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70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4-28 09:31
第四百零九章 蹊徑


     “在下最近和那群俄國人學習俄語,每天都找他們閑談……”鄭芝龍接著道:“聽到一些話,感覺重要,又不知道和誰說,乾脆還是來找大人稟報。 ”

    張瀚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是來說俄羅斯人的事情。

    “他們在那個托木斯克的定居點,順著葉尼塞河一直北上,可抵達一個出海口。聽他們說,那裡比大同這邊還要冷的多,幾乎是終年積雪不化,只有夏天最溫暖時,那個海口的冰面冰凍化開,現在俄羅斯還是一個內陸國,缺乏出海口,發現這個出海口後,這幫傢伙如獲至寶,稟報了其國沙皇,由他們的中樞撥下一筆資金,就在他們所說的這個北冰洋的出海口出海,現在他們在托木斯克召集了大量的工匠,開始研究造船之事……”

    “你說的這個情況,太重要了!”張瀚猛站起身來,對窗外的李夢年道:“請李先生孫司官李司官他們都過來!”

    “是,大人。”

    李夢年答應著離開,張瀚才又向鄭芝龍微笑著道:“這一下你自己可把自己套牢了啊,一官兄弟。”

    “啊?”

    鄭芝龍有些不解,嘴巴張開老大。

    對俄羅斯的歷史,張瀚了解的很少,只有最著名的幾個歷史點還隱約記得,炮擊冬宮等等,對沙皇俄國的擴張史他並不了解,後來自己看書時也看的不多。

    但他隱隱記得,俄羅斯追求出海口的過程十分艱苦,比如現在的俄羅斯其實有一個出海口,名叫阿斯特拉罕,這是俄羅斯吞併了喀山汗國之後得來的一個來之不易的港口,但這個出海口只能抵達伊朗,幾乎是沒有任何用處。

    原本在伊凡四世統治之初,俄國還有波羅的海的出海口,但在立窩尼亞戰爭中俄國被瑞典擊敗,失去了涅瓦河口,亞姆,伊凡哥羅德登等重要城市,失去了波羅的海出海口,為了此事,伊凡四世暴怒之下用手杖打死了皇太子。

    在這種背景下,俄羅斯人對出海口的渴望簡直是無與倫比的強烈和狂熱,甚至他們在尋訪到了北冰洋的出海口後,雖然不是不凍港,仍然立刻撥款造船!

    李慎明和孫敬亭等人匆忙趕到,張瀚便是將鄭芝龍說的事情與他們說了。

    “這很重要!”李慎明雖對海貿並沒有張瀚看的深遠,但北上和南下同時是張瀚的兩大決斷,他當然不願張瀚失敗,當下就用贊賞的眼神瞟了鄭芝龍一眼,說道:“既然這樣,恐怕要和俄羅斯人談判了。”

    孫敬亭道:“一官兄弟不要惱,我問一句,這些話會不會是俄羅斯人故意泄給你聽?”

    鄭芝龍忙道:“孫司官怎說的……在下不會惱……應該不是,他們每天都喝酒,提起和大人的貿易談判沒法進行,他們都很苦惱。再者說,他們也知道張大人是要和我們合作在南洋經營海貿之事,他們還很眼紅,和我打聽了幾次臺灣和南洋等事,我說了一些,把他們羨慕的了不得。”

    俄羅斯人確實一直想打通往太平洋的道路,遠東的不凍港一直是他們最想要的,但一直到二百多年以後才獲得了旅順港的租借權,然後經營成十分堅固的良港。

    後來日俄戰爭,為了保住旅順,俄羅斯的主力艦隊不惜萬里重洋繞道半個地球趕過來參戰,結果在對馬海峽被聯合艦隊殲滅,損失十分慘重,旅順由此堅持不下,被日軍不惜代價後攻克。

    張瀚以指擊桌,桌面被他敲擊的篤篤直響,他下定了決心道:“南下暫時以立下營寨和搜尋人才,經營人脈為主,毛文龍那裡,徐名已經有信來,說妥了大木的事,暫時先準備木頭和人才,這樣的話費用有限。我看,我們不僅要北進到青城,甚至還得準備北上更遠,最少要護住我們往車臣部的商道!”

    李慎明道:“車臣,土謝圖,紮薩克圖,以車臣汗的資歷最淺,也是和林丹汗的關係最好。土謝圖和紮薩克圖與土默特蒙古的關係更接近些,但我們要繼續北上,商道就一定在車臣汗境內,他們西鄰土謝圖,北鄰布里亞特蒙古,現在那裡已經是俄羅斯人的地盤,雙方來往密切,也是和俄羅斯人的那個在瀚海邊上的大定居點相鄰……這事情很麻煩,可能會耗費我們大量的精力和錢財。”

    “那也必須要做。”張瀚語氣堅定的道:“我知道南洋地界泰西各國都沒有大的造船場,最多是修補,沒有多少人才可用。不管是造船還是開船,我們要走堅船利炮的路,李爺那邊的人手可用的也不很多,俄羅斯人為了尋找東邊的出海口,從原本波羅的海的港口地方調來了大量的工匠和技術人才,還有航海的人才,這是現成的一整套的東西,要是能拿來,我們的南方基業才立的起來!”

    鄭芝龍在一邊聽著,這時才明白過來張瀚為什麽聽到自己的話之後那麽激動,又為什麽說創他把自己也套牢了……原本鄭芝龍就是要到南洋搜尋造船人才,既然俄羅斯人那邊有現成的,他又懂得俄語,不派他去,派誰?

    這時正好張瀚也看過來,見鄭芝龍已經明白過來,便是直截了當的道:“一官兄弟你明白了就好,俄羅斯人的造船是與泰西諸國一脈,就算有些差距也不很大,何況可以慢慢再進步,他們在托木斯克的這些人,我們一定要全挖過來!”

    “是,在下一定盡力而為……”鄭一官感覺有些沉重,他看的出來張瀚等人對此事的決心有多大。

    張瀚又道:“我知道此事很難,越是難,就越是要盡力而為,此事若成,我會和李爺和大公子說,把一官你要過來,將來在南邊,你鄭芝龍會是一號人物。”

    鄭芝龍躬身道:“請大人放心,在下有十分力,必定出十二分。”

    “好,很好,現在你先下去,等我們商量好了細節,再請你過來。”

    “是,大人。”

    等鄭芝龍退下後,李東學方苦笑著道:“現在看來,輜兵的人數,還要再往上加了。”

    “各司把詳細的預算案做出來吧。”張瀚舒展了一下身體,說道:“三月便要正式開始北上!”

    李慎明搖了搖頭,突然笑道:“老奴父子若是知道咱們費這麽多精力北上,而不是東進,會不會氣死?”

    ……

    晚間時,佩特林和馬多夫等人,俱是接到了張瀚的邀請。

    一眾俄羅斯人都並沒有歡喜,相反都是一臉的凝重。

    他們的地位在這裡較為尷尬,談商貿的事根本沒有進展,張瀚根本沒有與俄羅斯人做生意的欲望……代價太大,固然會有很大的收益,但別的地方一樣有收益,而且不需要費那麽大的精力和功夫,誰會舍近求遠?

    在李莊,俄羅斯人也是一直在努力,甚至他們或多或少都學了一些漢語,張瀚的集團內會蒙語的也很多,彼此交流下來,這幫人反而更絕望了。

    相形之下,李國助的南洋使團明顯更受重視,而且俄羅斯人已經打聽的很清楚,張瀚會在一個叫臺灣的島上經營南方海上的基業,展開更大規模的貿易,佩特林等人也知道,在南洋張瀚可以賺的更多,荷蘭人,西班牙人,反正沒俄羅斯人什麽事。

    “看來是李國助要走,張大人也要把我們勸回了。”馬多夫一拳打在墻壁上,一臉怒氣難以遏制。

    使團的人都是一臉沮喪,此時的俄羅斯人並沒有他們後輩那般有底氣,更沒有那麽狂妄有加。

    特別是在短暫的參觀過李莊的火器局之後,他們更是感覺雙方有不小的差距。

    俄羅斯人的火器,不論是設計還是作工,還是生產的速度,都遠遠趕不上明國這個商人集團的火器部門!

    甚至荷蘭人,端典人,他們生產的燧發火槍,似乎比李莊這裡的火槍,也要落後不少。

    俄羅斯人還在普遍使用火繩槍,悲慘的是,他們的火繩槍的質量也比李莊的差很多。

    佩特林此時也沒有了自信,眼中的奸滑氣息也變成了惶恐,這一次的使團他是主動請命前來,如果一點兒成果也沒有,回去之後他的地位會受到嚴重的影響,並且淪為笑柄。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一隊俄羅斯邁著淩亂的步伐,慢慢走到張瀚的簽押房裡。

    一看到屋裡的人很多,佩特林他們幾乎能確定是張瀚要趕人了。

    “特使先生,請坐。”張瀚直接切入正題,神色嚴肅的道:“佩特林先生遠道而來,就是要和我們商談兩邊的商業貿易和開通商道之事……”

    佩特林一下子跳起來,叫喊道:“張大人,我們在這裡還有努力的空間,請不要趕我們走!”

    張瀚先是愕然,接著便是啞然失笑。

    佩特林是用蒙語說話,各人都聽的懂,當下李慎明“噗嗤”一聲笑出來,孫敬亭等人也是莞爾。

    張瀚笑了一笑,緊接著便道:“經過我們會議,初步通過了和貴國合作貿易的可能……”

    “啊?”

    這一下馬多夫也站了起來,兩眼睜的跟牛眼一般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4-29 08:49
第四百一十章 微笑


     佩特林這一下卻鎮靜下來,兩眼一轉,說道:“原來貴方終於發現了和我們合作的偉大前景……”

    “屁的前景!”張瀚直接一句頂了回去,笑罵道:“我們直說吧,你也不要想東想西,你們在托木斯克有造船場是不是?”

    “我明白了。”佩特林大叫道:“你們要展開南洋貿易,想要造船的技術人員,沒準還想要水手和船長。”

    “對的,我們都想要。”張瀚從容道:“你知道了,很好,但你們的人員合不合用,有沒有用,我們要考查,如果不合用,那自然還是沒有辦法真正達成協議。”

    “怎麽會不合用……”佩特林幾乎是下意識的叫出來,不過叫出來之後面色馬上就變了,他揪著下巴的紅鬍子,吞吞吐吐的道:“也可能真沒有辦法……我們的艦隊司令官是傑日涅夫,十分優秀的航海專家,他帶到托木斯克的人手也是我們最優秀的船長和水手,造船的技術人員也是最好的,他們身上是我們沙皇寄予的厚望,要在北冰洋一路向東,尋找更好的港口。”

    “也在尋找合適的登陸路徑和葉塞尼河這樣的大河,方便你們更好的向東擴張吧?”張瀚冷著臉說了一句,俄羅斯人就是這樣,看你有求於他們,立刻就拿捏起來。

    “嗯,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佩特林厚顏無恥的道:“俄羅斯人向東擴張的腳步不會停止的。”

    “向東全是森林,再走也到了通古斯人的地盤,他們現在也是我們大明的死敵,十分勇敢和擅長戰鬥,不是喀山汗國那種水貨能比的。”張瀚或多或少誇大了一些女真人和森林野女真們的戰鬥力,接著道:“而且要翻越幾個大的山嶺,全部是密林,和你們在中西伯利亞的情形完全不同。”

    俄羅斯人翻過烏拉爾山之後,西西伯利亞和中西伯利亞都有大片的草原區域,和烏克蘭大草原的地貌氣候都相差不多,所以俄羅斯人十分適應,至於北方的寒帶,俄羅斯人也不怎麽畏懼,他們原本就是高緯度下生活的種族,對寒冷的氣候十分適應。

