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35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32
第179章 丘比特和羽人
琉璃就是玻璃。

    中國很早就有玻璃,不過中國人有濃重的玉情結,玻璃是作為玉的替代品出現的,所以不僅不追求使之純淨透明,反而故意要做成不透明狀,以便擁有玉的溫潤,不是那麼清亮。

    不得不說,這種心理也許正是顯微鏡、望遠鏡沒能在中國率先出現的原因之一。

    漢代的玻璃被稱為琉璃,對權貴之家來說很常見,即使是普通家族也有機會見識。不過,像這個胡市中擺滿了琉璃製品卻非常少見,所以不僅梁嘯有些意外,就連劉陵都見獵心喜,不由分說,拉起梁嘯的手就衝了進去。

    梁嘯對琉璃的意外有限,意外的倒是劉陵主動拉他的手。

    漢人除非至親,一般很少接觸別人的身體,陌生人之間以拱手作揖為禮,再親近也會保持距離。促膝而談就已經是極親密的象徵了。手拉手這種事情往往有其他的含義。

    比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梁嘯知道劉陵對他有好感,也知道劉陵不是一般的女子,可是這麼快牽手,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似乎……

    來而不往非禮也。梁嘯明知雷被就跟在身後,很可能看到了他們牽在一起的手,而且非常想拔出劍,一劍砍掉他的胳膊,還是反手握住了劉陵的小手。

    劉陵沒有回頭,耳朵卻紅了。她的手在梁嘯的掌心裡動了動,卻沒有掙脫,反而抓得更緊。她衝進琉璃店。東張西望,嘖嘖稱奇,聲音大得有些不自然。

    雷被跟了過來,抱著劍,陰著臉。殺氣騰騰地往門口一站。那些原本打算進店的人一看,立刻收住了腳步,就連正在店裡的客人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一樣,連忙屏氣息聲,小心翼翼的從雷被身邊擠了過去。

    片刻之後,店裡除了梁嘯、劉陵二人。就只剩下面色煞白,冷汗直流的胡人店主。

    劉陵渾然不覺,她似乎很適應這種包場購物的感覺。她從左邊走到右邊,再從前邊走到後邊,一件件的欣賞過去。興致勃勃,忘乎所以。一隻手指來指去:「這個!這個!」另一隻手卻一直勾著梁嘯的手不鬆。

    店主跟在後面,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白是嚇的,劉陵如脫兔一般竄來竄去,店主很擔心她會打破什麼東西。看這架式,這不是一般人,門口那個劍士更是凶惡。打碎了東西會不會賠真是個問題。紅則是興奮的,看得出來,劉陵想買的東西還真不少。琉璃畢竟是奢侈品。遇到這個大主顧的機會並不多。

    「等等,我要這個。」劉陵突然停住,指著一尊琉璃像,轉頭看了看梁嘯,臉色嫣紅,眼神靈動。「阿嘯。你看這個羽人像不像你。」話一出口,臉色便紅得像蘋果。相識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如此稱呼梁嘯。

    梁嘯抬頭一看,原來是個丘比特塑像。不禁笑了一聲:「你說這是羽人?」

    「是啊,你看他背上的翅膀,那就是成仙得道的羽人嘛。」劉陵轉過頭,盯著那個光著屁股,拿著小弓的捲毛胖小子,兩眼放光。「還有,你看他拿著弓箭,肯定是個神箭手,就像你一樣。我要買這個。」

    梁嘯無語。你還真能聯想,明明是丘比特,你居然當成了羽人。

    「這傢伙能射箭是不假,可卻不是什麼羽人。」梁嘯笑道:「他是西域大國羅馬神話裡的一個神仙,箭法是不錯,可被他射中的人卻不會死,當然了,也有可能生不如死。」

    劉陵看著梁嘯,眼含笑意,像一隻小狐狸。「為什麼?」

    「他有點像我們中原的月老,專管婚姻的。他有兩種箭,一種箭射中你,你就會墜入愛河,愛得死去活來,像個白痴。另一種箭射中你,你就會因愛生恨,即使是患難夫妻也會反目成仇,分道揚鑣。」

    「是麼?那可真夠頑皮的。」劉陵眼珠一轉,又咯咯笑道:「你不打算瞞我了?」

    梁嘯苦笑一聲:「翁主已經將我的底細打聽得清清楚楚,我又何必再瞞?不如坦誠以待,爭取寬大處理了。」他頓了頓,又道:「翁主,我不敢說算無遺策,但是我為翁主所做的謀劃,卻敢說出於至誠。還望翁主仔細思量。」

    劉陵避開了梁嘯的眼神,臉上的紅暈漸漸散去。她悄悄的鬆開了梁嘯的手,全神貫注的打量著那尊丘比特塑像,過了良久才說道:「梁嘯,我相信你。不過,能否徙封,一要看我父王願不願意,二要看天子願不願意,這兩者都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我只能盡一切可能去勸說。」

    梁嘯點了點頭。劉陵說得沒錯,這件事能否成功,的確不由劉陵說了算。

    劉陵側過頭,輕聲問道:「如果淮南徒封越地,你願意入我幕府嗎?」

    梁嘯猶豫了片刻。他一直為劉陵謀劃,但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淮南王徙封邊遠之地,避免了滅國之禍,他願意入幕府,從此替劉陵效命嗎?

    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至少他沒有那種強烈的渴望。

    沒等梁嘯回答,劉陵笑了笑。「我知道,你建功立業之心未泯,不甘心蜇伏於王府。沒關係,你可慢慢考慮,王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多謝翁主。」

    劉陵笑了笑,揮揮手,叫來店主,指指丘比特像。「這個我要了,多少錢。」

    店主眉開眼笑,伸出一隻手。「郎君真有眼光,這尊羽人像是我的鎮店之主,原本是不打算賣的。即使郎君喜歡,那就一口價,五十金。」

    「五十金,這麼貴?」劉陵皺了皺眉頭,伸進荷包的手也停住了。「要不這樣吧。你給我留著,我待會兒取了錢,再來取。」

    店主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些勉強。「看郎君是外鄉人?」

    劉陵一怔,梁嘯卻皺了皺眉。眼睛一掃,見店後有幾個強壯的身影略隱略現,幾個沉重的腳步聲清晰可辯,頓時心頭一驚。琉璃是貴重物品,這個店主能在這裡開這麼大的店,不可能沒點勢力。客大欺店。店大欺客,這是要訛人的節奏啊。

    他上前一步,將劉陵掩在自己身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再外鄉人,也是我大漢的子民。能比你這飄洋過海的蠻夷還遠嗎?你是和竇去非有交情啊,還是哪家有聯繫?報上名字,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梁嘯雖然對會稽口音並不熟,但是他和王興等人在一起呆了一段時間,略知一二。他一下子報出了竇去非的名字,而且直呼其名,就是要告訴這位店主不要輕舉妄動。你有背景,我們也有背景。

    店主的臉色游移了片刻。強笑道:「郎君誤會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們看了這麼久,耽誤了我不少生意。如今要買我的鎮店之寶。我都開出了最優惠的價格,你們又不買,豈不是……?」

    「不是我們不買,只是你漫天要價。」

    「郎君,何出此言,你看這尊羽人像。質地純淨,神情生動。是萬里挑一的珍品……」

    「什麼珍品,不過是一個殘次品罷了。」梁嘯冷笑一聲。打斷了店主的吹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羅馬的丘比特,不是我大漢的羽人。我大漢的羽人有不穿衣服的嗎?」

    店主怔住了。剛才梁嘯和劉陵竊竊私語,他只能遠遠的站著,還真沒聽到梁嘯說什麼丘比特。一聽這話,他立刻知道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不太好騙。他眼珠一轉,又道:「你說我的鎮店之寶是殘次品?」

    「丘比特用射箭來決定愛恨,他如今將弓拉滿,可見尚未射出,可是他的箭呢?如果說他已經射出去了,那他為什麼還勾著弦?依我看,這是箭斷了,所以被你燒了去吧?」

    梁嘯拿起那尊丘比特像,指著弓間的燒融痕跡,衝著店主擠了擠眼睛。這裡有修整過的痕跡,線條不夠清晰,與其他部位比起來,顯然有些破損。

    店主尷尬不已。

    「你現在拿一尊完整的出來,我可以花五金買下。如果沒有,那我們就告辭了。」

    劉陵藏在梁嘯身後,驚訝不已。這樣的琉璃像還有第二尊?她抓著梁嘯的手臂,從梁嘯身後探出頭,仔細打量店主的神色,卻見店主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

    「當真?」

    「我幹嘛要騙你。」梁嘯從腰間的荷包裡掏出五塊金餅,在店主面前掂了掂。店主的藍眼珠頓時變成了金眼珠,跟著金餅上下晃了起來。他伸出手指,勾了勾。店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金發珠眼的婢女走了過來,捧上一尊一模一樣,卻弓箭完整的丘比特像。

    劉陵頓時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氣。

    梁嘯仔細檢查了丘比特像,這才將金餅扔給店主,轉身拉著劉陵出了門。陽光下,丘比特像折射陽光,發出燦爛的光芒。劉陵歡喜不禁,搶過丘比特像,愛不釋手。

    「你說的那個羅馬,就是廣陵胡商說的那個諾曼嗎?」

    「應該是,他們都是音譯,難免有些訛誤。」

    「你怎麼知道這尊像只值五金,而且店家還有一模一樣的?」

    「實話跟你說吧,五金都貴了。我估計成本一金都沒有,有個幾千錢就了不得了。琉璃加溫可以熔融重塑,只是質地的純淨略有欠缺。他說這些都是遠渡重洋而來,卻依然前店後作,自然是對打碎的東西回爐重塑,減少損失。」

    -

    -(未完待續)

第179章 丘比特和羽人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33
第180章 醉酒
「琉璃的利潤這麼高」劉陵眼睛一亮。「我也可以做嗎」

    「找幾個工匠,再找幾個像鄧國斌那樣的人,花個百十金研究一下,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吧。淮南王府有煉丹士嗎他們搞這個應該很在行。」

    梁嘯說得這麼有把握,是因為他看過一則資料,中國的玻璃起源很可能和火藥一樣,是煉丹的副產品。是真是假,他不太確定,但煉丹士是古代的化學家,他們如果能搞出玻璃來,一點也不奇怪。

    淮南王劉安有門客三千,撰寫集道家之大成的淮南子。淮南子有內中外篇之分,中篇八卷講的就是黃白之術,說白了就是各種化學試驗。讓這些人來試制玻璃自然是輕車熟路,事半功倍。

    當然了,對一心想羽化登仙的煉丹士來說,煉琉璃實在有些太掉價了。要想說服這些人,估計劉陵要花點心思,必要的時候還得用點手段。好在這些對劉陵來說都是小菜一碟,梁嘯相信她能做到。

    抱著丘比特像,來到胡家酒肆,看著胡女送上葡萄酒,梁嘯呷了一口,頓時呲牙咧嘴。

    真他媽甜,比兌了雪碧甜多了。

    「不習慣」劉陵斜睨了梁嘯一眼,笑盈盈的說道:「我第一次的時候也不習慣,不過後來越喝越想喝,這酸酸甜甜的感覺真不錯。」

    梁嘯忍不住樂了。後世的小資們聽到劉陵這句話估計要崩潰了。劉陵可是真正 的貴族,她的地位和學識可以甩那些小資們幾條街。酸酸甜甜你以為優酸乳啊。而且,有你這麼一大口一大口的豪飲的麼

    「沒想到吳市就有葡萄酒。我倒是沒想到。」梁嘯又呷了一口。「回去的時候。我得帶一點回去。讓我阿母嘗嘗。對了,據說每天喝點這種酒,對養生有好處。」

    「是麼」劉陵眉毛一挑。「那我也帶點回去。你就不要多事了,還要白白交稅,我給你一起帶回去,到長安再給你。」

    「多謝翁主。」梁嘯也沒客氣。他要帶點東西回去還真是不容易。如果嚴助肯幫忙,那還好說,如果嚴助不肯幫忙。他們千辛萬苦背回去的東西,至少有一半要交了稅。

    未央宮,劉徹站在前殿廊下,目光越過宮牆,看向東南方向。

    他收到了嚴助的六百里加急文書,心裡很是不安。會稽郡的形勢惡化成這個樣子是他始料未及的。會稽郡都尉戰死,郡兵已經受到重創,而閩越軍滿載而歸,要想靠會稽的力量威服閩越,看來是不太可行了。

