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92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3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冬夜

    “好了,進去吃飯。”常寧無可奈何的道:“有你愛吃的剁椒魚頭。”

    張彬聽到了叫嚷道:“我也要吃魚頭,娘,爹爹,我也要吃。”

    張瀚哈哈一笑,將大兒子抱起來,說道:“你可不能吃,那個很辣的。”

    “哦。”張彬應了一聲,不過臉上還是有失望之色。

    “可以給你嘗嘗。”張瀚道:“不過不准哭。”

    “不會,不會。”張彬趕緊答應著。

    兩個女子一臉無奈的樣子,說到底身邊還是沒有震的住張瀚的老人,常進全和常進有是男性長輩,不過一個專注生意,一個專注研究工作,並且都一心等著當國丈了,哪有心思來管張瀚內宅的事。

    常氏近來精力漸漸不如當年,家事都不管了,只是一心向佛,每天是在唸佛和抄佛經中度過。

    據說婆婆是因為這幾年張瀚發展的太好,將整個新平堡張家帶到了極高的層次,越是這樣,常氏就覺得心裡難過。

    張瀚的父,祖,都逝世的太早,特別是常氏的丈夫也就是張瀚的父親算是英年早逝。

    如果活到現在也才不到五十歲,還算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可惜人已經不在了,現在張家再好再威風,對常氏來說都是無法彌補的缺陷。

    可能是婦人到了一定年紀之後就容易會這樣,念舊,有執念,常氏總覺得張瀚的父親沒有享到這樣的福份,可是她卻看到了和享受到了,這反而叫她有些不安,於是每天唸佛禮佛,成了排解她心事的一種方式。

    張瀚這時抬頭看看,天空煙火璀璨,他笑了笑,說道:“有人放煙花了,還真是性急。”

    青城裡住的人都是有錢人多,最底層的吏員身家都挺豐厚,商人們更不必提了,能留在青城的商人哪有窮的,可能城裡也有一些窮人,那多半是商行裡的小夥計們,他們只是學徒,照例是只供飯沒有工錢的,就算和記的倡導下也有商人給夥計們錢了,但數量還是不多。

    不過放煙花最積極的也是這些半大的小子們,商人們給了錢就是純粹看熱鬧了,青城裡的商行不少,以本地商會與和記的商行為主,少量的張家口的晉商和陝西商會的人也在城裡,更多的是官吏和將士的家族和親屬。

    天還在將黑未黑的時候,已經有人著急起來,遠方傳來噼裡啪啦的炸響,然後是騰空而起的煙花。

    張瀚抱著孩子在冷風中看了一會兒就進去了,小孩子還想看,不過當娘的不肯依從。

    天一黑,氣溫就會降到零下十度以下,穿的再厚也可能會著涼,小孩子著涼發燒可不是玩的,最少當娘的得操好幾天的心。

    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張瀚再努力提升也不敢疏忽大意,所以在煙花陸續騰空而起的時候,一家大小還是穿過內宅門,往著居住的院落裡回去了。

    “大明天啟五年,算是過去了。”

    在最終進入房屋之前,張瀚回轉過身來,看著璀璨的星空和滿天騰空而起的煙花,還有城中若隱若現的鞭炮聲,他輕輕嘀咕了一句。

    屋子裡常寧已經在催促了,等張瀚進來的時候,常寧細心的替他撣乾淨衣袍上殘留的雪跡。

    “過了年,你就要出徵了吧?”這個時候常寧忘了自己母親的身份,又恢復成為細心而體貼的妻子。

    “嗯,這一次應該不會太久!”張瀚笑道:“真的不會太久。”

    “無妨的。”常寧眸中滿是柔情,說道:“你是做大事的人,復套也是我們漢人這幾十年來最大的心願,你去安心做好這件大事吧。想來此戰過後,你不會再有什麼機會再上戰場了。”

    “這可難說。”張瀚不願在這事上有什麼承諾,雖然他是主帥,但兵凶戰危,當年他不就是被圍在集寧堡,並且出堡冒過險?

    所以不管是出行還是出征,家裡總是不免要擔心,在張瀚要出征之前,聽說常氏已經連續許了多次大願,只要他平安回來,老娘都是要還願的。

    對親人們的擔憂,張瀚只能儘量排解,其實以和記與套部的實力對比來說,這一仗不僅會大獲全勝,還能徹底解決套部問題,並且他這個主帥估計不一定能看的清楚敵人,連一個師指揮也不會親自上戰場了,更何況是張瀚的身份地位。

    對套部之後,可能就是對林丹汗,也可能面對突然出現在草原上的更凶惡的敵人,到了天啟六年,女真人隨時都可能殺到草原上來,對這事兒張瀚也沒有太強的把握,他就記得皇太極在崇禎二年之前就搞定了蒙古人,整個蒙古草原都匍匐在女真人的戰靴之下。

    有這種記憶,當然就不能確定女真人什麼時候來,只能確定女真人肯定回來。

    如果女真人過來了,不論如何,張瀚一定會親自上戰場。

    以他對皇太極的敬畏和重視,這一仗交給任何人他都不會放心的。

    這話還早,也不知道可以確定在什麼時候,所以乾脆不提。

    “走,吃飯吃飯。”張瀚打個哈哈,與嬌妻美妾一起進了內宅門。

    ……

    李明禮在半夜時分走出家門。

    村落裡寂寂無聲,妻子知道他出門,故意怠慢了孩子要吃奶的要求,娃兒哭叫起來,在寂靜的官莊裡顯得十分響亮。

    這種時候,也是人最睏倦疲乏的時候,村子裡也沒有人養狗,女真人養的狗離的遠,漢人養不起。

    其實就是女真人也不一定養的起,除了少數白甲和馬甲家庭,還有章京和牛錄額真的家族之外,普通的女真步甲和旗丁家庭也很困難,經常也是吃了上頓愁下頓。

    在努兒哈赤的治理下,人們的生活沒有絲毫改善,也包括八旗中他的部民們,在起兵造反前他們很困難,打下了遼東之後還是很困難。

    不同的就是女真人擁有相當高的政治地位,甚至對漢人包衣可以生殺予奪,而且除了少數旗丁家,大多數人家的生活還是得到了改善。

    寂靜的夜晚中李明禮推開小院的院門,小心翼翼的走出家門。

    他穿著厚實的箭襖,臉上也蒙著布,一方面擋著臉,另一方面就是禦寒。

    這個時候肯定在零下二十度以下,就算是土生土長的遼東人也畏懼這種嚴寒,還好他的衣袍很厚實,在決定出門前特意加餐,吃了一點葷腥和主食,肚子裡有食,穿的也厚實,這才敢行走在這樣的凌晨,在冷風中他的靴子踩在堅實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響聲。

    李明禮的手籠在袖子裡,他不擔心走路,眼前這條小道他已經走了千百遍了。

    李家的小院在官莊的最南頭,要再走二里多地才是另外一個官莊的地界。

    往北走,得二百步開外才是另一戶人家的院子,然後進入女真人的聚居區,院落才密集一些,住的人也多起來。

    李明禮能住在這裡主要是因為皇太極的賞識,自從四貝勒給他加了一個嚴加哨探隨時回報的哨騎身份之後,牛錄裡就沒有人再為難他了,給他搬到這裡來也是方便過河哨探,牛錄裡還免了他一些其餘的差役,只負責捕魚和哨探這兩件事,上交的糧食也減免了一些,有了由頭,和他關係不錯的牛錄額真就光明正大的照顧他,也沒有人敢說一句不滿的話。

    從積雪很深的小道一直往西行,不到一里地就是河岸,越過河堤就是長滿枯草堆滿積雪的河岸,整條大河都在冰凍之下,李明禮快步走上冰河,並沒有遲疑和猶豫。

    冰層很厚實,就算是駕車在上頭走也沒有什麼危險,所以李明禮直接大步衝了下來,直接溜冰一樣的滑了過去。

    越過河岸就算是明軍控制的地盤,後金哨騎也偶有過河的,但數量很少,並且很難深入。

    不管是東江鎮還是寬甸的十二團,對與後金接壤的區域控制越來越嚴密了,女真哨騎根本不敢深入,只在沿岸地方轉上一圈就算是成功的哨探了。

    李明禮當然不受這種限制,不過他也擔心遇上不明自己身份的東江鎮兵,這種風險不僅有而且很大。

    東江兵的主要活動區域也和十二團這邊是交錯的,李明禮有好多次險遇,都是僥倖逃脫。

    他倒不太擔心被捕獲後殺掉,只要說出自己身份,東江那邊和十二團都有合作,不會隨意殺人。

    但如果是在追捕和逃脫的過程中被殺傷,那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李明禮也不能遇到人就高聲宣告自己的身份,那會大大增加他暴露的機率和可能。

    最近這幾個月他並沒有發展更多的下線情報員,連趙貴在內一共才三個,都是他感覺信的過的人選。

    這些人彼此也不知道,只對李明禮單線負責,他們也不知道李明禮身後的人是誰,這樣可以保證最大程度的安全。

    等李明禮過了河,開始沿著枯萎和壓滿積雪的灌木和林地疾速向前飛奔,在月色和白雪的反光中,穿著灰色襖子的李明禮並不起眼,雪野寂寂,沒有人聲也沒有獸吼鳥鳴,這樣的極寒天氣下,野獸能藏起來的早就藏起來了,鳥群也大量飛向南方越冬,整個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彷彿只有李明禮一個人穿梭在這樣灰白的世界之中,只有踩響積雪和偶然踩斷枯枝的咔嚓聲時不時的傳過來,除此之外,就是北風的呼嘯之聲。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3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軍情

    哪怕是穿著厚實又一直在移動,等花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趕到第一個接應點的時候,李明禮還是渾身凍的冰冷。

    第一個點是建築在避風山谷口處的一個低矮建築,李明禮知道這裡頭住著幾個十二團的輜兵,裡頭沒準有隱藏的軍情人員,平時李明禮抵達這個秘密據點就算完成了任務,有時候他連人也不見,把寫好的情報放在地方就好。

    這一次卻是有相當緊張的情況要上報,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李明禮要趕向十幾里外的第二個情報點,那裡是正式的軍情司人員駐守,可以確保在第一時間把重要軍情上報。

    李明禮叫醒了站點裡的人,催促他們套上狗、爬犁,十幾條狗早就叫成一團,被安撫下來套上爬犁之後才安靜下來。

    女真人在瀋陽一帶也是大量養狗,普通的牛錄沒有財力和心力,養狗的地方多半是承擔了用爬犁運輸糧食的任務。

    李明禮也是老熟人了,這邊站點的人還是按規矩問了暗語,對上之後,才把皮鞭和應用的物件交給李明禮。

    “多謝各位。”李明禮拱手一笑,凍的慘白的臉笑起來比不笑難看多了。

    “咄,走了!”

