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34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2
第一千七十九章 舊友

    ?在大規模的把純步兵改為龍騎兵之後,面臨的當然就是火炮和刺刀等裝具的短缺,鎧甲當然也缺,大擴軍的餘波到現在還沒有過去,兵器甲仗局已經盡力而為,但在沒有大規模的增加撥款的前提下,他們做到極致還是有四成左右的缺甲,還好長槍兵和重甲戰兵的缺額很少,至於槍騎兵,向來是保障的重點,他們連一具鎧甲也不缺。

    “我們也希望儘量把這一段時間熬過去。”周耀看看身後,幾個軍訓司的中層站的筆直,他道:“大人看,他們的眼圈都熬黑了。”

    “這倒是。”張瀚大笑道:“一會我會和侍從官說,軍訓司近期需要加一些福利了。”

    “多謝大人。”周耀起身道:“這樣下頭的士氣就更足了。近來我們一個團接一個團的跑,一個團接一個團的編訓練計畫,眾人都很辛苦,除了龍騎兵外,獵騎兵和槍騎兵也做了一些調整,炮兵團和隨軍的各炮兵騎兵連也是,各種詳細的計畫和反應,包括體能和精神上的,技戰術上的變化,我們也都一直跟進,幾乎是把一個人劈三份使……”

    張瀚道:“根據下頭對你的反應,我絕對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這算是一個冷笑話,但在場的人都笑起來。

    周耀自己也是笑,他在和記商團軍內部估計是人緣最不好的一個了,除了那些被他一手帶出來的槍騎兵老部下,估計沒有人喜歡他,甚至如果在商團軍搞一份名單,比如士兵最仇恨的軍官排行,或是最想打黑槍的軍官排行,周耀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冠軍,第二名不知道會是誰,但第一名誰都知道肯定是他。

    軍訓司幾乎把人的所有潛力都壓榨了出來,將士們包括軍官在內不得不超負荷的行軍和訓練,往往人們往地上一躺就連手指也不想動彈,而休息不了多久軍訓司新的命令就又下來了,幾個月之後,所有人都發覺自己的潛能真是無限的,每次當他們以為自己到了一個極限的時候,周耀的新計畫就會打破所有人的幻想,原來新的訓練計畫更加的辛苦。

    一連六天,每天軍人們都在辛苦的訓練。

    第七天仍然如此。

    這樣循環反覆,沒有人有休息的機會,現在這個時候是非常時期,儘管抱怨連連,但最小規模的嘩變也沒有發生過。

    相比於嘉靖年到萬曆再到天啟,大明邊軍因為各種原因的兵變,商團軍這種強度的訓練之下居然一起嘩變也沒有發生過,實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奇蹟。

    “對了,”在周耀等人告辭的時候,張瀚終於下決心道:“關於軍訓司派人去台灣的事,如果周耀你願意,可以派一些好手和孫孝征一起出發。”

    “啊?”

    饒是周耀很少顯露出情緒化的東西,此時的消息還是叫他吃了一驚。

    “放心。”張瀚笑道:“我不是因為生氣要發配他,就不說是他的身份地位還有是我的知交好友,光是一個大舅老爺我也會這麼小心眼。要緊的就是不是因為爭吵,而是感覺軍司高層要正視台灣那邊的情形,我原本是打算去一次,但買賣城這裡短期內脫不得身,而且我也不能久離中樞數個月之久,所以正是嗑睡遇枕頭,如果不是爭吵了這麼一次,我還真的不好意思把孫孝征派到台灣去一趟。這一次去你們就是去考察,他只是帶眼睛和耳朵,你倒是可以邊看邊總結,最後看那邊練的怎麼樣,你是軍訓司主官,他們怎麼練兵就得聽你的。”

    周耀笑道:“這樣說我的部下能和孫政事官一起行船,倒真是榮幸之至。另外皮島的兵自己就練的很好,他們和建虜打過,知道差距有多大,所以練的格外苦。不像草原這邊,有些驕兵跡象,此前練的不好。台灣那邊和土人一直在打,我感覺他們的戰備和體能訓練不會差,但接下來是對西班牙人和荷蘭人,我找傳教士瞭解過,這兩個國家在泰西本土是小國,都只有我中國一省或兩三個省份大,但這兩國都是行船萬里,開疆闢土無數的強國,所以不能等閒視之。兩國都有野心,都有精銳善戰經驗豐富的將士,海上爭戰經驗更足,我們絕不能小覷了他們。據屬下所知,泰西各國的鑄炮造槍,早前是比我們要強的多,大明的佛郎機就是一百多年前仿造的葡萄牙人的火炮,後來又在海上撈出紅夷大炮仿製,這說明人家不僅能行船萬里到我們這邊,還有更好的鑄炮。要是以前,屬下定然以為這沒有什麼了不起,在和記呆了這麼多年才知道,能做到這些事的,其各方各面定然都有超過我大明之處,更不要說我和記現在還只是大明內的一個公司。”

    “對嘍。”張瀚頗欣慰的道:“你能想到這一點,那些書真的沒有白看。”

    “所以我們與其相爭,務必要出盡全力。”周耀肅容道:“地面上來看,我軍確實優勢相當的大,但陸地再強也要挪到海上來打,海上不贏都是假的,另外荷蘭人在島上已經築成了相當大的城堡,我看過繪圖,這堡極其難攻,怕是幾千人命填下去都未必打的下來,如果海上不贏,根本毫無機會。”

    “嗯,”張瀚點頭道:“你回去之後準備一下,派一些精兵強將跟著孫孝徵去。”

    “是,大人。”

    “對了,”張瀚示意一群隨員先出去,然後叫住周耀,笑著道:“原本這是最高層級機密,不過對你可以說一下,我們有軍情局的人在遼中埋下樁子,發展了幾條暗線,其中一條是你的老熟人。”

    “不知道是哪一個?”周耀臉上露出罕有的激動神色。

    “你知道的。”張瀚道:“成方和楊義都在十三山,礙於規矩,他們沒有辦法和你多聯絡。”

    周耀臉上露出溫暖之色,楊義是他當年的隊頭,成方是袍澤兄弟,他們一起在薩爾滸的死人堆裡逃出生天,又一起在開原的死人堆裡往外跑,後來楊義不知所蹤,他和成方跟著一群山西明軍跑回山西,一路上官府到處搜捕逃亡軍人,不少邊軍選擇落草為寇,周耀,也就是當年的周大牛就是其中一份子。

    後來周耀和成方一起受撫,成方被軍情司錄用,周耀則先是繼續當土匪來配合和裕升,後來在和裕升擴軍的時候抓住機遇,先是帶幾百馬賊到處騷擾蒙古部落,立功越大,配給他的資源就越多,周耀展現出了優秀的軍事才幹,得到的榮譽和張瀚的賞識使他一路青雲直上,最終成為和裕升最核心的一份子。

    “是李明禮。”張瀚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笑著道:“也是和你當年一個小隊,他被建虜俘虜了,因為種種原因也沒有逃出來,現在被我們的情報人員反正回來,成為潛伏的暗線之一。”

    “是明禮……”

    周耀喃喃道:“他是我們這一群人中最小的一個,屬下已經年過三十,他估計也就二十五六歲吧。”

    “嗯,所以說是你們的小老弟?”

    “是的,當年我們儘可能照顧他,但還是很遺憾在戰場上把他給拋棄了。”

    周耀流下淚來,不過也並沒有請求照顧的話,努兒哈赤在遼東發瘋屠殺漢人的事早傳過來,象周耀這種可能整個家族都死在遼東的人來說,心中早就對生死看的淡了。對李明禮是強烈的戰友袍澤之情,但軍人都知道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顧及到戰友的生死,只有在合適的位置用合適的人,就算是李明禮在周耀的指揮之下,該用他衝鋒陷陣時周耀也是不會猶豫的。

    唯一叫周耀擔心的就是暗線情報人員相當的危險,一旦被發覺肯定是死路一條,任何一方都間諜都是特別的心狠手辣,幾乎沒有可能會留下被發現的間諜的性命,包括和裕升也是一樣。

    “希望將來你們能夠重逢。”張瀚感慨道:“你們也理應能回到遼東,與家人和朋友團聚。”

    “只怕沒剩下幾個了。”周耀再次行了個軍禮,走到門外,和院裡的隨員一起離開。

    看著周耀的背影,張瀚感慨道:“當初隨意布的閒棋落子,居然成為我倚重的左右手。”

    他回轉過頭,看著一直默不出聲的楊秋,說道:“其實你不必每日送簡報過來,叫底下的人送來就行了。”

    楊秋苦笑道:“我這個位置,要是每天不能面見大人幾次,心裡實在惴惴不安。”

    “好吧,隨你了。”

    張瀚能理解楊秋的心思,軍情司是相當龐大的部門,楊秋手中掌握的實力比內情司和特勤要強的多,當然和正經的軍隊不能比,但這些軍情人員想做什麼隱秘的勾當,或是引發一場暴亂,或是暗殺,做起來肯定比正經的軍隊強多了,掌握這麼龐大的力量,楊秋要是不忌憚不擔心不小心翼翼才有鬼了。別的軍頭掌握幾千上萬的兵力,一樣吃的好睡的香,大大咧咧的活的十分舒服快意,楊秋就得捧著卵子過河,小心翼翼怕被人盯上在張瀚面前告黑狀,他掌握的力量雖大,只要不是有意要造反,一隊特勤過來就能逮了他,想想也真是尷尬,楊秋有時候巴不得立刻調出軍情司,這黑鍋誰愛背誰背,但如果有一天張瀚真的要調他走,怕又是要捨不得……小丈夫不可無錢,大丈夫不可無權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2
第一千八十章 深入

    “夏天各部出動大股人馬圍獵?”張瀚一聽便是笑起來:“這幫蒙古人的想像力還真是匱乏的很啊。”

    楊秋正色道:“恐怕我們不得不小心,調動的人馬肯定數以萬計,如果我們真的虛弱了,露出破綻,那幫看起來恭順無比的蒙古人定然會如餓狼一般撲過來,最近我已經安排加倍人手盯著,屬下建議急速調龍騎兵第三團趕過來,要不然把獵騎兵第一營調過來,也足夠震懾北虜了。”

    張瀚已經感覺相當的疲憊,從早晨起來鍛鍊完了身體就是無休止的公事,先批覆緊急公文,然後考慮最近的人事安排和財務,然後是各個重要的生產指標的確定,然後是對俄羅斯人的貿易談判的細節審閱,接著就是俄羅斯人跑過來反覆的試探……這已經幾乎快耗光了張瀚全部的精神,接著又是張子銘和周耀等人,並不是禮節性的接見,並不輕鬆,他現在只感覺疲憊欲死,還好內院還有幾個心愛的女人等著,而且必定有相當豐盛又符合他口味和心意的午餐。

    “行了。”張瀚笑道:“旁人可以揣測和盼著我們輸,難道我們自己也要疑神疑鬼?叫他們鬧騰吧,你盯著鬧騰的最厲害,心態最惡劣行為最積極的記下來,等過一陣子悄悄的處置幾個,震懾一下也就是了。”

    “這其中最厲害的是多爾濟。”

    “你想什麼呢?”張瀚看了楊秋一眼,把對方嚇了一跳。

    “我不管是大汗的兒子甚至是大汗本人,只要是跳的厲害的就直接給我處置了。袞布他們既然搞小動作,也就別怪我殺他們的骨肉至親。”

    “是,大人。”楊秋還在回味張瀚冷冷的眼神,心不知怎地就是嚇的砰砰跳。張瀚不動怒,不過就是把楊秋嚇了個魂飛魄散。

    張瀚走到門外,誰也不理,直接從側門夾巷繞回後宅,幾個特勤軍官趕緊跟著,侍從官們則是跑到外頭叫等候的人有事的趕緊離開,沒有急務的可以下午再來,如果不想離開的也可以在官邸等著,有簡單的午餐供應。

    在前院亂哄哄的時候,張瀚已經漫步在巷子裡了。

    說是巷子其實也很寬闊了,兩邊都是高牆,特別是向外的那一面不僅很高,而且牆壁相當的厚實。

    張瀚不過走了十步左右,就看到有人拿著火銃站在院牆高處,向外戒備警惕著。

    在四周都有角樓,看起來很普通的官邸,其實戒備相當森嚴。

    從夾巷一路走了五六十步,穿過一個月洞門,守門的護衛打開門,張瀚進去沒走幾步,張彬已經飛撲過來,奶聲奶氣的叫起爸爸來。

    彷彿被一陣清風吹過,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張瀚把兒子抱著,幾個婦人抱著兩個小男孩兒從堆成山般的箱櫃裡一起迎過來,張瀚無奈的笑道:“你們這是把所有的家當都搬過來了嗎?這是要住多久?”