    草原和寒冷都沒有阻擋住俄羅斯擴張的步伐,這也是漢民族沒有向北方擴張的最大障礙。

    不過繼續向東,他們就困難很多,幾條大的河流斷了頭,光從陸地擴張太過緩慢,從海上走,速度快,效率高,所以這一次托木斯克的造船大計不僅是為了尋找不凍港,也是為了協助陸地上的擴張。

    應該是在崇禎年間時,傑日涅夫率領六艘船組成的艦隊從北冰洋下海,然後一路東行,最終抵達鄂霍茨克海岸,從海岸上陸,發現了阿穆爾河,也就是黑龍江流域,俄羅斯人繼續從這裡擴張,一直到尼布楚為終點。

    考慮到俄羅斯人在遠東地方的定居點的能力,十幾年時間從造船到遠航成功,傑日涅夫這一夥人算是幹的很不錯了。

    “沒辦法,沒辦法啊……”佩特林苦著臉道:“如果是別的事,只要張大人一句話,我們都沒有話可說,但造船航海開拓航線,這是由沙皇陛下拍過板的事情……”

    張瀚冷著臉道:“那剛剛我們的話也作廢了,就當我們沒說過。”

    佩特林一滯,他以為張瀚會和他討價還價,或是勸說於他,然後他好趁機討要一些好處,不過張瀚竟是一口就回絕了此事,這一下他傻了。

    馬多夫瞪眼看了佩特林一眼,不過他也沒吭聲,造船和航海的事,確實是沙皇都知道的大事,就算商道和與眼前這個明國商人的貿易十分重要,這件事也不是這麽容易決斷的。

    況且張瀚還說不一定能看中……

    “對了……”張瀚又道:“從你們的出海口出海,一路往東全是冰洋,繞到南邊來也是一樣,我可以說,除了大明境內的黃海裡有不凍港外,你們是找不到不凍港的。”

    “大人這話可有憑證?”佩特林眼中滿是疑問,他有些不大相信張瀚的話。

    “哼,拿圖給他看。”

    完整的西伯利亞地圖,最多再過幾十年俄羅斯自己就繪出來,張瀚手頭確實有一張地圖,不過這地圖的墨跡也就剛乾了不久。

    “這裡是你們說的貝加爾湖,我們說的瀚海,這裡是托木斯克,這裡是你們最新的定居點,這是勒拿河,這是葉塞呢河……”

    張瀚點著地圖上的一個個明顯的標誌,然後手指一路向東。

    “你們從葉尼塞河的河口出海,那就是這裡,這邊全是在極地之地,繞道到鄂霍茨克海這裡,仍然是一年有大半時間冰凍的海港,一直要到這裡……”

    最終張瀚的手指點的地方已經叫佩特林等人絕望,那裡已經是明國境內,以佩特林對現在明國國力的了解,俄羅斯人想吞併明國獲得出海口,還不如去打瑞典人更有可能一些。

    “大人這地圖是從哪兒來的?”

    事情十分重要,佩特林也就顧不得禮貌,兩眼盯著張瀚看。

    張瀚令人收起地圖,笑著道:“你們未必沒有打聽過我這裡的職能部門,不知道有一個機構叫繪圖局嗎?你們要去的地方是我大明的遼東故地,現在我們在與那裡的野蠻人交戰,遲早會恢復故土。”

    佩特林聽出了張瀚話語中的意思……那邊既沒有良港,又是大明的故地,未來還是戰場,明國會投入相當大的軍事力量去打擊那些蠻族。

    由於張瀚的存在,還有對明朝國力的推崇,佩特林等人的面色一下子就變的異常凝重。

    俄羅斯人的擴張都是用鐵與火完成,當然也有一些懷柔措施,總體來說他們向東方的推進異常順利,主要原因還是沒有像樣的對手。

    眼前身處的明朝,不論是科技還是軍事力量,還有絲毫不落後甚至先進的統治方式……大明的科舉制度已經在西方被廣為推崇,未來西方的文官考試制度,很大原因就是對中國科舉先進之處的學習吸納,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非基督教和白人的文明國度!

    在本時代,西班牙人曾經設想過三萬人征服中國的計劃,後人以為其狂妄,但擬這個計劃恰恰說明對中國的重視,要知道這個時代,幾百個甚至幾十人歐洲人就可能征服一個未開化的野蠻國家,西班牙人征服整個南美的殖民地也沒有用三萬人這麽龐大的軍隊數字。

    “這是最新的情況……”佩特林頗為狼狽的道:“本人要稟報我們的沙皇陛下。”

    “可以!”張瀚道:“我們也不急,雖然我們想要你們的造船技術和人員,但坦白說俄羅斯並沒有強大的海軍,我們對貴國的這些人員和技術也並不是完全的信任……在等候消息的時間內,我們還會在南方尋找歐洲其餘各國的技術人員,為我們打造的南方艦隊做準備。如果……”

    說到這,張瀚豎起一根手指,微笑道:“如果在我們已經走上正軌,開始造船之後,貴方再來找我們,得到的結果只能是拒絕!”

    張瀚的微笑在佩特林和馬多夫等人看來簡直可恨,不過他們這時才明白過來,自己確實有籌碼,但並不確定籌碼的大小,也不確定能否使用,所以一切還是未定,他們並沒有抓到任何的主動權。

    佩特林嘀咕著告退,他決定以最快的時間返回托木斯夫,然後還得等莫斯科的消息,時間真是異常緊迫。

    張瀚欠了欠身,笑道:“我們會給使團提供方便,一直到漠北之前可以使用我們的商道和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北上。另外,我們會選一些合適的人員跟隨使團,實地考察托木斯克的造船場,還有拜訪相關人員,還望使團給予方便。”

    佩特林用莊重的態度保證道:“俄羅斯和它的人民都是講信義的,請張大人放心。”

    張瀚幾乎要笑出來,這個血液裡都是有強盜基因的國家和民族講信義,這話說的不要太搞笑。

    俄羅斯人永遠只服從強權,尊重強權!

    他抬了抬手,看著佩特林等人退了出去,鄭芝龍也跟了出去,他肯定是北上人員之一,預先打個招呼。

    片刻之後,鄭芝龍回來,笑著稟報道:“大人,剛剛那個馬多夫,臉色蒼白的可怕,他嘀咕著說,大人的微笑就是‘惡魔的微笑’。”

    “哈哈,真是有趣。”張瀚沒想到自己居然落到這種評價上,他是莞爾一笑,李慎明和孫敬亭等人卻是大笑起來。

    ……

    “好了,做的很好!”張瀚看著桌上的模型,大聲誇贊著李長年。

    李長年笑道:“我只是動嘴,並不是親手做。”

    相處的時間久了,李長年等人也不複幾年前對著張瀚時戰戰兢兢的那種模樣,說話隨意的多,甚至也敢和張瀚開開玩笑話。

    當然,心底深處的尊敬和崇拜,只會是越來越深。

    楊和高在一旁笑道:“做這幾樣小東西,動員了雜項和兵器兩個局十幾個最好的好手,連續日夜不停的趕工,三天功夫完成,看著只是不起眼的小玩意,其實論起價值來,可真是值錢的很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2 08:53
第四百一十一章 模型


     張瀚眼前是三輛馬車的模型,分別是重型載貨馬車和輕型貨車,還有載人的客運馬車,三輛車都是按比例縮小,包括前後四輪,承重軸,轉向軸,都是按實際情形來做,這馬車除了特別小,只有巴掌大之外,和真車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除了三輛馬車模型,張瀚還叫人做了四磅炮的模型,兩側的車輪也是緊急造了模子,灌成鐵水成型,不是用木製。

    常威到張瀚屋裡閑轉時看到了這些東西,倒是勸張瀚不要把炮送上去,擔心會被兵部拿去仿製,張瀚並不以為然……火炮仿製不難,大明一樣能仿製出紅夷大炮來,但是,有什麽用?

    火器的運用是整個體系來配合,要整支軍隊配套新式火器戰術,大明已經沒有戚繼光,給他們仿出幾門又怎樣?

    聽到楊和高的話,張瀚笑罵道:“怎樣,難道還給你們算一次大功,給你們專利不成?”

    兩個工匠頭子都表示不敢,臉上都堆滿笑容。

    張瀚對楊和高道:“老楊搬了新家沒有?”

    “搬了!”楊和高道:“與陳耀宗一起製成鎖甲,又一起製成胸甲,兩次大人都是重賞,院子當然有了,裱糊過後又種了些花樹,叫人打了整套的傢俱,前幾日已經搬了新院子了。”

    楊和高的老婆在兵器局裡做些雜活,幫著穿鱗甲牛筋一類的事情,每次路過那邊的大院區域時都會看著發呆,一時被人引為笑談。

    其實看著那些院落發呆的也不止一人,只是楊和高的老婆較為明顯……那邊的院子一幢都是十幾間屋子,分三進,有前庭和後園,一排排的建築整齊,中間雜一些亭臺花樹山石一類,一律是灰墻碧瓦,這種院子可不是普通的農家院落,放在江南那些士大夫的園林式院落相比也不吃虧,比起山西傳統的格局逼仄的大院要強的多。

    提起這事來,楊和高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現在工匠大頭目們都搬進了新居,以前他們的身份哪敢想這樣的事?能攢下三四十兩銀子,典一幢五六間房的小院已經是在發夢了。

    楊和高道:“大人,現在大夥的心氣都很高,巴不得把東西越做越好,也巴不得大人的地位越來越高,咱們這些跟著的人,將來都有好結果,還能福澤兒孫。”

    張瀚輕輕點頭,說道:“人心都是如此,你們放心,我一定叫你們有個好前程,你們的兒孫也能生活的更好。”

    一群工匠都是頻頻點頭,楊和高這時道:“大人,輜兵鏟出來後,也是說明了靈丘煉鋼已經更上一層,我和陳耀宗商量過,打算做一些紮甲,這樣可以在短期內大量裝備,彌補鱗甲不足,大人以為如何?”

    張瀚道:“胸甲製成多少了?”

    “胸甲已經製成七百餘領,只有少量裝備給步兵,多半是被騎兵領走了,步兵那邊的任敬怨氣可是不小。”

    重甲步兵人數不多,每個局最多一個小隊,一個司最多一個旗隊,在李莊這裡訓練時多半是集中起來訓,任敬在夜不收出身的將領中射術和技擊之術最強,比朵兒還要強些,所以步兵交給任敬集中管訓,戰兵的怨氣肯定不小,任敬多半也只是反映上來而已。

    戰兵在此之前多半裝備鐵鱗甲,還有少量戰兵沒有鐵甲,鐵鱗甲除了買的一批,只有少量自製。這東西做起來實在太麻煩,一個個小圓鐵片要細心打磨成型,然後再慢慢穿成一體,最終經過多道工序才能製成。

    一具鐵鱗甲,最頂級的將領穿的山文和明光甲,最少要製三個月以上,一具冷鍛瘊子甲,用時可能更長。

    就算有大量工匠來做鐵甲,也不會一下子做出太多,何況兵器局還要制長槍,腰刀,盾牌,各種投槍等兵器,最近還要幫著火器局那邊磨製刺刀,也需要大量人手,現在三個局用工五千人,還有兩千學徒,但人很多分在馬車雜項局,那邊打一輛馬車需要的人手極多,而且要各種工序的人手,火器局用人也多,鑄炮用的模具和打磨還有澆鑄都要大量人手,就算試炮也是每天好幾十人伺候一門炮,兵器局的人手也很吃緊,現在又將主要精力用在造胸甲上,鎖甲也是要大量出產,裝備戰兵的鐵鱗甲原本造的慢,又不被重視,有的戰兵現在還穿著鎖甲配皮甲,當然是一肚皮的怨氣。

    張瀚又問道:“胸甲的產量何時能趕上來?”

