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7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17 16:16
第四百三十九章 刮目


     李慎明哈哈一笑,眉眼間也極是得意……大約投身張瀚是他一生做過的最得意的決定,當初以總兵幕客身份前來李莊,李慎明也是冒了不小風險,如果這一步走錯了,恐怕要被宗族裡的人和同年們笑死,現在自是不同,李慎明不少舉人同年已經對和裕升這邊很有興趣,但張瀚對他們的興趣不大,現在和裕升還不到大規模招募秀才舉人的時候,來了安插不了,憑白多出不少麻煩。

    要是孔敏行這樣的,那真是來多少要多少,什麽待遇都能給,出身名師,幾何算學天文學農學樣樣精通……

    上個月孫元化和徐爾覺,徐爾斗幾人都離開了李莊,孫元化也打算應進士試,不過張瀚記得這人也是終身沒有中進士,是以舉人身份接受了孫承宗的舉薦,到六部任司務,然後慢慢升起來,最終死在巡撫任上。

    這個人張瀚並沒有招攬,孫元化比起孔敏行來身份有些特殊,他更算是徐光啟的入室弟子,在兵學和火器學說上已經頗有名望,不在茅元儀之下。

    這樣的人才應該是一直在朝廷高層的視線之中,李莊把孫元化招攬來,此時並不是好的時機。

    就算這樣,張瀚在目送孫元化離開時,還是有一種十分心疼的感覺……

    張瀚回到自己的公事房時,楊秋已經在等著。

    “事情交辦了?”

    “是……”楊秋畢恭畢敬的道:“已經派了一組人去京師,並且交代王發祥他們要配合行動。”

    “很好。”張瀚道:“要十分保密,再三強調保密條例。”

    “請大人放心。”楊秋道:“行動局的人在平時是幾乎不准和外界接觸,連家人也很少見到,退出行動組也只能在內情局和軍情局幾個部門任職,同樣還受到紀律約束。我們也會對這些人員定期巡查,其家庭情況,個人財務,與人交往等細事,都會受到督管。”

    “嗯。”張瀚點頭贊道:“做的很好,要規章化,你楊秋也不能老在內衛司,也可以試著學學領兵打仗,如果交給別人,人家也要能接的上手。”

    楊秋臉上露出笑容:“成天在李莊也真是悶,要是能和梁興王長福一樣,就是屬下的福份了。”

    “該有的總會有,五年前大家能想到有今天?”張瀚隨意道:“若是無事你可以去了。”

    楊秋道:“返鄉的民夫,先前只是罵孫司官,最近頗有一些人連大人也掃進去,屬下想派一些人手,把這事消彌於無形之中。”

    “你去辦吧……”張瀚拿起一摞文書,懶洋洋的道:“這都是細節小事,難為你自己主動能想到,這很好。”

    “是……”楊秋應一聲,見張瀚再無話,便是轉身退了出去。

    回到內衛司後,楊秋臉上滿是肅殺之色。

    他的部下十分畏懼,見楊秋的身影,各人都是僵著身子站著,待楊秋過後才敢繼續行動。

    楊秋在自己座位上端坐著,兩個副司官站在左右兩側,均是如臨大賓的恭謹模樣。

    楊秋道:“李福來他們已走了麽?”

    副司官李勇道:“已往京師去了。”

    楊秋道:“甚好。”

    他說過了無話,但不叫人退出,各人均站著不敢動。

    半晌過後,楊秋又道:“返鄉民夫,不少有侮辱大人的話語,這風頭要殺住。這事大人交給咱們辦了,你們看派哪個去?”

    另一副司官鄭大青是喇虎出身,不免關照當日夥伴,說道:“可否叫溫忠發去?”

    內衛司的行動局分為好多個組,溫忠發是副局總兼領一組,其實按他的資歷最少也能當個副司官了,可惜當日做了錯事,險險被逐出體系之中,還是楊秋和梁興等人說情,最終留下來從底層幹起,還好是張瀚當日親手調教過的人才,從最基本幹起,現在也是又到了副百總的位子上了。

    “就叫溫忠發去。”楊秋道:“和他說,要隱秘小心,做的漂亮。這事我已經稟報了大人,他會要知道結果。”

    “是。”鄭大青應了一聲,又道:“若無事,屬下這就去知會溫忠發?”