    楊柳白了他一眼,說道:“別看他做這麼大事,就是不懂婦人!”

    ……

    五月初三日,八個營的龍騎兵沿著色楞格河向北已經走了九天,清晨時分,草尖上露珠晶瑩剔透,天空紅霞萬道,景色怡色,在大河的滋潤下,沿河地帶的草木旺盛,一條條小的河流分叉卻是給軍隊的行動帶來很多不便,有時候不得不等工兵上來解決,更多的時候都是選擇繞道而行。

    幾千人的隊伍如果在城市裡就會顯的浩浩蕩蕩無邊無際,而在這草原的曠野之上,行軍縱隊使軍隊形成了一條蜿蜒數里的長蛇,看起來單薄,甚至有些無助。

    天地之下,這一片土地實在太過遼闊,哪怕是已經習慣了草原景色的老兵,有時候也是猛然回頭,看看身邊和身後的部隊,才會感覺略略心安。

    還是商團軍培訓時的老話:當你感覺孤單和害怕時,就看看身邊和身後。

    將士們背扛著火銃,火銃已經從槍套中取了出來,已經進入敵境兩天,有一個連的獵騎兵散開了超過百里範圍,每天都有新的敵情通報送回來,軍隊行進的地方有幾處明顯有氈包遷移而走的痕跡,從這一點看來,卻圖汗部明顯是相當難啃的骨頭。

    小的放牧點迅速遷走,說明這個部落相當的警惕,平時就有打仗的準備,警覺是狼群最基本的素質,去年時獵騎兵們在喀爾喀部落騷擾和殺戮時,那些牧民的反應實在太緩慢太軟弱了,而且整個部落均是如此,不管是哪個部落的戰備都很爛,幾十里外火光衝天,等獵騎兵們趕過去時發現那邊的牧民還沒有跑,只是驚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反應,上層的千戶和台吉們也是一樣,就像是婦人,當危險降臨時男子可能會反應很迅速,跳開或是跑開,而婦人們可能會用手把臉捂上……自然反應。

    喀爾喀人就是把手捂在臉上的婦人,很可能他們還蹲下了。

    卻圖汗部的反應不同,像個狡黠的男子,當危機降臨時,他臨河一躍,如羚羊一樣先跳著跑來了。

    “獵騎兵們有回報沒有?”

    “還沒有。”

    任敬騎在棗紅色的戰馬上,他的馬遠比普通騎兵的高大,比專配給槍騎兵們的戰馬還要高一個檔次,這當然是將領的特權,不過任敬找這匹馬花費了太多時間,並且由於不是軍司配發,他花了好大一筆錢,當然,任敬認為這是值得的。

    馬兒高大而健壯,身上全是結實的腱子肉,打起噴鼻來都是強壯有力,肺活量很足,跑動時又快又穩,駐停時叫人感覺不到什麼晃動,長途行軍和衝刺都完全沒有問題。

    當任敬停下時,這馬就停住了,四條腿如柱子般立的很直。

    向任敬匯報的是司值參謀官,參謀們在出征後就很辛苦了,每天早晚的簡報,時刻分析任何一丁點的蛛絲馬跡,向主官提出建議,並且根據主官的決斷來做輔助的參謀計畫,軍官們可以在紮營之後巡查一番就休息了,這些小夥子們經常熬到半夜,看地圖和所有的情報來分析卻圖汗部的主力在哪裡。

    聽到回答之後,任敬並沒有顯露出什麼不安或苦惱的神色,相對於眼前的對手,任敬更注意自己的儀表風度。

    夏希平這一次是隨軍參謀主官,他沉吟著道:“沿河谷北一百五十里,南一百七十里,獵騎兵們在三天之內全部哨探過了,他們以小隊形式分開扇面形搜索,除了遭遇到一些零星的牧民之外,從未遇到超過百人的北虜隊伍。”

    任敬向一個年輕參謀問道:“南路軍有什麼消息?”

    “兩天前我們接到回報,他們沿著圖拉河已經走了七百多里,現在應該在這個位置。”

    另一個參謀舉起地圖,指了指南方一條蜿蜒河流的中段向西的位置。

    “那已經過了扎薩克圖部的地盤,是輝特部的地方了。”

    “是的。”參謀答道:“沿途遇到不少小部落,弄的雞飛狗跳。據南路軍那邊說,那些部落的人都很冷淡,拒絕提供任何幫手,雖然他們名義上也是喀爾喀的人,算是會盟後臣服的一份子。”

    “馬武有沒有給他們什麼教訓?”

    “並沒有。馬指揮說那樣有悖於大人的訓令,現在是以打擊卻圖汗部為主,這一仗打贏了事情就會有變化,不需要太過急切。”

    “這幫北虜。”任敬搖頭,笑了笑,說道:“南路軍雖然人少,其實可以如刀切羊肉般的輕鬆把他們切開切碎,真是太不識好歹了。”

    夏希平道:“南路軍在沒有補給的前提下,深入部落林立的敵境,這和我們不同,我們的補給雖然也在身後,不過我們知道何時到,也沒有小部落的騷擾,這裡的喀爾喀人聽到大戰的消息早撤走了,卻圖汗部也採取了堅壁清野而不是沿途進行騷擾戰的打法,所以我們的後路補給危險不大。要給南路軍下指示,無論如何要小心沿途的任何北虜部落,在獲取勝利和主力會師之前,危險始終存在。”

    任敬表示贊同,一個軍令司值飛速的把軍令按格式填寫完,然後交給任敬過目用印,接著一個背插紅旗的傳令兵過來,同行的還有兩個助手,如果出現意外,助手就繼續送信,直到把信送到為止。

    看著傳令兵飛馳而去,任敬對夏希平道:“你感覺卻圖汗下一步的動作是什麼?”

    “到如今這種地步,無非就是兩條路,一條是和我們決戰。另一條就是收縮人員牧群,作遷移逃跑的準備。”

    “你覺得是哪個選擇多些?”

    夏希平笑道:“這種事是沒有辦法做認真分析的,我只能瞎猜了。”

    他知道任敬的脾氣,沒有等任敬催促就接著道:“目前來看,是堅壁清野收縮全部人員,包括零星的小股牧民都被收縮走了。從這一點來看,卻圖汗部有相當高的組織性和較高的指揮傳達能力,比一般的北虜部落要強的多,所以往下去只有兩種可能,一,有組織的遷移逃走,二,會戰。從這裡開始我們只能完全的推斷,我的判斷是會戰。”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3
第一千八十一章 排陣

    所有在場的軍官都盯著夏希平看,任敬道:“何以見得呢?”

    “從性格經歷來看,卻圖汗是那種不願忍讓和不服輸的性格,他原本只是一個大部的台吉,為了自己部落的利益和尊嚴選擇和土謝圖汗部對抗,雖然未曾擊敗三部聯手的大軍,但卻能全身而退,部落還得以繼續生存和壯大,這必定會對他的性格和決斷有相當大的影響。另外,如果他是一個膽小的人,在我們正式出兵前提出警告時就會有相應的動作了,要麼遷移要麼派使者認罪和談判,所以我的判斷是會戰,而且根據他的性格堅持,我看卻圖汗會集合主力,無視南路軍兜轉過來把他包圍的威脅,而是選擇和我們主力會戰,絕不會避向南邊,選擇打掉南路軍來獲得戰略主動。”

    “很好。”任敬鼓起掌來,他道:“簡直是一堂標準的參謀課程。”

    夏希平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笑著看向地圖,在色楞河往西端再走兩天左右,在和托輝部的東南方向,在那一大片的草原區域,想必有一群狼在潛伏著。

    “走吧,打狼去。”夏希平微笑起來。

    ……

    兩日之後,也就是初五日,南路軍抵達了地圖上的一個小點,一個早就劃好的小圓點上。

    “北路軍應該已經挺進卻圖汗部的腹地了。”馬武指著地圖,喝著水,水順著他剛留長的鬍鬚滴落下來,還好落在地圖的邊側,馬武趕緊把臉移開。

    林南星看著地圖,沉吟道:“這裡就是大人叫築地的地方?確實是控扼諸部的好地方,沿途我們過來時,最少遇著十來個小部落,好地方。”

    林南星所指的地方就是烏里雅蘇台地界,這裡是扎薩克圖和托輝特等大部交界之處,卻圖汗部趁機在此坐大,兩條大河將這裡的土地滋潤的特別肥沃,這裡山丘都很少,大片的平原地帶,河流,海子,往西便是阿爾泰山,別失八里,輝特部,和碩特,衛拉特,哈密,葉爾羌……

    徐震道:“在此築城確實是神來之筆,我們打完這仗聽說要在這駐防一段時間,應該是配合駐守部隊和工兵,輜兵築城了。”

    “沒有道路之前,這裡只能是孤城。”馬武抹了把臉,說道:“就像是大海中的孤舟,漂浮不定啊。”

    “怕啦?”徐震譏嘲道:“咱馬指揮也有怕的時候。”

    “滾蛋。”馬武虛踢一腳,掀開帳篷走了出來。

    殘陽如血,四周是綿延不斷的帳篷,士兵們一個小隊一頂,很擠,但總比睡在露天裡頭強。

    在外圍是長槍紮起來的防禦陣地,士兵們一板一眼的把外圍防禦做好,在這種地方等於是敵境,四周滿是不懷好意的眼睛。

    在商團軍駐營的時候,幾個小部落都派出了相當多的騎馬牧民跟隨著,落日之前,他們親眼看到這些灰袍軍人挖出壕溝和做好了拒馬,在喇叭聲中佈陣紮營,一切都是井井有條,整齊劃一。

    在外圍防禦差不多做好的時候,在外警備的槍騎兵們才撤了回來。

    牧民們用敬畏的眼光看著這些騎馬的鐵人,他們像是裝在鐵罐子裡頭,連馬身上也有披甲,行動時如同神明一樣閃閃發光,他們身形高大,馬匹也高大,幾十個鐵甲騎兵聚集在一起就給了人相當大的壓迫感。

    沒有牧民敢過於靠近,每當他們接近到二百步左右距離的時候,就會發覺鐵騎兵也開始向他們緩步移動,有的騎兵還取下弓箭,橫在膝前。

    儘管不知道這些鐵甲騎兵的弓箭如何,甚至不知道槍騎兵在漠南的赫赫威名,不過這些托輝特和扎薩克圖的小部落的牧民們都還算有敏銳的嗅覺,他們沒有湊上來找死。

    部落中的老人對此卻不怎麼敏感,他們督促著那些小夥子們盯著這些漢人騎兵,他們身為老蒙古人的驕傲受到了嚴重的冒犯,漢人居然能深入到這裡,哪怕是明朝強盛時兵鋒也沒有抵達過這麼深入的地方,他們憤怒而惶恐,漢人能進來,誰知道將來又會有什麼樣的打算?他們令小夥子們騎馬跟著,甚至頭人和老人們有和漢人開戰的打算,只是他們不能確保獲得勝利,而且也知道扎薩克圖汗和這些漢人締結了刑白馬的盟約,蒙古人還算是重視盟約,如散沙般的小部落也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做出真正的反應,但這些蒙古人還是表現出了足夠的憤怒和不友好,這也給南路軍帶來了很大的後勤壓力……馬武不得不分出兩個連的龍騎兵沿途警備,以保護身後落後好幾天時間的輜兵車隊。

    騎炮連的炮手們將銅炮和各種小炮放在炮位上,黑洞洞的炮口對準那些遠處時不時馳騁而過的牧民們。

    “還真夠憋屈的。”馬武眼看著那些呼嘯而過的牧民,咬著牙道。

    “其實還有更好的辦法。”林南星招呼自己的部下拿來罐頭,裝了兩大口袋。

    徐震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雙騎很快離開臨時營地,往著牧人群最多的地方飛馳而去。

    還在保養火炮的炮手們都停了動作,等著打飯的龍騎兵也是目瞪口呆,槍騎兵們則有些遲疑,他們不知道要上前保護這兩個營級軍官,還是要視若不見?

