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98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7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亮相

    張瀚在草原已經幾年,擊敗了多位大汗,降服了多位大汗,說張瀚不行就等於說蒙古人自己不行,所以當張瀚下令張起全套儀衛前來時,就算有不少部落首領和老人們感覺不悅,覺得受到了冒犯,他們還是振作起精神,張大了眼,等著看張瀚的出場。

    張瀚也沒有叫他們失望。

    儀衛全部是胸甲,耀眼奪目,大張紅旗引導在前,這時不少蒙古人才發現,騎馬在紅旗之前引導的是高瘦體態的卻圖汗。

    草原上的大汗不比大明的天子,天子除了太監之外,大臣也未必有幾個能認得長相。

    就像南渡太子案,鬧的沸沸揚揚的原因就是認得太子的大臣也沒有幾個,多半的人只是遠遠看過一兩眼,相貌相似的少年很容易仿冒。

    草原上的大汗們卻是經常在各牧場之間轉悠,不要說貴族和將領,普通的甲兵和牧民也經常見到大汗,不稀奇,不陌生。

    看到堂堂卻圖汗給漢人大官當導騎,不少蒙古老人眼中立刻泛起了淚花。

    卻圖汗雖然其實只是外喀爾喀的一個大台吉,但在紅教喇嘛上過尊號之後也可以說就是大汗。其部下五萬騎兵,甲兵人數很多,還有重騎兵,實力在西蒙古這裡首屈一指。

    就算是和碩特部的固始汗,也不敢說對卻圖汗有必勝的把握。

    漠北三汗就更不要提了,對卻圖汗是採取守勢。

    現在這個實力很強的強勢大汗卻是在明國大官的紅旗下當導騎,側騎著馬,背負弓箭,像是一個普通的蒙古甲兵。

    很多老人流淚,青壯年的牧人們把拳頭握了再鬆,鬆下來再握,甚至有不少人按著腰刀或是撫著手中的騎弓,但敢於張弓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不說那幾千甲光耀眼的龍騎兵,和記還有一千多更恐怖的獵騎兵就在各部的蒙古包四周來回的奔馳戒備,那些騎兵裝備精良不下於龍騎兵,身上的武器更是精良的嚇人,叫蒙古人接受不了的就是其中有相當多的土默特人的甲騎,現在他們換了裝束,甚至有不少人還改了漢姓漢名,就混雜在獵騎兵中,身後一樣披著大紅披風,用得意和警惕的眼神看向這邊的同族兄弟,似乎稍有不對,他們手中的火銃和刀槍就會向著同為成吉思汗後裔的同族兄弟們劈砍過來!

    是的,這幫傢伙連弓箭都棄之不用了,按和記的人的說法,蒙古人的騎弓也就能打打黃羊和獐子,射鵰都得用專門的射鵰弓,戰場上騎弓屁用沒有,只要是有甲冑在身的人就根本不畏懼蒙古騎弓。

    所有的挾騎弓的蒙古甲兵都將騎弓棄用了,留下來也不準備當戰場上的兵器,可以自己平時把玩或是射獵,軍方高層不會那麼不近人情,然而每個人都必須學習在打放火銃。

    這幫傢伙學的也是很快,但他們馬腹兩側都插著火銃就知道了,沒有男兒當兵之後不喜歡更強力的武器。

    玩情懷的多是小資,戰士們可沒空把玩情懷這種奢侈的東西。

    在戰場上人家武器比你強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出來玩,火銃下發之後,這些蒙古騎兵都是第一時間學習打放,並且從早到晚的練習。

    然後就是練習隊列和服從,從一點一滴的細節把這些桀驁的傢伙融入和記內部來。

    對這種任務張世雄沒感覺絲毫困難……真的桀驁不馴就誓死不降了,要麼死在戰場上,要麼也不會來和記混飯吃。既然過來了就老老實實的聽從軍令,不服從的就有軍法,從張瀚下決斷到蒙古人陸續入伍不到兩個月時間,最少在獵騎兵內部,這些蒙古人已經被調教的相當聽話了。

    在卻圖汗為先導之後,所有人都才看到了張瀚的身影。

    大旗之下,蒙古汗之後,一身銀色鎧甲的張瀚的亮相算是閃亮,白馬銀鞍,一身銀甲,頭頂的櫻盔紅纓跳蕩!

    張瀚個頭很高,戰馬也是在萬匹良駒之中再又挑選出來的。他的馬當然也遠不止這一匹白馬,相同檔次的最少有五六匹。

    只是今天這種場合,這種亮相,完全可以獲得滿分!

    銀鞍白馬之上是銀甲將軍,櫻盔之下是高大健壯的身軀,配上閃爍銀光的甲冑,一種威嚴厚重和貴氣夾雜的感覺就一下子全出來了。

    這種扮相,叫蒙古人很容易想到張瀚的身份。

    不止是一支十幾萬人大軍的首領,也是和記這個涵蓋一切的大組織的當家人,文武並重,還額外加一個商字。

    有錢有權加上有兵,真是如虎添翼!

    在卻圖汗引導張瀚過來時,四周圍觀的蒙古人不少都低了頭,像是被風颳倒了的麥子。

    有人是懾服於張瀚的權勢威儀和傳聞中戰無不勝的神秘色彩,蒙古人信仰篤厚,張瀚既然打不贏就給他套上一些神秘色彩,比如是神佛轉世,在安撫自己的同時也使得更多的人深信不疑。

    另外就是尊敬卻圖汗這個蒙古大汗,黃金家族的後裔,一部之主,被迫為漢人之先導,這令很多有自尊的蒙古人感覺難堪,只能低下頭來,不忍細看。

    城池已經初顯雛形,最少外圍防禦已經建好。

    先是看到四角的角樓,三層建築顯的相當高大,城高九米,厚寬十一米,四角都有角樓,隔百步就有馬面牆,有甕城,各城門有城樓,有外延的箭樓,城外還有很近的火路墩和箭樓限制敵騎過於深入。

    城寬長五里餘,在內地是小城,在草原上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城,和青城的城牆周長相同。

    也是和青城一樣,只開南北兩個城門,沒有東西門。

    這個城市注定會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軍事基地,在將來還會是一個政治中心,貿易的話可以在城外進行,沒必要進入城中。

    所以居民數量不會多,這麼大的地方就是一個軍政要塞,兩個城門就足夠了。

    城牆版築夯土,四周還有窯廠在冒著黑煙,青磚都是用這些小窯廠燒製出來的,和記的軍工司對這些事情已經相當的熟練了。

    想在草原上開山取條石,還不如燒磚方便,最少泥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方便的很。燒磚除了開始晾曬需要時間外,一切都很方便,輜兵大隊會帶著大量的焦炭隨行,到了地方就立窯和取土,用模板製成磚坯之後先曬後燒,張瀚在後世農村見多了這一類的小窯廠,一個農民家庭就能在一個夏天燒出十幾萬塊磚,軍工和軍需兩個司加上輜兵配合,築城用的這些磚真是頃刻可得。

    城牆垛頭已經擺了不少火炮於其上。

    張瀚抬頭看去,見多是大樣佛郎機和中樣佛郎機,也有一些明軍的二將軍炮,數量不多。

    這些火炮多半是明軍九邊偷賣,和記現在其實不太用的上了,也不怎麼看的上眼。

    買明軍火器是幾年前的事,當時和記自己的軍工生產跟不上,大量的軍台火路墩需要火炮助守,有了炮,蒙古人近不得,根本不必擔心被其攻破,或是被其攻破的話對方也要付出慘重代價,火炮因此數量嚴重不足。

    好在和記有錢,九邊的將領又膽大包天,盜賣萬曆中期前後工部所出的火炮毫無負擔,當時鑄炮講究工藝,比萬曆後期朝綱敗壞時的出產強過百倍,佛郎機也是萬曆年間開始大量仿製,工藝質量比原產地還要好。

    和記弄得了大量的火炮,分給各軍台墩堡使用,現在南城這裡應該還是當初買的炮,擺在倉庫裡也是白放著,放了一些在城頭,用來操練炮兵新手也是好的。

    真正得用的還是城頭上的那些重炮,守城用重炮,最輕也是十二磅炮,是輜兵大隊辛苦從李莊運到庫倫的買賣城,又從買賣城辛苦運過來。

    十二磅炮,十八磅炮,每天只能行三四十里路,車馬人俱疲。

    也就是和記,清軍破潼關用紅夷大炮,路上走了幾個月。

    城頭有這些火炮應該不久,炮位估計也是剛裝好不久。

    城頭有個炮兵軍官已經在準備,眼看張瀚等一行人從北而南,又從西往東,往南門這邊來,炮兵指揮手中紅旗一展,南邊城頭的二十一門火炮的炮組人員早就準備好了,點燃引信,幾乎同時炮聲響起。

    地動山搖,人仰馬翻。

    方圓十數里內到處是蒙古人的氈包,牛羊馬匹和牧人有過萬人,在轟隆隆的炮聲中,馬群和人群一起騷動起來,牧人們自己嚇了個半死,魂飛魄散,還得安撫到處亂跑的馬匹和羊群,人們驚叫起來,有一些膽小的已經如箭一般飛馳在枯黃的草原上,到處都是亂跑的騎士,像是一隻隻離弦之箭。

    還好,幾分鐘後蒙古人就發現打放的是空炮,和記的人紋絲不動,並沒有趁著炮聲砍殺過來的樣子,在觀察了一會之後,又響了幾輪炮,這時蒙古人才明白過來,這應該是和記的火炮在向他們的最高首腦致敬,就像是吹喇叭或是鳴響號角。

    蒙古貴族們心中的不憤感和挫敗感一起襲上心頭,和記這樣自行其事,根本未將他們放在眼裡,這很叫人覺得屈辱,可是這些火炮一起打放的威力使得他們惶恐。佛祖在上,長生天在上,漢人掌握了這樣強勢的武器,還有那些穿著閃亮戰甲的騎兵,那些比騎弓威力大不少的火銃,那些凶悍的重甲騎兵,任何一樣都叫他們生起無法與之抗衡的心思。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7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進城

    ,,!

    在和記耀武揚威之後,這些蒙古人才突然發覺,自己等人此前打的主意,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傲氣似乎真的是很無謂。

    和記如果認真的話,憑眼下的這些駐軍可以很輕鬆的一路把他們平推回去,他們連自己的牧場和家人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蒙古人的尊嚴和規矩?

    扎薩克圖汗諾爾布斜眼看著四周那些面如土色的台吉們,心中充滿著鄙夷感。

    他和土謝圖汗還有車臣汗的臣服舉措被這些小部落還有和碩特部的台吉們嘲笑了好一陣子。所有人都認為他們輕易的丟掉了蒙古人的尊嚴,那幾個和碩特部的台吉把他好生數落了一通,根本不顧及他大汗的地位和尊嚴。

    現在呢,誰再出來大談蒙古人的尊嚴?

    這幫蠢貨!

    不要說城頭的那些火炮,就算是兩翼的那些獵騎兵,沒有幾萬騎兵你敢和人家對陣?

    大汗又怎麼樣,林丹汗打輸了,根本過不來。

    土默特汗就是這個張瀚冊立的,土默特已經完了。

    喀喇沁部的白洪大台吉和五部聯盟的炒花台吉都在青城,這麼多大人物,哪一個不比漠北三部的三個大汗尊貴?

    在和記北上前如果還不知道和記的恐怖還不算蠢,眼前就有一個卻圖汗在給人家的首腦當引馬,這事兒就發生在眼前,還談什麼蒙古人的驕傲和過去的榮光,有屁用?

