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835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0
第一千九十九章 軟弱

    “我的天……”葛利高裡驚呼道:“張續文兩年前曾經和我說過他們和記有強大的軍隊,原來商團軍真的這麼強!”

    俄羅斯人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原本城中的駐軍就是第九團,眼前的軍隊不論是番號還是軍官並非第九團的人,這是很容易看的出來的。儘管俄羅斯人有時候會拿中國人的眯眯眼和小鼻子來調笑,號稱對中國人的臉完全沒有辦法分辨。但那只是嘲諷和嘰笑,他們並不傻,對中國人他們多看幾次也就能記得長相了,第九團的軍官他們記得很清楚,眼前明顯是換了一撥人,包括他們帶的士兵也是一樣,而且相當明顯,新軍隊的具裝要比原本的駐軍更上了一個檔次,俄羅斯人不知道原因,但他們的眼可沒瞎。

    第七團一直駐在舊中都一線,此前是駐在巴林部附近,防守糧道和警備科爾沁和東虜,任務很重,後來在和東虜打過一仗之後,部隊獲得了難得的經驗,就像是好鋼又粹了一道火一樣,張瀚當然會趁熱打鐵。

    精銳都是打出來的,也是要訓練和具裝,在第七團與東虜戰兵,裝備都是優先級,調配人員也相當優先,另外就是周耀對第七團十分關注,訓練在前一陣才暫停,這也導致被調來的第七團將士還沉浸在被苦訓的狀態之中,就像是拔出刀鞘的寶刀,身上殺氣盡顯,人也比第九團的袍澤們要瘦的多。

    直白點說,這些剛從周耀魔爪裡逃出來的將士們,現在是真的很想殺人。

    俄羅斯人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氣,他們下意識的退避了一下,不再往城外觀察。

    馬多夫原本一直在嘀咕,這一下徹底閉了嘴。

    他們一起登城,懷著異樣的心思,站在城樓左旁的一側,向著城外望過去。

    先是大片耀眼的白光,這是幾千龍騎兵將士身上的胸甲閃亮,接著他們見到了這一生以來最壯觀的景像。

    很多俄羅斯人在多年之後還忘不了在天啟五年五月初時見到的情形,他們口述或是筆記,特別是佩特林,在他的晚年居住在莫科斯的時光裡寫了相當多的回憶錄,包括第一次出使明國的記錄,第一次與和記商談合作的前後經歷,包括後來買賣城興盛之後他的經歷和所見所聞等等。

    要記的事情很多,不過佩特林濃墨重筆,著著描述的還是他在這天近午時分,在高高的城樓之側,在和記的大量的文官文吏包圍下,在他眼中見到的情形。

    一望無際,一望無邊,根本看不到頭,壯觀,奇景……

    俄羅斯人嘴裡多半是這樣的話語。

    確實不能怪他們,俄羅斯的對外征戰,很少有遇到敵軍過萬集結的景像,最多的就是幾千人規模的戰鬥,但這並不是俄羅斯人驚呼的理由,近兩萬俘虜,如綿羊般溫馴,如同一群群沉默的羊群被驅趕著,那麼溫順,那麼馴服,在大量披甲士兵的押解下,這些俘虜沉默著,臉色蒼白,低著頭默默行走著,這種任人宰割的馴服模樣,完全顛覆了俄羅斯人對蒙古人的既有印象。

    要知道,從翻越烏拉爾山之後,俄羅斯人一直和韃靼人蒙古人在奮戰,事實上俄羅斯人的血脈相當複雜,有雅利安日耳曼的哥特血統,也有東斯拉夫人,還有很多白化的韃靼血統。在蒙古人統治東歐草原區域的時候,蒙古人大量殺死原本的土著斯拉夫人,用強姦和搶掠等著多辦法搶掠當地的女人,生下大量的子女,等俄羅斯人成立莫科斯公國開始戰爭時,他們殺死了大量黃化的韃靼人,但留下了白種相貌特徵明顯的蒙古人後裔,這些人又和斯拉夫人日耳曼人混血,最終形成了俄羅斯這個明顯有異於西歐和東歐白人國家的新興帝國。他們崇尚暴力,對土地有著和蒙古人一樣程度的病態渴求,這導致他們一直往東推進,一直推到了蒙古高原,也就是蒙古帝國發祥的地方。

    蒙古人既是他們曾經的統治者,也和他們有血脈之親,在俄羅斯人看來高原上的蒙古人確實衰落了,但仍精於騎射,擁有彪悍的體格和性格,俄羅斯人一直沒有將蒙古高原納入直接統治之下,可能和這種文化和血緣上的認同感有些關係。而現在,他們精神和血脈上的共主慘敗了,不僅是慘敗,而且是從精神到**上都跨了,近兩萬人,赤手空拳,衣衫襤褸,徒步前行,狼狽不堪。

    “看他們。”司契夫臉色慘白的道:“像是被人從墳墓裡剛挖出來!”

    “他們已經跨了。”佩特林喃喃道:“就算現在給他們世界上最好的刀槍,這些可憐蟲也沒有反抗的決心和意志了。”

    佩特林轉向眾人,一字一頓的道:“我從未見過這樣淒慘的場景,叫人永世難忘。現在我要告誡諸位,我們俄羅斯商團的宗旨就是與和記友好相處,展開持續不斷的貿易,用張瀚的話來說這叫雙贏,從今往後,希望大家牢記這一點。”

    俄羅斯人沒有人說話,他們繼續用陰沉的眼光看向前方,這種淒慘的場面將來會一直留在他們的腦海之中,歷久難忘。

    蒙古人從遠方來,大隊大隊的走過來,排成了十幾人一排的縱隊緩步而來。

    四周滿是押解的士兵和看熱鬧的商人和夥計們,也有越來越多的喀爾喀部的蒙古人跑過來看熱鬧,人流越來越多,漸漸的連很多披甲的蒙古兵也跑了過來,商團兵並沒有在意,只是把這些喀爾喀的蒙古甲兵隔開,好像他們也是普通的牧民一樣。

    甲兵們神色複雜,但很多人都是主動把弓箭和刀槍收了起來。

    他們知道卻圖汗部,很多人和這個部落打過仗,知道對方的彪悍勇武。

    這個部落一共也就四五萬丁口,估計是能上馬的男子都算在內就這麼多,而眼前最少有近兩萬人,這說明整個部落已經跨了。

    一共才不到二十天時間,卻圖汗部連大汗和諸多的台吉在內都被俘虜了,這個結果叫很多喀爾喀人根本想像不到,甚至無法接受。

    但越來越多的喀爾喀披甲兵和牧民收起了手中的武器,相差太大了,在這個時刻原本有一些不服氣的喀爾喀人徹底明白過來了,兩邊的實力真的是相差太大太大了。

    很多牧人為之色變,他們想明白了,如果對方願意根本不必要貿易,就如蒙古人一樣,縱兵搶掠就可以了。他們的牧群,馬匹,牛羊,他們擁有的一切根本就是紙糊的,大汗們保護不了他們,手中的弓箭和跨下的戰馬也根本保護不了他們,那些長矛保護不了他們,他們十分痛苦,因為在此時此刻,僅有的殘餘的遮羞布被扯了下來,他們才感覺到自己有多無力和軟弱。他們既沒有決心和意志,也沒有財富和武力,更沒有優秀的領導,他們心頭都是一片茫然,在這種時刻,沒有人想到自己的首領,也沒有人想到幾位大汗,倒是有不少人想到了活佛們,他們開始念起佛號來,好像這樣就能獲得更多的安全感,當然這樣做其實是徒勞的,沒有人感覺安全,特別是在成群的胸甲騎兵面前,他們顯得更加孱弱和膽怯了。

    遠方的佛寺方向似乎也有了動靜,大量的喇嘛從南邊的佛寺中出來,他們看到了這邊的異常,不過應該還沒有確切的消息,眾人看到幾個年輕的喇嘛騎著馬趕過來,於是有一群虔誠的牧民騎馬趕過去,替那幾個喇嘛通風報信。

    車臣汗碩壘,土謝圖汗袞布,扎薩克圖汗諾爾布,這三位大汗終於也趕了來。

    他們身邊有大量的甲兵,因為前一陣三位大汗在一起圍獵,他們因為貿易城池要開市的事情趕過來,然後在等待期間三位大汗召集精銳的部下一起進行圍獵。

    現在戰事突如其來的結束了,聽到消息之後,三個大汗一起從圍幕中趕過來,他們也見到了一生中最難忘的場景,他們很想今晚就把這事給忘了,可是以後的二十年內,這些蒙古人的大汗都會在同樣場景的噩夢中驚醒,甚至在和記統治草原多年,相安無事多年之後,他們仍然會被這種類似場景所嚇醒。

    所有人都是面色慘白,包括此前一直侃侃而談智珠在握,英武和勇氣還有智慧並存的多爾濟等人。

    這些青年台吉反而是最害怕的一群,他們一直自我感覺良好,不像那些大汗和老台吉們生性謹慎,知道喀爾喀的力量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弱的時候,對他們的打擊是雙重的,簡直是在臉上被人打了一記又一記的重拳,那些胸甲騎兵,駐在城裡的時候沒感覺有多可怕,但當他們成千上萬騎馬在城外列陣,手持著精鐵打造的長槍或馬刀,或是拿著上了刺刀的火銃的時候,這些青年台吉才感覺到自己這邊有多孱弱。

    牧民和甲兵們一樣,沒有隊列,也沒有相關的訓練,所有的有關戰爭的一切都是空白,只會一擁而上的射箭,連怎麼列隊都辦不到,更遑論做更複雜的事情了,他們的兵器很爛糟,很多騎兵的長矛或是腰刀根本就已經好幾十年,到處是崩口或是有地方都朽爛了,他們的綿甲很輕薄,鐵葉不全,他們也沒有更多的防具,很多人連一頂鐵盔都沒有,就算是這樣他們都是精銳,而看著眼前的佩帶前後胸甲,或是穿著有護心鏡的鐵鱗甲的騎兵,看著他們手中的兵器和整齊的隊列,看著一面面軍旗調度軍隊,旗幟一揮,就有隊伍應旗,然後調整奔馳,在他們一起奔跑的時候,就算只有百騎也是令蒙古人膽顫心驚,除了甲冑兵器和隊列,他們的指揮調度和氣勢也令這些青年台吉感到自己的荒唐和自己一方的脆弱,而當看到那些羔羊般的俘虜走過來的時候,看到高大的卻圖汗走在隊伍最前方的時候,這些台吉感覺自己是在做一場噩夢,但是他們怎麼也醒不過來。        (.)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0
第一千一百章 拿去

    “兵強馬壯啊,令人歎為觀止。”車臣汗碩壘滿心慶幸,在所有人首鼠兩端心懷不軌的時候,他是一直保持最冷靜的一個,甚至他派了一個心腹台吉到張瀚那裡表過忠心,所以現在他是最從容的一個,還能有閒心點評著商團軍的軍容軍姿。

    軍令司調第七團過來當然保持了相當的機密,第七團已經趕到數日,一直沒有露面,直到張瀚他們知道俘虜即將押至,才把第七團從南邊緊急調過來。

    這毫無疑問強化了震撼感,這是過萬的具甲騎兵,雖然在此之前這些騎兵大半是步兵,這兩個團也是具甲和戰馬數字配給最高的兩個團了,在中線和南線的駐守兵馬並沒有這麼強,而且第七團很快就會調走,調離了一個團,中都行軍司那邊只能用輜兵先頂上,這樣會造成戰線不穩,這會造成不必要的風險,最多幾天之後,第七團會調走,不過這些蒙古人不會知道,他們就看到眼前一望無邊的胸甲騎兵,看到他們胸甲在閃爍著光彩,感受到磅礴如海的壓力,再加上淒慘之極的俘虜還在源源不斷的前來,行走的俘虜成了排成了縱隊,像是在草原上新修了一條黑灰色的道路,他們的毛皮襖服當然沒有染過,所以多半就是灰色,加上髒污的厲害,所有人就像是一群群披著黑色毛皮的走獸,沒有比這更狼狽的事了。

    張瀚已經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歡呼聲快要把所有的雜音都蓋下去了,軍人們無比崇敬他們的大人,所有將士先行了軍禮,然後把手中的兵器抬高,開始歡呼起來。

    城頭上,城下,草原之上,到處都是歡呼的聲響,城頭上的人們也被感染了,俄羅斯人臉上露出強笑,在城牆一側的漠北三汗們臉上露出歡笑,好像他們真心喜歡眼前這一切一樣。只有漢商們,包括王達通等人在內,他們和軍司人員一起歡呼致敬,張子銘等青城漢商更是眼中流淚,他們做夢也沒有想過,居然會有看到這樣場面的一天。

    回首顧盼,當日被蒙古人視為牛馬,肆意凌辱的日子似乎還在昨日,而今天就能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看著那些曾經自詡高貴無比的蒙古大汗和台吉們,如牛馬一般的徒步而至,接受漢人的檢視。

    這是何等的驕傲與自豪,何等的令人激動!

