴人的追擊,因此不但要殺死渾邪王,而且要殺得乾淨,殺得利索,最好能搶走他們的馬。

    要想達到這個目的,就要誘使渾邪王輕敵,上山追擊。除此之外,把匈奴人誘到山上還有一個好處,可以充分利用地形進行伏擊偷襲,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這一步要做得巧妙,不露痕跡,等匈奴人反應過來,已經悔之晚矣。

    眾人聽了,連連點頭,你一言,我一語,根據梁嘯決定的策略設計。這些人平時都不是什麼厚道人,打群架是家常便飯,像龐碩之類的甚至幹過不少缺德事,謝廣隆之流能在匈奴草原上遊蕩,活到現在,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想坑人,那真是眼睛一眨就是一個主意。

    時間不長,大家商議已定,讓戰力最弱,但是熟悉地形的郭文斌往上爬,去找路,其他人各找相好的夥伴進行配對。這種小規模的短兵相接最需要配合,找玩得來信得過的人做伴可以增大活命的機會。

    準備停當,郭文斌牽著月亮,起身向山上爬去。梁嘯站起身來,跳到一塊大石上,舉起姑鹿狐的首級晃了晃,剛想大喊,幾條蛆掉了下來。謝廣隆站在下面,正仰著頭看,幾條蛆全落在他的嘴裡。

    「臥槽什麼玩意?」謝廣隆罵了一聲,吐出蛆,又呸了兩口。

    「這可是肉啊。」龐碩怪笑起來。「老謝,你不是總想著吃肉麼,怎麼捨得吐掉?」

    「你要不?這裡還有。」謝廣隆翻著大眼,怒不可遏。

    「別你還是自已用吧。」龐碩立刻識相的閉上了嘴巴,做了個惡寒的鬼臉。

    梁嘯也不理他們,搖著姑鹿狐的首級,大聲叫了起來:「嘿你兒子的腦袋在這兒呢,還要不要啦?不要的話,我當蹴鞠踢啦」

    說著,梁嘯將首級扔了起來,輕輕一腳,踢了出去。李舒昀爬到另一塊大石上,伸腿一勾,輕輕的接住,又顛了一下,踢了回來。梁嘯沒這本事,腿也疼得鑽心,只好看著首級滾了下去。郭武搶過去,伸手接住,又扔了上來。

    幾個人就把姑鹿狐已經爛得看不清面目的腦袋當球踢了起來,玩得不亦樂乎,大呼小叫。

    渾邪王痛徹心肺,不顧一切地下令進攻。為了鼓舞士氣,他拔出戰刀,親自上陣。除了幾個看守戰馬的,**十個匈奴人向山坡上擁了過來。

    梁嘯等人依據有利地形,且戰且退。

    越往山上走,路越難走,怪石嶙峋,犬牙交錯。匈奴人本來就不擅步戰,走在這種路上,頭上還有箭手不停的招呼,如果不是渾邪王親自督戰,估計沒幾個人願意往上爬。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走得非常艱難。梁嘯佔據有利地利,利用自己的射程和精準優勢,在匈奴人的射程以外進行攻擊,對匈奴人進行定點打擊,不時有匈奴人中箭受傷,甚至被他一箭射殺。

    匈奴人也拚命還擊,可是一來他們處於下坡,射程有限,二來梁嘯身穿姑鹿狐的精緻鐵甲,他們就算運氣好,射中了梁嘯,也無濟於事。勁道已衰的箭根本無法射穿鐵甲,反而給梁嘯送了幾枝箭。

    在雙方追逐的時候,匈奴人已經知道梁嘯的箭術好,不過那時候一片混戰,而且中箭的人大多落馬死了,親眼見識梁嘯精準射技的人並不多,此刻在狹窄的山路上,梁嘯每一聲弦響,都會激起一聲慘叫或悶響,梁嘯的射藝毫無遮掩的展現在他們面前。