    幸虧嚴助臨危不亂。派衛青、梁嘯等人出擊,騷擾了閩越軍隊。打亂了他們的步驟,最終迫使他們撤tui ,又在半路上伏擊了閩越軍,撞沉了余善和劉駒的座船,斬殺了三五百人,取得了不小的勝利。

    劉陵也來得正是時候,居然生擒了景昭和征武,有了這兩個俘虜,這次出征也算是小有斬獲,至少淮南王說起的時候,不會那麼尖銳。

    嚴助是個人才,可用。

    梁嘯也不錯,箭術好,有勇氣,腦子也靈活,是個能做事的。

    諸王來朝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會稽的危機雖解,東甌卻還處於危險之中。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嚴助提出了兩個方案:一是招降,前提是封劉駒為侯;二是征服,在會稽郡兵不足的情況下,需要 徵調豫章甚至江都、淮南的地方兵。如此一來,勢必要動用兵符,也許還要經過朝議。他很清楚這件事肯定無法通過朝議,如果可行,當初就不會讓嚴助持節去會稽了。

    封劉駒為侯倒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這樣一來,是不是太示弱了劉駒是舊吳太子,吳楚之亂可是大漢的一個劫難,直到如今還餘波未盡。立同姓王,就是因為相信血脈相連,不會像異姓王一樣不可靠。可是事實證明,同姓王比異姓王更危險,因為他們有同樣的血脈,同樣有資格入繼大統。

    孝文帝就是以藩王為帝。

    一想到這件事,劉徹便有些焦慮。成親多年,年近弱冠,他卻一直沒有子嗣,不知道 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話,不知道 多少人在等他絕後,然後順理成章的登上他身後的御座。

    衛子夫,你一定要給朕生一個兒子。

    「陛下」韓嫣手持彈弓,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一步三個台階,竄到了劉徹面前。「今天還出獵嗎」

    「不去了。」劉徹這才想起來郎官們還在殿外候著,等著保護他出城夜獵。「我有重要 的事要考慮 ,沒心思行獵。王孫,你對東甌的事如何看待」

    韓嫣沉吟片刻:「還是招撫吧。太皇太后尚在,不宜大動干戈。等太皇太后晏駕之後,再議不遲。再者,吳越只是小疾,匈奴才是心腹大患,不宜顧此失彼,本末倒置。」

    劉徹笑了。「王孫,你最知我的心意。」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梁嘯面紅耳赤,大著舌頭,舉著酒杯,卻找不到劉陵的位置。「翁翁主,你躲哪兒去了」

    劉陵托著腮,笑盈盈的看著明顯喝高了的梁嘯。開始的時候看梁嘯一大口一大口的灌,還以為他是海量呢,沒想到這麼快就醉了。不過醉了也好,清醒的梁嘯太過小心謹慎,總有點放不開,喝醉的梁嘯豪爽多了,不僅接二連三的和她碰杯,還吟起了詩。

    這句詩好奇怪,是劉陵沒有聽過了韻律,極少見的七字一句,有點像楚辭,卻又不完全是一回事,聽著自有一番慷慨激昂。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聽著最後一句,劉陵不禁有些憐惜。沒錯,這句話從來形容梁嘯真是最貼切不過了。一個普通庶民想以軍功入仕,不知道 要付出多少代價。會稽一戰,梁嘯就受了重傷,至今還沒有完全復原。這不過是區區越賊,將來要和精於騎射的匈奴人對陣,他還要面對多少危險

    他能活著回來嗎

    「翁主,梁嘯喝多了。」雷被上前一步,提醒道:「我派人送他回去吧。」

    「這樣送他回去,豈不是害了他」劉陵站了起來,身體晃了晃,連忙以手撫額。她今天也高興,喝了不少酒,眼熱心跳,腳浮腿軟,神智卻還清醒。「嚴助一向對梁嘯有偏見,如果被他知道 梁嘯是和我一起喝酒,他豈能不氣。就算沒事也能鬧出一些事來。更何況他現在又口無遮攔。」

    「那怎麼辦」

    「先帶回驛舍,等他酒醒了再說。」劉陵站了起來,伸手去抱丘比特琉璃像。雷被見狀,連忙說道:「翁主,我來拿吧,你別給打碎了。」

    「我沒事。」劉陵將丘比特抱在懷裡,閉上了眼睛,臉色酡紅,嘴角帶笑。「這是梁嘯送我的,我得親手抱著。」

    雷被一腦門黑線。雖然劉陵沒有像梁嘯一樣耍酒瘋,可是也醉得不輕。將一個光屁股的小男孩塑像抱在懷裡算怎麼回事這要是傳回淮南國,淮南王肯定會發火。他不敢怠慢,立刻 叫來隨從,先把劉陵送上車,又將還要到處找酒壺嘴的梁嘯扛了起來,轉身下樓。

    「梁嘯梁嘯」劉陵抱著丘比特塑像,趴在車窗上東張西望。

    「翁主,你放心吧,我會找輛車的。」

    「不不行。」劉陵伸手揪著梁嘯的袖子不松。「他的傷還沒好,不不能受涼。就讓他坐坐我的車。」一邊說著,一邊將梁嘯往車上拽。雷被無奈,只好將梁嘯塞進了劉陵的車裡,關上了門。

    淮南國的郎官們看著雷被,一個個面面相覷。

    「看什麼看,走」雷被吼了一聲:「誰要是嘴不牢,胡說八道,老子殺他全家。聽見沒有」

    「喏。」郎官們轟然應喏,驅動馬車,離開吳市,向劉陵住的驛舍走去。

    雷被緊緊的跟在車旁,豎起了耳朵,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車裡傳出什麼動靜。好在梁嘯一進了車就鼾聲大作,什麼異常舉動也沒有。他仍然不放心,藉著手扶著車廂的機會,將車門拉開了一條縫,偷偷的看了一眼,頓時心裡咯噔一下。

    梁嘯睡倒是睡著了,不過卻是被劉陵抱在懷裡。劉陵倚著車廂坐著,雙手抱著梁嘯,如抱嬰兒,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放在地板上的丘比特琉璃像,嘴角帶笑,眼神迷離,也不知道 在想些什麼。

    雷被嘴唇動了動,想提醒劉陵幾句,卻又不知道 該怎麼說。今天失態的何止是梁嘯,就連劉陵也與往常不同。他跟隨劉陵這些年,從來沒有看到劉陵這副模樣。丘比特塑像值五金也好,值五十金也好,何曾被劉陵放在眼裡,可是如今,它卻成了劉陵最心愛的寶貝。

    雷被好久沒有看到劉陵對一件東西如此上心了。他悄悄的關上了車門,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蹄聲特特,車聲轔轔,馬車在輕輕的搖晃中駛向驛舍。

    小丘比特躲在角度裡,拉開弓,箭頭對準梁嘯和劉陵,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未完待續

第180章 醉酒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52
第181章 小鞋
梁嘯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走在陰林黑暗的叢林中,身邊空無一人,遠處卻是凶光點點,殺機四伏,有無數或高或低的腳步聲在森林裡迴蕩,有的來了,有的走了,有的在徘徊著。

    遠處,一隻梟倒掛在樹上,瞪著兩隻銅鈴似的眼睛看著他。

    不遠的灌木叢中,一隻白狐倉惶逃竄,不顧灌木上的針刺,鑽進灌木深處。它越向裡鑽,灌木越密,樹刺劃得它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梁嘯連忙奔了過去,伸手去撥灌木,想將白狐救出來。卻聽得遠處一聲低沉的怒吼。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慢慢逼了過來,所到之處,鳥飛獸散,虎奔狼馳,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想救它?」黑影喋喋而笑。「你可知道它是誰?」

    梁嘯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力量,壓得自己的骨骼咯咯作響,隨時有粉碎的可能。他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猛獸,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具備與他對抗的實力。

    「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我看你資質不錯,為我效命吧,我∮⊙留你一命。」

    「既然能留我一命,為什麼不能留它一命?」梁嘯看向瑟瑟發抖,雙目流淚的小白狐。

    「放肆!」黑影一聲低喝,剎那間,梁嘯聽到了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接著,他倒了下去。黑暗湧了過來。將他吞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只看到一團白光,是那隻小白狐的臉。在小白狐的身後,是一個藏在黑暗中的凶獸,無邊無際,吞沒一切。

    眨眼之間,小白狐就不見了,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啊——」梁嘯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怎麼了?」一個侍女趕了過來。關切的問道。

    梁嘯冷汗涔涔。「你是誰,我在哪裡?」

    「你在驛舍裡。」侍女笑道:「你喝醉了,翁主將你帶了回來。你等著,我去請翁主。」

    梁嘯鬆了一口氣,慢慢的下了床,找到自己的皮履穿上。頭很疼,暈乎乎的,是宿醉後的典型症狀。梁嘯想起了胡家酒肆的豪飲,不禁苦笑了一聲。葡萄酒喝醉了也難受啊。只是奇怪,我怎麼會喝醉了呢。特別是那種大眾廣庭之下。我一向很小心的啊。

    門外響起輕快的腳步聲,劉陵帶著一個侍女走了進來。她彎下腰。歪著腦袋,打量了一下樑嘯,掩著嘴笑了起來。「是不是特別後悔?」一邊說著,一邊將侍女手中的醒酒湯端了過來,塞到梁嘯的手中。

    梁嘯的確很後悔。喝多了,也不知道說了多少不該說的東西。說不定連老底都合盤托出了?不過,看劉陵這表情,我應該沒跟他說淮南國造反,最後被殺得乾乾淨淨的事吧?

    「有什麼好後悔的。」梁嘯呷了一口醒酒湯,姜味很重,提神醒腦,更關鍵的是溫度正好。他一仰脖子,全灌到了嘴裡,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他抬起頭,故作豪爽的笑道:「翁主反正都知道,我也沒想瞞著翁主。」

    「是嗎?」劉陵轉了轉眼睛。「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陳王是誰啊?」

    「陳王……」梁嘯腦門子上的黑線又冒出來了。喝酒真是誤事啊,這可怎麼解釋?他急中生智,捂著腦門。「唉喲,頭疼,還有醒酒湯嗎?再來一碗。」

    劉陵直起了腰,示意侍女去取,趁著侍女轉身的功夫,她捏起兩指,狠狠的在梁嘯胳膊上掐了一下,順時針一百八十度大旋轉。梁嘯疼得倒吸一口冷氣,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喝完了醒酒湯就滾吧,你那幾個兄弟來看了好幾趟了,一個個賊眉鼠眼的,再不回去,還以為我把你吃了。」劉陵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把嘴巴管緊一點,嚴助可盯著你呢。」

    「翁主,我……我還說什麼了?」

    劉陵轉過頭,嫣然一笑。「什麼也沒說。」說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聲來,步履輕鬆的走了,得意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梁嘯,你的把柄在我手上,可得小心些。咯咯咯……」

    「我……去!」梁嘯長嘆一聲:「這下子可栽大了。」

    喝完兩碗醒酒湯,梁嘯離開了驛舍,回到嚴助下榻的地方。一進門,李椒就迎了上來,擠擠眼睛。「小子,你夠厲害的啊,連淮南翁主那麼傲嬌的女子都勾搭上了。不過,你也不能拿我們的東西做人情啊……」

    「哪能呢。」梁嘯連忙解釋,把劉陵主動為他們捎貨,以免他們被沿余的關卡收稅的事說了一遍。

    李椒聽了,一拍腦袋。「那我們可誤會你了。這些天我們正愁這些事呢,馬上還要去東甌,總不能隨身帶著吧,看嚴大人那張臉,不知道得說些什麼難聽的話呢。淮南翁主是個好人,雖是個女兒身,卻是個仗義之人。不過,阿嘯,這翁主可不是一般女子,交往可以,成親……可要三思啊。」

    梁嘯一愣。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交往可以,成親要三思?