    還好有傳令過來,命令槍騎兵緩緩後退,不要製造緊張氣氛。

    牧人們先也是有些吃驚,很多牧人下意識的策馬後退。

    但他們看到只有兩個人過來時,這些牧人還是畏畏縮縮的騎馬迎了上來。

    在林南星和徐震眼中,這是一群虛張聲勢的人,有不少牧人把騎弓都拿在手中,只差把箭搭上了,儘管他們有好幾十人,但還是相當的害怕。

    “打開,嘗嘗這個。”徐震把一個水果罐頭扔了過去,裡頭有梨和橘子等水果,瓶子是琉璃的,很容易看清楚裡頭的內容。

    “用那個起子。”徐震把起子一併扔了過去,和罐頭一起落在長過膝蓋的雜草之中。

    “這幫韃子,打不開就鬧笑話了。”徐震做完這事就打火點煙,大狗熊般的壯漢嘴裡叼個煙袋,青煙裊裊升起,碩大的煙鍋袋在他手裡也變得細小起來。

    “他們是韃子,不是豬。”林南星瞪眼看了夥伴一眼,他還是接受不了菸草味道,太嗆人了一些。

    牧人們遲疑著,但終於有幾個人跳下馬來,打開罐頭,有個大膽的嘗了一口,立刻擠眉弄眼起來。

    “和你們部落的長者說,我們拿十個罐頭換一頭羊。”

    一個牧人高聲道:“你們沒吃食了吧?我們知道你們有大車隊在後頭。”

    “少他娘的廢話,沒吃食我們早就搶你們的牧場了。”徐震從懷中掏出肉乾,亮了亮,大口嚼起來。

    牧人們嗡嗡議論起來,更多的人跳下來嘗這個水果罐頭。

    對這些牧人來說,這些東西比肉類罐頭的吸引力大一百倍。

    如果現代人不明白,那就試著一個月不吃一口蔬菜和水果,只有肉和奶類,就知道水果和蔬菜對蒙古人的意義有多大了。

    “有沒有更多的?”

    林南星一笑,摸了一個罐頭丟過去,叫道:“這兩個白送的,再想要趕著羊來換。”

    五月初五,草原上的白天已經很熱,接近中午時太陽似火一般曬落下來,人們汗流浹背,一場小規模的騎兵戰突如其來。

    在大隊人馬沿著河谷北岸行走時,天氣很熱,騎兵們獲准下馬來飲馬喝水,有不少人掬著河水洗臉,感覺精神一振。

    數千人的蒙古騎兵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地平線上,沒有太多的旌旗,但大量的蘇魯錠出現在地平線上時,哨騎吹響銅號,南路軍的所有的將士開始排陣。

    兩個龍騎兵營和一個槍騎兵連,一個獵騎兵營的大半人手都在排陣。

    灰袍龍騎兵,黑甲在身的槍騎兵,紅色軍袍的獵騎兵。

    在軍號聲中,一個個小型的方陣排列出來,然後連方陣接連方陣,營方陣接營方陣,三個陣列排成一字型,錯落有致。

    號鼓聲此起彼伏,所有士兵按照軍官的指引站在自己該站的地方,每個伍,每個隊,每個中隊,每個連,每個營,一道道灰色和紅色的溪流很快注滿一個個方塊,成百上千的士兵開始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火銃手先開始裝填,然後給套管上裝好刺刀,長槍手按位置站在正中,龍騎兵裡只有少量的跳蕩戰兵,他們的位置在隊伍最前,他們披著七十斤重的鐵甲,站在每個方陣的前方,他們會在第一時間阻遏敵人的遊兵和尖哨騷擾混亂大陣,他們站在每個方陣的前方和間隔處,那裡有一個個連方陣的小旗,用來分開方陣間的距離和進行小規模的調整調度。

    如果不是有槍騎兵連的存在,獵騎兵會在外圍兩里之外,他們會照顧外圍的戰場,防止敵騎進行大規模的騷擾戰,蒙古人喜歡搞那一套,怪叫,吆喝,射出沒有用的弓箭,錯馬在陣前兩翼飛來飛去,雖然沒有效果,但會擾亂軍人的心神,特別是新軍將士。 ——

    大家記得投票喲,拜謝。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3
第一千八十二章 重騎

    行軍隊列幾乎是瞬間變成了防禦陣列,方陣編制和純刺刀的空心方陣在防禦上不需要有任何擔心,重甲步兵和披甲的長槍手足夠堅強,他們會如磐石般的始終防禦在火銃手的身前,如果方陣被擊跨,光有火銃手是毫無用處的,火力輸出是殺傷,但方陣的核心和基礎仍然是重甲長槍兵和刀牌手。

    有了刺刀的空心方陣才能獨立自主完成防禦和進攻兩項職能,隊伍中有四個連是完全的火銃手構成,當他們將閃爍寒光的刺刀舉向半空時,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集結很快完成,蒙古人也很快接近到兩里左右。

    “很快他們就要繞過來射箭了。”槍騎兵掩護在兩翼和陣前,如果蒙古人大舉進逼,槍騎兵就會後撤,他們是衝陣的重騎兵,來回的奔跑掩護不是槍騎兵的職責,坐騎也承擔不了。

    少量的獵騎兵在兩翼支援,他們已經橫下火銃,他們的火銃攻擊力射程都遠在蒙古人軟弱的騎弓之上,根本不擔心騎射騷擾。

    “什麼?”馬武面露震驚之色,他身邊的林南星和聶磊等人的表情也是一樣。

    在對面萬把人的騎陣之中出現一千多蒙古騎兵,他們並沒有如往常那樣怪叫繞圈,而是馳騁在大陣之前,形成了一個銳利的尖頭。

    “他們要衝陣?”馬武幾乎把眼珠子都瞪下來了,其餘的人也差不多是一樣的表情。

    從漠南開始到漠北,再到這草原西處的河畔,從來沒有,一次也不曾見過蒙古人打衝陣。

    從來都是拉瓦戰法,兩翼騷擾,射箭,奔襲,企圖擾亂商團軍的陣腳,然後趁亂獲勝,騎戰時也是用幾百人一股的騎陣亂戰之法,也是蒙古人的老戰術,來回奔跑,扯動戰線,利用機動性和騎兵優勢來獲勝。

    沒有一次,從來沒有過一次蒙古人要打對沖。

    前方的槍騎兵連打來旗號,確定他們要與蒙古人對沖。

    對方的主陣和龍騎兵的主陣距離一樣,並且有默契的並沒有再繼續前行。

    槍騎兵不到二百人,而對面的蒙古騎兵馳近之後,很明顯看的出來也是拼湊出來的重騎兵,少數戰馬披甲,多半的人披著多層的鎖甲和綿甲,個個頭戴鐵盔,有頓項,護臂,鐵網裙,具甲當然不及槍騎兵很多,但也勉強可以算是重騎兵。

    槍騎兵前排持長矛大刀,後排則以馬刀構成,對面的重騎兵則多半持鐵矛或狼牙棒,骨朵等揮砸的重兵器。

    兩邊越來越接近,這一場對沖戰不可避免。

    商團軍絕不會退卻,槍騎兵連請示也沒有就直接決定對沖,蒙古人則需要把這些商團軍的鐵騎兵擊敗,驅趕,然後可以把方陣象肉餡一樣吞下去,當然他們還並不明白,更難啃下去的是這些方陣。

    不得不說卻圖汗部擁有漠南和漠北諸多大部落都沒有的血勇之氣和自信,當然也擁有他們老祖宗真正的騎兵戰法。

    成吉思汗的蒙古兵可不是一群只會吆喝射箭的輕騎兵,是的,他們也會拉瓦,也會騎兵亂戰,也會切入敵側和騷擾敵後,但從來沒有畏懼過打對沖騎戰,一支縱橫歐亞所向無敵的騎兵就得是一支敢打對沖,能正面破開敵陣的重騎兵為核心!

    兩邊的主陣都很默契的沒有往前逼近,更遠處有一些部落的牧民繼續跟過來,他們儘量策馬趕往高處,觀察眼前的這一場對沖戰。

    重騎兵們開始加速。

    地動山搖,天地震顫。

    重騎兵對重騎兵,簡直是無法描述的場景,那種如山如牆,前方儘是鐵騎厚甲,眼前刀槍如林,大地抖動,夥伴們都和自己一樣狂喊嘶吼,戰馬的馬蹄逐漸加速到最快,草皮和泥土翻飛,轟隆隆的聲響猶如雷鳴,一百面大鼓打出不出這樣激昂的樂章。

    人在喊叫,狂吼,馬在嘶鳴,渾身顫抖著之下最猛烈的奔跑。

    騎士們在最後挺直長矛或長刀,借助馬力刺向對方的戰馬或騎士,只要被刺中者,無不當場洞穿身死,哪怕是雄壯的戰馬,也只能是在巨大的衝力下被刺穿。

    戰馬仆地時,將坐騎之上的騎士帶飛出去,鐵人般的騎兵在半空飛滑而過,然後重重摔倒在地上,筋骨斷折或是被踩踏而死。

    槍騎兵的防護更好,而且經受過最嚴格甚至可以說是殘酷的訓練,他們的具甲更厚,精鐵製成的刀槍更堅固銳利,他們的陣列最嚴整,相比蒙古重騎兵他們在騎術上毫無優勢,但每個人都與身邊的夥伴血肉相連,最近之處膝蓋都能相碰,他們如林般的長槍和馬刀彷彿是一個人使出來的,對沖之時蒙古重騎猶如連人帶馬衝入刀牆,瞬息之間就被槍矛捅穿,馬戰斫碎,饒是如此,這些蒙古重騎還是贏得了槍騎兵們的尊重,對沖之後,他們損失慘重卻沒有崩潰,滿地的死人死馬並沒有影響太多,雙方沖對之後再次對沖,仍然如第一次一樣激烈,當兩邊打完了五六次對沖之後,地面上幾乎磕磕碰碰的沒有再繼續衝下去了,最後一次沖完之後,蒙古人終於崩潰了,他們沒有繼續集結,而是散亂著向兩翼退走了,隱隱傳來哭喊聲,他們並不畏懼死傷,但每次都是十幾人比一兩人的交換比,令得這些敢死的蒙古人越打越絕望,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夥伴根本無法穿透敵陣,只能徒勞的死在敵人密集的陣列之前時,那種深刻的絕望,沒有在這戰場上存活下來的人根本無法體諒。

    一個槍騎兵隊官脫下鐵盔,這是違規的,不過沒有人說什麼,很多人都是一樣的動作,在脫掉頭盔的同時,汗水從鐵盔邊沿流下來。

    每個人都上都是汗水淋漓,熱氣很明顯的在頭頂上往上衝。

    槍騎兵有不少人都剃光了頭髮,髮髻並不影響戴頭盔,但絕對會影響治療和散熱,同時這樣也更容易洗浴。

    很多光禿禿的腦袋上汗水橫流,人像是在蒸汽裡一樣。

    “指揮,”隊官對連指揮叫道:“要不要追擊他們?”

