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大漢箭神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mk2258 2015-8-12 19:49: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1 327623
OSos 發表於 2016-3-14 17:33
第437章 聘禮

「你的射藝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桓遠也非常意外。

    「這幾天的確有些突破,不過,運氣好才是關鍵。」梁嘯哈哈一笑。「射第一箭,我就知道今天手感一流,一定能鎮住他們。」

    「運氣固然重要,也要有實力做後盾。」桓遠笑著點點頭。「這下子,淮南王怕是要急了。」

    「他當然會急。再不急,他這臉可就丟光了。」

    桓遠眉頭一挑。「什麼意思?」他想了想,又道:「你為什麼說七八個月?」

    梁嘯眨眨眼睛,哈哈大笑。桓遠愣了片刻,也明白了,忍俊不禁。

    「師傅,我們時間有限,不能拖得太久。我跟你商量一下,再給淮南王一點壓力,讓他求著我趕緊把事情辦了。」

    「你說,我聽你的便是。」

    ——

    「七八個月是什麼意思?」淮南王不愧是擅長從字裡行間發現問題的大學者,聽完劉遷的匯報,他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這個信息。

    劉遷愣住了。我在說梁嘯留在驛舍外的箭靶呢,你怎麼倒關心起這個來了?

    見劉遷半天沒反應,淮南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蠢材!梁嘯是來求親的,事情卻鬧成這樣,他豈能不急?他這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只是……他為什麼要說七八個月呢?」

    劉遷的眼睛有些發直。想去比射箭的,結果梁嘯一亮本事,他連叫陣的資格都沒有,已經夠丟臉了。現在才知道,梁嘯除了用神乎其技的箭術回擊他之外,還有其他手段,而他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如果是雙方比武的話。他應該是被梁嘯一擊命中。

    劉遷無地自容,手握著劍柄,恨不得拔劍自刎。血濺當場。他從小到大,還沒受到過這樣的羞辱。

    「七八個月。七八個月……」淮南王突然停住了,臉色煞白。「壞了,陵兒那孩子,不會是……有了吧?」

    劉遷一聽,也嚇得手足無措。從長安到淮南大概要半個月,一來一回就是一個月,再加上七八個月,就是**個月。而女子懷胎從確認懷孕到分娩,可不正是**個月之間?

    怪不得梁嘯不急,劉陵已經有了身孕,那急的就是淮南王府了。堂堂的翁主未婚先孕,挺著肚子嫁人?雖說私生子並不稀奇,可這畢竟是淮南王府,不是普通庶民啊。再說了,淮南王是什麼人,那是天下聞名的賢王,道德文章一流的大學者。他的女兒……

    劉遷覺得天旋地轉。腦子嗡嗡作響。

    淮南王也亂了陣腳,恨得咬牙切齒。「陵兒啊,陵兒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能做出這麼不知廉恥的事?這讓父王的顏面何存啊。」

    劉遷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呆若木雞。

    父子倆亂了一陣,還是淮南王見過的世面多,立刻派人把左吳等人請了來。聽了淮南王的猜測,左吳也覺得大有可能。劉陵傾心梁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為了梁嘯。劉陵甚至長住長安了。這男子仰慕女子有點難度,這女子青睞男子。可是容易得很啊。

    更何況梁嘯也不是什麼守禮的君子,他出身卑微。掘墳盜墓的事都幹過,偷女人的事肯定也沒少幹。這不,他還沒成親呢,家裡已經有兩個妾,西域還有一個大宛公主。他如果守身以禮,那才不正常呢。

    淮南王越聽越緊張,原本只是三分懷疑,現在已經有了**分。他不敢怠慢,立刻派左吳去請桓遠、梁嘯入宮,商量求親之事。這事不能拖,拖到最後,丟臉的是淮南王。梁嘯這種無賴才不在乎臉面呢。

    ——

    看到左吳,梁嘯和桓遠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會心而笑。

    兩人跟著左吳來了王宮,梁嘯站在殿外,桓遠跟著左吳入了殿。等了片刻,淮南王迎了出來。他雖然滿心鬱悶,卻不得不堆出一臉的假笑。

    「桓君,怠慢了,怠慢了。這幾日事務太忙,失禮之處,還請桓君海涵。」

    「無妨。」桓遠從容的擺擺手。「大王潛心學術,天下聞名。能為弟子求親於淮南,是我的榮幸。」

    淮南王哈哈大笑,入了座,寒暄了幾句,便直奔主題。

    「梁嘯雖然年輕,卻是天下聞名的才俊。小女能得到他的青睞,也是她的福份。不過,婚姻畢竟是大事,小女又是寡人的掌上明珠,梁嘯想要迎娶好,這聘禮……可不能輕。寡人事先說好,錢財珠寶之類的,我淮南可不怎麼看得上眼。」

    桓遠笑著點點頭。「大王說得對,翁主是天下少有的好女子,要迎娶她,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聘禮。」他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隻扁扁的錦匣,放在案上。他打開錦匣,取出兩隻書囊,一隻青,一隻紅,並列放在案上。

    「梁家準備了兩份禮物,也不知道哪一份更合大王的意,不如就請大王挑一份,如何?」

    淮南王一愣,看向桓遠的眼神有些古怪。雖說這門親事已經無法拒絕,但他還是想為難梁嘯一下。不要錢財,不要珠寶,那還能要什麼?他非常想知道梁嘯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聘禮。他萬萬沒想到,梁嘯不僅準備好了,而且準備了兩份。

    這兩隻書囊裡究竟藏了什麼樣的寶物,居然讓梁嘯如此自信?

    「不知這兩份禮物有什麼區別?」

    「青色是趨利,紅色是避害。」

    「趨利?避害?」淮南王撫著鬍鬚,一時動容。沒錯,利與害,是每個人都逃不掉的。縱使他有萬貫家財,有門客三千,可是利與害這兩件事,他也無法避免。自已知道自己的事,淮南的利與害,可比常人以為的錢財珠寶嚴重多了。

    莫非這才是陵兒傾心梁嘯的原因所在?梁嘯有本事幫我實現我的夢想,避免失敗?

    淮南王猶豫了良久,這才緩緩說道:「利,寡人已經夠多了,就看看如何避害吧。」

    「大王請。」桓遠拿起紅色的書囊,雙手奉上。淮南王身邊的侍者走了過來,接過書囊,轉身放在淮南王面前的案上。淮南王卻沒有打開。他盯著紅色的書囊看了一會,挑挑眉。「如果寡人覺得這份聘禮不夠重,不足以迎娶寡人的女兒,又待如何?可以換另一隻嗎?」

    桓遠將青色的書囊裝入匣中,抬起頭,微微一笑。「大王放心,你一定會滿意的。」

    「你這麼有信心?」

    「我與翁主一樣,一向對梁嘯有信心。」

    淮南王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心裡卻打起了鼓。梁嘯這麼有信心,難道是猜出了我的計畫?若真是如此,陵兒這可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對外人說呢?再怎麼說,也要等他成了我淮南王府的人再說啊。

    莫非……陵兒已經說服了他?

    淮南王心裡七上八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那隻小小的紅色書囊中彷彿裝了什麼驚天地動的東西,讓他不敢打開。過了好一會,他才勉強穩住心神,伸手拉開了書囊的繫帶,取出了裡面的帛書。

    是一份地圖。

    「這是什麼地圖?」淮南王皺起了眉頭,看了半天,也沒明白是什麼東西。他看過的地圖無數,卻沒有看這樣的地圖。

    「可以讓大王如願以償,卻無災無咎的地圖。」

    「如願以償?」淮南王眯起眼睛,仔細查看地圖。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明白了一些,將地圖放在案上,手指地圖中心,驚叫一聲:「這是……這是大漢?大漢……只佔這麼小的一塊?」

    桓遠不吭聲,只是靜靜地看著淮南王。梁嘯只是讓他把這兩份帛書給淮南王選,卻沒告訴他這兩份帛書究竟是才能。在此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是地圖。

    淮南王看了半天,越看越糊塗。他讓人把梁嘯叫了進來。「你這是什麼地圖?」

    梁嘯跪坐在淮南王對面,指著地圖說道:「大王,這是天下輿圖。大王指的這一片,就是我們說的大漢。大王的左手邊是萬里西域。西域有大小數十國,恐怕沒有多少空間留給大王。可是大王的右手邊,不,不,在最右邊,這一片土地才是上天留給大王的恩賜。」

    淮南王嘴角抽了抽,伸手將地圖推開,不屑的笑了一聲:「寡人是淮南王,淮南就是寡人的封國,又何必貪圖蠻夷之地。看這地圖,這片土地離淮南不止萬里吧?」

    「蠻夷之地?」梁嘯笑了起來。「大王,淮南曾是楚地,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楚人是鳳鳥後裔,是商人的後裔吧?」

    淮南王一頭霧水,不知道梁嘯在說什麼。

    「這片土地可不是什麼蠻夷之地,早在武王伐紂之前就已經被商人征服。土地之肥美不亞於中原。是以商亡之後,大量後裔東遷,如今都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如果大王這樣的賢王以德服之,我想他們肯定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此地離大漢有萬里之遙,大王有功,朝廷豈能不將鎮守此地的重任託付大王?」

    淮南王怦然心動,眉梢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

    -(未完待續。)
第437章 聘禮
OSos 發表於 2016-3-14 17:34
正文 第438章 差距
劉安一直想登上帝位,只是沒找到合適的途徑而已。
這一點即使可以瞞過梁嘯,也無法瞞過桓遠。桓遠可是吳王劉濞手下的大將,當年劉安和劉濞串聯的事,桓遠一清二楚。

    桓遠知道,梁嘯沒道理不知道。

    所以,劉安對梁嘯的話雖然有些緊張,卻不意外。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劉安是書生不假,卻不傻。他當年雖然和劉濞約好一起起兵,最後卻還是沒動手,是因為他意識到即使吳楚勢大,面對朝廷,勝算依然有限。當年如此,現在更如此。

    強取,根本沒有機會,所以劉安計畫的是順取。在此之前,天子無子,他作為諸王中輩份最長,名聲最好的賢王,無疑是有機會入主天下的——至少他自己這麼以為。現在,天子雖說還是無子,但已經有了女兒,他的希望已經落空了。

    順取不可行,就剩下兩條路:要麼放棄,要麼逆取。

    放棄,劉安不甘心。逆取,實力不足,風險太大。所以劉安才一直猶豫,一直沒有付諸實際行動,所有的計畫都藏在心裡,藏在夢裡,只在午夜夢迴,無人之處暗暗琢磨。

    如今,梁嘯給他指出了另一條路:以征戰為名,在海外再立一窟。進可強取天下——這麼大一片土地,又有商人後裔,實力可比淮南強太多了,逆取的成功機率大大增加。退可自立為王——風波萬里,朝廷鞭長莫及,逆取的風險大大降低。再不濟,他還可以揚帆海外,自立為王,繼續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嘛。

    桓遠說得沒錯,這是如願以償,卻無災無咎的不二法門。

    劉安不是沒想過這樣的計畫,但是他從來不知道海外還有這麼大的一片土地。讓他去蠻夷之地,他肯定不願意。可是如果有一片早在商代就已經得到開發的土地,他自然不會拒絕。

    「當真如此?」

    「大王不信我,還能不信翁主?」

    劉安遲疑了片刻,將目光轉向桓遠手邊的錦匣。「那趨利又是趨的什麼利?」

    梁嘯笑了。他起身走到桓遠身邊。打開錦匣,拿出書囊的帛書,走到青銅宮燈,撥開燈門,將帛書伸了進去。火焰點著了帛書。迅速將帛書燒成灰燼。梁嘯重新關上燈門,回到劉安面前。