    李椒看看四周,伸手摟著梁嘯的肩膀,耳語道:「翁主身份尊貴,比於公主。就算是嫁給列侯,那也是女尊男卑。像你這樣的庶民,還不能在自家住,必須入贅。這上門女婿……」

    李椒拖長了聲音,揚了揚下巴,沒有再說下去。

    梁嘯明白了。漢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很重,大男子主義盛行,固然有人為了富貴而入贅豪門,但大多數人還是不願意就此放棄男人的尊嚴。娶公主、翁主,不能在自家住,必須住到公主、翁主的府中,形同上門女婿。而上門女婿在漢代是沒有地位的,贅婿與贅子同義,就是人質。

    在七科謫中,贅婿是可以無條件徵召戍邊的。

    娶劉陵,自然不會有戍邊之禍,被人看不起卻是免不了的。像他們這樣的年齡,哪個不是意氣風發,想憑自己的努力取富貴。入贅權貴這種事,但凡是個有骨氣的男子都是不肯的。

    所以,李椒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交往可以,成親不行。漢人不在乎貞節,與劉陵兩情相悅,以後也算是一段值得回憶的時光,還有資本向人誇耀。你看,我當年可是睡過翁主的。

    不得不說,這大概就是漢人私生子很多的原因之一。

    「你想多了。」梁嘯白了李椒一眼,用力推開他。「我只是喝多了,在驛舍裡休息了一下,沒你想的那麼齷齪……」

    「這怎麼能叫齷齪呢?阿嘯,不是我說你,男女之情,天地人倫,是多麼美好的事?連聖人都說窈窕少女,君子好逑呢。我們不是反對你和淮南翁主交往,只是勸你要有分寸,不要被人嗤笑。你這一身的好武藝,將來立功封侯,何患無妻,何必入贅,羞辱家門?」

    「你放心,不會的。」梁嘯擺擺手,大步流星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有兩個郎官,正在閒聊,一看到梁嘯進來,立刻嬉皮笑臉的迎了上來,你一句,我一句的拿梁嘯開心。不得不說,這些傢伙真夠八卦的,一個說得比一個下流,就像他們親眼看到似的。

    沒素質啊。

    就在梁嘯窘迫不堪的時候,秦歌出現在門口。「阿嘯,嚴大人找你。」

    梁嘯連忙應了一聲,推開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的郎官,跟著秦歌來到嚴助的房間。嚴助坐在席上,眉頭微蹙,臉色不是很好看。聽到梁嘯的腳步聲,他抬起頭,看了梁嘯一眼。

    「梁嘯,有一件任務要交給你。」

    「請大人吩咐。」

    「你去一趟東冶,和你師傅取得聯繫。朝廷不想大動干戈,希望能招撫他們。如果劉駒願意棄暗投明,朝廷可以封侯,同時還能將征武放回去。如果還是不識時務,到時候玉石俱焚,後悔就遲了。」

    梁嘯皺起了眉頭。這怎麼聽著有給我穿小鞋的意思,這樣的任務,怎麼也不會輪到我一個後輩去吧?這群人裡面,我的年齡可是最小的。

    「大人,是因為我師傅的原因嗎?」

    嚴助笑笑。「是的,我想不出還有比你更合適的信使了。」

    「大人,當日在島上,你也知道我是如何被擒的。現在讓我孤身前去,豈不是……」

    嚴助抬起手,打斷了梁嘯。「你過慮了。如果劉駒接受招撫,你師傅又何必囚禁你?萬一他們不從,那朝廷會發大軍征討,肯定能為你復仇。到時候我一定為你請功,保證你的家人衣食無憂。」

    梁嘯明白了。這他媽就是一個坑啊。嚴助,你這可有點過份了啊。不過他卻沒一點辦法可想。官大一級壓死人,嚴助是使者,他只能聽嚴助的指揮,要不然就只能拂袖而去,立刻辭職。

    「行。不過,我一個人不行,請大人安排一個人與我同行。」

    嚴助點點頭,剛把手舉起來,衛青向前跨了一步。「大人,我陪梁嘯去吧。」

    嚴助臉上得意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他盯著衛青看了半晌,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未完待續。。)
第181章 小鞋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53
第182章 船帆
梁嘯領了命令和文書,回到房間,李椒等人迎了上來,一問究竟,頓時破口大罵。

    這是紅果果的打擊報復,嚴助分明是看梁嘯捷足先登,成了劉陵的相好,妒火中燒,這才用這樣的毒計。桓遠一心想擒住梁嘯,現在卻讓梁嘯自投羅網,這是個正常人能幹得出來的事嗎?

    李椒立刻要去找嚴助理論,梁嘯攔住了他。嚴助的心眼的確不大,不過他是上司,和他硬碰硬沒有足夠的理由是不行的。況且,這件差事已經拖了太長的時間,如果不盡快解決,估計他們明年開春都回去不了。

    京城的事還沒結束呢,他可不想在外面呆得太久。

    梁嘯立刻安排了一下,然後跑去和劉陵說了一聲,劉陵聽了,眉毛一揚。「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嚴大人催得很急,讓我明天一早就走。」

    「怎麼去?」

    「他安排一個嚮導,讓我們走陸路。」梁嘯有些擔心。東冶應該是在後世的福州一帶,過了吳縣不遠,就全是山林,其實並不適合騎馬。而且山林中多毒蟲,被咬被蜇是很正常的事。

    「你等我一起走吧。反正吳縣我也看完了,再去東冶看一遭,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梁嘯連忙阻止。「翁主不可,你們在海外撞沉了閩越軍好幾艘船,又生擒了征武和景昭,閩越人看到你,那還不紅了眼?你可比我值錢多了,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你擔心我啊?」劉陵咯咯一笑。「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走南闖北的,什麼陣仗沒見過。」

    梁嘯好說歹說,劉陵只是不應。無奈之下,梁嘯只得應了。

    改陸路為水路,梁嘯必須向嚴助通報。當嚴助聽說劉陵要離開吳縣。與梁嘯同行的同時,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讓梁嘯去東冶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梁嘯和劉陵分開,好讓自己有更多和劉陵親近的機會。沒想到劉陵主動要陪梁嘯去東冶。這表明劉陵對他沒興趣,他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嚴助很惱怒,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他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答應了。

    ……

    朝陽初升。松江浮光躍金,一片火紅。

    梁嘯和衛青踩著踏板,牽著戰馬,上了樓船。雷被在舷邊相候,兩個淮南郎官接過韁繩,將戰馬牽到艙裡去。梁嘯跟著雷被上了艙,看到了正在鼓琴的劉陵。

    劉陵一襲白衣,素面朝天,頭髮也只是稍稍的攏了一下,披在腦後。看到梁嘯和衛青進來。她笑著站了起來,欠身施禮。

    「小女子生來懶惰,未曾梳妝,有失禮之處,還請二位海涵。」

    梁嘯和衛青連忙還禮。衛青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梁嘯看了劉陵一眼,卻有些奇怪。最近劉陵似乎不怎麼化妝了,特別是不畫那種又粗又短的蛾眉,大部分時候都是素面朝天。穿男裝也就罷了,怎麼穿女裝也是如此。劉陵可不是什麼懶惰的人。為了漂亮,她勤快著呢。

    見梁嘯看她,劉陵瞪了他一眼。梁嘯訕訕的轉過了目光。

    「我的樓船被梁君拆了一層,剩下的一層又大半做了湯池。只能委屈你們與甲士們一起住在甲板下面了。梁君,現在是不是有些後悔了?」

    「不後悔。」梁嘯笑笑。「翁主坐了這麼久的船,還沒明白我拆掉上面一層的緣故嗎?」

    劉陵眉頭微蹙。「我正打算問你,改造湯池為什麼要拆頂層?那麼漂亮的艙室就這麼拆了,怪可惜的。」

    梁嘯搖搖頭,惋惜的嘆了一口氣。「可惜鄧國斌不在。否則他一定能明白我的用意。」

    劉陵的臉紅了,又羞又惱。梁嘯這等於說她不夠聰明,沒有看出其中的玄機,只有鄧國斌才能看得出來。她眼珠一轉,又轉怒為笑:「還請梁君指教。」

    「我有點累,想先休息一會兒。翁主可以再思量思量,如果還想不出來,那我再告訴翁主不遲。」梁嘯說完,拉著衛青下去休息了。劉陵氣得臉色通紅,用力地一跺腳。

    「這狡童,上了我的船,還敢這麼囂張,早知道就讓他騎馬去東冶。不,馬都不給他,讓他步行」

    ……

    接連兩天,梁嘯都沒有接到劉陵的邀請,未能登上飛廬,只是偶爾聽到上面的琴聲。琴聲中透著些煩躁,多了幾分火氣。

    梁嘯也沒有去問,只是每天和衛青趴在船舷邊,看著岸邊的風景,猜想如果要用兵征討,這樣的地形應該如何部署人馬。衛青平時話不多,但是一提到用兵,他卻滔滔不絕,頗有見地,不時的冒出幾句兵法來。

    更讓梁嘯吃驚的是,衛青有很多兵法上沒有,實際上卻很重要的經驗。和李椒等人一樣,他像是經常接受兵陣演練的人。可是據梁嘯所知,衛青一個奴隸,是沒有機會參與都試的。

    「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東西?」

    剛剛還口若懸河,侃侃而談的衛青頓時啞巴了,吭哧了半天才說道:「先是在平陽侯府的時候,常跟著平陽侯行獵。後來入了宮,做了侍中,也常跟關陛下在城外行獵,多少見識了一些。」

    梁嘯無語。僅僅通過行獵,就能學到這麼多用兵的本領,這衛青真是個人才啊。別看他話不多,可是內秀得很。說起來也怪,他和他那個外甥霍去病都不怎麼願意學兵法,用兵能力彷彿是與生俱來。不得不說,這世界上還是有天才的。

    可惜,霍去病二十四歲就走了,衛青也是英年早逝,正是能打的時候卻被劉徹冷藏了,只能看著霍去病一個人馳聘沙場。他因他的姊姊而得寵,也因他的姊姊而被冷藏,真是君心難測。要不是劉徹出這樣的昏招,匈奴也許在衛青手上就亡了,又何至於後來讓李廣利那種二百五做大軍統帥。

    梁嘯感慨不已。一想到劉徹,他總有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樓船離開了松江,沿著海岸線曲折向南。時值十月下旬。北風正緊。可是樓船卻沒能借上風力,因為樓船沒帆。

    梁嘯也是偶然發現這個問題的。他急於趕到東冶完成任務,總覺得船走得太慢,卻沒留意這個問題。直到他有一次偶然抬起頭,發現船上空蕩蕩的,才意識到這船樓船連帆都沒有。

    怎麼會是這樣?梁嘯很詫異。他記得漢代是有帆的,三國著名的江盜甘寧就以錦為帆,被人稱作錦帆賊。怎麼這個時候還沒有帆?

    梁嘯仔細一想。這才意識到他還真沒有看過帆,只是那時候不關心,也沒想到這個問題。

    梁嘯立刻有了主意,他辭別了衛青,匆匆上了飛廬,敲響了艙門。

    「誰?」艙裡傳來劉陵不耐煩的聲音。

    「翁主,我是梁嘯啊。」梁嘯叫道:「有一妙計,要獻與翁主。」

    「妙計?」艙門被打開了,露出劉陵疲倦的臉。梁嘯嚇了一跳:」翁主,你怎麼……」

    劉陵這才意識到自己妝容不整。面色難看,「呯」的一聲又關上了門,險些撞到梁嘯的鼻子。「你等會兒。」劉陵急急的說道,然後就聽到乒乒乓乓的亂響。

    梁嘯笑了,劉陵還是講究的嘛,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補妝。他盤腿坐了下來,仔細打量著樓船。他知道帆有用,但是他本人沒有裝過帆,怎麼裝,他並不是很清楚。還有。一時半刻的到哪裡去找桅杆?