    “不必了。”槍騎兵連指揮道:“放他們走吧,他們是勇士,理應得到勇士的待遇。另外我們的戰馬也無力了。你們看,獵騎兵出來了。”

    一個騎紅色駿馬的獵騎兵先衝出了軍陣,不知道是軍官還是軍士,他騎著紅色的駿馬,穿著赤紅色的軍袍,襯裡都是紅色的,外面披著漆成紅色的綿甲,獵騎兵們最多就是穿皮製的皮甲或綿甲,他們不需要更厚實的防護,這個騎兵就這麼衝了出來,如同一團火一般,反襯著陽光,鮮豔奪目,奪人眼球。

    在向前跑了一陣之後,這個獵騎兵一個回馬,這時人們可以看到更多的獵騎兵從方陣之中策馬馳出,他們如同一團火,炙烤的人根本不敢細看,這是一團烈火,如果說重甲的槍騎兵如磐石一般堅實的令人絕望,獵騎兵們就是一團團烈火,任何敵人於其前都能感受到其暴烈難擋。

    看到獵騎兵出來,也接到了旗語明確指令,槍騎兵們開始回陣,在他們兩翼處是散亂的往回跑的蒙古重騎兵們,他們三三兩兩的策騎折回,隊列混亂,一片哭聲,誰都知道,這群北虜的精氣神都被完全的打跨了。

    在重騎兵們的身後是最少三百具屍體和相當多的傷員,這其中有二十具屍體是槍騎兵的,沒有傷員,在蒙古人跑了之後,槍騎兵們把受傷的夥伴們都抱了起來,屍體一時還沒有辦法收撿,不過只要獲得勝利就可以搶回同伴的屍體,並且使之得到最好的待遇,這一點來說,商團軍們從未叫夥伴們失望過。

    絕對不拋棄任何一個同伴,這個格言已經烙在了商團軍人的腦子裡頭。

    槍騎兵們慢慢的跑著,他們很疲憊,渾身熱汗淋漓,手臂痠軟,他們剛剛不停的把長矛刺向對手,有不少長矛手在第一輪對沖時矛桿就折斷了,後來他們不得不排成馬刀形成的刀陣,但仍然所向披靡,雙方的交換比完全不是在一個水平線上,這就是經過嚴格訓練後的騎兵和遊牧騎兵的差距,正如拿破崙說過的,三個法國騎兵打不過兩個馬穆留克騎兵,但一百個法國騎兵對一百個馬穆留克,法國騎兵將會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訓練,裝備,紀律,這是現代騎兵獲勝的法寶,槍騎兵已經獲得了這個法寶,他們獲得了酣暢淋漓毫無保留的勝利。

    槍騎兵連的指揮感覺很滿意,他酣暢淋漓的打了一仗,損失的兄弟不多,獲得了完勝,同時對手不再是那些拉著軟弓的菜鳥牧民,並不是一邊倒的屠殺,而是一群好漢子穿著重甲互相狠狠的砍殺了一架,槍騎兵贏了,但並不輕鬆,互相打對沖六次,怎麼說那些北虜都算是好漢子了。

    這一次的戰事,足可吹噓好幾年,可以叫那些同級別的指揮甚至上司們羨慕到死。

    身為一個槍騎兵,想這麼硬橋硬馬的和敵人打對沖,這種機會得有多難得啊。

    對馬武的調度,槍騎兵們也感覺很對心思,他們已經拚殺的很累了,雖然還有餘勇,但最好能帶著一樣疲憊的戰馬到陣後去休整,這樣如果在兩刻鐘後他們還得被迫上陣衝殺時,不論是人或是戰馬都還有力氣往前衝殺。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3
第一千八十三章 停步

    獵騎兵們湧了上來,他們接替了槍騎兵的位置。

    不過大陣並沒有停止,獲勝之後,馬武沒有固守待敵來攻的打算,在有節奏的鼓點聲中,主力方陣開始大步向前移動。

    方陣如山如林如風如火,長槍,刀牌,火銃,所有的武器指向前方,一個接一個的方陣,大大小小,似乎無窮無盡。

    鼓點聲,軍號聲,激昂響亮,旌旗飄揚,灰色的方陣如洪流一般湧向前方。

    “佛祖啊,這是什麼樣的軍隊啊……”

    “這就是明國禁軍嗎?”

    “俺答汗帶著我們曾經深入明國,攻到其京師腳下,哪曾見過如此強軍?”

    一群鬚眉皆白的老蒙古人騎馬在遠處觀戰,到此時已經目瞪口呆,心情無比複雜,他們都是從附近的部落中趕過來的,有不少青年牧民想和漢人做買賣交易,漢人的罐頭很受歡迎,有一些牧人已經擅作主張與漢人貿易過了。

    這些老貴族多半都反感和瞧不起漢人,他們記憶中的漢人還是那種兩腳羊的狀態,他們的青年時期正好是俺答汗的極盛年間,除了察哈爾人和衛拉特人之外,俺答汗能號令整個草原,最強的幾次出兵都是出動了四十萬丁口,這對蒙古人來說幾乎是整個草原每個部落都牽扯到了。

    俺答汗也沒有叫人們失望,在嘉靖,隆慶,萬曆這三朝年間,俺答汗無數次率著族人破口而入,兩次圍困明國京城,如果不是蒙古人不擅長攻城,沒準明國的京師已經被攻下來了,而只要攻破明國京師,最少整個北中國又是蒙古人所有了。

    當年的情形所有人都還記著,縱兵越過山嶺和長城,盡情的在漢人的村莊和城鎮中殺戮和搶掠,看著那些漢人跪伏在路邊乞求活命,然而他們還是殺掉大多數漢人,特別是老年和孩子,他們會帶著青壯年男子和婦人在身邊,帶著搶來的糧草和各種好東西,翻山越嶺返回草原,大家一路走一路唱,晚上在星光下用漢人婦人取樂……那種光景一晃已經幾十年了,草原也和平了幾十年,他們已經忘了搶掠漢人是什麼感覺,但萬萬沒有想到的就是,漢人居然殺過來了!

    老頭子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漢人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儘管他們已經聽說了漠北的事情,知道了三個喀爾喀的汗已經與漢人盟好,說是盟好其實就是投降,一想到這一點他們的心裡就是升起不可遏止的怒火,堂堂蒙古人的汗居然向漢人投降,難道漢人這種懦弱的兩腳羊居然真的能對蒙古人有所威脅?

    在這種心理之下,那些青年牧人想要和漢人貿易的請求毫無懸念的被否決了,用老人們的話說,當初沒有貿易的時候蒙古人也活的好好的,沒有那些沒用的東西,蒙古人更加淳樸更勇敢善戰,這幾十年的馬市貿易下來,所有人都期待著漢人賞一碗飯吃,再也沒有了祖宗的血勇之氣,這可是在馬背上征服了幾萬里土地的偉大民族,是成吉思汗的後裔,怎麼能這樣輕易失去了自己的驕傲?

    老人們告誡青年人:“誰敢和漢人貿易就奪去他的牧場和羊群,誰敢和漢人稱兄道弟就趕出部落,誰替漢人攻打自己的兄弟部族就斬去他的大拇指,讓他像個馬賊一樣在各個草場之間浪蕩,最終被狼群撕成碎肉。”

    現在這個時候,這些固執的,沉迷在舊日好時光裡的老頭子們終於都是啞口無言,所有的一切堅持都變得那麼可笑,舊有的一切被眼前的事實擊打成粉碎,他們掩目不想看,然而眼前的一切都已經烙在腦海之內,有一些老頭子已經掉了牙,但還是癟著嘴哭出聲來。

    幾個部落的頭人們立刻宣佈可以與這些漢人貿易,並且告誡部民,一定要態度恭謹,漢人說怎麼換就是怎麼換,各家的牛羊可以換罐頭,也可以換茶,最好和那些漢人說要換糧食和泡菜,盛夏在草原是十分短暫的,所有人都應該趁這個時候把牧群養的又肥又壯,儲存足夠的肉食和奶食,但如果有更多的糧食和茶就更棒了。

    軍陣向前,赤幟指向前方,不出意料的情形出現了,對面的蒙古大陣響起了一陣號角聲,所有人都在調轉馬頭後退。

    沒有了組織和決戰的信心之後,原本還算齊整的騎陣瞬間變成了一群沒頭蒼蠅般的牧人組成的亂哄哄的騎隊,整片草原上到處都是逃竄的牧人和少量的披甲騎兵,應該有一些大台吉一類的貴族在騎陣之中,哪怕是跑的亂哄哄的,仍然有多股的騎兵護衛著貴人們後撤,在兩刻鍾不到的時間裡,所有在對面的卻圖汗部人都跑的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地的凌亂的草皮。

    在他們身後,拋下了幾百具屍體和過百匹戰馬,丟棄的旗幟和武器扔的滿地都是,在步陣經過對沖戰場的時候,人們看到長草上染滿了鮮血,有人血也有戰馬的鮮血,幾滴鮮血留在草尖上沒有掉落下來,碧綠的草尖上凝固著人類的鮮血,在光線下如紅寶石一樣熠熠生輝,這個場景很快被破壞,軍靴踩踏著戰場遺蹟,繼續向前。

    “好了,可以停步了。”馬武用望遠鏡都看不到敵人的蹤跡了,對面跑的相當的快捷,在重騎兵慘敗給少數的槍騎兵之後,對面的蒙古人全部精氣神和信心都跨了。

    可能是他們從未遇過這樣的對手,可能在他們之前的征戰史上,重騎兵都能充當著一錘定音的作用,而頭一次他們發現自己的重騎兵在對手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他們根本到不了那些長矛如林的步陣試圖破陣,就被比自己人數更少的一樣的重騎兵給擊敗了。

    毫無花巧,就是以硬對硬,以對沖之法被擊敗了。

    蒙古人討厭漢人的過多言詞和諸多花巧,但他們也敬佩勇士,在這樣硬碰硬的男子漢對男子漢的戰事中漢人贏了,他們的信心就直接崩潰了,沒有人敢再試試與漢軍接仗,稍有智商的也知道是不可能打贏了。

    “卻圖汗部還是很強悍的。”馬武一邊下令方陣暫停,所有士兵原地坐下休息,獵騎兵則全體出動追擊敵騎側後,以防對方反覆,同時自己也解開水壺喝水,這樣的盛夏天氣,全副武裝的站在大太陽底下前行,就算沒有接戰也是汗透重衣了。

    整個陣列裡的將士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都在喝水,所有的戰馬都在陣後,如果馬武想擴大戰果就會下令士兵騎馬追擊,當然以完整的軍陣去追擊一群馬術精良的蒙古人,又是在廣袤的草原上,馬武不會蠢到白費功夫。

    “嗯。”林南星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一直聽漠北和沿途部落的人說,卻圖汗部相當強悍。”

    徐震抹了抹鬍鬚上的水珠,笑道:“他們估計有一兩千披甲的‘重騎兵’在漠北這裡確實是相當強的力量。看來卻圖汗有野心啊,可惜遇上咱們了。”

    “他們過來打咱們的是偏師,主力想必是對主力,卻圖汗想一下子把我們兩路都打退啊。”

    “野心勃勃,膽子很大,怪不得當年敢和三部大汗翻臉。”

    “我看如果不是我們,這廝遲早會成為很大的禍患。”

    雖然馬武幾個不知道卻圖汗將來會南下,佔據青海,兵鋒抵達西域和西藏,佔據了中國五分之一的國土,影響了後來百年的歷史,比起廢物點心般的喀爾喀三汗是強的多了,但不妨礙他們根據卻圖汗部現在的表現來做出中肯的評價。

    相對來說,卻圖汗部有著以往漢人對蒙古人的記憶,彪悍,勇敢,堅韌。

    “你們會擔心北路軍嗎?”聶磊先在軍陣中巡視一圈,鼓舞了一下士氣,又督促軍醫趕緊醫治那些受傷的槍騎兵,最後才趕過來參加軍官的戰後會議。

    “軍政官擔心嗎?”馬武沒有回答,反而反將了一軍。

    “我沒有絲毫擔心。”聶磊笑眯眯的道:“如果我軍一個中隊對蒙古人的一百多人,我會擔心小夥子們會有過多的死傷。如果我軍一千人對敵一千人,我擔心的就是不必要的傷亡,在勝利過程中要防止激進的小夥子們把自己給扭傷了。如果我軍五千人抱團,敵方就算是五萬人,勝利也終將是我們的,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俘虜安置問題……我們軍政官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

    眾多軍官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看吧。”聶磊看著四週數裡外隱約可見的牧人,他道:“這一仗會如風吹一般,在四周幾千里的地方傳揚開來,我有預感,我們未來的日子會過的很輕鬆。”

    ……

    卻圖汗今年才三十五歲,年富力強,眼光如鷹般銳利,他身形長大,有著蒙古貴族中少見的高大個頭,騎在一匹沙青馬上,兩腿垂下馬腹很多。他環顧左右,一眼看不到邊,到處都是拿著兵器的部下,而他赫赫有名在二十年後囚禁*的兒子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卻是已經策馬在軍陣之中了。

    所有的貴族都聚集在卻圖汗身邊,穿著紅衣的喇嘛們在誦經祈福,替未來的這一場大仗先禱告勝利。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3
第一千八十四章 排陣

    部民被全部集結起來,就在色楞格河的河畔,人們在河邊聚集,飲馬,說笑,到處是歡聲笑語和馬匹的嘶鳴聲。

    這個時節打仗很好,卻圖汗心中感覺安慰。

    不會耽擱牧群,現在的這個時候牧群很好放,婦人和小孩子們都能做的很好,沒有老人,只要能騎馬的男子哪怕是鬚髮皆白也在騎陣之中,不會耽擱什麼事情,等這仗打完估計也不要一個月時間,還沒有入秋,等到了秋天之後才是忙碌時節的開始,那時候仗早就打完了。

    所有人都有絕對的信心,根據多股哨騎的匯報,從色楞格河沿著河谷一路過來的漢軍只有五千餘人,還有大股的車隊落在千里之外,有時候那些漢軍不得不放慢速度,把哨騎放開,趕走卻圖部的哨騎,對此部落中的高層並不放在心上,這是正常的反應,五年前他們和喀爾喀三部大汗打仗時也是差不多的感覺。

    那一次卻圖汗部是打輸了,但並沒有什麼,部落元氣未傷,大家心氣還是很高。

    喀爾喀三部是靠著人多勢眾贏的,並不光彩,卻圖部並不服輸。在遷移的這幾年裡,托輝特部被卻圖部壓的喘不過氣來,有謠言各部又要聯手打卻圖汗,上層正在考慮南遷,在這個當口有漢人來襲,卻圖汗部的高層當然知道是為什麼。

    “真是卑劣。”一個老台吉唾沫橫飛的道:“放棄了蒙古人的尊嚴和驕傲,請漢人出頭替他們打仗,他們是怎麼想的?”

