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26
OSos 發表於 2016-3-2 09:07
第409章 知音
梁嘯沿著陰山南麓晝伏夜行,足足用了三天時間才繞過了右賢王的大營,出現在匈奴人後方。

    他很幸運。匈奴人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斥候偵察範圍三十里。

    匈奴人有這個習慣並不奇怪,對於以步卒為主的漢軍來說,三十里是一天行軍的正常距離。即使是全速急行軍,三十里也要一個時辰,匈奴人有足夠的反應時間,甚至可以利用步卒急行軍時陣型散亂的機會予以反擊。漢匈雙方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雙方接近時,這個警戒距離對匈奴人來說足夠安全。

    最近的時候,梁嘯與匈奴人相距不足數里,幾乎是擦肩而過,但凡匈奴人警惕一些,發現他都是大概率的事。三千人畢竟不是幾十個人,馬蹄足以在地面上留下無法掩飾的痕跡,而斥候又往往是跟蹤經驗最豐富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有人數眾多的騎兵從此經過,甚至估計出有多少人馬。

    繞過了右賢王的大營,梁嘯遁入草原,一路奔向西北,消失在匈奴人的視野之中。

    雖說成功繞過了右賢王的大營,但他清楚,每拖延一刻,危險就增加三分,一旦右賢王發現自己身後有敵人,不用他自己親自出動,只要提醒輜重部隊提高警惕,加強戒備,他就沒什麼機會了。

    急行百餘里,梁嘯在一道山谷前停了下來。

    這裡就是高闕。

    高闕東側是陰山主脈,西側是陰山餘脈狼山,中間是比較平坦的谷地。寬處有三四十里。窄處不足十里。是匈奴人翻越陰山,出入河套地區的最佳途徑。秦將蒙恬奪取河南地,曾在此築塞據守,因山如門闕,故名高闕。不過,秦軍的長城軍團在鉅鹿一戰而敗之後,匈奴人重新控制河南地,早就拆了高闕要塞。

    梁嘯第一次西行時曾經經過這裡。如今故地重遊,心情大不一樣。

    大戰在即,梁嘯召集屯長以上的所有軍官議事,動員打氣。四五十人圍在梁嘯身邊,眼神熱烈的看著梁嘯,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

    在此之前,誰8≧style_txt;也沒想到他們能這麼安全的迂迴到匈奴人的後方。但凡有一點疏忽,被匈奴人發現了蹤跡,他們都會成為右賢王追殺的目標。三千騎對三萬騎。除了逃,只有死路一條。如果提出這個建議的不是梁嘯。而是其他人,只怕會有人拒絕執行。

    直到此刻,還有人覺得不可思議,不相信自己已經安全了。

    梁嘯環顧一週,拔出短刀,在地上畫了一個草圖,最後指了指遠處。「諸君,如果說匈奴人是一頭肥羊,那麼,味道最鮮美的羊尾巴就在我們的面前,等著我們去割。」

    眾人笑了起來。有一個身材高大的屯長大叫道:「不光是羊尾巴,還有羊蛋呢。」

    眾人笑得更加放肆,大呼小叫,盡情宣洩。

    梁嘯沒有制止。一來這個年代的人就是如此粗獷,軍中更是如此,二來雖說是偷襲,但敵人實力不弱,要想偷襲成功,他必須要激起每一個人的勇氣和鬥志,讓他們暫時忘記雙方兵力懸殊帶來的恐懼。

    「沒錯。羊蛋就在我們的面前,只要我們捏爆他,匈奴人就會疼得直跳腳。今天,我們只有兩個任務。」梁嘯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舉起兩根手指。「一是燒,二是殺。」

    「好!」

    「痛快!」

    「殺光他們,老子說不定也能封個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火朝天,彷彿匈奴人就是一頭頭羊,等著他們去砍。

    梁嘯看著他們,等了片刻,又一次舉起手。「你們聽清楚了,一是燒,二是殺,千萬不能搞錯了。」

    「大人放心吧,不會錯。」

    「就是,這些我們拿手得很,絕不會搞錯。」

    梁嘯笑而不語,卻舉著兩根手指,一動不動。眾人見了,這才意識到梁嘯的神情有些怪異,紛紛閉上了嘴巴,莫名其妙的看著梁嘯。梁嘯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謝廣隆的臉上。

    謝廣隆是前鋒突擊校尉,不僅負責斥候營,還擔任著第一個殺入敵陣的重任。這是梁嘯給他的機會,他非常珍惜。這一戰過後,他就算不能封侯,加官進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見梁嘯看著他,謝廣隆抓了抓腦袋,再次回憶了一下樑嘯的話,突然靈光一閃,連忙站了起來。「大人,我明白了,這次的任務主要是燒匈奴狗的輜重,讓他們不能久戰。殺人是次要的,不能因為砍人頭而耽誤了正事。大人,我說得對不對?」

    梁嘯讚賞的點點頭,再次看向其他人。「你們聽清楚了嗎?」

    眾人恍然大悟,有人懊喪的拍拍腦袋。「老子只顧高興了,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只想著搶人頭,險些誤了大事。」

    有人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沒錯,沒錯,燒掉他們的輜重比殺人重要多了。沒了輜重,他們不僅不能再戰,還有可能餓死。如果再來一場大雪,嘖嘖嘖,那就好看了。」

    「可不是麼,砍人頭哪有放火來得便當,還是放火比較重要一點。」

    見眾人領悟了要點,梁嘯鬆了一口氣。這些人都是粗貨,好勇鬥狠沒話說,談戰術戰略就差得多了。所以,每次安排戰術,他都要把要點講透,再三提醒,以免有人分不清主次。

    這種以少勝多的奇襲容不得一點疏忽,必須將每一個人的力量都集中起來,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梁嘯隨即安排眾將各回本隊,飲食餵馬,養精蓄銳,半夜時分發起攻擊。

    ——

    一個千夫長帶著一個神情緊張的斥候,趕到了右賢王的中軍大帳。

    右賢王正在用餐,看到千夫長和那個斥候,不免有些惱怒。他能猜出是怎麼回事,看這個斥候一臉疲憊的模樣,肯定是徹夜未歸,不知道躲哪兒睡覺去了。這樣的屢見不鮮,斥候也是人。

    「又是一個偷懶的?」右賢王端起金盃,呷了一口酒。「拖出去殺了就是,何必來報。」

    千夫長拱手道:「大王,他有重要的消息。」

    「能有什麼重要的消息?」右賢王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無非是說幾句謊話,想矇混過關罷了。你也是打了這麼多年仗的人,連這點詭計都看不破?」

    「大人,我已經派人確認了。」

    「確認什麼?」右賢王眼皮忽然一跳,心裡一驚,放下了金盃,揉了揉眼睛。

    「山下有大軍經過的痕跡,向西北方向去了。從馬蹄印來看,至少有七八千人,甚至可能是萬人。」

    「七八千人?萬人?」右賢王撲噗一聲笑了。「如果有這麼多人從我們身邊經過,你們都沒有發現的話,整個斥候營都應該斬首。」他又呷了一口酒,歪了歪嘴角。「再說了,漢狗有這麼多騎兵嗎?你不會告訴我,李廣擊敗了單于,繞到了我的身後吧?這麼沒譜的謊話,你也信?」

    千夫長被右賢王擠兌得臉色發紫,訕訕的笑了兩聲,轉身欲走。

    「等等。」右賢王叫住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慢慢蹙起了眉頭。「你確認有大軍經過的痕跡?」

    千夫長猶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斥候。斥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大王,千真萬確,是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錯。雖然不肯確定有多少人,但戰馬的數量絕對不會錯。」

    右賢王眯起了眼睛,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面龐也慢慢扭曲起來。他招了招手,叫過親近幕僚。

    「我彷彿記得有人說過,李廣的副將是梁嘯?」

    幕僚點了點頭。「大王說得沒錯,白羊王親口說過,李廣的副將是梁嘯,也是他第一個擊破白羊王戰陣。」

    右賢王的臉頰抽搐了起來。他不相信千夫長的話,是認定漢軍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騎兵出現在這裡。可是,如果是梁嘯,卻有另外一種可能:也許沒這麼多人,卻真有這麼多馬。

    這個漢家少年喜歡奇襲,喜歡一人三馬的奢侈配置。在騎兵戰術上的運用上,他比匈奴人還像匈奴人。別的漢人做不到的事,對於他來說,卻早已經不是第一次。

    在西域,他曾經做出比這更離譜的事,從西域一直殺到河西,這樣的長途奔襲直到現在都是匈奴人的噩夢,特別是對他右賢王而言。正是梁嘯這一奇蹟般的襲擊讓他的西征變成了泡影。

    如果真是梁嘯,那他的目標就很明確了。

    右賢王沉默了片刻,忽然跳了起來,面前的案几被他撞翻,案上的酒肉瓜果摔得到處都是,右賢王卻顧不上看一眼,他臉色煞白,大聲叫道:「快,傳令後營各部,讓他們加強戒備,梁嘯來了。」

    千夫長跳了一下,險些和斥候一樣跪在地上。幕僚也嚇了一跳,覺得右賢王有些神經過敏,連忙提醒道:「大王,現在下結論是不是太早了?還是派斥候再去打探一番比較穩妥,畢竟……」

    「放屁!」右賢王怒不可遏,甩手就是一個耳光。「你忘了梁嘯的教訓了嗎?這樣的事,放眼天下,除了他,還有誰做得出來?快,快,立刻傳令……」

    他轉了兩個圈,忽然說道:「不行,我得親自去。要是被梁嘯燒了輜重,毀了這次大戰,單于會剝了我的皮,我也沒臉再統率匈奴右部了。」

    -(未完待續。)

第409章 知音
OSos 發表於 2016-3-2 09:08
第410章 意氣
石門障。

    在悠長的號角聲中,近千匈奴人緩緩撤出了陣地,結束了一天徒勞無功的攻擊。苦戰一日,損失過半,還是未能成功突破漢軍的第一道陣地。他們能做的只是恨恨的唾一口唾沫,咒罵幾天,以洩心頭這恨。

    漢軍佔據了兩側的山崖,居高臨下,強弓勁弩,箭如雨下,射得匈奴人連頭都抬不起來。兩天的攻擊除了付出三四千人的傷亡之外,什麼進展也沒有。

    得知匈奴單于率領四萬主力騎兵追來,李廣雖然有些遺憾,卻還是識相的撤回了石門障。半路上,他遇到了衛青。衛青也不敢大意,和李廣一起迅速後撤,同時將消息通知給了韓安國。

    韓安國在第一時間率領步卒趕到石門障列陣,搶佔有利地形,構築工事,成功的攔住了匈奴人。在陣地攻防上,漢軍有著匈奴人無可匹敵的優勢。

    見匈奴人撤退,韓安國也下令鳴金收兵,結束了一天的戰鬥,並召集諸將議事。

    李廣、衛青等人隨即趕到了韓安國的大帳。李廣別立一營,離得比較遠,等他趕到的時候,衛青、公孫敖等人已經到了。見李廣進帳,只有衛青起身相迎,公孫敖等人裝沒看見。

    他們對李廣意見很大。自己辛苦了幾天,最後成果卻被李廣搶了去,這事落在誰的身上都不好受。更何況公孫敖等人自恃是天子近臣,不論是程不識還是韓安國都對他們禮遇有加,唯獨李廣不把他們當回事,還搶他們的功,這讓他們非常不爽,時不時的要說兩句不順耳的氣話。

    李廣根本不屑得理他們,面對衛青,他也只是傲然的點了點頭,便轉向了韓安國。

    「韓公,這麼急著聚將。可有行動?」

    韓安國點點頭,雖然沒有起身相迎,卻也長身而起,伸手示意。「李將軍。坐。」

    李廣坦然入座。韓安國雖然是御史大夫,但他才是三路大軍中當之無愧的主力,目前所立的軍功又最多,他有足夠的資本與韓安國並肩而坐。

    「李將軍,眼下形勢緊急。我擔心程將軍部擋不住右賢王,想派一部分騎兵趕去支援。」

    李廣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所有人都清楚,這一戰已經接近尾聲,決戰的時刻到了。能不能按預期的計畫佔據河南地,就看他們能不能擊退單于率領的主力。雖說眼下漢軍佔據有利形勢,可是匈奴人騎兵數量佔據絕對優勢,只要被他們抓住機會,就會像洪水一樣衝殺過來,將所有的勝利都毀於一旦。