    很快就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看向張瀚,將士們的目光堅定而驕傲,而官吏們更多有一些從容,商民百姓們則是驕傲與興奮,他們不太明白眼前的一切事物的細節,但絕不會阻礙他們一會兒縱情歡呼和共謀一醉。

    這不僅是商團軍或和裕升的勝利,而是整個漠北草原上漢人的勝利。或許兩族相爭總會有倒霉的一方,但慶幸的是這一次是漢民們勝利了。

    而且相當明顯,和漢人千年之下的傳統一樣,當漢人強盛的時候,往往意味著寬容,最少眼前這些俘虜不太可能會被屠殺乾淨,儘管他們的祖輩經常會這麼做。

    俘虜們在龍騎兵組成的通道經過,他們排成了相當厚實的縱隊,前隊已經接近城門,尾巴還不知道被甩在哪裡,地平線上根本看不到盡頭。

    在一片寂靜中,只有俘虜走路時發出的沙沙聲響,像一群在桑葉中啃食的蠶,也有低低的抽泣聲,那是老人和孩子,他們也不想這樣,但這個時候他們發覺人類的情緒未必能被理智所左右。

    未知的恐懼籠罩了他們,他們想起很多匪夷所思的被殺或是虐待的辦法,特別是少年,前幾天有龍騎兵恐哧他們,如果他們被送到大明京師報捷,按大明的傳統是要把夷人少年全部閹割了送進宮裡……事實上這不是恐嚇,大明以前就是這麼做的,宮中的太監很大一部份來源就是俘虜,特別是夷人俘虜,很多著名的太監就是這麼來的,對他們個人來說很遺憾,對一項國策來說這很合理。

    卻圖汗感覺自己的腳步有千鈞之重,每向前邁一步他就感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的腰間有一柄小刀,那是蒙古人日夜懸掛在袍服之間的用具,用來割肉和做很多雜事,那些漢人軍人沒有把他搜走,但卻圖汗不敢自殺,他害怕自己觸怒了城頭上的那個高大漢人,他知道那就是張瀚,在此之前他就聽聞過這人的名聲,當時還放言要南下替土默特汗報仇,將此人用繩子捆在馬身上,活活拖死。

    當時卻圖汗就是這麼說的,但他沒有想到,說這話不到一年就是自己在這裡徒步前行,將接受罕有的屈辱。

    有兩個士兵走過來,手中拿著的就是繩子和荊條。

    卻圖汗知道這是要除去自己的衣袍,然後用繩子和荊條反綁,他會跪在城門口的地上,乞求張瀚的原諒。

    看到這一幕,包括阿薩爾蘭在內的蒙古人連血液都要凝固了,這是何等的屈辱……

    這時城頭上傳來一個人的說話聲,說的是漢語,蒙古人聽不懂,但他們看到拿著繩索和荊條的士兵後退了。

    一個軍官咧嘴笑道:“卻圖汗,算你運氣好,大人的心情很好,免了你背荊條,把這白布披肩膀上,就算是你負荊請罪了。”

    不知怎地,卻圖汗突然鼻頭一酸,差點哭出聲來。

    幾個龍騎兵軍官把白布披在卻圖汗肩膀上,對漢人來說簡直是戴孝,對蒙古人來說很好,這是哈達,相當崇高的禮遇……用這東西在草原上也有好幾百年歷史了,和藏民一樣,象徵意義相當強烈。

    四周的蒙古俘虜瞪眼看著,他們感覺相當的意外。

    這時突然有人開始叫道:“稟報大人,龍騎兵奉命征討卻圖汗部,今得勝歸來,斬敵數千,俘虜兩萬,並俘卻圖汗及其子阿薩爾蘭台吉等人,獻俘城下,請大人發落。”

    “請大人發落!”數十個最近的士兵和軍官一起叫喊起來。

    “請大人發落!”

    數百人怒吼起來。

    “請大人發落!”

    這一次所有的在場將士一起叫喊著,所有人都用盡全力狂吼著,過萬將士一起齊聲怒吼,真的是其響如雷,其聲震天。

    不僅是四周的商民百姓和喀爾喀人被震驚了,連遠處草從中的鳥獸也受驚不小,人們看到飛鳥撲騰的飛向半空,走獸在深草中快速遁跡而逃,而所有喀爾喀人和俘虜們一樣,面色如土,戰戰兢兢。

    “拿上來!”

    “是,拿上來!”

    張瀚說一聲,底下的人又是如雷般的答應著,卻圖汗這一次沒有再遲疑了,聲音一落,白布一披好,他便在城門之下跪了下去,用蒙語大聲請罪。

    所有的話語都是事先有人教給他的,卻圖汗滿頭大汗,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了些什麼。

    待他說完之後,張瀚便在城頭上答道:“知罪就好!汝雖為一部之汗,亦要遵從法度,遵循天理人心。今我與喀爾喀三汗會盟為友,汝願尊盟約,守法度,從此為我效忠否?”

    卻圖汗叩頭回應:“我願!”

    “好!”張瀚厲聲答道:“雖答願意,未見誠意,先拿去關押著!”

    “拿去!”

    在雷鳴般的吼聲中,卻圖汗被導引在前,所有俘虜繼續前行,在前方數里處就是一大片柵欄圍起來的區域,草原上什麼都缺,土地是最便宜實惠的東西,要多少便有多少。

    當然軍司方面也沒有叫俘虜們都睡在露天地裡,這樣雖然可以更好的懲戒一些人,但叫喀爾喀人和呼爾虎人還有鄂倫春人看到了,會引發不必要的情緒上的反彈。

    今天已經做的夠多了,一部大汗跪在張瀚腳下,這象徵意義已經足夠了。

    大量的俘虜川流不息的進入俘虜營,他們每十幾人會領到一頂帳篷,也有足夠的水和食物,他們會在這裡被關押起來,直到被釋放為止。

    張瀚轉頭對楊秋道:“盡快甄別普通牧人,十天之後先放老弱,慢慢來,軍需司最近會不停的向卻圖汗部方向補給,也會向南邊的伏波城運送築城物資,估計幾個月停不下來,你們在三個月內把大半的人用車隊放走,入冬前叫他們回去準備過冬的物資,我不想我們再大出血幫著他們越冬了,這事情軍情司要安排妥當。”

    楊秋答道:“大人放心,我們已經統籌計畫過了,明早就開始進入正式的工作狀態。”

    張瀚微微點頭,臉上露出笑容來。

    “大人感覺如何?”劉鵬見張瀚心情愉快,趕緊詢問了一句。

    城頭上所有人都看著張瀚,軍司的高層和夠格上來的吏員們,軍方的軍官們,還有純粹的商人們,人們看著張瀚,很好奇他的回答。

    “我想一想。”張瀚一邊看著押解俘虜的隊伍,一邊低頭思索,半響過後,他才對著眾人展顏笑道:“這感覺,真是爽爆了!”

    雖然不是很懂張瀚的意思,眾人卻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1
第一千一百零一 窒息

    傍晚時分,所有的俘虜一邊記錄一邊入營,但總算在天黑之前都進入了營地。

    出於種種考慮,晚上並沒有給俘虜供應晚餐,只提供了充足的清水。

    這邊水源很多,不怕缺水,軍司人員建議俘虜分批洗澡,一群貴族小心翼翼的問是否是要求,聽到只是建議時,他們都是毫不考慮的拒絕了。

    蒙古人敬畏海子並沒有因為信佛而改變,於是進入營地的軍司人員都得屏住呼吸,那些臭皮襖子加上人體的汗味騷臭,味道可不是一般的沖鼻子。

    多爾濟和巴布等青年貴族一直騎馬在不遠處看著,幾個大汗都跑到城裡求見張瀚去了,一群老頭子都是跟著,每個人臉上都是那種震撼和敬畏還有惶恐等諸多複雜情緒夾雜的表情,多爾濟等人心情也相當複雜,所以他們沒有回自己的氈包,也沒有回庫倫城的住所,而是一直留在這裡觀看著。

    到日影西斜時,看到軍隊的人把柵欄各處鎖上,並且有駐軍在外又佈置了一層防線之後,多爾濟等人才慢慢騎馬離開。

    “儘管心有不甘。”一個青年台吉道:“我建議我們還是不要再想不該想的事情了。”

    “確實。”另一個台吉趕緊贊同道:“大汗們都已經徹底服軟了,部民們也害怕。我們又能說服多少人跟隨呢?現在看來,根本沒有指望啊。”

    “除非是林丹汗……”多爾濟咬著牙齒接話,聲音小的快叫人聽不到了。

    “沒用的。”巴布的態度一向並不堅決,此時更是勸說道:“多爾濟,林丹汗不可能是商團軍的對手,他來了也不會比卻圖汗強什麼。我們還是希望他別來吧,蒙古人還不夠丟臉?”

    “你覺得我們蒙古人還有機會和指望?”多爾濟抓住巴布的肩膀,兩眼死死盯著他,說道:“這樣下去還有什麼指望?”

    “我們不也是打下過漢人的地盤……”巴布道:“時間會解決一切的。”

    “不一樣,我有感覺,不一樣!”多爾濟還是怒吼著,眼中似乎紅的要滴出血來。

    確實,多爾濟沒有什麼學識,說不出有條理的話來,但他的感覺是沒錯的。

    漢人被蒙元統治不到百年就推翻了*,而且漢人有自己的文明內核,就算是高層次的文明都沒有辦法輕易催毀,更不要說蒙元那種低層次的暴虐統治了。但現在草原上的情形和蒙元時完全不同,漢人更有錢,兵力更強,物資和人員源源不斷,這只是表象,內核是一種高層次的文明和更巧妙的統治辦法已經降臨在漠北,比明或清或是漢唐的辦法更好。

    和記的文明內核更加的強大,因為不僅有華夏文明的傳承,也有西方文明中優秀的分子,這樣高層次文明,文化,軍事,財富上的完全碾壓,蒙古人只會被馴服,再慢慢的融入,儘管沒有刀光劍影,不像蒙古人那樣擅長屠殺,但漢人做起這樣的事來其實更擅長和拿手。華夏發源自甘肅一帶的黃河源頭,一支東向,一支上了高原,從小部落到奴隸制的國家,然後征服了一個又一個的異族,左手刀劍,右手文明,將一個個異族融入到自己體內,直到佔據了東亞最大最富裕的地盤,受制於高原,山脈,海洋,但漢民的祖先已經做到了最好,他們打下的地盤遺澤子孫,想想那些在更困頓地方世代受盡苦難的民族,每個人都該感念自己的祖先。

    多爾濟的祖先曾經強盛過,這給了他不該有的自尊和驕傲,現在現實降臨,夢想破滅,和他一樣的蒙古人很多,但更多的人選擇接受現實。

    眾多青年台吉搖著頭,他們策馬離開了,多爾濟和幾個最堅決的台吉留了下來,在人們眼中他們已經成了危險份子,誰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麼,會給大家帶來什麼樣的危險。

    暮色之中,多爾濟的面龐面露堅毅之色,他對眾人道:“我們幾人最少能集中幾千人,現在不必急,暫時我們要小心行事。當年成吉思汗最困頓時連妻子也保不住,麾下只有幾個兄弟,不得不自己放牧打獵才能生存下去,難道現在我們還不如成吉思汗當年?只要有信念,堅持下去,總有反覆的一天。”