    “我聽說這股漢軍還是很強的,打的三汗部落不敢還手。但他們來的人也太少了,五千人就敢來攻打我們,真的不把蒙古人放在眼裡了啊。”

    “他們打敗了土默特人,就真的以為自己很強了。”

    “土默特部在俺答汗死後就變弱了!”

    一個領兵的台吉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輕輕撥動馬頭到卻圖汗身前,請示道:“大汗,距離不過二十里了,如果要會戰的話,就要排陣佈置了。”

    十幾二十里距離,正好也夠今天把陣排好,由於是全部落出動,近五萬人的騎兵行動時都是巨大的挑戰和考驗,要保持軍陣需要很大的努力,蒙古人對這事並不擅長,他們還是按照當年的老傳統,射出哨箭來確定紮營的範圍,由於天氣和暖,搭建氈包也太費事了,所有人幾乎都是睡在露天,好在人們不缺毛皮,墊在身底當鋪蓋擋住露水就可以了。

    “佈陣吧。”卻圖汗深深一吸氣,他雖然不像部下那樣樂觀,感覺以五萬人打五千人是必勝的局面,但到了眼下這種地步,也是由不得他退縮了。

    “父汗。”卻圖汗的長子阿薩爾蘭靠近過來,說道:“明日之戰,我想領部眾為先鋒。”

    阿薩爾蘭才是個十四歲的少年,但也是在行伍中多年了,蒙古人就是這樣,兒子剛會走就開始學騎馬,能騎馬就開始學射箭,到十歲左右就能在馬上箭無虛發了,勁力未足之前雖然不能射狼射鵰,但射黃羊,兔子,貂,狐狸,獵獸都是毫無問題,不像漢人少年,十來歲的年紀只是剛在農田裡充當半個勞力,對蒙古人來說,十四歲,再大一些就是正經的戰士了。

    這一戰關係到卻圖汗部的生死存亡,所以十四歲的大汗長子也必須在隊伍之中,不過阿薩爾蘭的部下卻是當之無愧的部落中最精銳的一部份,也就是在南路軍戰場上的那種重騎兵,卻圖汗深知戰爭的關鍵在哪裡,他的部下除了大半是牧民外,少量的甲兵都是儘可能的裝備多重甲冑,乃至是身披真正鐵甲,雖然人數不多,一共只有兩千來人,還分兵近半到南路,剩餘的一千多人,加上大汗身邊的親衛一共兩千多重騎兵和甲兵,這是在戰場上一錘定音的精銳,也是卻圖汗部將來打算南下支援林丹汗的精銳中的精銳。

    這部份兵馬卻圖汗當然不會交給信不過的人,只能由自己的兒子來率領。

    阿薩爾蘭也沒有叫卻圖汗失望,這個少年勇於征戰,豁達大方,有人主之風,此時的少年雖然還沒有遠征至拉薩的輝煌,也沒有被固始汗所滅時的落魄,但已經相當的成熟老練,並且有一股由內而外的勇武之風。

    不知怎地,卻圖汗卻有一點兒心酸,他揮了揮手,左右的近侍離遠了一些,卻圖汗對阿薩爾蘭道:“明天我們不一定會贏……”

    “父汗?”

    “那些明國來的漢軍不是明國邊軍,他們更強,更厲害,林丹汗想西遷,去年我們已經約好了,我說是大汗,其實是萬戶之一的台吉,林丹汗才是我們蒙古人真正的汗。然而林丹汗去年率的十萬部眾被這些漢軍給擋住了,完全過不來。我們可以宣稱是漢軍拚死擋住,但據我所知並不是,他們並沒有真正出力……他們是有出動幾百人就能打的車臣汗那些鼠輩投降會盟的實力,我們一直宣稱漢人懦弱,但最少眼前這些漢人並不懦弱。”

    卻圖汗剛硬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以他的人生經歷和從小接受的觀念,他也很難接受自己眼下的這些話。

    阿薩爾蘭就更難接受了,少年的臉憋的通紅。

    “和碩特人一直和我們爭牧場,不過……”卻圖汗放低聲音說道:“現在和碩特部一直被准葛爾人擠壓,他們遲早會往西去,如果明天這仗我們打輸了,那麼你就跑到和碩特部那邊去,跟著他們一路往西跑,那邊太遠了,也有衛拉特人這樣的大勢力在,他們隨便就能聚集起幾十萬人,就像我們有俺答汗在位時一樣,漢人現在雖強,人數少,路又太遠,你帶著我們的好兒郎跑到那邊去,自有一番天地,沒準你會做的比我現在還出色呢。”

    “父汗……”

    “放心吧。”看到兒子一臉擔憂,卻圖汗朗聲笑道:“我們蒙古擅長長途奔擊,騎射靈活,漢人想贏我們有可能,想兜住我們卻是難了,你現在去和長輩們學學怎麼排陣安營吧,我在這裡看著。”

    “是,父汗!”

    少年人的情緒就像烏雲,一陣風吹過就吹走了,阿薩爾蘭率著自己的親衛,趕赴前方,那邊已經有老成經驗的台吉們在排陣了,根據哨騎情報,漢軍現在相隔二十餘里,陣列當就排在這裡,安營之後,明早可以出營會戰,如果成僵持的局面,十里左右的距離可以讓將士們脫離戰場,然後回營恢復疲勞和治療傷勢。

    所有牧人和甲兵都在旗幟的調度下向前,每一部都如一大片烏雲般,遮天蔽日,所有人的騎術都十分精良,在調派之下迅速飛馳往指定的宿營點停頓下來。

    外圍有人立下木柵,蒙古人也會紮營,只是相對粗疏。

    所有人都像工蜂一樣忙碌著,一直到日影西斜。

    牧人們開始點起篝火,圍坐一團,有人唱起了悠揚的牧歌。

    人們熱著羊奶,吃著奶酪或是肉乾,在歌聲中有人早早就入睡了。

    天黑之前,哨騎發覺了相當數量的商團軍哨騎,當然也是由獵騎兵構成的,卻圖汗部的人們第一次看到哨騎追逐戰,不幸的是自己這一方的哨騎慘敗了,幾百人的哨騎在遼闊的草原上來回追逐著,人們看到騎兵來回的兜圈子,蒙古騎兵開始射箭,然後聽到銃聲響起,接連不停的是卻圖汗部的騎兵落馬,然後他們被越趕越遠,那些紅袍兵的火器好像無窮無盡一樣接連的打放,根本就打的人抬不起頭來,哨騎只能遠遠避開,被越攆越遠。

    接下來就是更叫人沮喪,紅袍兵把自己一方落馬的傷兵救起來,同時開始用火銃或是馬刀將受傷的卻圖汗部的哨騎殺害,沒有猶豫,沒有憐憫,殺戮不停,很快幾十個傷者就被全部解決,然後這些紅袍兵從容的退走,只留下一地的屍體。

    看到這一幕對卻圖汗部很多人是一個嚴重的打擊,他們第一次發覺自己一方向來驕傲的騎射本領也沒有那麼犀利,對方的騎術可能稍差一些,但配合更好,手中的火器更加犀利,在互相對攻的時候佔盡上風,多半人都有些沮喪,營地裡充滿了失敗的氣息,後來台吉們都出來鼓勵士氣,再三強調紅袍軍原本就是這些漢軍中最精銳的部份,而如果會戰的話,幾百人的紅袍軍會迅速被數萬大軍所淹沒,這樣鼓勵一番之後,士氣才又重新回到這些牧民的身上。

    夜空下所有人逐漸入睡,篝火燃盡,到處是一片鼾聲,阿薩爾蘭率著人最後巡查了一次,他馳馬出營,到十餘里外馳上一座小山,這很冒險,夜間也可能有漢軍遊騎,但少年台吉堅持這麼做,他在星空之下遠眺,數里之外是一片綿延很廣的軍營,看的出來軍營並不很大,但在月色星光下看出來很嚴整,大大小小的方塊式的營地連在一起,到處都是燃燒的火光,營帳像一個個三角形排列的異常整齊,在半夜時,還是有一隊隊掌著燈籠的士兵在營地中巡邏,時不時的聽到軍令口號聲,到這時阿薩爾蘭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是孟浪,這樣的一支軍隊不可能在外圍沒有哨探,他帶著人小心翼翼的離開,沒有再敢停留下去。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4
第一千八十五章 黎明

    天色微明時,啟明星還很亮時,所有的營地裡的將士都起來了。

    出戰的是第九團九個營的龍騎兵,包括一部份跳蕩戰兵,長槍兵,火銃手,戰鬥工兵,隨營騎炮連。

    龍騎兵的編成還在進行之中,所以第九團其實還並沒有滿編,如果滿編的話光是第九團就會有完整的攻擊和防禦力量,並且有五千六百人左右,等於明軍的三個正兵營,足有獨當一面的力量了。

    大營中不止是第九團,還有一個完整的騎炮營,大半個獵騎兵營,第九團的半個龍騎兵營,加起來五千多人,輜兵也有近五千人,不過還在三天之後的路程之外。

    趕路很辛苦,走到第九天時大隊人馬的糧草已經不足,後來任敬和參謀和軍政人員商量後,決定削減將士配給,每天只有此前的一半。

    這樣還能堅持七天左右,就算不樂觀也是肯定打完會戰了,當然如果卻圖汗部避而不戰也沒有辦法……龍騎兵確實是騎馬的步兵,但想像騎兵一樣狂追猛打,槍騎兵都做不到,只有獵騎兵可以。

    如果樂觀點,三年之後可能有十幾個營的獵騎兵,和組建之初一樣彪悍絕倫,擁有強悍的火力和無與倫比的機動性,那樣就可以追擊任何想追的敵人了,現在毫無疑問是辦不到的,獵騎兵再強悍,拿幾百人去撞向幾萬已經武裝和準備好戰鬥的敵人,這也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的事情。

    如果不會戰的話,當然就是原地駐營,等候後方的輜兵車隊趕上來。

    任敬不得不在沿途放了好多個中隊的獵騎兵,他們如獵犬一般警覺,一般都會哨探出去兩到三天以上的路程,發現大股的敵軍想抄後路斷糧草,他們不僅能給主力足夠的預警和救援時間,甚至還可以用機動性和戰力來拖延敵軍進攻的時間,運糧車隊的輜兵本身好幾千人,都是帶有火銃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刻薄點說的話輜兵的戰鬥力等同於大明邊軍的主力,可能比家丁稍差點,但從組織性來說要比家丁都強多了,所以軍司上層包括部隊主官都不是太擔心被抄後路,這也是主力敢拋開糧隊好幾天路程的原因和底氣所在。

    在香氣瀰漫時,各部隊都開始用早餐。

    天亮之後又時不時的傳來喊殺聲,卻圖汗部這一次派了更多的哨騎,商團軍出動的獵騎兵不超過二百人,敵方為了挽回士氣卻是出動了好幾千遊騎在大營附近驅趕獵騎兵,兩邊不停的爆發出喊殺聲,雖然隔著很遠距離,但大營裡的士兵們還是聽的相當真切。