    「大王選了避害,便是天意,又何必再關心另外的選擇?」梁嘯露出狡黠的壞笑。「我對翁主一見傾心,縱使大王願意再嫁一個女兒給我,我也不接受。所以嘛,那份聘禮,就讓它化作青煙吧。」

    劉安瞪著梁嘯,一時無語。原本他還覺得無所謂,可是現在知道「避害」居然是這麼大的一個計畫。他又怎麼可能對「趨利」不好奇呢?兩份聘禮,總應該份量相當吧。「避害」是一個退路,那「趨利」應該也是一個驚人的好處。

    只是,他再也沒機會知道這個利究竟是什麼利了。

    「你……」

    「大王,你不要再問了。」見淮南王還不死心,梁嘯笑得更加得意。「這份方略,我會挑合適的機會交給翁主,至於她願意不願意告訴你,那我就管不著了。」

    淮南王吁了一口氣,總算得到了些安慰。

    淮南王允了親事。梁嘯心滿意足,和桓遠一起出宮。他雖然想一口氣將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但規矩就是規矩,他再心急。也得一步步的來。其他他的速度已經夠快了,聘禮都給了,納采、問名、納吉等於完成,剩下的問期、親迎也順水推舟的事。

    梁嘯出宮之後,劉遷第一時間趕到淮南王面前,問起了結果。淮南王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你覺得什麼樣的聘禮能配得上你妹妹?」

    劉遷愣住了,冥思苦想了好半天。「黃金千斤?」

    淮南王冷笑一聲:「你妹妹手裡的兩項生意,一年入賬就有好幾千金,你覺得我去為千金而動心?」

    劉遷有些無趣,又想了好一會,忽然一拍大腿。「那肯定玉。梁嘯從西域歸來,肯定有大量的西域美玉。」

    淮南王嘆了一口氣,毫不掩飾失望之意。「西域美玉雖然珍貴,難道拿錢買不到?」

    劉遷傻眼了。他真想不出來梁嘯能拿出什麼聘禮來。淮南王見了,提醒道:「我們父子現在最大的希望是什麼,最大的擔心又是什麼?」

    劉遷眼珠一轉,恍然大悟。這個他清楚啊,最大的希望就是做皇帝,最大的擔心就是皇帝沒做成,反被皇帝給滅了。造反是非生即死的大事,沒什麼中間地帶。

    「難道梁嘯說的是……這件事?」劉遷很不高興。「妹妹真是昏了頭,這樣的事也能告訴別人。」

    「梁嘯不是別人,他是桓遠的弟子,而桓遠卻是吳國的大將。」淮南王苦笑一聲:「他請桓遠來提親,恐怕就是因為桓遠知道我當年和吳王的約定。若不答應他,說不定會惹來禍事啊。」

    劉遷這才知道桓遠還有這樣的身份,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

    淮南王又道:「你說說看,如何才能達成願望,以不至於一敗塗地?」

    劉遷再一次懵圈。他哪有這樣的方略。如果知道,他早就干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你和梁嘯之間,差兩道方略的距離。」淮南王將那副地圖遞給劉遷。「這是其中的『避害』,給你十天時間,看你能不能想到另一道『趨利』。」

    劉遷拿著地圖,鬱悶得險些吐血。老爹的這句話太打擊人了。

    ——

    梁嘯只用了幾天的時間就將幾道程序走完,和桓遠一起趕回長安。

    在霸陵驛,梁嘯意外的遇到了嚴助、朱買臣。嚴助風塵僕僕,卻紅光滿面,精神亢奮。特別是看到梁嘯的那一刻,他和朱買臣交換了一個眼神,露出會心的微笑,傲然迎了上去。

    梁嘯本沒打算理嚴助,見嚴助迎了上來,倒不好不理,表情淡淡的頜首示意,算是打了招呼,便引著桓遠準備入驛。他雖然辦的是私事,可是爵位和名聲都足以讓他享受驛舍的官方服務。

    嚴助見梁嘯愛理不理,有些掛不住面子。他搶上兩步,攔住梁嘯。「梁君侯,你這是去哪兒公務?」

    梁嘯皺皺眉。「並非公務,乃是私事。」

    嚴助早有準備。天子有意壓制梁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再加上梁嘯此次在江都干的那些事,天子哪能還安排什麼公務給他。看他的隨從就可以知道,這絕對是私事。

    「既是私事,恐怕不合適住在驛舍吧?」嚴助故作遺憾之色。「按說,君侯身份不同,就算不是辦公務,也能住得。可是你這麼多隨從,怕是不太方便,驛館接待不下啊。」

    梁嘯轉了轉眼睛,看看嚴助和朱買臣的表情,忍不住想笑。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個人湊到一起,絕不僅僅是同鄉這麼簡單。嚴助發達之後,要報復當年輕視的人,做過一任會籍太守。朱買臣更過份,做了會籍太守,報復當年的同僚也就罷了,還故意羞辱離異的妻子,留下所謂馬前潑水的傳說。

    在文人看來,朱買臣馬前潑水是傳奇,是佳話。在梁嘯看來,那不過是無行文人的變態心理罷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欺負老實人算什麼本事?他的妻子雖然和他離異,卻對他不薄,他那麼做,未免太下作。

    現在,這兩個人居然落井下石到他頭上來了,實在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梁嘯勒住坐騎,給龐碩使了個眼色。龐碩會意,帶著騎士們飛馳而去。嚴助看在眼裡,眉毛微挑,卻無動於衷。他知道龐碩去幹什麼,可是這又有什麼用,你以為先到就能先得?怎麼搶去的,待會兒讓你還怎麼讓出來。

    梁嘯微微一笑:「我是去淮南求親的。」

    這句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和嚴助的話更是半點也不搭邊。可是,嚴助一聽,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梁嘯抽了一個耳光。

    別人不知道,梁嘯卻是一清二楚,嚴助當年對劉陵可是頗為鍾情,好幾次在劉陵面前賣弄文采,只可惜劉陵從來沒正眼看過他,卻把一顆心全放在了當時還是個普通郎官的梁嘯身上。

    梁嘯此刻說出這句話,還能是什麼意思?自然是羞臊嚴助當年的輕狂了。

    「就算是去淮南求親,也是私事……」

    梁嘯再一次自說自說,臉上的輕蔑也更加直白。「我朝故事,唯列侯方能尚公主、翁主。」

    嚴助面紅耳赤,這是他的軟肋,就算再得天子寵信,他沒有軍功,無法封侯,也沒有尚公主、翁主的可能。一提到這件事,他就在梁嘯面前矮一截。他惱羞成怒,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尚翁主也是私事。」

    梁嘯不理他,自顧自的說道:「其實呢,就算我不封侯也一樣。翁主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讀了幾句書就自以為是的酸丁。連修身齊家都不行,還奢談什麼治國平天下?至於那些沒本事沙場立功,只會背後弄鬼的小人,她更是不屑一顧。」

    「噗!」嚴助嗓子一甜,眼前一陣陣發黑。

    朱買臣一愣,微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甚至有些發紫。這梁嘯是瘋了麼,你和嚴助對罵,怎麼連我也罵上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正文 第438章 差距
OSos 發表於 2016-3-15 10:50
第439章 自取其辱
朱買臣覺得冤,梁嘯可不覺得他冤。他們倆去江都幹什麼,他大致也猜得到。看嚴助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肯定是找到了什麼對他不利的證據,這時候還對他們客氣什麼

    當然了,就算嚴助不如此,他也沒打算放過他們。在去淮南之前,他就和劉陵商量好了對策。劉陵此刻可能已經把坑挖好了,就等嚴助往裡跳呢。

    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嚴助太蠢。要害人,也得選幾個靠譜的隊友。劉建那種專坑隊友的豬也靠得住他要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了。

    既然遲早要撕破臉,現在也就沒必要裝謙謙君子。梁嘯用最直接的辦法噎住了嚴助,順便捅了朱買臣一刀,便扔下了他們,徑直向霸城驛走去。

    嚴助大怒,立刻命令手下加快腳步,要和梁嘯爭驛舍的房間。

    梁嘯進了驛舍,驛丞一臉笑容的迎上來,拱手道:「梁君侯,你放心,最好的房間」

    話音剛落,嚴助趕了過來,大聲說道:「我要了。」

    梁嘯轉過頭,無聲地笑了,笑得有些陰沉。「先來後到的規矩都不懂」

    嚴助冷笑道:「先來後到是不假,可那也要分公務還是私事。」

    「就算你有公務在身,可驛舍什麼時候有規定不接待辦私事的列侯了」梁嘯背著手,沉聲道:「本朝爵重於官,即使是朝會,封君也在百官之前,怎麼到了驛舍就換了規矩」

    嚴助臉色難看。梁嘯說得沒錯,朝廷制度的確是爵貴於官。梁嘯有列侯爵位,不管走到哪裡,都不是他這個中大夫能比的。更何況梁嘯也有騎都尉的官爵,他並不佔便宜。驛舍也沒有明文規定不准接待沒有公務的封君,他這麼做,沒有任何根據可言,純屬意氣用事。

    若是平時。以嚴助的智商,斷然不會如此。可是今天他被梁嘯噎得夠嗆,又覺得自己手中有梁嘯的把柄,只待回京向天子匯報。梁嘯就要大禍臨頭,到時候這爵位能不能保得住還得兩說,豈肯讓步

    嚴助不理梁嘯,把矛頭指向驛丞,厲聲喝斥。「驛捨本是方便官員公務所用。輕重緩急,你不知道」

    驛丞不是梁嘯,面對氣勢洶洶的嚴助,驛丞犯了難。一邊是有爵位的列侯,一邊是天子身邊的近臣,誰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驛丞急得滿頭大汗,來回打躬作揖,希望某一邊能讓一步,讓他不要夾在中間受氣。

    嚴助自恃皇命在身,寸步不讓。

    梁嘯真的惱了。不屑地擺了擺手。「給我打」

    「你說什麼」嚴助愣住了,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梁嘯也不理他,對嚴助身邊同樣詫異的郎官們說道:「你們也看到了,今天不是我要為難你們這些舊日同僚,實在是某些人自不量力,非要惹我。你們要是肯給我面子,自己走出去。如果不給我面子,就別怪我不客氣。當然了,你們如果想保護他,也可以亮出本事來。我接著便是。」

    郎官們還在猶豫,梁嘯已經趕了過去,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狠狠地抽在嚴助臉上。緊跟著又飛起一腳,將嚴助踹倒在地。他的步戰武技雖然沒有茶牛兒、龐碩那麼強悍,揍嚴助卻是綽綽有餘。嚴助根本沒有任何還手機會,就被打翻在地。

    梁嘯動了手,荼牛兒等人自然不甘示弱,一頓亂拳。將嚴助和朱買臣打得鼻青眼腫,拖到驛舍外。

    郎官們大驚失色,卻沒人敢為嚴助、朱買臣出頭。一來他們也不喜歡這兩個自以為是的書生,二來他們自已心裡有數,真要動手,他們也不是梁嘯等人的對手。礙於職責,他們只是大聲呼喝,卻沒有一個人真的上前,反倒有人趁嚴助、朱買臣不注意,跟著踢了兩腳。