    要不,只能因簡就陋了。

    就在梁嘯沉思的時候,艙門被輕輕的拉開了,露出劉陵精緻的俏臉。只是俏臉上沒什麼笑容。反而有一種積蓄已久的惱怒,彷彿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什麼妙計?」

    「翁主請過來一步。」梁嘯說道,站起身,伸手去解腰帶。

    「你想幹嘛?」劉陵驚叫一聲,飛起一腳,踹在梁嘯的小腿上。梁嘯措手不及。「撲通」一聲,單腿跪倒在甲板上,膝蓋撞得生疼,忍不住叫出聲來。

    「唉喲喂疼死我了。」

    「活該,你要幹嘛?」劉陵有些心虛的看看四周,放低了聲音喝道:「大眾廣庭之下,你耍什麼無賴?」

    「翁主,你……想多了。」梁嘯忍著痛,脫下外衣,將袖子紮好,又將四個角系成兩個角,遞給劉陵。「翁主,你雙手各抓一角,站在風口試試。」

    劉陵將信將疑,接過衣服,手抖了抖,衣服立刻被北風吹得鼓了起來。劉陵一點準備也沒有,被拽得向前跑了兩步,慌得連聲叫道:「梁嘯,梁嘯,我抓不住啦……」

    梁嘯一看,頓時跺足。計算失誤了,劉陵雖然聰明,體力卻一般,她長得又嬌小,自己的衣服太大,風力足以把劉陵帶得摔下艙去。他來不及多想,連忙搶上去,伸手攔腰抱住了劉陵。就在這時,一陣北風吹來,梁嘯也被帶得向前跑去,眼看著就要翻下去,梁嘯連忙伸手拽住欄杆,同時大聲叫道:「翁主,鬆手,鬆手」

    劉陵這才會過意來,手一鬆,梁嘯的衣服被風吹得鼓蕩而起,飄進了海裡,隨風沉浮,很快就沉了下去。

    「這……」劉陵驚魂未定,用力掐著梁嘯的胳膊,咬牙切齒的說道:「這是什麼妙計,險些害得我摔到海裡去。」

    梁嘯苦笑。「翁主,我哪知道你這麼輕盈啊。我本來是想讓你親身體驗一下風力之大,好讓你……」

    「我很輕賤嗎?」劉陵瞪起了眼睛,手上用力更大。「我是堂堂的淮南翁主,你竟敢說我輕賤?」

    梁嘯倒吸一口涼氣,連聲解釋。「翁主,是輕盈,不是輕賤,你聽錯了,你聽錯了。」

    「你這狡童,明明是你說錯了,還敢說我聽錯了?」劉陵眼珠一轉,佯怒道:「快告訴我為什麼要拆掉上面的飛廬,我一高興,也許能饒你一命。」

    未完待續。
第182章 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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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借風
梁嘯呲牙咧嘴,湊到劉陵耳邊,低聲說道:「翁主,你的部下可都看著呢。」

    「哦。」劉陵怔了一下,慢慢地推開梁嘯,環顧一週,神情威嚴莊重。

    周圍的淮南郎官們立刻感到一陣強烈的殺意,不約而同的把臉轉了過去,專心致志地做自己的工作,就連雷被都咳嗽一聲,按著劍,邁著方步,一本正經的巡視起來,不時的拍拍郎官的肩膀。

    「用心點,千萬不能大意。」

    「喏。」郎官也一本正經的回答道,聲音響亮,神情專注。

    至於衛青,他趴在船舷上,似乎從頭到尾都沒動一下。

    「你看,他們什麼都沒看到。」劉陵轉了一個身,張開雙臂,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此時此刻,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淮南翁主,只是一個擁有無數小夥伴的孩子頭。

    梁嘯撫額。劉陵最近有點幼稚化的傾向,經常習慣性的耍賴、賣萌,除了身上的錦衣,和普通的女子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快點告訴我。」劉陵拽著梁嘯的手臂,將他拖到了船艙裡。「我都想了兩天了,都沒想出來你為什麼要拆到我的船。為什麼呀?」

    梁嘯仔細的想了想,直到劉陵撅起了嘴,又要發火,他才說道⊙:「翁主,在泳池,不,湯池裡有水和沒水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一樣?」

    劉陵眨巴著眼睛,似懂非懂。

    「湯池裡沒有水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船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劉陵更迷糊了。她惱了。欠身過來。伸出二指禪。怒道:「你說不說?不說我掐你喲。」

    梁嘯的臉頰抽了抽,不敢再賣關子,只好老老實實地將重心的道理講了一遍。

    這個時代的樓船可以當作戰船,但是通常作為主將的指揮船使用,不直接參加戰鬥。為了表示主將的威風,會將樓船造得很高。這樣一來,就有一個嚴重的問題:樓船重心太高,不抗風。

    大漢最大的造船廠在豫章。豫章已經是長江中游。風浪也不小,但不管是頻率還是強度都要比海上弱很多。即使如此,在長江中行船,樓船也會挑風小的時候行駛,一旦風太大,就會選擇入港避風。

    梁嘯要在樓船上挖一個大池子,裡面灌上七尺深的水。這些水有大幾十噸,會嚴重提高樓船的重心,一旦有風,很容易造成傾覆。為了降低這種危險。梁嘯不僅要將池子挖在底層,緊貼著甲板。還要將上層的樓面全部拆掉,儘可能的降低重心。

    劉陵耐心的聽完了,如夢初醒。「你還知道造船?」

    梁嘯連忙搖頭。「我不知道造船,這只是基本常識……」他還沒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劉陵的眼神有些不妙,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子。他連忙岔開話題。「翁主,你如果想遠行海外,還有幾個問題要解決,如此方能橫行四海,獨步天下。」

    「說。」劉陵攥了攥小拳頭,虛揮了兩下,眼中卻掩飾不住笑意。

    「一是船要進一步降低重心,如果有機會,你應該多考察考慮海船。大海裡行駛的船和江河裡的船不一樣。其二,你要學會利用風力,也就是我正準備和你說的借風力行船。其三,你要學會利用星辰定位。到了茫茫大海之中,四周全是水,你只能依靠星星來定位……」

    劉陵插嘴道:「你是說星佔嗎?」

    「星佔?」

    「我聽人說過海中星佔術,就是在海上行船時依星辰來定位。」

    「有這玩意?」梁嘯有點懵。漢代的航海技術這麼牛叉嗎?

    「我也是只聞其名,未曾深詳,是與不是,還須驗證。不過孝文時開關禁,商旅遍天下,有不少海外行商出入中原,他們應該是從海上來的,依星辰定位也不是不可能。這個先放一邊,你且說說看,那個借風力是怎麼回事?」

    梁嘯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翁主剛才是不是差點被我的衣服帶跑了?」

    劉陵眉頭微挑,恍然大悟。「你是說,像一些這樣的布囊來兜風,借風力行船?」

    梁嘯連忙奉上馬屁一枚。「翁主英明。」

    「且!」劉陵眉開眼笑。她眼珠一轉,又道:「你是怎麼想到這個主意的?」

    「我剛才……」

    「好了,好了,不喝酒的時候,你是沒幾句真話的。還是說說怎麼做布囊吧。」

    梁嘯很無語。他只得拋開那些是非,先說借風行船的事。船上沒有能做桅杆的大木,他們只能先將就著,用艙裡帶著錦、帛做了一些小型的帆,掛在船邊,雖然效果沒有大帆好,卻也立桿見影,船速一下子增加了許多。風力大的時候,根本不用水手划槳,樓船就能借風而行。

    看著船頭、船側那一張張鼓滿的錦帆,劉陵歡喜不禁,就連淮南國的郎官們也驚嘆不已,看向梁嘯的眼神也多了幾分異樣。誰都知道風有力,誰都可能有過被風吹得站不住腳的時候,可是能想到這個辦法,利用風力來行船的人,梁嘯卻是第一個。

    再想到之前的馬鞍、馬鐙,梁嘯在郎官們的口中已經成了一個善於思考、極具天賦的……工匠。

    梁嘯受之有愧。據他所知,就算沒有他的參與,漢人也很快就能發明帆了。這東西並不複雜,也許已經有人用過,但是沒受到重視,只有等到海上貿易成了規模,用的人多了,才會進入著史者的視野。

    對了,這年頭,《史記》還沒出現呢。所有的歷史記載都是官方檔案,還沒有一個正式的斷代史,就更別提通史了。就算有史書,也不過是像《春秋》那種記載重大政治事件的條款,不會記錄帆的發明。

    據他所知,最後確證漢代有帆的證據並不是出於史書,而是墓裡陪葬的明器。

    獨尊儒術啊……一想到此,梁嘯不由得一聲長嘆。

    有了幾十個小帆的幫助,樓船前進的速度大增,槳手們卻輕鬆了許多。而扶舵的士卒也很快適應了如何與帆配合,控制方向。勞動人民是聰明的,只是他們沒什麼文化,不能將自己的獨到見解記下來,留傳後世。

    看著錦帆鼓足了風,推動著樓船破浪前進,劉陵站在僅剩下一層的飛廬之上,若有所思。

    兩日後,梁嘯等人到達東冶外的海面,也就是閩江口。算起來,有風助力,速度比純用人力快了至少兩三倍,而且槳手們的勞動強度也顯著降低。

    劉陵將梁嘯、衛青請到了艙中。「東冶將到,你們可以什麼計畫?」

    梁嘯和衛青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梁嘯說道:「沒什麼計畫,直接去找我師傅,看看他的意思,如果……」

    劉陵打斷了梁嘯。「如果他願意接受招撫,就皆大歡喜。如果他不接受招撫,你就想辦法逃跑?」

    梁嘯尷尬的點了點頭。他的確是這麼想到。到了閩越國都,他人生地不熟,不這麼辦,還能怎麼樣?

    「我有一個建議。」

    梁嘯大喜。說實話,他對大局有先見之明,非劉陵能比,可是處理這種具體事務的能力,他和劉陵比就有一段距離了。如果劉陵願意幫他出主意,這件事成功的概率必然大增。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劉陵半天,劉陵卻沒有說話。梁嘯有些不安起來。

    「翁主?」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不行!」梁嘯不假思索,立刻拒絕了。「如果遇險,我和衛青兩人還有機會逃脫,再帶上你,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你在松江口撞沉了不少閩越戰船,還生擒了征武和景昭,不論是閩越王還是劉駒看到你,都會很生氣的。說不定一看到你,就會把你抓起來,當成人質。」

    「正因為我生擒了征武和景昭,這件事才有得談。」劉陵胸有成竹的笑道:「你帶不帶我去?」

    梁嘯無語,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雷被。雷被苦笑一聲,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劉陵已經給他交待過了,他現在只能站在劉陵一邊。

    「既然翁主決意要去,那我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翁主,你現在能告訴我們你的計畫了嗎?」

    「進城再說。」劉陵一揮手,宛若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樓船入港,找了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停下,去了淮南國的旗幟,放下幾艘小船,裝上貨物,上岸交易,補充給養和淡水。劉陵則坐上馬車,由雷被帶著兩個郎官侍從,與梁嘯、衛青分頭入城。

    會合之後,劉陵吩咐了一聲:「去征府。」

    梁嘯吃了一驚。你生擒了征武,還敢去征府?征側還好說,征貳那二貨不一箭射死你才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劉陵輕鬆的笑道:「女人和女人最好交流了,我先搞定你這小師妹,其他事情就好辦了。走吧,不要囉嗦了,一路上都聽你得瑟,現在也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梁嘯無奈,只得收起文書,換上普通的騎士服,護著劉陵向征府馳去。

    -(未完待續。。)

第183章 借風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54
第184章 說客
  征府大門緊閉,死氣沉沉。

    家主征武被擒,生死不明,征家一下子陷入了滅頂之災。原本是門庭若市,現在是門可羅雀,不僅沒有什麼客人來拜訪,就連往日經常走動的朋友都消失了大半。

    當劉陵的馬車突然出現在征府門外的時候,征家看家的奴僕都覺得有些意外,打量著華麗的馬車和英武的騎士,有些懷疑他們走錯了門。這些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這樣的貴客怎麼會出現在征家門口?