    漸漸的,梁嘯的弓弦聲成了匈奴人最怕聽到的聲音,每一聲弦響,都會讓匈奴人不由自主的向後縮一縮。

    儘管如此,匈奴人還是仗著人數優勢,從不同的方向包圍過來。

    梁嘯立刻撤退,搶在匈奴人合圍之前,向山上撤退數十步,再次搶佔一個選好的地勢,阻擊匈奴人。荼牛兒用漢節挑著姑鹿狐的首級,緊緊的跟著梁嘯,就像舉著梁嘯的戰旗。

    聽著一聲又一聲的慘叫,渾邪王肉疼不已。可是一看到兒子的首級,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不住的催促著部下攻擊。

    在憤怒之餘,他也發現了一個現象,梁嘯等人的反擊越來越弱,除了梁嘯用箭進行遠程阻擊之外,幾乎沒有激烈的近戰發生。即使出現,也不過是偷襲,殺死一兩個人就跑,根本沒有戀戰之心。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這些漢人的體力嚴重不行,爬山的時候氣喘吁吁,有幾個人還跌倒了,如果不是匈奴人同樣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說不定就能抓住其中的幾個人了。

    這個發現讓原本多少有些猶豫的渾邪王興奮不已,放鬆了警惕,不斷的催促著部下前進。

    雙方糾纏半日,天黑的時候,梁嘯退到了一道山樑上,離山腳下已經有六七百步遠。渾邪王付出了二三十人的代價後,終於將梁嘯困在了山樑上。梁嘯的背後,是一道光禿禿的山崖,沒有任何藏身之處,梁嘯的白馬就站在山崖邊,隱隱有水聲傳來。

    「投降吧」渾邪王喘著粗氣,大聲說道:「老子留你一條全屍。」



第217章 誘敵
OSos 發表於 2016-2-19 19:48
第218章 生肉
梁嘯雖然聽不懂匈奴話,卻大致猜得出渾邪王的意思。他輕蔑的罵了一句:「傻逼」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可能談判嗎?你能放過我,我也不能放過你啊。費了這麼多心機,把你誘到山上來,我可不是和你侃大山的。

    「什麼情況?」

    郭文斌從山崖邊露出頭,大聲說道:「是一道澗,水很大,不知道有多深,恐怕過不去。」

    「那就不過了,跟他們拼了。」梁嘯咬牙切齒,頓了頓,又道:「能打點水上來嗎?很渴啊。」

    「沒問題,我來想辦法。」

    梁嘯轉過身,衝著荼牛兒擺擺手。「把馬殺了。」

    「真殺?」荼牛兒有些猶豫。月亮是一匹難得的西域良駒,那麼多戰馬,只有它撐到了最後。就算掉驃嚴重,只要養護得法,終究還是能恢復的。殺了太可惜了。

    「我們需要一個掩體,更需要肉。」梁嘯雖然心中不忍,卻必須做出決斷,而且要顯得胸有成竹。「馬上就到大宛了,好馬多的是,還在乎這些?你真是小家子氣。」

    眾人笑了起來,雖然被匈奴人圍在絕路上,可這正是梁嘯事先希望的,所以他們不僅一點不緊張,反而有點興奮。區區數人,在草原上狂奔幾千里,將幾千匈奴精銳甩在屁股後面,已經有了吹牛的資本,如果還能砍下渾邪王的首級,就算戰死在此,這輩子也夠本了。

    當然,活著出去更好。馬上就到大宛了。有無數美人美酒和寶馬等著他們,這些都是他們的最愛,已經到了門口,怎麼能不去看一看。

    為了這個目標,一匹好馬又算得了什麼。

    荼牛兒沒有再說什麼。上前抱住月亮的脖子,一刀捅了進去。這口奪自姑鹿狐的寶刀果然是鋒利無比,一下子就割斷了月亮的脖子。月亮四肢顫抖了兩下,就慢慢的倒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從它美麗的大眼睛裡流了出來。

    梁嘯讓荼牛兒卸下四條馬腿,又割下一大塊肉。用短刀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每人分上一塊。