    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敢說漢軍是勝利者。先勝後敗,最後被匈奴人翻盤的事太多了。

    漢軍將士的心頭都沉甸甸的,匈奴人的騎兵優勢就像一塊大石頭堵在他胸口,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這份壓力甚至壓制住了漢軍內部因爭功而引發的矛盾,維護了漢軍各部脆弱的團結。如果不能擊退匈奴人,再大的軍功也將化為烏有,爭來爭去的又有什麼意義。

    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漢軍在石門障的優勢明顯,兩萬步卒,三萬騎兵。不僅防守綽綽有餘,反擊的力量也不弱。可是程不識部就不行了。他只有兩萬步卒,卻面對著右賢王部四萬精騎,而且輜重補給不足。支撐不了太久。一旦程不識潰敗,右賢王侵入河南地,石門障腹背受敵,肯定守不住。

    相反,如果能擊退右賢王部,就可以威脅單于的後路。逼他撤退,形勢對漢軍大好。

    馳援程不識已經成了勝負手。

    「那韓公準備派誰去支援程將軍?」李廣說道,不動聲色的看了公孫敖等人一眼,嘴角微挑,有幾分不屑。對這些年輕後輩的挑釁,他一直看在眼裡,只是礙於身份,沒和他們當面爭執而已。

    韓安國看在眼裡,暗自嘆了一口氣。「請將軍來,就是要和李將軍商量。」

    李廣微微一笑。「馳援麼,自然要用騎兵。論兵力,馮太守和衛將軍都比我多,何不讓他們前去?」

    雁門太守馮延年低著頭,裝沒聽見。他雖然有一萬騎,可是不論是戰馬數量還是騎兵的戰鬥力,都是三部騎兵中最弱的。何況衛青是天子派來立功的,他哪有膽量和衛青爭功。就算派他馳援程不識,他最多也是個裨將,做不成主將。

    公孫敖和張次公交換了一個眼神,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得意。在他們看來,李廣這話說得識相,他們這幾日的憤怒終於達到了目的。公孫敖扯了扯衛青的袖子,示意他請令。

    衛青推開公孫敖的手,長身而揖。「韓公,青以為還是由李將軍統兵馳援比較好,不論軍職還是統兵經驗,亦或是所部的戰力,李將軍都是當之無愧的主力。」

    韓安國不置可否,把目光轉向李廣。李廣面帶微笑,眼神譏諷。「衛將軍過獎了,李某當不起。我辛苦一點沒關係,只怕有人不服,心有怨言,誤了朝廷大事。」

    公孫敖勃然大怒。李廣在說誰,他還能不清楚?他正在反唇相譏,卻被衛青用眼神制止了。他怒不可遏,卻不能當面頂撞衛青,氣得臉色發青。

    衛青躬身道:「將軍毋需擔心,我等皆願聽將軍號令,不敢有誤。」

    李廣掃了公孫敖、張次公等人一眼,哼了一聲:「韓公,你的意見呢?」

    韓安國淡淡地說道:「如此甚好。衛將軍所部原本就是程將軍的部下,現在跟著李將軍馳援程將軍也是應該的。李將軍是成名已久的名將,衛將軍雖然初經戰陣,卻是不多見的少年英雄,你們攜手,一定可以擊敗右賢王。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李廣哈哈大笑,站起身來。「那我就回去準備,衛將軍,你們也抓緊時間,救兵如救火,可怠慢不得。」說完,也不等衛青說話,揚長而去。

    「豈有此理!」張次公大怒,拔刀而起。「我宰了這老匹夫!」

    「閉嘴!」衛青厲聲大喝。「在韓公面前,豈能如此放肆。若是不願,你便留下,不用隨行。」

    「我……」張次公窘迫不已,無言以對。跟著韓安國怎麼立功?他只是實在忍受不了李廣的傲慢,想為衛青出口氣,沒想到衛青這麼軟弱。他氣得將刀擲在地上,賭氣不語。

    「衛青無能,還請韓公見諒。」衛青示意公孫敖將張次公拉出去,又再三向韓安國請罪。

    韓安國站起身來,繞過案几,撫著衛青的背。「衛將軍,我知道你雖然年輕,卻識大體,又是陛下身邊的人,想必對這一戰的重要性也非常清楚。切莫因一時意氣,壞了朝廷大事。愛護部下自然是好的,可軍中自有規矩,這馭下不力的污名也會影響你的仕途。切記,切記。」

    衛青心中一凜,連忙躬身施禮。「多謝將軍提醒,青銘記在心。」

    ——

    衛青回到自己的大帳,公孫敖、張次公等人還在,一看到衛青進帳,公孫敖就說道:「仲卿,我們還要受李廣這匹夫欺負到什麼時候?上次他搶了我們的功,這次就該還給我們?他都讓了,你怎麼還不肯接?莫不是怕了?有兄弟們支持你,有什麼好怕的?」

    衛青冷冷的橫了眾人一眼。「你們知道治軍不嚴是什麼後果嗎?」

    公孫敖一愣,頓時語塞,遲疑了半晌,才訕訕的說道:「韓公……責備你了?」

    衛青也不理他,自顧自的坐下,又擺擺手,示意他們全部入座。「我知道你們心裡不服,可是我們實力有限,這也是事實。上次追殺匈奴人數日,我們損失了一千多人,眼下兵力和李將軍所差無幾。可是,他有多少戰馬,我們有多少戰馬?」

    大帳裡鴉雀無聲,只剩下粗重的喘氣。他們都知道衛青說的是事實。雖說大家都是七八千人,可是李廣的戰馬數量足足有兩萬多匹,是他們的兩倍有餘。李廣是成名宿將,深得將士愛載,統領的又是隴右精銳,戰鬥力絕非他們這些人可比,雙方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可是,他們是天子派來的人,難道這麼被李廣欺凌,還要忍氣吞聲?

    「實力不足,這一點我承認。可是,這老匹夫也太欺負人了。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天子身邊的郎官,你姊姊還為天子……」

    「你們別忘了,李將軍可是做過未央未尉的,郎官什麼的,在他眼裡又算得了什麼?」衛青打斷了張次公。「論本事,你能比梁嘯還強?梁嘯都能聽從他的將令,我們為什麼不能?」

    「我……」張次公也啞口無言。提到梁嘯,有幾個年輕人不氣短的?他握拳長嘆,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這口氣真的嚥不下去啊,我……我這心裡,都快憋炸了。」

    「有什麼氣,留到戰場上再發。」衛青頓了頓,又道:「這一戰關係重大,若是誰敢意氣用事,誤了大事,我容得了你們,軍法也容不了你們。你們可聽清楚了?」

    公孫敖、張次公等人互相看看,用力點點頭。

    「仲卿,你放心好了。該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一定要讓李廣那老匹夫看看,不是年紀大就一定本事大的。論殺人,誰怕誰?」


    -(未完待續。)

第410章 意氣
OSos 發表於 2016-3-3 23:35
第411章 夜襲

  半夜三更,月朗星稀。

    三千將士穩穩地端坐在戰馬上,輕挽韁繩,緊握武器,身上帶著松枝紮成的火把,綁上了枯黃牧草的箭矢,眼神熱烈的看著陣前的梁嘯。

    梁嘯騎在明珠背上,緩緩從將士面前走過。

    他穿著天子所賜的甲冑,佩著玉具劍,在火光的照耀下盔明甲亮,威嚴凜凜,宛若天神下凡。龐碩懷抱黑弓,步行其側,黑臉上殺氣騰騰,如同護衛天神的力士。

    事實上,在將士們的心中,梁嘯就是戰場上的神。若非如此,他怎麼可能以如此年紀立下赫赫戰功,甚至將李廣、程不識等一眾宿將遠遠地甩在身後。

    現在,他們將再一次跟著這尊神投入戰鬥。他們的勝利將破解當前的困局,也為自己贏取富貴和榮光。

    梁嘯輕輕勒住了韁繩,明珠四蹄如鐵,穩穩地站住。夜風吹動它的鬃毛,卻吹不動梁嘯的意志。

    「諸君拋家別子,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一個校尉舉起手,大聲說道:「是為陛下效忠,為朝廷效力。」

    「沒錯,我們來這裡,為是陛下效忠,為朝廷效力。」梁嘯淡淡一笑:「還有呢?」

    另一個將士大聲說:「為榮華富貴,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梁嘯笑得更加開心,微微點頭。「這個目的雖然不怎麼高尚,卻更加實在。」

    將士們輕聲笑了起來。他們也覺得這個理由更實際一點,朝廷、陛下什麼的,和他們這些普通人離得太遠,絕大多數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積累到足夠的軍功,近距離看到天子長什麼樣。

    等笑聲漸定,梁嘯又一次問道:「還有麼?」

    將士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答。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可是目光卻更加熱烈。他們看著梁嘯,希望聽到更加有力的理由。

    梁嘯伸手。緩緩拔出天子所賜的玉具劍,輕輕撫拭。「諸君,三年前,我出使西域,第一次經過此地,看到匈奴人縱馬馳騁,奴役我漢人,我便有一個夢想。總有一天。我要用劍砍下這些匈奴人的首級,佔領這片草原,讓匈奴人做我們的奴隸。現在,我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引起了極大的反應。將士們的氣息粗了,眼睛紅了。他們大多是邊郡子弟,常年經受匈奴人的騷擾,不少人都有家人或者鄉黨被匈奴人殺死、擄走的經歷,看過無數家破人亡的慘劇。這份仇恨一直埋藏在心底,等待著爆發的機會。

    富貴固然吸引人。卻不是每個人都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去爭取。可是報仇不同,有仇不報,何以為人?

    邊郡子弟血氣剛強。報仇遠比富貴更能激起他們的鬥志。

    如今,梁嘯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喚起了他們心中的仇恨。

    梁嘯抬起頭,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劍,大聲吼道:「諸君,你們願意跟我衝鋒陷陣,為那些被匈奴人欺凌的同胞報仇雪恨嗎?」

    「願意!」剛剛回答要報效朝廷的校尉紅著眼睛,厲聲大喝。

    「願意!」更多的將士舉起手中的武器,大聲怒吼。

    梁嘯再次大喝:「你們還記得今天的兩個任務嗎?」

    「記得!」謝廣隆一提馬韁,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一是燒,二是殺!」

    「對。一是燒,二是殺!」

    「燒他老母。殺他老母!」

    「燒死他們,殺光他們——」吼聲漸漸整齊,驚天動地。

    梁嘯撥轉馬頭,輕踢明珠。明珠邁開四蹄,向前輕馳而去。梁嘯舉起劍,斜斜向前一指。

    「出發!」

    「喏!」謝廣隆大聲應喏,猛踢戰馬,一馬當先,衝出戰陣,從梁嘯身邊急馳而過。

    更多的騎士衝了出去,緊緊的聚集在各自上司的身邊,開始加速。

    三千精騎,在梁嘯兩側展開,排成一字橫陣,浩浩蕩蕩的向前殺去。

    ——

    匈奴大營,一片靜謐。

    離最近的戰場還有七八十里,又有單于和右賢王的數萬大軍在前,匈奴人非常放鬆,根本不擔心漢人會出現在這裡。他們早早的休息了,只有負責巡夜的士卒還睜著雙眼,喊著有氣無力的口令,在大營內外巡邏。

    一隊士卒手持火把,在大營裡一邊走,一邊喊著。「天乾物燥,小心火……火……火……」

    「火個沒完了是不是?」後面的士卒努力睜開眼睛,推了前面的同伴一下。「你這張臭嘴,別叫出事來,燒了糧草,殺了你都不夠。」

    「不是,你看,火!火!」那個打結巴的匈奴士卒手指遠方,驚慌失措的叫道。

    後面的士卒抬頭一看,吃了一驚,連忙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等他看到遠處地平線上那條越來越近,越來越亮的火龍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手忙腳亂的拿起號角,用力吹響。

    「嗚——」報警的號角聲驀然響起,打破了大營內外的平靜。

    大營外,黑暗之中,斥候們三五成群的立在曠野之中,他們雖然還坐在馬背上,頭卻已經垂了下來,發出響亮的鼾聲。遠離戰場,太平無事,就算是軍官看到了也不會責罰他們。突然聽到報警的號角聲,他們嚇了一跳,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胯下的戰馬也開始焦躁不安,頻頻打著噴鼻,用馬蹄刨地。

    「他老母的,誰在吹號?」有人咒罵道。

    「敵……敵襲!」同伴看到了遠處的火龍,驚慌的叫了起來,搞下號角,用力吹響。

    「我……」憤怒的咒罵憋在了喉嚨裡,還沒完全清醒的匈奴人徹底懵了。看到這一條火龍,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問題是,哪來的敵人?