    有奴僕上前詢問,劉陵很客氣的說道:「我是劉陵,是你家少君的朋友,從吳縣來,特地拜訪她的。」

    說著,雷被上前,拿出一把錢,塞在奴僕手中。一看到錢,原本半死不活的奴僕頓時活了,精神抖擻,滿臉諂笑的躬身施禮。「貴客稍候,我就去報告主人。」

    時間不長,裡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充滿疑惑的聲音。

    「劉陵?我不認識哪個叫劉陵的啊?」

    話音中,征貳出現在門口。她掃了一眼,沒注意劉陵,先看到了梁嘯的青驄馬,頓時眼睛直了,大叫一聲:「敵襲!」一邊喊著,一邊往裡跑,「呯」的一聲,狠狠的撞在門框上,痛得抱著額頭就蹲下了。

    梁嘯很無語。他和衛青互相看了一眼,心道那次追擊給征貳留下的心理陰影還真不小。梁嘯連忙扯了扯衛青,衛青無奈,揚聲道:「征姑娘,是我啊,衛青。」

    「什麼?」征貳捂著額頭轉了過來,鮮血臉上流下,而她手中正捏著那方衛青送給他的絲帕。她仔細看了一眼衛青,頓時轉怒為喜,雀躍著奔了過來,拽著衛青的馬韁。笑逐顏開。「仲卿,真是你啊,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看著唧唧喳喳像小鳥般的征貳。不僅那些聽到「敵襲」警報趕出來的征家部曲愣住了,就連劉陵和梁嘯也愣住了。他們這是……有姦情啊。

    衛青尷尬不已,連忙翻身下馬,想去看看征貳額上的傷口,卻又不好意思。做賊似的四處看了看。征貳隨著他的目光,重新看到了梁嘯,臉色頓時晴轉陰,凶巴巴的說道:「你來幹什麼?」

    「我們來,是為了你父親的事。」劉陵走了過來,笑盈盈的拉著征貳的手。「嘖嘖,沒想到閩越還有這樣的美人。梁嘯一直說他的小師妹漂亮,我還不信,今天一見,果然所言不虛。」

    「他……他說我漂亮?」征貳臉紅了。扭扭捏捏的,有點不好意思。

    「是啊,看來我帶的這些禮物都多餘了。征姑娘這樣的美人,哪裡還需要什麼粉黛首飾呢。」劉陵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人拿過一個錦盒來,塞到征貳手中。「不過,既然帶來了,就請姑娘不要嫌棄,勉強收下吧。」

    看著懷中精緻的錦盒,征貳已經徹底宕機了。一邊緊緊的抱著錦盒,一邊讓劉陵往裡面讓,也忘了她根本不認識劉陵這個人了。直到上了堂,征貳才想起來這件事。訕訕地問道:「不知足下是……」

    「她是我和仲卿的朋友。」梁嘯接過話頭。「小師妹,我們今天來,是想談一談你父親的事。你父親雖然被擒,卻是閩越的有功之臣,怎麼閩越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坐視他生死?」

    「我阿爹還活著?」征貳喜出望外。

    「當然還活著。可是如果閩越還沒有反應。那就很難說了。」劉陵接過話頭,告訴征貳朝廷有意調解閩越、東甌的糾紛,只要閩越向朝廷認錯,就可以放回征武等被俘的將領,如果有意留在朝廷任職的話,也可以另授他職。

    聽了這些,征貳欣喜若狂,連忙請出了她的母親騶氏和兄長征側。征武被擒的這段時間,征家人充分體驗到了人情冷暖,認識到了征武對這個家族的意義,現在聽說還有機會救回征武,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騶氏立刻派人去請兄長騶安。

    騶安也是閩越的貴族,地位和征武相當。征武被擒之後,他也很著急。突然聽說朝廷有使者來,有意談判,而且可能放回征武,他立刻趕來了。

    隨行而來的還有他的兒子騶力,也就是梁嘯的四師弟。一看到梁嘯,騶力就深施一禮,如見親人。「大師兄安好?」

    「還好,多謝掛懷。」梁嘯很客氣的還了一禮。

    騶力有些興奮的向騶力介紹道:「父親,這就是我的大師兄梁嘯,他的射聲技精妙無比,我們師兄弟中,只有他能和師傅相提並論。他還曾經一箭射穿了猛虎的額頭……」

    聽著騶力滔滔不絕的說梁嘯的戰績,征氏兄妹很尷尬。那一戰,梁嘯幾乎是踩著他們的肩膀出名的,十幾個后羿營箭手被梁嘯等人射殺,連他們兄妹都險些死在梁嘯的箭下。

    聽說梁嘯是桓遠的弟子,騶安也非常高興。他告訴梁嘯,景昭被擒,劉駒實力大損,現在手下只剩下三百多人,不少舊部都棄他而去,現在只有桓遠還忠於他,不離不棄。如果朝廷願意接受劉駒,相信劉駒一定會求之不得。

    聽了騶安的話,梁嘯聽出了閩越權貴對劉駒的不滿。閩越、東甌本是一家,劉駒為了自己的私仇,鼓動閩越王攻擊東甌,對閩越和東甌都沒什麼好處。閩越人大概早就想趕劉駒走了。

    大家相談甚歡,騶安最後答應,向閩越王進諫,建議他接受大漢的善意,休戰罷兵。

    在等待騶安消息的這兩天裡,劉陵和征貳成了好朋友,兩人雖然語言不怎麼通,卻能借助手勢,說得熱火朝天。而騶力也基本上沒離開,陪著梁嘯等人遊覽東冶城,伴梁嘯一起練箭,向梁嘯請教一些射箭的技巧。也許是年齡相當,也許是桓遠一向嚴厲,騶力和梁嘯在一起的時候比較放鬆,領悟起來也快得多。

    兩天後,騶安送來消息,閩越王已經答應退兵。

    梁嘯隨即帶著文書,在征貳、騶力的陪同下,趕到桓遠的府中。

    一看到梁嘯,桓遠就愣住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想師傅了。」梁嘯笑嘻嘻的說道。

    桓遠哼了一聲,不以為然,臉上卻帶著幾分笑意。他指了指梁嘯,欲言又止,最後才說了一句:「小子,你可把我坑苦了。」

    「是師傅教得好。」梁嘯一本正經的說道。他頓了頓,又道:「其實,這是大勢所趨。閩越再強,不當大漢一郡。之所以能獨存,不過是因為朝廷奉守黃老之道,不願意多事罷了。難道閩越還比南越強嗎?」

    桓遠皺起了眉頭,沉吟不語。

    梁嘯又道:「這次師傅出奇兵,由松江突入震澤,的確出人意料。不過,奇兵只能取一時之利,一旦朝廷發怒,發江都、淮南、豫章之兵,直搗東冶,又將奈何?一艘樓船就能打得你們人仰船翻,若是數十艘樓船齊發,你就算有天縱奇才,又能如何?」

    桓遠歪了歪嘴。「樓船入不了海。就算勉強入海,也只能乘風浪小的時候。小子,海不是江河,不是你們駕馭得了的。」

    梁嘯揚了揚眉。「師傅,我能請你出城一趟嗎?」

    「幹什麼?想誘捕我?」

    「師傅想差了。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們所乘的樓船,也就是你們在松江口遇到的那艘樓船,只不過這艘船比你遇到的時候更強了。」

    桓遠眉心緊鎖,有點疑惑。他打量著梁嘯,梁嘯的臉上不帶一絲笑意,嚴肅得像祭祀。桓遠忽然有點不自在起來,彷彿自己就是梁嘯面前的那一方神主。

    「師傅,你說我想誘捕我,實在是太小看我了。」梁嘯放緩了神情,慢吞吞的說道:「我更希望能在堂堂之陣上擊敗你。你應該清楚,你雖然通曉兵法,可是和霸王相去甚遠。而今日之大漢,卻比當日的烏合之眾強上百倍,此消彼漲,就算霸王再世也未必能勝,何況是你?」

    梁嘯吸了一口氣,再次說道:「你希望騶力的父親和征側的父親一樣嗎?」

    「師傅」征側拜倒在地,泣不成聲。「請師傅救救我的父親。」

    桓遠的眼角抽搐了兩下,眼神緊縮。

    「師傅,我之前就對你說過,之所以朝廷沒有派大兵征討,是因為太皇太后尚在,陛下不得自主。可是太皇太后身患沉疾多年,時日無多。如果你不能抓住這個機會,一旦太皇太后駕崩,劉駒再想封侯,可就是妄想了。我不敢保證下次我還會來,但是我保證朝廷的大軍一定會來。」

    「你要去哪裡?」桓遠氣勢落盡,猶不肯放棄抵抗,只能以做作嘲諷的語氣來掩飾。

    「匈奴才是心腹大患,這次回去,我很可能就要去北疆。」梁嘯一字一句的說道:「閩越只要不主動生事,在重創匈奴之前,朝廷是不會對閩越用兵的。可如果閩越不識好歹,逆天而行,那朝廷也只能撥冗前來,犁庭掃穴,做一個了斷。」

    「你來之前,是不是有人指點過你?」桓遠忽然說道:「你這些道理,總不會是自己想出來的吧?」

    梁嘯尷尬不已,有一種被人看穿底褲的窘迫。「那個……是淮南翁主教我的。」——

    (未完待續。)
第184章 說客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55
第185章 衛青的任務
桓遠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遲疑了剎那。

    「師傅,是不是又在想壞主意?」梁嘯笑嘻嘻的湊了過去,擠了擠眼睛,調皮又帶著一絲嘲諷。

    桓遠有些惱羞成怒,瞪了梁嘯一眼,想了想,又說道:「不擇手段,本是以弱勝強的唯一捷徑。」

    「原本師傅也知道孰強孰弱,那就好辦多了。」梁嘯站起身來,撣了撣衣服。「那我們就在征家等你來抓。不過,在行動之前,你可三思。淮南翁主可不是我。你軟禁我,我可以不跟你計較,誰讓我是沒爹的孩子呢。淮南翁主可有爹,而且她爹還挺凶。」

    「你……」桓遠心頭一軟,看著轉身要走的梁嘯,擺了擺手。「等會兒。」

    「師傅還有什麼事?要請我吃一頓?」

    「就想著吃。」桓遠沒好氣的喝了一聲,轉身走到內室,取出一隻破舊的錦囊,不捨的撫了撫,塞到梁嘯的手中。「這是還沒來得及傳你的劍法。當時不傳你,不是藏私,是怕你一心二用,耽誤了習射。如今你已經初悟射道,根基已固,該習劍了。不過,我不在你身邊,你切不可貪多冒進,一定要循序漸進,知道嗎?」

    梁嘯接過錦囊,鼻子一酸。「師傅,你跟我走吧,沒你指點,萬一我練錯了呢?」

    桓遠嘆了一口氣,撫著梁嘯的背,將梁嘯輕輕推出了門。「有機會的話,將那篇導引訣拿到手。沒有導引訣,你很難登堂入室。阿嘯,你有常人難及的悟性和韌性,只要習之有道,超過我是意料之中的事。阿嘯,努力,也許上蒼讓我苟活到今天,就是讓我將這些密技傳授給你。」

    梁嘯心裡更加傷感。桓遠將他推出了門,在他面後輕輕的關上了門。梁嘯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屋裡也沒有傳出聲音。梁嘯無奈,只得轉身離去。

    回到征家,劉陵和征貳正說悄悄話,兩人好得蜜裡調油。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見梁嘯進來,劉陵站了起來,滿面紅暈。「如何?」

    梁嘯將經過說了一遍,卻略過了私事。劉陵眨了眨眼睛,轉身對征貳說道:「妹子。有沒有興趣到我船上去看看?」

    「好啊,好啊。」征貳興奮得直叫。

    「人少了沒意思,你把師弟師妹們都叫上。」劉陵笑嘻嘻的拽住征貳。「我只有一個要求,千萬不能對他們說我是誰,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撞沉了你們閩越的船,他們也許會殺了我。」