    眾台吉無不點頭,有一個台吉看著巴布等人離開的背影,罵道:“一般的台吉走了也就算了,巴布台吉身為車臣部大汗之子,居然也如此膽小怕事。”

    多爾濟不想在這等事上糾纏,當下淡淡的道:“巴布離開也許有自己的考慮,也許是車臣汗叫他這麼做的,我們做好自己才會吸引更多的人加入,現在不要勉強任何人,而且要注意保密,不要叫蠻子發覺出什麼來。”

    “我們四周全是蒙古人,不會有人叛賣。”

    “我已經吩咐我的護衛不要胡亂說話,不要叫別人發覺什麼。”

    “現在我們什麼也沒做,應當無事的。”

    眾人互相寬慰幾句,他們當然也知道現在是密謀和反叛,已經定了盟約,三部歸於和記的統治之下這是蒙古高層在活佛們的主持下確定的,他們的態度就是一種反叛,更別說還有更進一步的密謀。

    多爾濟的氈包就在圍獵區的核心地帶,三三兩兩的甲兵還在各處遊逛,若是往常已經升起了一團團的篝火,人們烤著獵物喝酒唱歌,所有人都很高興,這個時節原本就該是草原上的人最放鬆最愜意的時節。

    但今晚氣氛很沉重,甲兵和牧民們按各自的部落聚集在一起,幾十人幾十人的一股圍坐著,各人臉色陰沉的吃著乾肉奶酪,喝著茶,情緒都是相當的低落。

    以前甲兵都有相當的傲氣,他們不願和那些沒用的牧民多打交道,能在蒙古部落中披甲的都是部落中的驕子,他們的騎術更好,他們射的更準,他們渾身都是肌肉,在摔跤大會中出風頭的永遠是這些人,只要有好手冒起,毫無疑問會第一時間被一個個牧場主也就是台吉挑出來,授給兵器,綿甲,充當部落裡的打手,他們不需要做太多雜事,只要練好自己的一身本領就行了。

    由於部落的衰弱和窮困,這樣的甲兵數量相當稀少,一個大部落也就幾千人,一個過千人的牧場也就養活幾十個披甲兵,他們驅趕馬賊強盜,護衛台吉們的牧場,如果有戰爭就是合格的打手,所以他們在部落中的地位很高,除了貴族和喇嘛就數著這些人了,他們當然瞧不起那些沒用的牧民,但在今天,目睹了那難以想像的一幕之後,這些甲兵的驕傲已經蕩然無存。

    是在,在那些真正的軍人面前,他們也不過就是披著可笑破爛綿甲的馬賊,或者連這種角色也不如,馬賊好歹來去如風沒有羈絆,他們可做不到馬賊那樣的機動和瀟灑。

    多爾濟有些說不清的惱怒,整個營地已經亂哄哄的,除了沉默圍坐的人群就是有一些放縱自己的酒鬼,三五成群,勾肩搭臂,實在不成體統。

    他脫下外袍,走進自己的氈包,有幾個女奴在裡頭負責打掃和貼身服侍年輕的台吉,今晚多爾濟一點心思也沒有,他揮揮手,叫這些女奴走開,回自己的氈包裡去。

    門口和帳篷四周都應該有護衛,但今晚的情形太過混亂,土謝圖汗進城去了,大半的護衛都隨大汗離開了,多爾濟也回到了自己的氈包,護衛們都放鬆下來。

    有幾個酒鬼踉踉蹌蹌的經過,護衛們也沒有在意,他們沒看到一個酒鬼在氈包附近倒下了,然後趁著夜色鑽了進去。

    “誰?”

    多爾濟並沒有脫衣睡覺,他心事重重,只是躺在地毯上休息,聽到動靜之後他很警覺,立刻按著刀想站起來。

    “台吉,睡著吧,躺著多舒服。”一個陰沉的聲音操著怪腔怪調的蒙語說著話,接著黑影襲過來,一雙強健有力的大手輕易的粉粹了多爾濟的抵抗,多爾濟感覺對方的手心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後來他醒過過來是血腥氣和硫磺味混合的味道,他有些奇怪自己在這種時候居然想到這些,他猛然驚醒過來,開始再次拚命掙扎,然而一切都晚了,多爾濟感覺對方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和捂著鼻子,他拚命掙扎,用盡了全身力氣,但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掙脫,而且對方如游魚一般,身形不停閃躲,多爾濟不管是踢和踹都無法把力氣用在地方,他感覺越來越難受,氣憋的他已經腦子發黑,在劇烈的掙扎中多爾濟消耗了更多的身體中的氧氣,在如魚一般在地上蹦跶了好一陣之後,多爾濟的動作開始放緩,漸漸的也不再嗚嚥了,不過按著他的人相當有經驗,並沒有鬆手,而是繼續捂著,只到一刻鐘之後,手下的人已經開始僵直,這個按著年輕颱吉的人才真的鬆了手。

    “小崽子,膽子不小,就這身子骨還想著和咱們過不去。”做完這事的軍情人員一臉輕鬆的出了氈包,和外頭掩護的同伴匯合。

    “廢話。”外間的軍情人員沒有答話,行動組的人多少會有人心理扭曲,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手下活活憋死,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當然不是什麼好貨,不過好在有嚴格的軍紀和優厚的待遇栓著這些人,就算這樣,他們在行動的時候仍然是彼此相當提防。

    幾個人沒有了醉漢的神態動作,迅速離開,就像是剛剛的事情只是一場幻覺,一直到一個侍女進入氈包侍奉台吉時,一聲驚叫之後,才把虛幻的平靜打破。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1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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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有好幾個台吉遇害,送信的人卻進不了城,天黑了,城門已經關門,這些送信的喀爾喀人只能一臉焦急的待在城門口的道路兩旁,他們也沒有燈籠,只能打著火把等候,城頭的軍人喝斥幾聲,把他們趕到百步開外。

    一直到起更時候,城門才慢慢打開,扎薩克圖汗打頭,兩位大汗跟隨在後,幾十個台吉和數百隨員一起從城裡出來。

    從半夜開城門來看,和記已經有相當的自信,當然也是因為城裡頭沒有完備的館舍,也沒有給這些蒙古貴人們安排成片的宅邸區域,所以他們在宴席結束之後也只能從城再出來,不然只得露宿街頭了。

    隨著喀爾喀人出來的還有幾十個部落的頭人,他們臉都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少頭人是幾千人的小部落出來的,他們過來也只是試探的心理,但在買賣城這裡他們受到了相當熱烈的歡迎,張瀚招待這些頭人時和喀爾喀人的待遇幾乎相同,並沒有太明顯的差異,最多是三個大汗的待遇要高一些,對於這些頭人來說,這簡直是一場迷夢。

    俄羅斯人,各部的頭人們,喀爾喀人,在今天白天的震撼之後,他們對張瀚的實力和地位有著清醒的認識,那是遠在所有勢力和所有所謂的大汗和頭人們之,只要張瀚願意,手掌翻復之間能使他們和卻圖汗一個下場,而張瀚對他們又是那麼的親厚,笑容可掬,酒宴的菜餚相當的豐盛,言詞十分溫和,對這些蠻性猶存的頭人們來說,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

    很多頭人都是涕淚交加,他們拿出了二百多年前大明賜給的銀印,並沒有敕書,如果有敕書的話他們的日子會過的更舒服,很多喀爾喀蒙古人也沒有,漠南的蒙古貴族很多都是大指的指揮使,到都督,下到指揮使,甚至千戶和百戶,那些近遼東的部落頭人倒是有很多也受過賜封,但時間久了,那些銀印估計早是小孩的玩具,甚至有不少部落早丟掉了洪武和永樂年間,在大明最強盛時期賜給他們的印信,但在現在,他們拼了命的巴結和討好張瀚,一個個獻寶一樣的把大明給的印信拿出來亮相,爭先恐後的拍著胸脯表示他們忠於大明,願意和漢人交朋友,願意尊敬張大人,聽從張瀚的命令調遣,哪怕是攻擊林丹汗,他們的部族兵馬也願意擔當先鋒,再所不辭。

    他們當然也願意趕過來貿易,這些部落的窮困後人難以想像,不要說那些不怎麼需要的用具,算最本的生活用品也相當的缺乏,他們沒有棉花,當然也沒有布匹來做衣服,幾乎全部裹著獸皮,他們也沒有鐵針和細線,所以衣袍都是粗製濫造,破爛不堪,他們缺鹽,沒有糖,沒有醫藥,有病只能硬扛,要不然請薩滿跳大神,他們也缺乏捕獵和打漁的用具,所有的生活用品他們都沒有,任何和明有關的東西,幾乎都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很多時候,不少鄂倫春人是睡在地窩子裡,家裡沒有一件鐵器,生活用品都是木製或石製的,他們很多時候甚至是吃生肉,平均壽命肯定不到四十,相農耕民族,這些生活在極北地域的遊牧和漁獵民族過的相當淒慘,但他們和蒙古人女真人一樣反而被吹捧為勇氣的象徵,真要有勇氣和智慧的話他們早應該一路南下,尋找溫潤富裕之地安身,而不是在這裡苦捱下去了。

    和記的出現給了這些部落真正的希望,原本他們還有猶豫和遲疑,不知道草原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的獻俘儀式之後,再蠢的人也看出真正的苗頭來了,這反而叫這些部落頭人定下心來,他們最遠的在近千里之外,沿著克魯倫河聽著消息過來的,在草原寂靜又活躍的生態之下,有用的消息總是傳揚的很快,甚至估計已經傳到察哈爾人那邊去了,那裡也有相當多的小部落,願意過來貿易的定然很多。

    相小部落的興高采烈,喀爾喀人要保留許多。

    不管是貿易,或是誇耀武力,這些事都是發生在喀爾喀人的地盤,這導致他們心理相當複雜。

    既得承認和記有了他們無法抗衡的實力,但在內心也沒有辦法一下子接受完全的被統治的地位,這是一種微妙的心理,盟約只是盟約,只是在表面表示服從,但喀爾喀人沒有想到和記進來之後演化成現在的這種局面。

    如果這種局面持續下去,被任免官員,徵稅,徵兵,恐怕都只是時間問題。

    大汗和身處高位的台吉們沒有辦法不憂慮,但並沒有人考慮抵抗。

    “大汗,大汗……”一群侍從看到袞布出來,立刻蜂擁而。

    “出了什麼事?”袞布面帶薄怒,喝斥道:“這麼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多爾濟台吉遇害了。”

    “什麼?”

    碩壘和諾爾布兩人都是大驚,而袞布則是在馬晃了兩下,差點摔落下馬。

    對一個在馬背張大的蒙古人來說,差點掉下馬來,可想而知此時袞布心理的衝擊有多大。

    “怎知是遇害的?”碩壘喝道:“說清楚點!”

    “多爾濟台吉回氈包時還好好的,隔了一小會功夫,侍女進去時他已經閉氣了,氈包裡有掙扎的跡象。”

    “有沒有血跡?”

    “沒有……也沒有打鬥的跡象。”

    這個報事的管家倒也實誠,並沒有誇大其詞,當然,也可能是他不敢。

    這一下眾人都沒有出聲,多爾濟遇害是肯定的,與此同時還有四個青年台吉一起死了,死狀都是一樣的,但眾人都拿不定主意該怎麼樣,甚至他們連表示慰問或憤怒的話也不敢說。

    “多爾濟犯了錯。”半響過後,一臉蒼老之態的袞布說道:“他受到了懲罰,不過張大人仁德,也尊敬多爾濟黃金家族血脈的身份,賜給他不流血而死。這樣很好,從此往後,眾人要以多爾濟為戒,千萬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幾十個台吉如風吹麥浪一般,齊涮涮的點頭。

    數十個頭人也是一樣,心生警惕,暗自點頭。

    今天這事,和記抓住了最好的點,大勝之後,獻俘之威,然後用不流血之死的辦法處死了幾個不安份的青年台吉,沒有明面的證據,很多事是誅心之論,甚至幾個大汗也未必很老實,但和記是以雷霆之勢把幾個青年台吉給處死了,沒有商量,沒有餘地,直截了當,乾脆利落。

    袞布不敢出聲,其餘的大汗和台吉們不願出聲。

    在這種時候,出聲討伐和記的人得有多愚蠢啊!