    群狗發出嗚咽聲,似乎是對在黎明之前就出發感覺不滿,李明禮向狗群拋了一把乾肉,狗兒們將乾肉一搶而光,接著發出興奮的叫聲,十來條狗一起用力,在李明禮的指揮下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這個情報員還真是敬業,玩命哪。”

    “嗯,這樣的雪夜跑過來,估計是有重要情報吧。”

    “也是咱和記軍情司的人才會這麼做,換了東虜的細作和東江的人,絕不會這麼拚命。”

    “那是,咱們也別睡了,燒點熱水做點熱乎飯,一會他回來時給他吃點喝點。”

    “說的也是。”

    幾個輜兵駐守這個地方叫觀察哨,在山谷的背風處,一個小型的石屋,外圍有哨探,不必擔心被女真人來摸了哨。

    就算這樣,其實在剛剛李明禮接近過來的時候,輪值的哨兵也早發現他了,沒有報警只是因為李明禮經常過來,所有人都認得他了。

    在爬犁迅速消失在天際一端的遠方時,所有駐守輜兵的心裡也是沉甸甸的,各人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可能是要有大事即將發生……

    李明禮在午時之前一定要趕回去,冬天不捕魚,也不圍獵,但牛錄裡可能會有什麼事臨時找他,就算他有哨探之責,也不可能出來一整天不回去,他駕著爬犁,幾乎是風馳電掣一般的向前趕去,在爬犁之後,乾粉一樣的積雪被捲起來,被風吹的滾動起來,像是一條旋轉著的雪龍。

    在辰時前後,飢寒交迫的李明禮終於抵達了另一個軍情司的情報點。

    這裡戒備更加森嚴,相隔裡許,兩個騎馬的哨騎就迎了上來,確定了李明禮的身份之後才引導他的爬犁慢慢進入警戒圈之內。

    說是情報點,也可以說是一個火路墩,和商團軍的每一個火路墩沒有任何區別。

    說不同之處就在於這個火路墩離前方太近了,根本連東江軍的外圍都算不上,要知道距離女真人的實際控制區不到二十里,如果敵騎過河,疾馳前來,一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就可以完成合圍,想跑都跑不掉。

    十二團敢在這裡築火路墩,說明對自己一方的軍情工作有著強烈的自信,後金方面有幾百人規模的集結這邊就可以知道,一旦過河,商團軍一方肯定是在對方到來之前就能做出正確的反應。

    不管是堅守等候援兵,或是主動撤退都可以,絕對不會落到被對方打悶棍的地步。

    這個火路墩駐守的人員也多,大約在三十人左右,除了是火路墩和哨騎巡防基地外也是軍情司正式的情報點,同時也承擔去深山伐木人員的後勤保障,在這裡是往寬甸各堡的幾條官道的交匯區,砍伐的木頭不可能在山谷中運送,就算累死了也運不出幾顆,把木頭從山谷林地中弄下來,然後用爬犁或是馬車運輸,往十二團在寬甸的基地送,再沿著江口把木頭編成木排放出去,就是用這樣的辦法,用一個個火路墩和幾百個伐木隊,寬甸這邊才源源不斷的提供著優質的大木頭給台灣那邊。

    放眼整個中國,也就是寬甸這邊適合了,整個東南和西南地區都沒有大木頭了,台灣那邊的高山之中也不適合大量的大木頭生長,而且論地理條件,台灣的深山完全沒有任何開發,不像寬甸這邊曾經住過好幾萬漢人,各堡之間有道路相連,而且緊鄰鴨綠江,把木頭放在江裡一路漂出去,省了無數的人力物力。

    看到留著辮子的李明禮趕著狗、爬犁趕過來,墩堡裡的人心中當然有數,兩個軍情人員立刻迎了過來。

    “有緊急軍情。”李明禮對軍情人員道:“不能耽擱……要立刻上報。”

    “嗯,知道了。”

    對方接過情報,並沒有立刻轉身就走,儘管李明禮寫的是絕密和緊急兩樣加急的字樣。

    李明禮瞪眼看著,不知道出了何事。

    這時從墩堡裡又出來個人,離的遠看不清,就看到對方身量很高,邁著兩條長腿在雪地裡大路的向這邊走過來。

    “是王頭兒。”

    “還有趙頭兒,兩個都過來了。”

    幾個戰兵在低聲說話,軍情司的人沒有吱聲,他們受過嚴格的訓練,沒有必要的話連一個字也不會說。

    過來的果然是禿頭王彪和軍情分司的司官趙立德。

    兩人一個是十二團的副指揮,一個是軍情分司的首腦人物,居然一起出現在這麼一個墩堡之內,李明禮立刻明白,應該是和自己此來的目的有關。

    “是李明禮。”

    王彪認得這個軍情員,也知道是一個十三山派出來的軍情員發展出來的下線。

    一年來,從下線再下線,在寬甸對面的女真區域,最少已經有近十個軍情員了。

    王彪也知道趙立德提醒過對面,發展軍情員的腳步可以停一停了,沒必要太快了。現在的情報體系差不多已經能獲得應有的情報了,再多的話就是貪多嚼不爛,沒有太大意義。

    一個包衣身份的軍情員,和十個包衣身份的軍情員真的差別不大。

    如果能發展出軍官和官員身份的軍情員,那麼結果當然不同,可惜的是沒有人覺得這事能做成。

    趙立德對李明禮更熟悉了,眼前這個長相頗為秀氣的青年人做事相當的賣力,提供了多條有用的情報。

    包括對皇太極的情報,軍情司很重視,用多種渠道上報到青城,事實也證明軍情司的判斷很對,張瀚對這個情報相當的重視,從頭到尾的經過詢問了多次,還好李明禮的情報相當的詳細紮實,使軍情司上下經受住了這一次的考驗。

    這一次連張瀚也誇讚寬甸這邊的情報工作做的很好,令楊秋在內的軍情司高層相當的開心。

    趙立德看到李明禮就說道:“李明禮,軍情司對你的工作相當滿意,已經在內部傳令嘉獎你,對你的獎勵已經入檔,等你回來的那天。”

    “是,多謝趙大人!”李明禮當然高興,甚至欣喜若狂,但他也不敢忘了正事,當下接著就道:“近來松樹口一帶相當的異常。”

    “不止是松樹口。”趙立德已經打開情報在看,他是分司軍情主管,有這個權力。

    “果然是快了。”趙立德看了幾眼就說道:“別的情報員也有相同的報告,駐在鳳凰城到松樹口和連山關,包括赫圖阿拉一帶的駐防兵馬都在調動。”

    “還有遼南也在調動。”趙立德道:“兩藍旗,兩白旗,兩紅旗,都有相當多的兵馬在往遼陽一帶集中了。”

    李明禮道:“除了女真各旗的披甲人和大量旗丁之外,蒙古左右翼分散在各官莊的人手也全部接到了調令,不出意料之外的話,我也會被點走,畢竟我是開戶人,論實力不比馬甲差,牛錄額真不會留我在後方吃閒飯。”

    “鎮守遼南的正紅旗可能會留一些人手。”李明禮又道:“不過這事我也只是聽說,聽說是鑲藍旗留些人手防著東江,正紅旗防遼南,正藍旗留些人手防瀋陽到撫順關和赫圖阿拉一帶。”

    “也就是說最少五個旗到六個旗的主力會走。”

    “從目前的態式來看是一定的。”

    “好,這個情報相當的重要,也證明了我們在懷疑的一些事情。”趙立德道:“你辛苦了,我們的成功不僅是戰兵們的浴血奮戰,也有官吏的辛苦工作,還有你們這些情報員干冒生命危險給我們送回來的有用的情報。”

    “多謝大人誇讚。”

    在年底動員兵馬,在冰天雪地裡行軍和調度,對女真這種粗疏管理的政權來說是頭等大事,他們還得儘可能的保密,對寬甸到赫圖阿拉和遼南幾千里長的戰線要保持穩定和對東江鎮保持的壓力,對女真人來說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

    各位,月底了,要一回票,盼支持。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3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機會

    不得不說女真人做的還是相當的棒,這和他們現在的軍民一體的軍國體系下的政權有關,這是一個純粹的軍事集團,說是國家確實是高抬了他們,整個後金國就是一個大型的八旗耕戰一體的組織。

    對國家政權體系來說這種落後的形式是不可能支持太久的,兩年後皇太極就開始了改制的過程,沒有皇太極成立六部,文院,沒有他拉攏和利用漢人士大夫和漢人武裝集團的手段,這個小政權還是一個較為緊密的部落聯盟,根本就不可能走的更遠。

    在李明禮離開之後,趙立德對王彪道:“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了,東虜確實要對遼西動手了,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月……嗯,你怎麼看,禿頭?”

    “能不能不要叫綽號?”

    趙立德嘿嘿一笑,說道:“你不要裝正經,現在問你怎麼看,不是問你喜不喜歡這綽號。”

    王彪沒好氣的看了趙立德一眼,這個前錦衣衛就是這種油鹽不進的風格,和他嚴謹的特務作風還有水準完全是兩回事。

    情報人員特別是主管級都是陰沉沉的,趙立德算是軍情司中標準的異類。

    “打是肯定要打的,遼西最少會過去六萬以上的東虜和他們的僕從。”禿頭慢條斯理的計算道:“這一次肯定舉族而出,只會留下兩藍旗和正紅旗的一些兵馬看家,老奴麾下有三百來個牛錄,最多留三四十個牛錄看家就足夠了。二百個以上的牛錄肯定是有的,每牛錄連披甲帶旗丁最少出動百人以上,這一塊是三萬來人,基本上也是東虜全部的戰兵數字和壯年旗丁了,原本會更多,但老奴這一年多來把漢軍徹底摘出去了,自斷一臂,不過這一次他們傾巢而出,漢人包衣也不會少帶,最少也是帶兩萬原本是漢軍的包衣,再加上蒙古左右翼三四千人,估計也就是五萬人左右的規模了。”

    “說來也是諷刺。”趙立德笑了笑,說道:“我大明幅員萬里,生民億萬,九邊在冊的軍人我記得嘉靖和萬曆年間都核查過,嘉靖年間過百萬,萬曆年間核查是在冊兵丁人數九十四萬,在冊戰馬十幾萬匹,光是遼鎮一鎮的兵馬就比東虜全族的丁口數還多的多,可惜屢戰屢敗的是我們,現在不敢打了,一心想著保持守勢,結果人家還不讓……”

    “說明大明是廢物,從皇帝到百官到邊軍上下,都是廢物!”

    禿頭毫無客氣之意,瞪眼對趙立德道:“你別不愛聽,老子說的是事實。你沒到晉北和陝北去過,不知道那邊百姓過的是甚樣的日子。吃糠咽菜就算好日子了,哪年冬天沒有凍餓而死的,那些人,逃到咱們李莊地界時是什麼模樣?就是餓鬼,你想的餓鬼是什麼樣,他們就是什麼樣。大明朝廷從他們手裡搜括了多少銀子,弄了多少賦稅,老百姓徵糧納稅也是該當的,圖的是什麼?朝廷和百官能秉公辦事,對內能安定地方,對外能保衛家國。結果弄成什麼鳥樣了,老子罵兩句,你替他們不服?”

    “服,老子服。”趙立德無奈的道:“不過是隨口一句,你他娘的就噴老子一臉的口水。還有,老子在這裡不是和你辯論的,而是和你討論我們下一步的應對。”

    “應對個屁。”禿頭火氣上來就一時半會下不去,仍然是對著趙立德狂噴道:“東虜主力全出,遼南空虛,遼東空虛,他們的老家都空虛,加起來最多兩三千的戰兵配兩三千的旗丁,能打的五六千人,配一些林中野人和漢人包衣也就萬把人,還要防守從遼南到赫圖阿拉到撫順關和瀋陽遼陽,內外虛實都叫咱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是想說,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把這些地盤都拿下來?”

    “是有這種想法。”趙立德坦然道:“東虜主力全出抵達遼西時,我們先提前做好全面動員,以五千戰兵為主力核心,渡河直抵遼陽,輜兵配合守備,遼南和遼中各處的城堡都在,現在的,我們的輜重補給充足,在老奴他們知道消息的時候,我們差不多都把遼陽打下來了,只要我們不去動瀋陽,撫順關,只把力量用在遼陽一線,應該差不多能守下來。”

    “放屁。”禿頭相當粗魯和直接的道:“你這狗屁計畫只配用來擦屁股,老老實實的當你的情報人員吧,打仗的事你別操心。”

    “我這也只是說說罷了。”趙立德面不改色的道:“我也知道行不通的。”

    “我知道你心裡有幻想,老子和你一樣也仇視女真人,但不能急燥。”禿頭陰著臉,沒有再發脾氣,放低了聲音對趙立德道:“遼陽為核,遼南和遼東為兩翼,如果我們不掩其後,東虜就會從四面八方斷我們的後路,我們只能從寬甸獲得補給,山道迢迢,補給上相當困難。就算我們能守住,也會被限制,削弱,一直到我們堅持不下去,或是把軍司的全部力量牽扯過來為止。從戰略上來說,我們現在佔的是棋盤上的邊邊角角,在蓄積時期,如果我們妄動,想著去中間佔地盤,實力不濟就是送子給人家吃,蠢不可及。”

    趙立德思索著道:“所以大人再三強調,小規模哨騎戰可以,小規模練兵式的遭遇戰也能打,但絕不准未經批准的大舉出擊……這一條怕就是為今天準備的吧?”