    「吃生的?」李舒昀皺起了眉頭。

    「要不等我嚼一下,再吐出來給你吃?」謝廣隆嘿嘿笑著,將血淋淋的生馬肉扔進了嘴裡,讚了一聲:「果然是西域良駒。肉都好吃得多。」

    「可惜沒有酒了,要不然葡萄酒配馬肉,也是很不錯的嘛。」郭武說著,將馬肉塞裡嘴裡,三口兩口就嚥了下去。他意猶未盡。「牛兒,再來一塊。」

    荼牛兒又割了一塊給他,看著他和謝廣隆吃得津津有味,他看著自己手裡的那一塊。直皺眉頭。

    「趕緊吃啊。」謝廣隆叫道:「你不吃就給我,別浪費啊。不吃飽哪有力氣,沒有力氣。怎麼殺人,不殺人,怎麼活著趕到大宛。不趕到……」

    「行了,你閉嘴吧。」荼牛兒一咬牙,將生馬肉塞進嘴裡,用力嚼了兩下。一伸脖子,嚥了下去。

    看到他那副難受的樣子。謝廣隆得意地哈哈大笑,轉而又取笑起龐碩來。不得不說。這群人裡面,最有草原生存經驗的人就是他和郭武,梁嘯等人都沒有過類似的經歷。梁嘯倒是吃過生魚片,生馬肉卻是第一次。

    梁嘯切下一小條帶著血的馬肉,塞到了嘴裡。馬肉軟軟的,有濃烈的血腥味,輕輕咬了一口,血就沿著嘴角流了下來。梁嘯差點吐出來,不過他還是強忍住了。正如謝廣隆所說,如果不吃,就沒有力氣,他們就會死在這裡。

    為了生存,別說是新鮮的馬肉,就算是人肉,他也必須吃。

    他也不能在這些人面前露怯,否則不僅無法順利的指揮他們,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

    「第一口難,第二口就容易了,而且越吃越香。」謝廣隆擠到前面,自己動手割下一條,塞到嘴裡,嚼了兩下就嚥了下去,看起來就像吃大餐一樣。「其實這也沒什麼,人肉我都吃過……」

    「嘔」龐碩忍不住了,跑到一邊,嘔吐起來。

    謝廣隆哈哈大笑。李舒昀等人一直有些看不起他和郭武,就連和他最投緣的龐碩有時候都會不自覺的露出內地人的優越感,現在看到這些內地人被生馬肉嚇住,進了不口,謝廣隆非常開心,大聲說話,盡顯豪情。

    梁嘯和龐碩一樣,也有一種強烈的嘔吐。不過他早有心理準備。可以說,從踏上西行之路的那一天,他就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之所以費心費力的將月亮帶到山上來,就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候當口糧。

    他強壓著翻湧的胃,硬生生的將馬肉嚥了下去,然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大人,怎麼樣?」謝廣隆擠眉弄眼的說道:「味道不錯吧?」

    「的確不錯。」梁嘯惡狠狠的說道:「再來一塊。」

    謝廣隆一愣,訕訕的笑道:「大人,當真?」

    梁嘯不理他,從荼牛兒手中搶過短刀,割下一條,直接塞進了嘴裡,發狠似的嚼了起來。眾人見了,不禁駭然。李舒昀看著手裡的馬肉,咬了咬牙,也塞進了嘴裡,用力的大嚼著。

    「哈哈,果然如你所說,第一口難,第二口就容易多了。」梁嘯嚥下馬肉,放聲大笑,再次切下一塊,扔進嘴裡。

    在他的帶動下,所有人都吃了幾塊生馬肉。

    遠處的匈奴人看了,面面相覷。這幫漢人的野蠻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吃生肉這種事情,就連草原上的人也未必個個有這樣的經驗。不到那種程度,誰會吃生肉啊。

    在吃驚的同時,渾邪王又覺得自己勝劵在握。如果不是到了絕路上,梁嘯這樣的中原人會吃生馬肉?