    “常先生和孔先生正在勘察河道,預備從桑乾河那邊再引一條河過來,需要過萬河工……這件事軍政司還在考慮,要有預案後才會報給大人,如果這河引成了,可以有更多的水力機器,胸甲的生產數量可以從現在的一個月不到二百領達到五百以上……”

    “哦,”張瀚點頭道:“這個方案我知道,以前咱們只有一條從白洋河引流過來的東西河,新挖的河是南北河,兩河交叉,經過水利調節,加速水流,可以帶動不少機器……”

    這個方案其實不是軍政司搞,而是張瀚交代下去,現在沒有上報只是因為還在考察,在技術上是否可行,能不能滿足未來的需求,根據最新的進展報告,河道應該是沒有問題,張瀚的嶽父大人和孔敏行都是行家,他們一個是考察工業用水,一個是考慮到農業,算是方方面面都顧及到了。

    “紮甲和鎖甲,鐵甲的不同之處在哪裡?”

    “紮甲其實就是大號的鐵鱗甲。”楊和高解釋道:“鐵甲的鱗片小,層層疊疊,厚實而防護力強,紮甲在前宋特別流行,優點就是甲片大,一片抵得幾十片鱗甲鐵片,這樣打製起來要快的多,和鎖甲相比,鎖甲韌性過之,和胸甲相比,防護能力也要差些,但勝在甲葉大,易製成,防護弓箭的效果佳。我和軍營裡的泰西人聊過,他們那裡鍛造的水平比咱們高的多,以前沒用火器前一直是造全身的板甲,他們的貴族都是領兵的,身披重甲和手持重兵,在戰場上一個能打幾十個農兵,咱們這邊鍛打的本事差些,還好有高爐,可以彌補這上頭的不足。”

    張瀚凝神細聽,最終決斷道:“能做便抓緊做一批,戰兵在一兩個月內,應該全部裝備上鐵甲,不論是鱗甲還是胸甲,或是紮甲。”

    “是,大人放心,兵器局一定盡全力!”

    楊和高答應著,見張瀚沒有別的吩咐,和李長年等人一起退了出去。

    張瀚抽過紙來,批了一張緊急撥款的條子……楊和高當然不是隨便說說,製甲要大量的投入,就算是紮甲也一樣一領好幾十兩的成本,張瀚批了八千兩,算算也差不多了。

    重步兵現在一共有不到七百人,都是軍中的驕子和精銳,他們也是大陣的定海神針……張瀚的步兵大陣,火銃和大炮是攻擊輸出,長槍方陣是推進的城墻,火銃手和大炮依托方陣推進,騎兵在左右翼配合方陣,還沒有單獨作戰的能力,重步兵則是方陣的定海神針,進可攻,退可協助長槍兵防守,他們要保護方陣的陣列完整,打擊敵方的遊兵死兵,保護火銃手的陣列完整,必要時突進攪亂敵人的陣腳,重步兵經過殘酷的體能訓練,身手最優秀,耐力和爆發力都強的好漢子才能成為重步兵,他們身披重甲,手持利刃,經過嚴格的長期的小隊列的訓練,可以組大陣,也可以小規模的配合作戰,戰場規模越大,重步兵的作用就越大,也是到了該給他們配全鐵甲的時候了。

    ……

    正月裡整個軍司都很忙碌,連張瀚的天成衛的公事都多了一些,待他最近一次從天成衛城返回時,李國助等人也終於到了離開的時候。

    佩特林一行雖然急著走,但張瀚的北上人員由軍令和軍政兩司厘定,除了鄭芝龍外,李國助帶來的人中,鄭芝虎和鄭芝豹也願跟著北上,何斌與甘輝也願去,張瀚找李國助要了這幾人,另外挑了一個鳥銃旗隊當護衛,還有軍政人員,繪圖人員,參謀人員,湊起了近百人之多的大型使團,人員好挑,北上的領頭人員難以決斷……常威是肯定不行,他和蔣奎等人一定要南下,南下經營也是重中之重,常威必須從無到有的一直參與進去,這樣將來才有統馭全局的威信。

    最終張瀚點了莫宗通的將,近年來這個大夥計出身的分店掌櫃成了大區掌櫃,一直在陽和城中經營和裕升的生意,雜貨,糧店,帳局,騾馬行,全部一肩挑,管著幾十個分號,近來培養的幾個分店的掌櫃也漸漸起來了,張瀚深感人才難得,決定叫他北上,如果順利,將來可以就便在北方主持大局。

    “對俄國人不能客氣……”簽押房裡,張瀚對莫宗通殷殷囑托道:“有理的話一定要據理力爭,有什麽想法不能‘點一下’,一定要明說,咱們這裡做生意的和氣生財和遇事忍讓的做法在那邊行不通,你不爭,不說,人家就當你是畏懼,害怕,或是理虧。不要說有理要爭,無理也要攪三分!”

    莫宗通一直站著聽,並不插話,人很安靜,只是兩眼顯的十分有神,透著一些靈秀之光。

    “這俄羅斯人居然是這樣的脾性?”聽完之後,莫宗通有些頭疼,皺眉道:“這似乎有些蠻性未消的感覺?”

    “嗯,差不多吧。”

    大家放假了沒有?總之我兒子放假了,明天不必早起給他做飯送他上學,感覺心頭一快。

    預祝大家五一快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2 08:55
第四百一十二章 盟約


     在這個時代,俄羅斯人的那些文學和科學巨匠還沒有出現,國力也不比大明強,張瀚可以毫無慚愧之意的稱對方是蠻族,並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看來泰西人也是有強有弱。”莫宗通這般總結道。

    因為若昂等人的關係,先是影響軍中,然後是政務商行這邊,大家對這些泰西人的印象都比較好,張瀚也不會刻意去說什麽,將來在南洋和白皮肯定會開戰,到時候大家也會明白,這些白皮佬有好有壞。

    “東主請放心。”莫宗通站著道:“我一定多看,多聽,多想,多記。如果確實對方的造船和各方面都值得合作,也會在那邊把事情徹底定局……”

    “嗯,你要有擔當。”張瀚高興的道:“不要怕擔責任……”

    “就是屬下此前對海上的事幾乎一無所知。”莫宗通道:“不過屬下不怕吃苦,一路先和鄭家兄弟他們學習,總歸會有一些進益。”

    “對,就得有不恥下問的勁頭……”

    張瀚對莫宗通感覺很放心,鄭芝龍他們雖然強,莫宗通也未必比他們弱,甚至主持大局的經驗更強些,可能一路走下來,那夥南方客人對李莊這邊的人才儲備也會有一些新的認識……

    “大人,那邊準備好了。”

    李夢年和張續文一起走了進來,李夢年道:“大公子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好,我現在就過去。”

    張瀚起身,眾人都隨他一起出門。

    盟誓的地點就在軍營正中,為了叫李國助感覺更好,軍營裡正接受訓練的幾個司的新兵都被調集出來,在校場正中排開隊列,各司的軍官下令打著司、局、旗隊等所有的旗幟,軍旗手站在隊列之前,高高舉起旗幟,春風料峭,將旗幟吹的不停飛舞。

    李國助站在正中的將臺右側,神色肅穆。

    等張瀚一到,先就向李東學道:“預備好了?”

    李東學點頭道:“一切都好了。預備了公雞,白酒,小刀。”

    “好!”張瀚點點頭,對李國助道:“開始吧?”

    李國助點頭,走了過來,這時吏員將一隻羽毛漂亮的大公雞遞過來,李國助取出盤內小刀,抹在那公雞的脖子上,再將雞血滴在大杯內,杯內是滿滿的一杯燒酒。

    李國助舉起杯來,大聲道:“自今日起,我與張大人結為異姓兄弟,兩家互為盟好,彼此相助,絕不相害,若我部下違此誓者,立斬,若我違此誓,天雷擊之!”

    張瀚也在一旁將同樣的話說了一遍,校閱臺四周都是兩家的重要班底,張瀚的文武班底包括商行和商會的人都來了,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地的人,相對李國助的隨員,張瀚擺出這麽多人當然不是要壯聲勢,只是將這樣盟誓的事召集了全部部下來做,也是在顯示足夠多的誠意。

    兩人將盟誓的話說了,接著張瀚先飲,李國助後飲,然後將杯子重重的摔下來。

    “好!”梁興在底下叫了一聲,三個司的將士也是一起叫起好來。

    張瀚待將士們歡呼了幾下之後,將兩手按了一按。

    底下立刻鴉雀無聲,李國助暗自點頭,情知張瀚的兵是練的真好。

    其實李國助感覺張瀚也不一定要造西式戰艦,用幾百艘小船,搭載這樣精良的士兵,跳幫作戰,那幫白皮佬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是李國助也知道,張瀚這樣的人一旦下定決心就是百折不回,輕易不會改變主張,所以他也無謂多說。

    “常威,蔣奎,王璋……你等站上前來一步。”

    “是,大人。”

    被張瀚點名的人,包括常威在內,均是齊齊上前一步來。

    張瀚看著他們,沉聲道:“爾等都被派往海外,去勾當我和裕升的海外基業,不論是造商船造軍艦,還是編練營伍,開墾營地,這些事均要踏實去做,不焦不躁,不急進,但也不能因挫折而生放棄的念頭。大公子他們會助你們,但凡事一定要自己立的起來,不要丟我的人。”

    常威昂首道:“請大人放心,不將臺灣基業建成,我等絕不回山西。”

    張瀚輕輕點頭,又道:“你們要知道,我大明原本禁海,自隆萬開海後,大量船舶出海,以我大明物產換得大量的白銀進來,以我之有,賺取他人之無的大利,方今南洋有泰西各國勢力交織,彼泰西人自萬里之外而來,單次行船就要半年以上,海途漫長艱辛,然而他們不懼生死困苦,遠道而來,所為何者?他們為的是利潤,我商人逐利,豈能落於人後?光是在陸地上賺自己人的錢,賺韃子的錢還不夠,我們也要搶下南洋的地盤,賺泰西人的錢!南洋向是我中國經營貿易之故地,多國曾受過我大明皇帝的冊封,這樣的地方豈能容他人霸占太久?南洋地方,遲早要成我和裕升萬年不移之基業!”

    在場的數千人,這時才知道張瀚胸中的大丘壑!

    所有人都是感覺激昂慷慨,很多人這時才知道張瀚在南方經營所下的決心居然是這麽大,有一些人開始後悔,沒有早早謀取南下人員之中的一席之地。

    “我知道海上風波頗惡,”張瀚接著道:“南下的開拓人員,不論是在薪餉和未來的股本分配中,肯定要比留守的人強一些,諸君替我去打基業,難道我能薄待大家嗎?”

    這一下歡聲雷動的就是全體南下人員了,此行還有一個兩個旗隊的士兵跟隨,一個鳥銃和一個戰兵旗隊,兩個旗隊的將士幾乎要跳起來……張大人的大方是向來眾所周知的,連大人都說有優厚的回報,這一次看來真的是去對了。

    馬超人在底下向張彥宏等人輕聲道:“看來南洋有大利可圖……”

    “我也聽說了……”張彥宏道:“一船鐵器出去就是十萬以上的凈利,將來還可以做很多別的生意……”

    “買船的事是和裕升自己做的啊……”

    商行和商會現在很多業務是重疊的,只要商會能做,張瀚已經盡量交給商會來做,反正和裕升也占大股子,甚至北方的走私業務也是一樣,南方之事,因為山西人對海外貿易實在缺乏興趣,也幾乎無人懂得,所以這事是張瀚自己一手促成。

    包括已經買下來的三艘船,張瀚命名為新平堡號,鎮虜堡還有鎮西堡號,將來整個船隻的命名就是按噸位,增加一倍就是用衛城或縣命名,再增一倍是府,再上則以省命名。

    張瀚雄心勃勃,希望未來把後世的所有省份自治區什麽的都用上,在南洋有這樣規模的艦隊,應該足夠用了。

    如果不行,那就再加一倍。

    這些都是張瀚自己自掏腰包,和商會無關,今日馬超人等人只是前來觀禮,不過現在看來,馬超人等人都感覺自己有些失策。

    “回頭再說……”馬超人皺眉道:“這事張大人一直沒有來說服我們,底下也有不少人嚌嚌嘈嘈的不願投錢,我看有必要召開一次理事會議,把調門統一一下。”

    張彥宏道:“樂見其成,兄弟是一定投贊同票。”

    蔣大臨道:“就怕張東主不願商會介入了。”

    張彥宏笑道:“靈丘那邊的馬東主和李東主你們見到沒有?還有孫東主,我們和靈丘還有新平堡那邊的召開個聯席會議,如何?”