    “好,你下去吧。”

    鄭大青走後,李勇道:“其實這一點小事,也無需稟報大人知道,楊頭兒你自己安排就好,做好了再報,大人反而驚喜。”

    楊秋盯了李勇一眼,語氣平淡的道:“各部門做事都要有規矩,這是大人再三強調的。咱們內衛司調動一個行動組以上的事就必須給侍從司備檔,如果不是駐外的機構就必須事前備報,這你也忘了?簡直糊塗到家。”

    李勇碰了一頭釘子,不敢再說,楊秋又道:“我們盯著別人,也有人盯著我們。大人說這也是為了我們好,你們要記得這一點。”

    各人額角都冒汗,楊秋這才揮一揮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等人們都走光之後,楊秋站在窗前,慢慢關上窗子,整個人坐在了陰影深處。

    ……

    溫忠發接到命令後就把他的一組人都召集起來。

    一個組有三十七人,和一個正式的戰兵旗隊差不多,行動組都是刺殺和格鬥的好手,也有擅長攀爬的,還有擅長開鎖的,還有會使用迷香蒙汗藥的,每人都經過了長久的訓練,隨便拿一個出去估計都是官府很難應付的江洋大盜。

    各人身上都隱隱的狠戾之氣,不過面相都很普通,單個人放在人堆裡並不怎麽起眼。幾十人聚集在一起時才會叫人感覺不同,有一種十分危險的氣息。

    他們聚集時都是在租來的大院裡,然後分頭換裝出去。

    溫忠發把任務一說,禿頭便道:“這事有些難辦,要是殺人放火倒好說,要是不殺幾人,怎麽叫人不敢說話?”

    溫忠發思忖一會,說道:“不要這麽死腦筋,上頭只是叫不要讓人議論到大人頭上,這事好辦的很,咱們也裝成民夫,混在裡頭,把話頭往孫大人身上引……”

    禿頭咧嘴,露出一嘴黃牙:“這事叫孫大人知道了,溫頭兒你不要再想往上升了。”

    孫敬亭執掌軍令司,敘功升遷管理軍人檔案,這些事可都是他一手執掌。

    “無所謂了。”溫忠發道:“我反正黑透了的人,不也升上來了?”

    “要是引導也沒有用,還有人說大人不是呢?”

    溫忠發眼一瞪,罵道:“你的拳頭幹什麽使的?假裝義憤,打就是了。”

    “哼。”禿頭哼了一聲,說道:“要是有人真罵大人,老子可不是義憤,是真憤!”

    ……

    趙世武和銀錠等人知道孫敬亭要趕來板升城後,各人都是又驚又喜,趙世武把自己手頭的所有騎兵都派了出去,規定哨探要超過五十里,一旦有警立刻回報。

    他自己則是與銀錠等人一起出發,張子銘等商會理事也是一併出來,各人出城數里,一直往南去迎孫敬亭。

    “哼,漢狗看來有大人物要來。”

    塔布囊銳利的眼神如鷹一般,他隱在城墻外的陰影處,眼看著趙世武等人率部離開。

    拉克申一臉為難的道:“塔布囊你說有事要耽擱幾天,我瞞著台吉將你留在城中,不過你要是哨探消息的話,可就叫我為難了。”

    塔布囊道:“你家台吉很快要自身難保……”

    拉克申大怒道:“你以為我是明國漢人,貪生怕死,為了活命什麽都能賣?我早就交代好後事了!”

    塔布囊一臉歉意的道:“對不住了拉克申,你是我們蒙古的好漢子。你放心,你死了之後我會照顧你的妻兒。”

    “不必了。”拉克申道:“我妻兒會投奔哈喇慎那邊的家人。”

    “你怎不叫他們留在我們的部落之中?”