    “八成是。”禿頭撫著下巴說道:“你不知道大人,他是神仙,什麼事都算的準準的。所以我看你是白激動,溫忠發那廝不可能同意出兵,我們要是自己蠻幹,就算把遼陽打下來大人不會要我們的腦袋,這輩子我們現在的職務也是到頂了,沒準會被發配到更邊遠的地方去。”

    “寬甸還不夠邊遠?”

    “寬甸靠著皮島和東江,與十三山呼應,和台灣那邊聯絡緊密,哪邊遠了?真的邊遠是馬武他們呆的卻圖南城,聽說放眼看去百里無人煙,那種地方叫老子呆一個月都受不了,派我去駐防三五年的我就瘋了,要真是有那一天,老子先掐死你。”

    趙立德翻翻白眼,說道:“你不是沒聽我的?”

    “老子知道你也就是試探一下,看看咱們心裡怎麼想的。”禿頭嚴肅的道:“怎麼對女真和大明,這是一篇大文章,我想大人心中自有成算。估計還是會先打女真,大人絕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和大明不管怎樣是咱們漢人自己的事,大人將來不止是想得天下,而是想做更多的大事,咱不懂,但知道大人心中自有丘壑,總之,咱們不必在這個時候冒險去替大明解開危局,也更不會給大人的全盤大計添亂。在將來,更不會在東虜和大明打起來的時候,抽冷子去打大明,那是更加不可能的事!”

    雖然王彪和趙立德不可能知道張瀚還在養望,不會做有損自己聲望的事,只會想辦法給自己增加聲望,但並不有損於這兩個人理解和體悟張瀚的想法。

    現在的和記在遼東沒有至關重要的利益,不動比動好。

    穩守地盤,積蓄內力,準備將來,現在除了和台灣和皮島,朝鮮等處的互動之外,寬甸的和記力量應該做的就是不動如山。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是相當困難的。

    不動之中,還要有些動作,不能太叫東江鎮那邊看出不妥來。

    兩人在一瞬間都是想到了,彼此對視一眼,王彪先道:“你也想到了吧?”

    “沒錯。”趙立德道:“這個機會,咱們不要,東江鎮可不會不要。”

    禿頭用嘲諷的語氣說道:“東虜只剩下幾千老弱,毛將軍怎麼可能放棄這樣揚名立萬的機會呢。”

    趙立德平靜的道:“毛帥還是想做些事的。”

    “為他自己還是為大明?”

    “論事不論心啊。”

    “一個情報頭子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想把人笑死過去。”

    兩人慣例是互相嘲諷的,不過這一次趙立德沒有心思再繼續下去。

    是的,毛文龍越來越不像傳聞中的那個活數十萬遼民,孤身提劍收復失土的忠肝義膽的開鎮邊帥了。

    東江鎮拿著幾十萬的內帑,還有其餘軍鎮沒有的做買賣的權力,加上登萊和遼西的大力支持,前幾年還頗有些戰績,近年來也就只剩下派不怕死的遼民潛入遼東去水井裡投毒的事情了。

    是的,東江的間諜戰給女真人添了不少麻煩,但也就是麻煩而已。

    相比東江塘報裡那些嚇死人的戰績,東江鎮往上交的首級也並沒有多少。

    雖然比起遼西來東江還是有首級的,可是東江也開鎮了,毛文龍賜尚方寶劍,佩將軍印,天啟皇帝對這個愛將的支持一點兒也不差。

    但東江的戰績多半是在袁可立還在位的時候立下的,包括收復旅順。

    袁可立離職之後,東江佔下來的金州衛城又被女真人收復了去,而且張盤被擊敗,只能困守族順不能寸進,女真人只是用正紅旗的少量人在復州牽著,東江鎮就沒有辦法攻堅。

    整個天啟五年,東江並沒有打一場像樣的勝仗,毛文龍在塘報裡吹來吹去,相當的離譜,要到天啟六年,東江才會迎來揚眉吐氣的一年,也是有相當紮實戰績的一年。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4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先導

    眼下即將而起的戰事,就是毛文龍最好的機會了。

    “要是我是毛文龍,”禿頭來勁了,指指前方,層山重巒疊嶂,隱隱有山間小道盤旋其中,也有谷地和村落廢墟,這裡原本就是人煙相當稠密的地方,寬甸在幾十年前達到最高峰時有六七萬人住在六堡和沿河附近,村落很多,關鍵的是在寬甸堡還有對朝鮮和女真的小型馬市,雖然不能和撫順關的相比,也給地方上帶來相當的繁榮。

    在群山之中一樣有道路,這就是曾經的文明的象徵。

    禿頭指指那些廢棄的道路,說道:“當年薩爾滸的南路軍就是沿寬甸直撲赫圖阿拉,一路上有不少難走的地方,當初大軍都是解決了問題,這路其實比薩爾滸的時候好走多了。老子要是毛帥,就沿著舊日故道直接撲過去,要堅決,迅速,人手不要多,不要大造聲勢,五千精銳就夠使了,後頭多帶些輔兵、運糧食補給……東虜也窮,赫圖阿拉一帶都只是些婦孺為主了,沒多少糧食。打下赫圖阿拉和界藩等處,進撫順關,威逼瀋陽,這事做成了,老奴不退兵也不成。要是這功立下來,怕是真的封侯可期。”

    毛文龍現在已經是左都督掛將軍印的總兵官,是大明武夫中的最高一等的官職,再往上就只能封爵,或是把勳、銜和世職都加上去,如果能征服赫圖阿拉,打下撫順關,甚至收復瀋陽,朝廷定然會有封爵之賞,不賞的話,無以安撫九邊將士之心。

    所以,這一仗和記不會打,東江是肯定要打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禿頭指著遠方的山巒,在陽光下山谷上方的一隊騎兵的剪影特別顯眼。

    商團軍在這邊只有山地步兵,少量的騎兵用來當架樑和傳信的塘馬,騎兵在這邊並不實用,商團軍向來講究實際的功用。

    東江鎮倒是有一批騎兵,戰馬都是從天津和登州那邊海運過來,數量也不是很多,只是將領身邊的內丁還是習慣用騎兵,所以加起來騎兵數字遠遠超過十二團擁有的騎兵數量。

    在陽光下,剪影一般的騎兵身上熠熠生輝,雖然多半是穿的泡釘綿甲,在這一刻,一支精兵的形象躍然而起。

    “我們去看看。”趙立德對禿頭道:“怕是東江的先導部隊。”

    “我就說毛文龍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東江也有不少細作,估計也是收到風了。”

    近來前方形勢緊張,十二團雖然沒有趁勢而動的意思,加強戒備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不僅禿頭等人在前方,溫忠發也是在距離不遠的前進基地裡呆著,稍有異動就可以做出必要反應。

    張瀚熟知歷史大勢,溫忠發他們又不知道,就知道大戰在即,毛文龍會率東江鎮主動出擊,打贏了很好,打輸了的話建虜可能趁勢而動,將防線推過來,那到時候麻煩可是不小。

    親兵牽來馬,兩人騎馬往那邊的山谷跑,一路上只有小道,地勢起伏不定……這邊的地形就是這樣,一個山接一個山,寬甸六堡就是建築在大山和谷地之中,移民們不僅建成了六個周長數里的軍堡,還在這裡建成了城鎮和村落,安居樂業了幾十年。一條條小道都是當年的寬甸六堡居民所修,時間還不太久,十二團的輜兵們也經常修補,禿頭和趙立德兩人策馬飛馳在山間的小道上,由於地勢歪斜起伏不定,看起來馬身像是偏著在跑一樣。

    沿途有一個溫泉,山泉水帶著熱氣和硫磺味道隨風飄散著,兩人都沒有心思多看,策馬從旁邊跑過去了。

    大約一個多鐘頭之後,不需要用望遠鏡也很難清楚的看清東江鎮的人馬了。

    有一千人左右,全部是騎兵,沿著斜坡到山谷頂端排開來,主要還是散佈在林地和穀道兩側,可能是趕路累了,所有騎兵都分散著休息,戰馬十幾匹扣在一起,用一支鐵矛插在地上當栓馬樁,也有不少馬拴在林地裡。

    馬兒都在用馬蹄撥開積雪,馬嘴啃食著地上的枯草,騎兵們也懶得管,有一些在懶洋洋的走動著,用小布袋裡的豆料餵馬。

    看到禿頭一行不到十人,這些騎兵根本不在意,有一些人好奇瞟上兩眼,多半的人還在做自己的事情。

    東江兵有九成都穿著綿甲,這很了不起,是相當精銳的兵馬才有這樣的配給。

    也有少量不穿甲的,只有笠帽和襖服,也有披甲的也沒有鐵盔,只有皮盔或是暖帽在頭頂的。還有些皮甲和鐵甲,數量並不多。

    將旗是參將旗,這很容易辨認,將旗上是一個毛字,這就有些難辦了。

    儘管禿頭對東江毛姓的參將都如數家珍,可是一下子也很難斷定。

    趙立德卻很篤定的道:“這不用多想,是毛有俊。”

    “為何斷定是他?”

    “東江副將陳繼盛掌總,毛有俊駐鐵山,距離最近,先頭派出來的人馬不用毛有俊,還能是誰?”

    “這倒也是。”

    說話間眾人騎馬到東江鎮兵中間,這一下大半的東江騎兵都向禿頭等人看過來。

    他們也知道這是和記的商團兵,雙方向來有爭鬥,有針鋒相對的時候,最叫東江鎮兵感覺難堪的是和記大船炮轟皮島的時候。

    提起這事兒,人人都臉上無光。

    東江鎮兵以遼東逃民為主,不少人都對和記有了些敵視的心思,但他們的同鄉又有不少人被和記的大船接走了,到了一個南邊的大島上,已經去了好幾萬人,送回來的信息都是日子好過的很,和記對大夥照顧的無微不至,名聲極好。

    這使得東江鎮兵的心理很矛盾,既討厭和記冒犯了毛帥和東江,也欣喜遼東人在和記的地盤過的挺好。

    東江鎮兵看向禿頭和趙立德等人,眼光都是相當的複雜。

    山谷頂端的人也看到了禿頭一行,似乎有短暫的猶豫,接著就是一隊人策馬衝了下來。

    為首的果然就是毛有俊,還是那副桀驁不馴的表情和一張碩大的臭臉。

    “王指揮。”

    “毛參將。”

    禿頭和毛有俊都在馬上彼此見了禮,冷淡的根本不像是見過幾百次面的老熟人。

    趙立德笑吟吟的控馬在一旁,和記的軍情人員在東江將領的眼裡和錦衣衛感覺差不多,形象不好,毛有俊不會理他,而且理趙立德這樣身份的人也犯忌諱。

    上回毛有俊為了請黃玉安治病,一下子放了幾十個匠人,雖說不是大事,也是犯了毛文龍的忌諱,被抽了二十鞭子,大損威嚴。

    “毛參將為何至此?”禿頭瞪眼質問道:“這裡是我和記商團軍十二團的防區。”

    “放屁。”毛有俊不客氣的道:“天底下的地盤都是我大明天子所有,我東江鎮乃大明皇帝立自冊立的軍鎮,收復失土是本鎮將士的職責……這裡只是給你們休整駐軍,你們不敢打,老子來打,你再敢廢話,信不信老子派人剿了你的十二團。”

    禿頭冷笑道:“不敢打?你們敢打也就是過去投個毒,娘們似的,去年我十二團前後斬首過百級,咱們自己沒上報給你們東江了,現在反成了罪過了。”

    毛有俊不耐煩的一揮鞭,說道:“老子就是先導,看看對面的動靜和沿途道路,大軍可能隨後就到,毛帥親自掌總,你有話和毛帥說,我倒不信,這一次我東江出動十萬大軍,你商團兵能做什麼!”