    一時間,號角聲此起彼伏,互相呼應,響徹大營內外。

    幾乎在同時,梁嘯也下達了衝鋒的命令。傳令兵用力敲響了戰鼓,所有的將士開始加速,原本雜亂的馬蹄聲漸漸整齊起來,匯成一道驚雷,向匈奴人的大營奔騰而去。

    梁嘯的命令是以燒為主,所以漢軍不是常用的雁行陣、矢形陣等衝鋒陣型,而是一字橫陣,三千將士分成三個橫形隊列,前後相距十餘步,左右卻寬達千步,一人一個火把,聲勢浩大,氣勢驚人。

    此刻,他們放開馬蹄,開始衝鋒,手中的火把被風扯得呼呼作響,照亮了他們憤怒的臉龐,照亮了他們血紅的雙眼。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今天他們不是來戰鬥,而是來報仇的。

    為數十年來死在匈奴人刀下的親人報仇,為無數被匈奴人擄走,埋骨異鄉的人報仇。

    如果不是梁嘯之前再三提醒,這些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戰士能不能還保持隊形都是個問題。

    蹄聲如雷,三千漢軍將士、近萬匹戰馬,捲起一道風暴,衝進了匈奴人的大營,扔出了一個個火把,射出了一枝枝火箭。

    匈奴人的大營頓時火光四起。

    梁嘯拉開弓,一口氣射出七枝箭。「嗖嗖嗖!」羽箭破風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隨即又出現在一個剛剛從帳篷裡衝出來的匈奴人面前。

    一個接一個的匈奴人中箭倒地。

    火狐等神箭手和梁嘯一起全力射擊,用手中的弓箭給匈奴人造成更大的混亂,延滯他們的反應。跟隨梁嘯以來,他們不用再為生活奔波,又經過桓遠的親自訓練,雖然箭術不如梁嘯神乎其技,卻無疑已經站在了箭術的高峰。即使是在奔馳的戰馬上,百步之內也可以百發百中。

    雖然只有六個人,威力卻絲毫不亞於數十人。

    匈奴人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巡邏的士卒及時吹響了號角,發出了警報,他們依然沒能及時做出反應。當梁嘯等人衝入大營時,只有很少的一些人走出帳篷,大部分人還在睡夢裡。等他們意識出現了什麼問題時,大營裡已經是一片火海。

    梁嘯等人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有力的抵抗,就衝到了匈奴人的中軍。百步之外,梁嘯看了一眼中軍大旗,從箭囊裡取出一枝綁了枯草的箭,在火把上點著,然後搭在弓上,稍一瞄準,一箭射出。

    羽箭射中大纛,釘在了粗大的旗杆上,火苗迅速點著了大纛,精美的大纛化作一團火光,熊熊燃燒。

    緊接著,梁嘯又取出一枝破甲箭,看了一眼掩著懷,剛剛衝出大帳的匈奴將領,微微一笑,一箭射出。

    匈奴將領應聲倒地,一命嗚呼。

    「加速,加速!」梁嘯再也沒有看那個匈奴將領一眼,再次下令加速,向前衝去。他知道,就算那個將領沒死,他也無能為力了。半個大營燒了起來,除非他能呼風喚雨,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他。

    戰鼓聲響起,放火放得正高興的漢軍將士再次加速,並向梁嘯靠攏。準備的火把扔完了,準備的火箭射完了,他們開始拿起手中的武器追殺亂作一團的匈奴人。

    梁嘯說過,一是燒,二是殺。燒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現在應該開始殺了。

    夜風更緊,蹄聲更急。在半個大營的熊熊火光映照下,三千精騎漸漸匯成數十道縱形陣列,沿著匈奴人帳篷間的通道奔馳,將一個又一個剛剛衝出大帳的匈奴人砍倒在地,殺死在噩夢之中。

    -

    -(未完待續。)

第411章 夜襲
OSos 發表於 2016-3-3 23:36
第412章 火燒連營
大澤旁,漢軍大營悄無聲息,就連往日必有的刁斗聲都消失了。網

    燈曳搖曳。程不識全身戎裝,端坐在大帳中,一手摸著腰間的劍柄,一手輕敲著案几。

    「篤,篤,篤。」叩擊聲不急不徐,甚至有些刻板。

    程不識面無表情,眼神死死的眼著地圖,心思卻明顯有些不在地圖上。長史陳安平同樣全副武裝,靜靜地站在一旁。他沒有勸程不識去休息。他已經勸過幾次了,程不識都充耳不聞。

    帳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程不識霍然抬起頭,陳安平會意,一個箭步衝了出去,掀開帳門。

    一個斥候闖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將軍,匈奴人出動了。」

    程不識和陳安平交換了一個眼神,會心而笑。「多少人?誰統的兵?」

    「右賢王親自統兵,應該有兩萬人。」

    程不識樂了,撫著修剪整齊的鬍鬚,哈哈大笑。「梁嘯這小子果然名聲夠響。安平,我說得如何,只要聽到梁嘯的名字,他就別想睡安穩。」

    陳安平也喜不自勝,連連點頭。「右賢王居然親自出動,真給他面子。」

    「那可不是右賢王給他面子。梁嘯的面子是自己掙出來的,用刀砍出來的。」程不識握緊拳頭,一拳砸在地圖上。「傳我的將令,全軍出擊,掙我們自己的面子。」

    「喏!」陳安平二話不說,衝出了大帳。

    片刻之後,激昂的戰鼓起響起,打破了大營的平靜。無數衣甲整齊的將士從帳篷裡衝了出來,就在各自的營壘中集合,隨即營門大開,漢軍將士如潮水般的湧了出來,又在營外列成大陣。

    無數戰鼓被敲響,無數火把被點亮,大營前地動山搖。亮如白晝。

    驚雷般的戰鼓聲驚動了匈奴人,留守的匈奴將領不敢怠慢,立刻出營查看。當他看到無數漢軍將士正在營前列陣的時候,他吃了一驚。

    程不識這是怎麼了。要拚命,還是要突圍?

    他搞不清程不識的用意,黑夜之中,又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一面下令全軍戒備。一面派人通知剛剛離營的右賢王。

    右賢王已經聽到了漢軍的戰鼓聲,也嚇了一跳。他雖然留下了萬餘騎兵,可如果程不識真要拚命的話,這些騎兵也攔不住他們。攔不住也就罷了,騎兵有足夠的速度優勢,他們大可以主動撤退,保存實力。可是大營裡的輜重怎麼辦?

    騎兵帶不走這些輜重,如果便宜了程不識,那豈不是虧大了?

    一時間,右賢王左右為難。他沒想到一直據守大營的程不識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行動。他原本想趁夜色掩護。悄悄的離開,不讓程不識發現,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希望落空了。

    是程不識和梁嘯早有預謀,還是他也想趁著夜色逃跑?

    是先擊潰程不識,保住大營,還是趕去後營,與梁嘯對陣?梁嘯固然名聲顯赫,程不識也不是普通人。他躲在大營裡不出來,右賢王拿他沒辦法。可是現在程不識主動出營,卻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沒有了營柵的保護,兩萬步卒怎麼可能是三萬精騎的對手?

    右賢王拿不定主意,沉吟良久之後。他決定先取程不識。

    梁嘯是不是奔襲後隊去了,目前還不能肯定,況且他已經派人通知後陣將領提高警惕,梁嘯未必有得手的機會。可程不識出營卻是實實在在的機會,擊潰程不識,就可以長驅直入河南地。徹底扭轉戰局,說不定還可以奔襲長安,去嚮往中的富貴之地看一看。

    右賢王下令,全軍回師,攻擊漢軍大營。

    ——

    梁嘯轉過身,看著已經燒成一片火海的匈奴大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匈奴人的反應驗證了他的判斷。漢軍第一次大規模主動出擊,匈奴人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在他們眼中,漢軍還是以步卒為主,車騎為輔,行動遲緩,在他們面前只能被動應戰,只能被他們耍得團團轉,最後灰溜溜的撤回漢境。

    他們根本沒把漢軍當成勢均力敵的對手,只把漢軍當成可以隨便欺負的兩腳羊。

    他們不付出代價,誰付出代價?

    機會難得。經此慘敗,下次匈奴人恐怕不會這麼輕敵了。所以,要掙軍功,就要抓住這次機會,儘可能的撈個夠。否則等衛青、霍去病出道,他還有多少機會就很難說了。

    有本事,能打仗有什麼用?論戰功,他比衛青強太多了,可這次他擔任李廣的裨將,只能統領三千騎,衛青卻是擔任程不識的騎將,獨領萬騎。要說這裡面沒有親疏之別,誰信?

    梁嘯對天子是什麼德性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他不怨天,不尤人,只是儘可能的抓住眼前的每一個機會。

    你不帶我玩?嘿嘿,我還不想跟你玩呢。弄個三五千戶食邑,家裡娶上淮南翁主,西域還有一個公主等著我,還給我生了個兒子,這麼舒服的日子不過,非要給你賣命?

    「大人,兄弟們準備好了。」謝廣隆策馬奔了過來,雖然疲憊,卻一臉興奮。這一次奇襲成功,他是首功,少了不能少,一個千人將是跑不掉的,說不定還有機會封侯。

    「好,繼續前進,抓緊時間吃點東西。」

    「喏。」謝廣隆應了一聲,撥馬而去。

    時間不長,漢軍將士再次跨上戰馬,奔向下一個目標。從高闕要塞到大澤,一百多里,匈奴人分成兩個大營,相距三四十里。每個大營都有近萬騎保護,梁嘯只有三千騎,不論是襲擊哪一個大營都有不小的風險,更何況是連續作戰。

    可是梁嘯沒有其他選擇,他如果不一口氣做完這件事,等匈奴人知道了他的存在,他就更沒有機會了。

    打仗有時候就是賭博,機會稍縱即失,到時候再後悔就遲了。

    趁著黎明前的夜色,梁嘯等人繼續前進。

    ——

    大當戶調雖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半夜被人叫醒,他的心情很不好。其實,跟著右賢王來這裡作戰,他的心情就沒好過。只是他欠右賢王一個大大的人情,不得不俯首聽命。

    渾邪王父子接連被漢兒梁嘯殺死,渾邪王部亂成一團,實力在內訌中迅速衰落,他自己又被梁嘯擊敗,一落千丈,如果不是右賢王扶持,他現在不知道給誰當奴隸呢。

    右賢王奉單于之命趕來助陣,他豈能不來。好在右賢王體諒他實力不足的難處,沒有安排戰鬥任務給他,只是讓他看守輜重。靠山吃山,守著輜重不會餓,這個道理,調雖一清二楚,也非常感激。

    所以,雖然半夜被人叫起來心情很不爽,調雖還是把右賢王的使者請了進來。聽完使者傳達的命令,調雖愣了一下。「梁嘯?哪個梁嘯?」

    「就是……那個梁嘯。」使者小心翼翼的看著調雖。他知道眼前這位大當戶有心病,生怕刺激了他。

    「那個……梁嘯?」

    「是的,就是那個……梁嘯。」

    調雖激零零打了個冷顫,臉色大變,紅一陣,白一陣,手抖得厲害,連酒碗都端不穩。使者非常擔心,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調雖好半天才定住神。「他……他不是和李廣一起,向……東去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想了想,更加驚恐。「難道單于主力也被漢軍擊敗了?」