    幾個和碩特部的台吉面色都不好看,他們彷彿感受到了諾爾布瞟過來的眼光,可是現在的他們已經沒有辦法胡吹海螺了。

    和碩特部是大部,西到天山東至和扎薩克圖汗部接壤,東西兩邊要跑一圈得走一個月還多的時間。

    牧民也有十幾萬人,可以湊出五六萬人的騎兵,如果是滅國之戰,可以湊起十萬人的騎兵隊伍。

    但就眼前看到的這些情形來說,就算和碩特部舉族前來,怕也不夠人家打的。

    這幾個台吉原本也是外圍,根本不是和碩特部的核心,替部落吹幾句牛就算了,要真的叫他們冒險做什麼,第一他們不敢,第二感覺不值,幾輪炮響之後,所有不該有的心思就全都沒有了。

    神色最難看的還是套部和鄂爾多斯兩部派來的使者。

    近幾個月來和記一直在雲內州一帶增兵,這兩部的哨騎都與商團軍的哨騎有過交手,雙方各有死傷,當然商團軍幾乎沒有戰死的,重傷的搶回去多半都能救回來。

    套部和鄂爾多斯部的損失就大了,三個月時間損失的哨騎有過百人,他們有一些哨騎是越過庫布齊沙漠過來的,開初時雙方隔著沙漠和草原,互相哨探,三個月下來,蒙古兩部已經不敢派出大股哨騎了,只能任由商團軍將哨探的線路一路南推,套部的外圍一縮再縮,鄂爾多斯部還好有個庫布齊沙漠,就算這樣,也是經常被商團軍哨騎騷擾,外圍的牧民已經苦不堪言。

    這一次喀磷臣和火落赤一起派使者台吉前來,不外就是想講和,但講和怎麼講也有分寸在裡頭,如果是要投降,兩個部落之主應該是自己來,他們也是自稱大汗,但在和記眼裡,蒙古的大汗早不值錢,多少幾千丁口的小部落也敢自稱大汗,大汗,狗屁不是。

    真正值得重視的也就是察哈爾的大汗,也是套部和鄂爾多斯現在唯一的指望,也就是蒙古共主的林丹汗。

    其有十萬丁口加上傳國玉璽在手,正統地位和血脈,號召力不是一般蒙古汗能比的,就算這樣,和記在舊中都一條防線把瘋狗一樣的林丹汗就擋在外頭進不來,這兩部想拿林丹汗當外援和底牌,注定失望。

    諾爾布打定主意,不理會這些蠢貨,自己既然投效了當然是繼續保持忠實的模樣,張瀚這個主子比大明皇帝好伺候,也比俄羅斯人靠的住,甚至比林丹汗要講信義,炒花台吉的部民誰吞併的?這個時候,想來想去居然就是和記靠的住,到處兵荒馬亂,女真人也是野心勃勃,不把緊張瀚的大腿,諾爾布對未來一點信心也沒有。

    “諸位,本汗先進城拜見張大人了。”諾爾布向四周點了點頭,兩腿輕輕夾動戰馬,向著城門方向疾馳而去。

    這一片地方原本就是扎薩克圖汗部所在的牧場,不少小台吉和牧民都是諾爾布的部民,本主大汗進城,很多台吉和貴族們都是不再猶豫,也不理會那些拚命使眼色的和碩特部等各部落的人,直接跟著扎薩克圖汗往南城的城門趕過去。

    一大群一大群的蒙古人像是聚了團的蒼蠅,扎薩克圖汗走後,大片的蒼蠅像是受了驚一樣,嗡嗡飛起又飛落,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們不進去。”

    套部和鄂爾多斯萬戶的人聚集在一起,幾個台吉簡單的商量之後,咬定牙齒道:“這裡是蒙古人的地方,我們帶著誠意而來,想要盟好,和記的張大人也要給我們相應的尊重,想要盟好,就要出城來見我們,兩家簽訂和約,從此永享太平之福哩。”

    有人大叫道:“漢兒常常誇說自己是禮儀之邦,最講仁義,咱們倒是要看看這張大人講不講仁義,給不給咱們套部一條生路走。”

    也有人面露威脅:“我們套部和鄂爾多斯萬戶也湊的起十萬大軍,未必就是人家刀板上的魚肉,想要地盤,怕是要從屍山血海上跨過去。”

    眾說紛紜,不過都不得要領,只是在這些人的蠱惑下,一些原本已經敬服和記實力,一心想著只是來參拜臣服的小部落的首領們也是猶豫了。

    此時上位者各有選擇,這些小部落反而是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他們只能留在原地,等著觀風望色。

    他們也只能這樣,等上層爭出一個結果來之後,這些觀風望色的小部落就會投入勝者的懷抱,這就是生存之道。

    ……

    “這幫孫子,還當自己是成吉思汗?”

    剃了鬍子的張獻忠面色焦黃,看起來少了很多威勢。

    在張獻忠笑罵時沒有絲毫顧忌,旁邊不少蒙古人都向他看過來。

    好在其身高長於常人,雖不壯碩,也是看起來比普通人有很大不同。加上張獻忠身上有江湖氣,豪俠之氣,也有狡猾的混子和喇虎氣息,這個人既叫人感覺凶悍敢死,戰場上可以信的過,平時也講義氣。也叫人覺得江湖氣太重。

    至於其骨子深處的凶殘或暴戾,以現在張獻忠的從軍經歷來說,在榆林他是普通的戰兵,到了和記加入獵騎兵後有了用武之地,表現相當優秀,現在已經是連級軍士長,待遇和薪餉都超過他以往經歷帶來的經驗,也就是想像之外的豐厚。

    現在的張獻忠已經一心一意替和記效力,歷史上那個狡黠凶殘,和李自成互為農民軍雙壁,始終是大明的心腹大患的農民軍頭領應該已經不再可能出現。

    那種因為少年時被欺負的經驗,加上在農民軍中殺人才會使人敬畏的環境也不復存在了。

    現在的張獻忠最多是獵騎兵式的凶殘,也就是對外戰事時在軍紀允許範圍內張獻忠會依軍令行事,沒有什麼道德上的負罪感……事實上獵騎兵們多半如此,有時候甚至起了興之後不少人連軍紀也不願守,在商團軍中,獵騎兵這個團體是受軍法懲罰最多的團體,這也是沒有辦法,在挑選的時候那些有過馬賊和犯罪經歷的軍人是優先被挑過來的,既想他們能夠成為一把好刀,也就不能責怪這把刀太過鋒銳。

    有時候,很多軍司高層會擔心獵騎兵太鋒利了,擔心會割傷和記自己,軍司高層已經達成共識,獵騎兵成為一個整體最多就是一個團加幾個獨立營,在各部可以配一些獵騎兵連隊,用來做哨探和壓制敵人遊兵,不太可能再組建一個新的獵騎兵團。

    膽大包天,凶殘暴戾,這是外人對獵騎兵們的既有印象。

    很多蒙古人看過來,又把眼光縮了回去。

    對張獻忠的話,在場的獵騎兵軍官們沒有制止的打算,他們用冰冷的眼神打量著那些亂哄哄的蒙古人,在其中尋找著可供突入和打擊的縫隙。

    對眼前的局面各人早就不耐煩了,只要接到軍令,已經擁有四千多人的獵騎兵團隨時可以突入打擊,最多一個小時,眼前這些蒙古人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能留下他們搭好的帳篷和羊群,或許有些破旗和損壞的兵器被拋下來,對此獵騎兵們也是毫無興趣。

    加入獵騎兵團的蒙古甲兵不少,他們圓臉上的細長眼睛裡也是一樣冒著凶光,很久沒有打仗了,他們對眼前的事也沒有什麼屈辱感,他們是土默特人,草原上一旦分了部落就好像是另外一個國度,只有當初達延汗分封的六萬戶還有一些香火情,對這些和碩特人和輝特人都完全沒有感情可言。

    只有套部的人算是自己人,但土默特被攻打的時候套部和鄂爾多斯都沒有真心出力來幫忙,既然這樣,以前的那點香火情也不必多提,甚至已經有了憤恨的感覺。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7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順逆

    白音台吉苦笑一聲,也沒有說話的打算。

    除了白音台吉之外,還有十幾個台吉也加入了商團軍,有的在槍騎兵團,有的在龍騎兵團,只有少數人被允許加入獵騎兵團。

    白音台吉知道自己被允許加入獵騎兵團也是一種殊榮,獵騎兵裡的土默特甲兵最多,有台吉進來不是小事,不是十分信的過的是不會叫他進來的。允許台吉進來也是在日常管理上有些事不必硬來,需要撫慰和溝通,這就需要信的過的蒙古台吉來做這樣的事,白音台吉就是這麼被挑中的。

    一個台吉看到套部等人的表現,恨恨的罵道:“給他們做人的機會不做,非要和林丹汗尿一壺去,林丹汗能給他們什麼好處?”

    白音默然,套部的表現很明顯還是因為林丹汗。

    林丹汗要西遷已經是人所皆知了,上次西遷是生生被和記擋了回去。

    西遷是大事,也是定下來就不會更改的大事。

    被擋住一次,下一次在什麼時候?

    林丹汗有沒有暗中和套部聯絡,等下一次舉族西遷的時候,套部和鄂爾多斯也聚集十幾萬騎兵,掩其和記之後?

    未必沒有這種可能。

    白音因此而憂心忡忡。

    從蒙古人的驕傲和自豪,還有傳承來說,白音知道自己應該毫不猶豫的站在林丹汗的那邊。同為成吉思汗的子孫,而且都有黃金家族的血脈,豈能幫著漢人在草原上打蒙古人?

    但從理智來說,和記的力量已經遠非蒙古人可以抗衡了。

    在和記越久,內心就越絕望。

    這種力量來源於白音完全不瞭解的嶄新的體制,這種力量絕不會是表面上的十萬大軍那麼簡單。

    就白音瞭解,不僅和記有十幾個團的正規軍,同時還有十來萬的輜兵,還有各屯堡的農兵。其實是一個完整的動員體系,可以說只要和記到了最危急的關頭時,動員二十萬以上的軍隊根本就是十天二十天的事情。

    動員力和財力,物力,上下通達的軍政指揮展佈的能力,還有將士的鎧甲兵器,任何一樣都不是蒙古人能比的,這個時候還想著恢復成吉思汗當年的榮光,那是發夢。

    正確的做法就是和土默特還有漠北三汗學,打不過就融入,蒙古人原本也不是一個民族,是在強悍的武力下被強行捏在一起的。既然當年草原上的各民族能臣服於鐵木真,今天臣服張瀚又怎麼了?

    轉念至此,白音反而心安許多。

    最少跟著張瀚不必擔心自己的部民被侵吞,草場被無端強佔。和記做事,任何情況下都有道理脈落可循,不像林丹汗,對這個蒙古共主大汗,白音台吉心裡實在是沒有絲毫信任。

    願意跟進去的很快都是魚貫而入。

    除了扎薩克圖汗之外,尚有三十多近四十個台吉,這都是有名號有地位的貴族。

    蒙古人現在別的不多,也就是台吉多了,任何一個小部落都能掃出十幾二十個台吉來。

    也怪不得不少台吉寧願到和記當個小軍官,和記的軍餉都比他們的部落出產要豐厚一些,最少能貼補一下家用。

    自從和記進入草原,好東西越來越多,也叫草原上的這些土包子大開了眼界,見識過了繁華的人就再也回不到淳樸無求的境界了。

    “拜見大人。”

    台吉們在兩個大汗的率領下,在南城正衙堂前階下行禮,參差不齊,問候也是用蒙語,聽起來有些怪異。

    不過有這種態度就足夠了,四周侍立的和記的文官武將們都面露滿意之色。

    “兩位大汗免禮。”

    張瀚親自下階,親手扶起兩個大汗。

    瘦高的卻圖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扎薩克圖汗臉上顯露出興奮和驕傲的神采。

    卻圖汗心中滿是悲哀,什麼時候開始,貴為蒙古的大汗也是以得到眼前這個漢人高官的另眼相看就感覺驕傲了?