    龍騎兵們第一件事就是照料好自己的戰馬,然後才開始吃早飯。

    所有人都是按小隊排好隊伍領飯,打好飯後都是盤腿在草地上用早餐,早餐很豐盛,在半夜時伙頭軍們就開始準備了,蒸的大肉饅頭和小米湯配上鹽拌的涼菜,每個人都是大快朵頤。

    龍騎兵第九團幾乎沒有新兵,近半年來戰兵補充相當有限,更多的新兵士兵是在皮島寬甸或是台灣,草原上幾乎全部是老兵。

    征戰多年,每個軍官到士兵都有豐富的戰場經驗,有一些低級軍官還是從鏢師到剿匪都經歷過,他們的經驗相當豐富,在士兵吃飯時他們四處巡走,看看有沒有不對勁的部下,同時軍政官們響亮的嗓音充斥在營地之間,哪怕都是老兵,軍政官也得確保沒有臨戰時心理崩潰的士兵。

    當士兵們吃完早飯時軍官們開始檢查臨戰裝束,對跳蕩戰兵來說早就準備好了,他們已經盤腿坐在營門附近,幾十斤重的裝備已經穿戴在身上,只有鐵盔拿在手裡或是放在膝蓋上頭,長刀和盾牌放在草地上,每個人都顯得很是愜意,平時這些戰兵脾氣並不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氣,他們的薪餉和槍騎兵同一檔次,比炮兵都稍高一些,都是軍中驕子才有機會入選,儘管這些戰兵人數不多,但這些傢伙總是認為自己是最強的一群,也對戰場有定海神針的作用,所以平時走路都是鼻孔朝天,除了對槍騎兵保留幾分尊敬外,基本上其餘兵種他們都不看在眼裡。

    此時此刻這些傢伙卻是面露柔和的微笑,不少人咧著嘴在說笑話,時不時的爆發出一陣笑聲,和他們平時崩著臉殺氣騰騰的樣子形成了劇烈的反差。

    一個火銃手在等候檢查時看到了笑的前仰後合的重甲步兵們,他看著那些熠熠生輝的鐵甲發光,多是扎甲,少量鐵鱗甲,內套一層鎖甲或是綿甲,頓項,護臂,護心鏡,護脛,鐵手套,鐵網裙等裝具一應俱全,這些戰兵就是一個個鐵人。雖然龍騎兵們有相當多也裝備了胸後胸甲,在防戳刺方面比起鱗甲來只強不弱,但他們多半隻是前後胸甲加鐵盔,火銃手則只穿綿甲或鎖甲,胸甲優先裝備槍騎兵,然後是龍騎兵的長槍手,部隊中還有兩到三成的缺額,這導致很多長槍手也只能穿鎖甲,或是普通的扎甲。

    儘管龍騎兵裡的長槍手也有胸甲,但那些戰兵卻是真的武裝到牙齒。

    “小子別看了,你這體格老老實實幹火銃手吧。”副中隊長秦伯升拍拍眼前瘦小的青年,相對他而言,對方的體格確實差的太遠了。

    “咱們火銃手能不能配胸甲?”火銃手對秦伯升道:“這樣前胸後背的要害就都護住了。”

    “不需要啊,厚實的甲冑會影響咱們打放。”秦伯升十分仔細的檢查著對方的行裝,看看綿甲有沒有束緊扣實,看看水壺的水量,看看牛皮革帶有沒有繫緊,腰間有大小不等的牛皮製成的彈藥盒,分別裝著火藥和磨好的圓形鉛彈,然後看備用彈藥帶,看完後系好掛在胸前,然後是備用火石,一旦燧發槍的火石出現問題,士兵要學會第一時間更換。然後再看乾糧,行纏,刺刀和匕首是否磨亮,最終檢查完畢後他在士兵胸口拍了一下,示意對方讓開,叫下一個走上前來。

    看著還有些緊張的火銃手,秦伯升回頭笑道:“放心吧,咱們火銃手只管打放火槍,我包管你看不到敵人啥樣這仗就打完了。”

    “隊官又吹牛皮了。”

    “不過還真別說,咱火銃手一般很少與敵人接近近戰,先是打放,敵人衝上來了是戰兵和長槍手上前迎敵,咱們退後裝填等待命令,我打了多次北虜,真的沒看清敵人長啥樣。”

    “就真拚命也沒啥……一年幾十兩銀子拿著就該拼,當兵滿十年退役管分地,到屯堡當個鎮撫,管管小偷小摸,每天堡裡轉轉就是一天過去,晚上找個小酒館喝兩杯,回家睡覺,這日子想想多美。”

    “打吧,打吧。”開始有些緊張的火銃手深吸口氣,說道:“我都等不及了。”

    “你小子別裝了。”秦伯升回轉頭笑道:“你才當兵半年,算是老兵,沒趕上打大仗,你看那些戰兵,平時崩著,戰時就故意說笑放鬆,人的精神越緊張,打仗就越慌亂,容易把動作變形,你記住了,緊張的人死的早,把你自己心情放鬆下來,就當是一場訓練。”

    “嗯,就是一場訓練。”

    一小隊的火銃手都被秦伯升的話打動了,果然那些戰兵最為放鬆,戰兵很少補充,也很少轉職到別的部隊,很多戰兵寧願留下來當兵,也不願轉到別的部隊干軍士長,所以戰兵中老兵比例相當的高,調整戰前的情緒也是果然做的最好。

    秦伯升檢查完自己負責的小隊,又轉向別處,他從士兵幹到副中隊長用了一年半時間,並不快,這個軍銜還是臨時的,因為他還沒有到軍官學校學習半年以上畢業。

    現在軍隊在整編,軍官們人數很少,和記的軍官數字相比明軍極少,比起後世的官兵比更是少的可憐,張瀚信奉一個蘿蔔一個坑,軍隊裡沒有文職,文職在軍司任職,軍隊裡也沒有不上戰場的軍官,每個軍官都要負責相當多的事務,商團軍的管理複雜又專業,秦伯升是副中隊長,他要配合中隊長做很多軍官的工作,同時整個小隊還歸他單獨負責,這是一種磨練,對沒有來的及進入軍官學校的臨時軍官們來說,軍隊也是大課堂,可以學到在學校學不到的東西。

    龍騎兵已經轉為三個伍一個小隊,三個小隊一個中隊,三個中隊一個連,每個連都有自己的旗手和號手,鼓手,在秦伯升宣佈小隊檢查完畢之後,其餘的各個小隊和中隊也分別檢查完畢,最後連指揮過來檢查,完畢之後以應旗向上匯報。

    處於任敬的位置上就能看到紅色的連隊旗不停的揮舞著,天色微明,啟明星已經晦暗不清,紅色和灰色的溪流從各個營地湧出,號鼓聲不斷,旗幟招展,所有的士兵站在自己的隊旗之下,小隊站在中隊旗之下,中隊旗與連隊旗匯合,然後各個連隊與各個營的營旗匯合,所有的士兵匯合成一條奔騰的河流,組成了相當密集的行軍隊列,獵騎兵其實很少,大半的獵騎兵已經在數里開外,天明之後,任敬幾乎把所有的獵騎兵都派了出去,現在不僅能聽到火銃打響的聲音,還能聽到零星的火炮打放的響聲,獵騎兵們會帶著小型火炮,並且在長期的訓練後可以在幾分鐘內裝填擊發,如果在北虜沒有提防的前提下找到合適的發射距離,很有可能給敵人帶來慘重的傷亡,當然這種機會並不好找,所以如果不是被圍困或是偷襲,獵騎兵開火只說明一點,敵人的人數眾多,不得不借助火炮來驅散。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4
第一千八十六章 前行

    行軍縱隊擺開之後,軍號吹響,接著前鋒營開始出發,然後在第二個營跟上隊伍後,其餘幾個營一起前行,有少數部隊為後衛,在中軍出發時殿後,並且在營區有少數士兵和火炮防守,以防止卻圖汗突發奇想的跑來偷營。

    隊伍中傳來嘩嘩的響聲,一個個情緒昂揚或鎮定的臉龐,或許有少許人緊張,但那也只是少許人而已。

    秦伯升站在自己小隊的前方,在他前面的一個小隊就是中隊旗,中隊長和掌旗兵加傳令兵和鼓號手站在一個隊列裡,一面面旗幟指引將士們跟上隊列,不停的向前行進。

    預計的戰場在數里之外,但打響估計還會有相當長的時間,軍旗指向前方,一個個縱隊大步向前,所有人全副武裝,由於輔兵人數不足,連跳蕩戰兵都是披好了甲行軍,相隔很近又是平地,緩慢行軍並不會消耗太多體能,當抵達兩股大軍中間地帶時,所有將士按旗幟指揮走到各個營和連的預定擺開點,這時太陽已經升起來,披著甲的士兵都出了一身汗,這時軍官們示意所有人坐下休息,不少人擰開水壺開始喝水。

    秦伯升回頭和一臉絡腮鬍子的隊官說著話,他們都是老兵了,剛升為隊官的賀老三資格比秦伯升還要老的多,當兵已經三年多了還只是隊官,文化課程勉強通過隊官級考試,而且還只是臨時授銜,不過賀三並沒有自艾自怨,一步一個腳印走上來,也娶了媳婦,還有了個兒子,他對生活相當滿意,也熟悉自己手頭的工作,他的小隊被他調教的像是擰緊了螺絲的機器,一啟動就能運轉的相當快速,並且完全能叫人放心機器的保養和質量。

    站在這樣的隊官身邊,秦伯升也感覺安心,而放眼看過去,坐在地上的戰兵和長槍手們,還有火銃手們,他們的隊官或是軍士長,或是中隊長,更是高層級別的軍官們,每一個都是各有特色,但每一個軍官或軍士長都能叫人感覺安心,整個商團軍就是這樣,從每個伍到每個小隊,每個中隊和連,再到營和團,以前還有大隊,但隨著營的加強,大隊級軍官已經在陸續調整,相信大隊取消也只是時間問題了……每個軍官都站在自己合適的位置上,穿著合適的軍服,用合適的步伐帶著自己的部下走上戰場,事前已經做好了相當足夠的準備工作,每個士兵的檢查,裝備到人員的素質都調校到最佳狀態,對地形瞭解,也瞭解自己的敵人,掌握地形對火力輸出的影響,甚至是天氣,每次會戰之前對天氣的考量也很重要,今天毫無疑問就是一個晴天。

    秦伯升輕輕吐出口氣,能站在這樣的隊伍之中,叫他感覺格外的安心。

    在隊伍最後有人搭建著臨時的帳篷,那邊有戰兵護衛,同時還有大隊中僅有的幾個中隊的輜兵。

    他們都是擔架兵或是衛生兵,替醫生打下手,抬擔架,緊急清創,包紮,運送傷員回大營裡的正式的野戰醫院,如果沒辦法的話還會記錄下陣亡將士的資料信息,儘量不使一個士兵成為失蹤者。

    炮兵還沒有構築陣地,因為還在在視線範圍內還看不到敵蹤,連哨騎都在遠方,只能隱隱看到紅衣獵騎兵們奔馳的身影,在碧草之上和藍天之下,紅色的小點特別顯眼。

    士兵們這一次沒有人說笑,但也並沒有人太過緊張,戰場上已經不允許說話了,但還可以點煙,不少老兵都是自己帶著煙鍋和菸草,他們打著火石點燃煙鍋,火苗把菸草點燃,青藍色的煙氣升起,整個戰場上都瀰漫著帶著香氣的菸草味道。

    所有人都在等著,包括任敬和夏希平等高級軍官在內,普通的士兵和低級軍官可以享受一下戰前的從容,他們只要等候就可以了,而高級軍官們都不停的用望遠鏡向前方觀察著,茂盛的草從之中還是可以看到騎兵們在來回奔馳追趕對方,不停的有人在落馬,大股的蒙古騎兵分成若干股試圖把幾百人的獵騎兵兜住,然而他們根本有心無力,在犀利的火力輸出面前,越來越多的蒙古騎兵往後轉圈,敢於兜過來的都被一陣陣密集的火銃打放給打散了,獵騎兵們則是邊戰邊退,很多時候給了蒙古人一種錯覺,好像獵騎兵們在害怕和逃走,結果當有騎兵衝過來時,又被彈雨涮下去一輪,到主力抵達預計的會戰戰場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再敢追擊,獵騎兵們緩緩的退了回來。