    拉克申臉一紅,說道:“往哈喇慎的商道不會斷,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

    塔布囊無語,半晌才道:“將來如果日子過不下去,可以再去搶明國人。”

    “哼。”

    拉克申冷哼一聲,顯然是不以為然。

    塔布囊也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話,如果明國那邊好搶的話,俺答汗當年也不會接受冊封了,連阿成台吉等諸多臺吉也是明國冊封的指揮使一類的武官,如果大家腰桿真那麽硬,為什麽要接受冊封?

    打又不好打,互市又停了,塔布囊突然有些怨恨女真人,他們在遼東搞的雞毛鴨血,卻是連累這邊的蒙古人倒黴。

    兩人回轉進城,走到一處大宅前下馬,趙榮的家人等在門前,見他二人來趕緊迎入宅中。

    除了趙榮外,還有傅青銘等漢商也在,見這兩個蒙古人進來,眾漢商急忙起身。

    “你們這些漢兒,都是忘恩負義之輩。”塔布囊站的筆直,環顧左右,一臉傲然的道:“好在能知道後悔,總算還有機會。”

    傅青銘道:“不知道台吉們給咱們什麽條件?”

    塔布囊道:“替咱們做事,打聽消息,籌集軍資報效,戰事過後,可以還叫你們行商,不過不准再與和裕升合作,也不准參加什麽商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18 10:12
第四百四十章 不甘


     聽了塔布囊的話,傅青銘道:“我等要商議一下。”

    “哼,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漢商居然沒有當場答應,這令塔布囊十分不悅。

    趙榮躬身道:“小人一定遵從台吉的命令,一切惟大汗和諸台吉之命是從。”

    “你還算曉事,台吉們也知道你。”塔布囊溫言道:“這一次之後,阿成台吉說要對漢商和漢兒嚴加管束,到時候有你的好處。”

    趙榮身子還是躬的很低,他道:“小人已經老邁,沒幾年活頭,好處是不打緊的。就是小子們不懂事,以為可以冒犯大汗的威嚴,這叫老頭子實在看不過眼,這一次事後,也望他們能懂些事,知道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

    “你很好!”

    塔布囊大為動容,他以為這個老漢人是圖好處才出力奔走,替他聯絡城裡有實力的漢商,不料卻是這般見識。

    以塔布囊對漢人的偏見和輕視,也是對趙榮刮目相看起來。

    待塔布囊和拉克申走後,趙榮對傅青銘等人道:“你們還有什麽好考慮的?這是上頭台吉們給的活命機會啊,你們真以為張瀚這個商人能對抗蒙古的大汗?真是荒唐,可笑!”

    傅青銘沉著臉道:“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然而總是心有不甘。”

    “有什麽不甘的?”趙榮愕然道:“是少賺幾個錢,不過和性命相比,哪個要緊?”

    “不是……”

    傅青銘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就是感覺不想向蒙古人再低頭。

    這幾年來,由於和裕升的進入,明顯的草原漢人的地位變高了,以前他們哪敢與台吉講條件,隨便哪個台吉的心腹親信就能勒索漢商,蒙古人酒喝多了打死漢人也不算什麽,沒有誰會因為這事被懲罰,青城附近到處都流落著衣著無著的婦人和老人孩童,漢人在這裡就是牛馬和奴隸,漢商的存在完全是有這個需要,若不然的話也是一句話就被鏟除。

    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就算有錢也過的十分憋屈,傅青銘五十出頭,身體並不怎麽健康,常有疾病纏身,他想的已經不是自己為主,而是自己的兒孫。

    “聽說孫敬亭來了。”傅青銘最後道:“我要去見見他,看看和裕升怎麽說。”

    “叫他們趕緊向大汗和台吉們認罪,”趙榮一臉安祥的道:“雞蛋是碰不過石頭的……”

    ……

    “諸位遠迎辛苦,孫敬亭道:“不過底下還有更辛苦的事情要給各位做。”

    趙世武等軍方的人坐在左側,右側是商會成員和青城一帶有名望的漢商,孫敬亭一來,好比巨石投水,激起了不小的浪花,他在城中住了兩日後,不少附近百里外的漢商都是聞訊趕了過來。

    “我說話之前,先想聽聽諸位的說法。”孫敬亭看向漢商一邊,說道:“請各位暢所欲言。”

    一個漢商猶豫了一下,說道:“和裕升到底要做什麽?”