    這一下就獲得了相當有用的信息,禿頭和趙立德立刻互相打著眼色,彼此一臉瞭然的神情。

    毛有俊氣了個半死,知道鬥起心眼來自己萬不是眼前這兩人的對手。

    不過要說是動手打起來,似乎禿頭也不是善茬。

    在東江和商團軍關係還算好的時期,毛有俊可是看過禿頭帶人訓練。

    幾百人的山地重甲步兵裝備的比東江的將領還好,全部是身強力壯的壯漢,披著幾十斤的重甲和拿著盾牌兵器長槍鐵矛在山地和林子之間穿俊自如,健步如飛。

    他們在山林中彼此配合,用盾牌和馬刀加上鐵矛進行戰術演練,隊列之間的配合相當的嫻熟老練,他們的動作輕盈而有力,根本不像是身上披了幾十斤重甲的人。

    更叫毛有俊忌憚的還是那些小夥子們的陣戰之法,幾百人如同一人一般,號令一下,齊涮涮的做出完全一致的動作,或是彼此配合的天衣無縫,刀牌手和長槍手之間幾乎不用語言,下意識的就能做出完全正確的反應和動作。

    這就很叫人畏懼了。

    現在十二團擁有了更多的戰士和更強的力量,他們的火炮很強,戰兵更多,體系更完備了,指揮官也相當的優秀和出色……是的,哪怕是桀驁不馴傲氣如毛有俊這樣的將領,也不得不承認溫忠發和禿頭等人是相當優秀的軍官。

    雙方打交道的時候並不多,但種種細節都能證明這一點。

    和記的人也都相當的出色,不管是管理皮島倉儲區的文官和吏員,或是從海上過來的那些和記的人都有一樣的風格。

    簡單,快捷,高效,這彷彿是和記人共有的標籤。

    和記的人不喜歡浪費時間,他們做事和說話都相當的直接。

    看起來像是一群莽撞的人,但他們做事考慮的事情多半滴水不漏,甚至在遼民上船遠航的時候,和記的某些官員能考慮到船上的飯食要符合遼東人的口味,力爭細節上的完美……並且他們確實做到了。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4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紅旗

    “你們趕緊滾蛋。 ”毛有俊氣哼哼的道:“別在這裡套老子話了。”

    “就算你不說,未必我們是瞎子?”禿頭咧嘴一笑,嘲諷道:“你們大軍一至,老子自己不會看?”

    “到時候我派兵把你們圍著。”毛有俊陰沉沉的道:“誰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

    和記按兵不動,確實叫東江的人有相當的不滿。

    從實力來說,東江普通的鎮兵不知道,毛有俊卻是知道的相當清楚。

    和記的兵馬雖然只有五千人,但這幾千人要真的打出去,沒有相當數量的東虜披甲是肯定擋不住的。

    如果輜兵和東江派出馬隊配合,能包打萬人以上的女真精銳。

    東虜如果大軍前往遼西,和記也願意出兵的話,遼陽和瀋陽都有機會拿回來。

    不過易地而處,東江強而商團軍勢弱,人手不足,如果真的拿下這麼大的地盤,肯定就是毛文龍和東江鎮為主導,大功和名聲都在東江手裡,地盤肯定也多半在東江手裡,打下來之後商團軍肯定有損失,對東江鎮來說最不怕的就是人力消耗,要是把和記的實力消耗掉一些,然後東江擴大地盤,和記反而會被限制的更死,連練兵的機會也沒有了。

    光是從這些角度來考慮的話,和記不出兵也不奇怪,只是東江上下的心裡肯定更不舒服了。

    “你們不出兵,連點殘羹剩飯也落不到手上。”毛有俊氣哼哼的補充道:“到時候可別抱怨什麼。”

    “我們是肯定不會出兵的。”禿頭相當明確的回覆了一句,他道:“東虜也不會毫無準備的就出兵遼西,肯定留下足夠的駐守兵馬,你們貿然出兵未必能討得了好。而且……”

    “算了。”禿頭揮揮手,說道:“祝毛帥和諸位旗開得勝。”

    “那是一定的。”毛有俊也不想知道禿頭沒說完的話是什麼,反正不會是好話,他在馬上很有氣勢的叉著腰,說道:“我軍出動十餘萬人,遼南到寬甸都有人馬出擊,建虜才能留幾個人手,此戰我東江必勝。另外告訴你們,如果我軍獲勝得到了大量地盤,爾等不得趁勢而出,沒有付出,就沒有回報。”

    最後一句話還是毛有俊在和記的人身上學的,想到能用回在這些眼高於頂的傢伙們的身上,毛有俊咧開大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嘿嘿,拭目以待。”禿頭罕見的沒有反擊,而是調轉馬頭,往著來路折返,經過馬蹄來回的踩踏,一路上的積雪都被踩成了凌亂的馬蹄印,相當的顯眼。

    “哼,這廝轉性了?”沒有得到想像中的嘲諷回答,毛有俊反而有些不適應,他抓了一把下巴上亂糟糟的鬍鬚,沒有多想就拋開了此事。

    身為前鋒將領,他要考慮的就是把自己的份內事做好,哨探瞭望敵情,確定女真人前哨的位置和距離,當然還有人數,試探性的進攻,看女真人的抵抗程度是否激烈,然後在大軍到來之前他就要率部先由寬甸到董鄂部的舊道出發,一路往牛毛寨等地掃蕩前行,多派哨騎確定安全範圍,以免落入陷阱和包圍之中。

    更多的大戰略不在前鋒將領的考慮範圍之內,就算現在毛文龍死了,也是陳繼盛等人中挑一個出來就任總兵,輪不著毛有俊。

    更多的騎兵開始從山谷上方往下方湧下去,大隊的騎兵威風凜凜的行走在穀道和山顛,到處是雪覆蓋的松林和雪白的山谷,明軍紅色的軍襖和披風加上赤幟都相當的顯眼,千多人的隊伍拉開很長,像是一條紅色的蟒蛇行走在山巒之中,如火如荼,鮮明亮眼。

    禿頭和趙立德等人矗立在另外的一座山谷上方,眼睜睜的看著這支一千多人的精銳隊伍消失在眼前,只有斷後部隊拉散開來,在後頭慢騰騰的走著。

    “有點羨慕。”禿頭砸吧著嘴說道:“真想一起幹。”

    “你也知道注定沒結果的。”趙立德道:“剛剛咱倆說的,要是帶幾千象眼前這樣的精銳騎兵突襲,沒準能把赫圖阿拉拿下來,還能威脅瀋陽一下。十萬大軍,戰兵最多兩萬,集結都得花個把月,還得幾萬輔兵跟著,一路上糧食消耗太大,到了女真人的地頭就得打糧,哪有多少精力打仗,光是走路就累了個半死,對將領的考驗也大,我看毛文龍未必有這個能力把軍隊提調好……”

    毛文龍在東江開鎮之前只是個游擊將軍,還是在戰場上提拔的,薩爾滸之戰的時候毛文龍只是個軍堡守備,麾下內丁不過幾十人而已。

    到他帶二百人前往敵後時,毛文龍也只是個普通的將領,也是朝廷開拓敵後戰場中諸多棋子中的一員,只是毛文龍運氣最好,在鎮江的陳、良策聯絡另外一個將領,最終佔領鎮江的卻是毛文龍,最終收復鎮江成就了毛的赫赫威名,但公平的說,一直到東江開鎮至今,毛文龍還沒有指揮過一場萬人規模的戰爭,更不要說獲取勝利了。

    禿頭和趙立德,包括溫忠發在內對東江鎮的戰兵實力並不看好,兩三萬人的東江戰兵應該不是一萬人以上的女真人的對手,如果對方集中兵力和披甲,這仗未必有多好打。

    至於拿棍子的輔兵,還是不要計算在軍隊人數里比較好。

    “我們就看熱鬧吧。”看著一陣北風吹掠過,漫天的風雪中紅旗漫卷,騎兵緩緩而堅定的向前方而去,禿頭不無沮喪。

    “遲早會有我們向赫圖阿拉進軍的那一天。”趙立德眼中露出罕見的激動光芒,這個時候才能看的出這個情報軍官的真實情感。

    不管如何,女真人,蒙古人,這些異族人在大明的土地上肆虐時,趙立德這樣的錦衣衛世家出身的官員,天良尚存,不可能全無憤恨。

    只是他把這種情感隱藏的很好,平時也從來不說大義一類的話,叫人覺得他就是一個跑到和記來避難和謀求富貴的特務世家出身的情報官員,他叫人畏懼也叫人感覺親近,因為趙立德對每個人都很親切,並沒有軍情人員的陰沉和內斂的性格。

    到現在為止,禿頭才看的出這個夥伴內心隱藏的深切情感,這種情感如沒有噴發的火山一樣潛藏著,當機會到來的時候才會迸發,在這種時候,也避免不了的噴出了幾顆耀眼的火星。

    禿頭沒有說什麼,只是用力拍了拍趙立德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

    當新年的鐘聲敲響之後,宮中的雞人按照慣例開始大聲的高叫起來報時。

    這是一個傳統,儘管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皇帝在天將亮未亮的時候醒了過來,天啟皇帝的作息習慣很好,總是在晚上九點左右上床睡覺,早晨五點多和六點之前醒來。

    這是皇家保持多年的習慣,哪怕萬曆皇帝四十多年的皇帝生涯中不曾召見過幾次大臣,更不要說擺開全副儀衛來舉進規模龐大的早朝,早起的習慣還是被保持了下來。

    在悠長的報時聲中,天啟皇帝張開兩眼,看了看牆角的大自鳴鐘。

    時鐘指在差一刻到六點的位置上。

    在冬季,這個時候外頭還是一團漆黑,如果是夏天的話,應該已經是滿屋亮光了。

    幾個太監抱著銅拂塵盤膝坐在東暖閣的一角,他們也是已經醒了,在沒有確定皇帝醒沒醒的前提下,他們也不敢妄動。

    能在乾清宮東暖閣值夜的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監,他們也是皇帝見外臣時的最後一道防線,都是身高力壯,懷抱銅製的拂塵,一旦有警,可以拿來當武器,並不是純粹的裝飾。

    當天啟皇帝發出輕微咳聲之後,整個東暖閣才突然活了過來一樣。

    太監們並不負責伺候皇帝,他們只是在請安問好後就暫時退了出去。

    一隊都人帶著洗漱用具走了進來,幫著皇帝涮牙洗臉,換上常服龍袍,梳理長發,戴上一頂元青色的翼善冠,皇冠樸實無華,顏色烏黑,只有正中一顆碩大的東珠鄣顯著主人的無上身份。

    在這個過程中,天啟皇帝一直在咳喘著,他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但向來缺乏運動。少年時光宗皇帝為皇太子時,由於一向不為神宗皇帝所喜,多次面臨廢立風波,宮中的人不像外朝,外朝的文官以忠義之心擁戴光宗皇帝,而內廷則只以神宗皇帝的喜惡來決心行事的準則。

    當然還有鄭氏皇貴妃的喜好。

    神宗和貴妃都不喜歡皇太子,這導致太子宮中的用度極為不足,雖不至於到餓肚子的地步,但朱由校和朱由檢都曾經長期營養不良,天啟皇帝的畫像就是瘦弱蒼白的青年模樣,和他的身份地位完全的不相符。

    從去年入冬之後,皇帝多了一樣咳喘的毛病,太醫院毫無辦法,只能開出湯劑來緩解,天啟喝了幾服之後,感覺藥苦又沒有什麼用,後來改為丸制,喘的厲害時吃上一丸,倒是能稍微緩解一下。

    屋子裡生著銅火盆,用的炭火帶著香料,其實空氣反而更不好了,在穿衣折騰的過程中,皇帝不斷的咳喘著,後來衣袍穿的差不多了,天啟就趕緊擺擺手,叫人把銅火盆端出去了。

    “得空叫人裝那個和記的爐子吧。”天啟道:“吾知道宮中有不少人都裝了,反而吾這個天子沒有。”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4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冰上

    乾清宮的掌事太監聞言一凜,趕緊躬身道:“是,皇爺,回頭就叫人進來裝。”

    “嗯。”

    天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他知道底下的人不敢裝是因為怕犯忌諱,和記越來越壯大,已經使朝廷上下深為忌憚。

    這是一個相當不叫人喜歡的話題,天啟皇帝都不太願多想。

    生為帝王,外有東虜為患,內有和記坐大,大明天子並不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強有力的人物了,最少有兩個人,一個努兒哈赤,一個張瀚,他都奈何不了。

    不是不想動和記,一則是動了之後有損於朝廷的形象,二來是要面臨不可測的後果。

    和記在草原上大殺四方,這股精兵強將的力量是用在了外敵身上,如果大明悍然動手,這些強兵不打蒙古人,反過來騷擾大明的邊境……

    面對現在財政上捉襟見肘的情形,天啟也沒有信心能擺平底下的大麻煩。

    還好張瀚似乎真是有忠良之心,在年前傳來最新的消息,開年之後,和記的商團軍要去攻打套部。

    兵部和內閣都認為套部力量很強,火落赤的經驗也足,套部也不像土默特部那樣內鬥,商團軍不一定失敗,不過估計會在套部那邊消耗大量的金錢和人力,可能陷在那邊一兩年都脫不開身。

    天啟感覺不一定如朝臣們分析的那樣,這事兒他也沒交給六科和普通的朝官討論。

    第一是擔心和記的人到處收買朝官,無法保密。

    第二就是感覺丟臉,朝廷拿一群商人沒有辦法,而且商人們組建的軍隊在做復套的事……這是天啟皇帝祖父的祖父嘉靖皇帝也沒有做成的事,不僅沒做成還弄的相當丟臉,現在一群商人揮刀向套部殺過去了,皇帝是希望這事能辦成還是不能辦成?