    梁嘯冷笑一聲,俯視著嚴助說道:「有種你再進門一步,不打斷你的腿,我不姓梁。」

    嚴助、朱買臣自認學問一流,奈何遇到梁嘯這樣的粗人,滿腹經綸也不頂用,被打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他們哪敢再進門,在郎官們的保護下,匆匆而去。

    桓遠有些不解。「不喜歡,不理他們就是了,何必如此暴戾」

    梁嘯笑了。「師傅,你放心吧,沒事。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一直沒找到機會。要打,還就得現在打。等他們倒霉了,反倒不便下手。」

    桓遠想了想,沒有再說什麼。雖說梁嘯是他的弟子,可是論這些耍心眼的事,梁嘯可比他高明多了。他當年在吳國的時候,如果有梁嘯的這般手段,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嚴助、朱買臣越想越憋屈,也不住宿了,連夜趕回長安,入宮拜見天子。

    看到嚴助、朱買臣這副模樣,天子吃了一驚。「你們怎麼搞成這樣了」

    嚴助、朱買臣放聲大哭,跟死了父母一般。如果說嚴助還有些演戲的成份,朱買臣卻是真的委屈。他純屬躺槍。從他第一次和梁嘯見面開始,梁嘯就沒給他好臉面。五十多歲的人了,讀了大半輩子書,總算熬出了頭,成了天子近臣,卻被一個弱冠少年幾次三番的羞辱,這次更是挨了打,他的委屈哪兒說去

    嚴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半天才止住悲傷,把事情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他本以為天子會勃然大怒,沒曾想到天子只是眉頭緊鎖,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們。

    「你且起來。」天子說道:「先去洗洗臉,處理一下傷勢,這副模樣,成何體統」

    嚴助聽天子口音不對,心中狐疑,也不敢多問,只得唯唯喏喏的應了,先下去清理傷口。天子叫過一旁的郭舍人,讓他去問隨行的郎官。郭舍人去了,時間不長,回來告訴天子事情的經過。雖與嚴助所說大概相同,但雙方的責任卻大相逕庭,特別是爭驛舍的原因。嚴助所言和郎官們的說法根本是兩回事。

    天子非常不高興。

    等嚴助清洗完傷口,回到天子面前。天子不動聲色地問起了嚴助的江都之行。嚴助雖然覺得天子的反應有些詭異,卻也沒有多想。在他看來,天子雖然年輕。卻胸有成府,也許是想抓住梁嘯在江都胡作非為的證據再數罪並罰也未可知。

    欺負江都王的罪,肯定比同僚相爭嚴重多了。

    嚴助強忍著痛,將江都調查的結果一一說來。他早就寫好了奏疏,此刻也獻了上去。厚厚的一捆。

    天子聽得很認真,問了好些問題,臉色越來越難看。

    嚴助心中暗喜,神情越發悲苦,只等著天子發怒,好再添一把火,坐實梁嘯的罪名。

    「這麼說,東甌移民沒有逃離的問題」

    「大多數東甌移民都安居樂業,僅有極少數野性難改,不樂農耕。不服教化,趁隙逃脫。」

    天子拖長了聲音,眼神也變得有些不善。「那江都國這些年東甌戶口漸減,又是怎麼回事」

    嚴助心裡咯噔一下。他立刻想到了一個人:張湯。難道張湯那個小吏到天子面前說三道四了這完全不在他的計畫之中。他一直把梁嘯當對手,從來沒有考慮過張湯。

    一時間,嚴助有些慌亂。他侍從天子的時間不短了,知道天子對騙他的人是什麼態度。

    見嚴助神色不安,天子心裡更加惱怒。他轉而又問起了劉建的情況。嚴助心裡有鬼,哪裡還敢再說什麼。只是他在奏疏裡為劉建說了不少好話,現在想改來不及了。

    見嚴助前言不搭後語。天子連問的心情都沒有了,勃然大怒。「嚴助,你究竟收了劉建多少好處,居然如此顛倒黑白。矇騙於朕」

    嚴助大驚失色,拜倒在地,口稱冤枉。

    「冤枉」天子冷笑一聲:「我問你,你離京之前,去丞相府查閱江都上計簿書,回報時可有隱瞞」

    嚴助張口結舌。冷汗涔涔。聽到天子這句話,他如果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那他真是該死了。不過,得知天子派他去江都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想揭破梁嘯的謊言,而是要驗證他的不忠,他渾身都軟了,哪裡還有分辯的勇氣。

    「臣有罪,臣有罪。」

    「你有什麼罪」天子面龐扭曲,面目猙獰。

    「臣臣行事粗疏,為人不謹,收收了劉建的賄賂,未能盡心王事。」

    嚴助還待再說,天子實在是忍無可忍,厲聲喝道:「嚴助,你還要狡辯到什麼時候朕待你如何,你就這麼回報君恩你置朕的顏面於何處下一次廷辯,朕還能派你去與眾臣理論嗎」

    嚴助汗如雨下,連連叩頭。他明白了天子的意思,對付梁嘯不是罪,收受賄賂也不是罪,但是欺君不可饒恕。他的所作所為讓天子顏面大失,可能面對朝臣的指責,這才是問題所在。

    他唯有請罪。

    見此情景,朱買臣也嚇得不輕。他和嚴助一樣,一直以為天子派嚴助去江都是出於對梁嘯的不信任。現在才知道,天子懷疑的根本不是梁嘯,而是嚴助自己。他們所有的辛苦都不過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

    相比於此,梁嘯在霸陵驛扇的那個耳光又算得了什麼也許梁嘯早就知道了他們的下場,所以才肆無忌憚的羞辱他們。可笑他們還急急忙忙的趕回長安告狀,自投羅網。

    朱買臣欲哭無淚。真是成也嚴助,敗也嚴助啊,這次被他坑死了。

    未完待續。

第439章 自取其辱
OSos 發表於 2016-3-15 17:05
第440章 大餅
第二天中午,梁嘯回到了長安,徑直來到淮南邸。し

    劉陵伏案而書,不時的停下來想一想。見梁嘯進來,她連忙將正在寫的竹簡摀住,紅著臉道:「不准看!」

    梁嘯瞥了她一眼,故意陰著臉。「如果是準備嫁妝,那就沒必要了。」

    「什麼?」劉陵臉色大變。「我父王不答應?」

    梁嘯沉默了片刻,直到劉陵急得快哭了,他才哈哈大笑。「不是,是你父王要親自趕來操持,不用你答心了。不過,他入朝要天子下詔,所以遲一點。」

    劉陵長出一口氣,撲了過來,亮出二指禪。「你敢耍我?」

    梁嘯連忙求饒。「別!別!說正事,昨天在霸陵驛,我把嚴助給打了。」

    劉陵不解。「你打他幹什麼?堂堂列侯,動拳頭打人,也不怕人笑話。」她隨即又竊笑道:「莫非你還記恨他?」

    「那當然。我一直記著呢,他把臉都湊上來了,我再不打都對不起他。」梁嘯聳聳肩,一臉義憤。「對了,王太后那邊怎麼說?這次能不能搞死他?」

    劉陵收起笑容。「恐怕有些難。」

    「為什麼,王太后就這麼願意往自己臉上糊屎?」

    「你看你,說得這麼粗鄙。」劉陵伸手擰住梁嘯肋間軟肉,狠狠地扭了半圈。「你是故意氣我麼?」

    「疼!疼!」梁嘯誇張地叫道。「我就是不明白,王太后至於這麼用心嗎?」

    「不是王太后用心,是田蚡插了一腳。」劉陵鬆開手,白了梁嘯一眼。「田蚡派張湯去了江都國,應該是去收拾對嚴助、劉建不利的證據去了。」

    「張湯?」梁嘯吃了一驚。張湯現在不出名,可是後來卻是大大的有名啊。而他賴以出名的一件大事就是淮南案。怎麼。現在要拿江都國開刀了?「那劉建、嚴助豈不是更悲摧了?」

    「過猶不及。如果僅僅是劉建、嚴助,天子也許不會手軟。可是田蚡一插手,反倒難辦了。天子可以捨棄嚴助、朱買臣。更不會吝惜劉建,卻不會主動向丞相府低頭。這次北伐能夠取得勝利。你們這些將士固然有功,難道天子就沒有功?」

    梁嘯倒吸一口涼氣。他明白了劉陵的意思。現在不是太皇太后還在世的時候,天子也不是剛剛登基的天子,他不會讓嚴助等人像王臧、趙綰一樣悲劇,因為那等於打他自己的臉。

    嚴助、朱買臣等人因上書而得寵,本來就不符合選官慣例,天子因此承受了不少壓力。天子將他們當成對抗外朝的爪牙,打壓的主要目標就是丞相。田蚡想借此機會奪回相權,天子豈能讓他如願。

    「這麼說,這次白忙活了?」梁嘯多少有些失望。費了這麼多周折,最後卻因為田蚡而付之東流。

    「這倒不至於。」劉陵美眸流轉,笑道:「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讓天子知道擇人不當會帶來多大的麻煩,這便是收穫。」她推了梁嘯一下。「你千萬不要做出落井下石的蠢事,須知不爭之爭方是智者所為。」

    梁嘯心領神會。「多謝夫人提醒。」

    「去你的。」劉陵嗔道:「還沒成親呢,誰是你的夫人。」

    「很快就是了。」梁嘯越想越得意,把自己淮南求親的經過說了一遍。當劉陵聽到梁嘯嚇唬淮南王說她有孕在身時。頓時惱了,拎起一個靠枕就撲了上去。

    一場大戰瞬間爆發,直到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才鳴金收兵。

    ——

    田蚡得知嚴助、朱買臣歸來,又得知他們在城外霸陵驛與梁嘯發生衝突,被梁嘯打了一頓,不禁心花怒放。嚴助可不是什麼仁德君子,他吃了虧,肯定會反咬梁嘯一口。如果一來,張湯收集的證據就能用上了。

    他耐心的等待著,等天子下詔切責梁嘯,好打著為梁嘯鳴不平的旗號出手。不料。天子一直沒有下詔,他似乎把這件事給忘了。一點反應也沒有。

    田蚡按捺不住,只得主動出擊。呈上了嚴助、朱買臣收受劉建賄賂的證據。與此同時,他還讓蓋侯王信到天子面前哭訴劉建強奪父姬,又與其妹劉征臣和奸的惡行,請求天子下詔治劉建不孝、****之罪。

    面對兩個舅舅的夾擊,天子勃然大怒,卻又無可奈何。劉建的罪行實在太大,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強奪父奸,和奸胞妹,但凡有點人性的人都幹不出這樣的事。如果不予嚴懲,朝廷的顏面何存?