    使者連連搖頭。「大當戶過慮了。單于無恙。右賢王也只是提醒大當戶有這個可能,沒說一定就是他。」

    「哦。」調雖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都鬆了下來,冷汗透體而出。除了右賢王本人之外,他大概是目前匈奴人中少有與梁嘯面對面,而又活下來的人。焉支山下的那一戰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而梁嘯在西域的赫赫威名也給他留下了陰影。他實在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遇到這個對手。

    「我知道了,我會加強戒備的。」調雖晃了晃肩,派人帶使者去休息。使者看著調雖那副驚魂未定的神情,欲言又止。他怕嚇著調雖。好在右賢王本人就快到了,前面還隔著一個大營,梁嘯應該沒這麼快來吧。

    調雖一個人坐在大帳裡,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又覺得可笑,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他才昏沉沉的睡去。

    剛躺下不久,他就再一次被人吵醒了。斥候來報,三十里外的大營燒起來了,火勢很大。

    調雖一躍而起,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聽到外面報警的號角聲和驚恐的喊叫聲。

    「敵襲,敵襲!」

    調雖推開斥候,衝出大營,看了一眼遠處,頓時傻眼了。

    西面的天空一片火紅,燦爛如朝霞。在地平線上,一條火龍正席捲而來,即使隔著數百步,也能聽到驚雷般的馬蹄聲。

    調雖雙手抱頭,哀嚎一聲:「老天啊,梁嘯究竟是人是鬼,他會飛麼,怎麼來得這麼快?」

    回答調雖的是越來越響的戰鼓聲和馬蹄聲,數十息之後,漢軍如洪水般湧入匈奴人的大營,甩出一枝枝火把,射出一枝枝火箭,還有無數匹尾巴著火的戰馬嘶鳴著衝進了大營,瘋狂地踩踏著、衝撞著,將遇到的一切踏為平地。

    看到此情此景,大當戶調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

    -(未完待續。)


第412章 火燒連營
OSos 發表於 2016-3-3 23:37
第413章 火馬陣

  人也好,馬也罷,畢竟都是血肉之軀,時間一長,終究會感到疲憊。?.?`

    一夜之間奔馳近百里,還踏了匈奴人的大營,不管是騎士還是戰馬,體力都消耗得非常嚴重。若非迫不得已,梁嘯絕不會接著再闖第二個營。

    兩權相害取其輕,梁嘯這麼做,是因為機會稍縱即逝,不得不如此。

    將士們或是被富貴誘惑,或是被報仇刺激得失去了正常的理性,也不排除有人被梁嘯傳奇般的戰績所惑,產生了近乎迷信的崇拜,總之他們接受了梁嘯的命令,義無反顧的跟著梁嘯再次沖營。可是梁嘯自己卻非常清楚,如果不狠下心腸,拿出點絕決手段,這一次很難完成任務,更可能是自尋死路。

    將陪伴了他們一路的戰馬當作先鋒,便是梁嘯的手段之一。

    梁嘯下令在戰馬身上或尾巴上綁上枯草或鬆枝,在臨入陣前點燃。火燎烤著戰馬的身體,滋滋作響。這些戰馬雖然都經受過良好的訓練,足以應付紛亂的戰馬,可畢竟是動物,被火燒著屁股,頓時疼得瘋了,使出最後的蠻力,衝進了匈奴人的大營。

    「轟!」一匹戰馬撞上了一個目瞪口呆的匈奴人,匈奴人飛了起來,劃出一道弧線,又重重的摔倒在地,摔得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一陣黑。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隻碗口大的馬蹄踏了過來,正中他的面門,頓時一命嗚呼。

    「嘩!」一匹渾身是火的戰馬衝進了匈奴人的大營,亂蹦亂跳,長嘶不已,將帳篷裡的匈奴人踏得鬼哭狼嚎,身上的火點燃了帳篷,火勢更猛。

    梁嘯總共有三千餘人,一人三馬,有近萬匹戰馬。第一次衝陣損失了三分之一,這一次。他又拿出近三分之一的戰馬衝陣,分成幾批,從不同的方向衝向匈奴人的大營,一下子攪得匈奴人大營一片混亂。

    面對被火燒得狂的戰馬。匈奴人無計可施,在一個又一個同伴被馬撞傷、踩死,一個又一個帳篷被馬身上的火點燃之後,他們再也沒有阻擋的勇氣,轉身就跑。??.?`不管不顧的衝向中軍大營。

    率先衝入中軍不是戰馬,卻是這些驚慌失措的匈奴人。

    中軍親衛營上前攔截,可是這些匈奴人已經嚇瘋了,平時高人一等的親衛營此刻也失去了震懾力。他們拔出戰刀,奪路而逃,誰擋路就砍誰。在這些亡命徒面前,親衛營的精銳武士也被砍得手忙腳亂。等衝陣的戰馬一到,他們也全面潰敗,不是被馬撞倒,就是轉頭就跑。根本顧不上樑嘯等人。

    梁嘯放慢了腳步,舉起千里眼,尋找輜重營壘的方向。

    這是負責看守輜重的大營,大量的牛羊和草料必然佔據主要空間,而他的目的就是燒燬這些牛羊、草料,讓匈奴人無肉可吃,讓匈奴人的戰馬無草可喂。

    有了之前衝陣的經驗,再加上千里眼加持的遠視力,梁嘯很快現了輜重營的位置。他一聲令下,一馬當先地向輜重營衝去。百步外就射出了一陣箭雨。

    三千將士緊隨其後。有戰馬幫他們衝陣,吸引匈奴人的注意力,他們可以集中精力放火。

    一時間,人如虎。馬如龍,箭如飛蝗,撲天蓋地,撲面而來。

    聽到報警的號角聲,聽到後營的哭喊聲,輜重營的匈奴人已經知道大事不好。紛紛衝出大帳,跨上戰馬,準備迎戰。他們的反應不可謂不及時,不可謂不專業,可惜他們的對手同樣出類拔萃,罕見其匹。

    熊熊火光映襯下,梁嘯等人穿過帳篷間的空地,縱馬而來,即使是在混亂不堪的大營中,他們依然保持著衝擊陣型。尚在百步之外,弩騎兵就扣動弩機,射出了強勁的箭矢。

    「嗖嗖嗖!」一批弩箭飛至,數名衝在最前面的匈奴人中箭,翻身落馬。

    「嗖嗖嗖!」又是數枝利箭飛至,雖然少,卻非常精準,幾乎無一落空。?.?`

    又有數名匈奴人中箭落馬。

    還沒看清對方的模樣,匈奴人就倒下了十幾人,後面的騎士眼前一空,不禁大吃一驚。沒等他們回過神來,輕騎兵進入射程,又是一陣箭雨,射得他們狼狽不堪,叫苦不迭。

    馬蹄聲如狂風驟雨,連成一片,瞬間就到了匈奴人的跟前。

    「殺!」希臘少年亞歷山大端平了長矛,一聲怒吼,長矛刺穿了一個匈奴人的胸甲,將他挑了起來。亞歷山大撒手扔矛,順手從腰間拔出戰刀,飛馬而過,刀光一閃,鋒利的戰刀割斷了另一個匈奴騎士的脖子。

    鮮血泉湧,匈奴人捂著脖子,慘叫著落馬。

    突擊騎兵勢如破竹,一口氣衝進了輜重營。經過幾次戰鬥,他們的長矛已經基本用盡,絕大部分人都用戰刀戰鬥,刀光閃閃,撕破夜風,撕開匈奴人的身體,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梁嘯等人手不停揮,射出一枝枝的利箭,將射程之內有威脅的匈奴人一一射落馬下,全力壓制匈奴人的反擊。他們有精準的箭術,有長時間磨合而成的默契,六張弓,卻和幾十具弩產生的威力不相上下。

    輕騎兵在外、弩騎兵在內,不停射擊,協助突擊騎兵衝鋒。

    匈奴人以騎射為主,除非迫不得已,很少近身肉搏。他們身上的皮甲擋不住近距離射擊的箭枝,手中的彎弓也只能掩殺潰兵,不適合正面決鬥,又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突擊陣型,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死傷慘重。

    長短配合,遠近兼備,漢軍以梁嘯等人為鋒,輕而易舉的衝進了輜重營。他們立刻散開,大肆放火。

    片刻之間,輜重營火起,火勢迅延伸,短短的時間就蔓延了半個大營。

    看著衝天的火光,調雖面如死灰。

    ——

    大澤旁,激戰正酣。

    成功的將右賢王吸引回來,程不識立刻收縮陣型,有條不紊的撤回大營。不過,為了儘可能的牽制右賢王,不讓他絕望,程不識在營外留了三千多人作為誘餌,擺出一副不死心,隨時準備再次突圍的模樣。

    此次出征的三員主將中,李廣的名聲最大,戰鬥力最強,但是要論戰陣的指揮能力,程不識遠遠過李廣。萬餘人的陣勢在他的指揮下如臂使指,進退有序。匈奴人雖然人雖勢眾,卻奈何他不得。

    雙方隔著營柵,僵持不下。

    程不識有千里眼,搶在右賢王前面現了西面的火光。他難掩心頭的興奮,又怕自己一時誤判,連忙將千里眼遞給長史陳安平。

    「你看看,那是不是火光?」

    陳安平又驚又喜,連忙接過千里眼,仔細觀察了一番。在千里眼略顯扭曲的視界中,西方的天空越來越亮,比欲破的東方還要明亮,更有濃煙滾滾,直衝雲霄。

    「將軍,真的成功了?」陳安平放下千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時此刻,即使不用千里眼,程不識也能看到隱約的火光和濃煙了。他挑了挑又粗又濃的眉毛,忽然笑了。「這才公平嘛,他幫了李廣一次,也幫我一次。」

    陳安平會心而笑。梁嘯燒了匈奴人的輜重,程不識在這裡的堅守就有了意義。否則的話,他們就是斬再多也沒用,打了敗仗還談什麼戰功?

    「擊鼓,準備反擊。」程不識搓著手,眉開眼笑。「右賢王這次恐怕要瘋了。」

    陳安平放聲大笑。輜重被燒,右賢王不瘋才怪。

    戰鼓聲大作,漢軍將士精神一振,立刻行動起來,準備投入反擊。

    見漢軍又要變陣,奮戰了半夜的右賢王也精神起來。他抬起手,正準備下令騎兵準備衝鋒,身邊的親衛將突然驚叫起來。「大王,你看。」

    「老子眼睛沒瞎,看得見。」右賢王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卻現親衛將脖子向後,幾乎扭斷了,眼神驚恐,眼中更有火光點點。而且不僅是他一人,旁邊還有不少親衛正看著西方,眼神充滿了不可明狀的恐懼。

    右賢王下意識的回身看了看,頓時石化,彷彿被人在胸口狠狠的捅了一刀,拔涼拔涼。

    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狂吼一聲:「親衛營,隨我來!」

    號角聲響起,匈奴人潮水般的退去。右賢王帶著三千精騎狂奔而去。其他匈奴將領一頭霧水,不知道生了什麼事,亂作一團。不過,很快有人現了西面的火光和濃煙,頓時傻眼了。

    見此情景,程不識立刻下令出擊。漢軍大陣忽然如春冰煥解,化作數個衝鋒陣型,在雷鳴般的戰鼓聲中,怒吼著,咆哮著,如猛虎下山,殺向匈奴人的大營。

    奉命留守的匈奴將領勃然大怒,下令反擊。匈奴人的驕傲根深蒂固,即使遭受了意外損失,依然沒把漢軍放在眼裡。程不識守營也就罷了,居然敢主動出擊,簡直太不把匈奴人放在眼裡了。

    必須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強者。

    號角聲再起,匈奴人去而復返,策馬奔馳,將漢軍圍在中央。

    程不識鎮定自若,指揮著漢軍結陣,與匈奴人纏鬥。

    一時間,箭矢交馳,人喊馬嘶,殺得難分難解。

    -

    -(未完待續。)