    孫敬亭笑道:“那要看蒙古人到底要怎樣,如果大家商量談判,什麽事都好說,現在他們到處襲擾我們的商隊,禁止我們北上行商,還對我們提出諸多無理的要求,我們和裕升的態度就是奉陪到底。”

    雖然近來事態緊張,已經是準戰爭狀態,孫敬亭的話還是驚起了一片人。

    從來沒有人想過,一群商人和商人們建立的武裝,可以公然挑戰蒙古的大汗,而且是在蒙古人縱橫數百年的草原之上!

    傅青銘身體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好像是全身都在發麻,兩手也有些顫抖。

    和他相同感覺的漢商真是不少,可能旁人很難理解他們的感覺……如果一個人,甚至是一個家族,被強掠到草原上,背井離鄉不得離開,一個家族二百年來一直被奴役,生活在重壓和驚恐之下,一個人也是被虐待過,被侮辱過,毆打過,或是親眼見到異族人對自己本族人的屠殺和傷害,看到過婦人被侮辱,孩童和老人被殺害,二百年間蒙古人和大明一直為仇,這是世代的血仇,幾百年後的民族融合使大家忘記了仇恨,這也沒錯,時代在進步,人總要忘掉那些過往,但就在這個時空的人們而言,血債就在他們眼前或者是自己身上,這種感覺一直如噩夢一般壓在他們的頭頂,對他們來說這種血仇不是文字也不是傳說,更不是可以淡忘的過往,而是血淋淋的現實。

    大明對外向來強硬,由於弱宋的經驗在前,不論是皇室還是文臣武將都對蒙古有十足的警惕,然而大明由於國力的原因只能是防守,蒙古人遊牧民族的特性卻是容易進攻,也容易防守,浩瀚的草原就是他們最佳的防禦,大明除了極盛時保持著攻勢外,剩下這二百年也就是被動防守,二百年來不知道多少漢人被搶奪財產,殺害親人,或是被當成奴隸丁口,強掠到草原上,被迫放牛牧羊,耕作土地,只有少數幸運的可以成為漢商,為蒙古人販賣財貨,打理他們的財產。

    孫敬亭的話,在這些人的耳中,效果是顛覆性的。

    張子銘激動的道:“在下也不願回到從前那般過日子,隨便一個窮牧民就敢指著在下的鼻子痛罵,甚至毆打。”

    漢商們都是一樣的表情……沒有人想回到過去。

    有些東西如果沒有得到還好,得到了就再也不想失去。

    傅青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問道:“和裕升可有把握戰勝大汗和諸台吉?”

    孫敬亭道:“有。”

    眾人頓時嘩然,沒有人敢相信。

    傅青銘也不敢相信,就算是張子銘也感覺孫敬亭的話說的太滿,他們感覺最好的結果就是和裕升修成軍堡,但被蒙古人困的出不來,又沒有補給,最終只能慘耗下去,然後用拖時間的辦法來求和。

    孫敬亭淡然一笑,說道:“我們商團軍人雖然只有不到一萬人,但全部是披甲戰兵,北虜要和我們開戰的只是土默特部,加上土默特,土謝圖,哈喇慎,最多也只有十五萬丁,還是連老帶小一起連牧民也算上,真正的甲兵不會超過兩萬人,可堪稱精銳的連五千人也沒有,左翼蒙古已經四十年沒有打過大仗,他們根本不是右翼的對手,也不可能是和裕升戰兵的對手。我們的劣勢是在草原上與他們做戰,補給線長,另外北虜皆是騎兵,我們騎兵稀少,所以我們用堡壘戰術來切割草原,將草原分隔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地域,除了保障我們的後勤外,也是限制北虜騎兵的機動。可笑北虜無人,根本看不出來這一層,到現在的騷擾也只是小打小鬧,等著夏初才能集結大兵,到時我們的軍堡和輔助設施都修好了,盡可一戰!”