    “諸位台吉也請免禮吧。”

    李貴和吳齊兩人親自搬抬來一把椅子,張瀚在廊下石階上坐了,目光炯炯的看向眾人。

    院子中有不少甲兵侍立,手持上了刺刀的火銃或是高舉長槍,甲冑明亮,刀槍耀眼。

    也不光是這般武夫行止,尚有近百文官吏員,侍立廊簷左右,官吏都頭頂折上巾,穿藍袍或綠袍,腰間革帶緊束,箭袖和下襬也收束了,儘管穿著如武夫一般以簡捷為上,但仍然有一股鬱鬱文氣。

    這就是文武齊備,在場的蒙古汗與台吉,還有幾個有身份的喇嘛都是眼神中滿含敬畏,眼前這位,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甚至有蒙古人想起達延汗這樣不倫不類的對比,但相對於混一草原的大人物來說,張瀚已經類似當年征討那些不服的蒙古部落,並且把草原部落重新編為六萬戶的達延汗了。

    “今日前來,要緊的就是會見諸位大汗和台吉。”張瀚並不喜虛文,若是虛頭八腦的說話,座下人才也不少,現在的官吏之中有舉人功名的就是好多個,孔敏行如果不是他搗鬼,定然是早就高中進士。

    眾人微微躬身,包括兩個蒙古汗在內。

    張瀚並沒有驕矜自滿的情緒,眼前事再尋常不過,他已經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他接著道:“今諸部等於再度混一,和記為主事者,對各部蒙古會以對漢人一般,兼愛如一。各部之中,保有此前的法度不變,和記會設立貿易點,與諸部公平貿易。”

    張瀚頓了頓,還是說道:“諸部有豪傑壯士欲投軍效力者,各部台吉不得阻止。若有違,必不輕饒。”

    “再,賦稅乃立國之本,今和記不徵納諸部賦稅,豈是長久之局?三數年後,和記兵馬保各部平安,促工商貿易,立屯田根本,各部得以富裕,各部納稅以補和記中樞用度之不足,豈不是長久治安之道?今早有言明,以免到時滋擾生事。”

    徵稅之事,勢在必行。

    首先會在土默特這樣的核心區域徵稅,然後推行到漠北,再下來是卻圖南北城地域。

    任何部落都不能免稅,只要是和記治下就不會有例外。

    這一次沒有什麼盟誓,也不要什麼九白之貢了,張瀚的意思很明顯,和記為主,以他為尊,就是當之無愧的諸部之首。

    雖不是汗,亦是共主大汗!

    卻圖汗還是面無表情,這樣的事他已經沒有發言權,扎薩克圖汗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漠北那邊已經初見繁榮,各部落的財富與日俱增,他們這些大汗撈取了最大的好處。

    還有一個隱形的好處就是和記除了供奉在庫倫的大寺廟和聖人之外,對別處開造喇嘛廟和冊立活佛是一律禁止,這樣也無形之中幫各部節省了很多財富。

    當然節省下來和記也是要收取賦稅的,可還是比全用在佛寺上要好的多。

    牧民和台吉們都虔信黃教,可若是手中用度多些還是好的。

    況且禁立佛寺的也不是他們,佛祖就算怪罪也是怪罪和記的那些漢人官員,怪不到他們的頭上。

    就算過幾年徵稅,再加上徵兵,各部的牧人和台吉們也比此前的生活水平都要好的多,這種情形下不會有人造反,不滿可能會有,比如一些食古不化的老台吉,畢竟就算圖門汗和林丹汗這樣的共主大汗也沒有到各部徵稅,可是形勢比人強,在和記絕對的強權之下,一點不滿的情緒毫無意義。

    在卻圖南城這邊,張瀚的話卻像是巨石投水,頓時引發軒然大波。

    不少小部落的首領還以為這一次只是前來會盟,甚至只是來拜見張瀚這個傳奇人物。

    至於臣服與否,還要看看再說。

    更何況是要向和記納稅?

    納稅就等於是徹底的臣服,比起九白之貢來還要命!

    不少台吉嘴唇動了動,但沒有人敢出聲,這個時候誰知道兩側的和記甲兵會不會翻臉不認人?一聲令下,推出斬首,這性命丟的太冤枉!

    張瀚目光炯炯看向眾人,沉聲道:“我也知道現在說這話為時尚早,諸位放心,現在還只是設想,等一切都有了實績之後再說。”

    這麼一說,各部的台吉們都是鬆了口氣,無論如何和記想要掌控這一片廣闊的區域,沒有十年以上的經營之功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年之後再見步行步,未必和記就不會遇到強勢的敵人,沒準到時候局面就又會有新的變化也很難說。

    幾十個台吉參次不齊的俯下身去,這一次答應的聲響也是更加不齊整了。

    “外面還有套部的人在等著。”

    銀錠台吉上前一步,用蒙語朗聲道:“請大人示下。”

    “哦,對了。”張瀚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說道:“他們怎麼不進來?”

    “他們想按蒙古人的規矩來行事。”銀錠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嘲諷笑意,似在嘲笑這些人的不合時宜。他朗聲道:“召開大會,各部殺白馬之後盟誓,彼此友好。這樣確定了大局之後,他們才會有進一步的舉措。”

    “哦,”張瀚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告訴他們,在我這裡沒有蒙古規矩,只有我和記的規矩,順則從,不順則亡。若想有什麼話說,現在給他們機會進來,再不來,就可以直接離開了。”

    張瀚的話霸氣十足,甚至引得眾多台吉心中有輕微的反感,連銀錠也有些感慨……這還是在萬曆年間替自己畫像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8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臥榻

    張瀚此時已經是標準的上位者的形象了,最少從形象到語言,張瀚也有必要能震懾住這些蒙古貴族。

    否則他這一次親臨南城,有何意義?

    無非是要以壯觀的軍容加上自己的身份,對這邊的各大小部落加以充分的威懾。

    就算這樣,馬武等人在未來幾年免不了還是要有仗可打,這樣也好,有一個地方能當減壓閥,同時也能將歸附的蒙古騎兵人手充分的利用上去。

    對眼前的很多台吉,張瀚和軍司高層都不信任。

    他們沒有經歷過慘烈的大戰,對和記的實力未必有多清楚的認識。

    這個無所謂,槍炮會教會這些人很多道理,不需要太過著急。

    在通傳套部和鄂爾多斯人進城來的時候,張瀚開始走下座位,與在場的兩個大汗和諸台吉交談。

    這個時候他又很親切,沒有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的架子,他的身量高大,下巴上沒有留鬍鬚,不像當時的人喜歡留長鬚,雖然張瀚已經可以蓄鬚,但他只是在嘴唇上方留了短鬚,修的很整齊,增添了幾分威儀,也不顯得老氣和邋遢。

    說話時張瀚的蒙語很流利,熟練,甚至叫人聽不出一點語法和詞彙上的錯誤。他的蒙語有明顯的土默特那邊的口音,這並不奇怪,張瀚學習蒙語時主要是為了和蒙古人貿易,在當時的新平堡馬市最多的就是土默特蒙古人,他的蒙語中土默特部落的發音很重就很正常。

    一個個穿著藍色蒙古袍服,身上鑲嵌著各色寶石飾物,或是高大肥胖,或是矮小肥胖,但毫無例外都是羅圈腿的蒙古人把張瀚給包圍住了。

    他們臉上或是滿帶笑容,或是故意顯得從容不迫,要麼就是死死盯著張瀚不放,似乎這副北方中國人典型的高大身形裡藏著什麼恐怖的魔鬼一樣。

    和卻圖汗還有扎薩克圖汗都是熟人了,張瀚並沒有和他們多說。

    張瀚關注的是那幾個和碩特部的人,他主動和他們攀談,聊起和碩特部在西域那邊的情形,他顯得對和碩特部很關注,對他們部落的事情也很熟悉,甚至知道現在和碩特部八台吉中哪一個最受寵,這兄弟八人又有什麼衝突和爭端。

    這叫和碩特的人感覺很吃驚,甚至有點兒不敢相信。

    有一些隱秘的事,他們是絕對不會對外人說起,甚至自己人談起來的時候也很隱晦,比如八台吉雖然都是固始汗的兒子,但已經分成幾派,各有地盤和甲兵,部落裡的人都在議論,很可能在固始汗死後這八個台吉會分成幾派互相攻打,人們都寄望準噶爾部會介入調停,但是否生效誰也不敢說。

    這兩年來固始汗也在想對藏巴汗動手,將兵鋒指向拉薩,搶下拉薩之後成為黃教的保護者,獲得更高的地位。

    在此之前是因為身側有同樣實力強橫,也是野心勃勃的卻圖汗在,所以固始汗還在等候機會,並沒有貿然動作,現在看來,這些事已經流傳開來,算不得什麼隱秘了。

    “這並沒有什麼。”張瀚微笑著走開,不再管那些心懷鬼胎,面色難看的和碩特人,走開來與扎薩克圖汗部的一群台吉交談。

    一樣的馬羶和羊騷、味,一樣的衣袍和穿著,一樣的肥壯和羅圈腿,有時候張瀚也感覺無奈和無聊,但這就是他的工作。

    這樣的工作已經持續了很久,並且在相當長的時間裡還會繼續下去。

    在持續了很久的交談之後,一群衣袍華麗,同樣是羅圈腿的貴族們面色陰沉的走了進來。

    張瀚重新回到階上,冷眼看著這些套部和鄂爾多斯部的台吉們。

    “見過張大人。”

    在禮儀上蒙古人沒有太大問題,雖然派來的也是台吉,但他們已經承認了張瀚在草原上擁有與各部大汗一樣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也是按拜見尊貴上位者的禮儀來拜見,叫人在禮儀上挑不出什麼錯漏。

    “諸位免禮。”張瀚抬了下手,等這些蒙古人直起腰來,他才道:“諸位遠道而來,又不肯進城,為什麼呢?”

    “我們前來不是向大人臣服。”套部的使者是一個紅臉膛的老蒙古人,鬢髮斑白,他瞪眼對張瀚道:“只是要謀求和平。”

    張瀚道:“不臣服的和平算什麼和平呢?”

    套部的人一陣嘩然,張瀚這等於是公然宣佈他要征服套部和鄂爾多斯的野心,他們感覺受到了威脅和侮辱,但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辯駁,有幾個台吉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四周,但沒有人回應。

    先說話的台吉定了定神,說道:“漢人不是一直講仁德的嗎?我們套部和鄂爾多斯兩部可以與大人簽訂盟約,我們保證對和記的地盤秋毫無犯,這不是和平嗎?”

    “這樣的和平方式只存在於兩個弱者或兩個強者。”張瀚毫不客氣的道:“我不覺得我們雙方有相同的地位。”

    紅臉膛的臉漲紅了,整張臉象打了雞血一樣,但就算是他,在看到了和記的軍容之後也沒有辦法不承認這一點。

    楞了半天之後,紅臉膛不服氣的叫道:“和記的地盤夠大了,為什麼還一定要和我們套部過不去?”

    張瀚冷冷的看他一眼,說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不得不說,宋太祖的這話太有名了,連不少蒙古貴族都知道。

    張瀚的話一說,場中頓時響起唏噓之聲,有個頭髮蒼白的老台吉閉著眼,搖頭道:“完了,套部算是完了。”

    “誰能幫幫我們?”套部的人滿臉悲憤,在場中叫喊道:“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難道就任由漢人欺負我們?”

    所有的台吉都下意識的避讓到一邊,有一些心中一動的,看看四周同伴的表現也都是趕緊避了開來,只把套部和鄂爾多斯的人留在中間。

    和碩特的人有些猶豫,他們可從來沒有自詡是成吉思汗的子孫。

    事實上在衛拉特強勢的時期,黃金家族的成員他們可是殺了不少,完全沒有手軟的感覺。

    但他們在過來的時候沒有接到明確的指令來幫助這些外部落的蒙古人,和碩特部有自己的利益中心,他們對這裡的事也是鞭長莫及,力量根本不夠。

    力量……和碩特的台吉們咬著牙,真是想以想像,漢人居然能在草原上紮下根來,並且擁有比蒙古人更強的力量。

    就算是在明成祖五伐草原時期,也不過就如一陣風,來了就避一避,漢人在草原上呆不長,綿延幾千里的補給線路,二十萬討伐大軍要三十萬人負責後勤,就算是王朝盛時也供應不起。

    成祖皇帝五次北伐,加上南征安南,修武當山寺廟,南京大報恩寺,營建北京,真的是把洪武三十多年積累的民間財力消耗一空。

    所以成祖一死,文官立刻把寶船圖紙給燒了,再不燒圖紙,就是繼續燒錢。

    和記卻是與大明真的不同,不僅將大軍帶上草原,還能霸著不走,不僅不走,地盤還越來越大,軍隊也越來越強。

    有一些台吉看著四周持火銃站立的甲兵,看到尖銳的三棱、刺、刀,頓時就有相當的絕望感。

    張瀚看著場中的人,沉聲道:“徹底降順,接受編管,這是你們唯一的求活之路,否則大軍一到,玉石俱焚,到時候你們的下場就要淒慘很多。為了部民和你們自己著想,回去之後最好和火落赤大汗商量好,早些歸降為上。”

    “呸!”套部的人雖然不敢動作,語言卻是相當激烈,怒啐一口之後說道:“蒙古人絕不為奴!”