    “請大汗節哀。”車臣汗碩壘勸道:“我們替多爾濟辦一個像樣的葬禮,請有福的聖人們替他乞福。”

    “嗯,也只能如此了。”袞布瞬間象蒼老了二十歲,多爾濟是他最鍾愛的兒子,早早託付了很多部落的大事給這個長子決斷,很多大事多爾濟都能當家作主了,袞布感覺自己的身體隨時會跨,他希望有一個經過磨練的靠的住的接班人隨時可以接位。

    他已經打磨了多爾濟多年,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但袞布不敢口出怨言,也沒有什麼打算,甚至他現在還不敢回自己的汗城駐地,連提都不敢提。

    貿易還沒有開始,不僅和記方面在等著,喀爾喀人同樣在等著,很多牧民一年的指望在這裡了,大量的羊群牛群和攜帶著皮貨的牧民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如果這個時候袞布宣佈決裂,不要說沒有幾個敢追隨他打仗的牧民,算是趕來貿易的牧民們的怒火,袞布也是很難承受的起。

    只有當一切塵埃落定,袞布帶著族人回到鄂爾坤的時候,這個土謝圖汗旗的腹心之地,他才能慢慢舔平傷口,看看以後有沒有機會復仇。

    庫倫城,原本是土謝圖汗部的北端,也是袞布想把汗旗心移過來的地方,但這裡他是絕不會過來了,大寺廟城花費重資,其餘的大汗和台吉們也有出資,這裡將會成為風雲之地,但絕不適合當一部之主安居的汗城了。

    袞布離去,那些帶著震驚和小心神色的頭人們也離去了,其餘的喀爾喀部落的台吉們也紛紛散去,車臣汗碩壘對著兒子巴布台吉道:“你今日撿了條性命。”

    “父汗。”巴布台吉苦笑著道:“我的袍服已經濕透了。”

    “算是得了個花錢買不著的教訓。”火把的光照之下,碩壘的花白鬍鬚和刀刻般的皺紋叫巴布看的很清楚,這一瞬間,碩壘和袞布一樣,都是老態畢露。

    “父汗。”巴布心一酸,說道:“兒子叫你操心了。”

    “我也是替袞布傷心。”碩壘說道:“我和他有很多爭執,我們各自稱汗都還沒有二十年,土謝圖汗和我們車臣部一樣都是達延汗的嫡脈子孫,我是自己稱汗的,父親只是台吉,袞布當年和他的父汗一起到拉薩學習佛經,得到了活佛的認可,回到草原之後袞布的父親自稱墨爾根汗,後來墨爾根汗死了,袞布自稱為土謝圖汗,也是得到了活佛的認可。我和他,還有扎薩克圖汗為了得到汗位尊號,一生忙碌,供奉佛祖,禮敬聖人們,草原已經很少有不信奉活佛的牧民了,我們得到了大汗尊號還是想為了後人著想,當年大汗可是只有一個,達延汗在時,各部都編成萬戶,沒有人敢反抗,後來達延汗死了,俺答汗和圖門汗爭位,察哈爾人被迫東遷,放棄牧場故地,為的什麼,也是一個大汗尊號而已。現在我們都有汗位尊號,可是最珍愛的繼承人死了,這些又有何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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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1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河邊

    碩壘和普通的老人變得一樣,絮絮叨叨,說話囉嗦,但巴布完全聽懂了父汗的意思,他們辛苦一世,博得眼下基業,現在沒有辦法只剩下下大汗尊號了,往後去估計實力會日漸衰弱,事事受困於和記,但沒有辦法,只能面對現實,留著大汗尊號就算不錯了,反正兩代前還屁都不是,有活佛在,有大汗尊號在,代代有繼承人,日子過的還算不錯,小子你就死心當你的空頭大汗,不要折騰了,要是不老實,弄的和多爾濟一樣,不僅自己沒了命,還害的父汗我白辛苦一場,何苦呢……

    巴布想想心中有些悲涼,但他已經完全從多爾濟的事裡感覺到了教訓,當下誠心正意的道:“父汗放心吧,日後我一定老老實實的配合和記,安生過日子。”

    “很對。”碩壘突然笑起來,人也彷彿變年輕了不少,他道:“我們往後的日子會很好過的。”

    ……

    天高草長,到處是相同的景緻,在草原上時間久了,人難免就會生心倦怠。

    就像是一直行走在一個村莊,從村頭到村尾,景色一樣,再兜回來,再兜回去。

    和村莊不同的就是眼前的景色似乎永遠都不會有盡頭。

    “停步,午休半個時辰。”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這一次是和輜兵車隊一起走,後勤保障毫無問題,每天都有像樣的熱食可以吃,但走的較慢,車隊不能走太快,否則攜行的零部件都快不夠用了。

    有專門的車隊趕上來,每隔六十里建一個小型的維修補給點,這是一條生命線,在和記經過的地方,在商團軍踏足之後,就像是新生的一條毛細血管,把血肉骨骼都連接到了一起。

    前方最少二百里開外是獵騎兵們在活動,從王敬忠他們經過的地方就能看出來一些零星戰鬥的痕跡。

    抵抗並不激烈,但也不能說完全沒有。

    大量的牧民和披甲兵在逃亡,全部的獵騎兵和少量的龍騎兵在騎馬兜圈子,試圖把所有人都網住。

    大量俘虜被關押的消息應該在草原傳開來了,這使得持續下來的戰事容易了很多,不少牧民直接選擇了投降,他們被就地安置,沒有被押到買賣城關押。

    南路軍設了好幾個俘虜營,軍情司的人會跟進過來,對俘虜進行甄別審問,然後開始酌情批量處理。

    北路和南路分別都要築城,王敬忠等部隊的任務就是保持車隊道路的暢通,對原本的北路來說很容易,部隊和車隊都是以色楞格河的河道為前行基準就可以了,將來的北城就築在汗城附近,依河而建,河道是車隊最佳的指引,在建立相當多的維修補給點之後,可以維繫城池的日常消耗就可以了。

    往南路就要複雜一些,不過也是從北端到南路最近的直線距離,大約近五百里路,全部是草原和平緩的丘陵區,在途中有一些池塘大的小海子,直線距離通過之後就到達南路的圖拉河畔,沿著大河向西三百里左右,就是南城所在,也就是清季的烏里雅蘇台城。

    王敬忠的小隊在北路,他們這些日子一直跟著車隊來回的奔波,其實沒有任何威脅,那些牧民象受驚過度的鳥,連貓也不算,貓受驚了會把背弓起來,發出嘶聲來警告,如果再伸手就會面臨抓傷,鳥兒不同,受驚的鳥在空中不停的盤旋哀叫,它們體力快耗盡了,但連落地嘗試一下的勇氣也沒有。

    各處的牧民都是一樣,受驚過度,就像天空中的驚鳥,連落地的勇氣也沒有。

    或許會有零星的馬賊,但在滅族之戰的威懾之下馬賊早就跑的沒影了,馬賊原本也就是各部逃亡的牧民為主組成,他們嗅覺很靈敏,遇到真正惹不起的強敵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王敬忠和他的部下們每天都只是在走路,有時候牽馬,有時候得推車,不過總歸是步行的時候多。

    走的多了,人們自然而然的感覺乏味,沒有別的原因,純粹的自然生理反應。

    “休息半個時辰。”王敬忠笑著對小隊的部下們道:“這一次壞的車肯定多起來了。”

    休息時間確實超乎想像的長,應該是有好幾輛車需要花時間來修理。

    將士們都笑起來,王敬忠道:“先照料自己的馬,然後排隊打飯,吃完早了又有精神的話,可以去河裡洗一把。”

    現在是盛夏了,在大太陽底下走著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王敬忠在走路時,經常會盯著前邊某個傢伙的後背,很快就洇濕了,夏天的軍袍用料很薄,這個時代恐怕也沒有哪支軍隊一年會下發好幾次軍服,春裝,夏裝,冬裝,訓練服,各種用途的軍服要下發十幾套,最多的當然是訓練服,這個時代還沒有辦法生產出真正耐磨的衣袍,一件訓練服最多撐一個月不到就破爛不堪了,一年發五六身是最少的基數。

    張瀚已經考慮設計軍禮服了,不過感覺還是太超前了些。

    要知道大明邊軍或衛所的將士們還在穿著三十年前祖父留下來的鴛鴦戰襖,戴著的帽子可能有五十年了,頭盔可能有一百年歷史了,鐵皮薄的筷子都要能捅穿了,太過奢侈的話,軍政司的人擔心將士們會有負罪感,這不是玩笑,曾經有整個連隊發現了大量的陝北流民,後來小夥子們在吃飯的時候產生了嚴重的負罪感,一邊是大魚大肉,一邊是瘦的如骷髏一樣的飢民,還有餓的奄奄一息的孩子,最後整個連隊把所有的糧食儲備給了難民,後來他們不得不半餓著肚子訓練了兩天,直接軍需司把糧食補給送了過去。

    王敬忠領的是一份紅燒鴨腿,有兩個煮熟的鴨蛋,配上一些綠意十足的青菜和蒸的很軟的饅頭……饅頭是用白面和糜子合起來蒸的,軟糯香甜,很對北方軍人的胃口。

    眾人都是蹲坐在河邊,看著潾潾如帶的河水,看著那些搖曳生姿的水草,大口大口的吃著伙頭軍們剛煮出來的飯食。

    “最近全是鴨子啊。”一個士兵嬉笑著道:“全是去年放在南洋河裡的,我見過,長的可肥壯了。”

    “那是和裕升老掌櫃帶著人放出來的鴨子,張大人因此很歡喜。”

    “要是能吃雞肉就好了,我聽說鴨肉性寒不能多吃。”

    “別放你娘的屁了,性寒,當兵之前你連鴨屎都吃。”

    “你小子是不是找揍。”

    張牙舞爪的威脅毫無效果,一群士兵暴笑起來,並且有人說要把認為鴨子性寒的傢伙給拋到河裡去。

    確實,不久之前還在忍饑挨餓的人,吃著這樣的行軍軍糧飯還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太忘本,很該得到一次像樣的教訓。

    “好好好,大家饒了他吧。”王敬忠也跟著大家一起笑了一回,和這些二十左右的小傢伙們在一起,他的心境都變得無比輕鬆。

    在軍中三十以上一般就是軍士長,要穩重的多,要麼就是在軍中多年,考過了軍官試,成為商團軍中的基石,低級底層軍官。

    王敬忠這樣四十出頭的,要麼轉任輜兵軍官,要麼就到屯堡裡任職,要麼就是和他一樣,成為高級軍官了。

    在戰兵中,四十以上的軍官都很少,士兵一般都是二十來歲,甚至是十七八歲。

    “老周掌櫃他們已經到漠北了。”王敬忠告訴這些消息不太靈通的年輕人,他笑著道:“有個大湖你們想必知道,不是瀚海,但也有天成衛加鎮虜衛那麼大的大湖,那邊可以做很多事了,估計你們往後去要吃更多的鴨子。”

    王敬忠又思忖著道:“軍司每天直接發放飯食的人你們知道有多少?”

    他接著道:“草原上就有二十萬人以上,輜兵,戰兵,軍司人員,學校的師生,還有各處施工的民夫,屯堡是可以自給自足了,但替和記工作的人我們要提供飯食,而且要想活計做的又好又快,飯食裡就不能斷葷腥。還有李莊的工場好幾萬人,還有相關的軍司人員,還有靈丘的鐵礦場,那邊也是好幾萬人,一天幾十萬人要吃飯,一人一天一兩肉的飯量就得好幾萬斤肉,而咱們的標準是軍人一天最少二兩,工人一兩五,民夫一兩,一天就得吃掉幾千頭羊,幾百頭豬加幾千隻鴨子和雞,還得顧忌大同宣府一帶民間百姓的需要,咱們是有錢,要是把這些地方的肉食全給買完了,人家上哪兒買去?前幾年咱們沒顧慮到這事,結果弄的百姓大為不滿,你們哪,就老老實實的吃鴨子吧,羊肉還沒吃膩?”