    傅青銘動容道:“原來貴方已經將草原上的情形查的一清二楚,知已知彼,才敢有如今這般的底氣。”

    孫敬亭點點頭,說道:“我軍失之於機動太差,但我們火力很猛,擁有火炮,另外我們今年不會大量招募戰兵,但輜兵做為戰兵的補充和輔助,我們一下子就招了幾萬人!另外軍官訓練不停,騎兵和炮兵不停,到明年軍官夠了,軍堡築成,財力和人力向步兵傾斜,到那時就是我們獲勝的時機到了。”

    有個漢商問道:“支撐這般大的工程,和裕升的財力能撐住?”

    “還有人力,物資,能夠?”

    孫敬亭笑道:“我們張大人是何等樣人,諸位還不清楚?田季堂是幹什麽吃的?今年咱們所有的舉措都是按預計的財力來做的預算,各位放心,不僅夠,肯定會有一些富餘……”

    事實上是沒有富餘,田季堂做的預算幾乎是到頂了,有一點兒不順當的地方就只能是赤字當頭。

    好在和裕升有帳局,赤字可以容許在六十萬兩以下,不會妨礙周轉和信譽,再多的話,就可能引發惡劣的後果。

    和蒙古人打仗,張瀚也做好了幾乎純粹虧本的準備了。

    在北進之時,已經有多個小部落轉移了牧場,把馬群和牛羊群趕走,蒙古包一拔,就剩下大片的草皮留在當地。

    步兵想在草原上追擊騎兵何其困難,就算是轉場的牧民也很難追上,蒙古人又窮的要死,只有牛羊和馬匹是他們唯一的財產,慢慢貿易還能賺取利潤,要是打起仗來,牛羊馬都是很容易死掉,想搶奪牧群也很困難,就怕這一仗要把和裕升打的精窮。

    孫敬亭又道:“局面會很困難,不過好在東路可以略作補充,據我所知,近來廣寧大戰前後,東虜那邊的糧食漲到最貴二十兩一石,布匹十兩一匹,不過估計不是常態,就算東虜打下廣寧能獲得不少補充,他們仍然十分缺乏糧食和布匹,我們大人的希望就是能在東虜身上,把損失給賺回來……”

    傅青銘一下子站起身來,說道:“在下願意與和裕升共進退。”

    另外不少糧商和布商也全起身,說道:“在下身在商會,和裕升的事情就是在下的事情,自當與和裕升共進退。”

    張子銘道:“在下還有一些薄產,願意捐給商會。”

    傅青銘一楞,也趕緊跟著道:“在下也願捐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18 10:16
第四百四十一章 襲擊


     孫敬亭擺手道:“我等也是生意人,生意人只有想賺錢,沒有想折本的。雖然諸位支持,但商會日常的費用各位都是繳齊了的,沒有理由再叫各位多負擔。若是各位真的支持商會,可以在商會日常之外以自己的力量相助,但我們會照價算錢,不會叫各位折本,甚至還有利潤可拿。”

    和裕升的商會影響力主要是在大同,草原上畢竟時間太短,對本地的普通漢人影響力還不足,張瀚和孫敬亭打算在本地數萬漢人中再招收民夫,輜兵,甚至是用這些漢人來充實騎兵。

    大同雖然是邊郡,會騎馬的人已經很多,比內地多出數倍,但人數還嫌不足,草原上的漢人雖然是種地或行商,但日常總會騎馬,畢竟草原太大,如果不會騎馬出行就太過困難,甚至有不少漢人已經是長在馬背之上,連不少漢人的板升地都沾染了不少蒙古習俗,在這些人中招收騎兵,真的是事半功倍。

    張子銘震驚道:“田畝土地,還有草原上的漢商和漢人的人力,還可以放牧養馬,養牛羊,張大人真的是好算計,大手筆,下的好大一盤棋。”

    張瀚若在定然會腹腓張子銘的最後一句話,孫敬亭卻是坦然受了,他一臉鄭重的道:“若是能事事如意,自然是能叫我和裕升的實力上躍幾個臺階,所以我們會在這一兩年內,拼盡全力做好這件事。”

    到這時眾人才隱隱明白,和裕升前一陣透出風來的“北上”是怎麽回事!