    可是,嚴懲劉建,必然牽涉到嚴助、朱買臣。他非常清楚田蚡想幹什麼,劉建不過是個幌子,嚴助、朱買臣也只是工具,權利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天子遲遲沒有做出決策。

    這時,淮南王劉安的奏疏到京,請求入朝,並主持女兒劉陵的婚禮。

    天子答應了。與此同時,他召梁嘯入宮。不用說,這裡面肯定有梁嘯的影子,劉建強奪父姬的那個姬現在就是梁嘯的義妹,就住在梁嘯的家裡。因此,天子認定梁嘯才是背後的真正黑手。

    梁嘯奉詔入宮,在承明殿見駕。

    天子滿面春風,笑容可掬。「梁嘯,你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讓淮南王答應了你?」

    梁嘯一本正經的說道:「無他,唯一腔誠意爾。」

    天子瞪了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打馬虎眼。我那王叔是什麼人,我能不清楚?他學問淵博,文采風流,劉陵是他的掌上明珠,你卻是個粗鄙少文的武人,相去萬里,他能輕易鬆口?快說,你究竟用了什麼辦法。」

    「這個……」梁嘯強笑著作了一揖。「陛下若要臣說,得先赦臣之罪,臣方敢說。」

    「你還有罪?」天子眼角顫了顫,歪歪嘴。「是什麼樣的罪?有些罪可赦,有些罪卻不能赦。」

    「當然是妄言朝政之罪,和誆騙淮南王之罪。」

    「呃……」天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望。「你的意思是說,你是騙淮南王的?」

    「臣給他畫了一個餅。」梁嘯得意的笑了起來。「一個非常大的餅。」

    天子好奇心大起。「你快說來聽聽,朕赦了你的罪便是。」

    「唯!」梁嘯拱手,將自己獻圖之事說了一遍,只是沒有提淮南王有不臣之心。這種事根本不能說。

    天子的注意點顯然與淮南王不同。他沉思片刻,將信將疑。「海外真有如此河山?」

    「臣聽人說的,是不是真的有,誰也不知道。」

    天子眼神閃動。「那……能派人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不過,風波萬里,比沙漠草原還要凶險萬分,若無萬全準備,恐怕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天子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他明白了梁嘯的意思。這的確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大餅。「你憑什麼認定淮南王會被你這個大餅所吸引?」

    「陛下,時至今日,朝廷削蕃之政已經勢在必行,臣能看得到,他豈能看不到?道家講柔弱自持,淮南士馬又不足與朝廷相抗,遠走海外是他唯一可行的選擇。其他諸王就算有這個想法,也沒有這個自信。淮南有門客三千,奇人異士不少,淮南王又是喜歡空談、不知實務的書生,他想必是以為自己有機會的。」

    「那你覺得他有機會嗎?」

    「若陛下支持,也許有一點可能。如果沒有陛下支持,恐怕……」梁嘯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天子笑笑。「依你之見,朝廷應該支持他嗎?」

    「臣鄙陋,不敢妄議。」梁嘯頓了片刻,又道:「不過,臣覺得江都王戰死沙場,求仁得仁,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天子沒有再說。他明白梁嘯的意思。與其天天防著這些王有異心,不如讓他們去外面折騰。成了,朝廷可以將新得的土地封給他們,大漢的疆域進一步拓寬,又能將他們原來的封國收回,一舉兩得。敗了,那也是他們自己的損失,朝廷最多予以虛名的褒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損失。

    比起削藩激起強烈反撲,這顯然是一個更溫和的辦法。

    「這是『避害』,那『趨利』又如何?」

    梁嘯反問道:「陛下,『趨利』與『避害』有區別嗎?」

    天子愕然,隨即恍然大悟,不禁笑得打跌。沒錯,趨利就是避害,避害就是趨利,原本是一枚銅錢的兩面,豈能截然分開。遠走海外,對淮南王來說也是如此,豈是趨利,又是避害。

    梁嘯一臉平靜,只是眼神中帶著幾分得意。天子一邊笑,一邊指著他。「你啊……」他想了半天,卻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最後說道:「淮南王叔做了一輩子的學問,研究了一輩子的權謀,最後卻被你給騙了。他若是知道真相,只怕會惱羞成怒。」

    「呃……」梁嘯咂咂嘴。「他若是知道臣為陛下獻了推恩之策,恐怕就不止惱羞成怒了。」

    天子心中一動,連連點頭。沒錯,梁嘯的推恩策一旦實施,不僅是淮南王,恐怕所有的王侯都會將梁嘯視作仇人。要說忠誠,還有誰比梁嘯忠誠?要說能力,還有誰比梁嘯更有能力?別的不說,推恩策這樣的妙計,嚴助等人就沒想到。

    看來,梁嘯不僅能領兵征戰,還能內輔朝政,是一個真正的肱股之才。別看他讀的書少,可是處理起實際政務來,比嚴助強太多了。

    剎那間,天子有了決斷。


第440章 大餅
OSos 發表於 2016-3-16 10:18
第441章 哪兒也不去
天子讓梁嘯參與對嚴助、朱買臣的審理,梁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他的理由很奇葩。一是沒時間,我忙著結婚,沒時間理這些事。二是沒興趣。我和嚴助、朱買臣的矛盾在霸陵驛已經解決了。就目前來說,我是贏家,無仇可報。再說了,要報仇,我會親自動手,乾脆利落,沒必要通過這種方式,跟他磨嘴皮子,浪費時間。

    天子沒有再勉強梁嘯。他提議梁嘯參加審理這個案件,既是想給梁嘯一個出氣的機會,也是想看看梁嘯如何處理,看他有沒有和田蚡合作的跡象。處理嚴助、朱買臣沒問題,和外朝大臣有瓜葛,那就不能接受了。

    梁嘯的反應讓他很滿意,而且也符合梁嘯粗人的性格。天子放了心,放梁嘯一個長假,讓他回去準備婚禮,安排好之後,將時間通知他就行了。他這個主婚人會準時到場。

    梁嘯連連拜謝,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未央宮。他知道,嚴助、朱買臣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給天子臉上糊屎,他們有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對嚴朱二人,他沒什麼同情心可言。別說他們之間有衝突,就算沒衝突,他對這兩人也沒什麼好感。

    為了自己的富貴,拋棄了原則,唯天子之命是從,他們算什麼讀書人,和他們看不起的張湯之流又有什麼區別

    梁嘯回到了家,繼續籌備婚禮。在忙這些大事的同時,他沒忘了自己的種菜計畫,讓人將那些種子拿了出來,在茂陵的莊園裡開了幾塊地,種了下去。

    這一天,當他在地裡查看種子發芽的情況時,衛青和征貳來了。

    「仲卿」梁嘯很意外。「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有事不能家裡說」

    衛青很窘迫。「我怕被你轟出來。」

    梁嘯愣了片刻,哈哈大笑。「我為什麼要轟你,因為論功的事」

    衛青點點頭。剛要說話,梁嘯攔住了他。「行了,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也沒必要自責。這件事就此揭過。以後也不用再提。說吧,來找我,還有什麼事」

    衛青有些懵。他想了一路的說辭,梁嘯卻一句都沒聽就把這事揭過去了。他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梁嘯見了,不禁有些可憐他。歷史上。他有名將的實力,卻被外戚的名聲所累。現在,他的機會被自己搶了,反倒心有愧疚。

    應該愧疚的是我啊。

    「對了,你們的事準備什麼時候辦」

    「今天來,就是要和師兄商量嘛。」征貳走了過來,給衛青解圍。「你這婚事籌備得滿城皆知,我們是辦好,還是不辦好」

    梁嘯扭過頭,看看征貳。咧了咧嘴。「最近是不是和翁主接觸得不少」

    征貳佯作不解。「師兄,你說什麼」

    「你還跟我裝」梁嘯捏了捏征貳的鼻尖。「這種事,你不去找師傅替你做主,不去找你親兄長,偏偏來找我,還不是怕我心裡有想法放心吧,我才沒那麼小心眼。」

    「我就知道師兄不是那樣的人。」征貳跳了起來,眉飛色舞。

    衛青嚇了一跳,連忙按住征貳的肩膀。「小心些,你有孕在身呢。」

    梁嘯哭笑不得。這征貳就是個二貨。生多少孩子都沒用,還跟當初第一次看到她時一樣。她要想修煉成劉陵那樣,只有指望下輩子了。

    「說正事。」梁嘯擺擺手,打斷了衛青和征貳起膩的節奏。「你們搶在前面辦吧。等我開始辦。你們可能連客都請不到。另外,趁我還沒成親,我還給你當個伴郎。」

    征貳扭捏道:「那多不好意思,我怎麼敢搶師兄的先」

    梁嘯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兒子都生倆了,現在跟我說不敢搶先」

    「唉呀」征貳大羞,捂臉跺腳。轉身向馬車跑去。

    衛青連忙追了過去,將征貳送上車。征貳拉著衛青的手,輕聲說道:「你小心些,我師兄心思多,誰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嘴上說說你務必要和他說定,我們成親的時候,他一定要來。他一允了,我們就去稟報師傅,讓他不好反悔。」

    衛青連連點頭,言聽計眾。他讓征貳有車裡安生呆著,自己又回到梁嘯身邊,拱拱手,欲言又止。

    梁嘯見了,忍不住想笑。他在田邊的阡陌上坐了下來,又示意衛青坐下。衛青毫不遲疑,挨著梁嘯坐下。梁嘯拍了拍滿是泥土的手。「這一仗有什麼收穫」

    一提到作戰的事,衛青神情一變,平添幾分自信和從容。「你說得沒錯,匈奴人其實沒那麼可怕。只要有足夠的戰馬,我們很快就能收復秦朝邊塞。不過」他頓了頓,「擊敗匈奴人容易,斬草除根難。一旦匈奴人遁入大漠深處,我們要想追擊,就沒那麼容易了。」

    「斬草除根」梁嘯搖搖頭。「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必須做長遠計畫。不過,只要能奪取陰山,將匈奴人趕到大漠以北,他們也就沒什麼威脅可言了。」

    衛青點點頭。「是的,我也是這麼想,陛下也有此打算。不過,現在的爭執在於先取河西,是先取陰山。」

    梁嘯愣了一下,歪著頭,看了衛青一眼。衛青尷尬的笑了笑。「我想還是告訴你的好。」

    梁嘯轉轉眼睛,想了一會。「還是先取陰山好。奪取陰山,北疆門戶便掌握在我軍手中,匈奴王庭會遭到嚴重削弱。河西麼,匈奴人主力盡失,暫時掀不起什麼風浪。我擔心的倒不是匈奴人,而是羌人。枚少孺去了這麼久,也沒消息回來,不知道是吉是凶。」

    「應該沒什麼問題,前些日子,朝廷還收到他的奏疏,說已經過了西海,正準備探測前往西域的路。」

    梁嘯沒有再說什麼。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枚皋。枚皋出使羌中是他的主意,沒有漢軍在河西耀武,羌人還會不會把漢人當回事,他也沒什麼把握。如今知道枚皋無恙,他也就放了心。

    「伯鳴,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什麼事」

    「東南可能要出事。」

    「東南」

    「閩越。」

    梁嘯吃了一驚,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在原本的歷史上,征閩越是兩次,雖然兩次都沒打起來,但是在漢朝大舉出師,徹底搞定南越之前,這幾個越族一直都不太安份。不是互相鬥,就是騷擾漢朝邊境。將東甌遷到江淮,已經證明是一個昏招,東南痼疾未除,出事是遲早的事。

    「閩越出了什麼事」

    「征將軍有家書來,說余善和南越來往密切,有不臣之心。他勸諫閩越王小心余善,卻被閩越王安排到東甌故地去了。伯鳴,我擔心朝廷的注意力放在北疆的時候,南邊會出事。」

    梁嘯沉吟良久。「朝廷有什麼計畫」

    「閩越反跡未彰,朝廷也不能有什麼舉動,以免生變。不過,一旦生變,陛下需要派可信之人鎮守會稽,隨時策應。我想」

    梁嘯吃了一驚。「你不會是想推薦我去吧」

    衛青詫異的看著梁嘯。「你不願意」

    「廢話,我當然不願意了。」梁嘯沒好氣地說道:「我正忙著娶妻生子呢,哪能說走就走再說了,朝廷那麼多人,為什麼非要我去」他用力一揮手,不留任何餘地。「不去」

    衛青很無語。他想了想,又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南方卑濕,不利騎兵奔馳,不像草原上這麼爽快」