    一個龍騎兵笑道:“老隊官,聽你這麼一算,咱們和記真是家大業大啊。”

    “還沒算台灣那邊呢。”王敬忠自己心裡都有些驕傲和自豪,他道:“你們進來的晚,一進來就幾套軍裝發著,鎧甲兵器都是好的,我們當初跟著大人,也就是自己在鐵匠鋪子裡打些兵器用,一樣要和那些桿子土匪碰,哪天不見血廝殺?那些騾馬行和車行的人哪個是善與之輩,不打出血來,不出人命,那車行的地盤你容易搶下來的?那會每天晚上都得包紮傷口,我和老王隊頭,李來賓,王一魁,李從業,朵兒他們,都是咱和裕升腳行的打排頭的,咱們幾個是邊軍出身,身手好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1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開市

    王敬忠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他的這些老戰友們,當初在腳行時,大家都是吃住一體,幾乎天天都能見著張瀚,現在家大業大了,就算想見楊泗孫朵兒他們都不容易了,何況現在自己是待罪立功之身,更加不能和以前相比了。

    將士們看著老隊官沉默下來,各人都很識趣,大隊級的軍官層次估計要取消了,絕大多數大隊指揮級別的軍官都調整為副團級,王敬忠的資歷和實際的水平,如果不是走了錯路,估計團級指揮也是遲早的事。

    換句話說,各人現在其實是和肩扛銀星的指揮在說話,大人物的世界複雜多變,士兵們識趣的不再出聲,安心吃自己的飯。

    一時吃畢,有人脫了軍裝袍服和靴子,趟過長滿水草的淺水區,跳入大河之中。

    士兵們的體能都相當的好,游泳也是軍訓的標準課程,常年的鍛鍊加上接受過專門的訓練,這些小夥子們幾乎沒有任何困難就能在湍急的河水中相當自如的游個來回。

    王敬忠坐在河邊微笑著看他們戲水,他的身份不好脫衣下水了。

    在小夥子們游完水上岸時,一個塘馬策馬而至,在眾人的矚目之下到了王敬忠身邊。

    “隊官。”塘馬以超出對隊官的禮儀範圍行了個過於尊重的軍禮。

    “傳令。”王敬忠還了一禮。

    “根據緊急軍令,請隊官交卸自己的隊官職責,立刻往買賣城報導。”

    命令宣讀完畢之後,塘馬把軍令遞給王敬忠,一式兩分,王敬忠簽名之後留下一份,另外一份塘馬帶回軍令司覆核後歸檔。

    “你知道叫我回買賣城做什麼嗎?”王敬忠疊好軍令,收在自己的前胸口的暗口袋裡。

    “知道。”塘馬猶豫了一下,他們是軍令司傳令系統的人,不是簡單的塘馬,考慮到王敬忠的身份和老上司的情義,塘馬提前透露道:“軍司挑選了一批隨孫政事官一起赴台灣的人選,老隊官你也被選中了。”

    “什麼?”一群龍騎士頓時炸了營。

    一個龍騎士激憤的道:“我們隊官已經貶了多少級了,還要發配台灣?”

    “他可是從腳行鏢師一路過來的,不管是步戰馬戰,長槍腰刀火銃哪一樣不精,替咱們和記立下汗馬功勞。”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

    “肯定有人矇蔽了大人!”

    塘*見眾人激憤,忍不住道:“你們知道個鳥啊,且不說派老隊官過去是和政事官他們一起走,一般的人有這樣的機會?再者說奉調台灣都會有升級,老隊官現在已經有戰功在身,加上去台灣的升職,最少能從隊官到連級或副營級指揮,雖說離原本的官職還差的遠,也不至於還留在這當個小隊官,你們這些小子,真為老隊官好就別瞎說八道了。”

    眾人這才明白,王敬忠是等來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王敬忠深吸口氣,說道:“上頭也是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啊,小子們,你們要繼續行軍了,我回來之後,會到北城看你們去,不要叫我失望!”

    ……

    “終於要正式開市了!”

    連續多少天的折衝談判,和記主導著大量的漢商與俄羅斯人不停的談判,談判幾乎是日以繼夜,哪怕是與卻圖汗部的戰事也沒有使談判停頓過。當然,戰事結束之後談判就容易的多了,俄羅斯人以前打死不肯讓步的部份也談了下來,總體來說,俄羅斯人的態度是能夠接受,而漢商與和記則是感覺將會在這一次的貿易中獲得相當大的利潤,雙方都大有賺頭,俄羅斯人也只是把貪慾給收斂了起來而已。

    認識到對手的不凡與根本沒有辦法抗衡的實力之後,俄羅斯人老實了許多,他們主動提供了很多貨物的清單和價格,都是暫時還沒有的,但可以達成意向,在不需要訂金的前提下,只要有確定的意向,在下一步大規模的俄羅斯商人前來之時,貨物的數量和種類也毫無疑問會提升很多。

    就算現在這樣,漢商們也是相當的滿意了。

    貿易大街的商行鋪面已經全部打開了,琳瑯滿目數不勝數的貨物令人眼花繚亂,大量的毛皮和北方的特產擺滿了各個鋪面,不僅有俄羅斯遠東部份的特產,甚至很多銀器是輾轉從俄羅斯的本土部份運過來的。

    從這一點來說,一年前開始準備的雙邊貿易,俄羅斯一方的準備反而更充分一些。

    王敬忠牽著馬進城的時候,對這一點感受很深。

    漢商的貨千奇百怪,有很多並不適合的貨物,居然還有好幾個古董商人,帶著一些宣德爐高麗扇和田玉過來販賣,可能也能賣的出去,不過從擺攤到真正出手,絕對將會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還有一些賣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的,王敬忠感覺那傢伙腦子壞了,被驢踩過。

    東西朝向的貿易大街上充斥著各種人群,不過貿易還沒有正式開始,大家只是把貨物擺開來準備著。

    最積極的就是那些窮的連褲子也沒有的小部落的來的人,他們把僅有的一些毛皮擺開來賣,值錢的就是一些品相不錯的珍珠,一些保存的還算不錯的人參。

    克魯倫河到遼東地界綿延不絕的大山和河水中,珍珠品相很好,人參也是一樣,內地很缺這些東西,相當的缺。

    他們擺開這些,就用期冀的眼神打量著四周,心中做著種種期盼。

    蒙古人的貨物相對要全一些,數量也多出來不少,還有很多牧民是趕著活羊和牛馬來貿易,也有他們自己採摘的蔬菜和水果。

    數里長的大街幾乎是擠的密不透風,和記和俄羅斯使團的官方貿易清單早就列好了,等開始之後雙方互相交換清單,各自到對方倉庫搬貨就好了。

    王敬忠看到了俄羅斯人的車隊,果然也是與和記相差不多的四**車,當然形制沒有辦法如和記這樣有統一的大小和式樣,俄羅斯人的大車式樣很多,顏色也是千奇百怪,或者可以這樣說,像是一群乞丐用來乞討用的大車,破爛流丟,不成體統。

    但離近些看,就能看的出來這些大車造的特別堅固結實,每個零部件都透著一股粗曠的味道和感覺,大車的造型遠不及和記,但王敬忠看了看,感覺大車的負重和長途越野的能力應該不比和記的差多少。

    都是本時代的工藝水平,拉絲彈簧,車輪前軸和轉向系統,馬車底部的縱向軸,俄羅斯人的車軸和轉向系統都是傻大黑粗的樣子,有不少都生了鐵鏽,王敬忠瞧著直搖頭。

    “可別瞧不起他們的馬車。”

    一個軍司吏員樣子的中年人也在看馬車,他看了看王敬忠,見是隊官打扮,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隨口道:“上頭未必知道,不過我們最近可是研究了很多。”

    “研究啥了?”

    “你看過地圖沒有?”中年人道:“從他們的莫斯科過來到咱們這,比咱們這從海南島到京師還要遠的多。這麼遠的路,就是這玩意一路過來,拉了這邊的好東西再折回去,一來一回就是過萬里啊。當然他們也有船,都是沿河走為主,但要馬車拉的地方也很不少,地圖上標識的空白地你看過沒有,那都是俄羅斯人也沒有到過了,到處是林子,密不透風到處是野獸的林子,不沿著河走根本沒有路,整個地方比咱們大明還要大!這麼大的地方沒有咱大同府一個府的人多,你想想那是什麼感覺。他們就是翻過山脈,從密林到草原,一路來一路回,就是用這馬車加上沿河走,這馬車他娘的造的真是皮實,太皮實啦!”

    這個中年軍司人員應該是工商司雜項局的技術人員,說起來真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用十分讚賞的語氣對王敬忠道:“造花巧沒用,改進車身沒用,就他娘的造的結實些最好,咱們的車損壞率高,主要還是零部件太多,要我說,張大人就該懸賞,把馬車的零部件象火銃那樣減少,減一個賞一筆銀子,越簡單越好,越皮實越好!”

    “有道理。”王敬忠沉思著道:“火銃的零件就是越減越少,但操作就越簡單,然後損壞率減少,打響率增加。”

    “看吧。”中年軍司人員得意的道:“和明白人說話就是輕快。”

    王敬忠笑起來,說道:“既然這樣,我有機會見大人,一定會把你的話當面告訴他。”

    “你吹牛吧?”中年人瞪眼道:“你個老軍看來就是好吹牛,不然兩鬢都白了才是個隊官?”

    王敬忠也不生氣,哈哈一笑繼續前行。

    這時在南街最高的樓宇之上,突然窗子大開,人們先是一征,接著都是歡呼起來。

    張瀚的身影出現在窗邊,佩特林和張子銘等重要的商人也在他身旁。

    在樓宇之下是擁擠在一起的俄羅斯商人和漢商,當然都是相當重要的角色。

    張瀚沒有叫人們久待,貿易談判和備貨準備場地在此之前已經耽擱很久了,他拿起鼓槌,在市鼓之上重重敲打起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2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市場

    這樓就是鼓樓,其實現在座鐘已經普及了,鼓樓的意義不是很大,不過城中還是按著中國的習慣,在最繁華的東西大街上建了這座高達五屋的鼓樓,張瀚敲響大鼓,鼓響九下,按照事先的說明,這就是開市的市鼓了。

    以後就不必再宣佈開市了,買賣城和大明弄的馬市不同,馬市是有大型馬市,大馬市數月一開,小馬市每月一開,而買賣城實行的是自由貿易制度,俄羅斯人可以選擇與和記貿易,也可以選擇購買普通漢商的貨物,而俄羅斯人的貨物,除了一定配額規定只能賣和記之外,剩餘的貨物也可以自由定價和自由買賣,和記只會按比例來抽取貿易稅額。

    在開市之後相當長的時間內,和記的稅額會保持相當低的比例,這是為了鼓勵貿易,給商人更高的利潤,當然就算抽重稅也是高利潤,只是減稅的話會更加吸引人,因為這很容易叫人看到和記還有張瀚的誠意,這是千金難換的。

    當然有些貨物,俄羅斯人只能到和記購買,比如鐵器和布匹等重要的大批量的物資,棉花生絲和記也掌握了相當多的貨源,另外俄羅斯人對雜項局產的一些器物也有相當大的興趣,座鐘,比他們自己造的要精良的多,這種技術在目前來說還是西歐的最好,俄羅斯人的也是仿製品,而且比和記造要粗陋的多,另外座鐘小型化已經很見成效,雜項局很可能在短期內,可能三五個月內正式推出懷錶,金制,銀製,銅製三個等級,滿足不同層次的客戶群,財務局方面在這事上表示了相當的樂觀,這可能也是今年的一個利益增長點。

    另外望遠鏡,六分儀,指南針,一些從林中很需要的好東西,俄羅斯人也是多多益善的態度,很多器物對這些傢伙來說也是相當神奇的制物,由於這些早期工業化的出品,俄羅斯人對和記的態度是更加的謹慎和小心了。

    毫無疑問,在他們對面的是更加文明,富饒,和精於製器,擁有工業化製造能力和強大武力的先進文明,比起他們的俄羅斯祖國,這個皮膚微黃,個頭矮一些,眯眯眼,塌鼻子的種族創造的文明似乎更先進一些,這在很多時候幾乎傷害到他們的自尊心,在這個時代正是白人殖民者的黃金時代,他們橫行全球,以決大的意志和毅力加上勇氣來殖民全球,除了白人之外所有的種族都是落後和野蠻的,皆成刀板上的魚肉,然而在草原之上,他們碰了一鼻子灰,然後發現對方的軍隊更強大,火銃更精良,擁有俄羅斯人沒有的精良火炮,他們連鬼主意也不敢打,向來強硬和喜歡佔主導地位的俄羅斯人只能按著中國人的安排來貿易,簡直是活見鬼,可是他們只能依從,因為這些中國人帶來的貨物實在是太吸引人,那不是一堆堆的貨物,而是一堆堆的銀盧布!