    “好。”張瀚不怒反笑,笑著道:“既然這樣,我們就戰場上見。”

    套部和鄂部的人都是故意擺出趾高氣揚的樣子,推開眾人,昂然而出。

    連扎薩克圖汗也是搖頭,真是一群不知死的傢伙。

    套部等人離開之後,和碩特部的人也告辭了,底下還是大型的慶祝活動和飲宴,不過他們沒有心思留下來,這邊的情況他們要盡快回去向固始汗報告,這些和碩特人的心裡也是沉甸甸的,他們在一年多前就聽說了草原上來了一群漢人,盤踞不去,並且佔領了蒙古人的聖地青城。

    衛拉特人對此沒有太特別的感覺,青城只是土默特人的聖地,和他們衛拉特人又沒有關係。

    但後來聽說庫倫也被漢人給佔了,再下來連卻圖汗部也完了,這才叫和碩特人感覺有些緊張和壓力。

    他們倒不是害怕自己實力不足,而是因為這片地盤是他們的最東邊的牧場,地方空曠人員稀少,如果和記有野心就會是大麻煩。

    現在看來,和記確實具有相當強烈的野心,張瀚的行事更是相當霸道。

    這給了和碩特人相當的警惕,也使得他們急著回去匯報。

    看到和碩特人離開之後,銀錠上前幾步,對站在堂上的張瀚說道:“文瀾為什麼要當面顯露霸氣,這樣和碩特人會緊張防備的。”

    張瀚笑道:“就是叫他們緊張一些,不然他們過的太舒服了。”

    (本章完)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8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求戰

    ,,!

    銀錠一下子就明白了張瀚的意思,原本狹長的眼睛一下子睜開老大。

    很明顯,張瀚已經在考慮將來打和碩特人的主意了,現在已經開始佈局,想叫和碩特人把在西邊的力量放在他們的東邊防線,這樣牽扯過來,如果有邊境摩擦就更好了,又能叫和碩特人疲於奔命,消耗他們的力量。又能使駐軍得到鍛鍊的機會,一舉兩得。

    不,是一舉三得,將來要出兵的話,藉口都不要找了,現成的藉口已經有了。

    銀錠搖搖頭,他早就覺得自己跟不上張瀚的腳步,已經很自覺的只按著吩咐做事就好,反正張瀚秉性底子厚道,不會虧待他,有這樣的認知,銀錠在蒙古台吉中活的很滋潤,他的牧場沒有被徵用,相反軍司在他的地盤上種了不少經濟作物,按照規定每年給他一定的分紅。

    銀錠現在富的流油,在台吉中應該是首屈一指,幾個有大汗名號的也是不如他。

    張瀚不管是出於舊日情誼還是千金買馬骨,反正有銀錠的榜樣在,那些投降的台吉們心裡都是要安穩不少。

    “這一次看來動作很大。”銀錠道:“算我一個吧。”

    “你閒的慌了?”

    “是有些。”銀錠撓了撓頭,說道:“錢多的用不完,家裡僕役也多,想要什麼也就是一個眼風就有人拿過來。以前很多想要的東西,不夠銀錢備辦,或是身份地位不夠,現在都沒有這些限制了。但每天在家裡看歌舞,看力士摔跤,看人表演馬術,天天如此,一年到頭都是一樣,也早就膩歪了。我最近半年開始和傳教士學西洋畫,但心總是靜不下來。後來,我仔細的想了想,覺得找到原因了。”

    張瀚沒有發笑,銀錠是他最早認得的蒙古台吉,也是最早合作的一個,甚至張瀚不少蒙語還是和眼前這廝學的,對銀錠的話,張瀚還是認真的在聽。

    “後來我一合計,”銀錠接著道:“我才明白過來。眼前的富貴來的太容易,我心裡不踏實,有一種虛幻感。每次看著我那幾百人在裡頭都不嫌擠的氈包,我就在想,這些是真的嗎?真的是屬於我的?我有那本事賺到這些,又能守的住?後來想的多了,我就整夜不好睡覺,回青城的府邸裡也是一樣,總感覺不踏實。後來我和王長富和梁興他們聊過天,他們的富貴不在我之下,但他們很踏實,因為他們的富貴是拿實打實的功勞換的,是在屍山血海裡廝殺出來的,他們跟著你,信著你,所以從你手裡得富貴,他們心裡踏實,晚上一挨枕頭就能睡著。哪像我,我就是沾個光,富貴就像是借來的,根基不穩。我想來想去,還是跟著你一起打仗吧,得一些戰功,叫你們的那些部下高看我們蒙古人一眼,除了給你們整編去的,剩下的也能打仗。”

    “想不到你心裡藏著這一篇大文章。”張瀚聽了也是有些動容,他拍拍銀錠的肩膀,說道:“既然這樣,對套部的戰事,你和你的部下也參加吧。我知道你的部下一直接受軍訓司的訓練,你自己也是,還有你麾下不少軍官是和記派來的,對你部下的戰力我還是放心的,給你一個龍騎兵獨立營的名號,好好立些戰功下來。”

    銀錠聞言一喜,也就是他的身份立場敢主動求戰,換了別的台吉還真未必敢有這樣的膽量。

    現在和記管著一切,台吉們的甲兵都幾乎削光了,誰也不敢保留太多的武力,更不要說想出兵打仗撈取戰功了。

    銀錠欣喜之餘,也是問張瀚道:“這一次南征打算用誰掛帥,我先去燒香。”

    “我自己親自去。”張瀚對銀錠道:“王一魁,李從業兩人各率領兩個團,加上朵兒的一個團,輜兵出動一些,湊起五萬來人應該就夠消滅套部和鄂爾多斯萬戶了。”

    “河套地方土地相當肥沃。”張瀚對銀錠道:“這片地方我們誓在必得,而且一到手就會大量屯墾,預計的人員從陝北甘肅一帶招募,相信會有不少人過來。那裡將會是我們一個重要的基業,我會親自去的。”

    銀錠輕輕點頭,知道張瀚心中也是有執念的。

    復套,這兩個字在嘉靖年間是有魔力的,舉朝都陷在這兩個字裡,最終因為復套之事,嘉靖帝斬了首輔夏言,殺了曾銑這個三邊總督,把自己丟掉的顏面試圖用殺大臣這樣的手段找補回來,結果丟臉丟的更大。

    嘉靖年間曾經想過要復套,但事情太難,做著太困難,嘉靖和臣下試想把河套拿回來,確實是用了心思,可惜實力不夠,拿回河套在當時要面對二十萬乃至四十萬的蒙古騎兵,就算九成是牧民,也有兩三萬人的披甲,就憑明軍的實力,完全不可能做的到。

    復套不成,這事也成了大明上下的一塊心病,多少人心裡一直記著這事,包括張四維傳下來的張家。

    張瀚少年時家裡已經是商人家族了,和本族沒有太多的瓜葛,要不然也不會被賴同心這個新平堡參將搞的差點無路可走。

    但復套這事,一直也是張瀚知道的,到了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不去復套,已經是夠隱忍了。

    等復套這事做好了,可是比打下青城還被人稱頌和矚目,這事兒真的做成了,可以說張瀚的聲望真的是要比現在還要高上一大截。

    畢竟青城在漢人士大夫眼裡和有識之士眼裡畢竟是蒙古人的地方,說是漢唐強時這些地盤都是漢家和盛唐的,但漢人失去這些地盤已經有大幾百年了,安南這樣屬於中國千年的地盤都丟了,還說草原?

    河套地區就不同了,一直是漢家領土,而且是一塊好地方,黃河百害,唯利一套,連不出家門的秀才都知道,如果能復套成功,張瀚的在士大夫心裡的形象和地位會猛然高漲一截上去,所謂聲望,就是這樣起來的。

    所以這一仗,張瀚必定會自己親自領兵,這個聲望,僅次於所謂岳飛直搗黃龍府,最少在此時的大明,除了剿滅東虜之外,也就是復套成功的聲望最高了。

    加上青城,庫倫,張瀚在人們心中將不再會是一個僥倖擊敗蒙古的商人,他麾下的和記商團軍也將不是普通的商人組的團練,而是足夠橫行草原,施行滅國滅族之戰的強大武裝。

    復套之後,估計就會有相當多的人從各處來投奔和記了。

    野心家,冠道僧尼,落魄書生,讀過幾本書就以為掌握了屠龍術的窮酸秀才。

    各種各樣的人會在明裡暗裡關注和記還有張瀚,這就是所謂的聲望。

    有了聲望,才能覬覦更下一步的事,就像滿清入關,此前已經五次入侵,在軍功上涮足了聲望,就算如此,還是打著替崇禎復仇,替明國主持公道的幌子,也真有腦子不好的大明士大夫信以為真,比如在南京就有很多官員一心想著與清廷合作,共剿農民軍。

    一直到滿清殺到南京,甚至又頒布了剃髮令之後,這些人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被騙了。

    有些事,憑純粹的武力也能做,但如果不用太多武力就能做好,張瀚還是喜歡後者。

    張瀚琢磨著聲望這些事,還是感覺有些不夠,不過他知道時機也快到了,轉眼就會是天啟六年,真的快了。

    銀錠看著張瀚的表情,突然打了一個哆嗦,這一瞬間,叫他感覺有些冷。

    “起風了,又要落雪了。”張瀚看著銀錠,微笑起來。

    ……

    在張瀚趕回青城的路途中連續下了多場大雪,在有些地方,人們不得不下馬牽著馬走,積雪已經接近馬腹,馬腹下的毛皮都有些染濕,這樣的條件下再繼續騎馬走很可能走不了多遠就倒斃了,所有人包括張瀚在內都只能在呼嘯的北風中牽著戰馬在積雪中跋涉,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著。

    所有人臉上都塗了獸油,加上裹著厚實的毛皮,除了輪值人員外鎧甲都除了下來,事實上這個天氣也不可能會有敵人來襲,風雪天就是最好的屏障,很難想像有人能在這樣的雪天跑過來偷襲。

    就算如此,蔣義也還是安排了輪值人員,哪怕是張瀚覺得不需要,身為護衛首領,蔣義還是堅持要這麼做。

    風很大,經常颳起漫天的白雪,極目遠眺也看不到二里路外的情形,這樣的天地之威下,人力顯得相當的渺小。

    跟隨張瀚南下的有過千人,因為考慮到惡劣的天氣沒有馬車隨行,千多人的騎兵還有多出來的負擔輜重的二百多匹馬在風雪中拉出一條長長的隊列,前面的人踩出來的腳印沒有一分鐘就看不到了,這種情況下迷路就幾乎是死定了,所以人們排列的很緊密,以兩條縱隊的形式行軍,這樣分別能看到左右兩側,如果有人體力不支滑倒了也不會被拋下,最後排的人也能互相幫助,當然被安排在最後的人也是體力最好的人,而且多半是隊伍中的蒙古人,他們對這樣的極端天氣要更加能適應。

    更好的就是在越過千里長途之後,風雪終於變小了,而且開始有火路墩的出現,這應該是秋季的時候輜兵們在路途中修築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8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輜兵

    在十一月月底的這一點,抵近青城七百多里地的地方,張瀚一行走過大風雪的惡劣天氣,天空藍的沒有一絲雜質,在這個時候,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第一個火路墩。