    「放心吧。」征貳樂呵呵的應了,伸出小指。「我們拉勾。」

    劉陵伸出手指,一本正經的和征貳拉了勾。征貳雀躍著出去了,去找她的師弟師妹,準備一起去劉陵的樓船上看看。劉陵立刻安排人回樓船準備。有關淮南國的標誌,都不能露出來,一定要想辦法遮掩起來。

    看著在天真和老成之間轉換自如的劉陵,梁嘯暗自感慨。征貳這個二貨遇到她,真是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完敗。這次能在征貳身上找到突破口,劉陵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說吧,還有什麼事?」劉陵瞟了梁嘯一眼。

    「什麼?」正在想心思的梁嘯愣了一下。

    「你剛才還有話沒說。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梁嘯恍然大悟,將劉陵拉到房間裡。從懷裡拿出那隻錦囊,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劉陵黛眉微蹙,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你的任務基本完成了。桓遠已經看破了劉駒,不希望太多了。放心吧,等我們從海上回來,大局就定了。」

    「那導引訣……」

    「你說什麼?」劉陵一臉茫然的看著梁嘯。

    梁嘯歪了歪嘴,訕訕的走了出來。劉陵想賣個關子,不想那麼輕鬆的把導引訣給他。只能等等再說了。劉陵見他走開,氣得一跺腳。「哼,想要導引訣,連句好話都不肯說,有那麼便宜的事麼?」

    梁嘯回到自己房間,再次打開錦囊,取開裡面的帛書,既覺得陌生,又有一種熟悉感。

    這是一副已經發黃的帛書,畫滿了各種圖案,圖案中間寫滿了小如蠅頭的文字。不過,這些文字不是漢代的隸書,也不像小篆,倒有些像先秦楚國的字體,寫得很好看,問題是……看不懂。

    文字看不懂,圖也半懂不懂。最讓梁嘯意外的事,圖中持劍而刺的居然是個女子。

    梁嘯有點失落,說好的霸王劍法呢?

    ……

    第二天,征氏兄妹帶著其他四個師弟師妹,興高采烈的出了城。

    梁嘯第一次正式與六個師弟師妹見面。看著這群半大孩子,也不禁好笑。桓遠也真是人到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六個人裡面,大概只有騶力有點天賦,其他人都是湊熱鬧的,想練射聲技,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也不可能。

    到了船上,看到巨大而華麗的樓船,這些小孩子頓時暴露了本性。他們正是好玩的時候,閩越又不像中原的世家,有那麼多的規矩,大部分孩子都是頑劣成性,自然生長。一時間,他們像小學生春遊一樣,在甲板上瘋跑,尖叫聲,腳步聲,混在一起,刺人耳膜。

    閩越樓船有幾艘,但畢竟是邊鄙小國,哪裡見過淮南樓船這麼漂亮的船。等他們看到那個熱氣騰騰的湯池時,更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非要洗個澡,游個泳,泡個湯。

    劉陵下令把所有的男子都趕出了出去,只留下征貳和另外一個王族的小姑娘一起泡湯。四個小男生被趕了出來,鬱悶無比。梁嘯見了,便取出一些財物作綵頭,拉著他們比試,就像一個幼兒園的叔叔哄孩子一樣,逗他們開心,陪他們玩耍。

    一天下來,梁嘯真心覺得這比閉關練一天箭還累,耳朵都被他們吵聾了。

    「行了。」劉陵也有些吃不消,臉上卻掛著凱旋的笑容。「你知道麼,你那個小師妹居然是余善最寵愛的幼女。有她有餘善耳邊嘀咕幾句,這件事就板上釘釘了。

    梁嘯誠懇的說道:「多虧你了。要不是你長袖善舞。我和仲卿估計現在就在山林裡逃亡呢。」

    「那你怎麼謝我?」

    「大恩不言謝。翁主的恩情我記下了,將來有機會,一定回報翁主。」

    劉陵皺了皺鼻子,對衛青說道:「梁嘯的任務。我幫他完成了。你的任務,你自己看著辦,我幫不了你。」

    衛青瞪著兩隻大眼,半天沒反應過來。「我……我是護送阿嘯來的,我……有什麼任務?」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劉陵走到舷邊。衝著正在等候的小學生們揚了揚,邁著輕快的腳步下了船,隨即被小學生們圍在中央,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很顯然,這一天時間的相處,她已經成了他們的知心姐姐,而梁嘯這個大師兄則顯得非常不稱職,一點號召力也沒有。

    梁嘯和如墜雲霧中的衛青一起下了船,跟著劉陵的馬車向城裡駛去。一路上,衛青撓了十八次頭。也沒想明白這件任務裡有什麼是他需要完成的。他鼓起勇氣問梁嘯,梁嘯也一頭霧水,不知道劉陵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回到征府,征貳成了主人,設宴款待小夥伴們。一幫半大小子丫頭像大人似的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倒也有模有樣,看得梁嘯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半夜三更,酒宴散去。梁嘯和衛青一起向住處走去。經過西院的時候,雷被走了出來,攔住了梁嘯。

    「梁君,翁主有請。」

    梁嘯抬頭看看已到中天的明月。「現在?」

    「嗯。」雷被很堅持。

    梁嘯無奈。只好和衛青打了個招呼,跟著雷被走。

    衛青無奈的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回住處。他也看得出來劉陵的心思。如果僅僅是為了招攬梁嘯入幕,劉陵大可不必如此。人一旦陷入情網,做事不免有些瘋狂。

    衛青一邊想著,一邊走了院子。當他推開內室門的時候,突然旁邊閃過一個人影,一把抱住了他。衛青大驚,腰一扭,沉肩縮肘,剛準備將那人甩開,再拔劍格鬥,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仲卿,我要你」

    衛青大吃一驚:「征……姑娘?」

    「嘻嘻,是我。」征貳抱著衛青的脖子,吃吃的笑道:「吳縣一別,我天天想你,沒想到你居然跑到東冶來了。你是不是也想我,這才專程趕來看我?」

    「我……」

    「不許動。」征貳將衛青推到床邊,通紅的小臉有月色下閃著妖異的美。「你要是不從我,和談的事就此拉倒,你們幾個人,包括我大師兄和淮南翁主,一個也沒想活著離開。」

    衛青愣住了。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劉陵說的是什麼意思。

    同一時刻,劉陵靠在憑幾上,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梁嘯。「你怕成這樣,以為我會吃了你?」

    梁嘯乾笑了兩聲。他本來以為劉陵喝了點酒,要霸王硬上弓呢,沒想到卻是給征貳創造機會。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沒想到衛青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傢伙還有這樣的豔福。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征貳……也太小了吧,我記得……她還不到十五歲。」

    「蠻夷女子知事早,十四五歲嫁人很正常。就是我中原女子也不乏有早嫁的。當年皇后陳阿嬌嫁給陛下的時候,也不過這般年紀。劉征臣今年不過才十四歲吧,馬上就要嫁入蓋侯家了。像我這樣……」

    梁嘯一聽話音不對,連忙說道:「翁主非等閒女子,自然非等閒人能娶。翁主又何必介懷?」

    「哦,那你倒說說,我應該嫁給什麼樣的英雄豪傑。」劉陵歪了歪嘴,目光灼灼。「白手起家,平步青雲,爵封列侯,出將入相?」

    梁嘯一腦門黑線。咱能別這樣嗎,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梁嘯,你一定要早點封侯啊。」劉陵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呢喃了幾句,伏在案上睡著了。

    未完待續。
第185章 衛青的任務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55
第186章 你不能死
兩天後,梁嘯得到了閩越王和劉駒的正式回覆,接受和談。籃色,..並派出使者隨梁嘯、衛青一起去吳縣,邀請嚴助來東冶進行正式的談判。

    梁嘯圓滿完成了任務,踏上了歸程。

    一路上,頂著兩隻熊貓眼的衛青不停的打著哈欠,一副嚴重缺少睡眠的模樣。梁嘯見了,又好笑又心疼。征貳這個二貨還真是猛啊,居然把衛青整成這樣。唉,可憐的衛青,他回去之後該怎麼向公主交待啊。

    這閩越的事還真不好說。後來閩越被滅,會不會是因為公主吃醋,在裡面挑事兒據說衛青在娶公主之前有三個娃,難道這娃是征貳生的

    梁嘯一路胡思亂想,思緒如海浪一般,片刻不得停息。

    「嘿,阿嘯,想什麼呢」頭頂傳來一聲嬌喝。梁嘯抬頭一看,只見劉陵伏在飛廬的欄杆上,白色的絲質襜褕被海風鼓起,呼呼作響,連頭上的墮馬鬐都被風吹亂了,隨風狂舞,露出修長白晳的脖頸。劉陵眯起了眼睛,藏起了眼中的精明,卻多了幾分神秘。

    梁嘯一時看得愣了,忘了回答。

    「呆頭鵝」劉陵被他看得臉色緋紅,轉身上艙。「上來,我有事請你幫忙。」

    「哦。」梁嘯如夢初醒,應了一聲,上了飛廬。衛青卻自顧自的坐在甲板上,看著天上的飛鳥出神。梁嘯進了艙,見劉陵正攤開一片帛,帛上畫著幾條船的模樣。梁嘯看了一眼,不禁暗自讚了一聲。劉陵在幫他辦事的時候也沒閒著,估計是把東冶的船都看過了,其中居然有尖底海船。

    「翁主,有什麼事」

    「這是你說的海船嗎」

    「應該是的。」

    「這樣的破船也能入海」劉陵皺起了眉頭,撩起腮邊和一絲亂發,繞了兩圈,纏在指頭上。「我還以為他們騙我呢。」

    梁嘯仔細看了一下,那些船畫得很簡單。但是依稀能看出一點模樣,其中有幾艘的確很簡陋,像是用幾塊木板捆在一起的,難怪劉陵會懷疑。

    「翁主。航海的風險的確很高,但是大海像一個頑童,有調皮的時候,也有可的時候。如果能找到其中的規律,即使是這樣的破船也能遠航萬里。當然了。如果船好,能適應更多的惡劣情況,能走得更遠。以我大漢的造船能力,我們完全可以搶佔最大的份額。」

    劉陵托著腮,若有所思。她的目光慢慢的從帛上挪了開去,越過窗子,看向遠處的海平面,嘴角挑起一絲淺笑。

    「沒錯。像你說的那樣,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書齋裡做不出真學問。」

    「翁主英明。」梁嘯習慣性的奉上馬屁一枚。

    「考你個問題。」劉陵伸出纖纖玉指。指著窗外的海平面。「你注意過遠處的船嗎」

    梁嘯一聽明白了。不過,他還是靜靜的看著劉陵。劉陵彷彿有心思,有點心不在焉,沒有注意到梁嘯的神情,繼續說道:「我這兩天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不管是大船小船,從遠處出現的時候,似乎總是先出現船的上部,像日月升起一樣。難道這些船也和日月一樣,是從海裡出現的」

    梁嘯笑笑。

    「我當然也問過那些漁民,不過他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劉陵收回目光。盯著梁嘯。「你有更好的解釋嗎」

    梁嘯笑得更加開心。「賀喜翁主,你終於用自己的眼睛來體悟道,而不是從古人的隻言片語中追求道,假以時日。淮南王府三千門客,皆當以翁主馬首是瞻。」

    劉陵瞪了他一眼,忽然發怒,拍案大叫。「你快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我腦袋都快想破了,沒看到我眼睛都腫了嗎」

    梁嘯愕然。剛才還是淑賢溫良的知性女子。怎麼突然狂躁了。難道是生理期

    見梁嘯吃驚的模樣,劉陵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抬起手,訕訕的揮了揮。「好了,我有點心煩,不是針對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梁嘯小心翼翼的問道:「翁主煩什麼」

    「我」劉陵咬了咬嘴唇。「說實話,我原本覺得你是敷衍我,走一趟,只是閒著無事,乾脆來驗證一下,抓住破綻,也好笑話你一番。可是這一趟走下來,我覺得你的建議還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那不是好事嗎」

    「可惜,這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我的看法。我父王會怎麼看,我一點也不清楚。我我不知道能不能說服他。人人都知道當放寬眼量,未雨綢繆,可是真正能放棄眼前利益的人又有幾個我我總不能置身事外,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身陷滅頂之災。」