    「爽快死得快吧。」梁嘯瞪了衛青一眼。「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打仗的地方我都不去。」他站了起來,跺跺腳下的土地。「長安城的封君不說一百,也有八十,爵位比我高,食邑比我多的人數不勝數,為什麼要我去他們享了那麼多年的清福,該出力了,讓我也享受兩天有錢有閒,鬥雞走狗的貴族日子。」

    說完,梁嘯伸手一指衛青。「仲卿,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你若敢在天子面前推薦我,我跟你絕交。」

    衛青啞口無言。他一直覺得虧欠梁嘯,想了很久,才想出這個補償梁嘯的辦法。沒想到剛一開口就被梁嘯拒絕了。他打量著梁嘯,不知道梁嘯是真的想過安生日子,還是賭氣。

    「那個,伯鳴」

    「好了,好了。」梁嘯笑道:「仲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覺得虧欠我麼這樣吧,你把陛下賞你的那三百畝良田送給我,我們就兩清了。如何」

    衛青撓撓頭,半天才道:「好吧。除了那三百畝田,陛下賞的千金也全部送給你。」

    「千金就不用了。」梁嘯呵呵笑道:「那三百渭水旁的良田,我卻是垂涎已久。現在吃飯的越來越多,家裡沒有餘糧啊。我想種菜,必然要佔一部分土地,有了這三百畝良田,我手頭就寬裕多了。放心,我也不虧你,以後你們家吃菜的事,我包了。」

    衛青盯著梁嘯看了又看,還是沒能搞明白梁嘯是真是假。不過,這三百畝良田送出去,他心裡的愧疚總算淡了些。他終於可以張口和梁嘯商量成親的日期。梁嘯聽了他的計畫,一口答應。

    「沒問題。待會兒,你跟我一起回城,把這件事稟報給我師傅。對了,征家在閩越,太遠了,師傅既然住在我家,就把我家當作她的母家吧。」

    「這可太好了。」衛青喜出望外。

    未完待續。

第441章 哪兒也不去
OSos 發表於 2016-3-17 11:04
第442章 幽蘭暗香

征2的胞兄征側在長安為質,有自己的住處。不過他那裡條件簡陋,也不適合操辦婚事。梁嘯主動讓征2把梁家當成母家,不僅有給征2撐腰的意思,還向世人表明他和衛青沒有矛盾。

    衛青固然如釋重負,征2也是喜出望外,高興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立刻趕回長安,通知征側到梁府議事。梁嘯拉著衛青在菜地裡轉了半天,大談特談種菜計畫,說得衛青目瞪口呆。原本他以為梁嘯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梁嘯有一整套的種菜計畫,真把種菜當成了大事來做。

    「我得想辦法買上一些荒地種苜蓿,沒有上好的牧草,再好的大宛馬也會掉驃。」梁嘯叉著腰,看著眼前的大好河山,意氣風。「要做的事太多,時不我待啊。」

    衛青只能表示望塵莫及。

    夕陽西下,梁嘯和衛青一起回城,正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下了馬,還沒進門,就聽到征2和月亮清脆響亮的笑聲。

    「這兩個二貨,終於找到同類了。」梁嘯嘀咕了一句。

    「嗯,你的幾個妾中,月亮最和她投契。這段時間不好意思登門,可把她憋壞了。」

    「你們自己疑神疑鬼,怪誰?」

    梁嘯下了馬,將韁繩扔給迎上來的帕裡斯,拉著衛青進了中庭。堂上,桓遠居中而坐,征側坐在一旁,滿面笑容的陪著桓遠說話。征2和月亮兩個孕婦站在庭中,正說得熱鬧。見梁嘯和衛青二人進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迎了上來。

    「開心?」梁嘯挑了挑眉。

    「開心。」月亮連連點頭,紅撲撲的臉蛋,洋溢著健康之美。「夫君,2妹妹是不是要住在我們家?」

    「嗯,省得你一個人閒得難受,讓她陪陪你。.?`」梁嘯想了想,又一拍腦袋。湊在月亮耳邊,輕聲說道:「過兩天帶你去莊園耍兩天,那邊可以騎馬。」

    「哦,是麼?」月亮眉開眼笑。竊喜不已。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梁嘯瞪起了眼睛。

    「那……能帶2妹妹去麼?」

    「這個看她自己吧,我估計她可能沒空。她要成親了,好多事情等著她安排呢。」梁嘯摸摸月亮的腦袋,上了堂,向桓遠行了禮。在一旁坐下。「文姬呢?」

    「在屋裡看書呢。」

    「她怎麼跟個學究似的。」梁嘯嘀咕了一句。「去,讓她出來見見仲卿。一個女子,看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想做博士麼?」

    月亮應了一聲,拉著征2進去了。時間不長,梁郁走了出來。和挺著大肚子依然不肯安分的月亮、征2不同,梁郁人如其文,頗有幾分憂鬱氣質。她款款走到面前,先向桓遠行了禮,又向征側、衛青一一行禮。然後便默默的坐在一旁,像一株孤芳自賞的幽蘭,人群中獨自寂寞。

    征側是越人,衛青是奴隸出身,他們又有一個共同的親人征2,看慣了乍乍乎乎的女子,突然看到梁郁這麼安靜的女子,不免有些意外,著實多看了兩眼。

    「這是……」衛青雖然已經是列侯,卻不是那種成天呼朋引伴的熱鬧人。他對梁嘯突然多出來一個妹妹一無所知。不免有些意外。

    「這便是你的義妹?」征側倒是有所聞。

    梁嘯擺擺手,示意梁郁可以回去了。梁郁淺淺地笑著,施了禮,便默默地退了出去。這些做派固然有梁嘯、劉陵的安排。更多的卻是出乎自然。她在江都王宮呆了幾年,多少有些厭倦那些沒什麼誠意的寒暄,更清楚禍從口出的古訓並不是一句空話。

    「是的,這就是我的義妹。?.??`c?om」梁嘯不好意思的笑笑。「還是個可憐人,性子有些冷,請二位見諒。」

    「無妨。無妨。」衛青連忙說道。

    說了一陣閒話,李蓉清出來說,晚宴已經準備好了。梁嘯請衛青、征側一起入席。在席間,梁嘯將自己的打算告訴了老娘梁媌。梁媌沒什麼意見,一口答應。征家遠在閩越,桓遠義不容辭的做了家長,商量起婚禮的事宜,衛青和梁嘯之間的生疏也在推杯換盞中煙消雲散。

    ——

    征2當晚就留在了梁家。只有一個孫女,一心指望著抱孫子的梁媌對衛伉非常喜歡。她說,這孩子也是拉幫拉派的,家裡如果有個男孩,就會有更多的男孩出生。當初生梁嘯的時候,就是因為施嬸先生了牛兒,她常去荼家串門,才生了梁嘯這個帶把兒的。

    梁嘯對此不以為然,可是他也清楚,在這種事情上,他沒什麼言權。老娘說什麼那就是什麼了。

    梁嘯將衛青送出門,臨別前再三關照。「千萬不要和別人提我義妹的事。」

    「為什麼?」衛青不太明白。

    「我義妹的父親是被江都王劉建害死的。我本想給她報仇,結果仇沒報成,反把不相干的人扯了進去。現在事情鬧得有些複雜,我不想節處生枝。」

    衛青答應了。辭別了梁嘯之外,他帶著衛陶等人往回走,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梁郁那安靜中帶著憂傷的模樣彷彿刻在了他的心裡,讓他片刻不得安寧。

    經過未央宮北門,已經走出去很遠,衛青勒住了坐騎。「阿陶,你先回去。」

    衛陶喝得有點多,暈乎乎的,也沒多問,便自己回去了。衛青撥轉馬頭,來到了未央宮司馬門,來到宣室殿。雖然宮門已經落鎖,但他是省內官,進出無礙。

    天子正在宣室殿閒坐,看到衛青,他有些意外。「你今天不是休沐麼?」

    「是的,臣剛從梁嘯家回來,經過未央宮,想進來拜見陛下。」

    「從梁嘯家回來?」天子一聽說衛青剛從梁嘯家出來,便警惕起來。他坐了起來,招了招手,示意衛青走得近一些。「你去他家幹什麼?」

    衛青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他說得很慢,但是很細緻,一句不落,連梁嘯向他討地的事都說給天子聽。天子靜靜的聽著,眼中的狐疑慢慢散去。他知道衛青憨厚,生怕他又中了梁嘯的計謀。可是細細聽來,並沒有現梁嘯有利用衛青的跡象。

    「你來見我,有什麼事?」

    「臣想懇請陛下,為梁郁主持公道。」

    「為梁郁主持公道?」天子冷笑一聲:「就算要求,也應該是梁嘯來求。你和她非親非故的,只是見了一面,便來求我,是不是太孟浪了?難道梁家的酒就麼好喝?」

    「陛下,臣斗膽。」衛青再叩。「梁嘯非不想來,只是不想再給陛下添麻煩。臣亦非受人之託。只是臣看到梁郁,忽然想起臣姊弟當年的遭遇。當年若非陛下,臣早就埋骨郊外。如今梁郁之仇也只有陛下能夠解。所以,臣冒昧來求陛下。陛下,江都王罪孽深重,就算沒有梁郁之事,他和奸胞妹,也足以死罪。」

    天子沉吟了片刻,不置可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衛青還待再說,見天子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只得閉上了嘴巴,怏怏地退了出去。他躬著腰,低著頭,露出說不出的沮喪和蕭索。

    天子看著衛青走出大殿,咳嗽了一聲。韓嫣從帳後走了進來,坐在天子身邊,笑道:「陛下,犯愁了?」

    「王孫,你說梁嘯此舉,是不是在利用衛青?」

    「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韓嫣從案上拿起一枚果子,用絲帕擦淨,遞到天子嘴邊。天子用嘴噙了,慢慢的嚼著。韓嫣接著說道:「江都王犯了這麼重的罪,天理難容,被處死是遲早的事。以梁嘯的心計,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犯不著要拐著彎的來催陛下。」

    天子點點頭。他也覺得韓嫣說得有理。劉建必死無疑,他現在不處置他,只是不想讓人把他和嚴助、朱買臣聯繫起來。劉建必須死,嚴助、朱買臣卻可以留一條命,以觀後效。梁嘯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不至於急著報仇而觸怒君心。

    韓嫣笑得更加燦爛。「不過,江都王的事也不能拖得太久。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誰知道會做出什麼更離譜的事來?到時候連累陛下臉上無光,可就不妥了。」

    天子嘆了一口氣,鬱悶之極。宗室出了這樣的醜事,臉上真是無光啊。他們如果都能像淮南王劉安、河間王劉德一樣潛心學問,磨礪道德,安享富貴,那該多好。梁嘯說得對,這些衣食無憂的宗室封君是該動一動了,總讓他們這麼閒著,除了惹事生非之外,純屬浪費糧食。

    像陳皇后的兩個兄長就不錯,據說最近潛心學問,研究冶鐵技術。雖然還沒看到什麼成果,卻多少做了些有益的事。這樣的榜樣應該鼓勵鼓勵,讓那些閒得無聊的封君子弟知道朝廷的心思。

    天子站起身來,大步向外走去。

    韓嫣連忙跳了起來。他一心攛掇天子處置江都王,不僅是與江都王過不去,而且想鼓動天子殺嚴助、朱買臣這兩個競爭對手。見天子突然起身,他以為天子雷厲風行,現在就要去掖庭獄處決嚴助和朱買臣,不禁心花怒放。