    起身之後,再用早膳,天啟感覺心情和身體都舒服了很多。

    此時東方才升起太陽,紅色的陽光照耀著大地,將紅黃兩色為主的宮殿群照映的金碧輝煌,殿閣頂端都是未化盡的殘雪,大隊的太監已經從殿閣各處往乾清宮這邊來彙集,宮門也是剛剛打開不久,到處都是推動沉重宮門的響動聲,隔著乾清門外,大隊的大漢將軍和府軍前衛的皇城禁軍正在換防,將領們的喝斥聲和士兵們足靴踩踏地面的聲響響成一片……

    一切都一如故往,二百多年來沒有絲毫的變化。

    天啟站在乾清宮的平台上算是高處,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宮中的這些變化,也可以看到東華門和西華門那邊的景像。

    六科廊裡的值夜官員隨著下值的禁軍往外走,上值的內閣和六科官員也正在從會極門那邊進來,禁軍們在一個個的驗看牙牌。

    幾個閣老可以獲得免驗的特權,天啟看到顧秉謙搖搖晃晃慢騰騰的走進來,離的遠,看不大真切,不過幾個穿紅袍的閣老之中帶頭走第一個的,當然肯定是首輔顧秉謙。

    天啟微微皺眉,他對內閣並不滿意,對顧秉謙更不滿意。

    閣老要依附司禮並無太大問題,內閣幾人現在全部是魏忠賢的夾袋人物,遇事幾無自己的主張,倒是文淵閣大學士禮部尚書馮銓行事敢為,政務票擬都有些朝氣,很對天啟的脾胃。

    最近馮銓提出要編寫三朝要典,將過往幾十的政爭蓋棺定論。

    編書在大明是頭等大事,一般來說只能是內閣大學士主持,馮銓的地位提出來並不突兀,也算是閹黨的一次總體的政治宣言。

    天啟已經同意此事,但他還是有些猶豫,他對馮銓的能力還是信任的,但對他的人品相當的不信任。

    內閣諸閣老中,以貪污受賄聞名的就是馮銓。

    原本閣臣的名聲也傳不到皇帝耳朵裡,除非有言官彈劾,天啟知道是因為崔呈秀的稟報,錦衣衛使以密疏形式上奏馮銓想借編寫三朝要典的機會攬權和貪污,所以在其義憤填膺替父報仇的面孔之下,無非也就是銀光閃爍而已。

    天啟一陣鬱悶和心煩,他知道東林黨人在操行品性上也未必白璧無瑕,但馮銓等閹黨高官有時候也未免弄的太過份了一些。

    乾清宮太監這時過來奏道:“皇爺,是聽司禮監過來說昨日奏摺批紅,還是見內宮諸監決斷宮中事?”

    天啟猶豫片刻,揮手道:“剛過元宵沒有幾天,無甚大事,司禮直接批紅便罷,吾不看了。內宮之事,多奏給皇后知道處斷。”

    “是,皇爺。”

    乾清宮太監畢恭畢敬的答應下來,他知道皇帝近來身體不好,心中頗多煩悶,遼西那邊高第上疏說建虜異動頗多,恐有過河之意,皇帝接到奏疏後一直心緒不寧。

    遼西十分要緊!

    天啟自己也知道,但他現在完全沒有辦法,高第雖然是閹黨推出來的,但從資歷履歷來看都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除非將孫承宗留任,否則高第是接任的最佳人選。

    至於袁可立等人,黨爭之後沒有辦法任用,天啟也不能強推上去。

    皇帝心情鬱鬱,這時又有太監過來,呈了單子上來,說是奉聖夫人問午膳的菜單,天啟隨意瞟了一眼,說道:“告訴奉聖夫人,隨意好了,吾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皇帝的膳食一直由客氏和魏忠賢等人輪辦,這是萬曆年間傳下來的老例,萬曆皇帝感覺身邊的大太監們撈的太多,決定由大太監們輪流辦膳,一年能省下幾十萬兩銀子的開銷。

    這種思維方式叫人哭笑不得,太監們的財富來自帝國,皇帝不說查察貪污行為,杜絕太監撈太多的好處,結果卻是叫太監拿銀子請自己吃飯,算是舍財消災。

    上如此,下如何?

    天啟也沒有打破傳統的想法,客氏和魏忠賢等人撈的更多,他完全不必替這幾人節省。

    客氏夫人的膳食辦的最好,在宮中被稱為老太家宴,相當的奢華和用心,在食材和口感上都是御膳房無法比的。

    以往時只要客氏辦膳,天啟總會食慾大開,吃的比平時要多些,近來天啟身形瘦弱,宮中上下都很擔心,客氏在膳食上就更加用心,不過天啟心緒不寧,對吃飯已經毫無興趣了。

    “底下做什麼,請皇爺示下?”

    天啟心頭一陣茫然,剛過完年,宮中陳百戲,列雜耍的熱鬧勁也過去了,燈山看過了,各種年節時的熱鬧也鬧完了,上下也很疲憊,國事來說,並無大事發生,畢竟剛過完年不久。

    只是從各處地方官的奏疏來說,從冬到春的年景還是不好,預計春荒難過,已經有很多地方的官員請求賑濟了。

    這事很叫天啟心煩,似乎從萬曆中期到現在天災一直沒有停止過。

    皇祖父年間人家就說皇祖失德,導致天災變異,是天象示警,到了天啟時還是有不少人這樣說。

    “去西苑吧。”天啟道:“去看人溜冰。”

    西苑有大片的海子,這個時候凍的很結實,小內使們會用各種技巧在海子上滑冰,以博皇帝一樂。

    有時候天啟自己也會滑冰,他的動作不會太激烈,否則會使上下提心掉膽。

    果然,在知道天啟去西苑看滑冰時,坤寧宮張皇后立刻派了一個太監過來,跪下路旁道:“皇爺,皇后娘娘說請皇爺不要滑冰,小心摔倒。”

    “哦,知道了。”天啟對皇帝伉儷情深,向來也尊重,當下點了點頭,在百餘人的簇擁下,繼續往西苑去。

    皇城相連,天子儀衛一至內使和經過的閒雜人員早就驅走了,在上午不太熱烈的陽光下人們還是覺得很冷,皇帝坐在肩輿上微風不斷的吹過來,感覺就更冷了。

    但天啟沒有叫人替自己加衣服或上毯子,他看到內監們忘了攜帶,自己穿的袍服也夠厚實了,不願這些人跑來跑去的費事。

    而且如果皇帝提出來又沒有,隨行人員都會被斥責甚至杖責,皇帝仁厚,不願多事。

    宮中和西苑很近,不到半個小時,天啟一行就抵達了海子邊上。

    幾百個小宦官已經準備好了,他們穿著五顏六色的衣袍,用著各種滑冰器具在冰上來回穿梭,有的快速通過,有的不停迴旋,有的在冰上故意做著笨拙的動作來引皇帝發笑,也有的幾十人一群,用冰車在冰上疾衝,發出轟隆隆的響動聲。

    天啟開始不想下場,後來看的興趣上來了,決定自己也坐著冰車溜上幾圈。

    畢竟是二十出頭的青年,又是龐大帝國的最高主宰,沒有太多的煩心事能在皇帝心裡停留太久。

    天啟是一個愛美食和手工的青年人,在這一點來說,和後世普通的青年男子沒有太多的區別。

    皇帝坐上冰車之後,速度就降下來了,還好天啟不常坐這東西,在滑溜的冰上小車疾速前向前方,冰層上已經被千百次的滑躍打磨的相當光滑,幾十人圍著天啟皇帝所坐的小車,來回的飛馳,兩岸的風景疾速從眼前掠過,那些殿宇樓閣像是快速移動的畫布,在天啟眼前一副副的掠過。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4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塘報

    兵部外也是一般景像,幾百個人站在大堂外頭,有的是兵部內的吏員或官員,往來辦事,更多的是外來的辦事人員,現在本兵就在後堂接見前來述職的外地武官,一次召見了好幾十個,都是千戶以上的武職官員,要麼是進京述職調動,要麼就是蔭補祖職,原本五軍都督府的份內事也叫兵部搶了來,現在各地的衛所武官在襲職時非得千里迢迢的跑到兵部,高舉手本跪下行禮,然後才能順順當當的把襲職的事給辦下來。

    提塘官就在衙門裡頭,眾目睽睽之下,遼東的塘馬急馳而來,到了門口,塘馬身子一歪,倒是從上頭摔了下來。

    “就是跑累著了。”今日輪值的提塘官出來,看了看情形,皺眉道:“各人讓開,給他通通風,捏捏人中,拍打一下身上,再灌口熱茶,准好。”

    小吏們照著吩咐,立刻忙活起來,拍身子的拍身子,灌熱水的灌熱水,也有心黑手狠的拼了命的掐著人中,這樣忙亂了一小會兒,那個把總身份的塘馬便是醒轉過來,眼皮睜開,立刻炯炯有神,只是眼底深處是掩飾不住的焦慮。

    “怎麼著?”提塘官操著一口官話道:“是不是遼東來的捷報?”

    提塘官自己也知道不是……報大捷不是這樣報法,一隊隊的塘馬背插紅旗奔馳在京城大街上,這樣全城很快都會知道遼東大勝,楊鎬是幾十年的官場老油條了,這一點花活還不至於不知道。

    “咳,不是……”塘馬面色異常的凝重,這時四周已經圍了怕有上百號人,但這事塘馬也知道瞞不住,當下用十分沉痛的口吻道:“二十七日東路兵出師,二十九日西路兵和南路,北路分別出兵,諸路出兵而沒有合擊,被建虜分頭擊破,現在的消息是杜松和王宣等總兵官戰死,馬林總兵官僅以身免,兩個兒子都戰死了,兩路軍近五萬人全軍覆沒,只跑回來很少的人,戰馬軍器是幾乎全丟光了。這一次,算是皇明這幾十年來出兵少有的慘敗了……”

    塘馬的口吻不僅沉重,也是難堪。

    他是遼鎮的老人,年紀雖不大,在軍中已經幾近三十年,壬辰倭亂時他也隨大軍出征,四萬遼鎮兵馬打的十來萬倭寇節節敗退,最後蔚山一役,明軍死傷甚多,估計在萬人以上,當時的經略就是現在的遼東經略楊鎬,不成想,隔了二十多年,又是一場慘敗加在遼鎮頭上,再有去年的撫順關和清河堡的慘敗,這個把總知道,遼鎮算是被打斷了脊樑骨了!