    梁嘯沉默。他不知道怎麼勸劉陵。劉陵是個聰明人,其中的利害,她應該一清二楚。只是明白歸明白,能不能按照她的意願做,有時候還真說不定。

    「馬上要到松江口了,我直接回淮南,不送你們去吳縣了。你小心嚴助。」劉陵沉吟片刻,又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你師傅可能有求死之心。」

    梁嘯大吃一驚。「什麼」

    「我說不清為什麼,只是有這種感覺。你下次去東冶的時候,多和他接觸一下,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願是我錯了。」

    梁嘯心慌意亂,連聲答應。桓遠有求死之心活得好好的,幹嘛要求死啊。不過,他相信劉陵在這方面判斷。他到這個時代一年多,看起來和這個時代的人已經沒什麼差別,可是從內心深處,他還沒能真正融入這個時代,不是很難理解這個時代的人內心的想法。

    至少在他看來,桓遠根本不應該有什麼求死之心。

    「行了,你說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看待海船的這種情況的吧」

    「喏。」梁嘯沒心思再和劉陵賣關子,竹筒倒豆子,將地球是圓形的道理說了出來,又輔以月食的證據。劉陵聽得目瞪口呆,盯著梁嘯半天沒反應。梁嘯也沒注意到,說完便一個人呆在一邊,絞盡腦汁地回憶和桓遠見面的所有細節。

    終於,有一句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桓遠曾經說,也許上蒼讓他苟活至今的目的,是要讓他將這些密技傳給他。現在,所有的密技都傳給他了,他的使命完成了,他還會苟活嗎

    想通了這一點,梁嘯立刻去找劉陵。劉陵笑了笑,說了一句:「還算不慢,沒到吳縣,你反應過來了。」

    梁嘯汗顏。

    數日後,船到松江口,劉陵繼續沿著海岸線北行,梁嘯等人上了岸,馳向吳縣方向。心裡有了事,梁嘯不肯在路上耽擱哪怕一點時間,他催著閩越的使者一路急行,只用了一天時間趕到了吳縣,踏著月色站在了嚴助的面前。

    見梁嘯完成任務,平安歸來,嚴助也沒說什麼。他已經接到了天子的詔書,同意封劉駒為侯,不過不是劉駒想要的吳侯,而是婁侯。婁縣在吳縣邊上,大概有近監視的意思。

    梁嘯管不了那麼多事。在他看來,現在談判談不成才好呢,劉駒一天沒安頓好,桓遠一天不能放手。劉駒安頓好了,桓遠反而有危險。他只管桓遠的生死,劉駒封什麼侯,關他鳥事。

    嚴助也等得急了,稍作收拾,立刻由竇去非安排了一輛樓船,再次趕赴東冶。梁嘯本來不想管嚴助的事,可是他現在也想盡快趕到東冶,便建議嚴助在樓船上加幾個帆,並將樓船的飛廬拆掉一部分,儘可能降低重心。他可不想陪嚴助一起被淹死在海裡。

    有衛青在一旁做證,嚴助絲毫不懷疑梁嘯的辦法是否有效。竇去非安排工匠在樓船上裝上了三根桅杆,裝上了大小三面帆,帆船算是在大漢時代正式誕生了。

    這種大帆的效果比劉陵做的臨時帆作用強大了,絕大部分時候,樓船都不需要人划槳,只有風平浪靜,海上一點風也沒有,才需要人力推動。

    三天之後,他們趕到了東冶。

    談判的事,自然有嚴助去負責,梁嘯操不了那個心。他找了個機會,趕到桓遠的府中。

    桓遠看起來很平靜,沒有什麼尋死覓活的跡象,只是眼神有些清冷。見梁嘯再次登門,他很高興,問起了梁嘯習劍的事。梁嘯一路上想了很多主意,最後還是想到了劍法。見桓遠問起,他掏出錦囊,攤在桓遠面前,一臉無奈。

    「師傅,這些字我都不認識,怎麼練啊」

    「你不認識這些字」桓遠大吃一驚。

    梁嘯理直氣壯的說道:「當然不認識,這裡面全是古文,我哪認得。今文我還沒認全呢,你還讓我認古文。師傅,你是不是不想把劍法傳給我,又怕我說你藏私,這才故意給我這份看不懂的劍法啊。」

    「小豎子,你說什麼哪」鐘離期火了,不顧桓遠在側,衝過去,抬手要打。

    桓遠攔住了鐘離期。「你沒問淮南翁主,她學問精深,一定看得懂這些文字的。」

    「你說是密訣嘛,我怎麼能隨便給她看。」梁嘯繼續胡攪蠻纏。「師傅,不行啊,還得你教我,我怕我練錯了,到時候劍法沒練成,連射藝都給廢了。」

    看著肆意耍賴,頑童一般的梁嘯,桓遠哭笑不得,眼中卻多了幾分溫情。

    「也好,你在東冶多住幾天,我幫你築基。」



第186章 你不能死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56
第187章 刺客之劍
劉陵的馬車緩緩駛進江都王宮。劉陵下了車,在兩個郎官的護衛下,目不斜視,裙裾不搖,款款而行,來到江都王劉非的面前,款款下拜。

    「淮南劉陵拜見王兄。」

    劉非笑了,邁開大步,兩步就走到劉陵的面前,雙手托起劉陵,打量了劉陵兩眼,咧著嘴笑:「翁主這是怎麼了,會稽之行不順利麼,一臉的晦氣。」

    「沒什麼,只是想到以後不能輕易見到王兄,有些遺憾罷了。」劉陵也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勉強。

    劉非很詫異。「翁主這是何意?」

    按理說,諸侯王以及其子女的確不能輕易出境,不過規矩是人定的,也要看不同的對象。劉安受到天子尊敬,劉陵本人又和天子年齡相近,在長安時又深得太皇太后恩寵,法外施恩,她才得以坐著樓船周遊列國。

    難道朝廷對淮南的政策有變?劉非立刻上了心。江都與淮南相接,如果淮南有變,他就有機會統兵上陣,一展拳腳。一想到此,劉非不禁有些躍躍欲試。

    「說來話長,容我慢慢說與王兄聽。」劉陵眉梢一挑,露出幾分俏皮。「王兄︾▼,我們就站在這兒說嗎?」

    劉非大笑,連忙將劉陵讓進殿中,命人供上酒水果品。劉陵在東冶買了不少只有南方才有的鮮果,這時也命人送上來。劉非見了,很是歡喜,不過他的興趣還是在淮南是否有變,接連催著劉陵說。

    劉陵先從吳縣之戰說起,講梁嘯等人以十騎出擊。先解伏波里之圍。射殺景田。再劫持征氏兄妹,迫使閩越退兵,接著又在松江邊設伏,大破閩越軍。

    劉非聽得眉飛色舞,一邊大肆誇耀我江都健兒驍勇善戰,一邊又為無緣參與如此精彩的戰事長吁短嘆。

    劉陵慢慢的把故事引上了正題。她對劉非說,梁嘯曾經向嚴助提出一個建議,徵調江都國兵增援吳縣。不過被嚴助拒絕了。而她也因為支持梁嘯,與嚴助發生了衝突。嚴助是天子近臣,他要是回去在天子面前進言,她以後估計就得禁足了。

    劉非一聽,勃然大怒,破口大罵嚴助祖宗八代。這麼好的主意,你居然不聽,要是我劉非出馬,閩越那還不是全軍覆沒?這簡直是貽誤軍機啊。

    「可殺!該死!」

    「的確可惜,若是王兄出擊。閩越必然元氣大傷,哪裡還需要這麼費事。一個平定閩越的大好機會就這麼錯過了。」

    「可惱啊。可惱。」劉非捶胸頓足。

    劉陵目的達到,又「順口」提及了梁嘯的另外一個建議。梁嘯說,封國的使命就是藩衛大漢,鎮守朝廷鞭長莫及的邊遠之地。如今會稽都成了漢郡,江都、淮南立國的確沒什麼必要,如果能徙封邊疆,也許能為朝廷多盡一份力。

    劉非連連點頭,兩眼生光。這句話太合他的口味了。他不在乎封國在哪裡,他只想找個機會打仗,像這種鎮守邊疆的封國,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啊。

    劉陵話鋒一轉。「可惜,這麼好的建議,怕是傳不到天子的耳中。嚴助對梁嘯意見很大,極力打壓。他不僅不會轉達梁嘯的建議,說不定還要致梁嘯於死地。」

    「他敢?!」劉非蹦了起來,氣喘如牛。他在殿中來回轉了幾圈,猛地停住。「不行,我要請朝。」

    劉陵不動聲色的笑了。

    ……

    劉陵上了船,走進船艙,看著熱氣騰騰的湯池,嘴角挑起一抹笑意。她正準備掩上門,享受了一下冬天邊泡湯池邊看風景的樂趣,雷被用腳尖抵住了門。

    劉陵側過頭,斜睨著雷被。「雷君有話要說?」

    雷被低著頭,撤回腳尖,拱手道:「翁主,你這是何必呢。江都王為人粗暴,一旦天子知道這是翁主傳的話,恐怕你真的要被禁足了。」

    劉陵輕笑了一聲:「我既然不願再和嚴助虛與委蛇,被禁足是免不了的事。就算天子不禁我的足,我父王也要禁我的足了。雷被,回淮南之後,你就不用再跟著我了。」

    說完,劉陵輕輕的掩上了門。雷被站在門外,一陣悵然。

    ……

    梁嘯手持長劍,弓步上前,一劍刺向懸空的銅環。銅環晃動著,劍尖刺在了銅環邊上,「噹」的一聲輕響,銅環飄了起來。

    梁嘯收式,沮喪的攤了攤手。

    桓遠和鐘離期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失望。梁嘯練了好幾天了,這一式還是練得有形無神,遠遠沒有他在射藝上的天賦那麼令人驚豔。

    難道他的天賦僅限於射藝?

    「師傅,這女裡女氣的劍法我練不來。要不,你跟我去長安,教蓉清吧,她比我適合練劍。」

    桓遠把臉轉到一邊,不理梁嘯。這兩天,梁嘯一有機會就勸他去長安,都說得他耳朵起油了。他從來沒發現梁嘯這麼煩人,被訓斥了幾次還是死心不改,剛被罵走,臉一轉又來了。

    「你不適合練劍就不要練了。反正有牛兒在你身邊,近身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牛兒不行啊,沒有鐘離叔天天捶他,他現在就知道玩。要不這樣,你讓鐘離叔和我一起去長安。」

    「休想。」鐘離期義正辭嚴的喝道:「將軍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好了,鐘離,你也少在我面前裝,一唱一合的,以為我看不出來?」桓遠擺了擺手,拄著拐向堂上走去。「你愛練不練,想讓我去長安,門兒都沒有。」

    「你不去長安也行,那你得教我點真正的劍法啊。」

    「你說我教你的不是真正的劍法?」桓遠猛的停住,怒視梁嘯。「那你說,什麼才是真正的劍法。」

    「這個……越女劍法,顧名思義,不應該是女人練的麼?我堂堂好男兒,怎麼也得練……」梁嘯橫眉冷目,擺了個威風凜凜的造型。「霸王劍法啊。」

    桓遠的臉抽了一下,轉身離去。「蠢才,霸王練什麼劍?一根木棍在他手裡都是無敵神兵。」

    「你騙我!」梁嘯跳著腳叫道,卻沒敢跟上去。他很擔心桓遠一怒之下會拿枴杖抽他。

    見桓遠的枴杖聲消失在堂後,梁嘯轉過身,無奈的聳聳肩。鐘離期強忍著笑,拍拍梁嘯的肩膀。「好小子,努力,要想說服將軍,也只有靠你了。不過,將軍說得沒錯,根本沒有什麼霸王劍法,他有舉鼎之力,隨便什麼神兵利器在他面前都是一根木棍。世上唯一能突破他防線的,只有你現在練的越女劍法。」