第413章 火馬陣
OSos 發表於 2016-3-4 11:45
第414章 扯虎皮,作大旗
「籲」梁嘯輕挽韁繩,明珠放慢腳步,漸漸的停了下來。

    騎士們不用梁嘯吩咐,默契的勒住了戰馬。戰馬呼哧呼哧的粗著氣,嘴角全是白沫。騎士也是大口大口的著,疲憊不堪,神情卻頗為興奮。

    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匈奴人大營,然後放聲大笑。

    輜重大營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已經燒一片火海。匈奴人亂作一團,有的徒勞的拍打著火苗,有的四處尋找滅火的水,更多的卻是騎上馬,四散而逃。但凡有點理智的人都清楚,除非天公垂憐,下一場大雨,否則這火是肯定救不下來了。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這可不是說著玩的。草原上的風又乾又冷,牧草為了長久保存,也都儘可能的曬乾,一旦著火,很快就會燒得精光。

    再說了,身處後方,誰會想到有敵人襲營啊。但凡有點準備,也不能讓梁嘯如此輕鬆的得手。

    此刻,他們只顧逃離火海,甚至沒人想起應該追殺梁嘯。

    梁嘯很滿意,斬首雖然不多,這兩把火卻放得徹底,匈奴人估計要頭疼一陣子了。

    「兄弟們,走」梁嘯一揚手,輕踢馬腹,向西南方向輕馳而去。

    騎士們大聲呼喝著,緊緊跟上。他們雖然疲憊不堪,卻精神亢奮,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唱起了戰歌,其他人立刻應和,一路高歌,曾不遲疑。

    梁嘯走得非常及時,不到半個時辰後,右賢王就率領三千親衛騎趕到了大營。看著燒成一片廢墟的大營,看著那些燒成焦炭的牛羊,右賢王暴跳如雷,讓人把調雖找了過來,二話不說,劈頭蓋臉就是一頓鞭子。

    調雖咬著牙。一聲不吭。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右賢王怎麼懲罰他都不過份。他只告訴右賢王一個消息:梁嘯是從西北方向殺來的,在此之前,已經燒了另一個大營。

    右賢王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總共四個大營,一夜之間被梁嘯燒了兩個這小子真夠狠的啊。

    右賢王恨得咬牙切齒,下令斥候全面出動,務必要找出梁嘯。讓這樣一個人留在身後,他別想睡覺了。

    斥候很快發現了梁嘯的蹤跡。右賢王二話不說,親自帶人馬追了上去。此時此刻,這件事交給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放心,只有自己親自辦才有成功的可能。右賢王久經沙場,不用查看火場,只要聽調雖說完經過,他就知道梁嘯已經是強弩之末,正是追殺他的好機會。等他緩過勁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日」梁嘯放下千里眼。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這誰啊,還有完沒完」

    謝廣隆嘿嘿笑道:「大人,還能是誰,肯定是匈奴人唄。你燒了他們的輜重,他能不找你拚命」

    「找我拚命又能有什麼用」梁嘯也咧著嘴笑了。「他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法把輜重還給他啊。」

    「至少能向單于交待吧。此戰過後,大人的名頭怕是不弱於李將軍。能擒獲將軍,也許能將功責罪。」謝廣隆哈哈大笑。「大人,匈奴人對勇士可是看重得很,如果抓住大人。單于說不定會把公主嫁給你。」

    「我會稀罕匈奴人的公主」梁嘯撇了撇嘴,不屑一顧。

    「那是,君侯在長安有淮南翁主,家裡有胡姬。西域還有一個真正的公主,哪會把匈奴公主放在眼裡。」帕裡斯趕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君侯,這次立了功,能賞我一個院子不」

    「你還要院子花兒姊的胸懷不夠寬廣,不夠你依靠」

    帕裡斯剛要說話。荼牛兒刀一般的眼神飄了過來,他縮了縮肚子,一踢戰馬,飛奔而去。

    眾人哈哈大笑。雖然被匈奴人追得很狼狽,可是他們的心情卻非常輕鬆。在他們看來,別說匈奴人只有三四千騎,就算有三萬騎,也別想抓住梁嘯。

    梁嘯是誰這可是最擅長奔襲的不敗戰將。匈奴人追上來了又能如何,誰死在誰的手裡,還真說不定呢。

    「老謝,你帶大家先走,到前面那座山等我。」梁嘯叫道:「我看看究竟是誰這麼捨不得我,送了這麼遠了,還不放手。」

    謝廣隆應了一聲,招了招手,帶著騎士們向前去了。梁嘯讓亞歷山大等人策馬上山,做好接應的準備,自己帶著荼牛兒和龐碩二人立馬山谷中央,等著匈奴人追來。

    接連被追了兩天,連個喘氣的功夫都沒有,人馬皆疲,再不想辦法解決這些追兵,梁嘯擔心會崩潰。

    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千里眼裡出現了右賢王的戰旗。梁嘯愣了片刻,恍然大悟。

    「我以是為誰呢,原來是老相好啊。」梁嘯樂了。「看來上次受虐沒虐夠,又趕到這兒來受虐了。」

    龐碩好奇的問道:「君侯,究竟是誰啊」

    「右賢王。」

    龐碩愣了一下,也有些釋然,不免有些擔心。

    這些匈奴人在後面追了兩天了,一直咬得很緊。從他們的行軍速度和隊形可以看出,這些人都是不多見的精銳騎士。正因為如此,梁嘯才不願意決戰,一心一意的逃跑。兩次沖營,雖然兵力損失有限,可是戰馬損失太多,而且體力不足,如果硬碰硬,他們肯定要吃虧。

    他們一直想不明白這些騎士是從哪兒來的,現在他們明白了,原來是右賢王和他的親衛騎。右賢王是右部匈奴的第一人,身份僅次於單于和左賢王,比他們當初殺死的渾邪王還要強上不少。他的親衛騎自然不是普通人。

    梁嘯能擋住右賢王和他的親衛騎嗎萬一右賢王不吃他這一套,直接發起攻擊,那可就麻煩了。

    「大虎,怕了」梁嘯瞥見了龐碩的臉色,笑著問了一句。

    龐碩吸了一口氣。「有點。右賢王之前就吃過君侯的虧,這次又被君侯燒了輜重,我怕他會急眼犯渾。」

    梁嘯「撲哧」一聲樂了。右賢王如果不急眼,能攆著屁股追著兩天不罷休

    「君侯,你不擔心」

    「擔心頂個鳥用」梁嘯收起笑容,聳了聳肩,不以為然的唾了一口唾沫。他知道龐碩緊張,他也緊張,可是緊張解決不了問題。這時候就是賭博,賭贏了,可以贏得的機會。賭輸了,大不了決一死戰。究竟誰幹掉誰,還說不定呢。

    右賢王怎麼了,他不是人

    見梁嘯如此,龐碩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時間不長,匈奴人追到了谷口,見梁嘯三人立在谷中,兩側的山坡上人影綽綽,旌旗若隱若現,不敢大意,連忙勒住了韁繩,報與右賢王。

    右賢王聞報,帶著幾個貼身親衛趕到了陣前。

    「右賢王,蒲類一別,有兩年了吧,過得怎麼樣」梁嘯用匈奴語大聲說道。離開西域兩年多,他的匈奴語生疏了,聽起來有些彆扭。

    不過,這不影響雙方將士聽得懂。在場的這些人都是經歷過西域那場大戰的,也知道右賢王最後是如何灰溜溜的離開蒲類海,聽到梁嘯這句話問候,心情自然大有不同。

    右賢王心頭一緊。梁嘯一句看似客套的問候讓他重新想起了眼前這位年輕漢將的危險。追了兩日,梁嘯一直在逃,他已經忘了這位不是只會逃跑的小白兔,而是一頭惡狼。

    三千精銳對兩千餘疲軍,自己是有些優勢,可是又能如何,梁嘯以前哪一次不是以少勝多況且這小子一直在逃,突然停下來,誰知道他又在耍什麼詭計。

    這兩天,右賢王有件事一直沒想明白。為什麼梁嘯總能在他追上之前及時逃走,每次當他安排人包抄,最後總會差那麼一點,眼睜睜的看著梁嘯絕塵而去。每次當他悄悄的逼近,梁嘯總會在他發起衝鋒之前的一刻警覺。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頭追駱駝的野狼,獵物就在前方,但是總遠也追不上。

    現在他停下來,是準備反擊嗎

    右賢王下意識地再一次看看四周,同時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色,示意人派出斥候,察看不同方向,以防有埋伏,中了梁嘯的詭計。

    「不太好。」右賢王垂下手,握著騎盾,隨時準備舉起。梁嘯的箭術出眾,他可不願意中了梁嘯的冷箭,死在這裡。「你燒了我的輜重營,我怎麼可能好」

    「你們有好幾個輜重營,我才燒了兩個而已。」梁嘯滿不在乎的說道:「沒了這兩個輜重營,你們最多勒緊一點褲腰帶,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到草原上去。可若是丟了另外幾個輜重營,我估計你就只能吃馬肉了。嘿嘿,說不定要和烏單一樣,吃人肉。」

    梁嘯抬起頭。「右賢王,你看啊,馬上就要入冬了,草原上隨時都可能下雪。依我看,你最好還是回到自己的牧場去,別在這兒湊熱鬧了。再說了,你堂堂的右賢王,身份僅次於單于,又何必跟我一個小小的騎都尉過不去你要找對手,怎麼得也應該找李將軍那樣的名將做對手啊。」

    聽到李將軍三個字,右賢王心裡咯噔一聲,臉色為之一變。他只顧追梁嘯,卻把李廣給忘了。梁嘯不過是李廣的裨將,只有三千騎,李廣可是成名已久的宿將,他手裡有近萬騎,實力遠非梁嘯可比。休屠王、白羊王可都是栽在他的手裡。身邊這三千騎雖然精銳,可要是遇到李廣,只怕凶多吉少。

    李廣會不會就埋伏在附近

    右賢王的後背冒出一陣冷汗,脖頸有些發緊。

    未完待續。

第414章 扯虎皮,作大旗
OSos 發表於 2016-3-4 11:45
第415章 張次公
右賢王越想越怕,在確認安全之前,他沒敢追入山谷,睜睜睜的看著梁嘯離開。

    梁嘯一路向前,穿過一道不算太長的山谷,越過黃河的北部支流,逶迤向東。他不敢走得太急,生怕右賢王看出破綻,又追上來。直到確認右賢王退走了,他才加快速度,趕往大澤。

    他和程不識離得並不遠,只是右賢王追得太緊,一直沒給他和程不識匯合的機會。現在右賢王離開了,他只用了半天時間就趕到了大澤。

    在大澤旁,他遇到了剛剛趕到了衛青等人。

    一見梁嘯等人的模樣,衛青吃了一驚,翻身下馬。「伯鳴,你這是……」

    「哈哈……有點慘,是不是?」梁嘯自我解嘲的笑了兩聲。「有沒有吃的?趕緊給我們弄點。幾天沒能好好吃一頓熱乎飯了。」

    衛青不敢怠慢,連忙安排人給梁嘯準備飲食。剛說了幾句話,張次公得到消息,策馬趕來,一看梁嘯的模樣,他不禁樂了。

    「喲,這是誰啊,可真是威風呢,又打勝仗了?」

    梁嘯不認識張次公,瞅了他一眼,沒吭聲。他知道自己現在形象不好。被右賢王盯著屁股追了兩天,幾乎就沒闔過眼,連臉都沒機會洗。那天晚上放火時粘在臉上的灰估計都還在,反正他摳鼻子的時候,總能摳出黑灰,唾沫的顏色也是灰色的,手就不用說了,十個指甲縫全是黑的。

    不過。他不認為張次公會認不出他,不管是他的戰旗還是他的戰馬,又或者是他身邊的龐碩和荼牛兒。都足以表明他的身份。即使是只看他和衛青的親近,也應該知道他是誰。

    這貨態度可不怎麼友好啊。不過咱是有身份的人,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梁嘯沒理張次公,問衛青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韓公擔心程將軍有危險,讓我和李將軍一起過來支援。李將軍馬快,走到前面去了。」

    梁嘯哦了一聲,有些明白了。李廣是一人三馬。衛青卻是漢軍騎兵的標準配置,一人一匹戰≦style_txt;馬,再加兩成的備馬。雙方的行軍速度不可能在一個檔次上。李廣又不是那種喜歡搞好關係的人,只怕是只顧著自己痛快,搶到前面去了,把衛青等人扔在後面。