    “怎麼會這樣?”

    “不是說派了四十幾萬大軍,楊鎬也是飽歷戰陣的,怎麼會輸成這樣?”

    “哪有四十幾萬,加民夫也沒有那麼多,攏共十來萬人,還有三萬川陝兵在路上沒有到!”

    “就這樣也不該如此慘敗啊。”

    “怪不得人家說建虜騎射無敵,如當年金國一樣,滿萬不可敵!”

    “誰他娘的說這屁話,以前王杲沒有滿萬?不是被李成梁打的滿地找牙?”

    聽了塘馬的話,四周“轟”的一聲,一旁圍觀的人一下子就是吵嚷起來。

    每個人的臉色都是特別凝重,建虜去年為禍,大明已經太平多年,結果遠在遼東的戰事不利,京師之中居然也驚恐異常,民心異常浮動,甚至有一些籍貫南方的大臣打算南逃,甚至百姓也開始打算離京避難。

    這當然是很荒誕的事情,後來風聲漸平,也沒有幾個人真的離京,可那種驚惶的氣氛很多人卻記憶深刻,現在相隔不到一年,大明在九邊調集的重兵征剿又遭遇如此慘敗,這叫很多人感覺內心無比沉重,所有人都有一種不詳之感。

    一個老書吏原本眯著眼在衙門口曬太陽,他已經見多了風雨,兵部這裡什麼事沒見過?什麼倭寇,俺答,西南夷,王師天兵一至,統統一鼓蕩平,現在他看著各人的表情,心中情不自禁的慌亂起來,他心中情不自禁的想道:“天哪,天,難道皇明的天,真要塌下來了嗎?”

    ……

    來自遼東的急報第一時間便是送到該到的地方。

    宮中,內閣,兵部,半個時辰不到,幾乎整個皇城都知道遼東有變,王師慘敗,幾萬人的軍隊幾近全軍覆滅,光是總兵就死了好幾個。

    這可不是去年遼東慘敗那樣的消息,李永芳是投降,而且只是一個邊關上的游擊,張承蔭率部不過一萬來人,輕敵冒進,也只是個聲名不顯的副總兵。

    這一次萬曆調集的兵將幾乎是整個大明聲名最為顯赫的名將,杜松和劉鋌一提起來,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論名聲,資歷,還有家丁的力量,整個大明也沒有幾家將門比他們強了。況且還有李如柏代表的遼鎮將門力量。

    這樣的征討實力在京師中人看來已經強到逆天,說實話大明打三大征也沒有動員這麼大的力量,結果卻是叫人大跌眼鏡。

    最為緊張的,當然是宮中和內閣。

    方從哲正好還沒有下值回家,接到消息後更是神思不屬,十分緊張。

    他的內閣首輔之位原本就很不穩,此番遼東慘敗更是雪上加霜,方從哲知道外間必定已經有人在密會商議,現在他的當務之急便是看皇帝的心意如何,接下來便是要在各黨之間折衝,設法平息風潮,這其中必定也有利益的讓渡,就算他渡過表面的關隘,日後也很難安然坐在首輔的位子上了。

    在內閣外,明顯能看到一群群的小宦官在來回奔走著,人人臉上都掛著緊張的神采。遼事已經報入宮中,這些太監的嗅覺最為靈敏,人人都知道出了大事,這個當口沒有人敢有一丁點的懈怠,萬一撞在什麼槍口上頭倒了黴,那可真是冤枉透了。

    傍晚時分,一個有品階的御前牌子持著銅拂塵趕到了內閣。

    方從哲心中不安,竟是起身到階前相迎。

    他幹澀著嗓子道:“公公可有旨意?”

    “皇爺只是叫咱家帶句話給方相爺,不算傳旨。”御前牌子微笑著道:“皇爺說,敗了也無甚要緊,重新收拾再派兵便是,錢糧若不足再想法子,要緊的是挑出得力的經略人選才是……方相爺你在這事上要上點心,皇爺也在思謀這事,今天的晚膳都免傳了。”

    方從哲畢恭畢敬的站著聽太監傳話,就算聲明了不是傳旨,他仍然得如臨大賓,其實像這樣聽傳話還不如說是傳旨呢。

    聽完之後,方從哲身子一軟,差點兒癱在椅子裡頭。

    見首輔相爺這般模樣,太監從鼻孔裡笑了一聲,大約是笑方從哲身為首輔居然這麼沉不住氣,實在叫人有些瞧不起。

    “新經略……”方從哲沉吟著,心裡也明白楊鎬完蛋了。

    楊鎬的奏疏裡沒有一句替自己請罪認錯的話,在方從哲看來簡直是荒唐透頂。不論杜松怎麼冒進,馬林怎麼失期,他楊鎬才是真正最終負責的人,將帥協調,分兵合進日期這些事,難道不是他楊鎬的職責,怎麼可以全推到部下身上?

    若是楊鎬切實認罪,方從哲還能設法替他轉圓,好歹能保住性命,現在看來,皇帝隻字不提楊鎬,顯然是心中怒極,楊鎬這人算是死定了。

    至於新經略的人選,方從哲心中還是亂糟糟的,一時半會的根本起不到。

    “公公請上奏皇上,容臣一些時間,慢慢思慮清楚了再上奏。”

    太監笑道:“這也是應該的,從容些兒才好。”

    方從哲這時慢慢定下心來,從這個御前牌子的反應來看,這一次慘敗最少在萬曆那裡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他心中不覺有些慚愧,向來自詡讀書過萬卷,深明世理通曉人心,處理政務也很順手,在各黨的黨爭中也是如魚得水,現在看來,自己畢竟只是一個書生!大事臨頭,少了靜氣,比起當國四十七年的皇帝來說,這一方面還是差的太遠了。

    方從哲看向太監,說道:“皇上還有別的話嗎?”

    “這倒沒有了。”

    方從哲有些躊躇,他想問問皇帝能不能發內帑出來救急……朝廷實在是沒錢,如果府庫充盈一些,他也不必與本兵一起連發紅旗催促用兵,可是在這種時候,皇帝只要沒有主動提,他這個首輔也不能主動提出來……皇上再淡定也會殺人的,楊鎬的人頭就鐵定保不住,方從哲不想在這個關口冒險。

    “皇上的身子怎樣?”

    按說刺探內宮情形,特別是問皇帝的身體是犯大忌諱的,只是方從哲身份特殊,首輔大學士都不知道皇帝身體如何,萬一有什麼“大變”發生,百官都看首輔,首輔卻是抓瞎,那如何得了?

    十幾年前時,萬曆感覺自己要“大漸”,召見了當時的首輔葉向高,要發內帑賑災,撤回稅監和礦使,結果葉向高擬旨未定,萬曆就叫太監把旨意給搶了回去……萬曆挺了過來,沒事兒了。

    提起皇帝身體,御前牌子臉上有些愁容,看看方從哲,緩緩道:“皇爺最近有些咳喘,入春後比冬天時反而厲害些,胃口也大不如前,比起去年,天顏似乎清減了不少。”

    萬曆這種從小胖到老的人,到了老年胃氣不佳而致消受,加上喘咳之征,這些都不是好消息。方從哲心裡頗覺不安,臉上還是從容的道:“都是些時症,不礙的,你們小心伺候便是。”

    “這是當然,咱家就是干這個的。”御前牌子躬一躬身,轉身離去。

    方從哲這才長吁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徹底放鬆了下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5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吉兆

    遠在京城的事青城這邊還沒有人知道,人們還不知道努兒哈赤和他的八旗兵又再次入侵了。

    遼西和京城發生的事還沒有傳過來,人們討論的熱點還是張瀚要出征的事情。

    復套之戰果然很吸引人們的眼球,一提起河套就叫人想到幾十年前的羞辱,其實已經失去河套過百年了,但宣大榆林一帶的人們提起河套,還是會有很深的情節。

    張瀚做成這事,足夠叫他在大明西北一帶名垂千古了。

    “夫君此去萬要珍重小心。”

    張瀚高大的身材更襯托的常寧嬌小可人,臨際之時,常寧替張瀚繫上紅色的披風,殷切叮囑於他,要萬事小心,不可逞強爭勝。

    開始時張瀚並不大放在心上,看到常寧和玉娘楊柳三人都是面露擔憂之色,便按著性子,答應下來。

    不管怎樣,來自親人的擔心不是負擔,會轉化為心中的縷縷暖意。

    正月初五,軍司就正式宣佈出兵,青城內一切如常,商族來往不絕,地面繁榮,城外到各個板升地都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像。

    大雪覆蓋地面,但人們已經在計較農活,田間地頭上農人不絕,那些有大棚的地方百姓更是忙碌,每天都要照料大棚,在田間地頭行走著,像一群忙碌的螞蟻。

    這當口軍令司開始全面動員,大量的兵馬往雲內堡那邊開過去,開年後不久駐守在青城南的幾個團的主力已經開始往西去,接著是大輛的車隊開動,商團軍去年一年沒有大戰,突襲卻圖汗部動靜很小,幾乎沒有什麼大的波瀾,這一次復套之戰,面臨的是土默特套部和鄂爾多斯萬戶部兩部,這兩部加起來的丁口過十萬,套部還有相當強悍的戰鬥力,這些年土默特部接受了大明的封號,開展馬市,沒有再進犯邊境。

    套部卻是不同,一直與榆林甘肅等鎮打個不停,部曲很有戰鬥力,這才是眾人憂心的地方。

    常寧等人送行時,當然也有擔心。

    張瀚目視眾人,慨然道:“我漢家故土落入虜手多年,此事我有力量當然就要去做,將河套地方收回,我和記實力也會突飛猛漲。此戰有勝無敗,我也不會幹冒矢石了,你們就在家裡等我的好消息吧。”

    旁人還沒有說什麼,張彬已經興奮的拍起掌來。

    兒子用崇拜的眼神看向自己,張瀚心中也泛起得意之感。

    張瀚俯身將兒子抱起來,疼了一下,又親了親老二和老三,心中充滿一種強力之感。

    為了自己,為了部下們,也為了眼前的家人,包括妻妾和兒子們,這一仗必須要抓緊打,徹底穩固住後方!

    拿下了套部和鄂爾多斯,張瀚身後就沒有任何有力量的對敵勢力了,可以一心東向!

    這是大勢,任何事情和決心都阻止不了張瀚前行的步伐!