    到這種時候,要麼卻圖汗選擇不在這裡會戰,率部退卻,選擇更好的會戰地點,或是乾脆逃走,要麼就會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布陣和調整策略,準備一場真正的激戰。

    高級軍官們並不掩飾自己的激動,卻圖汗部如預料的那樣充滿信心,願意用一場會戰來解決麻煩,這很好,商團軍方面希望的就是這樣。

    如果敵人化整為零四散而逃,固然他們會損失所有的牧群和相當多的丁口,但不失為死中求活的辦法,他們可以往輝特人那邊跑,也可以跑到衛拉特人那邊,甚至可以從南路軍那邊跑,而眼前會戰在即,所有的擔心都可以消除了。

    到了兩軍相隔不到五里,會戰已經勢在必行了。

    ……

    天明時分,卻圖汗穿著一身銀光閃閃的精製鐵甲,騎在戰馬之上停立在草原之上。

    他的左手邊就是玉帶一般的色楞格河,這是漠北各部的母親河,它的流域相當重要,幾乎滋潤了大半個漠北各部的草場。

    漠北的河流比漠南要多,如果不是有相當範圍的戈壁和沙漠區域,他們會生活的相當舒服,部落也會更加的強大。

    但各種地貌,包括綿延千里的大山,北方的布里亞特蒙古人,林中的異族,北方的嚴寒極地,這些限制了蒙古人的進一步發展,在故元之後,萬里疆域上的草原早就四分五裂,達延汗曾經短時間內統一了各部,其實也只是名義上的統一而已,各部自行其事,最多在大汗的召集下一起攻明,平時都是各行其是,甚至自相殘殺。

    卻圖汗有野心,卻在漠北被限制的動彈不得,直到漠北各部勾結漢軍前來,他才驚覺自己在這裡已經耗了太久了。

    前方傳來陣陣轟鳴聲,這種聲響在漠北這邊實在太罕見了,很多戰馬都驚慌的嘶鳴起來,騎手們不得不費力安撫好戰馬,很多老人回想起舊日的回憶,在當年曾經有人隨俺答汗攻明,明國的邊軍就是這樣打放火器的,他們安撫那些年輕的牧人,明國人確實在使用火器,看起來火焰噴薄而出,其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如果火器有用,幾十年前的明國人也就不會被蒙古人打的那樣狼狽了。

    人馬實在太多,簡直有些鋪排不開,一個個貴族和軍官們開始正式提調,早晨的時候牧民們多半是吃著自己帶出來的奶酪和乾肉,眾人的吃食都相當有限,草原上也沒有什麼儲存食物的習慣,各個牧場接到命令後就帶著人手緊急趕過來,最遠的牧場還在近千里之外,整個卻圖汗部的牧場基本上沿色楞格河到南邊的圖爾河,南北四百多里,最南處也就是烏里雅蘇台附近,南路軍已經所在的地方,最北端就是色楞格河兩岸,西抵托輝特部,東南與扎薩克圖部相連,東西長度幾近千里。

    這是一片沃土,後來成為準葛爾汗國的一部份,衛拉特人的一部份,也就是固始汗建立了囊括後世中亞幾國部分領土,還有整個西藏,新疆,青海,四川部分的地盤,一部份建立了部分新疆和後世中亞幾國大部份地盤,包括蒙古國和內蒙的一大部份,兩大汗國領土加起來約七百萬平方公里,後來都成為準葛爾汗國的一部份,包括眼下卻圖汗所駐之地。

    卻圖汗心中油然一股豪情升起:也許在擊敗這些來犯的漢軍之後,卻圖汗部理應趁勢崛起!

    從早晨天色微光時起卻圖汗就派出了大量的哨騎與商團軍激戰,到了此時天光大亮仍未分勝負,不過獵騎兵逐漸開始脫離戰場,蒙古哨騎沒有得到命令便繼續往前哨探,他們來回馳騁,發出尖利的唿哨聲響,看起來是佔據了大片草場,獲得了戰場的主動權。

    在臨近河邊的曠野上,黑乎乎的騎兵沿著玉帶般的河流湧向前方,高過成人的水草在微風中輕輕擺動著,騎兵在水草邊上向前騎行,不過他們沒有辦法前行太多,獵騎兵們不可能讓出自己的右路,任由卻圖汗部的騎兵打通,這很危險,很可能會造成主力被騎兵圍攏包抄的結果。

    卻圖汗也輕輕搖了搖頭,他看到有更多的騎馬的漢軍飛馳向河邊,在河邊打起來不利於大股騎兵擺開,沒有辦法派出主力,很可能有相當多的騎兵被擠入河邊的泥濘,這對擅長騎兵突襲的蒙古人相當不利。 ——

    新的一月開始了,希望能繼續得到大家的支持,拜!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4
第一千八十七章 擺開

    整個戰場是平坦的,沒有村落,沒有知名的山脈或山谷,沒有防禦工事,蔚藍天空下是如海般的碧綠草原,只有商團軍的右路和蒙古人的左路是一條蜿蜒流淌的大河,有一些小山丘,在數十里的範圍內最高的山丘也就幾十米高,長著一些稀疏的灌木從,只有零星的幾顆樹木,看起來風景很美,這是一處雙方都滿意的戰場,蒙古人滿意這裡的地勢開闊,也等於是在自己的腹地做戰,這裡距離卻圖汗的汗城駐過不到二百里,而商團商則滿意於河流限制了蒙古騎兵的過度擺開,容易兜住更多的人。

    兩軍的主力開始陸續抵達前方戰場,雙方主力的距離從五里以上慢慢縮短的,前鋒皆是騎兵,龍騎兵也有一部份騎馬抵達戰場,以方便控制戰場,商團軍和蒙古人一樣,前鋒的將領主要是為了觀察有利地形來擺開主力,儘可能的替主力選擇最合適的地方,包括擺開陣形後的進擊路線和距離,兩軍前鋒一直到相隔二三里左右就停了下來,然後前鋒將領開始招展旗幟,指定其後的主力在選定的戰場上擺開。

    會戰即將打響,對雙方來說都是有求戰慾望才會展開會戰,不然就可能是偷襲或一邊倒的始終不停的小規模進攻,或是優勢很大的包圍戰,會戰的基礎是雙方都感覺自己的實力可以打贏,就像眼前的情形一樣。

    灰袍的商團軍不停的變換陣列,從行軍的縱隊態勢變成擺開的做戰橫陣,戰兵披甲於其前,長槍兵列陣中間,前端和兩翼四角還有方陣之中皆由火銃手構成。

    炮兵也在緩慢向前,騎炮營有三個炮兵連二十四門四磅炮,也有幾門三磅炮,除了騎炮營之外,有幾個龍騎兵營有自己的騎炮連,同樣配置四磅炮,這些火炮被馬匹拉在一個個方陣之中,主要是集中在左翼使用。

    也有相當多的獵騎兵和龍騎兵用馬匹或是兩人搬抬小型火炮,百餘斤重的佛郎機,或是三十六斤重的虎蹲炮,這些小型火炮當然是打鉛子,每門炮可以瞬間噴發半斤的散碎鉛子,在八十步左右,也就是火銃的最佳射擊距離,這些火炮可以把穿著綿甲的敵人打死或重傷,進入六十步以內,炮子可以把敵人撕成粉碎,到百步以外,也是火銃的極限射距之後,炮子打傷人就只能看運氣,所以這種小炮只是近距離加強火力,算是火銃手的補充,一門炮抵得上一個小隊或兩個小隊的齊射威力,相當不錯了。

    辰時末刻時,所有的商團軍主力幾乎全部抵達陣線了,原本的綠色曠野被黑色和灰色,還有紅色給填滿了,橫列的方陣在號鼓聲中不停的擺開,一個個縱隊踏步向前,逐漸變為橫隊方陣,各部在指令聲中抵達擺陣區域,然後搖動旗幟開始應旗,整個戰場上到處都是旗幟翻飛,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賀老三相當敏感的打量著四周,他的小隊就在本連的長槍兵方陣的左翼,厚實的長槍兵方陣給人相當安心的感覺,在最前端是一小隊重甲戰兵,他們是還是坐著,在前進的軍令下達前,這些披重甲的傢伙會保留每一分體力。

    在長槍兵的前兩列都是火銃手,左側和右側也是擺開的火銃手,兩翼的火銃手與另一個連方陣的火銃手相連,整條戰線上就是火銃手,長槍手,火銃手,再是火銃手,長槍手,火銃手這樣的兵種配置,而跳蕩戰兵活躍在整條陣線的最前列,他們要防範的是敵方衝陣的銳兵和死兵,在騎兵戰中,有穩固的戰線防禦,戰兵只要防患小股的敵兵擾亂方陣,如果敵軍大股來襲,戰兵和火銃手一樣都會退向長槍方陣的側翼,也就是每個方陣的通道或其後。

    在連級方陣中間靠後是火炮的位置,商團軍的火炮理念就是擺放在側翼而不是陣後,並且儘可能的向前,四磅銅炮的有效殺傷在一里半左右,最佳殺傷是四百步以外,往前越多,意味著對敵人的騎兵可以多打放幾輪,另外在戰時,火炮儘可能的集中在一起使用,不管是獨立的騎炮團還是騎兵營,或是配給到步兵營的騎炮連。

    在每個連方陣之前,炮手們正在把炮蹲炮放在陣前,一會向前突進的時候,這些小型火炮會隨之一起移動,只要一個人抱著就可以前行了。

    小樣佛郎機則是用駝馬背著,另一匹駝馬則是背負著火藥和炮彈,炮手們穿著藍色上衣,相當顯眼,他們手中拿著推桿和各種涮桿。

    “方陣似乎距離有些遠。”賀三對秦伯升道:“按操典距離是十五步,現在我們距離最少有二十步以上了。連方陣前後距離該是七十步,現在看來有百步左右啊。”

    “不要緊張。”秦伯升道:“這是上頭的安排,蒙古人的突進能力不會有多強,沒必要把陣列排的太緊,疏鬆一些易於火炮輸出,另外也易於火銃手的擺開。”

    賀三道:“那看樣子上頭是要拚命給蒙古人多送點子藥過去了。”

    “差不多吧。”秦伯升雖然是軍官,手中也是一支天啟二年式步兵銃,在剛剛檢視中剛剛檢查過火石和擊簧,火銃鋼製部份色澤幽藍,散發著金屬的光澤,木製銃托部份也很舒服,特別是自己用久了的火銃,拿在手裡有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火銃前端是銃口,長出來的部份是通條,在銃口處套了刺刀,長而銳利,給人一種相當安心的感覺。

    秦伯聲道:“上頭的安排就是儘可能的多殺傷,不要急著向前突破,如有必要會安排騎馬追擊,各部的馬匹都在陣線之後,一旦需要就會牽馬追擊。等敵人潰敗之後,殺傷就在其後,兜住更多的人,俘虜更多,一戰使卻圖汗部徹底失去力量,這是最要緊的,把人全打散了,那就沒有太大意義了。”

    賀三咽口唾沫,點了點頭。

    戰線上到處都是軍官說話的聲響,下級軍官和士兵處在方陣中間,他看觸目以及的全是自己小隊的隊友,然後是別的小隊,別的中隊,別的連隊,他們在厚實的陣列之中,沒有辦法感受到全局的佈置,只能依靠軍官的話語來領悟,並且上層的佈置也會有利於貫徹整體的戰略佈局。

    兩個連的戰兵在前,獵騎兵第一營大部位於左右翼,他們從哨騎位置退了下來,返回到陣線偏後地方安心休息。

    在蒙古騎兵還蜂擁而出,儘可能的按部署好的位置排兵佈陣的時候,商團軍的陣列已經排好了。

    碧綠的草原上是大片的灰色,少量的紅色和藍色,將士們的頭盔和兵器閃爍著寒光,軍號鼓點聲不停的響著,各個小型的方陣不停的有人在應旗,雖然只有五千多人,但士兵排陣之後由縱隊變成橫隊,似乎是鋪滿了整個草原,到處都是移動的長矛和閃爍寒光的刺刀森林,各部都是令行禁止,在旗幟和軍號鼓點的指引下排好陣列,在人們的視線中,很快就出現了一個個橫列的大大小小的方陣,陣列橫亙在草原之上,銅炮擺在陣列側翼前方,整個隊伍在很短時間內就排好了。