    “妙……”馬超人用贊賞的眼光看了張彥宏一眼,感覺這個老朋友的心思動的很快。

    各地的商會聯合,當然不可能對張瀚有什麽實際性的壓力,雙方的實力對比擺在這,但可以在人情和輿論上使張瀚加以考慮……做到這樣,也就足夠了。

    “諸位至南海,臺灣,和裕升的事便是我李家的事……”

    李國助也在一旁表著態,當然是說一些增進友好的話語,他的話說完後,幾個軍頭帶隊,士兵們熱烈鼓起掌來。

    大家都感覺很興奮,北上和南下的大戰略普通的士兵不怎麽懂得,但他們懂得的是可以建功立業,獲得提升,然後改變自己和家族的命運……對普通人來說,始終還是自己和家庭最為重要,和裕升還有張瀚,還有李莊巡檢司,天成衛,商團,一切都是張皮,南下北上都只是任務,重要的是他們能在任務裡得到什麽。

    叫士兵們信賴的還是張瀚本人,這幾年來跟隨張瀚的人或多或少的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當然是往好的方向,而和他作對的幾乎都沒有好下場,這樣在普通士兵的心中張瀚的舉措總是對的,他們對張瀚有近乎盲目的信任感。

    盟誓結束後,李國助等人坐車起行,張瀚與李國助同車,一直往南走了十來里地之後才又下車送別,李國助也下車再三揖拜……這一次的大同之行,李國助獲益頗多,不僅是和張瀚定下盟誓,兩家正式成為盟好關係,更重要的是這一行大同之行在李國助眼前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叫他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至於學到的這些能起到多大的作用,那只能看李國助自己,或是看李旦和李家集團的中堅力量願做多少改變……對此,張瀚並不曾抱太大的信心。

    一個集團一旦形成,想徹底改變以前行之有效的準則和習慣,這幾乎比完全的白手起家還要困難的多……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2 08:59
第四百一十三章 入宮


     在李國助走後,俄羅斯人組成的使團隔兩天也離開,他們當然沒可能舉行盟誓,雙方的合作還只是一個願望,並沒有達成實際的要約,就算達成協議,也只是正常的商貿關係,和張瀚與李家簽訂的這種盟友關系還差的很遠。

    北上的使團也是十分龐大,一個最新的燧發槍旗隊跟隨,莫宗通與鄭家兄弟,何斌甘輝加上張瀚挑出來的人選一併隨行。

    在使團起行前,張續文請求加入使團人選之中。

    這事孫敬亭也不好當家,叫張續文自己來找張瀚。

    “續文你要知道,”張瀚斟酌著言詞道:“你是我三叔公拜託過來,在這裡做些事,只要勤勤懇懇的做下去,將來不論是官職還是錢財地位,我該給你的都會給,大約應該比你留在蒲州強些,北上的話,肯定會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但北上的風險也是很大,要知道從韃子地界走,原本也有一定危險,離開韃子地界到托木斯克,一路上最少有一個半月時間是在無人區行走……”

    張續文一臉沉靜,等張瀚說完後才道:“大人,這事我已經與家祖父書信說過,家祖父很是贊同,他說,讀書人不僅要讀萬卷書,更要行萬里路……所以請大人放心,就算我有什麽,家祖父也並不會責怪大人……”

    張瀚苦笑起來,攤手道:“我這個三叔公……”

    想了想,張瀚心裡也是感動,三叔公是從頭到尾一直支持自己,也不曾添過亂,這兩年張瀚事業做大了,不斷有人從蒲州跑來打秋風,或是想來找事做,張瀚都是按規矩辦,合格留下,不合格就給一筆銀子加路費,叫人走路。

    打秋風的也只是給一小筆銀子,張瀚自忖沒有在蒲州沾過光,當年賴同心相逼的時候,蒲州可是捏著鼻子給了一封書信,後來張瀚也給了相應的回報,彼此兩清。

    鄭國昌與張瀚的關係也是他自己經營,下了血本才到如此的地步,這已經和蒲州沒有什麽關係了……能做到現在的這樣的地步,張瀚也是問心無愧,根本就不怕人說什麽。

    只是這麽一來,張瀚在蒲州的形象和口碑,當然就是壞到無可再壞……

    “讀書後多走走確實是對的。”既然三叔公支持,張瀚就換了口吻,對張續文道:“不讀書而走,那是盲流,讀了書再多走走,心胸中的見識自是會大有不同,既然你已經知會了三叔公,那麽便安心前去……”

    “大人,”張續文有些猶豫,但還是道:“屬下的兄長實在有些不成材,不過還請大人看在家祖父的份上,多包容他一些。”

    “你自去,少操些心。”張瀚揮手道:“一家子總有有出息的子弟,也會有沒出息的,續宗只要不出大格兒,我不會老挑他的毛病,蒲州張家,有你就足夠了。”

    ……

    當張瀚在大同忙碌的同時,一輛輕便的四輪馬車從西便門駛入京師,一直到正陽門西大街的和裕升分店門前才停住。

    一個侍從司的青年從車上下來,懷中還抱著幾個檀木製的匣子,店門口的人見是從大同過來的馬車,自是趕緊將他迎入店中。

    侍從司的人直接要見王發祥,徐小七已經在店裡當了副掌櫃,同時他也是王發祥手底下的暗線,問了幾句後他不敢怠慢,將人引領到店堂內西側的屋中。

    王發祥和李國賓正在說話,一見來人進來,王發祥立刻站起身來,問道:“是不是帶著要送進宮的東西?”

    侍從司的人道:“就是這幾樣。”

    王發祥接過來,與李國賓一起打開來看。

    兩人看了之後,卻是面面相覷……李國賓道:“這些小玩意是精巧,但是,並沒有鑲嵌什麽珠寶美玉,怎麽看也不值什麽錢,拿這個進獻天子?”

    王發祥苦笑道:“這一次的消息是大人從鄭巡撫那裡得來的,應該還算是可靠吧。”

    “我也隱約聽說過天子喜歡打造器物,”李國賓咬牙道:“這一次只能看看消息準不準確了。”

    王發祥點點頭,又親手將東西包起來,對侍從司的人道:“你的事完了,但你還不能回去,要等我們的消息。”

    看看墻角的座鐘,已經接近兩點,當下兩人不敢耽擱,立刻就坐車往宮門處去。

    他們當然不可能跑到午門那邊去,而是去的西華門。

    守門的禁軍裡頭有熟人,立刻請他們傳遞消息,小半個時辰後,一個穿著低品服飾的身形胖大的宦官一步三搖的走了出來。

    近來京城這裡已經向宮中使勁,希望能在宮中有可靠的情報來源……一般大臣也會這麽做,但他們是用收買和合作的多種方式在宮中尋找盟友,在這方面和裕升有天生的短板,張瀚遠在大同,不是勛貴也不是禁軍將門世家,又不是文官,太監和外臣結交也是要選擇有機會掌握大權的實力人物,李國賓費了老大力氣,託了勛貴的舊關係,好不容易才結上宮裡的線,交結的也是眼前這個沒啥實權的低品宦官。

    “小王,老李,你們送的啥玩意,巴巴的跑來,宮裡啥沒有……我得先看看,普通的玩意入不了上頭的法眼,還不如送些金銀珠玉給魏大倌,上回你們送的那些足赤的馬蹄金,他老人家可很是歡喜,還誇了你們東主懂事識作……”

    李國賓和王發祥都是一臉的笑,眼前這高胖宦官叫高起潛,年紀才二十來歲,一臉的盛氣淩人,身形比一般太監要高胖很多,走路也是有點虎虎生威的意思。

    聽說這人還擅長弓箭,在入宮前曾經習過武,打熬過身體。

    李國賓知道這個高起潛在魏忠賢面前並不得寵,根本靠不到魏忠賢身邊,估計也就是因為和裕升送金子的理由能在魏忠賢面前巴結一回,連帶著地位也上漲些,不過就算這樣,這廝也是沒一句好話,果然太監難交,一點兒不假。

    不管心裡怎想,李國賓還是笑著道:“請高公公打開看看,這一回又是勞煩了,今兒晚上我就去府上宅子裡拜訪,我們東主總是會有一些表示……”

    高起潛這名份的哪有什麽宅邸,只不過是用多年繼續在正陽門西街那邊買了幾間小房,明朝宮中的太監不如清季管的嚴,不當值的宦官盡可隨便出宮,也可以購買外宅安家,成功的太監級別的可以娶妻納妾,還能把家人從外地接來一起居住,儼然是和勛貴官員一般無二。

    也正因為高起潛在那邊安了家,這才叫和裕升和他搭上線,李國賓這邊也是來者不拒,只要是宮裡的,還有一點能力,和裕升這邊就是斷然不會放過……

    “也罷了……”聽說有銀子拿,高起潛的態度也柔和許多,他漫不經心的打開盒子……太監一般都是這鳥作態,常年在宮中,真的是什麽樣的珍玩都見過,守內庫的還經常守著幾百上千萬的銀子,聽說都是五十兩一錠的大銀錠,擺的如山一般,人在這樣的地方久了,雖然東西不是自己的,卻難免有些眼界過高。

    李國賓和王發祥都有些擔心,生怕匣子裡的東西入不得眼前這閹貨的法眼,惹怒對方是小事,總能彌補,就怕耽擱了李莊那邊的大事。

    “竟是這些東西?”高起潛初看一驚,接著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又仔細瞧了瞧,竟是翹起大拇指來,說道:“得力,你們居然有這種心田,這差事是真的很巴對,估計連咱家也會得兩句誇獎。”

    “啊哈?”李國賓真的有些呆了。

    “皇爺就愛這些東西,這馬車已經做了幾個月,總是不大滿意,你們這個,咱家看做的很好,皇爺定然喜歡!”

    高起潛又誇了一句,便是喜滋滋的抱起匣子,說道:“你們站著別動,一會兒我就出來和你們說,你們來的巧,皇爺這會正好在打木器。”

    待高起潛走遠,李國賓和王發祥找了一個背靜地方等著,兩人相視苦笑,李國賓道:“若是人人都愛這種東西,咱們也不必費勁找黃金了。”

    王發祥笑道:“你又想提招遠金礦的事?”

    “嗯,”李國賓點頭道:“我打聽過了,招遠現在沒有京師的勛貴開挖,估計也是怕犯忌,地方上也沒有親藩摻合,就是招遠本地的一些紳糧大戶把持著這礦,一年能出一到二萬兩黃金,聽說有時更多,他們對礦工很差,估計也不擅管理,更不會開挖,若是靈丘的鐵礦上派人過去……”

    “這事大人已經有回覆……”王發祥道:“大人說,天下金銀無數,與其虎口奪食,不如咱們把金銀輕輕巧的賺到手裡……招遠礦將來可能去挖,但現在,就是要忍。”

    “嗯,我忍便是。”李國賓輕鬆一笑,說道:“其實大人能這麽說,我心裡沒有多少失望,反而是高興的多……”

    高起潛心裡雖覺得張瀚送的這禮物應該受到天啟的歡迎和重視,但以他的位份是沒辦法直接到皇帝跟前,只能先叫人回奏了魏忠賢,把事情交給魏忠賢決斷。

    “這東西,皇爺應該會喜歡。”魏忠賢看了一眼,便吩咐人道:“將東西送到皇爺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2 09:03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天心


     魏忠賢又看了高起潛一眼,不知怎地,魏忠賢對這人歡喜不起來,當下只淡淡誇了一句,便拂袖叫高起潛下去。

    又過了片刻,魏忠賢估計天啟已經在賞玩,想必心情會變很好,他也趕緊趕過去,一進殿門就捋起袖子,叫道:“皇爺,今天是要造一個小水車是不是,奴婢來幫把手……”

    “今日不做了……”天啟的聲音有些飄忽,魏忠賢一看,皇帝卻是半躺在地上,身底是金磚地面,雖然已經開春,但地上還是頗為寒冷,乾清宮的御前牌子急的跳腳,天啟卻是不管不顧,在他手中拿著一輛精致的小馬車,身側還有兩個,天啟就象是一個得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整個心神已經沉浸在這幾輛馬車模型裡頭了。

    “聽說皇爺得了好玩意,竟是這東西?”