    原來這北上不單單是面對和解決土默特部的敵意和威脅,而是要做這麽一篇大文章。

    傅青銘道:“下一步要具體怎麽做?”

    孫敬亭道:“板升城是不能守的,現在開始大家要分批轉移,不過為了叫青城那邊安心,我和趙把總等人還會留在城中,我們最後一批撤走……等大夥離開板升城,附近的漢人村落也不會遭受池魚之殃。”

    “我們轉移到哪裡?”

    “大黑河,小黑河,興和守禦所等處要建大批軍堡,大堡三里周長有餘,內里除了軍營和倉庫之外也會有商會和商行,我們內地的商人一般無力自己北上,都是以商會形式前來,各位除了加入商會之外也可以擁有自己的商行和分號,當然也可以在軍堡中居住。按軍政司的規劃,城中會劃出一些街道用來住人,大約是二十條街,每街住二十戶左右,這個是已經事前規劃好了,諸位有興趣的話,可以遷居到我們的軍堡之內。”

    一個三里周長的軍堡其實和最小的縣城也差不多了,一般一個五六里周長的縣城一般住一萬人到三萬人左右,三里長的軍堡,按規劃是四百戶,一戶平均六口大約是住兩千四百口,然後連同駐軍和商會商行人員,人口數應該是五千左右,以三里的軍堡來說人數並不多,就算連同暫居外來人口,也不會太過擁擠。

    傅青銘含笑道:“在下曾經去過一次李莊,如果軍堡是如李莊那樣的設計,在下願舉族搬遷到軍堡中居住。”

    到和裕升的軍堡居住,安全上的考慮當然是第一位的,不過如果能住的舒服些,想來也不會有人反對。

    在座的確實有不少去過李莊的,對李莊的整體設計和住宅條件也是十分羨慕,那種整體的美感和舒適不要說蒙古人不能比,就算是大同其餘各處也不能比。

    “各位當然住大院區,”孫敬亭道:“還會吸引一些普通人入住,便於做些輔助的雜活一類,他們住小院區,各位東主的住處要更大更舒服,當然也是如李莊那樣規劃。”

    就算明知這是和裕升一系列的計劃,在座的人也是全部動心了。

    能保障安全,能和北虜對抗,還能繼續合作發財,住的還舒服,相信各種供給以和裕升的能力都不會是問題,就算是把漢人從板升地往軍堡區吸引,這樣的誠意也是足夠了。

    對比塔布囊等人的驕橫和高高在上的態度,傅青銘等人也是感受到了和裕升的誠意與謙和的態度,兩相對比,還需多說什麽呢?

    孫敬亭道:“諸位若是不反對,我帶來的人就要擬遷居的計劃了……”

    張子銘道:“在下一定跟隨,據我所知城中也是有不少人願走。”

    傅青銘道:“在下舉族都願跟隨。”

    另一商人道:“我也是全族都走。”

    剛剛大家還有些害怕和患得患失,孫敬亭與眾人一席話談完後,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就走,而且是全族遷走!