    梁嘯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傻小子。越女劍法就是虞姬所用的劍法。」鐘離期看看後堂,壓低了聲音。「虞姬是刺客,她的劍法就是刺客之劍,和射聲技正相合。」說完,他深深的看了梁嘯一眼,快步向後堂走去。

    梁嘯恍然大悟。

    射聲技當然可以用於戰場,但射聲技最佳的用途卻是刺殺。在之前吳縣的戰鬥中,他可以隔著帳篷射殺景田,在陣前卻很難分辨對方將領的位置,便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刺客當然要用刺客之劍,越女劍和射聲技一近一遠,可謂是相輔相成。如果能練成,他將是一個遠攻與近戰皆能的全能型刺客。

    梁嘯低頭看著手中的長劍,微微一笑,耍了個劍花。他也許不是什麼天生的劍術高手,可是在桓遠這樣的高手教導下,他又怎麼可能真的笨成這樣。對他來說,練劍是假,纏著桓遠軟磨硬泡才是正事。這時候哪有心思練劍啊。

    看來光靠水磨功夫還不行,要想桓遠弄到長安去,得另想絕招。

    師傅,放心吧,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梁嘯暗自發了個狠,離開了桓府,回到了驛舍。剛到驛舍門口,他就看到幾輛馬車,不禁有些奇怪。閃開門口來來往往的奴僕,梁嘯進了驛舍,直奔自己的住處。進了院子,才發現郎官們也正在打點行裝。

    「怎麼了?」

    李椒從房裡走了出來,伸手拉過梁嘯。「談判達成了,我們要回家了。」

    「這麼快?」梁嘯很吃驚。

    「還快嗎?我恨不得現在就到家。閩越歸附,我們的任務還沒結束,還要去一趟東甌。唉,能趕回家過年就不錯啦。這任務鬧得,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

    梁嘯看到門外閃過嚴助的身影,連忙推了李椒一下,打斷了他的話。嚴助從門外匆匆走了進來 ,秦歌緊隨其後。看到梁嘯,嚴助停了一下。「梁嘯,你來一下。」

    梁嘯應了一聲,跟上嚴助,跟他來到房中。嚴助的房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不少,箱子還有好幾隻,看來嚴助此行收穫頗豐,發了不少財。嚴助家底也不好,有機會撈錢,他可是一點也不客氣。

    「這次能夠談判成功,你師傅桓遠有功,我想上書天子,為他請功,你看什麼樣的賞賜比例好?」

    梁嘯有些意外,嚴助心情不錯啊,居然還記得桓遠的功勞。他想了想,眉頭一挑,計上心來。

    「我師傅性情古怪,又一心效古士之風,怕是未必肯接受朝廷的賞賜。依我之見,不如這樣,命劉駒任他為使,到長安謝恩,然後再做計較。」

    嚴助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是個好主意。」

    -(未完待續。。)

第187章 刺客之劍
OSos 發表於 2016-2-18 23:56
第188章 軟硬兼施
桓遠對被任命為謝恩使者一點準備也沒有,當劉駒的命令送他的面前時,他登時呆了,懷疑這命令是不是傳錯了。籃。色。書。巴,..

    他身有殘疾,怎麼可能做使者劉駒這是什麼意思,是自取其辱,還是污辱我

    桓遠立刻趕到劉駒府中,當面問個究竟。劉駒吱吱唔唔了半天,最後熬不過桓遠的追問,只得承認,這是嚴助要求的。當然了,他也沒辦法,他身邊沒幾個能用的人,景昭還沒回來,他只能把這個任務交給桓遠。

    桓遠明白了。什麼嚴助的要求,這十有是梁嘯的主意。他又問道:「如果我被留在長安,殿下的安全怎麼辦」

    劉駒沉默了好久。「如果能順利的封為婁侯,我的安全自然由會稽郡負責。」他盯著桓遠看了好一會兒,有些過意不去,膝行到桓遠面前,拉著桓遠的手,低下了頭。「將軍,是我父子辜負了你。」

    桓遠長嘆一聲,沒有再勸,拱手而退。

    第二天,桓遠登上了樓船。梁嘯早知道了消息,笑嘻嘻的站在船下等候。李椒和他並肩站在一起。被桓遠生擒,李椒輸得心服口服,看到桓遠的時候也特別客氣,一口一個桓君。

    桓遠狠狠的瞪了梁嘯一眼,卻給了李椒一個微笑,然後昂首闊步的走了過去。

    梁嘯渾不在意,只是握緊拳頭,和鐘離期碰了一下,然後會心而笑。鐘離期挑了挑拇指,低聲說道:「小子,還是你有本事,居然真把將軍搞定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鐘離叔,都是自家人,別客氣。你要真覺得不好意思,到長安好好收拾牛兒行。」

    「這是必須的。」鐘離期說完,趕上兩步,追桓遠去了。

    看著桓遠瘦弱的背影。梁嘯禁不住樂出聲來。沒想到這麼容易把桓遠搞定了。可見古人說得不錯,君子可欺之有方,像桓遠這種死腦筋其實並不難對付。搞定了劉駒,搞定了他。

    「大師兄。」身後傳來一個得意的笑聲。

    梁嘯回頭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連忙把征貳拉到一邊,急赤白臉的說道:「小師妹,你怎麼來了這樓船上人多,可不能由著你胡來」

    「我要跟隨師傅去長安。」征貳一揚小臉,掙脫了梁嘯的手。又低下了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臉色微紅,嘿嘿笑了一聲,難得的露出幾分羞澀。她的笑聲雖輕,梁嘯卻如五雷轟頂,外焦裡嫩。

    不會吧,這懷上了衛青,你果然是頭好牛啊。

    梁嘯做賊似的看了看四周。「衛仲卿的」

    「廢話」征貳虎起了臉,邁步上了跳板。輕快得像頭小鹿。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梁嘯的心上。

    梁嘯哀嘆一聲:一場悲劇正上演。小師妹啊,你知道你在和誰爭男人嗎

    見梁嘯臉色不對,李椒連忙詢問。梁嘯哪裡敢說,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了過去。兩人上了船,梁嘯徑直來找衛青。到了嚴助的艙外,梁嘯往裡偷看了一眼,卻沒見到衛青,只有秦歌一人站在角落裡,嚴助本人正坐在案前,一邊品著從南方運來的石蜜酒。一邊看著案上的輿圖出神。

    梁嘯給秦歌使了個眼色。秦歌不解。梁嘯又連連招手,秦歌無奈,只得向嚴助說了一聲,走出艙外。

    「什麼事」

    「衛青呢」

    「剛剛下去了。可能是如廁吧。」秦歌笑了一聲,一臉邪。「他最近好像有點虛。」

    梁嘯沒空理他。這幫郎官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包括秦歌在內,在東冶這些天可沒閒著,不僅閩越王提供的侍妾婢女被他們嘗了個遍,還在外面勾搭了不少良家少女。

    要說起來。這幫傢伙泡妞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好。那也沒辦法,能成為天子侍衛的人,有哪一個是差的,不論是長相還是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勾引幾個閩越無知少女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梁嘯匆匆下了飛廬,趕到衛青的臥艙,走到門口,他剛準備抬手敲門,又停住了。

    艙門緊閉,裡面有壓抑的聲。

    小師妹,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梁嘯又嘆了一口氣,轉身要走。剛走了兩步,艙門吱呀一聲開了,露出衛青通紅的半張臉。「是不是大人找我」

    梁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大聲道:「你上個廁所要這麼久快點,大人要出去,讓我來找你。」

    「我來,我來。」衛青感激的沖梁嘯點點頭,掩上了門。在那剎那間,梁嘯看到了他結實的屁股。

    過了一會兒,衛青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走了出來,只是眼神有點虛。梁嘯也不說話,拖著衛青走到船邊,這才說道:「那個二貨」

    衛青心有餘悸的點點頭。「她她要去長安。她說她有身孕了,要要我娶她為妻。」

    「你怎麼想」

    「我我我不知道。」衛青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是個奴」

    「你現在不是平陽侯府的騎奴了。」梁嘯打斷了他。「不過,你不能娶她為妻。」

    衛青的腦子有點短路。「為為什麼,她她有我的孩子。」

    「她」梁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好理由來。他有些焦躁。「總之一句話,你可以納她為妾,可以收她為婢女,是不能娶她為妻。還有,這一路,你們離得遠一點,不要成天膩在一起,被人看見可不好。」

    「我我也不想,可是」

    「行了,這事交給我。你去吧。」梁嘯雖然也沒什麼主意,可是一想到衛青將來的命運軌跡,還是不容分說的把責任擔了下來。他讓衛青先去當值,自己吹著海風,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向衛青的臥艙,在艙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仲卿,你回來啦」艙門開了,伸出一隻小手,一把拽住梁嘯的衣服,把他拖了進去。等看清是誰,征貳訕訕的鬆開手。「大大師兄」

    梁嘯沉著臉,盯著征貳,指了指坐席。「坐。」

    「哦。」征貳紅著臉,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想去長安」

    「嗯。」

    「想嫁給衛青」

    「嗯,我要給他生孩子。」征貳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真的喜歡他」

    「當然了。他雖然出身不好,可是人長得好,武藝也好,更重要的是他心好,我被你們劫持的時候,你們所有人都欺負我,只有他護著我」

    征貳習慣性的話嘮起來,兩眼放光,那副幸福的小模樣看得梁嘯心裡一酸。這傻丫頭,智商餘額嚴重不足啊。你以為衛青只是一個簡單的郎官他姊姊可是皇帝的女人,將來還要做皇后的。更要命的是,還有一個公主虎視眈眈,已經把衛青視為禁孌,豈是你這個蠻夷女子能爭的

    「你說的沒錯,衛青的確是萬里挑一的人才,選這樣的人做夫君,說明你的眼力還是不錯的。」

    「那當然,我的眼力最好了。」征貳得意地仰起了小臉。

    梁嘯不動聲色的說道:「不過,你這樣子,只會害了衛青。」

    「為什麼」征貳嚇了一跳,臉上的紅暈褪去,有點發白。

    「衛青有本事,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他的夫人當然也應該是大家閨秀,只有如此,才能做他的賢內助。當然了,你征家也是閩越大族,這點沒問題。不過,你知禮嗎」

    「知禮」征貳扭捏起來。

    「你要是不知禮,別人不會怪你,只會笑話衛青。一個不知禮的人,如何能夠做大官小師妹,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你想想你母親,為什麼那麼多人都羨慕你父親,不是因為她知書達禮,溫良賢淑嗎」

    梁嘯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把征貳說得六神無主,自慚形穢。以前她自己一個人隨便怎麼任性都沒事,可是一旦可能影響到衛青的前程,她立刻沒了主意,只好向梁嘯請教。

    梁嘯很「勉強」的給她出了個主意:學習。學漢家禮儀,學漢家文化,先把自己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當得起衛青的賢內助,然後再讓衛青正式提親。至少,這一路上,你不能亂來,要不然衛青被你全毀了。不僅如此,你還會傷了胎兒。這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子,將來是要繼承衛青的爵位的,你希望是個傻子嗎

    征貳被梁嘯嚇得戰戰兢兢,連聲答應。

    「大師兄不會害你,你一定要記住大師兄的話。行走坐臥,動靜知禮。知道嗎」

    「知道了。」

    「現在回你自己的艙室去,沒事不要出來。從現在開始,要學會安靜,知道嗎」

    「哦。」征貳耷拉著腦袋,乖乖的出了門。

    聽著她像貓一樣的腳步聲消失在遠處,梁嘯才松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水壺,直接往嘴裡倒了一口水。這一通口舌,說得他口乾舌燥,費老精神了。兩世為人,他都沒做過這樣難做的工作。

    梁嘯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劉陵在好了,征貳最聽她的話。這個念頭剛閃出來,梁嘯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想什麼呢,征貳和衛青多少還有一份可能,自己和劉陵卻是完全沒希望。連劉陵本人也清楚,以他現在的身份,算她自己願意下嫁,淮南王也不可能答應。

    封了侯也許可以,可封侯是那麼容易的事麼至少短期內看不到任何希望。梁嘯有點上火,拿起水壺,又往嘴裡倒了幾口涼水。


第188章 軟硬兼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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