    “開市了!”

    “可算開市了,希望我的貨物能在十天內全部出脫,我好跟著大車回去,下次再來就雇幾十輛和記的車馬,多帶人手和貨物來。”

    “說有什麼用,還是吆喝吧。”

    “夥計們,給我使勁吆喝起來!”

    肯吆喝的都是中間檔次的漢商,或是小漢商抱團組成的商隊,一般來說,大商人們的貨物基本上都談妥了,甚至下趟車隊的費用和出發時間都幾乎談妥了,所以相比於中小商人,大商人們的態度要篤定許多,他們很多就站在鼓樓上,微笑著觀察著自己和他人的店面,畢竟對商人們來說觀察貨物買賣來確定下一輪貨物的多少和具體的走向,這是一個相當必要的基本功。

    在鼓聲敲響的時候,一個黑瘦的青年策馬從軍營區出來,堪堪走到貿易大街的東邊。

    他在大片的拴馬石停下來,有幾個蒙古人迎了上來。

    他們找到了竅門,漢人在城中要麼是軍官官吏,要麼是有職司在身的工作人員,要麼是家屬,要麼就是漢商和夥計們,做各種雜事的人就少的多了……畢竟離核心區太遠。

    很多蒙古婦人跑到城裡來,她們守在城中的水井旁邊,替人洗衣服,也有人到普通人家裡去打掃漿洗,有一些窮困的牧民也跑到城裡來打雜,在拴馬石這裡幫人牽馬和看守。

    黑瘦軍官領了對牌,這種小木牌可以幫著他過一會找到自己的戰馬,他很鍾愛的摸了摸自己的坐騎,這是一匹大青馬,個頭很高,歲口還有些偏小,但也成年了。

    馬兒噴了幾下鼻子,前蹄劃動了幾下,蹄鐵在青石板路上帶起一溜火星。

    黑瘦青官個頭中等,從軍裝袍服的式樣來看,他是在近期明顯瘦了一大圈,原本撐起來正好看的軍袍趴了下去,被他用牛皮革帶勒的緊了一些,雖然在休假期間出來逛市場,他還是把衣袍束的緊緊的,每個細節都做的很到位,從袖扣到胸章,再到軍風紀扣,到閃亮的軍靴和理的很舒服的衣袍下襬,還有擦的很亮的火銃彈藥盒,插在腰間一側的短火銃,裝機要文件的皮製文件包等,每個細節都做的相當到位,僅從打扮來看,是一個相當嚴謹的參謀軍官的形象。

    王鄣原本也就是參謀軍官,雖然他已經做到了高層參謀,他的肩膀上扛著兩顆銀星,在安排好戰馬後,他湧入東西大街的人流之中,很多士兵和低級軍官主動向他先敬禮,王鄣一一還禮,這個時候他有些後悔沒聽從建議,很應該換一身便服出來的。

    很多商團軍的軍官已經不適應穿便服了,他們更喜歡自己身上的這一身軍袍,裁剪的得體合身,用料講究,穿在身上有些緊束,正好時刻提醒自己的軍人身份,那些寬袍大袖雖然看起來更飄逸華美,但已經不適合軍人的身份了。

    街面上很熱鬧,充斥著各種人群,個子很高眼睛灰藍頭髮顏色各異,身上味道很重的是俄羅斯人,個頭矮羅圈腿身上味道更重的是蒙古人,個頭矮披著魚皮身上一股魚腥味的是鄂溫克或鄂倫春人,或是索倫人,或是野人女真,到處是這些異族的人。如果在邊境,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異族聚集在一起,挾弓帶箭的行走著,很可能會引起一場騷動,而在這個漠北草原的城市之中,一切都是這麼的隨性自然,所有人擠在一起,在各個商舖裡來回穿梭,軍人,牧民,俄羅斯冒險者,每人身上都帶著武器,然而每人都是面帶笑容……俄羅斯人在喝醉之前絕不會挑釁城裡維持秩序的商團軍鎮撫兵,蒙古人時刻保持敬畏,那些河邊來的韃子則連話也說不周全,看到人就鞠躬,他們的武器是用來防狼的,對力量的敬畏這些人很敏感,雖然他們野性最足,但其實膽子最小。

    王鄣在路上走著,他對一切都饒有興趣,他已經接到調令,很快就要離開這個漠北城市了。先到安固裡淖,再到青城,然後從青城入口,從張家口一帶到京師,再至天津,那邊有船隻等著,半個月左右他們就要上船,然後駛離港口飛速前往台灣。

    王鄣的等級能夠看到很多密級通報,他知道台灣那邊從三月開始就特別緊張,平安狀的發放從年後開始減少,到了四月時已經減到不如去年峰值的五成,也就是說,百分之六十的海船不再領或是不能領平安狀了。

    荷蘭人不僅在澎湖到大員的海面上放了克魯寧辛之屋號這一類的大船,還有另外五六艘主力艦陸續調過來,另外還有數十艘武裝商船。他們的所謂武裝商船都擁有二十五門以上的大口徑火炮,相對於大明水師來說是不折不扣的大型戰艦,雖然船隻數量不多,但控制閩浙海面到南洋和日本的航線是足夠了,很多船隻在海面上遭遇荷蘭戰艦,被迫交納相當數額的銀兩才能平安通過。

    荷蘭人當然不會平安狀,這會引起和福建官方的摩擦,他們用保護費用來取代這種實際上的收取稅金的行為。

    商船被騷擾或勒索,當然不可能再向和記再次繳納。

    不僅如此,很多閩浙江南的船主還滿腹怨言,去年時和記發狀時的承諾是他們不再受任何武裝勢力的騷擾,包括大明福建水師和海盜在內。

    言猶在耳,和記承諾的事情卻是沒有辦到,也就不能怪這些海商滿腹怨氣,並且拒絕再購買平安狀了。

    繼續購買的有一些是對和記有信心,並且確實被和記保護過的海商,也有一些是迫不得已,他們知道不能陷在和記與荷蘭人的爭端之中,最好的辦法就是兩邊給錢,反正這兩家大勢力在海上,小股的海盜徹底絕跡了,只要小心規避陷峻的暗礁水面和颱風,賺取利潤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既然如此,等於是利潤分薄了一些,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但台灣那邊的分析是這種情形不會太長久,時間久了,荷蘭人的勢力越來越強,對海面的控制力也越來越強,遲早這些海商會轉投向荷蘭人。        (.)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2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珍珠

    一群畏畏縮縮的魚皮韃子聚集在一起,他們的貨物太少太不起眼了,而他們所想貿易的就是糧食,糧食又不是貿易的主流。

    俄羅斯人也想要糧食,他們在新殖民的區域種植開墾,但種出來的糧食產量相當有限,他們也有糧食短缺的麻煩,很難吃飽,正常就是少量的黑面包加上蔬菜湯,這就算很不錯的一頓飯了。

    這個年代的人都很能捱苦,包括這些殖民者在內,他們的平均壽命很短,但看到發財希望的人還是蜂擁而至,當然沙皇在內的俄羅斯高層也儘可能的多派人手到新的領土上來,開始是拿利潤來吸引大家族,後來就採用流放的辦法,相當有效,俄羅斯在遠東的城市差不多就是這樣發展起來的。

    可能在以後和記會開闢糧食運輸專線,短期內不太可能,糧價利潤是隨著路線的延長而縮小的,俄羅斯人也不可能如東虜那樣出高價,東虜是要維持一個政權的存在,而且他們的糧荒嚴重的多,所以才有天啟五年的屠殺,如果眾多的百姓不能提供利益反而使政權舉步維艱,最好還是殺掉。

    這是奴隸主的思維方式,當然在某種角度上來看還是對的。

    “你們要換糧食?”

    王鄣拿起一顆珍珠來看,可能是因為對這些小部族不感興趣的原因,他們的珍珠多半留著,而且品相相當完好,晶瑩剔透,外層霜白,內裡是一層晶瑩的色彩,整個珠子散發著柔和的光澤,令人感覺陶醉。

    “是換糧食。”這些小部族的人連個鋪面也沒有,他們就直接在街上擺攤,好在也沒有人來驅趕。擺攤的人和王鄣都用蒙語,對方有些緊張的答道:“我們不想要別的,就要糧食。”

    “你們蠢不蠢。”王鄣笑罵道:“我給你們銀子,你們拿銀子去買糧食不好?”

    “我們不要別的。”鄂倫春人還是堅持道:“就要糧食。”

    “一幫子蠢驢。”

    王鄣搖了搖頭,站起身就走。

    對方看起來很失望,眨巴了幾下眼睛,但是沒有把王鄣叫住的意思。

    漢商們慣用的伎倆,這些魚皮韃子或是披著鹿皮的韃子們毫無概念可言,他們也不知道或漠視金銀,和早期的部落一樣,他們只懂得實物貿易。

    王鄣原本打算算了,但看著那伙韃子飽受風霜侵襲的臉龐,不覺心中一軟。

    他走到路邊,雇了一輛貨運大車,然後帶著人到城中唯一的商行所在,用銀子買了一整車糧食,和記現階段沒有大規模買賣糧食,開闢運糧路線的打算,但不代表城中缺糧,事實上城中毫無缺糧的可能,和記在沿途有好幾個軍堡,同時也是儲糧點,加起來的糧食已經儲了六十萬石,這是相當恐怖的數字,但對和記來說只能說是九牛一毛。

    具體的儲糧數字誰都不知道,就知道這些年來是每年以百萬石以上的規模在儲糧,吃的人多,但收的更多。

    很多人估計軍司儲糧在三百萬石以上,但這兩年還得加上在漠南開的三百萬畝地,豆子,高粱,糜子,還有大量的蕃薯。

    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了,只知道雜糧暢開供應,小麥只要按市價給付銀兩也是供應,當然有限制,不是想買多少就有多少。

    王鄣買了五十多石,近七千斤糧,等他帶著滿載糧食的大車回來時,所有的魚皮韃子都瞪大了眼。

    “這車不能走遠,不過可以幫你們運到城外的住宿點,我知道你們有一些馬匹,把糧食放在馬匹上帶回去吧。在這裡不要急著走,多學多看一些。”王鄣微笑著道:“你們總要融進來,不要固執已見,不會有總壞人想騙你們。真的感覺受騙了,這裡有市場管理官員,是我們和記的人,和他們說,會替你們主持公道。好了,現在你們看看能換幾顆珠子給我,要挑好的,我是拿回去送給老娘和媳婦的,要是挑的不好,下次可就沒有我這麼好的買主了。”

    一群魚皮韃子面面相覷,他們當然想換糧食,但絕沒有想到從河裡摸出來的珠子能換這麼多糧食!