    「陛下,是去掖庭獄麼?」

    天子詫異的看了韓嫣一眼,立刻明白了韓嫣的意思。他想了想,說道:「你去掖庭獄,我去椒房殿。」

    韓嫣大喜,連聲答應。

第442章 幽蘭暗香
OSos 發表於 2016-3-17 15:55
第443章 小人

漢代的監獄以多著稱,僅未央宮裡就有掖庭獄、暴室獄、永巷囚室之分。這些獄室以關押宮裡的犯人為主,掖庭獄也不例外。

    嚴助、朱買臣是內朝官——雖然這時候內朝還只是一個雛形——天子不願意讓他們落入外朝大臣手中,自打耳光,所以把他們監禁在宮內的掖庭獄。

    到現在為止,丞相田蚡還不知道這兩人已經被天子關了起來。

    嚴助、朱買臣大部分時間都在宮裡,掖庭沒少來,掖庭獄也不陌生。不過當他們自己被作為囚犯關在裡面的時候,他們還是非常不適應,度日如年。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嚴助升起了一線希望。天子終於來看他們了。他早就在等這一天。天子沒有直接殺他們,也沒有將他們交給丞相田蚡,他就猜到了天子的用意,一直在考慮如何請罪才能讓天子寬恕他們。現在,他已經想好了說辭,一定能打動天子。

    嚴助翻身跪倒在狼藉的乾草中,以額叩地,特別是當柵欄外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將他全部籠罩在其中的時候,他叩得更響了,呯呯有聲,甚至帶上了一些節奏。

    美夢消散在韓嫣的笑聲響起時。聽到這熟悉的笑聲,嚴助愕然,整個人都僵住了,隨即血往上湧,臉漲得通紅,幾乎要怒衝冠。

    韓嫣居然敢笑我?嚴助慢慢抬起頭。當韓嫣笑嘻嘻的臉出現在他面前,而天子的身影卻遍尋不見時,他的心開始往下沉,湧上頭的熱血也慢慢變冷,冷得徹骨,冷得絕望。

    嚴助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韓嫣勾了勾手指。有人打開獄門,在獄室裡擺上一隻長案,又堆滿了酒食,隨即又將分別關押的朱買臣帶了過來。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食物。嚴助、朱買臣嘴裡苦,沒有任何食慾。

    「知道最近長安在傳什麼嗎?」韓嫣嘴角微挑。.?`「江都王劉建不僅強奪父姬,還和奸胞妹,敗壞人倫。禽獸不如,簡直是宗室的恥辱。」

    「污衊!」嚴助臉色慘白,嘶聲反駁。「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們污衊江都王是假,攻擊天子是真。」

    「污衊?」韓嫣眉毛一挑。「你是說張湯污陷你?」

    「張湯?這個刀筆吏。他一直是嫉妒我。」嚴助聽到張湯的名字,頓時生起幾分希望。張湯是丞相史,天子一直以來都壓制丞相府,怎麼可能讓一個丞相史搞倒他。就算是真的,由張湯查出來的事,那也不能採信。「這是丞相田蚡……」

    韓嫣哈哈大笑。「可是劉征臣已經認了。」

    嚴助頓時啞口無言。劉征臣已經認了,那就是鐵案。

    「二位,別白費力氣了。」韓嫣雙手攏在袖子裡,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嚴助、朱買臣,臉上掛著說不出的得意。「你們應該感謝聖恩。沒有族誅,已經是對你們往日功勞的回報。」

    他頓了頓,笑容散去,多了幾分狠厲。「不過,你們如果不肯給陛下留一絲顏面,那陛下也只好狠下心來,施雷霆手段。」

    嚴助和朱買臣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抱頭痛哭。他們明白,他們最大的罪不是受賄,不是陷害梁嘯。而是傷了天子的面子。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自己有眼無珠,居然和劉建這樣的禽獸合作,結果把自己給坑了。

    朱買臣哭了一陣。猛然驚醒。他推開嚴助,撲到柵欄邊,雙手伸出柵欄。「韓侍中,我冤枉啊。這些事與我無關,我一點也不知情,全是嚴助的陰謀。我……」

    嚴助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看著朱買臣。「你……」

    「我怎麼了?」朱買臣怒斥道:「你和劉建如何勾結,我又不清楚。.?`你罪有應得,我卻是被你矇騙的,豈能同罪?韓侍中,我要上書天子,我要揭劉建……」

    嚴助勃然大怒,撲過來,揪住朱買臣就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傖夫,竟敢如此。我今天就打殺了你!」

    朱買臣毫不示弱,全力反擊。兩個昔日好友就在獄室裡撕打起來,案几被撞翻,上面的酒食也撒了一地。獄卒們正準備衝進來,韓嫣攔住了他們,一臉輕蔑。

    「讓他們打吧,臨死之前,洩一下也好,黃泉路上不寂寞。」

    ——

    椒房殿,陳皇后喜形於色,像穿花的蝴蝶,指揮著宮女們佈置酒宴。

    雖然已經深夜,可是天子駕臨,總得小酌一杯,助助雅興,增添一些情趣。雖說重親不僅受孕難,而且痴呆兒的比例極高,陳皇后卻依然沒有斷了念想。

    難,並不是不可能。痴呆兒不好,也總比沒有強吧?

    唯一擔心的就是天子不來。以前天子偶爾還來椒房殿轉一轉,劉陵布那個調研報告之後,他來得更少了,美名其曰,不能讓陳皇后白白受苦。

    這是陳皇后唯一感到遺憾的地方。塞翁得馬,焉知非禍啊。皇后之位是保住了,天子之心卻遠了。身在椒房殿,心卻如同在北宮(漢代貶居皇后所住之地),這種形同活寡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就在她無望的時候,天子駕臨,給了她一個意外驚喜,不免有些失態。

    以前天子來,她覺得是應該的,多少還有些慪氣。現在天子來,卻是真正的恩賜,不由得她不著意奉承。

    看著一反常態,滿面謙卑的皇后,天子有些恍惚,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一向驕傲的陳阿嬌,而是總覺得低人一等的衛子夫。

    兩人說了幾句閒話,天子不動聲色地把話題轉移到了陳家兄弟最近的活動上。

    他說得雖然隱蔽,奈何陳皇后卻早就等著。對陳家兄弟來說,花重金聘請匠人門客研究冶金之術,賺錢只是幌子,討天子歡心才是目的所在。這個計畫能不能成功,最後還要看天子的反應。

    是以天子一提,陳皇后立刻心花怒放。劉陵果然是女中良平,對天子的心思一清二楚。

    「花了些錢,請了些人,還在做。」陳皇后故作淡然。「眼下還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不過讓他們知道學問不易,也就值了。」

    天子很好奇。「這話又是怎麼說?」

    陳皇后輕笑了一聲,端起一杯酒,雙手送到天子嘴邊。「陛下,你還不知道我那兩個兄長麼,從小錦衣玉食,無所事是,學文止於識字,學武只會打架,快三十的人了,什麼也不會,還自以為風流才俊。如今天天和鐵匠們一起打鐵,磨製刀劍,這才知道看似普通的一口刀劍都要花費如此心血,總算有些敬畏。」

    天子頻頻點頭。「那他們現在是不是後悔了?」

    「後悔是早就後悔了。」陳皇后掩唇笑道:「不過,阿母說了,以一年為期,誰先打造出最鋒利的刀劍,就重賞誰,輸的那個人月錢減半。他們要想繼續過得舒服,就必須堅持下去。」

    天子也笑了起來。「這麼說,姑母不僅要出錢請人、買原料,還要出賞錢,豈不是開銷太大了?」

    「錢是花了不少。可是話又說回來,真正的學問哪有輕易得來的?誰都看到淮南翁主日進斗金,誰能看到她之前的投入?」

    「這倒也是。」天子想起往事,不由得笑出聲來。「當初為了買到雙面錦的技術,梁嘯足足收了她一千金呢。現在倒好,梁嘯不僅將雙面錦收了回去,連人都拐跑了。淮南王虧大啦。」

    「咯咯咯……」見天子說得有趣,陳皇后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亂顫,眉眼生春。天子一時看得痴了。陳皇后心裡高興,輕推天子,嗔道:「陛下,為何這般看人。」

    天子回過神來,掩飾的笑道:「哦,沒什麼。那個……我給你出個主意啊。打鐵這種事,可以問問梁嘯。他在西域得過一些寶刀,還找了一個善冶鐵的匠人。你們問問他,也許能有所明,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那可太好了,我明日便派人通知阿母。」陳皇后興奮不已,湊了過來,在天子臉上親了一下,紅了臉,低了眉,瞥了天子一眼。「那我要怎麼謝謝陛下才好?」

    「等你阿兄打造出上等刀劍,獻與朝廷,便是最大的感謝。現在麼……」天子伸手將陳皇后拉了過來,摟在懷中,手跟著不規矩起來。「你幫我出個主意,整治一下樑嘯。」

    陳皇后拉著天子的手,面紅耳熱,奇道:「整治梁嘯?為什麼要整治他?」

    天子眉毛一挑,露出幾分不悅。「大概是富貴來得太容易了,他年紀輕輕就不思進取。你知道他現在在忙什麼嗎?他在忙種菜。你聽聽,這是什麼事?小人哉,小人哉。」

    陳皇后眼珠一轉,轉過身,坐在天子懷中。「陛下,樊遲問嫁,縱被聖人稱為小人,亦是聖人弟子,七十二賢。除了問稼之外,他還問仁、辨惑,又頗有勇武之氣,總比只會讀書的小人儒強一些。陛下,梁嘯要學樊遲種菜,你就讓他種菜麼?」

    「不讓他種菜還能怎麼辦?」天子有些氣惱。「他要做官,我可以不讓他做官。他不想做官,難道我還可以逼他做官?就算是高皇帝,也有請不動的商山四皓。」

    -

    -(未完待續。)

第443章 小人
OSos 發表於 2016-3-17 15:56
正文 第444章 良材美玉

  衛青封長平侯,天子賞了一座府第,離梁嘯家不遠,都在未央宮北門外的戚裡。

    這也是衛青遭人恨的原因之一。他的功勞並不突出,可是他的賞賜卻處處顯露出天子的用心,不僅壓制梁嘯的意思很明顯,連韓安國、程不識等人都被比了下去。

    除了功李廣之外,韓安國等人都沒有得到府第。

    衛青封侯之後一直沒舉行婚禮,就是怕請不到客人,太難看,自己沒面子也就罷了,彰顯天子的不公平引起的眾怒卻是個大問題。

    現在,梁嘯不僅鬆了口,還將梁家作為征2的母家,雖然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給梁嘯面子,但不給人挑撥是非的空間,對衛青來說,就是解決了最大的問題。至於別人給不給他面子,他並不關注。

    生為奴隸,他從來沒有太高的奢望,即使現在他已經是食邑一千八百戶的長平侯。

    衛青的婚禮簡單而隆重,除了衛家兄弟姊妹到賀之外,只有張次公、公孫敖等郎官到場。與高朋滿座的梁家相比,衛家顯得有些寒酸。這種情況一直到迎親的隊伍來到衛家才結束,梁嘯帶來了極其誇張的送親隊伍,一下子將衛家擠得人山人海,最後連裡巷都安排了席位。