    這個火路墩明顯是剛修出來的,對應的路線就是直抵卻圖南城,也是從內蒙往外蒙的一條縱貫西北的斜線,這個火路墩在鄂爾渾河的下游,沿著河流能走幾百里,然後就斷流了,成了若有若無的小溪和海子的集合地帶。

    對青城來說,現在修築的最西北端的火路墩就是眼前這個,在沒有道路四野寂寂的雪裡之中修築出這樣一個建築來,完全就是勇氣和智慧最完美的象徵。

    火路墩不大,周圍三百步的樣子。

    和所有的火路墩一樣,修築在一個較高的坡地之上,中間是筒子樓一樣的墩堡,四周是厚實高大的圍牆,在圍牆裡也有射孔,在外圍還有一些拒馬和陷馬坑一類的防禦設施。

    如果有河流的話可以引水弄出一條護墩河,環水除了可以防禦敵騎,還是墩堡飲水的來源,相當的經濟合算。

    可惜這個墩堡四周沒有河流,只有在外圍佈置了大量的拒馬鹿角和陷坑,想順利的抵達圍牆也相當的困難。

    這些東西都被積雪覆蓋了,不過一樣可以發揮作用,蔣義帶著兩個人走向墩堡,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東西。

    在接近並交談之後,三層樓高的墩堡裡響起了禮炮聲,接著全部十二個輜兵一起從墩堡裡走了出來,走到大隊騎兵旁邊,排出了標準的檢閱陣形,等候張瀚的檢閱。

    這支隊伍實在小的可憐,在大開院牆門之後,看到院子裡有搭好的車棚和馬棚,天氣太冷,馬棚裡堆著一些干草,馬匹卻是被牽到墩堡的第一層裡去了。

    那裡向來放一些雜物,有時候在惡劣天氣裡也會把馬放在裡頭,也可能會有一些墩堡裡士兵們自己養的小型羊群,或是兩三隻狗,也可能會有一群雞。

    當然會有難聞的氣味和糞便要處理,但相對於罐頭來說,還是新鮮的肉和奶,還有雞蛋,這對士兵的健康相當重要,不管是安撫胃之後的心理健康還是身體的健康,都是相當要緊。

    幾輛卸了馬的大車停在車棚裡,被照顧的很好,車身閃閃發亮,漆色明亮。

    一個輜兵大隊會有過百輛四**車,他們會駕著大車行駛在平坦的草地上,沉重的車轍的壓力被厚實的草皮分擔了,在草原上很難壓出很深的車轍印,當然也意味著速度不會快起來,只有修了和記的夯土路之後,大車才如虎添翼,可以很快速的移動工作。

    每輛大車都會攜帶大量的物資。

    有各種建築用的工具,燒窯用的器物,也有大量的糧食,還會有隨軍軍醫需用的藥材和一些工具,也會有戰車在隊伍中,還有攜帶的小型火炮和火藥還有炮彈,還有士兵們的隨行攜帶的物。

    有人喜歡帶醃好的乾菜,有人喜歡醃蘿蔔條,也有人喜歡臭豆腐,另外就是軍司下發的罐頭,很多人喜歡平時攢下來,在出動的時候在路上吃罐頭。

    草原太大了,地廣人稀,輜兵又經常要修路造橋,造火路墩,軍台,軍堡,城池,每一個大工程都免不了他們的身影。

    同時他們也會有駐守任務,駐守在一些火路墩裡,軍台和城堡也少不了他們的駐守。

    老資格又是青壯年的輜兵很容易補入戰兵隊伍,但也有相當多的輜兵不願被補入。

    軍司也尊重他們的想法,沒有主動性的士兵不可能會是好士兵。

    輜兵的工作分門別類,從伙頭軍到造橋的大木匠,再到建築大工和小工,運輸兵,醫護兵,同時還能擔任任何防禦陣地的守兵。他們是戰兵身後的有效補充,性價比相當的高,他們的訓練水準比明軍的家丁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輜兵同樣可以擔負做戰任務,只是這種任務很少落在他們身上,如果想安穩一些的話,一直留在輜兵領著相對很豐厚的薪餉,然後順利退伍,成為一個治安司下的警備士,或是到各個衙門打雜,要麼可以轉地方鎮撫兵,也可以任吏員。最不濟可以在屯堡裡成為軍訓司的軍訓軍士,每天做自己份內的活,做完了就能很舒服的四處遊蕩,傍晚時坐在小酒館裡,叫上一壺燒酒,配一些小菜,喝完了酒,這一天就很愜意的過去了。

    每個輜兵可能都有這樣的夢想,不是人人都想著戰場廝殺和建功立業。

    戰兵當然薪餉更高,回報也更豐厚,但風險也大多了。

    這幾年輜兵中加入戰兵的人數很多,但也有相當多的農兵和平民被選入輜兵隊伍,這使得輜兵人數始終保持在八萬到十萬之間,鼎盛時輜兵有十幾萬人,很明顯這兩年和記維持不了那麼高的輜兵人數,只退不補,輜兵數量開始下降。

    好在隨著各種工程逐漸專精,輜兵的人數下降之後,並未對各地的工程和駐守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就算這樣,一個輜兵一年最少要領走二十兩以上的軍餉,遼鎮的內丁一個月是二兩四的軍餉,和記的輜兵和他們拿的差不多,也有其餘額外的好處,這樣才維持著輜兵高度的機動性和忠誠,也能承受相當高強度的訓練,如果沒有豐厚的軍餉和福利,輜兵也會如明軍營兵那樣爛下去。

    是的,和記有忠誠教育和各種榮譽,還有整個體系,但那不代表可以用忽悠的辦法來長期忽悠部下,畫餅充饑只能騙一時,時間久了自然會使人離心離德。

    輜兵一年的軍餉就有二百萬,加上戰兵和駐守訓練費用,一年的軍餉近六百萬。

    還好這一年沒怎麼打仗。

    也還好士兵們領的是和記銀元。

    用白銀開銷是近六百萬,是八百多萬的銀元,如果是實打實的按現有的數字給銀子,和記的財政已經破產了。

    人們的皮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風不大,但還是有風,北風不停的吹拂著,拍打著人們的衣袍,如小刀一般劃在人的臉上和手上。

    就算在這樣的環境下,輜兵們敬禮的動作還是一絲不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

    張瀚也是用完美的狀態回了一個軍禮,雙方都站在雪地裡,挺直胸膛,目視對方,無視風雪嚴寒。

    “你們辛苦了。”

    張瀚回完禮之後,看著輜兵隊官,那是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這個年齡還在干輜兵,天南地北的遊走和進行各種大工程,並且會被派到這樣的荒涼的地方駐守,能繼續堅持下來,主要的原因應該還是喜歡這份工作。

    “回稟大人,不辛苦。”輜兵隊長笑眯眯的回應了一句,想了想,又接著道:“最少在這樣的風雪天我們也不能操練,只能進行內務工作,大夥兒心裡都很高興哩。”

    張瀚哈哈大笑起來,其餘的將領和士兵們臉上也有微笑。

    和記的操練相當辛苦,一年幾十塊銀元不是隨便能拿到手的。

    就算在這樣的荒涼的沒有人煙氣息的草原上駐守,每天也得看訓練大綱的計畫表進行訓練,訓練過程和時間還有內容都要記錄,隊官和副隊官一起簽字,如果將來發覺有瞞報和錯漏,開除軍籍都是輕的,剝奪一直以來的所有福利,驅趕出和記體系之內,那可就全毀了,一般的人根本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懲罰。

    如果是雨雪天,記錄下來,外勤和訓練就停止了,可以在堡內搞一下內務。

    簡單來說就是打掃公共衛生和個人衛生。

    張瀚相當喜歡清潔整齊,這種風格影響了整個和記團隊,內務勤務這一塊一直抓的很緊,不能出門就搞內務和進行化課程學習,這已經成了軍隊的一種習慣。

    甚至職部門也是一樣的風格,十天半個月就會額外放一天假,說是放鬆一天,其實最少有半天要用來打掃衛生,大家也都習慣了。

    張瀚進過明軍的火路墩,窄小,黑暗,屋子裡什麼都有,糞便和爛泥混在一起,人就住在上頭,氣味熏人,他的墩堡當然絕對不可能這樣。

    雖然堡裡也有養著馬匹和羊群,還有一圈雞,但牲畜們居住的地方都打掃的乾乾淨淨,沒有太大的異味。

    進了墩堡之後,二層和三層都洗涮的很乾淨,被子,鐵缸子,牙涮,牙粉,杯子,這些個人用擺放的整整齊齊。

    每個人的武器,也就是火銃都擺在一起,靠在牆邊。

    墩堡二層和三層都有射孔和瞭望孔,三層放著一些曬乾的狼糞,一旦有警就會迅速點燃。

    當然現在火路墩還做不到七里或五里一個,只能是三十里甚至五十里一個,這樣的距離點燃狼煙也未必會被看到,路程太遠了,只能說是聊勝於無。

    等火路墩到七里或十里一個時,狼煙的用處就大了,每十個火路墩會有一個軍台,或是一個駐守密集軍隊的軍營,警報分若干等級,指明敵人的人數,駐軍會根據警報內容來應對防禦。

    和記牢牢控制的區域裡,這些防禦措施相當的管用,在和土默特部僵持期間,這種嚴密的防禦體系使土默特騎兵無隙可乘,多次襲擾都是無功而返。

    現在這樣的防線雙向北端推進了,按計畫會一直推進到卻圖南城,這個外蒙地盤上的西北端,也像是在外蒙地圖柔軟的腹地裡插進去的一柄尖刀,以後在這樣的地方任何部落都沒有辦法忽略和記的存在了-

    明天可能要大封,明天更三章,這兩天大家支持一下,拜謝。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8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墩堡

    移動閱讀請訪問 m.

    張瀚心中有一種感動的感覺。

    這些東西,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就不可能出現在草原上,這些質樸堅強的戰士可能還是大同府那邊很普通的農民,也可能是車伕,腳伕,力夫,也有可能還是喇虎無賴,在明末艱難的求活,在亂世中苟延殘喘。

    在順治年間大同曾經被清軍圍城,最後破城後大規模的屠城,如果沒有自己,這些人也可能會死在亂兵的刀下吧。

    當然如果沒有自己,這一大片草原最終被女真人所征服,所有的部落爭先恐後的投入女真人的懷抱。

    畢竟在沒有外力干涉下,語言溝通沒有問題,生活習俗也很相似的女真人和蒙古人還是很容易勾搭成奸的,蒙古人在女真人進關之後沒有什麼功勞,但他們最大的功勞就是把自己的地盤給讓了出來,女真人有了蒙古人幫助之後才成了正式威脅到大明帝國的存在,在此之前也只能說是一個偶安一隅的小國,兵力再強也沒有“勢”。

    “內務做的很好,你們都很努力。”

    張瀚沒有去檢查輜兵們的吃食儲備,從各人紅潤的臉膛和健壯的身體就能看的出來,臥具和餐具都洗的很乾淨,鋪著原木的地板上散發著木頭的清香味道,環境乾淨衛生,士兵們的精神狀態很不錯,最少沒有困在草原深處不見人煙的煩燥和苦悶。

    在大通間的寢室一角張瀚看到了書櫃,這也是和記士兵房間的標配。

    每個士兵都必須通過掃盲課程,如果有志於學可以開始初等文化課程學習,通過了才有當軍官的可能。

    輜兵也是一樣,掃盲之後才是合格的士兵,每個士兵都有三次考試的機會,在掃盲課程合格後才會正式列入士兵隊伍之中,在此之前只能算是補充兵,沒有辦法進入正式士兵的序列。

    從初等兵到一等,二等,三等,再到軍士長,對很多普通的士兵已經是很困難的事了。對很多膀大腰圓的漢子來說,和記艱苦的體能訓練根本不算什麼,文化課程才是橫在他們眼前的一座大山。

    可能有不少豪傑壯士被文化課程擋住了,就像張獻忠一樣,儘管張瀚都知道他在歷史上坐擁十萬大軍,並且大西軍的戰鬥力其實很強,後來擊敗孔有德和擊敗滿洲八旗主力,打死一個滿洲郡王的李定國就是大西軍中的一份子。

    大西軍在滿清入關之後的表現相當亮眼,不僅遠遠超過了南方明軍的戰鬥力,也把同為農民起義軍的大順軍殘部給遠遠甩在了身後。

    張獻忠肯定是一個相當有手段的豪傑,明末到崇禎年間大起義的時候幾乎就是野獸世界,能在一群殘暴的人當中迅速的出人頭地,成為資歷比李自成還老的義軍首領,並且在多次的清剿中存活下來,並且實力越打越強,其手腕心機和見識高人一籌是肯定的,而且必定要有相當強的人格魅力。

    可以說如果張獻忠不是在戰場觀察時不慎被一箭射死,明末的抗清歷史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變化,最少李定國和孫可旺絕對不可能內訌,不內訌的大西軍實力又會上一個台階,會不會完成逆轉……這個誰知道呢?