    魏忠賢沒有勸天啟起來,反而自己也趴到了地上。

    “大伴來看,原來這裡是這般的構造……”天啟確實是在打造模型器物上有著強烈的愛好,在愛好的驅使下也果真有了很高的水平……如果說大明的製造水平開始落後於時代,漸漸被人拋下,但在皇宮中還是保持了相當高的水準,特別是在木工上,仍然可以傲視整個世界。

    天啟身邊不乏能工巧匠,但他們受思路的局限,根本對天啟所說的馬車無能為力,而皇帝又不願驚動外朝……他的個人“小愛好”已經廣受詬病,如果再找人尋訪和裕升的車馬弄進宮來仿製,還不知道外朝會議論成什麽模樣?

    現在好了,現成的模型就在手中……

    天啟的臉上露出陶醉與著迷交雜的神采,這個青年人面色白皙,濃眉大眼,方面大耳,眼神也很能叫人感覺親厚,只是身形有些瘦弱,顯得身體的稟賦不是很強,另外下巴有些略尖,把原本很飽滿的福相破壞了不少……不論如何,天啟已經當了一年多的皇帝,他已經漸漸把住了這個帝國的命脈,在他的治理下,不管怎樣,最少還是保有一個大帝國一統的氣象……

    魏忠賢贊道:“皇爺,這東西真是精巧……”

    天啟輕輕撫著小馬車的車輪,感受到金屬的重量,他有些吃驚的道:“想不到大同那樣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巧匠,這車輪居然是鐵製。”

    魏忠賢剛剛只是迎合皇帝,他將馬車接過來一看,發覺果然是金屬製,當下也有些吃驚,說道:“要不要叫那張瀚把製成這馬車的匠人送到京師來?”

    “咳,不要渾說。”天啟笑道:“軍衛的匠人都是要製軍器的,打造這東西已經不太好了,再把這樣的巧匠送到京城,專門與吾製作這些小玩意,叫外臣們知道了,又不知道該說多少叫人頭疼的話了。”

    “外臣中有孫先生這樣的,也是有不少糊塗的,提起來叫人可氣!”

    天啟對魏忠賢的話很是贊同,去年東林黨的一群人拼命要趕走客氏,天啟不明白這是東林黨意在魏忠賢,而是感覺這幫士大夫心眼太小,怎麽也容不得自己的一個乳母?此前天啟還答應過大婚後送出客氏,後來皇帝和那群御史頂了牛,乾脆就把王心一等人貶斥出去,看誰還敢叫客氏出宮?

    魏忠賢又道:“有時候,對外臣也不能太客氣!”

    天啟微笑搖頭,說道:“大伴有些偏激了,治國還要靠這些士大夫。”

    魏忠賢立刻認錯,說道:“是奴婢失言。”

    “咱們君臣隨便閑聊,管你說什麽。”天啟還是興致勃勃,用手撥弄著馬車上的轉向構件,這東西可不是仿製,造這玩意的工匠原本就是打造大車的好手,這馬車模型只是小型化了,基本的構件是相同的,天啟越看越是精巧,心中滿意之至。

    “這是張瀚派人送來的?”

    “是,奴婢聽說是這樣。”

    “他倒忠心。”天啟淡淡道:“還是商人出身又是武將,肯放下身段巴結,要是那些文官,人家的功名是自己掙的,說是謝恩,其實滿心不是那麽回事……”

    “對,對,皇爺這說到骨子裡啦。”

    “你呀,別趕緊就跟著,吾知道你最近被那些傢伙給氣的不輕……”天啟輕笑一聲,站起身來,順著自己的思路接著道:“張瀚這麽巴結,有什麽事啊?”

    魏忠賢一骨碌爬起來,笑呵呵的將鄭國昌上奏和張瀚自請築軍臺一事說了出來。

    天啟近來有些懶政,除了最要緊的東虜等軍國大事外,巡撫奏請修築軍臺一事,還真的到不了他的案頭。

    司禮監就是專門替皇帝看奏章,內閣在送入奏章時已經有了票擬,司禮再批複,這叫批紅,前者是建議,後者是決定,所以司禮有位在內閣之上的說法。不過要是勤政點的皇帝,不管票擬還是批紅都要過目,內外勾結弄權的機會就少很多,不過大明似乎除了太祖外,似乎也沒有這樣勤勞的皇帝……

    “內閣票擬怎說?”

    “內閣說邊墻外不宜生事,要駁回。”

    “糊塗。”天啟道:“吾記得上次北虜入侵,也是因為覬覦那張瀚的產業,可見他算是有錢的,雖打退了,難免還在邊墻一帶晃悠,現在東虜事急,不宜在西邊多事,不過多修幾個軍臺,好歹也是多加些抵禦北虜的成算,又不要朝廷掏錢,何苦駁了?”

    天啟這一番話見識也是明白,當然是基於他了解的事實之上,魏忠賢對張瀚自掏腰包修築軍臺的事也有些費解,大明這麽多衛所,數不清的鉅富豪商,家資富有又成為衛所武官的也不少,自掏腰包加強邊塞防禦的,可能也就是張瀚這一個人了。

    這事魏忠賢有些鬧不明白,他原本也不打算批覆,這事就按內閣票擬辦就好,不過既然天啟有話,魏忠賢立刻答說道:“奴婢明白了,就按皇爺的意思批紅回去。”

    “嗯。”天啟點了點頭,又道:“這個張瀚是有意思的人,吾原本打算自己造出馬車模子來再見他一見,現在他既然有公務在身,先叫他去修軍臺,等事成了,北虜又不曾鬧,再給他加官,借著這個由頭,叫他來京師,吾見他一見。”

    魏忠賢一邊答是,一邊默默將皇帝這心思記在心裡,別的事也不怎要緊,皇帝的心思才是最最要緊的。

    ……

    “成了,成了!”

    高起潛腆著肚子,一路小跑出來,出了西華門看到李國賓和王發祥兩人,便是高興的大叫起來。

    “皇爺看了你們送的東西,高興的了不得,剛剛傳膳都多喝了一杯酒,魏大倌也很高興,叫咱家出來和你們說,你們大人想要的東西他允了,要緊的是以後你們做事還要這般上心,不要叫皇爺和魏大倌失望!”

    李國賓和王發祥趕緊答道:“在下豈敢,只要皇上和魏大倌喜歡,以後自當再奉上。”

    高起潛點點頭,一臉高興的道:“此番咱家也沾了你們的光,魏大倌正在籌備內操的事,咱家原本挨不上邊,剛剛他老人家說了,內操叫咱家也去幫辦事務,會給咱家一些差事做,你看,這不就是你們的功勞嗎?”

    李國賓震驚道:“內廷要辦內操了?”

    “嗯。”高起潛撫著下巴笑道:“暫時還只是一個想法,要弄起來,沒有年把功夫怕是不行呢,鎧甲,兵器,人選,宮裡的事你們不懂,千頭萬緒的,也得虧魏大倌這樣的才舞弄的起來,旁人,那是想也不要想。”

    王發祥笑道:“這麽著要恭喜公公……咱們知道宮裡的事向來好生發,上個月有個公公領了在西苑種樹的差事,上來就批了一千兩銀子,那小公公在德勝門買了幾十棵花樹,攏共花了不到一百銀子,剩下的全都落袋……”

    “你們外頭人不知道宮裡的事,凈是瞎猜。”高起潛一臉正色的教導王發祥道:“那一千兩,批的時候最多領著九百,然後還得給他乾爹拿走五百,再去掉買花樹用的銀子,落手的也就二三百,還得拿些出來請大夥樂呵樂呵,你當這銀子這麽好賺?”

    “原來如此。”王發祥一臉恍然的道:“公公們也真是清苦,高公公在內操的事情上頭,好歹應該多弄兩個貼補一下自己才是。”

    “話是這樣,誰不想呢?”

    李國賓這時道:“要辦內操,規模一大用銀的地方必定不少,咱和裕升有各種兵器,說句狂話戶部造的比咱差遠了,公公來采買,咱們價格必定十分克已,公公再報點花帳,騰挪的餘地不是強多了?”

    “好,好,你們說的很好,咱們可就是這樣說定了。”

    高起潛果然想起和裕升有不少兵器出售,他兩眼放光,十分高興的道:“咱家也知道你們巴結是為了什麽,無非是打聽宮裡消息,免得你們家東主在外吃了虧,放心,日後你們的事就是咱家的事,有什麽消息,咱家頭一個和你們說。只要有人提起你們東主,咱家一定墊幾句好聽的話,不能叫他憑白無故吃了虧。”

    “如此就有勞公公了。”

    王發祥和李國賓相視一笑,一起叉手拜了下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2 09:08
第四百一十五章 緊張


     銀錠坐在自己府邸的正堂之上,幾個僕役將一大盤烤羊肉端上來,旁邊也是羊肉、把子肉、蜜汁羊肉,滿滿當當擺滿了好幾個大銀盤。

    李金蓮坐在銀錠下首,拿著銀刀切下一片肉來,看看色澤,便向銀錠道:“台吉,肉烤好了。”

    銀錠“哼”了一聲,兩眼看過來,有氣無力的說道:“沒胃口啊。”

    “還慣了你了?”李氏將小刀一丟,厲聲道:“男子漢大丈夫,遇著點事飯也吃不下了,你丟人不丟人?”

    銀錠嚇了一跳,一張長臉苦的更厲害了,不過他也沒啥辦法,只得撿起小刀,自己刺了肉來吃。

    “我是真沒啥胃口……”銀錠嚼著肉,小聲道:“以前我當守口官,經常吃漢人的飯食,現在被拘在青城走不得,盯著我的人又多,不好到漢人開的館子裡去吃,哎呀,把我可真是憋壞了。”

    李氏大銀盤似的臉上露出笑意來,她道:“不早說,我又不是不會做。”

    “嗯,嗯,有空了再說……對了,最近你那裡怎樣?”

    銀錠趕緊岔開話題,他生怕李氏興趣一上來,現在就下廚給自己做飯,那可真是比烤羊肉還要難吃的多。

    “最近你又聽到什麽新消息沒有?”李氏又問銀錠道:“近來我們的店外頭經常有不三不四的牧民伸頭探腦的窺探,依我以前的脾氣早就帶人打跑了他們,你偏叫我忍著……”

    “不忍不行啊。”銀錠嘆氣道:“那木兒台吉病重了,大汗那脾氣又軟的很,現在已經被阿成台吉他們把持了,習令色在城裡說是被軟禁,其實根本沒有人管他,素囊死後,習令色就到處竄連各個台吉,大家對和裕升還有張瀚都十分不滿,連帶著把我也恨上了……”

    銀錠正說著,府中的管事急步過來,稟報道:“大汗宮中來了使者,召台吉你趕緊入汗宮去,說是要議事。”

    “議什麽?”銀錠有些緊張,臉頓時就有些發白。

    “他們沒說。”管事道:“來了整整一隊使者,催促台吉趕緊走。”

    “哼,你怕什麽?”李氏拍著桌子道:“張瀚在城裡還有一個半局的兵力,你自己有近三百甲兵,城裡總算才多少人馬,他們敢動手?他們前腳敢動手,後腳我就在這裡放火,縱兵殺向汗宮!”