    桓遠、梁媌、征側、梁郁全部出席不說,那些到梁嘯祝賀的郎官們也被梁嘯全部拉了過來。這些人在名義上和衛青也是同僚,去梁家是給梁嘯面子,到了衛家就是給衛青面子。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來的,只知道是宮裡的郎官,自然認為是來捧衛青的場。

    衛青非常感激,熱情招待。好在梁嘯提前打過招呼,酒食準備得充分,倒不至於露怯。

    衛家姊妹也非常高興,忙裡忙外,幫著張羅。長兄如父。長姊如母,衛長君在外面接待客人,衛君孺坐鎮後堂,衛少兒、衛陶等人則內外應酬。

    梁嘯等人在前院和一眾郎官們喝酒起鬨。梁媌、梁郁被接到了後堂。即使是在數十位貴婦淑女中,梁郁依然以她的美貌和獨特的氣質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c?om衛君孺拉著梁郁籲寒問暖,衛少兒更是嘖嘖稱讚。沒過一會兒,梁郁的身世就引起了一眾貴人的同情。

    「梁君侯應該殺了劉建。」還沒成年,只能混在女眷中的霍去病握緊了拳頭。大聲說道。

    眾人笑了起來,對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子,不少人都疼愛有加,即使他是個私生子。

    「我阿兄已經盡力了。」梁郁難得地笑了起來。「你就是霍去病?」

    「嗯。」霍去病很意外,睜著一雙大眼睛。「你知道我?」

    「常聽我阿兄提起你。」梁郁摸著霍去病的腦袋。「我阿兄難得誇人,卻時常誇你。」

    「他誇我什麼?」霍去病興奮起來,扯著梁郁的衣角,搖個不停。「你快說,你快說啊。」

    「去病,不得胡鬧。」衛少兒連忙趕了過來。扒開霍去病的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梁夫人,這孩子野慣了,你不要介意。」

    「無妨。」梁郁微微一笑。「我阿兄說,太老實的馬不會是好馬,只有烈馬才有可能成為真正的駿馬。這孩子天資過人,與眾不同,將來必有大成就。」

    「是嗎?」衛少兒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雖說自家孩子自家好,衛少兒一直覺得霍去病不錯。可是這話從梁嘯的嘴裡說出來,那份量就完全不一樣了。梁嘯是誰?如今風頭最盛的少年英俊。連名將李廣等人提到他都是讚不絕口。可以說,他完全有資格傲視天下英雄,沒必要討好任何人。

    他說霍去病是人才?衛少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衛夫人若是不信,不妨去問問衛將軍。」梁郁淡淡笑道:「不過。這孩子雖是良材美玉,也需要用心雕琢才行。聽說你在陛下身邊?」

    霍去病連連點頭。「陛下教我讀書習武。」

    「陛下天資過人,身邊的才俊更是數不勝數,能由陛下親自教導,這是你的福份。」

    「嗯。」霍去病用力點點頭,握緊拳頭。「我一定會比梁君侯還要出色。」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衛少兒又驚又喜,卻還是打了霍去病一下。「梁君侯是何等英雄,你怎麼能過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然!」梁郁拉著衛少兒的手,說道:「常言道:人不輕狂枉少年。少年不狂是沒本事,老了還狂才是沒出息。令郎七八歲就有這樣的志向,可喜可賀。」

    「夫人過譽了,夫人過譽了。」衛少兒滿心歡喜,連連稱謝。她捏捏霍去病的臉。「平時總說梁君侯不喜歡你,現在知道了吧,梁君侯對你這麼看重,都快把你誇上天去了。你這孩子,真是不識好歹。」

    霍去病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嘻嘻直笑。「我去找梁君侯致謝。」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婦人們笑成一團。

    霍去病跑到前院,衛青等人正喝得開心。一群年歲相當的郎官們混在一起,難免要鬥個氣。張次公、公孫敖等人一向對梁嘯不太順眼,只是沒機會碰上,今天衛青成親,他們不能動拳頭,只好比喝酒,一個叫得比一個響,非要拼酒。

    梁嘯別的都有兩下子,唯有喝酒不行,一看形勢不對,他乾脆裝死,躺在一旁不起來了。裝醉這種事,對他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演技爐火純青,不僅公孫敖等人被騙過了,幾乎所有的郎官都被騙了。見公孫敖等人灌梁嘯,他們立刻火了,圍了上來,要和公孫敖等人見高下。

    一時間,推杯換盞,大呼小叫,鬧成一團。

    霍去病找到梁嘯的時候,梁嘯正入戲,眯著一雙眼睛,看那些夯貨粗人拼酒,新郎倌衛青兩頭勸解,卻無濟於事,反倒被灌了幾杯,走路都有些打飄了。

    「梁君侯?」

    梁嘯一轉頭,見是霍去病,不免有些好奇。「你怎麼不在後院玩,跑這兒來了?」

    「嘻嘻。」霍去病笑笑,抱著腿坐在梁嘯身邊。「我剛從後院出來。我聽梁夫人說,你……你誇我了。」

    「我阿母?」

    「不,是另一個梁夫人。」霍去病想了想。「長得很美,話卻不多的那個梁夫人。」

    梁嘯恍然大悟,隨即又詫異的看了霍去病一眼。「我義妹一般不和生人說話的,她怎麼會和你說話?」

    霍去病得意的眨眨眼睛。「我想……應該是因為我比較可愛吧。」

    「噗!」梁嘯一口酒全噴在霍去病的臉上。霍去病耷拉著小臉,舉起袖子,抹了抹臉上的酒水,幽怨地看著梁嘯。「你不覺得?那她是騙我嗎?」

    「你一定是聽錯了。」梁嘯擦擦嘴。「反正我從來沒說過你可愛,我只說過你資質尚可,和可愛卻沒一文錢關係。就你這樣還可愛?我看可恨還差不多。」他一指那些正在拼酒的郎官,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想扒了你的褲子,打你的屁股?」

    霍去病臉色微變,不由自主的揪緊了褲子。上次被梁嘯打屁股的事,他刻骨銘心,一提就有心理陰影。

    「小子,好好練武。」梁嘯拍拍霍去病的小臉。「有人想打你屁股沒關係,只要不被人真的打了去就行。只要你有本事,不僅別人打不了你,還可以隨便打別人。想打誰,就打誰。」

    「嗯。」霍去病點點頭,他轉了轉眼睛,忽然靈機一動。「梁君侯,我們談個條件吧?」

    「談條件?」梁嘯不屑地看了霍去病一眼。「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信不信我再扒了你褲子,抽你一頓。」

    霍去病不屑地哼了一聲,突然起身走到梁嘯身後,雙手抱住梁嘯的脖子,大叫起來:「快來啊,你們快來啊……」

    正在拼酒的郎官們一聽,齊噼噼的看了過來。梁嘯一看大勢不妙,連忙閉上眼睛,倒在霍去病懷中,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小子,你想幹什麼?」

    「嘻嘻,你收我為徒,授我射藝,我就不揭穿你裝醉。」

    「休想!」

    「阿舅,你們快來啊……」霍去病又大叫了起來。

    衛青不敢怠慢,連忙趕了過來。張次公、公孫敖等人也放下對手,端著酒杯趕了過來。梁嘯一看,頓時傻眼了。兩世為人,被一個小把戲抓住了把柄,雖然這個小把戲將是最耀眼的將星,也多少有些沒面子。

    「好商量,好商量。」梁嘯伸手揪住了霍去病的******。「你敢戳穿我,我就把你的******割了。」

    霍去病頓時呆了,倒吸一口涼氣。

    衛青趕了過來,見霍去病臉色不對,連忙說道:「去病,怎麼了?」

    「呃——」霍去病眼珠一轉,露出天真的笑容。「梁君侯喝醉了,說要吐,我搬不動他。阿舅,你幫我把他扶到後院去唄?」

    衛青鬆了一口氣,不虞有他,伸手扶起梁嘯,將他送到後院。一進後院門,霍去病就說道:「好了,好了,阿舅,你去招呼客人吧,我來照顧梁君侯就好了。」

    衛青關照了兩句,返回前院。霍去病轉身關上中庭的門,這才回到梁嘯身邊,笑嘻嘻的說道:「梁君侯,現在可以商量了吧?」

    梁嘯慢慢睜開眼睛,惡狠狠的看著霍去病。「小兔崽子,你敢要挾我?」

    「不是啊。」霍去病不慌不忙的說道:「梁君侯,我這就成全你啊。像我這樣的良材美玉,你到哪兒找去?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不也是人生樂事嗎?」

    「我……去!」

    -

    -(未完待續。)

正文 第444章 良材美玉
OSos 發表於 2016-3-18 11:41
第445章 欲擒故縱
    梁嘯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摸著下巴,打量著一臉自信的霍去病。

    這小子的確是個天才,可是這麼自戀是不是有些過了不過,能收霍去病做弟子,聽起來很不錯喲。當然了,在此之前有必要挫挫他的傲氣,而且不能親自收徒。師傅尚在,二十多歲就收徒,不成體統,也容易引起人的猜忌,特別是未央宮的那一位。

    得換個花樣,既得了好處,又不能落人話柄。

    梁嘯笑了。霍去病跟著也笑了。可是梁嘯隨即搖搖頭。霍去病臉色一變,隨即又扮出一副凶惡模樣。

    「梁君侯,你不再考慮考慮」

    梁嘯歪歪嘴。「你小子別跟我甩心眼,裝醉怎麼了,他們還能咬我不成收你為徒麼,倒也不是可以。你雖然算不上什麼真正的良材美玉,倒也的確比普通人強那麼一點點。」

    梁嘯掐起指尖,故作不屑。霍去病的眉毛隨即揚了起來,漲紅了臉,抗聲道:「梁君侯,我聽說,你在我這麼大的時候還不如我呢。」

    梁嘯一怔,有點惱羞成怒。「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就你這態度,我能收你麼」

    「哦。」霍去病如夢初醒,連忙擠出一臉討好的笑容。梁嘯斜睨了他一眼。「你小子也別給我裝。我知道,我說你,你肯定不服。這樣吧,我把你引薦給我師傅。他要是肯收你,那我沒話說。如果他也不肯收你,那你也別怨我。怎麼樣」

    霍去病有些猶豫。他想拜的是梁嘯,而不是桓遠。畢竟桓遠雖然有射聲士之名,但他的名頭卻不如梁嘯,也沒看過他展示什麼射藝。

    見霍去病猶豫,梁嘯笑了。「小子,機會,我給你了,能不能抓住。那我就管不著了。俗話說得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師傅的射藝不必說,他教授弟子的能力肯定比我高明百倍。再說了。你向我學,不怕我藏私」

    霍去病恍然,連連點頭,躬身一拜。「多謝君侯指點,我這就去求桓君。」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梁嘯笑笑,正準備離開,身後門響,張次公的聲音傳了進來。梁嘯不假思索,順勢倒在欄杆上。跑到院門口的霍去病回頭看見,衝著梁嘯擠了擠眼睛,刮刮鼻子,咧嘴而笑。

    梁嘯視若無睹,心中卻在暗笑。小子,等你入了門。看我怎麼收拾你。大師兄收拾小師弟,那還不是名正言順麼

    「拜師」桓遠很意外,盯著霍去病看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霍去病有些慌了。莫非是有梁嘯這個弟子在前,桓遠眼界高了,不願意再收資質一般的人為弟子他再自信,終究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和同齡人比,他也許自信滿滿,可是珠玉在前。他還是有些內怯。