    就算這樣的豪傑,在和記內部也是當不了軍官的,沒辦法,老張的文化底子太差,而且也真心不想學習。

    可能在絕境中張獻忠能迸發出屬於真正的力量吧,但現在的張獻忠過的很舒服,做為獵騎兵團派的護衛人員,也跟著張瀚在雪地裡跋涉,這一次走完,估計會留用為侍從武官之一。

    張瀚有時候悶了會把老張叫過來聊天,這才發覺張獻忠果然有過人之處,對著自己並不緊張,侃侃而談,語言能力很強,平淡的事情也能說的眉飛色舞,出神入化,果然出名的豪傑在歷史上的名聲不是白來的,張瀚就算知道老張是什麼德性的人,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欣賞起這個粗魯不文的傢伙。

    看到眼前的這些書,果然思緒就想到類似張獻忠那樣看書很頭疼的人,張瀚笑著問道:“你們這些書是擺設,還是通過掃盲課程之後就扔了不看了?”

    輜兵隊官笑道:“當然不是擺設,這都是文宣局下發的帶圖的話本,專門給我們這些守墩堡的人準備的。聽說對外發售也很好啊,大家都愛看。”

    張瀚聽了,抽出一本來看看,果然是印涮相當精美的畫本小說,抽出來的這本就是忠義水滸傳,畫功相當精緻,不過好像和後世的小人書的繪畫風格有略微的不同,線條上似乎不及後世的那些畫家,但也相當不錯了。

    配上文字的圖畫加上精采的故事,確實是消閒解悶的好東西,張瀚翻了幾頁都有些看進去了,他把書放下,對吳齊笑道:“文宣局的事做的不錯。”

    “還有幾本是反應我和記大戰土默特部,還有大人剿匪經歷的圖書,很快也要出版發行了。”

    吳齊身為侍從官,對這些事還是記的很清楚的。

    張瀚微微一笑,知道是軍情司文宣局的功勞,張永安他們做事確實很上心,可以考慮把那個文宣部門和軍令司的文宣部門合併,成立一個文宣司了。

    張瀚一直知道文宣工作相當的要緊,這一點是穿越者的優勢,他把這個優勢發揮的很好,要不然他部下不分文武和領地內百姓的尊重和崇拜是哪來的?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又不是沒有,只有把自己平時做的事誇大一些,在人心中豎起絕對高大的形象,甚至沒有半點瑕疵,不管是能力還是道德上張瀚都是完美無缺的,最少在宣傳裡是這樣,把他打造成一個聖徒的形象在西方文明裡未必是好事,但在東方文明裡是相當需要的,人們總願意追隨一個戰無不勝又悲天憫人的仁德之主,張瀚一直以來的形象就是這樣的。

    “老張你也來看看。”張瀚轉過頭去,張獻忠好歹也是連級軍士長了,在和記體系裡不比一個營官差太多,立下不少戰功又有地位,當然夠資格跟著張瀚。

    接過張瀚拋來的一本圖書,張獻忠翻了幾頁就是眉開眼笑,對著張瀚道:“大人,俺頭一回覺得看書有意思。”

    “哈哈,是極,是極。”張瀚對吳齊道:“和軍令司說一聲,這種圖書可以成為掃盲圖冊,這樣給士兵辦掃盲班時,可以更輕鬆一些。寓教於樂,不要弄的太刻板了。”

    “是,大人。”吳齊笑著答應下來,他本人也很喜歡這些圖書,看著有趣,幾乎也舍不得放手。

    張瀚轉頭問那個輜兵隊官,問道:“這墩堡幾時建好的?”

    “建好半個月我們就過來駐防了。”

    “哦,你們要駐多久?”

    “四個月。”隊官答道:“明年化雪的時候就換防了,我們直接換到尚義堡,我們的家人多半在那邊居住,探親方便些。”

    張瀚滿意的一點頭,軍令司在這方面向來很人性化,長時間的駐防完成之後戰士的心理和身體毫無疑問會很疲憊,能化解這種疲憊的就只有家人的陪伴,象明軍那樣營兵動輒幾年回不了家,甚至軍流到遼東的士兵一生也不要想再見家人。現在可不是後世,幾千里路坐十幾二十小時火車就到了,比如從河南軍流到遼東,這麼遠的距離光是走路就要兩個月,還得算路上的吃食開銷,加上疲勞和水土不服可能帶來的疾病等等。

    可以說有很多士兵從當上兵開始就是與家人天人永隔了,最多是通一下書信,或是托熟人老鄉帶一些物品,用這些來安慰思鄉心切的士兵,毫無疑問這是沒有什麼效果的。

    和記這裡就不同,每個士兵都會有一年一次的年假,一般都是在長期的駐守或大工程輪換時給假,戰兵就是一次激戰之後會給一次假期,然後視他們的家人所在地方來安排新的輪值點,除了年假之外,也可以叫士兵和家人能多在一起。

    哪怕是再嗜殺嗜血的獵騎兵們,只要和家人在一起時也會很平靜,天生的殺手也不可能願意把殺氣帶到自己家人身邊,連張獻忠這種粗胚子也很喜歡休假,獵騎兵們在小黑河堡附近有一個大型的居住點,張獻忠在休假時喜歡到小黑河邊上釣魚,那邊風景美好,林地和草原夾雜,有小型的山脈橫亙在天際,河邊水草密佈,風景絕佳,魚也很好釣,晚間時用水草把魚串成一串,到一個小酒館裡叫店家收拾加工好,弄上一壺燒酒,一天就這麼消磨過去了。

    沒有人不喜歡閒適和放鬆的生活,很多人對張瀚過於優厚的福利制度不乏微詞,但只有這種很人性化的休假制度沒有人會說什麼,畢竟沒有哪個蠢貨會和所有人過不去,包括他自己。

    有時候孫敬亭會感慨幾句,大明太祖皇帝用人就是跟用奴隸差不多的思路,既不給官員優厚的俸祿,也沒有什麼官方假期,並且不准帶家人上任,有的官員從考中進士開始一直到家人死去丁憂才能回家,那時候和親人已經是天人永隔了。

    移動閱讀請訪問 m.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9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行難

    移動閱讀請訪問 m.

    “諸君辛苦了。 ”張瀚對這一隊輜兵道:“不過從糧食儲備還有眼前這些東西來看,你們也做好了常期駐守的所有準備。我心裡覺得很安慰,不過要提醒諸位,安閒只是在充份保障安全的前提下,你們守在這裡也是我們戰線暫時的最北端,可能會有相當的危險,居安要思危,千萬要保證好自己的安全。”

    “是,請大人放心。”

    這一次是所有輜兵一起昂首挺胸,大聲回答著。

    張瀚步下樓梯走出墩堡的時候,李貴對張瀚道:“最後一次補給和維修人員會在年前趕過來,應該已經快到了。我看過軍令司的安排表,這邊會有一個輜兵隊和一個維修隊,大約不到三十人駐守,加上火器和防禦陣地,就算來上兩千蒙古人也未必攻打的下來。安全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到明年開春化雪之後,輜兵大隊會過來好幾個,會把墩堡持續往南城那邊修,估計到明年年底可能以三十里一個的密度一路修過去,這樣的話,再過兩三年,財力物力允許的話,會沿著這些火路墩修一條夯土沙石路,如果修好了,大車進出自如,火路墩可以加到十里一個,在這種地方,軍令司和參謀司的人都覺得十里一個的密度就足夠了,也許推到八里或七里一個,象宣府那邊那樣三里一個,實在是毫無必要。”

    張瀚輕輕點頭,說道:“就十里一個便足夠了。以後卻圖南城那邊的力量加強了,以騎兵構築起防線來,這邊保持十五里一個火路墩就行,在好天氣裡,十幾里一個的火路墩已經能起到報警的作用,這就行了。”

    對這樣的軍政大事,在場的人都不夠資格和張瀚商討,再說也沒有人有什麼想法,只有張獻忠咧了咧嘴,他對蒙古人既沒有好感還萬分鄙視,根本不把蒙古人看在眼裡,對張瀚的決斷他很贊同,明軍那是沒有用才在邊境建那麼多火路墩和軍台,就算那樣也守不住蒙古人的襲擾,以商團軍的戰鬥,千把獵騎兵就能在任何一個蒙古部落裡殺進殺出,殺的他們人頭滾滾,還有哪個瞎眼的敢一頭撞過來?

    不過火路墩既有哨探和防禦功能,也能充當維修補給點,對一條貫穿四千里路程的道路來說,必要的補給維修還有養護是不可少的,從這個功能性來說,十里到十五里一個的火路墩很好,很合用。

    墩堡裡的人都出來送行,他們每隔半個月才能收到一次軍政司的人送來的郵包,裡面有文宣局的報紙和自己訂的書籍,當然還有相當重要的家信,士兵們都能自己看信,也能寫,就算字很拙劣,也沒有文采可言,但最少都能表達出自己要表達的意思。

    張瀚的掃盲課當然教的是簡體字,並且教的是淺顯的白話文,對這些士兵來相當合用,能叫他們很快的掌握好寫字這個技能,繁體字筆畫太繁,而文言文寫作也不是普通人玩的轉的,就算是士兵通過初等文化課程也是完全辦不到,古人也一樣有白話和簡體字,只是運用的不如後世廣泛而已。

    對守堡士兵來說,在雪地裡逶迤而行的景像十分的留戀和不捨,張瀚他們的到來能叫他們談論整個月時間,另外張瀚的形象和地位給了他們足夠的感動,他們看著在雪地裡艱難前行的張瀚一行,感覺自己都快哭出來了。

    整條隊伍如長龍一般的在雪地裡繼續前行,不存在哪個地方雪變淺了,連續下了十幾場雪了,到處都是齊膝深的積雪,只會有更深更大範圍的積雪,不可能有變淺變薄的地方。

    在深冬時,草原上除了白色幾乎是看不到任何異色的地方,走一天是白色,走兩天還是白色,走到第十天還是一個模樣。

    張瀚就是和士兵和軍官們在一起行走,那些文職官吏有些嫌苦的,看到張瀚這樣,也就只能咬著牙齒老老實實的跟著走。

    不走也沒有辦法,這樣的環境,就算是皇帝也只能跟著走,想騎馬,騎馬未必比走路舒服,況且各人都是走一陣騎一陣,雪淺一些的地方就是騎著走,雪深了便下馬,還得時刻幫馬擦乾淨馬腹,就算是帝王之尊,在這種環境裡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叫人背著吧。