    對面的陣列給蒙古人相當強烈的衝擊和壓力,蒙古人已經談不上什麼戰陣了,他們的祖先在幾百年前的時候曾經橫行歐亞,靠的並不是騎兵亂衝,而是有完整的騎兵戰術,成吉思汗是個騎兵戰的天才,但蒙古帝國絕不是一代人打出來的,當時的蒙古人不停的吸收著各國各族的先進的軍事經驗,並且不斷的融合到自身,幾十年的時間造就了強大的無敵騎兵,裝備,訓練,戰術,都是古代騎兵的巔峰狀態,而到了此時,蜂擁而出自後方大營前來的卻圖汗部的騎兵們還是跑的亂糟糟的,他們沒有從上到下完備的軍事體制,沒有暢通的傳令渠道和手段,也沒有日常的軍事訓練,戰時才會通知各部的台吉們匯合,台吉之下是各個層級的將領,相比於蒙古帝國時期的層次分明的指揮體系,現在的蒙古各部不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進步,而是嚴重的退化了。

    整個東亞的軍事水準也是在退化,遼東曾經有橫行一時的大國,如果存在的話完全輪不著女真出頭,明軍的水平一團稀爛,不要說和強漢比,就算是唐末藩鎮也能吊打明軍,蒙古人也衰弱的厲害,要不然這些成吉思汗的子孫也不會被各方勢力按在地上來回的摩擦,當卻圖部的五萬主力全部湧向前方的時候,卻圖汗才感覺到自己一方與敵手的差距有多大。

    光是一個列陣,相差就是太遠了。

    卻圖汗也是身經百戰了,草原上的戰事水準不高,但頻率很高,多半是小規模的騎兵戰,很少有幾千上萬人規模,眼前的大戰他集結了整個部落的丁口,務在必勝,但在此時他心中卻升起一縷寒意,卻圖汗深刻感覺到了自己的部民與眼前這支軍隊的差距,這差距其實也很簡單,就是軍隊和平民的差距。

    如果都是平民階層的對決,騎馬善射的牧民肯定高於舞弄鋤頭的漢人農民,而如果一方是軍隊,一方是平民構成的騎兵,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網),最快更新!無廣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04
第一千八十八章 開始

    “開始吧……”卻圖汗顧不得亂糟糟的陣列了,對面已經在擂鼓了,一個個方陣在激昂的鼓聲中邁步向前,整齊的步伐彷彿是刀刻出來的一樣,長矛像是一從從跳躍的草木從林,方陣向前,刺刀向前,卻圖汗還看到了大量的野戰火炮被馬匹牽引著向前,一個個罐頭鐵人般的士兵持著刀牌結成了小規模的陣列,卻圖汗看不懂,不知道是鴛鴦陣還是三才陣。這時候已經耽擱不起,卻圖汗下令全軍繼續向前,左右翼儘量扯開距離,特別是自己右翼面對漢軍左翼,那邊地勢空曠,沒有河水礙事,儘可能的在右翼形成突破,從側翼打亂漢軍的方陣。

    下令之後,卻圖汗看了看自己前方半裡左右,往右翼方向阿薩爾蘭的旗幟,他要求長子不要冒險,但他也能看到兒子眼中那躍躍欲試的火焰,敵軍就在眼前,不過幾千人,雖然裝備看上去不錯,但以五萬騎兵對五千步兵,勝利理所應當屬於蒙古人,阿薩爾蘭不僅想充當前鋒,而且最想要的是一場輝煌的勝利。

    “長生天保佑。”卻圖汗低下高貴的頭顱,開始禱告。他雖然信紅教,不過只是一種政治考量,他和信黃教的三汗不和就是故意形成宗教衝突,拉著部民和自己走,他自己並不怎麼信奉,在這種最緊要的關頭,卻圖汗兩手合什,唯有請求蒙古人一直信奉的長生天護佑,因為他對眼前的戰事,並沒有一點獲勝的信心。

    ……

    馬蹄聲轟隆隆的響起來了,阿薩爾蘭一片興奮,他向前方看去,全部是屬於自己指揮的精銳,父汗已經把他的護衛全部交了出來,加上部族最精銳的披著重甲的騎兵,這一股力量全部交給自己來指揮,而且是最要緊的右路交給他來突破,他的部下雖然只兩千人左右,但在部落中屬於最精銳的一部份,屬於一錘定音的力量,想要擊敗對面的漢軍獲取勝利,右翼擊破屬於最上的選擇。

    漢軍陣列完整,阿薩爾蘭當然看到了,但他覺得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漢人原本就長於陣列,但帶領騎兵如狂飆般突進,一個個打亂其陣勢,這就是蒙古人的特長!

    “擊破漢人左翼,卷其陣列!”阿薩爾蘭在陣中央吼叫道:“先擊其炮陣,沒有火炮,這些漢人就啥都不是!”

    所有重甲騎兵都跟著阿薩爾蘭怒吼起來,他們的裝具是部落中最好的,他們也是部落中最好的騎士,他們身強力壯,手中拿著沉重的鐵矛或是鐵製的骨朵,在騎戰中只要稍稍碰到敵人就會造成粉身碎骨的傷害,他們擁有強悍的體魄和最勇敢的靈魂,而在他們的身後,左側,右側,到處都是向前湧動的騎兵,阿薩爾蘭和部下們已經在加速,其餘所有方向的騎手們也在加速前行,前方裡半處就是敵人的方陣了,勝利就在眼前!

    ……

    敵騎如黑潮般湧出,然後隨著諸營的前行而開始往前湧動,雖然一團混亂,都是幾十幾百到千人左右的大大小小的騎陣,談不上陣列,那些蒙古人只是在機械的執行向前衝的命令,很多人已經明顯的把騎弓取在手中了,一會兒就能看到陣前箭如雨下的場面了,商團軍將士臉上露出輕蔑的神情……他們見太多次了。

    倒是左翼衝過來的重甲騎兵引起了高層的注意,但也就是注意一下而已。

    衝向左翼的蒙古騎兵根本無法想像,左翼集中了大部分的四磅炮。

    近四十門四磅炮是整個團的配給,為了這一次的戰事,騎炮團方面是相當的配合,不僅派出了一個整營,還給第一團的附屬騎炮連配置了齊全的火炮,並且第二團的指揮杜伏雷與教官彼得全部跟隨前來指揮,炮手中新兵的成份相當高,需要有經驗的軍官時刻發現問題。

    當敵騎湧來時,炮兵陣地也是剛剛構築完成,步兵陣還在前行時,炮兵就已經開始固定炮位了,等蒙古人往衝前的時候,炮手們已經塞入藥包,推入炮彈,並且隨時可以點燃引線了。

    “不要慌亂。”杜伏雷發覺有一些炮手動作變形,顯得口乾舌燥精神緊張,他故意大步走在炮陣之前,讓所有人看到自己瘦高的身影,說一些粗口,故意用粗魯的語氣罵一些過於緊張的炮手,在他巡行一圈之後,炮手們明顯放鬆多了。

    彼得則是一臉無奈和無所謂的神情,對於和蒙古人的戰爭,他已經有些厭倦了。

    不過是一些北方的野蠻人,文明之下的軍隊擊敗蠻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是嗎?

    在大股的騎兵進入一里左右的範圍時,杜伏雷猛然做了一個手式。

    掌旗官立刻揮舞旗幟,所有的炮長一直盯著,看到明確的命令之後,立刻點燃引線。

    第一門火炮噴發出明亮的火焰之後,陣地上所有的火炮都打響了。

    幾乎是瞬間,第一枚炮彈就準確的落在了飛奔而來的騎陣之中,呼嘯而至的炮彈在人群中飛掠而過,不知道砸翻了多少騎兵,在它落下的時候,在其之後犁開了一條鮮血之路,人喊馬嘶,很多披著多層甲冑的重騎兵自以為安全,但當炮彈襲來之時他們才驚覺,披甲毫無用處,在炮彈面前,他們的具甲毫無用處。

    被炮彈直接砸死算是運氣好的,有的斷臂,有人受了嚴重的內傷,有人被打斷了腿,他們倒在地面上,被後來的戰馬踩踏死,或是運氣更差能活到戰後,然後因為感染髮燒,在無盡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更多的炮彈襲來了,每顆呼嘯而至的炮彈都帶來死亡和慘烈的嚎叫,人和馬的悲鳴有區別,但本質上是一樣的。

    所有蒙古騎兵都有些困惑,他們當然聽說過明軍的火器,也知道火炮,但他們沒有想到火炮的威力有這麼大,在一里開外就能造成這麼大的死傷,那些炮彈,猶如恐怖之源,呼嘯而來,帶來無盡的恐懼和死亡,哪怕是在人群中掠過的炮彈仍然帶著巨大的動能,它們在草地上跳躍著,把草皮碾平,灼熱的鐵球差點把草都點燃了……阿爾薩蘭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一直盯著滾動的炮彈在看,當然是那些已經落地滾出很遠的炮彈,如果是秋季枯黃時節,每顆炮彈都能引發一片大火,阿爾薩蘭對此毫不懷疑。他有些遲疑,也很困惑,畢竟是十五歲不到的少年,他從未想過炮彈是這樣的,具有這樣大的威力,那些平直打來的炮彈落在人體的聲響他簡直不敢去聽,雖然他確實是個勇敢的蒙古少年,但眼前的一切叫他有些無法接受,特別是看到炮彈在人群中砸過,帶起一片血肉時,再聽到骨骼斷裂和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時,阿爾薩蘭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一顆炮彈在蒙古少年眼前落下,還好是打偏了,炮彈直接砸在地上,旋轉的炮彈濺起了泥土和草皮,本身的熱度加上發射時的硝煙還沒有散去,在原地騰起了巨大的煙柱,一點泥土濺在了阿爾薩蘭的臉上,他驚惶的叫喊起來。

    而騎兵們還在按慣性衝向前方,也有相當多的人心存僥倖,漢人的火炮是厲害,但一旦近戰他們就會獲得優勢。

    “火炮延伸射擊,打向中間密集地帶。”

    杜伏雷一直盯著蒙古右翼兵馬看,連續六輪的打放之後大半的重騎兵已經被打散了,只有少量的重騎兵在炮火延伸之後衝了過來,但他們已經是驚弓之鳥,原本就沒有什麼隊列可言,靠的就是血勇之氣,現在他們連血勇之氣也沒有了,散亂的攻擊線,緩慢的速度,游弋不前的猶豫心理,這些騎兵,還沒有接戰就已經輸了。

    十幾個小隊的鴛鴦戰兵已經往前迎上去了,他們不會叫少量的騎兵突破戰線,直接威脅到大陣的火力輸出。

    中間部份的敵騎漸漸衝到二百步內,有三個營的龍騎兵迎了上去,在轟隆隆的鼓點聲中,雙方的距離很快拉近。

    炮兵開始延伸射擊,並且有大量的炮彈在中間開花,中間的牧人為主的騎兵開始領略右翼騎兵遭遇的一切,騎陣中到處都是一片混亂,人仰馬翻,牧人們驚慌失措,甚至有人拔馬往回,造成更大的亂混,等他們的前鋒抵達百步之內時,所有的軍官下達了相同的指示:盞口炮,佛郎機,所有的銃手一起開火了。

    整條陣線彷彿有一個閥門被打開了,放眼看去只能看到火光,雖然是晴天白日,天空蔚藍,但人們猶如身處在年節之夜,到處是璀璨的火花,只是煙花令人賞心悅目,眼前的火花卻足以致命。

    大量的鉛子打在騎陣正前,無數騎兵的身上迸出血花,整條陣線像是被鐮刀割過的稻草一樣倒伏下無數人,和右翼一樣,又是慘叫和哭嚎聲響起來。

    卻圖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右翼的重騎兵已經被一群披重甲的步兵攔截住了,和重步兵配合的是一群拿著火銃,前端上著刺刀的火銃手,重步兵扛住騎兵衝擊,火銃手不停的打放火銃,成片的重騎兵被打落下馬,卻圖汗心在滴血,那是他花費了無數金錢和心力打造出來的像樣的騎兵,他試圖用他們來大展宏圖,結果在這樣一場戰事裡幾乎全毀了——

    繼續求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