    不過。他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含糊的應付過去。

    張次公本來就一肚子火,見梁嘯這副模樣,更加惱怒。他跳下馬,走到梁嘯面前,上下打量了兩眼,故作驚訝。「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冠軍侯麼?怎麼這副模樣,莫非是剛剛殺敗了匈奴單于。還沒來得及收拾?」

    龐碩大怒。他和張次公相識已久,算是有點交情。他是梁嘯的門客。張次公對梁嘯不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喝了一聲:「張次公,注意你的身份,別忘了尊卑。」

    張次公早就看到了龐碩,不過他根本沒把龐碩當回事。他瞪了龐碩一眼,反唇相譏。「龐大虎,注意你的身份,你一個給人做家奴的人,敢和我這樣說話,不怕老子打爛你的嘴?」

    「你倒是試試看。」龐碩上前一步,橫刀而立。

    「你敢威脅我?」張次公也火了,抽出腰間的戰刀,雙手握刀,大聲叫道:「來啊,讓老子看看你這幾年有沒有長進。」

    梁嘯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快。「這蠢貨是哪來的?」

    衛青尷尬不已,連忙上前攔住張次公。「次公,不得對冠軍侯無禮。」

    「什麼冠軍侯!」張次公唾了一口,罵道:「看他們這副衰樣,肯定是吃了敗仗,這冠軍侯還能做幾天,誰知道呢?不就是走了運麼,還當真自己是什麼名將了。」

    梁嘯眉頭皺得更緊。他呲了呲牙,站了起來,眼皮低垂。「照你這麼說,我這個冠軍侯名不符實?」

    張次公哼了一聲。「嗯,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

    「你是不是說,陛下賞罰不明?又或者是,陛下不夠聰明,被我騙了?」

    「你……」張次公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衛青摀住了手。他奮力掙開,還想再罵。衛青急了,抬腿就是一腳,將他踹得噔噔噔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仲卿,你……」

    「放肆,陛下賞罰分明,冠軍侯名至實歸,豈是能容你胡說八道的?」衛青連連給張次公使眼色,厲聲喝道:「還不給冠軍侯請罪?」

    張次公還要再辯,公孫敖正好趕到,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楚,這時也趕了過去,藉著扶起張次公的機會,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張次公聽了,這才意識到梁嘯的陰險,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卻倔強的站在那裡,不肯給梁嘯行禮賠罪。

    梁嘯拍拍手,看看衛青。「仲卿,我這敗軍之將,沒臉吃你的飯。就此告辭。」

    「伯鳴,伯鳴……」

    梁嘯不理衛青,翻身上馬,撥轉馬頭,看了張次公一眼。「小子,我今天給仲卿面子,不跟你計較。下次看到我,你最好離得遠一些,否則,別怪老子手黑。大虎,我們走。」

    「喏。」龐碩收起刀,瞪了張次公一眼,邁開大步,跟著梁嘯走了。他的三匹戰馬都陣亡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戰馬,只能步行。

    張次公看在眼裡,更加坐實了梁嘯打敗仗的判斷,罵不絕口。衛青大怒,喝斥了幾聲,他才算收斂一些。不過,對自己的判斷,他信心十足。就連衛青都有些不安起來。梁嘯等人的模樣太狼狽了,完全是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除了吃敗仗,沒有其他解釋。

    ——

    梁嘯趕到程不識的大營。

    程不識正在清理戰場。與匈奴人對峙了兩天之後,李廣趕到,成了壓垮匈奴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一看到李廣的戰旗,匈奴人就崩潰了,四散而逃。

    李廣率領騎兵去追擊,程不識安排人救治傷員,清理戰場,統計雙方的傷亡人數。這些煩瑣的事務都需要時間,卻大意不得。漢軍軍法非常嚴厲,斬首數量錯幾個都有可能入罪,程不識可不希望苦戰一場,卻因為幾個數字付之東流。

    不過,看到梁嘯,程不識的心情非常不錯。

    「伯鳴,怎麼搞成這樣了?」程不識關切的問道。

    「唉,別提了。」梁嘯被張次公觸怒,心情不怎麼好。「右賢王追我追了兩天,連洗臉的時間都不給我,差點就被他幹掉了。」

    梁嘯把這幾天的情況一說,程不識笑了起來,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他及時做出反應,拖住了右賢王,梁嘯能不能活著回來真的很難說。右賢王最開始決定救援後軍的時候,可是兩萬騎啊。

    「將軍這裡情況如何,看這樣子,是一個大勝仗?」

    「多虧你襲擊了匈奴人的輜重。右賢王趕去追你了,剩下的匈奴人群龍無首,無心戀戰。李將軍又及時趕到,我算是有驚無險,小勝一場。」

    「哈哈,將軍謙虛了。」梁嘯笑道:「將軍守住了這裡,就是大功一件。如此一來,匈奴單于恐怕不得不撤軍了。將軍,你可要準備好,還有硬仗要打呢,不能讓單于這麼輕鬆的走了。」

    「如果真能如此,那當然再好不過。」程不識的心情不錯,和梁嘯談笑風生。「人心苦不足,我總覺得這功勞還不夠多啊。後生可畏,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善戰,我不抓緊機會,恐怕就要落後囉。」

    兩人相視而笑。

    長史陳安平走了過來,告訴程不識,衛青率領一萬騎趕來了。程不識連忙讓陳安平引衛青入帳。衛青雖然是天子近臣,卻是他的副將,他還不至於自降身份去迎他。

    時間不長,衛青等人來到中軍。看到戰場的情況,他們就知道自己又來遲了一步,趕了幾天路,只是為了給李廣和程不識當立功見證人,心情難免不爽。見梁嘯和程不識說得熱鬧,張次公又忍不住了。「敗軍之將,還有臉在這兒說笑,真是不要臉。」

    程不識一愣,立刻沉下了臉。「你在說什麼?」

    張次公雖然不把程不識當作真正的上官,卻也不願意惹這個誤會。他連忙說道:「將軍,不是有人吃了敗仗麼,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梁嘯含笑不語,裝作沒聽見。

    程不識瞅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搖搖頭。「衛將軍,這次我能夠守住大營,擊退匈奴人,一要謝你們及時支援,二要謝梁嘯突襲得手,燒燬了匈奴人的輜重大營。若非如此,匈奴人怕是不會這麼輕易的罷手。」

    衛青一愣。「伯鳴……燒了匈奴人的輜重大營?」

    梁嘯站了起來,笑著點點頭,伸出兩根手指,在張次公等人面前晃了晃。「兩個。為什麼我的臉這麼黑?放得火太大,燒的東西太多,煙薰的。」

    張次公的臉立刻變成了豬肝,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衛青也有些尷尬,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滿面笑容地上前行禮。「伯鳴,你真是不負眾望,又一次創造了奇蹟啊。」

    「不負眾望不敢說,只怕有些人……」梁嘯瞅了一眼張次公,哈哈大笑。「失望得很呢。」

    -(未完待續。)


第415章 張次公
OSos 發表於 2016-3-6 16:29
第416章 似曾相識
  張次公臉上火辣辣的,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見梁嘯一頭一臉的黑灰,人困馬疲,而且馬匹數量嚴重不足,與李廣部一人三馬的豪華陣仗完全不符,他很自然地以為梁嘯肯定是打了敗仗,把家當都敗光了,這才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

    誰曾想,梁嘯臉上的黑灰居然是因為燒了匈奴人的輜重,而且一口氣燒了兩個大營。

    再沒腦子的人也清楚,匈奴人實力強大,正面擊敗他們的可能性很小,唯一的辦法就是毀掉他們的後勤補給,逼他們自己撤。但後勤也不是那麼容易毀的,匈奴人肯定會重兵把守,嚴加看護,劫營的風險很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變成自尋死路。

    至少張次公自己不敢。他們雖然有一萬騎,卻沒有把握在匈奴人的援軍趕到之前完成任務。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法繞過右賢王的大軍,連出擊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梁嘯做到了,他只用了三千騎就燒了匈奴人兩個輜重大營,還有的控制了傷亡,只損失了一些戰馬。

    相對於匈奴人兩個大營的輜重,這幾千匹戰馬的代價雖然不小,卻是值得的。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冷嘲熱諷就顯得非常愚蠢,梁嘯舉起的手指就像兩把刀,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有眼無珠啊!張次公面紅耳赤,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好讓他鑽進去。

    梁嘯和程不識打了個招呼,揚長而去。他是李廣的裨將,不需要向程不識匯報工作。

    程不識陰著臉。一聲不吭。他當然知道梁嘯心裡不痛快。他心裡也不痛快。張次公在他的面前與梁嘯發生衝突。眼里根本沒有他這個主將。如果不是看在衛青的面子上。他當場就要發作。

    「將軍……」衛青尷尬不已,連忙上前請罪。

    「衛將軍,不用多說了。」程不識強壓怒火,慢吞吞的說道:「你來得正好,立刻紮營吧。右賢王雖退,單于還沒走。如果能重創單于,也是一件大功。」

    衛青連聲答應。

    和程不識商量完了》style_txt;戰事安排之後,衛青離開了程不識的中軍大帳。他一路急行。一句話也不說。張次公和公孫敖緊緊跟上,打量著衛青的臉色,幾次想說話,也沒能張開嘴。

    出了中軍,衛青停住腳步,轉身看了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回去準備,單于很快就要撤軍,能不能立功,這是最後的機會。」

    「喏。」公孫敖和張次公連忙拱手應喏。「仲卿。你……去哪兒?」

    「我去找伯鳴賠禮。」衛青瞪他張次公一眼。「你們是我的兄弟,伯鳴也是我的兄弟。你們這麼做,不是在羞辱伯鳴,而是在羞辱我。」

    張次公尷尬不已。衛青擺了擺手,翻身上馬,帶著衛陶向梁嘯的大營奔去。張次公和公孫敖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罵了一聲,懊喪之極。

    衛青來到梁嘯大營。將士們正在紮營,梁嘯正在查看四周的地形,看到衛青,梁嘯咧了咧嘴,揮手示意荼牛兒等人散開。衛青跳下馬,歉意的拱拱手。「伯鳴,真是對不住。誤會,誤會。」

    梁嘯拍拍衛青的肩膀。「仲卿,你我相交多年,我還能不知道你。我知道他們和你都是過命的交情,可現在是軍中,不比平常。他們如此放肆,你也該管一管,要不然怎麼服眾?」

    「是的,是的,是我的錯。」

    「你也不要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軍中漢子粗豪,這一點我很清楚,可是也不能如此放肆。我和你是兄弟,可以不計較,若是別人,能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梁嘯頓了頓,又道:「和李將軍相處得不融洽吧?」

    衛青苦笑著點點頭。「什麼都瞞不過你。」

    「這還用說嗎,李將軍什麼脾氣,我比你更清楚。公孫敖、張次公想學他,也得有那個資本才行。他們現在就這麼驕狂,別人不是處處針對他們,就是以為他們仗著衛夫人的關係飛揚跋扈,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對你而言。」

    衛青長嘆一聲,眉頭微蹙。

    衛陶走了過來,拱手道:「梁君侯,你說得有理,仲卿身份敏感,明裡暗裡被人排斥,可他又能怎麼辦?這次出征東奔西走,但是機緣不巧,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戰功,還請君侯多多指教。」

    梁嘯看了衛陶一眼,神情緩和了些。他知道衛青現在不好受。歷史已經變了,衛青被他的光芒所掩,再也沒有歷史上一戰成名的好運氣。如果不能立功,不能證明天子用他是正確的,下次還能不能有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好說。

    「要立功,其實也很簡單。」梁嘯嘴角微挑,笑了起來。「要想獵狐狸,就要比狐狸更狡猾。要想打豺狼,就要比豺狼更凶狠。匈奴人的特點是快,那你們就要比他更快。」

    衛青眼神一閃。「你是說,減少騎兵數量,提高速度?」

    「沒錯。我們的騎兵沒有匈奴人多,你只有比他快,才有一線機會。否則,你只能被動應戰。」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只能裝備三千騎……」衛陶有些擔心。「三千騎是不是太少了?」