    這樣的環境相當的考驗人,哪怕是張瀚一直堅持鍛鍊,體能體魄遠遠超過常人,在艱苦的行軍時也感覺到相當的困苦。

    每天在單調的環境中行走,到下午就耗光了體能,而且要在傍晚之前就紮好帳篷,否則晚上暴風雪來了,扎不好帳篷,很可能就會被活活凍死。

    天黑之前,張瀚和所有人一起動手紮好帳篷,隊伍裡也沒有輜兵,所有人都需要自己動手。

    紮好帳篷之後,就得設法生火,這也相當的困難,草原上原本就相當缺引火物,和記輜兵和工程兵在外最撓頭的就是缺乏引火物。

    有時候是整車的焦炭隨行帶著,加上有一些易開採的煤礦補充,內蒙是一個煤礦分佈較廣的地方,外蒙也很多,煤礦和銅礦原本也是內外蒙最多的礦產。

    更多的時候還是找林地,砍伐樹木和撿取枯木,特別是燒窯制磚的時候,燃料是最頭疼的事。

    到了冬季,漫天大雪的時候,根本找不到枯木,林地也少,就算有,林地的木頭凍硬實了,很難砍伐。

    張瀚他們就是帶著焦炭,這是好東西,幾十顆倒出來就能提供相當長時間的熱源。

    當然不是用來取暖,那太奢侈了。

    一百多匹馬背上駝著大量的乾糧,每個人也會隨身帶著乾糧,隔幾十里會有一次補給的機會,但焦炭的數量還是唯恐不足。

    在這樣的環境裡行軍,如果沒有取火物,就意味著沒有水源,沒有熱食,幾天下來就會有人生病而失去繼續行軍的能力,這很要命,有幾個小夥子發過低燒,隨軍的軍醫趕緊處理,知道是長途艱難行軍引起的身體的自然反應,但一定要早做處理,拖的久了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如果因為行軍而死人,很難叫人接受。

    生火之後,就掃雪煮成開水,各人先灌滿自己的水囊,然後用溫水飲馬,喂豆料和鹽巴給馬吃,戰馬的體能消耗的很厲害,原本肥壯的戰馬都有消瘦的跡象,騎士們也沒有攜帶乾草束,太佔地方也沒有多少營養,戰馬要是只吃乾草的話一天得用十幾個小時進食,還很難吃出肥壯的體形,所以每人都帶著相當基數的豆料,配合雞蛋和鹽巴給戰馬補充營養。

    這也是隨行騎隊的負重內容之一,除了人的食物,焦炭,帳篷,還得有馬的食物,並且數量相當龐大。

    好處就是隔幾十里就有一個補給點,墩堡已經一路修過來,每路過一個張瀚就會和駐堡人員說一陣話,在墩堡裡巡視一下。

    可能會耽擱十五到二十分鐘,不會太久,但這樣的做法相當值得。

    每一次張瀚離開時,輜兵們都會在防禦圈外站很久,甚至在張瀚屢次回頭時都能看到一個個小黑點,一直到好多里外,視野裡只剩下一片潔白時才不見他們的蹤影。

    甚至張瀚有所懷疑,就算是那個時候,那些輜兵也未必就進去了,很有可能還是站在外頭在觀看著自己一行人的蹤跡。

    每次這樣想的時候,張瀚就有些難過,是他把這些傢伙拋在這樣的地方的,幾十里內沒有同伴,幾百里上千里內只有不到一百個人類居住在這樣的墩堡裡。

    但轉念一想,如果換了自己的話,如果有可能成為輜兵中的一員,替華夏守衛這一方土地,有溫暖的房間還有畫本小說,吃的飽穿的暖,似乎也沒有太辛苦的感覺。

    總之自己是願意的,並且感覺有無上的光榮,真的,這是件相當光榮的事情,張瀚以輜兵們的奉獻為榮,同時也以自己為榮。

    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地裡時,腳是痠軟的,身上一片冰寒,走的久了後背流汗,然後迅速又變得冰冷,這種滋味絕不好受。

    零下二十度以下的天氣,手是絕對不能裸露的,戰馬也圍著保暖的羊毛織物,護著腹部等要害地方,人們用毛皮披風裹在身上,擋著寒風,同時儘可能的把臉遮住,只把眼露出來。

    有時候張瀚懷疑自己的眼被吹的生疼,他很擔心,好在看到那些蒙古人並不在意,他知道眼睛大約是凍不壞的,就把心放下了。

    說來也是好笑,在草原上好幾年了,第一個冬天就在軍堡裡度過的,有充足的炭火取暖,最冷的極寒天氣不用出門,張瀚就是在那一年發明的撲克牌,每天和孫敬亭等人打撲克解悶。

    有時候張瀚想把麻將弄出來,後來考慮到這是賭具,軍中是嚴禁賭博的,影響不好,只能放棄了。

    後世時張瀚是一個菸酒賭博和女人都不缺的涉黑商人,真的是酒池肉林,花天酒地。

    沒想到穿越過後,財富是增加了幾十倍上百倍上千倍,但過的跟清教徒一樣端莊自持,私生活上完全符合大明人道德模範的標準,甚至那些士大夫在狎妓喝花酒的時候,張瀚還在雪地裡痛苦的行軍呢!

    移動閱讀請訪問 m.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9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傳世

    “你在畫什麼?”

    看到銀錠架著個畫板,象模像樣的在自己面前畫畫,張瀚頗覺好奇。

    張瀚和銀錠一個帳篷,同時還有吳齊和李貴幾人,他的帳篷當然是最大的,這一點特權還是有的。

    不過也沒有紮成那種可以睡覺和會客見人的大型帳篷,每天都可能有強風,那種大帳篷搭起來太費事了,而且很容易被強風集火,就算牢牢的紮在地裡,也很難保證不被強風吹起來,這樣的話還不如小一些。

    帳篷能容納十來人睡下,圓形的帳篷很厚實,地底下鋪著幹草再放上羊毛毯子,加上厚實的毛皮褥子,人鑽進去後感覺很暖和,沒有火盆也很好。

    “畫的就是這一陣的事情。”銀錠扭頭向張瀚笑笑,說道:“你不會不給畫吧?”

    “我來看看。”

    張瀚好奇心起來了,從褥子裡鑽出來,觀察著銀錠的畫。

    畫板和類似素描的畫法原本就是張瀚教給銀錠的,和記的傳教士多起來之後,銀錠拜了個水平不錯的老師,開始很認真的學歐洲畫法。

    中國畫到高端之後,其實也有寫實畫法,水平也不會低,但中國畫入門較難,銀錠權衡很久之後還是決定學西洋畫法。

    幾年下來,他的水平已經相當了得,最少比張瀚強多了。

    在畫板上,一張張圖案上都是記錄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從會盟到行軍,再到張瀚進入墩堡慰問輜兵的前後經過,都是被銀錠很寫實的畫了下來。

    “你要畫連環畫嗎?”張瀚笑道:“看起來像是一個個故事,可沒有什麼韻味在裡頭啊。這樣的畫藝術評價不會太高的。”

    “去他娘的藝術。”銀錠笑罵了一句,扭頭對張瀚很認真的說道:“這些經歷相當的寶貴,我怕以後的記憶會有偏差,畫出來的東西會失色,現在只是打一個底子,以後我會用我最好的技巧來潤飾這些畫的。可能幾百年後,我的這些畫會是傳奇呢。”

    銀錠在藝術上倒是一直有追求,從當初那個愛美而叫人畫肖像畫的傻子小台吉已經變成了一個很有想法的畫家了。

    張瀚看了看銀錠的畫,線條柔暢而又潛藏張力,水準已經相當不低。

    等進一步的處理之後,誰說將來不會成為傳世名畫?

    最少一個親歷者畫的這些畫,比起歐洲人拿聖經故事來畫的畫,更應該被世人所重視吧?

    張瀚笑了起來,他對銀錠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不過張瀚沒有繼續看下去,銀錠身為蒙古人對惡劣的條件下出門已經很適應了,他並不是太勞累。

    對張瀚來說,就算體能相當強悍,這些天下來也是消耗光了他的體能儲備,現在的他疲乏不堪,他趕緊又躺了下去,嘆道:“畫上的我還是那種全身是勁的樣子,不太真實啊銀錠。現在的我已經累跨了,就巴不得明天就能回到青城,然後泡一個熱水澡,接著大睡三天,真的什麼事也不想理,我太累了……”

    銀錠難得聽到張瀚的抱怨,他臉上露出笑容,扭頭想說什麼時,發覺張瀚已經睡著了,發出了鼾聲。

    ……

    在路上又走了十天之後,終於走到落雪不太深的區域,也可能有短暫的回暖時期化了一些雪,總之大片的地方雪只沒到馬蹄一半,這種路相當的好走,所有人精神振奮,從早到晚都是騎馬趕路。

    從卻圖南城南返一個多月之後,終於又走到和記的核心區,當看到青城最北端的第二銅礦時,不少人都差點流下淚來。

    很多人都經歷過若干場的血戰,當然也經歷過萬里轉折的艱辛。

    但像這一次這樣,近四千里路程,有一多半時間在雪地裡艱苦跋涉,每天在齊膝深的雪地裡走三四十里,自己要走路的同時還得照料戰馬,每天到下午時這些經過艱苦體能訓練的軍人都是耗光了體能,走到後來連蒙古人也受不了了,還好走出了深雪區,不然的話會有大量的人和馬倒斃在途中。

    就算這樣,也死了好幾人,戰馬損失更大,一百多匹戰馬倒斃在了途中,人們不得不拋棄很多不是必需品的裝備,這才能使戰馬輕裝上陣,減少損失。

    好在進入內蒙區域之後,不像外蒙的無人區那樣殘酷了,積雪漸淺,人們可以騎在馬上趕路,恢復跨下來的身體體能,至於戰馬肯定要虧耗更多,也只能回去之後給這些可憐的大牧畜好好休息來恢復了。

    這一次張瀚也沒有再巡視其餘區域的打算,趁著雪淺趕緊趕路,要是再下兩場大雪,積雪一深,又得每天靠著兩腿在齊膝深的積雪裡趕路了。

    到了十二月中旬時,也就是離過年沒有幾天的時候,人們先是在地平線上看到了大青山的山脈,綿延千里的山脈像一條趴在地上沉睡的巨龍,原本青郁蔥蔥的山脈上方已經滿是白色的積雪,看到這樣的景像之後,所有人都差點哭出來。

    又走了兩天之後,青城的北門在望,這一下沒有人忍的住,都是歡呼起來。

    張獻忠又是滿臉的大鬍子了,連張瀚都是一臉絡腮鬍子,當然不會有人怪他,在眾人歡呼時,張獻忠怪叫著道:“老子要去好好泡個澡,然後叫兩個小娘,然後不穿褲子,三天不下床!”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連張瀚也是大笑。

    男人嘛,心理是一樣的,雖然累的連手指也不想抬,但一想起溫香軟玉的女人,兩三個月禁慾的生活過來的,都是心頭和小腹一片火熱啊。

    假期是肯定人人都有的,這一次太艱苦了,按商團軍的習慣,最少會給所有人放半個月的假,又是眼看到年了,連同年假一起,最少能休息十幾二十天的功夫,張獻忠要三天不下床,只要他自己受的了,也不會有人管他。

    這時候已經有大票人迎上來了,青城北方的防禦還是很嚴密的,一直到北端的銅礦都有相當多的火路墩和輜兵駐守,到了青城外圍第一圈防禦就是近衛第一團的駐守範圍,第一團也從純步兵團改成了龍騎兵團,由於是近衛第一團,在資源照顧上有很大優勢,幾乎配給了完全的戰馬和胸甲或扎甲,兵器特別是火銃和刺刀也是配給齊全了,當張瀚一行人出現時,外圍防線立刻啟動預警,在沒有完全判斷和確認張瀚等人身份之前就有小股的胸甲騎兵不遠不近的跟隨,也沒有人過來盤問,張瀚等人熟知商團軍觸發的警報後的流程,所以還是不緊不慢的向前趕路。

    等大股的騎兵出現,並且做好了包圍陣形之後,才有一個穿著扎甲的遊兵士官帶著一小隊騎兵向前飛馳過來,應該是要就近觀察和確認張瀚等人的身份了。

    一切都是按流程來,反應相當的快,幾乎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做好了一切。

    張瀚當然相當的滿意,他沒有辦法不滿意,這一切流程都是下頭的人做好了預案,通過演練成熟之後上報後被他批准下來的,事實證明,現在的這一套流程很成熟了,就算真的是敵騎來襲,在這樣嚴密的防禦下也不可能討得了好。

    當然真的敵騎前來,沿途的墩堡早就報警了,現在只是最後一層手續罷了。

    騎兵們奔跑的很漂亮,身上的扎甲和胸甲很堅實,閃爍銀光,而手中的兵器,不管是長槍馬刀或是騎銃,都有一種異樣的力量之美,那槍尖和三、棱刺、刀閃爍的寒光,叫所有人都感覺心悸。