    他有鐵一樣的意志和決心,為了走到今天,已經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和努力了。

    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目標,為了打敗華夏最凶惡的敵人,不要說張瀚只是身為統帥不會冒險,就算是叫他親冒箭矢衝鋒陷陣,他也心甘情願。

    這就是穿越者的情懷和認知,張瀚感覺自己並沒有辜負老天給的機會,做到了自己能力之內能做的一切。

    眾人都看著張瀚轉身離去,親兵將栓馬石上的馬匹牽引過來,張瀚一翻身就上了純白的駿馬之上,銀色的鱗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頭上的鐵盔,身上的鱗甲,身後的大紅披風,構成了一畫力與美的圖畫。

    送行的李慎明由衷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文瀾雄姿英發,縱當年飛將復生,亦遠不如矣。”

    所有人都有一樣的感覺,張瀚是那麼的陽剛堅毅,高大的身軀充滿著力量,一舉一動,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一種獨特的上位者的氣息。

    人們都有一樣的感覺,大家都是從草根跟著張瀚一路奮鬥上來的,對張瀚都是充滿著完全的信任之感,也才能在這個時候感覺到張瀚的決心,並且衷心擁戴,自然是覺得張瀚雄姿勃發,充滿著各種各樣的好兆頭。

    張瀚慢慢遠去,除了送行人員之外,身邊是幾百個特勤護衛和侍從人員,另外還有參謀司的大量人員跟隨。司官孫耀親自追隨前往戰場,過百名參謀帶著各種地圖和各種預案隨行,加上各司隨行人員,還有塘馬人員,抵達城門附近時已經有超過兩千人在青城外送別了。

    遠處的郊野還有大量的騎兵在以鬆散隊列向前行進,前鋒團隊早就離開,年後這幾天每天都有部隊開拔。

    所有部隊都實現了騎兵化,包括戰兵,輔兵,輜兵在內,全部都騎乘著戰馬行軍。

    輜重由輜兵趕著馬車負擔,軍需司在沿途幾百里的範圍設立了十來個補給點,在年前就儲備了大量的軍需物資,同時也有十幾個大隊的輜兵早就在這些補給點等候了。

    只要不停的從軍需司的倉庫裡把物資送到一個個補給點,由遠及近的再持續不斷的補給過去,大軍就不會有斷糧和斷絕軍械的可能。

    凍的相當硬實的官道上有大片的炮兵在行進著。

    除了跟隨各團行軍的炮兵營外,還有一個炮兵劃過來的獨立炮兵營,炮車拉著一個基數的炮彈和六磅炮或九磅炮,行進在堅實的道路之上,每輛車都用十幾匹馬來拉車,行軍的速度也並不慢。

    一陣陣北風吹過,漫天飄雪,人和馬彷彿在暴風雪裡行進一樣。

    孔敏行也從板升地那邊趕過來送行,和眾人一起送出十里外後,張瀚在馬背上向後拱了拱手,姿態十分灑脫,接著什麼也沒有說,與隨行人員打馬加鞭,加速前行,很快就與將士們一路前行,融入了風雪之中。

    孔敏行看到這樣的場面,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感動與悲壯夾雜的感覺。

    數萬大軍次第起行,分別由各處集結,然後討伐十幾萬不服王化的北虜,這種事情,似乎還是遙遠的二百多年前的事了。

    回想當年,太祖高皇帝時,徐達和馮勝,傅友德等率百戰精銳,漢家兒郎面對蒙古鐵騎一樣逆推到草原之上,然後徹底打跨偽元,太宗年間也是幾次推到草原深處,使得蒙古各部無人敢正面攖漢軍之鋒銳。

    二百年過去了,結果又是中原王朝採用守勢,萬里邊疆到處都是北虜鐵騎入侵後的痕跡。

    現在又有了東虜,遼東全失,大明岌岌可危。

    “還好有文瀾。”孔敏行脫口而出。

    接著看看孫敬亭和李慎明幾人,孔敏行有些疑惑的道:“你們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文瀾的安危啊。”

    “擔心什麼?”李慎明翻翻白眼,對孔敏行道:“至之兄畢竟不太過問軍務啊。”

    孔敏行坦然道:“我是對軍事上的事關注的較少……”

    “那聽聽孔孝征說吧。”

    這一次西征,孫敬亭主持軍令司關注最多,也是在其中著手最多的人。

    孫敬亭笑了笑,說道:“此次調動兵馬甚多,計戰兵就有近四萬人,輔兵也有四萬人,八萬大軍,打的是兩個北虜部落。說實話,我不太擔心文瀾怎麼打贏這一仗,我擔心的是怎麼把套部和鄂部的丁口都兜起來……這一仗不僅要打贏,還得把他們大半的丁口和貴族都俘虜了,就像當年藍玉的捕魚兒海一役。在此之前,中山王等開國諸將已經打了不少場勝仗,真正有決定意義的一戰還是捕魚兒海一役。打那之後,殘元勢力就真正完蛋了,我大明面對的就不是故元勢力,而是草原上混亂紛散的各部。這一仗也是一樣,看火落赤他們會不會犯蠢到和大人正面交戰,並且被兜住大半人丁貴族,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不虧。要是敵人四散奔逃,或是往西邊一路往衛拉特人那邊跑,我們就得不償失。嗯,就是這麼簡單。”

    孔敏行臉上露出震驚和沉思之色,他沒有想到,這一仗還沒有打,這邊已經是在計較打贏之後是怎麼獲得最大的戰果了。

    細思一想,和記從進入草原之後似乎就是無往不利,北虜不堪一擊。

    然而孔敏行還是說道:“驕兵易敗啊諸君,我想……”

    “軍馬調動也是往這方面考慮的,我們還是以最大的力量去針對敵人。寧願以獅搏兔。”孫敬亭笑道:“這一次田季堂經辦了軍費支出,和軍需司等各司合作,老田來說說吧。”

    “是。”儘管田季堂也是新任的財稅司的主官,在舊上司面前還是保持著足夠的恭謹態度。躬了下身之後,田季堂才對孔敏行道:“孔大人,這一次為了征伐套部,我們動用了去年秋到今春積攢的一百五十五萬元的軍費開支,光是糧食來說,馬匹豆料準備了三十萬石,光是雞蛋就有十五萬斤。另外乾草束二百萬束。將士來說,生豬,羊,兩樣加起來五千頭,由輜兵驅趕隨軍而行,另醃肉,包括豬,羊,鴨,雞等樣五萬件,將士用的精糧是三十萬石,另外還有做好的饅頭,麥餅過百萬張。還有硫磺火藥炮子三百餘車,刀,槍,鎧甲也有一百多車,隨軍裝有三十萬銀元備用,軍費開銷,寧寬些,不叫大人到了陣前手緊。”

    “用來犒賞前方將士嗎?”孔敏行有些震驚的道:“商團軍不是注重平時的軍餉發放和年底的分紅,對陣前發賞向來是以少數立功將士才受賞,主要也是傷殘將士為主,對立功將士以記功和發放勛章為主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5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超越

    “這個另有妙用。”田季堂笑道:“反正大人要用,財稅司就遵令行事。”

    孔敏行有些狐疑的道:“老田你發財了,以前一說動兵打仗開銷軍費,你那臉就跟人家欠了你八百吊似的,現在卻是這笑眯眯的模樣,你是發財了還是轉性了?”

    以孔敏行的性格和學識涵養,等閒也是說不出這樣粗鄙的話來,但眼前田季堂給他的衝擊實在太大了,這個守財奴一樣的和記掌財的大當家,這一次的表現實在是太詭異了一些。

    “哈哈哈……”田季堂得意大笑,一臉小人狀。

    笑了好一會之後,田季堂才對孔敏行小聲道:“去年年底我們就做了今年的預算案,今年就算支出這一筆軍費,還不算台灣那邊可能送銀子過來,我們的節餘也可能會達到三百萬元左右。”

    “這麼多?”孔敏行吃了一驚,說道:“從一百多萬的赤字到節餘三百萬,你老田去搶的不成?”

    “比搶好。”田季堂道:“保險業,大頭是海事險的收益已經大增。對俄羅斯人的貿易大賺特賺,還有稅可征,更是穩定的收益來源。另外就是棉花產量大增,紡織業利益急劇增長,靈丘和遵化鐵業穩步增長,物流業穩定增長,帳局業利潤暴增,北部銅礦也是一個強力的利潤增長點,雜貨業的市場份額增加……包括糧食等農副業也有相當的收益。這一點來說要多謝孔大人。總之,財稅司的核算統計是在相當謹慎和詳實的基礎上做出的今年的預算案,就算再來兩場大戰,今年的收入也夠了。不過,最好是不要再有嚴重的財政赤字了。”

    “我看你也不要太樂觀。”孫敬亭看了一臉小人得志樣的田季堂,警告他道:“今年很可能真的還有大戰,要看局面和形勢的發展,另外今年會把各團的缺額基本補足,軍械和戰馬不足的問題也要得到基本解決,這樣的話你……”

    “都算過了。”田季堂的老鼠須翹起來,得意之狀不減。

    “得多少銀子?”

    “咱們的正常軍費去年是五百五十萬,補足人手後正常軍費開銷超過六百萬,再算上軍械戰馬也就七百五十萬左右就夠了。”

    “兩,還是元?”

    “七百五十萬兩!”

    “好傢伙……”

    在場的人都是各司的高官,田季堂當然不必擔心洩密的事,就算這樣,這個數字也是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有沒有把台灣那邊的算上?”孫敬亭去過台灣之後就對台灣那邊的情形相當的關注了,他知道台灣那邊也是無底洞。

    “台灣沒算。”田季堂道:“算上台灣的造船和鑄炮和日常開銷肯定過千萬兩白銀一年,不過台灣那邊是把咱們和記對外貿易收入都留下來了,去年這方面的收入是一百七十萬兩,還是被荷蘭人影響了沒能大規模貿易的情形下。今年重新開展正常貿易,並且有台灣的甘蔗榨糖和鹿皮等土產出口,加上和記的貿易收入,台灣自給自足絕無問題。再有,台灣那邊已經重新開始收平安狀,算上這個收入,估計今年還會有回饋給軍司。當然,我們沒有把這部份給算上,畢竟海上風波驟起難平,可能又會出來什麼強敵,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李慎明瞪眼看向田季堂,說道:“老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是說我們和記的一年軍費已經過千萬了。”

    “差不多啊。”田季堂不太明白李慎明的意思,很坦然的道:“還沒算農業上的福利補貼,平時對軍人官吏的日常福利,還有退養金制度和分紅制度。把這些都算上的話,一千二百萬兩差不多吧。”

    四周響起了意義不明的低呼聲,田季堂茫然的看著四周,不知道各人是什麼意思。

    “其實也就加了幾百萬。”李慎明捏捏自己的眉心,對左右笑道:“可是就感覺真的不同了呢。真是奇怪。”

    “說的也是。”孔敏行苦笑道:“此前聽說一年五六百萬的軍費,只是感慨其太多,文瀾對部下太好,戰兵數字不及遼鎮,軍費可比遼鎮還高的多。大明光供養一個遼鎮就已經苦不堪言,天下騷然了。可現在才知道,以大明十幾個行省之力,億萬生民百姓供養的朝廷,在賦稅收入和養兵費用上已經不如和記了,怎麼能不叫人感慨驚嘆呢。”

    看到四周人的表情,田季堂總算是明白了過來。

    原來大夥兒驚嘆的是這個!

    初時有些不以為然,再聽到孔敏行的話之後,田季堂心裡湧起來的就是滿滿的自豪感。

    他可不像孔敏行幾個高層都是舉人出身,對大明有種種複雜的感情。

    田季堂在進入和記之前就是一個不受歡迎和不受重視的老帳花子,底下的人都說他為人太較真,太刻薄,死人臉不招人歡喜,是張瀚一步步將他從最底層的帳房拉拔到現在的地步,不光是地位上的改變,生活上來說,青城和李莊都有張瀚賜給他的院子,哪一幢都得值千兩以上,每年的薪俸加分紅有好幾千,這是軍司司官級的待遇,抵得上一個府縣官兩年左右的收入。

    就算是巡撫總督,如果不是撈的太過份,一年的收入和田季堂他們也差不多了。而且田季堂的收入更穩定,還會穩步增長,而官員一旦卸任之後,就只能回家做鄉紳了。

    所以對和記的軍費超過大明朝廷,田季堂心裡只有歡喜,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

    對孔敏行等人,心裡的滋味就是相當的複雜了。

    所有在場的人們都明白,大明徵收的銀子飽含了百姓的血淚,真的是來之不易。

    而與此同時,和記的軍費卻是輕輕鬆鬆的過了千萬,是大明全部的財賦收入。

    這裡頭的象徵意義實在太強烈了。

    “我就是不明白。”孔敏行有些苦惱的道:“我和記只是一個商行,為什麼賺的銀子比整個大明的賦稅還要多,就算大明還有兩千多萬石糧食和別的雜項收入,加起來也不過就千把萬兩銀子,一年折銀的收入兩千多萬兩而已。和記再過幾年,可能收入也過兩千萬了。我們一個商行,賺的比一個國家還多,為什麼呢?”