    「程將軍繳獲了一些戰馬,你們可以去要過來。要不讓他安排一名校尉配合你也行。另外,如果是兩三百里的奔襲,不用帶多少糧草,一人雙馬就夠了。我軍的武器裝備都比匈奴人強,若有五千騎,就算遇到匈奴人一萬騎也有一戰之力。如果兵力相當,我們應該有七成以上的勝率。」

    衛青連連點頭。

    「另外,匈奴人習慣騎射,不擅近身格鬥。多配精甲刀戟。強行突破。儘可能將裝備優勢發揮出來,打得匈奴人看見你就跑,才能把主動權掌握在手中。士氣漲落,對戰力的影響也不可小覷。」

    衛青感慨不已。「多謝伯鳴,我就這去辦。立了功,回去一定請你喝酒。」

    「真要謝我,趕緊娶了我師妹吧。」梁嘯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們這麼吊著,算怎麼回事?」

    衛青紅了臉。「不是不肯娶她。是我沒臉。若能立功受賞,這事自然要辦的。」

    「但願如此。」

    ——

    「陛下,陛下!」韓嫣大叫著,一路衝進了承明殿。

    天子轉過身,眉頭緊蹙,稍顯蒼白的臉色上露出幾分不悅。

    「陛下,好消息。」韓嫣衝到天子面前,抖了抖手裡的軍報。「好消息啊。」

    天子眼神一閃,轉怒為喜。「什麼好消息,匈奴人走了?」

    三天前。他收到韓安國的軍報,李廣、衛青夾擊樓煩王部得手。樓煩王全軍覆沒,佔據河南地的兩個匈奴王已經全部被擊潰。可是情況卻不怎麼妙,匈奴單于、右賢王率領八萬精騎趕到,欲奪回河南地。韓安國據守石門障還好說,在大澤的程不識卻非常危險。

    一旦匈奴人擊潰程不識部,韓安國獨木難支,河南地必然得而復失,前功盡棄,說不定匈奴人要還藉機報復,襲侵邊郡,甚至有可能直抵長安。

    戰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天子卻無計可施。短時間內,他沒有更多的兵力可用,特別是騎兵。他只有把希望寄託在戰場上的各位將領身上。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又有些竊喜。面對匈奴人,漢軍最大的麻煩就是騎兵數量不夠,無法捕捉到匈奴主力。這次接受梁嘯的建議,以取河南地為目標,結果匈奴人主動來了,漢軍甚至不用出塞就與匈奴主力對陣。如果能大量殺傷匈奴人,哪怕傷亡大一些,那也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

    他當然也希望漢軍大勝,可是他更清楚,這種可能性太小了。不敗,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天子帶著這種期盼,打開軍報,迅速掃了一眼。

    嚴助等人圍了過來,緊張的注視著天子的表情。他們與天子同呼吸,共命運。如果北疆戰局不利,壓力最大的就是他們。

    天子的眉毛挑了挑,緊跟著,嘴角也挑了起來,一絲笑意從嘴角慢慢綻放,又迅速蕩漾開來。

    「好!打得好!」天子興奮不已,用力揮動手臂,勢若萬鈞。「不愧是桓君調教出來的奇材。哈哈,這一次,連李將軍都要稍遜一籌囉。」

    嚴助等人聽了,如釋重負,連忙恭賀天子。天子將軍報塞給他們,轉身走到殿外,張開雙臂,放聲長嘯。

    「打贏啦,打贏啦,我們打贏啦——」

    廊下當值的郎官們見狀,不約而同的轉身,面對天子,撫胸欠身,山呼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嚴助看完軍報,眼神微閃,立刻將軍報轉給了吾丘壽王。他快步走到天子身邊,輕聲笑道:「陛下,梁嘯果然擅長突襲,這一次又被他抓住機會了。」

    「那當然。」天子緊張了這麼多天,突然收到好消息,欣喜若狂,有些口不擇言。「他可是我親眼相中的將才。」

    「陛下慧眼識人,非凡人可比。」嚴助笑嘻嘻的說道:「臣觀梁嘯用兵,頗有似曾相識之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陛下可有印象?」

    「似曾相識?」天子一愣。「我大漢名將中,有如此用兵的嗎?」

    「漢將中……好像沒有。」嚴助收起笑容,目光灼灼的盯著天子。

    天子想了想,忽然醒悟過來。「你是說……」他眼珠一轉,隨即改口。「不不,不可能。」

    嚴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陛下,臣也覺得不應該。不過,臣是吳人,桓、鐘離,這兩個姓氏,再加上這出神入化的騎兵戰術……」

    天子臉上的笑容散去,眼角跳了跳,露出幾分不安。

    -(未完待續。)


第416章 似曾相識


OSos 發表於 2016-3-6 16:30
第417章 君心難測

  天子回到殿中,吾丘壽王等人正準備上前祝賀,一見天子的臉色,連忙把話又嚥了回去。他們看看嚴助,嚴助低著眉,只是不說話,顯得高深莫測。

    殿內的氣氛詭異起來,誰也不敢亂說話。

    天子想了想,掃了一眼嚴助等人,也覺得氣氛不對。他擺擺手,又笑道:「梁嘯燒了匈奴人的輜重好是好,可是卻解決不了我軍輜重的問題。準備好的糧草要盡快運到河南,要遷徙的百姓也可以起程了。冬天快到了,路上還要花不少時間,早一天安排到位,早一天放心。」

    「唯!」眾人應喏,立刻去安排。相關的文書要立刻送到丞相府,由丞相府進行部署。

    所有人忙碌起來,把尷尬的氣氛掩飾過去。

    天子將嚴助、吾丘壽王叫到跟前,鋪開地圖。「河南勝負已分,接下來是轉戰右北平,還是出河西?」

    嚴助說道:「臣以為,先去右北平比較好。江都王麾下以步卒為主,騎兵太小,恐怕難以擊退左賢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匈奴人勢大,諸軍雖然取勝,損失也不小,特別是梁嘯,急需休整,不能再戰。」

    天子點點頭。「不錯,李廣部轉戰千里,已成強弩之末。馳援右北平的任務,還是交給衛青吧。」

    「陛下聖明。」吾丘壽王附和道。

    不用多想,他也能看出其中的用意。到目前為止,衛青的戰功不夠顯赫,馳援右北平可以多給他一次機會。只是他不太明白,嚴助究竟和天子說了什麼,轉眼之間,天子對梁嘯的觀感居然有如此懸殊的變化。

    縱橫家以口舌殺人,果然名不虛傳。

    ——

    館陶長公主府。?.?`

    劉陵下了車,和鄧國斌打了個招呼,就在陳須的引領下走進了大門。陳須是堂邑侯的長子。侯爵繼承人,由他來迎,館陶長公主給足了劉陵面子。

    他們沒有經過中庭,而是沿著長長的走廊。徑直去了後院。隔著高高的院牆,劉陵聽到了賓客們高談闊論的聲音,不由得輕笑一聲。「今日府上真是賓客盈門啊。」

    陳須笑了笑。「都是一幫趨炎附勢的東西,湊湊熱鬧罷了。如今我家不比太皇太后在世的時候,若不是翁主幫忙。誰願意來啊。就連翁主現在也不怎麼容易請了呢。」

    劉陵咯咯一笑。「陳君這是把我也當成趨炎附勢的人了?」

    陳須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連忙笑著打招呼。「翁主見諒,我實在是看到這些人生氣,倒不是針對翁主。我知道翁主不是那種人。再說了,要附勢,也是我家附翁主的勢啊。翁主,你現在生意做得那麼大,能不能帶著我們一起玩?」

    「見外了。」劉陵笑道:「我聽說,太皇太后過世的時候,把自己多年收藏的珍寶全部留給了太主。你家坐擁金山。又何必忙東忙西,爭十二之利。當然了,你如果有興趣,我是歡迎之至啊。」

    「那可太好了。」陳鬚眉飛色舞。「翁主,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瞞著你了。太皇太后那些東西值錢不假,可那是我阿母的,將來會和她的爵位一樣,由我弟弟繼承。我麼,空擔了一個名。如果不早做準備,坐吃山空,遲早有到翁主門上討飯的時候……」

    「阿兄,你看你。能不能說點正事。」皇后陳阿嬌站在階下,瞪了陳須一眼。「翁主還沒入座,你先哭窮,這是趕客麼?要不要連我也一起趕走?」

    陳須連忙賠禮,紅著臉退了出去。陳阿嬌拉著劉陵的手,上了堂。擠了擠眼睛。「妹妹,有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梁嘯又立功了。?`我聽人說,天子歡喜得忘形,郎官們山呼萬歲呢。」

    陳阿嬌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劉陵聽了,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卻什麼也沒說。她挽著陳皇后的手,笑盈盈地說道:「那都是陛下慧眼識人。」

    「是麼?」陳阿嬌哼了一聲:「那衛青領了一萬騎,什麼功勞也沒立,真是辜負了陛下的這雙慧眼呢。」

    劉陵笑笑。她知道皇后最近對衛子夫很厭煩。皇后與天子成親多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衛子夫剛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又懷上了,照這個趨勢,生個兒子是遲早的事。對皇后來說,無子是最大的短處,太皇太后又過世了,她這皇后還能做到哪一天,真是說不準的事。

    「皇后,戰場上的事,誰能說得准呢。沒立功,不代表他沒本事。李將軍號稱名將,這麼多年了,不也是第一次立下如此功勞?衛青還年輕,立功是遲早的事。」

    「李將軍?李將軍第一戰就能統兵過萬?」陳阿嬌蛾眉蹙起,怒形於色。「李將軍可是真正的良家子。衛青呢?他不過是平陽公主的一個騎奴,就因為他的姊姊得寵,第一次出征就統領萬餘騎兵。這要是傳出去,大臣們會怎麼說,百姓會怎麼說?妹妹,我真不是為自己不平,我是擔心朝野非議,於陛下名聲有礙啊。」

    劉陵搖搖頭。「皇后,在這一點上,我與你意見不同。我覺得衛青雖然出身差了些,卻有大將之才。陛下用他,沒有用錯。不信的話,你拭目以待。」

    陳皇后剛要再爭論,忽然眼神一閃,笑了起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相信天子,你是相信梁嘯。梁嘯和衛青好朋友,你愛梁嘯,便對衛青也另眼相看了。」

    劉陵紅了臉,無言以對。不得不說,陳皇后歪打正著,說中了她的心思。她與衛青沒什麼交往,哪能看得出衛青是不是大將之才。但是梁嘯和衛青關係很好,梁嘯從西域回來,第一個去找的人就是衛青。出征離京之前,最後找的一個人也是衛青,可見兩人親近絕不僅僅是因為征2這麼簡單。

    她相信梁嘯的眼光。

    「妹妹,梁嘯這次立了大功,必然要益封,只是不知道他會向陛下求些什麼。」見劉陵不好意思,陳皇后心情大好,打趣道:「當然了,更重要的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去淮南王府求些什麼。」

    劉陵大窘,嬌羞地推了陳皇后一下。「皇后……」

    陳皇后掩著唇,笑出聲來。兩人說笑了一陣,陳皇后又道:「你是我們女子中的魁,都對梁嘯如此信服,那他的本事就更不得了了。你說,他對婦道有沒有什麼心得?」

    「婦道?」劉陵一怔。「他一個男子,哪懂什麼婦道。」

    「唉呀,你就幫我問問嘛,說不定他知道呢。你說我這身體好好的,什麼毛病也沒有,怎麼就……」陳皇后不好意思起來,擠了擠眼睛。「你懂的。」

    劉陵恍然大悟,啞然失笑。

    ——

    梁嘯走進李廣的中軍大營,還沒進帳,就聽到了打翻東西的聲音。他愣了一下,停住腳步,將探詢的目光轉向李敢。李敢縮了縮腦袋,沒敢吱聲。

    「梁兄,你還是進去自已問吧。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阿翁突然就惱了。」

    梁嘯皺了皺眉。梁兄?這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呢。

    他小心翼翼的掀起大帳,見帳內一片狼藉,李廣背著手,站在帳中,臉色鐵青。

    「將軍,你這是……」

    李廣看了梁嘯一眼,大步走到倒塌的案前,拿起一份文書,「嘩」的一聲甩到梁嘯面前。「你看看。」

    梁嘯連忙接過來看了一下,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文書是由長安來的,要求戰事結束之後,由程不識鎮守河南,韓安國、衛青率部馳援正在右北平作戰的江都王劉非,除了留五千騎給程不識之外,絕大部分騎兵都交給衛青統領。這和最開始的計畫不同。原本計畫是由李廣率本部掃蕩河西的。現在將主力交給衛青馳援劉非,等於剝奪了李廣的兵權。