    所有人都是沒有猶豫,幾十號人都直筒筒的跪了下來。

    這種禮儀在這些小部族裡也是最高的禮節,象徵著他們沒有保留的尊敬和感激。

    王鄣道:“不要這樣,趕緊起來。”

    誰料更多的人跪了下來,不少部民都是捧著自己手中最大最好的珍珠,直接往王鄣手裡塞過去。

    “不要這麼多,太多了。”王鄣滿頭大汗,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心軟惹出不小的亂子來,同時雙方都低估了自己貨物在對方心中的地位。

    一顆上好的東珠在京師沒準能賣幾百上千兩,而一石糧食在大同現在不到一兩銀,在漠北這裡算上成本和運輸費用也沒有超過三兩,在江南一石糧才五分銀子,一輛大車的糧食在江南不到二十兩銀,一顆東珠在江南一定能賣一千兩,但忽略了地方和各種成本的計算是毫無意義的。

    東珠在這些蠻人手中就是漂亮的石子,而糧食才是最要緊的東西,一車糧食夠整個部落不受飢寒侵擾最少一個月,在冬季可以救活相當多的人命,這比東珠重要多了。

    “好了,好了,這樣足夠了。”王鄣有些狼狽,他趕緊挑了一掌的東珠,然後堅決拒絕了再拿的請求。

    好多沿著克魯倫河過來的部落眼巴巴的看著,他們當然也需要糧食,而且越多越好。

    然後是鐵器和棉花。

    除此之外,他們還需要醫藥。

    精美的瓷器或是絲綢,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完全不需要的東西,茶磚他們也想要,但不是最迫切的。

    等王鄣離開的時候,這些部落的人都露出了失望之色。他們也不是沒有做過前期的工作,但糧食俄羅斯人也要,蒙古人也要,而和記並不提供大規模糧食貿易,如果王鄣不是內部人員,也沒有辦法輕易的買下整車糧食出來。

    事實上王鄣的做法是違規的,只是他當時還不曾意識到這一點,這也是個漏洞,出現之後很快會有新的條例規定補漏,不然的話軍司內部人員通過買糧就能獲得相當大的利益,大到叫人忽視自尊和軍紀,畢竟王鄣可以拒絕的巨量財富,不一定人人都能拒絕得了。

    絕不拿人的本性來考驗貪慾,而是用制度堵住一切的漏洞,這是張瀚一直堅持的做法。

    “見過大人。”王鄣滿頭大汗的走到鼓樓,張瀚已經派人叫他上來了。

    在登樓時他遇著一個老兵模樣的隊官,王鄣並不認識,只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對方倒是主動行了個軍禮,王鄣還禮時笑道:“我是台灣行軍司第四團參謀官王鄣,老兄是?”

    “我是第九龍騎兵團第三營下小隊隊官王敬忠。”老軍笑著介紹自己,同時放下了手。

    “原來是王指揮。”王鄣一下子就想起了對方是誰,從一個驍勇善戰立功無數的大隊級指揮直接捋成士兵,在和記也沒有第二個了。

    王敬忠笑道:“還是叫我王隊官吧,當我是前輩這就算尊稱了。”

    “好吧。”王鄣笑道:“咱們是本家,我私下還是叫你聲老哥吧……老哥,你把我們害慘了,台灣那邊整頓了整整半個月,軍法官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王敬忠苦笑道:“類似這種的話我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總之抱歉了。”

    也就是過來這麼久,王鄣才會這麼輕鬆的提起這個話題,王敬忠也能夠坦然面對。

    “嗯,沒想到能有和老哥共事的機會。”王鄣很坦誠的道:“當初我們提起老哥可沒有好話,我也要賠個不是。”

    “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王敬忠沒想到這黑瘦小老弟坦誠到這種地步,一時都有些楞住了。

    “你好像最近瘦了不少啊。”兩個軍官拾級而上,鼓樓高五層,對一般人來說上到頂層怕要氣喘吁吁,對兩個經歷過嚴格體能訓練的軍官來說,也就是多抬幾下腿的事情,算不得什麼。

    “我最近跟著周耀周司官,嗯,準確的說是接受了他對一群參謀軍官展開的特訓。”

    “啊,”王敬忠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王鄣一眼,說道:“這下我明白了。”

    “我們在半夜時在克魯倫河武裝泅渡了十三次。”王鄣沉思著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場戰事要來回這麼多次,我們還得儘量把地圖包舉高,不能打濕,後來我暈過去了,然後被打醒,繼續下一次。”

    “不止如此吧?”王敬忠笑道:“如果他的訓練光是體能方面,也不會到軍訓司去了。”

    “嗯,精神上的極限和體能上的極限,服從性,協調性,馬術,逃生技能,各種方面,而且根據不同的兵種來訓練。”王鄣道:“好在我們都熬過來了。”

    “我聽說你們畫圖畫吐了好多個人。”

    “我就是其中之一啊。”王鄣道:“周司官說一個參謀不能在最快時間提供地圖並且給出適當的戰術意見,在平時根據各處地形地利和軍事情報提供大的戰略思路,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參謀軍官。不管什麼級別都要接受他的訓練……騙鬼呢,他怎麼不訓孫司官和夏希平啊。”

    “夏希平接受過體能訓練。”

    “啥?”

    “孫司官也接受過。”

    王敬忠看著一臉驚愕的王鄣,微笑道:“你該不會以為在我們和記真的有特殊階層吧?所有的軍訓計畫包括到每個最高級別的軍官,連王隊官和梁副政事都接受過強訓。”

    王鄣知道王敬忠總是稱王長富為老隊官或是王隊官,當初他就是王長富在邊軍夜不收隊裡的部下,多年的老習慣了,在王長富煊赫時可能有攀附的嫌疑,現在王長富已經邊緣化了,雖然團體還在,但很多人為了避嫌都改口了,王敬忠被一捋到底,居然還是有這麼一份風骨,也是相當難得的事情。

    現在王鄣有些理解,為什麼這個老軍官也被挑中,成為往台灣的軍官團中的一份子。        (.)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2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蕃部

    “見過大人。”

    五層的階梯總算是走完了,兩人走到樓上,樓頂的房間並不大,很明顯的有鐘鼓在又佔了一大塊地方,不過還是站了好幾十人,兩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在這個場合當然只是向張瀚行禮就可以了。

    “哦,你們倆一起來了。”張瀚對身邊的黑臉周耀道:“他們倆也是往台灣的軍官之一,看樣子是接受過你訓練的人員了。”

    周耀仔細看了兩人一眼,說道:“老王是早就受訓過了,小王剛訓完……很明顯。”

    在場的軍官都大笑起來,這算是個笑話的梗,對外人來說不是很好笑,對當事人來說可能很心酸,不過對挺過周耀苦訓的軍官和士兵們來說,就算他們恨死了周閻王,卻還是難以抑制內心的驕傲。

    這可以說是海內獨步的苦訓,商團軍就是要拿這樣的苦訓來抵過女真人二十年以上的戰爭經驗,還有在死亡線上錘煉出來的精銳戰士,如果連苦訓也捱不過去,就想拿火器欺負人?事實上遼東戰場已經說明了一切,沒有精氣神和搏命的意志,什麼樣的火器和城防都是白搭,技術代差沒有到那種地步,如果商團軍人手一只後膛槍,還有馬克沁和克虜伯大炮,那此前的訓練程度已經足夠了,足夠吊打這時代任何所謂的強軍,但並沒有,商團軍最強的二年式步兵銃,最佳射程和女真人的強力步弓相同,就是說商團軍能用火銃擊中敵人的同時,敵人也能用強弓勁箭射中對面的銃手,雙方是對等的。

    沒有辦法提高火銃的有效射程了,在技術換代之前這已經是最佳火銃。

    同樣的,女真人也沒有辦法提高他們的弓箭射程,人力和弓力都有極限,清弓和大多數弓箭不同,很多弓箭講究射速,而清弓只講究兩樣:射程和精準度。

    商團軍的苦訓會招來很多怨言,首當其衝的是周耀,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怪不得這個黑臉的遼東漢子,這種事就是張瀚拿主意,報怨和叫苦的人當然不少,甚至有零星的頂撞上官的事件,但總體來說所有人都能熬過來,而每個熬過來的人都是上了一個台階,不管是精神或是體能,整個部隊也像是淬過火一樣,煥然一新。

    所以不管周耀怎麼在背地裡招恨,人們在當面時還是對他表示相當的尊敬,這種尊敬有對其職位和身份的一面,更多的還是源自於對周耀工作的認可。

    當然如果是王鄣前一陣子在冰寒的河水裡泅渡的時候,他絕不會認可這樣的說法。

    “王鄣你惹了一場大亂子啊。”張瀚對王鄣道:“不過正好,把我們的一個盲點找出來了。”

    新上任的外貿司司官劉鵬有些慚愧的道:“我們此前只考慮了俄羅斯人和蒙古人,對那些偏遠的小部落考慮的不多,這些日子對他們的貿易點和需求也關注不多,今天的亂子責任在我們身上,和王參謀官無關。”

    “怎麼無關?”張瀚笑道:“應該算是一功吧。”

    劉鵬笑道:“當然可以算。我們考慮過了,對小部落的貿易不能純粹考慮到利益,當然也不能沒有利益,沒有利益是不長遠的,我們和記是公司不是朝廷,就算是朝廷如果不考慮利益的輸出,就像是大明立國時那樣,建州部就是靠朝廷給的敕書發展起來的,努兒哈赤沒有敕書就屁也不算,朝廷賞賜他們鹽巴和耕牛,低價賣給他們糧食和牧畜,然後允許商人高價買他們的東珠和人參,建州部沒有這些他們怎麼辦?大明自己拚命輸血,養出來的狗卻是咬了主人,天下奇談莫過於此。前車之鑑不可不防,我們可以給糧食,但我們一定要有足夠的利益,絕不白給,也不做賠本的買賣,他們有所得就必須有所失,這樣才能保持平衡。”

    劉鵬說話的時候,所有人都相當嚴肅的聽著,眾人知道這不是劉鵬自己的意見,多半是張瀚藉著他的口在宣佈和記在漠北的民族政策,有得有失,想得到就得付出,張瀚一貫的態度。

    並不是說你弱我就得賠累著貼補你,憑什麼?你不服來打,不服來戰,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劉鵬的意思就是我的想法。”張瀚環顧左右,說道:“給了糧,他們不缺糧了就會有更多的丁口,貿易會給他們帶來財富,但在此之前他們有太多的野性,而且沿河到遼東有太多這樣的小部落,到更北之處有更遼闊的土地和更多的部落,大明在那邊曾經立過幾百個衛所,可想而知那是多大的地盤和多少部落了。我們不能和大明學,但我們可以試著和大唐學。”

    王鄣一震,說道:“召募蕃軍蕃帥嗎大人?安史之亂可就是這麼來的。”

    “安史之亂不是這麼來的,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是這麼來的。”張瀚笑了笑,笑容相當溫和。他的這些部下,哪怕是個普通的參謀軍官都有這樣的學識和膽色了。誰能想到,這麼一群人在幾年前還是大字不識幾個的文盲?

    更叫張瀚欣喜的就是王鄣敢當面提出自己的意見,並沒有曲意阿附,甚至在王鄣說話的時候,明顯的贊同他的人很多,有那麼多明顯的點頭動作,張瀚可不是瞎子。

    最少可以證明一點,張瀚一直以來努力營造的氛圍還是延續下來了,可以說話也允許說話,但在張瀚做了決定之後就去執行,孫敬亭被派去台灣不是懲罰他說話,而是做了決定之後他的執行力度不夠,這有違於張瀚一直以來的堅持的東西,允許說話和堅決執行,如果一個部下不提意見他不合格,但提了意見之後還是自行其事,哪怕親近如孫敬亭也只能請他先走開一段時間,如果還是擰著不合作,那就只能安排到閒職上去了。

    當然表面的原因還是說孫敬亭需要當面去瞭解台灣的一切,這是給雙方面子的說法,另外也確實這方面的考慮。

    孫敬亭的身份地位還在常威之上,而且一直在中樞主持大局,有他去,台灣那邊就不再是爭論的焦點,只會得到越來越多的資源支持。

    內部總會有紛爭,哪怕是張瀚在有些事情上也只能協調,一味強力猛作的話很容易使部下離心離德,得到的結果很可能恰恰與所希望的相反。

    “貞觀至開元初,大唐用的胡兵胡將並不少,相反還很多,有很多仗並不是唐軍去打,而是由歸附的胡人去打,唐軍只出少量精銳,指揮大量胡兒去打的勝仗不要太多。鎮國守邊,各地的節度使大唐邊疆不斷擴張,天寶時,除了安祿山,哥舒瀚和高仙芝也是胡人啊。”張瀚對王鄣,也是對眾人解釋道:“安史之亂,關鍵不是漢胡的身份,而是朝廷法度的崩壞,唐玄宗給安祿山一人身佩四節度印,邊郡節度之兵數十萬,他是漢人就不會反?節度之法可以使邊郡兵有戰力,不懼胡虜之患,但不能給節度使用人權和財權,要加以限制,也不能使一人節度多鎮,這都是自取滅亡之道。況且內虛外實,也是要緊原因。若是唐初時,用胡人胡將也並無禍患。這一層,大家要謹記在內,我們和記處於上升期,把法度樁基打好了,這個時候都不敢用胡人,將來幾十年百年之後,子孫後代更不敢用了,就有好的法度,也要有胸襟抱負才用的上啊。”