    孫敬亭幽幽的道:“咱們也有糧食啊,一年自己種的也有過百萬石了,除了糧食還有各種經濟作物,再過幾年,可能咱們自己收的糧都有幾百萬石一年。朝廷一年也就兩千萬石,這個數字咱們超不過,也不會相差太遠。”

    眾人都看向孔敏行,孔敏行則是心思複雜,向各人擺了擺手。

    李慎明對孔敏行笑道:“我曾經問過文瀾,文瀾說商行走對了路子富可敵國很正常。就拿荷蘭的東印度公司來說,一年也是幾百萬兩的收益。如果不是咱們和他們在台灣對著干,可能幾十年後這個公司一年的收入也過千萬,也有強大的軍隊和艦隊。在泰西各國,這種一年收入幾百萬的公司還有很多,只是咱們大明乃至華夏向來重農輕商,商人不容易做大,所以和記的出現才會這麼叫人驚奇。以生意來說,鹽鐵是最賺錢的,也是百姓最離不開的,從秦漢鹽鐵向來由朝廷專營,現在朝廷還是管著鹽業,鐵業卻放開了,也正因為如此,咱們和記真正賺大錢是控制了北方鐵業之後,此前的物流和帳局雜貨生意最多讓和記做到和幾家晉商差不多的規模,不會發展的如此之外。當然,也有走私買賣,這是和天下大勢有關,就像海外貿易一樣,也是大勢所趨。有這樣的大勢,咱們和記又有文瀾這樣的天縱之才來掌舵,一日千里的發展,也就不為奇怪了。”

    “正是此理。”孔敏行點點頭,說道:“這一下我完全明白了。”

    “那三十萬銀元是咋回事?”李慎明回過頭來問田季堂。

    “我哪知道?”田季堂一攤手。

    ……

    雲中城外的風景原本格外宜人,大片的桃林在春季時形成了絕佳的風景,這一片桃林最少都有幾十年的歷史了,也不知道是哪一部的蒙古人在這裡栽種下來,形成了大片的桃樹林。

    到暮春時,桃花大量開放,一眼看不到邊,舊城牆的城基就在桃林北側,從高處看過去,錯落有致的桃花開放著,紅白顏色點綴在生機勃勃的綠色之中,分外漂亮。

    在樹林之外是蜿蜒流淌汾河支流,雲中城這裡原本是定襄郡和雲中郡,往西則是五原郡,再往西則是朔方郡。

    這些原本的漢唐故郡形成了河套區域,原本是漢家出兵和養馬地,強漢和盛唐軍事存在感最強的地方,在唐中期之後陸續丟失,至弱宋時徹底不復為中國所有。

    而眼前除了桃林和草原外,也有大片的沙漠地區。

    張瀚對身邊的夏希平道:“都是夏言,曾銑未能復套可惜,我看,從眼前的地利來看,復套之說,只能說是一廂情願。”

    夏希平道:“不來此地親眼看看,終歸紙上得來太淺。”

    張瀚沉思道:“未必夏言不知道河套不再利於耕作屯民,恐怕也是其人品不佳,接受賄賂之故。此人被斬,總的來說是冤枉,也不乏取死之由。”——

    還請大家繼續支持,謝謝。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35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戰役

    河套先為漢唐所有,後來唐中期後就陸續丟失,到了明初時又收回了大半。

    隨著大明國力的衰弱,河套地區再次被蒙古人佔領,到現在為止,漢家軍隊重新佔領的只有雲中郡的一小部分地方,還有定襄郡的一部份,大半地方,包括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這數郡之地代表的河套地區,仍然是被套部和鄂爾多斯部佔領著。

    雲中堡修築的很漂亮,建築在一處高坡之上,下方是蜿蜒流過的河水,臨近堡門,既保證了堡中的駐軍用水,也可以當護城河來用。

    在北門則是通往青城的道路,一輛輛輜兵大車正源源不斷的把輜重從各個補給點運送過來。

    大營綿延十幾里,到處是招展飄搖的旌旗,從主道路兩側,沿著雲中堡為中心的地方軍營陸續鋪排開來了,從年前就開始的集結和調動,到年後不到二十天的時間裡,四萬戰兵和四萬輔兵已經幾乎全部到位,八萬大軍的臨時軍營沿著雲中城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碩大的環形,西邊直指套部,而南邊是鄂爾多斯部。

    和鄂爾多斯部還有榆林城只隔著一個沙漠,就是後世的庫布其沙漠,長四百公里,寬五十公里,正好是把鄂爾多斯部和榆林城等處與草原北端隔開。

    一百里的沙漠路程要走三到四天,如果突襲的話,就如上一次商團軍那樣可以把時間縮短,隔著這麼一道沙漠,並不會叫鄂部和套部感覺更心安一些。

    自和記大軍雲集之後,套部和鄂爾多斯那邊都明顯緊張許多,哨騎不斷的在西邊的草原和沙漠一端出現,但當獵騎兵認真清剿了幾次之後,方圓二十里內都不復再有哨騎的出現了。

    畢竟蒙古人已經不是幾百年前的那支彪悍騎兵了,蒙受了一些損失之後,不管是甲兵還是牧民都不願白白來送死,九死一生的任務還是有人敢接的,十死無生還是算了。

    一隊隊龍騎兵奔馳在草原的邊緣,巨大的馬蹄聲中黃沙被揚的漫天起舞,還有沙地上的殘雪也一併飛揚起來,黃沙和殘雪一起,蓋住了還是一片蒼黃的草原。

    草原上要想冒出綠色,非得到暮春時節才有可能。

    “將士們心情不錯啊。”出於一種對歷史名人的興趣,張瀚將張獻忠也留在了身邊,不是侍從武官,只是護衛,仍然是軍士長,並且按老張的性格和詼諧的談話風格,很快就融入到了張瀚的護衛之中,沒有絲毫的不適應。

    有的時候,張瀚感覺張獻忠經常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自己,可能是這個被扼殺的天才統帥對自己的能力太過出眾而展現出來的不可遏止的懷疑吧。

    多智而近妖,在張瀚身邊的人往往會忽略不少東西,倒是張獻忠這種半道過來的人容易看出來張瀚近於非人的一面。

    在張獻忠說話的時候,張瀚正看著南邊,孫耀和夏希平等軍方高層都在旁邊,聽到張獻忠的話,張瀚隨口道:“叫將士們多高興一下也不壞,過幾天打起來,總會有人陣亡,大夥的心思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陽光明媚的春季午後,天氣和暖,可能氣溫接近零度,也可能是零下好幾度,好一陣子沒有下雪了,當然也沒有雨,天氣一直晴朗,所以氣候慢慢和暖。

    對農時來說這是標準的壞天氣,沒有人高興在春天一直是晴天,可老天不下雨人們也沒有辦法,只能接受現實。

    張瀚的話也是給人們心中帶來一絲陰霾。

    對戰勝敵人所有人都有信心,可是兵凶戰危再所難免。

    李貴不動聲色的道:“大人,此前計較的辦法還是可行的,但要人去實行,屬下自願前往試一試,就算不成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不好的。”

    “嗯,你試試也好。”

    “帶多少過去?”

    “全帶上。”張瀚一揮手道:“哪怕這些銀子使咱們的人少死一個,這錢都花的值。”

    ……

    正月十九日,商團軍的大軍正式開始按參謀推演的那樣開始了戰役進程。

    龍騎兵近衛第一團和第二團,還有槍騎兵團,炮兵營,形成了東西兩個大鉗子中粗壯的一鉗,大軍在過半輔兵的幫助下已經運送了大量的物資在軍中,也就是第一攻擊梯隊不僅齊裝滿員,而且軍械物資也很充足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和記第一次完全按參謀司擬定的大規模的戰事終於開場了。

    套部的範圍極大,除了佔據舊五原朔方在內的河套區域,將後世的甘肅攔腰斬斷之外,後世的青海地區也有近半地方是套部的地盤。

    在萬曆二十年前後,火落赤主要是活動在後世青海地區,經常進犯的目標是甘肅鎮,洮州,河州,也就是後世的臨夏,臨濱地區,緊鄰蘭州市的核心防禦區經常受到套部的進襲,當時的三邊總制就是為了防患活動在青海地區的套部而設立。

    在萬曆早期,哱拜叛亂佔據寧夏,明廷調動了李如松和麻貴在內的名將,由葉夢熊在前敵指揮,葉夢熊和麻貴諸將的成名戰就是打退了火落赤和土默特汗部與哱拜聯手之後得成大名。

    可見在萬曆中期前後,火落赤已經成了大明的強敵,成了俺答汗的接棒手。

    在土默特部本土十二部與大明議和之後,套部仍然極不安份,甚至在卜失兔汗即位前期,火落赤諾顏還拉著卜失兔汗打算去攻打西域各部,將西邊的蒙古各部統合起來。

    還好卜失兔汗才幹能力和本部的實力都不如,不然的話就是提前弄得西邊各部大亂了。

    在卜失兔汗與和記交戰期間,套部正好與大明在邊境上開戰,沒有及時提供幫助,等卜失兔汗失敗之後,火落赤就與額麟臣濟農一起,打起了替故去大汗報仇,並且收復青城的主意。

    在去年,火落赤率部駐在鄂部的白城,那也是一個寺廟與喇嘛眾多的地方。

    蒙古人駐城的主要目的多半都是因為喇嘛,他們自己本身並沒有太強烈的駐城需求。

    畢竟俺答汗只有一位。

    在張瀚穩住了北邊的局面,並且商團軍一直固守雲中一帶,沒有給鄂部和套部機會之後,火落赤率自己的套部主力在朔方和五原一帶的後套平原一帶活動放牧,一直到和記集結大軍,前來攻打。

    對張瀚與和記來說,最大的麻煩不是打不過套部,而是對方根本不打。

    從後套平原到青海,火落赤有大片的地盤可供他騰挪轉移。

    就算現在商團軍已經是騎兵為主了,想在幾千里方圓的地盤上追擊敵軍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了。

    鄂部和套部已經聯手,兩部原本就在幾十年前便開始合作,鄂部的對手是大明的陝西鎮,榆林鎮,套部主要是針對甘肅和寧夏兩鎮,地域接近,又都不贊同俺答汗的接受招撫的政策,所以可謂一拍即合。

    兩部的首腦與卜失兔汗也有相當不錯的交情,對卜失兔汗被殺之事相當的憤怒,當然也不可能承認和記對這一大片草原的統治權。

    由於他們一直和大明邊鎮交戰,保持了相當的血勇,也不太可能如漠北三部那樣見勢不妙就投降,少量精騎穿梭壓迫,迫其投降的戰法是行不通的。

    只能是大軍過來,兵分兩路,直接越過庫布其沙漠,兜向鄂部,同時兵鋒直指青海一帶,斷絕火落赤南逃線路,並且做好追擊過去的準備。

    “參謀司對此十分清楚……”李貴向張獻忠等部下做了簡短的解釋,指著開拔中的大軍,說道:“第一團和槍騎兵團,炮兵營等部西向,打掉套部的外圍,然後兜轉向東南。另一路就是近衛龍騎兵第三團和獵騎兵營等部,組成東向軍團,直接越過沙漠,穿插向白城。”

    一個年輕的軍官說道:“李侍從官,兩路分別都有多遠路程?”

    “西路軍最少準備跑兩千里。”李貴道:“東路也得五六百里以上的路程。”

    “這個時候騎兵和後勤全部馬車化的優勢就出來了。”張獻忠很內行的道:“軍司在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建立維修點和補給點,有了固定的維修補給,大車才轉的起來,後勤才保障的上,咱們的快速機動才能完成。”

    “對嘍。”李貴很高興的在張獻忠肩膀上捶打了一下,笑道:“老張總是說自己肚子裡沒二兩墨水,只能幹軍士長,我看就是懶,要不然沒啥學不會的。”

    張獻忠苦著臉道:“你以為俺願意學,這是每天聽大人念叨,灌了滿腦子都是,一順嘴就說出來了。要說真叫咱老張理解這些東西,差的遠哩。”

    眾人聞言,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第三團的團指前移了,眾人一起讓開道路。

    李從業和幾十個隨員軍官在團旗之下趕過來,他們也看到了張瀚的旗幟,一群軍官趕緊疾馳過來,向張瀚等人行禮問好。

    雙方都沒有人下馬,行軍指揮部已經下達了正式的行軍命令,各部都必需在指定時間內出發,並且在指定時間內抵達當日的駐營點,並且記錄在案向上報備。

    任何駐營點和出發的時間,路線,可能出現的敵情,都是事先做過嚴密推演的,幾乎不太可能出現任何意外。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