    這是防禦和力量達到了完美平衡的美的感覺,也是力量的感覺,婦人看了可能會覺得有些彆扭,而對男子來說就不同了,沒有男子不會被這種感覺所征服,並且沉醉於其中。

    哪怕是休假時,很多商團軍人也喜歡全副武裝,他們喜歡這種可以征服和被包裹的感覺,哪怕退伍的傷殘軍人也是一樣喜歡。

    青城北門有一大群商隊在觀看眼前的場景,商人們也喝著采,誰都知道不太可能是敵騎,但當商團軍人做出最完美的防守狀態時,還是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和喝采。

    “這裡和別的地方不同啊。”一個中年商人對身邊的長隨們笑道:“當兵的地位可比咱們商人和田主都高的多,軍人到處都受尊重,拿的銀子也不少,不光是將領有好處,普通的小兵一年都拿幾十兩銀,個個不差錢。咱們從永平過來,帶的土產就指望這些當兵的買,他們比屯堡裡的人有錢多了。”

    “屯堡裡的人也不差。”另一個永平府過來的商人笑道:“都有幾十畝的屯田種著,收的賦稅也低,產量還高,種點菸草賣的價很高,蕃薯原本賤價,沒有人要,現在用來釀酒也是被人大量收走,咱們也嘗過蕃薯酒,和糧食釀出來的也不差。”

    “唉,說這些有啥用,我都要愁死了。”

    這一群永平商人確實是不太走運。

    他們是知道和記的強大實力的,也是有心與和記合作的一群商人。

    身家當然也還不錯,最少在永平府一帶的薊鎮地盤算是首屈一指的。

    和京師裡那些商人不同,他們最少在商業嗅覺上很不錯,和記與張家口等地的商人合作,各處的商人都是賺的盆滿缽滿,和俄羅斯人的貿易上叫很多北方商人都賺足了錢。

    大量的俄羅斯貨物也進入張家口一帶,並且向南方滲透發售。

    永平到山東一帶的商人都急了眼。

    =

    今天更新三章,大封加更,求支持。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18:29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王師

    中小商人的感覺還不大,他們原本就是在大商人吃飽之後分潤其下的利潤,對沒有能直接參與第一手的貿易這些商人不會有太多的感覺。

    可能有一些中等商人會組團北上,但有這種決心和組織能力的不會太多。

    張家口的中等商人確實有不少組團北上的,也賺了不少,但他們是有獨天得厚的地理條件,而且張家口開展馬市貿易已經近百年了,經驗也相當的豐富,晉商也容易抱團,比其它地域的商人團結的多。

    永平的商人都是些大商人,最少都能湊起幾萬貨物的那種。

    這幾年來得益於和記商行的轉口貿易,也就是把貨送到永平,永平的人再送出關外,再把關外的貨運過來,他們在這種貿易模式下賺了不少錢,這一次也不算太冒險,他們與和記打交道多年,安全上沒有問題,和記給他們充足的保障,他們這一次帶的貨物不多,都是昂貴的金銀飾物和絲、絹為主,還有一些精緻的文具用品,包括端硯和宣紙一類。

    這些貨物佔地方不多,也不重,方便出行,價格上來說可以小賺一筆。

    最要緊的是他們想去買賣城,實地看一下那邊的貿易,然後組團販賣俄羅斯人需要的貨物。

    這其實很對路子,歷史上的中俄貿易城市在更東北端的恰克圖,在勒拿河下游的河邊,對俄羅斯人來說運輸很方便,對中國商人也沒有太多困難,買賣城只是恰克圖的一個分支的補充。

    現在買賣城成了主流貿易城市,俄羅斯人往東北方向的探尋和擴張被限制了,他們只能把精力用在和中國人的貿易上,更前進的動力減弱了很多,主要原因是和記也在漠北探索和設立定居點了,限制了俄羅斯人更進一步的前行。

    更重要的原因是俄羅斯人為了貿易,把傑日涅夫這樣的寶貝給了和記。

    現在傑日涅夫人都在台灣了,誰還能造出大船並且從河口出海,再從黑龍江口上陸,發現新的大片的土地?

    從陸地一直往東走,還有好幾千里,都是崇山峻嶺和北極圈的極寒天氣,加上密林和林中野人,想順利的推到黑龍江口的外東北區域,再過幾十年也不要想。

    俄羅斯人的擴張之路算是被張瀚給終結了,只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現在俄羅斯人陶醉著從和記弄來的大量貨物,還有貨物帶來的利潤,現在他們對貿易更上心了,也從各處蒐羅來更多的貨物。

    俄羅斯人的毛皮更好,人參更大,還有相當多的各種貨物,也包括他們歐洲本土部份的出產也一樣運過來貿易。

    財稅司和外貿司估計兩三年內貿易額會過千萬,這可絕不誇張。

    當然俄羅斯人買的更多,中國這邊的貨物有多少他們就要多少,貨物不夠就拿銀盧布來買,或是黃金和珠寶也行,中國人的貨物運到歐洲部份迅速出脫,利潤大的驚人,俄羅斯人可不是蠢貨。

    永平府的商人們打的主意是不錯,他們路遠,出關不容易,買貨南下有和記的馬車,到了大同也有和記馬車往永平,貨運方便價格也不貴,大宗的貨物都被和記和張家口的大商人把持著,比如瓷器,茶,布,這些貨物需要的資金大,而且收貨渠道不廣的話也收不到太多的貨物,不如販賣一些和記這邊不是太用心的貨物過來,可能還會有較好的收入。

    可惜事與願違,俄羅斯人對絲和絹等貨物很感興趣,但數量不足,很快就拋光了。

    金銀首飾和一些精巧的手工製品,俄羅斯人的興趣不大,很久才賣掉一小部份。

    這些商人在買賣城也耽擱不起,他們要根據買賣城的情況迅帶調整策略,湊齊資金大量收購絲綢和絹布,還有一些中國的奢侈品,他們打算主攻這個方向的貿易,張家口和和記都在這方面投入不是很大,算是他們找到的唯一縫隙和機會。

    從買賣城回來,身邊帶著過萬兩的貨物,這些永平商人的心情當然不是很好,就算看到眼前這樣宏大的場面,仍然哀聲嘆氣起來。

    “張大人回來了,我們要不然去找和記的官方試試看?”

    “也有道理。”

    “聽說和記的人對商人相當的關照,為了吸引更多的商人前來,不會叫我們賠本回去的。”

    “這,行商向來有風險,沒聽說官府替商人能做到這樣地步的,咱們這樣想,怕是不太好吧?”

    “這有什麼,試試又不要錢!”

    “在下曾於京師見過劉吉掌櫃,他就說了,去草原貿易有麻煩找和記的工商司,或是外貿司都行。”

    “我看去工商司吧,咱們這事好像是工商司管。”

    “可以,試試看吧,離過年不到半個月,要是現在能起身,還能趕的上在年前到家。”

    “也就是有和記的馬車了,要不然年前到家你也是發夢。”

    “嘿嘿,要不是有和記馬車,咱們也不會過來不是?”

    “這倒是。”

    一群永平府的商人定下心來,開始認真打量起張瀚的儀衛。

    一千多人的隊伍加上迎接上去的千多人,兩千多騎兵在北方慢慢向青城北門行進。

    大量的旗幟下是耀眼的寒光,成群結隊的騎兵從不高的山坡上緩慢的湧落下來,厚實的騎陣中一個個鋼鐵包裹的鐵人與戰馬融成一片,在如林般的矛尖下和刺刀的寒光中,一面面旗幟被北風吹的獵獵作響。

    所有人都津津有味的看著眼前的情形,並且深為震動。

    這種幾千騎兵移動的場面永平府的人不陌生,遼事緊張的時候朝廷幾乎片刻不停的往遼鎮調動兵馬,從西南的四川到東南的浙江,再到西北的榆林甘肅,朝廷把每一處值得調動的兵馬都往遼東調,那陣子永平府的人天天都能看到過路的兵馬。

    四川的白桿兵,扛著長長的直指天際的長槍慢騰騰的走過,揚起漫天的煙塵。

    浙兵的車隊和火器,那些精幹的看著矮小的浙江人,卻能迸發出遼鎮北方將士沒有的勇氣和戰鬥力。

    還有宣府和大同將領率領的騎兵,也有榆林過來的秦兵,薊鎮兵和山西鎮兵,大量的軍隊一起從永平往山海關,每天都在過兵,騎兵,步兵,車兵,炮兵,輔兵,民夫,這些年朝廷最少調了超過二十萬人的軍隊和民夫出關去了。

    結果就是換了幾十萬乞丐一樣的流民從山海關跑了出來,他們的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驚惶夾雜的神色,他們既慶幸逃脫出來,得了性命,也心疼那些死在戰爭和逃難途中的親人,而談起明軍時,多半的詞彙就是慘敗,屍橫遍野,大軍潰敗,或是總兵戰歿等詞。

    這麼多年下來,永平府的人都是習慣了,大明王師什麼時候能打個漂亮的勝仗?

    時間久了,幾乎沒有人做這樣的念想了,但眼前的騎兵似乎是把他們記憶中強行關閉的某個閥門又打開了。

    強盛,文明,威武,殺氣滿盈的同時又充滿著美感。

    有人見過蒙古騎兵極盛時的模樣,二十年前的蒙古人動輒就有十幾二十萬侵略到長城沿線,在永平府生活的人看到過並不稀奇。

    也有人看過女真人的兵鋒,見過那些穿著明亮鎧甲或是穿著袖衣,光著腦袋在腦後拖著可笑小辮的野蠻人,他們的眼是冰冷的眸子,他們毫無人性,他們只是完全的殺戮機器。

    可能強大的軍隊需要這樣的冷血戰士,但當熱情如火,軍容盛壯如山,而對民眾又相當友好,眸子中滿是平和笑意的軍人策馬過來時,並沒有人懷疑眼前這支強大軍隊的戰鬥力。

    所有的過往一切的戰績都說明一切,商團軍人相當的強大,他們的戰績驕人,擁有明軍沒有的戰功和想擁有的一切。

    “真是王者之師。”最早說話的永平商人由衷的感慨了一句,並不畏懼身邊的夥伴們是怎麼想的。

    所有人都輕輕點頭,大家的想法完全一致,而且並不覺得怎麼犯忌諱。

    在永平商人看來,和記的存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現實,現在皇帝的冷處理就相當恰當。

    等和記的實力膨脹到大明繞不過去的時候,可能冊封張瀚為順義王,將和記在內地的基業適當的遷出,只留下一些貿易口岸,既不威脅大明內地的安全,又能在邊牆之外崛起一個相當強勢的漢人勢力,這就是雙方雙贏的方案。

    大明在草原上並沒有治理權,從來沒有過,最多是冊封,既然能冊封蒙古人,就不能冊封一個漢人?

    對政治來說,商人的想法永遠是天真和幼稚的,在這方面他們總是有些想當然,把政治也當成是利益交換。

    當然政治肯定有利益交換,但有些原則性的東西是拿不出相等的利益來交換的。

    對天啟皇帝來說,在草原上出現一個比蒙古人還強大的漢人王朝,這是何等的噩夢?要真的有這樣的事,威脅指數絕對是在女真人之上,畢竟自從遼金之後已經又是漢人主導的近三百年的時光,強大的漢人王朝一直壓著女真人在打,儘管王師屢敗,但女真還是被限制在遼東一地不得寸進,很難叫人相信女真人能得天下,畢竟這個強勢的異族只有六萬丁口,戰士只有不到三萬人,這個數字用來得一城一地的勝利還是很可能的,從薩爾滸之後的歷次戰事中女真人也證明了自己強悍的戰鬥力,但也就是如此了。

    可以說張瀚與他的和記真的發展到了可以立國的地步,在大明君主和群臣士大夫眼中的威脅指數絕對會超過女真幾十倍以上,還指望大明朝廷冊封?

    張瀚稱王那天,就是和大明決裂之時。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