    “這事你哪當得家做得主?”銀錠只得苦笑,他原本披著襖服,現在叫人拿了自己的金帶過來,勒在腰間就往外走,到了府門口,卻見趙世武帶著幾個衛士騎馬趕了過來,看銀錠出來,趙世武便直接道:“我已經聽到風聲,下令城中和板升城的軍隊戒備,台吉這邊要和我們互相策應,一旦有事,只要到我們和裕升在青城的分號裡頭就安全了……”

    銀錠心裡有些感動,知道趙世武反應這麽快,必定是張瀚早就有過吩咐,和裕升的分號那邊有緊急的預案,他臉上露出苦笑,嘆道:“這時候我也不會客氣,你派人和我的福晉還有李氏她們說一聲,還有我的幾個心腹將領,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事急時聽你的。”

    “台吉自己也要多帶護衛,緊急時可以殺出汗宮,我們已經放了人手在汗宮,要是真的有伏兵,他們會告訴台吉不要進去。”

    “好,我聽你們的。”

    趙世武咧嘴一笑,說道:“我們和裕升不會拋棄朋友,不過銀錠台吉還請放心,我們在各處都有人手監視,目前的局面還沒有到決裂的地步……”

    現在草原上的氣氛確實十分緊張,主要的原因和轉折點還是在素囊的被殺一事上。

    在此之前,不管和裕升怎麽擴張,各部落的台吉看到的只是利益,蒙古人也不傻,知道做生意就得靠漢人……當年俺答汗多次入侵,除了搶掠回大量財富外,搶的最多的就是人。幾十年間有好幾萬漢人被強掠到土默特部,加上一些自願到草原的漢人,草原上的漢人數量並不少。

    這些漢人在蒙古草原上當行商,建立板升城,開闢大量的耕地,成立了一個個叫板升地的村落,他們向蒙古貴族提供糧食和蔬菜等必需品,還會簡單的紡織,所以不管蒙古人怎麽仇視漢人,他們也知道漢人比蒙古人能幹的多,部落要想過的舒服就離不開漢人。

    這也是和裕升能順利在草原上擴張的最重要的原因……土默特這裡原本就有很多漢人漢商,蒙古人早就習慣,在心理上能接受……如果是察哈爾蒙古那邊,張瀚的發展就會有重重阻力,甚至是不大可能被允許在草原上大張旗鼓的發展分號和建立商會,更不會允許和裕升擁有自己的武力。

    現在土默特蒙古人也感覺到了嚴重的威脅……張瀚的商行不僅在草原上坐大,而且還能打敗素囊和布囊這樣的擁有強大實力的大台吉,素囊的被殺更是使貴族們兔死狐悲,素囊畢竟也是差點兒當了大汗的尊貴台吉,居然就這樣死在明國商人的刀槍之下,這叫其餘的台吉們想到了心裡就不舒服。

    賺錢是一回事,允許漢商進來是一回事,可身份比自己還高貴的台吉被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銀錠本人心理都有些複雜,不過他知道自己就算想擺脫張瀚盟友的身份,別的台吉也不會信任自己……他的利益已經和張瀚徹底掛上了勾,現在銀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仰賴張瀚,所以有些想法,他也就是想想就算了。

    彼此作過別後,銀錠帶著幾十個護衛前往汗宮,護衛們都在衣袍內穿著內甲,好在草原上的天氣還比較寒冷,穿的厚實也不會露出破綻。

    汗宮還是俺答汗盛時所建,金碧輝煌,遠比林丹汗的汗廷要高檔很多,銀錠到時,汗宮門外已經站著不少人,多是台吉們的隨員,他們牽著馬聚集在一起說話,看向銀錠的眼神也有些怪異。

    有幾個小台吉來的晚,他們也不理銀錠,下馬後直接就進了汗宮。

    銀錠心中生著悶氣……賺錢時大家都說好,對他引進和裕升誇贊有加,現在大家對和裕升都有了敵意,結果就又成了他的罪過,正反都是他們!

    一個圓臉留短鬚的漢子牽著一匹棗紅馬,他向銀錠微微點了點頭。

    銀錠心裡一寬,知道這是和裕升在汗宮的內線,做這個表示說明事情尚未到決裂的地步。

    “見過大汗!”

    蒙古人彼此不行跪禮,銀錠彎腰一禮,就算見過了卜石兔汗。

    三十左右的蒙古大汗在最高處盤膝坐著,兩側俱是台吉們,各人面前都沒有擺著酒菜,只有一些奶茶一類的飲品,銀錠找著自己位子坐下後,也是有人上了一杯茶給他。

    銀錠沒有喝,只是很專注的看著卜石兔和大汗身邊的阿成台吉。

    “今天議事,說的是和裕升的事情……”卜石兔臉色有些蒼白,他又接著道:“另外還有件事……那木兒台吉在昨晚去世了,已經回歸了長生天的懷抱。”

    “嗡……”

    在座的幾十個台吉如同受了驚的蒼蠅一般,場中發出了嗡的一聲。

    銀錠只覺得自己臉上的筋崩崩直跳,牙齒也是咬著,兩手都握在一起……這個消息應該是大汗剛剛收到,不然的話適才那個和裕升的人一定會提醒。

    那木兒和張瀚的關係十分穩定,彼此信得過,甚至在某些方面他比銀錠更像是和裕升的盟友……沒別的原因,就是純粹的實力。

    有那木兒在,別的台吉的不滿還只是停留在口頭上,只有小規模的襲擾事件時不時的發生,那木兒死了,往北方的線路不知道會怎樣?眾多台吉的不滿,會不會轉化為實際的戰火?

    卜石兔揉了揉眼,看的出來也是十分傷感……當年素囊和他爭汗位,要是沒有那木兒這個大台吉撐腰,帶著十幾萬人到板升城外向三娘子軟磨硬抗,這汗位到底是素囊的還是落在他手裡,到底也是難說的很。

    “那木兒台吉也是為了我蒙古殫精竭慮,”阿成台吉盤著腿坐在卜石兔的下首,他將腰背板的筆直,侃侃而談:“不過那木兒台吉也有錯漏的地方,就是支持和裕升深入草原,還在各處建立分號,派駐人員兵馬,這像什麽話?雖說張瀚是明國商人,與大汗和多位台吉是盟好,可他畢竟是明國人,我們蒙古人的地盤上,明國人卻是有駐軍地盤,還能縱兵搶掠板升城,還殺害了素囊台吉……素囊台吉是俺答汗的嫡脈子孫,也是達延汗的嫡系後人,更是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的傳人,這樣的身份就算有罪也應該不流血而死,他居然被明國商人的部下所殺,而且身首分離!”

    一個台吉摸著下巴上硬硬的短鬚,冷眼看著銀錠,開聲道:“對,這樣是對整個黃金家族的侮辱,也是侮辱了我們全體蒙古人。”

    銀錠此時不能不說話,他看著卜石兔汗,沉聲道:“大汗,素囊之事前因後果你都知道,是素囊先入邊去搶掠和裕升,結果被人一路打跑回來,接著還不肯回青城認錯,繼續與和裕升的商隊過不去,人家是反擊之時殺死了他,難道素囊台吉領兵殺過去,別人就不能反抗,只能引頸受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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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不快


     銀錠的話引起軒然大波,一個臉膛發紅的青年台吉跳起來,指著銀錠大罵道:“你這狗,為了金銀出賣自己人,現在還公然替明國人說話,理應把你套在繩索裡,用烈馬把你活活拖死!”

    銀錠看著那人,冷冷的道:“習令色,你父親有罪,你也是待罪之身,誰給你的權力在這裡大喊大叫?”

    阿成看著銀錠道:“大汗已經赦免了習令色台吉。”

    銀錠一驚,看著卜石兔道:“大汗,習令色怎麽能赦免?他一心為父復仇,只會惹來大麻煩的。”

    有些話,銀錠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卻是不好說……素囊爭位的餘波並沒有完全平息,在平時就有很強的勢力圍繞著素囊父子身邊,畢竟他們是三娘子的後人,三娘子在草原上的權威可以說並不在俺答汗之下,這人不能殺,也不能放任,最好的辦法就是軟禁看管起來。

    卜石兔汗沉著臉道:“今天只說和裕升,別的事先不提。”

    銀錠道:“我不知道和裕升有什麽可議之處?”

    卜石兔道:“近來對和裕升諸般舉措有異議的人很多,剛剛也有不少人說了,銀錠,你和張瀚的關係好,由你和他說吧。”

    銀錠道:“請大汗示下,叫我說什麽。”

    卜石兔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他道:“叫他們將貨物在邊境上交給我們就可以,不必深入,也不必建什麽分號派駐人手了。”

    銀錠冷然道:“大汗要撕毀彼此合作的盟約嗎?”

    卜石兔道:“我們並不要背信棄義,貿易照樣,只是對和裕升要有諸多限制,不能叫他們為所欲為了……”

    銀錠道:“可若是這樣,貿易豈有不大受影響的?”

    卜石兔沉著臉不語,他當然知道會大受影響,銀錠的話他也明白,貿易受到影響,和裕升給他的好處肯定也大大下降,可卜石兔感覺也沒有辦法,阿成台吉一夥人和習令色一夥人已經合流,他們的勢力太強,卜石兔感覺壓力太大。

    那木兒台吉又在關鍵時死了,卜石兔感覺沒有了主心骨……

    至於張瀚的力量,卜石兔根本沒有依靠的打算,張瀚雖然殺了素囊,不過在這邊人的眼裡還只是一個小商人而已。

    銀錠,只有二百多甲騎的小台吉,實力較以前是有很大的提升,可要對抗那麽多的台吉,實在也是相差太遠了。

    “好吧……”銀錠知道事不可為,站起身來說道:“既然有了決議,我一定會如實轉告給張瀚,不過,和裕升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阿成台吉冷冷的道:“和他說清楚,不要以為我們下了決心是玩的……我們也不是素囊和布囊,他們只用的自己的力量,我們要動,可能就是整個西部蒙古的力量,和裕升再強,能和我們十萬眾相抗?二十萬呢?四十萬呢?”

    “何必如此大言相欺?”銀錠現在也不比當年,知道阿成是在欺他,土默特包括一些友好的部落,湊起十來萬人還是不成問題的,但要想如俺答汗當年,一出兵二十萬到四十萬人,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各部自行其事很久,卜石兔威信又不行,土默特內部都是矛盾重重,哪裡還能如俺答汗當年那樣,集合鄂爾多斯部和喀喇慎喀喇沁等各部一起南下?

    “是不是大言相欺,將來自知。”

    “好,就按阿成台吉說的這樣,我自會去轉告。”銀錠站起身來,看了看四周,見卜石兔和習令色等人的模樣,心中油然而生厭惡之情……這幫人,除了少數幾個真的是為部族考慮外,要麽就是懦弱無能,沒有主見,要麽就是利欲熏心,上竄下跳的小人……

    銀錠回到府中時,趙世武又已經在等著。

    不等銀錠說話,趙世武就道:“會議決定驅逐我們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現在和裕升的分號和青城商會門口都有甲兵聚集,我們已經決定先遷到板升城那邊,台吉你的意思是怎樣?”

    銀錠道:“我自然也是一起走……今天雖然沒有動手,其實已經接近撕破臉,我看隨時可能會打起來,還是聚在一起比較安全。”

    李氏一臉納悶的道:“商道已經建起來,牧民都能換到東西,貴人們也能抽取好處,和裕升從來是大家一起發財的規矩,為什麽他們還這麽鬧法?”

    銀錠冷笑道:“他們就以為和裕升賺的更多,牧民們也認為漢人們把好東西都換走了,他們也不想想,那些皮貨留在手裡能吃還是能用?布匹,藥材,茶葉,還有糧食,蔬菜,各種器物,不是和裕升帶過來的……都是些白眼狼罷了,嗯,說白眼也不對,還是紅眼病。”

    趙世武贊道:“台吉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給素囊報仇確實是有人這麽想的,但更多的人還是眼紅和裕升的基業,心裡想著能把這一塊大肥肉給瓜分了……他們也不想想,我們能做這麽大事,咱們大人豈是容易叫人擺布的人?怕是他們吃不到肉,還會把牙給崩了。”

    銀錠鬱悶道:“人就是這樣愚……”

    他又道:“消息向南送出去了嗎?”