    他又大聲勸降了幾句,見梁嘯根本不理他。立刻命令進攻。

    匈奴人從不同的方向圍了過來,各找位置,全力發射,掩護著同伴進攻,一時間。箭落如雨,劃破夜風,從梁嘯等人的耳邊穿過。

    梁嘯讓所有人以死馬為依託,圍成一個半圓陣,龐碩謝廣隆手持騎盾,各守一邊。李舒昀和郭武站在他們身後,全力射擊。他則在荼牛兒的保護下,不斷的射擊。

    匈奴人的箭不斷的飛來,有的從他們頭頂飛過,有的射在了盾牌上。有的射在了馬身上。荼牛兒不斷從馬身上拔下箭,遞給梁嘯,梁嘯再搭上弦射出去。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

    梁嘯等人固然無路可退,只能死守,匈奴人想攻上來也不容易。他們人數雖多,卻因為地勢所限,根本鋪展不開。能和梁嘯嘯等人面對面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就算他們躲過了梁嘯等人的箭,衝到了陣前,也很難承受龐碩和謝廣隆的夾擊。接連被斬殺在陣前。

    雙方惡戰大半個時辰,匈奴人扔下三四十具屍體,還是未能前進半步。

    渾邪王猶豫了。經過大半天的戰鬥,他雖然將梁嘯逼到了絕路上,卻也傷亡慘重。現在真正能戰的人不足二十,要想攻破梁嘯的陣地。看起來一點希望也沒有。

    要不……還是等等吧。有不少掉隊的部下正在趕過來,等他們來了再攻擊也不遲。反正梁嘯他們無路可逃。能吃的也只有這匹馬而已。吃完了這匹馬,他還能吃什麼?

    渾邪王下令後退三十步。每個人都找地方藏好,以免被梁嘯等人的冷箭襲擊。

    見匈奴人退去,梁嘯鬆了一口氣。「大虎,老謝,你們休息怎麼樣?」

    「早休息好了,看你們出手,心裡癢癢啊。」謝廣隆誇張的咂了咂嘴。「生肉就是有勁,滿嘴生香。」

    龐碩又忍不住乾嘔起來。

    梁嘯笑了。謝廣隆這貨雖然粗魯,不過粗人有粗人的好處,神經粗啊。不管什麼情況,他都能以滿不在乎的態度面對,能起到緩和氣氛的作用。

    與匈奴人戰了大半個時辰,主要是他們三個射手阻擊,龐碩謝廣隆和荼牛兒基本上沒出什麼力氣,就是要讓他們好好休息,為接下來的反擊做準備。

    他一直在留心匈奴人的數量,據他估計,渾邪王身邊現在最多只有三十人,而且有一部分人已經受了傷。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士氣嚴重受挫,快到崩潰的邊緣了。

    反擊的時機已經成熟。

    「牛兒,幫我解甲。」梁嘯放下了弓,脫下了頭盔。兩條蛆從他的頭髮裡爬了出來,沿著他的額頭往下爬,他卻沒力氣去拂落。他的手臂在發抖,手指也鮮血淋漓,幾乎失去了知覺。這時候,每一點力氣都是寶貴的,他捨不得浪費在這兩條蛆身上

    荼牛兒走了過來,幫梁嘯解下了甲。就在眾人的面前,梁嘯調整呼吸,揮動胳膊,開始放鬆身體。

    夕陽漸漸落山,將半邊天染成血紅,在這血紅的天空映襯下,梁嘯緩緩伸展身體,雖然哪怕是動一下手指也會痛得鑽心,他還是一絲不苛的練習著引弓的動作,每一次定格,都彷彿一尊鐵鑄的塑像。

    冷汗如雨,浸濕了他的頭髮,浸濕了他的戰袍,化開了他臉上的血跡,蜿蜒流淌。

    渾邪王遠遠的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看著他舉弓的的姿勢,雖然知道他手裡沒有弓,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他知道梁嘯射了半天箭,肯定累到了極點,非常想趁機攻過去,卻一點信心也沒有。

    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他想離開。可是,當他的目光轉到一旁,看到兒子戳在漢節上的首級時,他又忍不住責備自己。首級雖然已經腐爛,可是他卻覺得兒子的眼睛正盯著自己,流著眼睛,請求自己帶他回家。

    「好孩子,你再多等一會兒。」渾邪王咬著牙,暗自發狠。

    整整一個時辰後,當夕陽完全落下了地平線,天地之間一片漆黑,梁嘯終於做好了準備,熟悉的熱流湧遍全身。他重新披上鐵甲,戴上頭盔,拿起弓,輕聲說道:

    「兄弟們,殺人去。」

    未完待續


第218章 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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