    「這個再說吧。」桓遠含糊其辭的說道:「拜師可是大事,容不得半點疏忽。你最好先問問你的母親,然後再作決定,可好」

    霍去病無法拒絕。只得嚅嚅而退。他立刻去後院找衛少兒,而桓遠也立刻派人去找梁嘯。遇到這種事,他本能的會和梁嘯聯繫起來。

    通過希婭,桓遠找到了梁嘯,開門見山的問道:「霍去病為什麼會想拜我為師」

    梁嘯笑了。「他本來是想拜我為師的,可是我覺得。由你來教也許更合適。這小子的資質不錯,不在我之下,只有你這樣的明師才能因材施教。」

    桓遠笑了一聲。他也覺得霍去病不錯,只是不知道梁嘯為什麼要這麼做。

    「師傅,你覺得他和我有什麼不同」梁嘯站直了身子。在桓遠面前,他可不敢四仰八叉的裝醉。

    桓遠想了想。「你胸有成府,心思周密,就算是逆境也能自保。他聰明外露,我行我素,能做大事,不過恐怕不得善終。」

    梁嘯點了點頭,暗自讚嘆桓遠眼光毒辣,有如神判。他準確的預見了霍去病的未來。不過,他之所以這麼認為,可能是有殷鑑在前。性格決定命運,霍去病的性格和桓遠景仰的項羽有相似之處,都是聰明絕道:「張湯當年侍奉周陽侯得體,如今又深得武安侯信任。讓他去處理引事,太后必然不會以為陛下有意為難江都王。屆時,陛下再酌情寬宥,進退裕如。又可因功行賞,將張湯從丞相府調出,一舉兩得。」

    天子轉身看看韓嫣,笑了一聲:「你確定張湯能處理得當」

    韓嫣用力地點點頭。「陛下,張湯是武安侯的心腹,如果處置不當,那也是丞相的責任,有何不好」

    天子笑了。「如此甚好,就讓張湯去江都吧。」

    未完待續。

第445章 欲擒故縱
OSos 發表於 2016-3-18 11:42
第446章 射以觀德
    「梁嘯在家幹什麼」

    「他還能幹什麼,籌備迎娶淮南翁主唄。」韓嫣撇了撇嘴,語氣中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天子頭看看他,嘴角微挑,帶了幾分譏誚。他知道韓嫣與梁嘯談不來,不過韓嫣不像嚴助那麼張揚,以為讀過幾部,做了天子近臣就能目空一切。也許是因為長年在宮中的緣故,他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張揚,什麼時候必須收斂。

    所以,他可以不把江都烈王劉非放在眼裡,卻不會主動去惹梁嘯。即使對梁嘯有意見,也會藏在心裡,只在他面前展露那麼一點,而且恰到好處,讓人心生憐惜,卻不至於產生惡感。

    「嚴助、朱買臣死了,枚皋又出使羌中未歸,宮裡有些冷清啊。」天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最近事情又多,想出宮一趟都抽不出時間,著實有些苦悶。」

    韓嫣眼珠一轉,隨即明白了天子的意思。不過,他並不願意梁嘯因此入宮侍衛。「長安城最近來了很多遊歷的士子,不少人上求進,陛下何不從中挑選一些才德可觀的人入宮,襄贊機務」

    天子輕哼了一聲:「那些文士,縱然學富五車,也不過是高談闊論,不切實務,能襄贊什麼」

    感覺到天子的不快,韓嫣並不緊張。他笑道:「陛下,也不是所有的文士都不切實務,只是沒機會展示罷了。如今長安城裡最熱門的話題是奇技淫巧,他們自然談天說地,不著邊際。如果由陛下出題,問以當世時務,豈能找不到有見識的人才梁嘯是江都國人,都能經略邊務,生於斯,長於斯的人反倒不能」

    天子沉吟片刻,覺得韓嫣說得有理,臉色稍霽。

    「再者。匈奴犯邊,他們有切身之痛。陛下若兵征討,靖邊定亂,他們必然全力以赴。不會有居功自滿,置身事外。」

    天子眉頭一顫,臉色有些不快。韓嫣這句話戳中了他的痛點。梁嘯寧願種菜,也不願意出征,雖說根本原因在於他的壓制。但梁嘯的反擊讓他很不舒服,總有種被辜負的失落感。

    「有道理,你去找王恢來,確定幾個最要緊的邊務,作為題目,策問天下。」

    「唯」韓嫣笑嘻嘻的去了,安排人去傳王恢來見。

    天子站在廊下,想了很久,忽然現自己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不禁皺了皺眉。「霍去病呢」

    郭舍人從角落裡站了起來。「陛下。霍去病有些日子沒進宮了。聽說,他在習射」

    「習射習射為什麼就不進宮,宮裡沒有習射的地方麼」

    「呃」郭舍人猶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天子見了,更加不快,讓郭舍人去將霍去病找來。郭舍人去了,半天也沒來,直到天子等得不耐,郭舍人才拽著霍去病入殿。見霍去病一臉的不樂意,天子哭笑不得。故意虎著臉道:「你在忙什麼,為何數日不見蹤影」

    「我我在閉關。」

    「閉關」天子啞然失笑。「怎麼,你想做高手麼」

    霍去病想了想,把想拜梁嘯為師。卻被梁嘯拒絕,轉而推薦給桓遠,而桓遠也要考察他的事情說了一遍。天子聽了,也是好奇不已。他讓霍去病演示了一番,愣是沒看出什麼奧妙來。

    「你確定這是桓遠所傳的開弓式」天子問道:「我看和常人所用的不太一樣啊。」

    霍去病說道:「我原本也有些懷疑,不過梁家部曲訓練。都是用這種開弓式。」

    天子思索片刻。「那他們練得如何」

    「每個人的天資不同,用功程度不一,效果也大相逕庭。 看    有進步明顯的,也有不明顯的。」

    天子覺得有些怪異。「你這說話的口氣怎麼和梁嘯差不多」

    「有麼」霍去病也非常詫異。他自己可沒感覺到這一點。

    天子怒了。「梁嘯在搞什麼鬼傳他入宮,朕要當面問個明白。」

    見天子怒,韓嫣正中下懷,立刻主動請纓,去梁家傳詔。

    梁嘯正在家忙活。婚期將近,諸多事宜都要他確認。老娘梁媌說,他如今已經不普通人,娶的更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大意不得。若是出了差錯,不僅會被淮南王看不起,也會被其他貴人笑話。

    梁嘯覺得壓力山大。他對這些禮儀制度很生疏,真正的貴族結婚是什麼樣子,他也沒見過,他身邊也沒有這樣的人。他經常跑過去問劉陵,遺憾的是劉陵雖然是個真正的貴族,但是對這些禮儀也是一知半解。

    大姑娘上花轎,她也是頭一啊。

    這時候天子召他入宮,梁嘯的內心其實是拒絕的。不過,他也清楚,天子也是個明白人,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擾他。他立刻收拾了一下,換上正式的衣服,騎上馬,直奔未央宮。

    他家離未央宮北門很近,也就是幾步路的事。可是進了未央宮門還有好幾里才到承明殿,不騎馬不行。

    天子一肚子的怒氣,就等著梁嘯來,可是一看到梁嘯乘馬而來,提著衣擺,一路小跑地入殿,跑得額頭汗津津的,他又笑了。

    「這麼匆忙,也不怕御史彈劾你宮中失禮」

    梁嘯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陛下有詔,臣也顧不得了。」

    「在家忙什麼」

    梁嘯愕然。你心急火燎的派人召我入宮,就問這事我在家忙什麼,你能不知道我就不相信你沒派人關心我在幹什麼。

    「籌辦婚事。」梁嘯心裡罵娘,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這兩天被禮儀的事折騰得夠嗆。臣讀少,真不知道這封君結婚應該是什麼流程。這不,正在和淮南王府商量呢。」

    「現在後悔了吧當初如果和董公多讀些事,何至於如此。」天子盡情嘲諷。「所以說,不讀,不學無術,還是不行的。沐猴而冠,不足與言。」

    梁嘯臉頰抽了兩下,無言以對。天子的情緒不太對。他這是拿我師承項羽開玩笑,還是因為我對董仲舒不敬梁嘯想了想,故意嘆了一口氣。

    「這個臣其實也知道一些儒家之禮,可是臣學不起。」

    「學不起」天子愣住了。不會就不會,說什麼學不起

    「是的。」梁嘯攤攤手。「臣聽說,陛下當初迎娶陳皇后,聘禮僅黃金就用了兩萬斤」

    天子點點頭。

    「陛下是天子,臣只是一個封君,一個天,一個地,不可相提並論。可淮南翁主是王女,和陳皇后的出身相似,臣該怎麼辦,應該出多少聘禮兩千金,五千金,還是一萬金不瞞陛下說,臣把所有的家底都掏空,只有兩千五百金。這聘禮一送,臣連辦酒的錢都沒有了。」

    看著梁嘯掰著手指頭算賬,天子既有些驚訝,又覺得有趣。他是結過婚,可是這些事不用他操心,該怎麼辦,要花多少錢,都有專門的人去安排。他只要聽從指揮就行了。他當時才十來歲,懂什麼啊。

    看著梁嘯為結婚的事愁,他感覺到了一種實實在在的生活。這才是結婚啊,自己那個純屬儀式,像個傀儡似的被人調來調去,不僅不知其所以然,連其然都不知。現在讓他說各種禮儀,他一樣抓瞎。

    天子聽得津津有味,一時忘了正題。站在天子身後的韓嫣卻有些著急。他等著看天子責備梁嘯禍害霍去病的事呢,哪有興趣聽梁嘯訴苦。你一個庶民,能娶翁主已經是天大的福分,還好意思在這裡哭窮你想幹什麼,難道要借錢不成

    「陛下」韓嫣扯了扯天子的手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霍去病。

    天子這才想起來召梁嘯入宮的用意,連忙咳嗽一聲,打斷了梁嘯。「這個你結婚的事,等會兒再說。霍去病是怎麼事,怎麼成了桓遠的弟子」

    「霍去病」梁嘯瞅了一眼撅著嘴,低著頭的霍去病,連忙解釋道:「陛下誤會了。他還不是我師傅的弟子。」他又仔細眨了霍去病兩眼,笑道:「我估計他最後也成不了。」

    「為什麼」霍去病抬起頭,焦急地叫道。

    「因為以你目前的進度,百日之內,你根本不可能達到我師傅的要求。」梁嘯抬起手,示意霍去病不要急著反駁,臉色微沉。「你這兩天摸弓了吧」

    「呃」霍去病啞口無言,神情窘迫。

    「想試試自己有沒有進步」

    霍去病翻了翻眼睛,求助的看向天子。天子奇道:「他不是習射麼,為什麼不能摸弓」

    梁嘯冷冷地看了霍去病一眼,看得霍去病一哆嗦,卻又豎起了耳朵,凝神細聽。他和天子一樣,對百日內不能摸弓的要求非常不解,要不然也不會偷偷的破戒。現在有機會聽梁嘯解釋,他豈肯錯過。

    梁嘯收目光,躬身一拜。「陛下,初習射,習的是心意,通的是筋骨,在內不在外。如果拘泥於力,計較中與遠,則心神外馳,不免南轅北轍。況且他筋骨未成,妄求引強及遠,是捨本求本,不僅很難在射藝上有所成就,而且很容易落下射病,無異於以棟樑作柴薪,白白浪費了這上好的資質。」

    天子若有所悟。「這似乎和內聖外王的道理有些相似啊。」

    未完待續。

第446章 射以觀德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