    趙世武笑道:“軍情局的人在知會我之前就已經把消息送走了,給大人送消息才是最優先的級別……”

    這時銀錠的家人護衛已經把行李搬抬出來,這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他們把東西搬到馬車上,十幾輛大車開始往城門口去,銀錠的家人,連廚子和僕婦都騎著馬跟行。

    走了一會,和裕升還有商會的人都過來,城中的漢商多半加入了商會,他們也受到了敵視和威脅,不少商家都選擇一起離開。

    很快匯集了七百多人,看守他們的甲兵也越來越多。

    城中有不少居民圍攏過來,有人在其中煽動,說是和裕升的人賺走了草原上蒙古人最後一塊毛皮和所有的牧群,人們開始唾罵起來,罵和裕升,漢商,當然也罵銀錠。

    有一些壯實的牧民開始故意衝撞過來,場面開始混亂。

    小孩子們撿起城中道路上的土坷垃,往這邊扔過來,一些商人和護衛都被砸中了,漢商中也有不少女人和孩子,女人們臉上滿是緊張和惶恐,局面一旦失控,蒙古人是怎麽對搶掠的漢人女子,她們可是十分清楚。

    李氏身邊的漢人女子最多,她們也多半是被搶過來的,後來她們年老色衰又無力幫著主人放牧,因此被拋棄,李氏在張瀚的支持下收容了很多這樣的婦人,她們是最緊張的一群,有不少婦人掏出剪刀來,打算一旦打起來就自盡,她們絕不願意再受一次侮辱。

    張世武下令士兵們集合,鳥銃手們開始裝填彈藥,吹亮火繩。

    駐守在草原上的鳥銃旗隊還沒有換裝,明晃晃的火繩夾在龍頭上後,幾個將領模樣的蒙古人騎馬過來,喝罵著那些甲兵維持秩序,甲兵們象徵性的舉起皮鞭,好歹是把人群給驅趕開了。

    “真是狼狽。”出城之後,人們的腳程情不自禁的加快,趙世武一臉不快的看向身後,沉聲道:“今日之辱,必要加倍討還!”

    ……

    “聖上親自御批,駁回內閣原議票擬,同意天成衛和鎮虜諸衛加強邊塞的防禦……”

    在偌大的簽押房中坐了滿滿當當一屋子的人,幾乎顯得有些擁擠,張瀚手中揚著一紙塘報,這是從京師中加急送過來的,應該比鄭國昌收到的還早。

    李慎明以掌擊桌,興奮道:“今上英明,如此,能大幹一場了!”

    “軍令司和參謀司等各司已經合議過……”孫敬亭接著道:“具體的安排,想請參謀司做一下說明,如果各司都同意,那麽就可以先期施行。”

    張瀚點點頭,對孫耀道:“孫司官來說明一下參謀司的計劃。”

    “是!”孫耀站起身來,面對眾人……屋中好幾十人,除了常威已經南下不在話,和裕升和李莊巡檢司還有各地商團大旗下的精英才智之士,幾乎都在這屋中了,他不免有些緊張。

    “歷來北邊的草原之上,遊牧民族就是我漢人的大害。自秦之前,尚有周天子時,北戎西狄就是中原之害,燕、趙、秦諸國就曾修長城,到我大明,更是將長城防線修的十分牢固,不僅有長城,還有墩、臺、堡、所城,衛城,鎮城等配套設施,然而這麽多年來,真正叫北虜不敢南下犯邊還是成祖和仁宗,宣宗的國勢強盛時期。然而,成祖皇帝五次北伐,只有三次找著敵人,兩次無功而返,三十萬大軍北上,深入千里,後勤要用的人也是數十萬,以全國之力,支撐這北伐之事猶顯吃力,所以成祖後期,天下人都嫌困苦,宣宗皇帝年間,一次北征後不復此舉,撤安南布政使司,廢寶船,皆因成祖年間耗費了太多的國力……”

    孫耀的話,其實也是張瀚與身邊的這些人經常討論的話題,用來做開頭,雖然有些文不對題,但諸人都聽的很仔細,大家知道孫耀是有感而發……

    “所以我們討論時,並不是討論軍隊能不能打的過的問題……”張瀚插話道:“我對各司和諸將統領下的軍隊有著絕對的信心,但問題就在於,草原地浩瀚如海,以前成祖皇帝多次無功而返,當然不是打不過,而是找不到敵人來打。找到了,就多半能打贏!現在我們已經在草原上擁有多處基地,不存在找不著敵人的麻煩,那麽我們的麻煩在哪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3 08:49
第四百一十七章 瘋狂


     “參謀司認為,麻煩有好幾點……”張瀚示意孫耀接著說,孫耀便又接著道:“第一還是草原太大,我們的兵力不足,商道鋪開的太廣,這使得我們很難首尾兼顧,不出任何紕漏……第二是一旦發生戰事,敵人等若全民皆兵,不論平時關係怎樣,除了少數人之外,多半的牧民和貴族都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面,這樣會導致我們的敵人數量太多,眾寡會非常殊懸!第三,便是我們是客軍遠上,光是從李莊這裡到青城就有近千里,沿途我軍除了有補給點外沒有任何防備能力,不僅是後勤壓力大,也不僅是商道有被騷擾切割的風險,更危險的就是我們的軍司調兵北上,很容易被敵人以優勢兵力分割包圍,各個殲滅……”

    梁興道:“楊泗孫以三百人正面主動出擊,擊敗敵軍五千騎,我們調兵最少以三百人為單位,還怕他什麽?”

    孫耀搖頭道:“楊把總那一仗打的確實漂亮,但我們不能這樣想……”

    孫耀看到梁興眼一瞪,趕緊說道:“一則,楊把總指揮的好,二者,是隨軍有四門火炮,我們也沒有辦法保障每一次調兵都有炮組隨行……”

    這倒確實是一個關鍵處,楊泗孫那一仗能打贏,關鍵確實還是有炮組隨行,四門火炮發揮的威力可真是非比等閑,要不然楊泗孫再厲害,恐怕那一仗也不好打!

    現在四磅炮還是太少!

    炮營指揮還是定的湯望宗,葡萄牙人若昂等軍官入了軍籍,成了湯望宗的副手和部下。

    叫一群白皮進入軍中,張瀚也是頗多無奈……固然是大明有吸引韃官的傳統,不會引起反感,比純粹的雇傭軍形式更能叫人接受,更關鍵的還是嚴重缺乏優秀的炮兵人才。

    像清膛,搬運,點火,這些經過訓練的青年可以勝任,炮長和更高層級的指揮並不是認得字或懂算學就能掌握的,需得多年的實戰汲取經驗……張瀚的火炮越鑄越多,慢慢等識字學堂的青年出來,接受軍訓再挑出合格的加入炮兵,然後慢慢操練……這樣的辦法最好,但緩不濟急,最少在一兩年內,他需要這些外來的軍官幫手,最少,他們可以擔任教官,協助訓練新兵。

    孫耀這時見王長福又要開口,他做了一個堅定的手式,示意對方等一等。

    “所以軍司的結論就是,如果我們只要保持小範圍的商道繼續運作,那麽軍事上的行動需讓位政治和外交上的努力,盡量討好蒙古人,然後我們繼續擴大騎兵的規模,最終達成的目標是以騎兵制騎兵,以高機動對高機動,但這樣做的話就是在兩到三年內,我們在北方要損失大量的利益,一年損失最少數十萬,我想這也不是大家樂意所見……所以參謀司的建議就是參考歷來對北虜作戰的要訣,一路修軍堡控制要隘,做為補充,後勁,控制戰略要點,慢慢侵吞蠶食……我們的目標不是維持商道,最終的目標就是要控制土默特與漠北諸部蒙古,使其真正的納入和裕升的體系之下!”

    孫耀最後一口氣說完,語氣也是變得鏗鏘有力,這一番話,也是顯得格外有決心。

    “好大的決心……”

    盡管一直參與其中,孫敬亭此時還是被張瀚的決心意志所驚。

    要知道就算是大明以一國之力,現在誰提出來徹底消化和控制北虜都會被當成瘋子!

    正如孫耀剛剛所說,從秦漢至明,漢人除了少數時期有北伐深入草原之舉外,多半的時候都是在防禦,甚至在南北朝時期和宋時,漢人所建的王朝被北方的遊牧民族壓著打。

    雙方的戰爭是不對等的,一邊是天生的騎兵,一邊想建立騎兵就得付出極大的代價。漢武時北伐草原,最終封狼居胥,代價就是舉國疲弊……大明成祖年間的情形也是一樣,五次北征勞兵傷財,國力實在撐不住,而五次征伐,所得實在也是有限,遊牧民族可以輕鬆的化整為零,大軍一至便轉移躲避,而明軍補給困難,勢必不能在草原久留,況且以步兵為主的軍隊深入大海一般浩瀚的草原,風險也是無限的大,國公丘福將兵十萬,結果輕敵冒進,在草原上被人包了餃子……成祖在時,明軍威風赫赫時都有這樣的事,到了英宗年間,京營兵就不是也先的對手,英宗指揮失措之前,成國公朱勇的幾萬精銳騎兵就被也先擊敗,雙方軍隊在前哨戰時相當,可見明軍的戰鬥力已經不及北虜。

    到此時,東虜興起不說,北虜也就才消停沒幾天,明軍在長達二百年的時間裡一直是采取守勢,不要說把北虜真正消化掉,就算有人真的一路打到草原之上再站穩腳根,這已經是了不得的天大的成就了。

    “前人不敢為,不能為的事,我們能做,並且能成功,這才不枉人生一世。”張瀚沒有提高聲調,但語氣卻是十足的慷慨激昂,並且透露出十分的自信與雄強氣息。

    到這時,眾人才赫然驚覺,一直跟隨的青年東主已經成長到了這般地步?

    一言之下,就要吞併地域幾近萬里,部眾數十萬人的蒙古諸部?

    這計劃聽著就是瘋狂,給人的感覺就是瘋了,但各人還在一本正經的討論著,而且所有人都感覺跟著張瀚,這種瘋狂的計劃能夠成功!