    這是天子袒護衛青,為了給衛青創造立功的機會,連最基本的掩飾都顧不上了。難怪李廣這麼大的火。他最近和公孫敖、張次公等人互相看不對眼,這個命令一出,形如打臉啊。

    梁嘯小心的避開地上的東西,扶起案几。「將軍,坐吧。」

    李廣餘怒未消。「坐什麼坐,我還能坐得下來嗎?用不了多久,這個位置就得留給衛青來坐了。」

    梁嘯嘆了一口氣。「將軍,你能聽我一句勸麼?若是能聽,我就說說我的想法。若是不願意聽,我也不勉強將軍,就此退出,讓將軍盡情洩。」

    梁嘯說著,向後撤了一步。李廣瞪他了一眼,喝道:「站住。你倒是說說看,朝廷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做出這樣的安排。究竟是天子的意思,還是有小人在作祟。」

    梁嘯搖搖頭。「我敢肯定是天子的意思。天子性格剛強,其他人也許有機會提建議,但決定一定是天子自己做的。」

    「那……他為何如此?」李廣頓時像被霜打了一樣,神情沮喪。「我們的仗打得不好嗎?」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們打得太好了,所以天子才要這麼做。」梁嘯走上前,伸手扶著李廣的肩膀,將他推到案旁坐下。「將軍,這也是天子對你的愛護,你應該心懷感激才對。」

    李廣愕然。「你喝醉了吧,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梁嘯瞪起眼睛。「將軍,你看我像喝醉酒的樣子嗎?我現在跟你說的不是什麼狗屁道理,而是真正的金玉良言。你不要拿黃金當稻草,好不好?」

    李廣被他逗笑了。他揮揮手。「好吧,你跟我說說看,這怎麼就成了天子對我的愛護了。」

    -

    -(未完待續。)


第417章 君心難測
OSos 發表於 2016-3-6 16:30
第418章 賞罰由人
  梁嘯心裡和李廣一樣惱火。在他看來,與其說天子是壓制李廣,不如說是壓制他梁嘯。他是李廣的裨將,就算要馳援右北平,李廣麾下的騎兵也應該轉移到他手中,沒道理直接轉給衛青。

    但是他不能像李廣這麼衝動。

    一方面,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第一戰還沒有真正結束,天子就開始壓制他了;另一方面,他不能把心裡的不快表現在臉上。李廣是這個年代軍人的典型,炮仗脾氣,一點就著。他如果跟在後面煽風點火,這事就沒法談了。

    功勞再大又能怎麼樣?賞罰之權在天子手裡,你有功,他就是不賞,你能奈何?這樣的事已經在李廣身上生過一次,他可不想再出現第二次。

    所以,他不僅不能火,還得耐著性子給李廣做思想工作。

    「將軍,依你之見,這次能夠取勝,主要原因是什麼?」

    「主要原因麼?」李廣沉思片刻。「一是我軍實力明顯增強,總兵力過十萬,騎兵四萬,這是以前都沒有過的。二是我軍以河南地為目標,迫使匈奴人來戰。三麼,就要算是你的功勞了,若不是你迫降了休屠王……」

    梁嘯打斷了李廣。李廣不愧是職業軍人,雖然脾氣不好,戰略眼光也差一些,但是戰術素養還是有的。他對這次作戰的得失一清二楚。不過,他需要的不是這些。

    「將軍,這一戰的功不是你我,而是陛下。」梁嘯伸手輕按,示意李廣不要急。「如果陛下和孝文帝、孝景帝一樣不下詔出兵討伐,你有機會立功嗎?」

    李廣一愣,搖搖頭。

    「如果陛下和以前一樣滿足於將匈奴人驅逐出境,而不是長途奔襲,直撲河南,你有機會立功嗎?」

    李廣的臉色更加難看。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

    「如果陛下不將騎兵主力交給你,而是像韓公、程公一樣,只給你一萬騎。8小說w?ww.`而且一人一馬,剩下的全是步卒,你有機會立功嗎?」

    李廣懊喪的一拍大腿,長嘆一聲。

    梁嘯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李廣都無言以對。他也清楚。歸底到底,決定權在天子手裡。天子如果不想讓他立功,他就不可能立功,不管他的本事有多大。事實上,他從軍近三十年,這是第一次立這麼大的功。

    「你說得沒錯,這是天子對我的信任。可我也報答了天子的信任,為何要把這樣的機會讓給衛青?」

    「這不能怪別人,只能怪我們自己。」梁嘯咧著嘴笑了起來。「因為我們實在打得太好了,甚至出了天子的預期。」

    「這是什麼屁話?」李廣啼笑皆非。搞不懂梁嘯在說什麼。不過,他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多了幾分自得。梁嘯說得沒錯,天子對他是器重的,而他們這幾仗的確也打得漂亮。

    「將軍,老子說過,佳兵不祥。你我就是天子手中的佳兵,而且是最鋒利的那種。天子怎麼捨得我們受損呢?現在,單于都快要被我們擊退了,我們這些佳兵也應該收起來了。左賢王那樣的小蟊賊還是留給衛青他們吧。我們吃肉。也得讓別人喝點湯,你說是不是?吃獨食的人最可惡了。」

    李廣撫著鬍鬚,哈哈大笑。他伸出指頭,點著梁嘯。「你小子。這張嘴真是無敵了。沒錯,這次立功也立夠了,剩下的就讓他們去吧。我們收拾收拾,準備回京受封。哈哈,這一次,不知道天子能封個什麼侯給我啊。若是成紀侯,那就風光了。我李家敗落了這麼多年,總算在我手裡重興了。」

    梁嘯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拿這些話來誤導李廣這個耿直漢子,聽了這句話,突然覺得坦蕩起來。沒錯,與歷史上李家的悲慘遭遇相比,如今的李家應該心滿意足。從李信在秦朝為將伐楚失敗開始,李家對封侯的渴望已經太久了。自己改變了歷史車輪,為李家父子爭取到了三個侯,應該知足了。

    至於為國效力神馬的,還是放一邊吧。.??`天子都不要你效力了,你還爭取個什麼勁。

    梁嘯和李廣說了一陣話,把他勸得服服貼貼的,這才出帳。

    李敢衝著他挑起大拇指。「梁兄,放眼天下,能勸住我阿翁的,也就你了。別人都說你的射藝獨步天下,依我看,你的口才才是真正的獨步天下。」

    梁嘯扭頭瞅了他一眼。「知道就好,以後別得罪我。要不然我罵得你吐血,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獨步天下。」

    「我哪敢啊。」李敢笑嘻嘻的說道:「我崇拜你還來不及呢。」

    ——

    梁嘯趕到程不識的中軍大帳求見。程不識立刻讓人把他請了進去。接到朝廷的詔書,程不識正頭疼呢,別的都好說,李廣肯定要飈。要說服李廣,只有梁嘯可行。

    不過,程不識也沒什麼把握,畢竟這件事傷害到的不僅是李廣,梁嘯也是受害者。一個年輕人,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誰也說不準。

    「伯鳴,從哪兒來?」

    「剛從李將軍那兒來。」梁嘯知道程不識想問什麼,開門見山的說道:「朝廷的安排,我有些不太明白,去向李將軍討教了一番。」

    程不識笑了,懸在半空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果然是只有梁嘯能說服李廣。

    「將軍,既然朝廷有了安排,那這裡的戰事就不能耽擱了。將軍可有什麼安排?」

    程不識輕輕嘆了一口氣。朝廷這個安排傷害的豈止是李廣和梁嘯啊,他也是受害者啊。他原本想與李廣聯手重創單于,在軍功簿上再添一筆。現在看來,恐怕是沒希望了。衛青還要去解右北平之圍,必須保證有足夠的兵力,不能在這裡造成重大傷亡。

    這一仗,到此為止了。

    「前方斥候傳來消息,單于已經回師,最多還有兩天就要經過這裡。我原本是想阻擊一下,現在只能守好大營了。我已經安排軍吏統計戰功,擇吉日上報朝廷。李將軍那邊是不是一起?」

    「這是當年。」梁嘯笑道:「李將軍一向與程將軍共進退的。」

    程不識笑了笑,沉吟片刻,又道:「伯鳴,我想請你掌騎,不知你是否願意屈就。」

    梁嘯愣了一下,感激地躬身一拜。李廣明顯要被閒置,程不識請他掌騎,等於撈他一把。不過,他自己清楚,他被閒置的可能性一點也不被李廣小。程不識還沒搞明白其中的要害,他這個美好的願望實現的可能性非常有限。

    「多謝將軍賞識,不過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還是等我受了賞,回家陪陪家人,然後再與將軍並肩作戰吧。」

    程不識惋惜的嘆了一口氣,有些遺憾,卻不生氣。畢竟梁嘯現在還是李廣的裨將,如果梁嘯一口答應,他反而不好去向李廣說。

    程不識隨即請來了李廣和衛青等人,正式宣佈了詔書的內容。衛青沉默半晌,一言不。李廣經過梁嘯一番真真假假的勸說,心裡的氣也平了,也沒說什麼。

    程不識鬆了一口氣,隨即安排軍務,妥善結束這場戰事。

    就目前而言,漢軍有步卒一萬三千餘人,騎步一萬五千餘,總兵力不足三萬。匈奴人單于部沒受什麼大的損失,建制基本完整,右賢王部受損比較嚴重,只剩下兩萬人左右,加上輜重營,應該在三萬上下。

    匈奴人最大的問題是後勤補給不足,被梁嘯燒了兩個輜重大營後,他們時間有限,必須盡快退回草原。而漢軍則相對充實,朝廷調撥的糧草正隨著屯邊的百姓終絡繹趕來,後勤問題很快就能得到解決。

    雙方各有長短,誰也不想再打,只能就此罷兵。

    ——

    兩日後,匈奴單于率部經過大澤。他們雖然兵力損失有限,但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士氣多少有些低落。

    單于在大澤旁停了片刻,遠眺漢軍大營,心情沮喪。

    一旁的大車上,中行說氣若游絲,一動不動,彷彿一具乾屍。

    太子於單站在一旁,眼神飄忽。他一直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只要有一個機會,就能一戰成名。在他的懇求下,單于終於給了他機會,讓他統領一萬大軍,卻勒令他將距離保持在三十里以內,根本沒有行動自由,自然談不上什麼立功。

    讓他略感幸運的是,他遠遠不是最悲摧的那個人。白羊王幾乎全軍覆滅,樓煩王身異處,就連右賢王都犯下大錯,被漢人燒了輜重大營。

    匈奴人這一次什麼好處也沒撈著。

    「就把我埋在大澤旁吧。不要立墳,不要封樹,挖一個坑就行。讓我依燕人的習俗入葬。我生是燕人,死了……」中行說沉默片刻,幽幽說道:「還是一個燕人。」

    「大屠耆,你雖這麼說。」軍臣單于連忙說道:「大巫師說,你陽壽未盡……」

    「他們胡說八道。」中行說無聲的笑了。「單于,我是幸運的,我不用看著匈奴衰敗。在這一天剛剛到來的時候,我就可以離開了。我要去見老上單于,告訴他這裡的事。單于,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好自……為……之。」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漸漸細不可聞。軍臣單于見狀,連忙翻身下馬,一步跨到中行說面前,伸手拉著中行說的手,卻現中行說已經沒有了反應。他幹枯的臉上保持著詭異的笑容,渾濁的眸子一動不動,彷彿一直在盯著他,盯著他。

    軍臣單于頓時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腿一軟,身體滑了下來,雙膝著地,失聲痛哭。

    「大屠耆……」

    -

    -(未完待續。)

第418章 賞罰由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