    王鄣仔細聽著,抱拳道:“屬下思慮有些狹隘了,多謝大人開導。”

    “你今日處理事情的方法很好,機變有餘,回台灣之後不妨和張續文談談,對台灣的土人要拿出更好的辦法來,畏威懷德,你們可以在這四個字上多下點功夫。”

    張瀚又對王敬忠道:“你隨孫政事官一起去台灣,同行的有很多精心挑出來的軍官,把事情做好,彌補前過。”

    王敬忠趕緊答道:“請大人放心,屬下一定不會再叫大人失望。”

    王鄣則道:“是,回去之後我會去見張副政事官,和他當面詳細說一下今日的情形。”

    “至於這些小部落還是要爭取的。”張瀚點頭笑笑,又繼續說道:“不為我所用就會為東虜或北虜所用,糧食可以多運一些上來和他們貿易,但要他們拿出誠意來,我們不要他們的物產,叫他們拿去和別人貿易,我們和記拿糧食換人,組建一支胡人騎隊,以偵察哨探為主,接受我們的訓練和派駐軍官是第一步。”

    周耀道:“我建議只給他們提供輕兵器,訓練也是以偵察和冷兵器騎戰為主。”

    “可以,軍訓司拿一個初步的計畫給我。”

    在場的人互相使著眼色,都看出對方的興奮之色。

    張瀚對領土有野心,所有他麾下的人當然也對領土有野心。

    市場特有的嘈雜喧鬧聲響了起來,在場的連張瀚在內大多是商人或是商人出身,大家都很起勁的從窗子向下看過去,到處是交易買賣的人群,所有人都很著急,俄羅斯人急著把貨出脫了好趕緊運著這邊的貨回去,一來一回對他們來說要很長的時間,當然這些人不可能等著貨物出清再跑回來,漢商的貨物週期他們早就算清楚了,這幫俄羅斯人會儘量趕在下一波大規模貿易的時候回來,到時候他們可以帶回更多的貨物。        (.)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00:12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蠻子

    佩特林已經再三強調過,俄羅斯寧願放棄本土部份與西歐的貿易份額,也要加強與大明這邊的貿易。

    很簡單,這是一條黃金之路。

    海上行船危險極大,而從漠北這裡翻過烏拉爾山到俄羅斯的歐洲部份,所需要的也就是時間和馬車的損耗,另外多消耗一些黑面包而已。

    把大量的絲綢茶葉瓷器弄到歐洲,可想而知會有多大的轟動,這個年頭中國的貨物是不用能受歡迎這種形容來解釋的,商人們自己都清楚,運到歐洲的不是貨物,也不是白銀,而是一箱箱的黃金。

    毫無疑問,不打折扣的黃金。

    大量的貨物直接交易了,很少有人堅持用現銀,俄羅斯人眉開眼笑,大明的商人也是極為開心。

    和記沒有吃獨食,儘管很可能張瀚可以把所有的貨物都吃下來,但和記並沒有這麼做,最少有一半以上的俄羅斯貨物是交給口內的大量漢商來吃下,然後由他們自己運回去經營,和記收物流費用和交易稅,現在還很低,將來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俄羅斯人的毛皮比北虜和東虜的質量要好的多,他們的各種特色貨物也相當受歡迎,一旦運回去就是可以大量出貨,意味著利潤和財富。

    “神蹟,神蹟!”佩特林象喝醉了一樣,醉意儼然的對張瀚道:“張大人,我想我們聯手促成了這一切,這是不折不扣的神蹟。”

    “也是你的堅持,佩特林。”張瀚微微一笑,心想以後可得少給這俄羅斯大鼻子喝酒了。

    “遲早有一天……”一群俄羅斯人互相使著眼色。

    “親愛的張,讓我們一起敬您一杯吧。”使完了眼色,馬多夫臉上反而是露出了最誠摯親熱的笑容,他叫人拿來酒杯,倒上從俄羅斯帶過來的珍貴伏特加,這是連他們這種身份的人也不常喝的最珍貴的美酒,馬多夫舉杯對張瀚道:“偉大的蒙古征服者,巨量財富的掌握者,人心的掌控者,敬世間最偉大的商人!”

    張瀚哈哈一笑,舉杯一飲而盡。

    果然是醇厚的伏特加,公平的說張瀚更愛它的味道,沒有白酒那麼厲害的燒灼感,也沒有後世白酒加的那些香精,很純粹又醇厚。

    “味道怎麼樣?”馬多夫對張瀚道:“這是我們俄羅斯最好的酒。”

    “不壞!”

    ……

    “殺了殺了。”

    “最好不要用快刀,用小刀零割。”

    “哈哈,舒穆你帶的人是不是手軟啊,要不然叫我的人上。”

    四週一團亂七八糟的議論和說笑聲,舒穆沉著臉站在人群邊上,他穿著青色的箭衣,衣料輕薄,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著,人們都戴著飾著紅纓的涼帽,擋住正午的太陽。在人群正中,一場斬首的刑罰正在執行之中,由於斬的人多,動手和戒備的人足有好幾十人,整個人手都是舒穆從自己牛錄裡抽調出來的,很多人眼紅這差事是四貝勒親自交代下來的,但舒穆並不開心。

    在五月的天氣裡哪怕是遼東也很溫暖了,東北的夏天真的是相當宜居。

    太陽不是很曬,這一點比草原強的多,氣溫只有最中午的時候接近三十度,穿著輕薄的夾袍,人感覺很舒服。

    不需要像炎熱地方的人們一樣,夏天打赤膊都難受,恨不得把身上的一層皮給剝掉。遼東的夏天很舒服,人們也很珍惜這短暫的美好時光,早晨和夜晚很涼爽,需要蓋一層薄被,白天則叫人感覺溫暖,不像春天,在別的地方春暖花開時,遼東的春天還是冰天雪地,當別處的秋天霜葉滿地紅時,遼東已經冰雪覆蓋,夏天真的是最美好的季節,遼陽城中每個人的心情都是很好,特別是在很久沒有威脅到自己性命的戰事之後,能看著人拿刀砍下蠻子的首級,實在是一件叫人很開心的事情。

    舒穆卻不怎麼開心,他從科爾沁那邊被調回遼陽,因為這幾年的功勞被皇太極賞識,雖然還是牛錄額真,不過卻被皇太極經常召在身邊使喚,對一個牛錄額真來說這意味著美好的前程。然而四貝勒並不用他去打仗。

    近兩年來除了打蒙古人,還有各牛錄被派往北邊,越過山嶺去林中和嫩江地域去抓捕那些生活在水畔和林中的生女真,連年的戰爭使得女真人損失極大,丁口數一直補不上來,原本可以靠漢人抬旗和蒙古人歸化來補充,但近年來老汗對漢人採取了無差別屠殺的措施,除了少數投降的漢軍將門外,投降的漢軍們日子都不好過,多半人被編入官莊種地,大量人被屠殺,漢軍補丁是辦不到了,外藩蒙古被抬旗的也很少,為了補足丁口數,女真八旗發起了持續的向北方的戰事。

    往北方的戰事很吸引人,小規模,低烈度,可以鍛鍊麾下的旗丁,使他們迅速成長起來,並且成為可用的戰士。

    在女真這種純粹的軍事奴隸制的國度,每個人都想往上爬,但那需要更多的資源,包括旗主貝勒在內,能打仗的戰士是力量的源泉,舒穆如果能被派往北方,不僅能鍛鍊麾下的將士,在前方打仗的牛錄肯定能優先補充自己的丁口,每補進一個,舒穆手中的權力就大上一分,可惜皇太極沒有給他這種機會。

    四貝勒倒是經常召見舒穆,皇太極麾下有十八個牛錄,不是每個牛錄額真都能見到他們的旗主,牛錄有大有小,上頭還有甲喇額真,梅勒章京,固山額真,有奏事官,斷事官,總兵官,掌牛錄小貝勒,一個牛錄額真距離旗主最少有七八個層次,只有白擺牙喇纛額真和白甲們經常能見到上層,還不一定是旗主貝勒層次,更多的是葛布什賢,也就是完全脫產的護兵,他們是在白甲中挑出來的,護衛各貝勒旗主,人數極少,最為精銳,他們是可以經常見到旗主貝勒的最貼近的心腹近侍,叫舒穆眼紅的就是譚泰在率領著皇太極身邊的葛布什賢,這叫他很憤怒。

    舒穆更不舒服的就是皇太極經常詢問和記車隊和相關人員的情形,甚至四貝勒會拿紙和筆詳細的記錄,還叫了一群會算帳的漢人來計算和記的利潤和運輸週期,來推測和記實際的運輸能力,當然還有押送人員,護衛團隊等等。

    在科沁爾那裡,小貝勒岳托和薩哈廉,碩托等人和商團軍狠狠打了一架,事後雙方都宣稱是誤會,和記是去打蒙古人的,女真人也是,戰場相遇缺乏溝通,前方將領自行其事……和記是這樣解釋的,女真人當然也是一樣的說法,雙方心照不宣,十三山,科爾沁,連續的幾次碰撞和記已經如海底的冰山藏不住形跡,最少在女真高層眼裡已經成了一個潛在的對手,值得重視的對手。

    當然還沒有人把和記真正視為大敵,從努兒哈赤到代善只是不喜歡被人掐著脖子貿易,糧食成為這幾年女真人最大的短板,在女真人被擋在撫順關外時,張瀚抵達,那時候叫老奴拿一切來換糧食他也願意,在他境內全部是女真人,最多分為建州部和海西董鄂各部,但每個丁口都是老奴力量的來源,他重視每個丁口帶來的每份力量,缺糧帶來的就是部落實力不足,戰爭潛力不足,大戰略施展不開,所以當時張瀚只是個小商人,一樣能帶走努兒哈赤和女真高層們的盟約,後來張瀚也沒有叫他們失望,源源不斷的糧食送過來,但張瀚也帶走了更多的白銀。

    對女真高層來說,與其說重視張瀚的和記有多少能打的士兵,倒不如說把張瀚當成吸走他們財富的吸血鬼。

    這才是最關鍵的。

    行刑差不多到最後了,四人一批,一共分四批殺頭,十六個蠻子被殺,鮮血流了一地,浸潤了地面黃土,滲入土壤深處,時間久了表面的血液也乾涸了,只留下一片黑紅色的斑駁色彩在地面上。

    十二具無頭屍體躺在地上,蒼蠅亂飛,圍觀的都是生活在遼陽的女真人,蒙古人原本就少,住在遼陽城裡的也不多。

    城中除了女真人外當然還有漢人,不過全部是包衣的身份為多,只有少數的漢軍將領家族被恩准住在這個已經屬於女真人的城池之中。

    遼陽和瀋陽之役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在砍頭的地方還是能看到南城門的硝煙和毀壞的痕跡,當年袁應泰率領部下在這裡和女真人發生了殊死戰鬥,可惜主力在城外損失殆盡,殊死抵抗也沒有使女真人在城外停下腳步,這樣一座統治遼東的中心城市,高大的城牆和堅固的牆體加上大量的列布城頭的火器全都成了擺設。

    遼陽和瀋陽一役都是用血的事實告訴了明軍,不要出城浪戰,只能拒城固守。

    城中的統治者當然會行刑殺人,除了少數犯罪的女真人之外,被殺的多半是漢人和蒙古人,其中又多半是漢人。

    犯了法的包衣,想從官莊逃亡的奴隸,被指控與東江鎮裡應外合的細作,每天幾乎都在行刑殺人,都是各旗的斷事官決斷,審訊簡單快捷,當然也不可能有秋後皇帝勾決的慎重,到處都在屠殺,遼陽城的殺戮已經足夠溫和了——

    西風緊的新書也是寫明啊,今天忍不住看了開頭,沒忍住一下子看完了,真的很好看。

    《大明春色》,估計喜歡看歷史的不少人都看到了,要是有沒看到的,我這推薦就算有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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