    “現在還動不得林丹汗和插汗部那邊,我們暫時還要和他們友好,消化土默特到鄂爾多斯,然後是套部,止步於衛拉特蒙古,北上到漠北,與俄羅斯人接壤……”

    林丹汗和插漢部,包括內喀爾喀和科爾沁諸部,張瀚都只是打算維持貿易,不打算產生過多的糾葛,數年之內,能完成北上的大戰略,侵吞掉北方蒙古諸部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再把戰火燃燒到東部的蒙古諸部,甚至提前和後金接壤,那時反而麻煩,甚至可能造成北上戰略的全盤失敗……

    “軍令司當然服從大戰略。”孫敬亭道:“已經開始準備,在輜兵營和諸多舉措上往北上戰略傾斜。”

    “參謀司也有了具體的計劃……”孫耀道:“大軍當然主要是從新平堡一帶出塞,也有一部份從張家口斜插西向,參謀司的計劃是以五里一墩,十里一軍臺,要緊地方築一堡的方式來建設堡寨……”

    孫耀指著會議室正中的沙盤,點向張家口堡西側的一個點,說道:“這裡要建一個較大的軍堡,此處是原興和守禦千戶所,地勢要緊,我們要在這裡先期建一個堡,方廣三里,不僅駐軍,還是商道東去的重要周轉站,然後是大青河,二龍河等河流,在易於渡河的險要隘口地方也要築堡,規模可以小一點,周長九百步左右的軍堡為宜,再到集寧海子,要建一大堡,下水海子,建一小堡,大黑河畔,建一小堡,最終推到小黑河,大青山,舊豐州地,分別築堡。”

    孫耀所指的地方,都是以青城,也就是歸化城和板升城這個西部蒙古的核心處為目標,從西到東,一個個的軍堡建起來,只要建成,就形成了一根巨大的絞索,遲早把那些桀驁不馴的北虜全給如野狗一般的拴起來。

    這個計劃當然很好,但李東學不免在臉上露出異色,軍政司執掌的不僅是軍政,還有工場生產,軍隊的輜兵營,軍政體系的後勤局都是軍政司的治下,整個這一攤子當然不可能是李東學一個人當家,應該是大宗旨由會議決定,平時的具體事務當然還是落在李東學一個人的頭上。

    “東學你也不必齜牙咧嘴……”張瀚這時笑道:“知道你壓力大,你應該多挑一些副手來協助你,不必事事都抓在手中……”

    李東學道:“屬下豈敢畏懼繁難困苦?只是想到這麽大的工程,光是軍堡就幾十個,以三里周長的軍堡來算,前期最少要建二百個爐子燒製磚塊,要挖土成壕,燒製城磚要數十萬塊,然後再築堡,內裡的建築也要大量的磚塊和木料,所需要的工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想想也實在有些畏懼害怕的感覺……”

    軍堡就這麽多,加上密集的軍臺,火路墩,這樣的工程量已經大到叫人難以想像的地步了……也就是王朝新王,開國之君以絕對的權威加上百萬千萬的人力,可以做這樣的事。

    李慎明道:“也不怪東學這麽畏難,這些軍堡要在方圓二千里的地方修築,這已經比在內地困難的多,塞外做這樣的事,要格外困難。我們大同的軍堡幾十,軍臺火路墩數百,但那是以百年之功慢慢修築出來的……”

    大同鎮在立鎮之初,防備的是也先和瓦刺部蒙古,當時的邊防壓力很大,修築的軍臺城堡十分密集,也是九邊地區軍堡最多,修築最完善的軍鎮,不過大同雖然控扼千里,邊堡也是多修在山區邊境,可畢竟是以舉國之力,朝廷以當時還完好的開中法來支持財政,地方上提供人力物力,這才在幾十里內初具規模,後來又修修補補了幾十年,最終形成了眼前這樣的規模。

    張瀚要以衛城守備兼兩衛指揮的身份,修築的卻是堪比大同防線的浩大工程,而且還是在北虜的腹心區域修築,這事要是真的成了,也真的夠格名垂千古了!

    在場的人也有想到了的,眼神都是格外熱切。

    錢財商道很重要,但人們也會追求名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5 11:06
第四百一十八章 擴招


     “軍力呢?”王長福剛剛被孫耀擋了一下,心裡不悅意,語氣並不怎麽客氣。

    “軍力來說,在前期修築時是肯定夠用了。”孫耀不溫不火的道:“前期作戰,炮組全部跟進,根據我們的推算,一司兵力推帶四門基數的炮組隨行,縱遇敵萬人亦可挫之,火炮和騎兵如果全部用在前期修堡上,北虜縱是動員十幾萬人亦無計可失,等幾大軍堡一成,再往青城推進到舊豐州地界時,這時可能遇到激烈抵抗,現有軍隊的規模最少要擴大一倍,騎兵要從現在一個司不到的兵力擴充到兩到三個司甚至更多,這樣才夠使用。不過,根據推算,北虜的反應和各部鬆散的聯盟式的作戰方式,他們的抵抗激烈程度不會太高,最終的會戰應該是在我們推進到青城附近時,從時間上來看,應該還是很充裕的。”

    孫耀又指向沙盤,很沉穩的道:“前期築的第一個堡應該是在大黑河畔這個,方廣一里半,要用磚二十萬塊,前期燒製要用時一個半月左右,動員人手越多越好,參謀司的想法是把輜兵營和雇傭的民夫主要投入在這裡,不論是燒製磚塊,挖出城壕等事,都是越快越好。”

    燒製磚塊不是什麽高深技術,張瀚在後世農村經常看到小爐窯,幾戶農民、聯合起來,有幾個壯勞力就能不斷的製成紅磚,先打磚胚,在太陽下曬乾揮發掉磚裡的水氣,然後架入窯中以煤火燒製,不論是人力還是技術都沒有什麽困難,困難的就是時間……要在最短時間內燒製成大量磚塊,一開始製胚就得加快,不然等著曬磚能等煩死……

    再就是城中的建築和防禦需要用很多鐵料鐵器和木料木器,也是需要大量的人手。

    “現在看來,輜兵營的步子邁小了……”張瀚皺眉說著。

    一個輜兵營有三千人左右,全部要經過軍訓和體能訓練,當然也要訓練他們做事的本事,和戰鬥工兵不同,輜兵偏於軍事化的建設訓練,而不是戰場戰鬥和建制器材的訓練,為了提升輜兵營的能力,待遇也並不低,用來吸引合格的人才,此前以為一下子擴充一個營已經是大手筆,現在從建設的規模來看,張瀚感覺自己的步子邁小了。

    “軍令司和侍從司都要做出預案……”張瀚道:“輜兵的數量最少要比現在設想的多十倍甚至二十倍,當然不是一下子來,先一個營一個營的招募……”

    “好傢伙……”李慎明驚叫道:“三萬或六萬人?”

    孫敬亭轉向田季堂,問道:“財政上有沒有困難?”

    戰兵在天啟二年已經不打算大規模擴充,只是不停的招募學員,教給算學和幾何學,用來做炮兵和步兵軍官的後備,騎兵也是有合格的就招,步兵則是不再大規模招募,預計在天啟二年這一年,整個軍隊維持在一萬一千人以下。

    不過輜兵這麽一弄,等於一下子多養幾萬兵,就算以張瀚的辦法,慢慢來招,那也最多拖長半年左右的時間。

    “如果不大規模造船的話。”田季堂道:“以現在的收入水平,養二十萬輜兵問題也不是很大。”

    田季堂不便多說,不過其實就是李慎明在內也是明白收入大增了,海外貿易預計就有五十到八十萬的純收益,京師和北方生鐵加鐵器收益也有大幾十萬,這兩樣就是過百萬了,還有帳局和騾馬行的收益一年也是超過百萬,再加上走私生意的收益……天啟元年的收益是不足二百萬純入,天啟二年的收益應該是超過三百萬,只是這具體的數字是絕密,就算眼前這些人都是張瀚信得過的心腹,田季堂也絕沒有可能當眾說出來。

    “趙世武的青城司駐守板升城不動,調李來賓天成司和王一魁的鎮虜司兩個司北上護衛,李從業率靈丘司,王長福和梁興親領第一司和第二司為戰略預備警戒部隊……同時在小黑河畔駐城時調整個輜兵營並徵集五千到一萬民夫隨行,除了築堡還要修築軍臺並火路墩,工程浩大,前期的工作現在已經可以展開……”

    梁興道:“軍隊承擔防禦並無問題,可憂的是板升城和東邊楊泗孫他們的安全,還有就是要提防北虜狗急跳墻,套寇各部聯合支應土默特部,四處流竄犯邊……一旦使朝廷震怒,我們就很難交代了……”

    在座的人都知道這一次修築軍臺是走了內廷的關係,內閣和兵部其實並不願意同意這件事……北虜並沒有大舉入侵,在東虜壓力一天大過一天的情況下,主動生事並非朝廷諸公的意願,他們寧願在西邊吃一些虧,也不願大生波折。

    小小戰事,控制在大同鎮的應對範圍以內還不怕,如果戰火燃燒到延綏鎮和寧夏甘肅一帶,整個西邊一亂,從朝廷的角度公允來看,確實此時也不是生事的時機。

    “我現在就去大同……”李慎明起身道:“軍令司要動員,孝徵沒空,倒是應該再有一個人去延綏,和老杜提前打個招呼。”

    邊境有警,當然也是看大小,也得看是不是在控制範圍以內,只要規模不大,如果延綏鎮能把警訊淡化,那麽大同這邊和張瀚身上的壓力都要小很多。

    張瀚想了想,說道:“能不能拜託孔至之去一趟?”

    李慎明道:“孔至之去當然合適,他以前就和老杜相熟,身份也夠,就是有一條,他用什麽名義?總不能說是你的幕僚?”

    “我想這樣,”張瀚道:“一會兒我去見他,請他從文巡撫身邊離開,到鄭巡撫這邊來,但平時就在我們這裡,薪餉俸祿,我們當然是用最優厚的條件開給他……”

    孔敏行在李莊這裡已經兩個多月,過年都沒有回保定,他的家人也不在保定,只留在原籍務農,年後孔夫人才帶著一雙兒女趕到李莊和孔敏行團聚……張瀚打聽過,孔敏行的家境普通,中舉後參加過一次會試,不曾中進士,後來覺得自己筆頭功夫還要打磨,另外也是想學孫承宗那樣,多在邊關磨礪自己,增長見聞和能力,同時也是拓展人脈……當地方高官的幕僚就是最好的辦法之一,人脈有了,歷練也有了。

    以孔敏行的身份,現在當個衛城守備的幕僚還是太委屈,張瀚的辦法也算是兩全其美。

    “可以試試……”李慎明道:“他應該多半會答應。”

    ……

    軍議散後,各司都去準備,軍司主管們都是面色凝重,他們要做的事情很多,千頭萬緒十分繁難,各人都是腳步匆匆,趕緊去做自己手頭的事去。

    倒是軍頭們都是一臉輕鬆,軍隊的動員自有成規在,一切按規矩來辦就是,況且平日每天訓練,遠程拉練,越野武裝拉練,都是隔一段時間就施行的科目。相較明軍一聽說要開拔就可能引起嘩變的窘迫,在李莊這裡,開拔已經是十分正常的事,不管是駐防還是換防,或是去剿匪作戰,對軍隊上下來說都是很正常的事。

    張瀚拉著李慎明和孫敬亭一起約見孔敏行,在李莊這裡真正和孔敏行有交情的,也就是他和這兩人。

    張瀚心中也是有些感慨,自己現在文武班底的部下是很多,但真正要展布大事的時候,人才還是有些太少了。

    許多歷史的知名人物,優秀的人才,張瀚現在的身份和地位想去招攬拉攏就很難,不過張瀚也並不稀罕……那些所謂的名士就沒有幾個有真本事的。

    孔敏行不同,還有和孔敏行一起過來的那些文人也是有本事的……不愧都是徐光啟的弟子或門人,在農學上都有很深的誥詣,算學,幾何學,這些人也是玩得轉,也叫張瀚開了眼,知道這時代的聰明人是什麽樣的。

    張瀚心裡也清楚,孔敏行在這裡有客卿的意思,主要的興趣點也在農事上,應該是這幫徐光啟的弟子們都是因著這個興趣才紛紛抵達李莊……張瀚也識趣,盡管來的都是秀才,舉人很少,他也很少去拉攏……這幫人留或不留,並不是張瀚能左右和影響的。

    “至之兄和幾個新來的同門去火器局了?”

    孔敏行並不在,他的夫人隔著門與李慎明聊了幾句,言明了孔敏行的去處。

    由於身份特殊超然,孔敏行在李莊這裡沒有住進大院區,而是在原本的管莊附近找了一處農家小院住了下來……租金使費倒是由張瀚負責,孔敏行沒有矯情到不受款待的地步。

    “嫂夫人在做飯?”

    時近黃昏,要是冬日天早就黑了,過了春節之後天時一天長過一天,透過門扉,張瀚看到廚房裡冒著煙氣。

    張瀚也不等孔夫人讓,推門進去,一個僕婦趕緊迎上來,站在孔夫人身後。他一徑到廚房去,見兩個頭皮光光的小娃兒正在竈間嬉鬧,鍋裡熬著的是黃色的小米粥,邊上是軟軟的糊塌子……張瀚看看孔夫人,埋怨道:“夫人也太小視了張瀚,縱是兵營裡的兵吃的也比尊家要好些,何至於清寒至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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