    整個土默特的漢人大約不到三萬,分布在板升城為主的八大板升地之內,板升城大約有一千五百戶,不到一萬人,光是商人的話應該是五六百戶,兩千到三千人之間。

    剛剛大家還在猶豫,現在已經害怕不夠地方住了。

    孫敬亭大笑起來,他道:“光是小黑河堡就能住近三千人,擠擠的話就是五千,這樣的大堡一年內要築成六到八個,諸位但請放心好了。”

    ……

    熊熊烈火在阿成台吉面前燃燒起來,在他旁邊的幾個小台吉都面露得意之色。

    已經是四月初,和裕升的軍堡修建的情形這邊還不太清楚,近來阿成等人把全部精力用來襲擾和裕升往西邊套部和鄂爾多斯部的車隊上頭。

    阿成身邊的幾個小台吉就是濟農斯楞額爾德尼派過來的幫手,他們也深恨漢人賺走了各自部落的戰馬和牛羊,還有大量的皮貨流出,雖然牧民們都有了糧食和蔬菜,他們也買上漢人各種珍玩和上好的絲綢,但每個人都對這種公平貿易感覺不好,蒙古人有強烈的優越感和自信,他們覺得漢人的東西就該是自己的……事實也是如此,草原上的漢商做的最好的也就是大台吉的代理人,蒙古貴族的吃相要比大明更難看,更赤裸裸,更加暴力,和裕升不僅賺錢,而且利潤明顯比這些貴族要高,這自然引起了強烈的嫉恨。

    與其說這些貴族因為素囊的事而憤怒,不如說是長期的反感情緒的爆發而已。

    “十一輛車,殺死車夫五人,商團兵三人……”阿成看著車隊的餘燼,沉思著道:“近來他們縮的厲害,車隊規模越來越小,路途也越來越近了。”

    這一次他們襲擊的是西路兩個分店點間的車隊,只有十一輛車,護衛人員大約是一個旗隊,車隊剛剛出戰不久阿成他們就被發現了,然後車夫被戰兵護衛著邊打邊退,因為距離實在太近,能殺死八人已經是很不錯的成績。

    等車隊人員躲到補給站點後,阿成他們就自動放棄了。

    雖然他們有兩千騎兵,不過補給站都是用磚砌成的院落,墻體厚實,大門附近有大量的射孔,一個旗隊的火器加上小型火炮,不付出數百人的死傷是不要想攻破的,阿成他們試過攻擊這種補給站,實在是太困難了一些。

    當然因為這種襲擾,和裕升在西部的分站點幾乎全關閉了,這也導致剩下的站點駐守人員變多,攻打的難度倍增。

    “阿成台吉,和裕升的補給站幾乎撤光,商道也停了。”一個小台吉對阿成道:“底下牧民們已經有埋怨了……”

    十一輛燃燒的大車旁邊是幾百個穿皮襖子的牧民,他們頭頂的紅纓大帽一跳一跳,人也在地上趴下又站起來,他們努力的在尋找一些還可以食用的糧食。

    現在正是春荒時節,在前兩年和裕升的車隊源源不斷的送來糧食,固然賺走了牧民們的馬匹和牛羊還有皮貨,但牧民們也得以用糧食渡過春荒,現在車隊近乎完全斷絕,大量的牧民家裡已經完全沒有糧食,這種時候養的牧群也很疲瘦,提供不了肉食和大量的奶製品,牧民們雖不至於到餓死,不過也肯定會忍饑挨餓。

    人就是這樣,如果一直沒有就能夠忍耐,但這幾十年先是有大明的互市可以換糧食,後來又有和裕升的車隊,現在互市斷絕,車隊也消失了,靠近邊境的牧民還可以找小堡那些做小規模走私貿易的明國商人,大半的牧民就毫無辦法了。

    阿成策馬向前,對那些扒打餘燼的牧民們道:“明國人先來賺你們的牛羊皮貨,我們辛苦養的馬和牛羊被他們輕易的換走,現在又來要挾我們,斷絕了貿易,我們要怎樣做?”

    “殺明國人!”

    一個牧民身上的皮襖子破爛的不行,他家裡還有一堆小孩要養,均是餓的不行,這時他怒火中燒,忍不住振拳大呼。

    “要殺掉那些奸滑的明國商人。”阿成臉色不變,繼續大聲道:“再逼迫明國朝廷重開互市,還要定價公正,不能叫商人來吸我們的血!”

    “殺掉明國人!”

    “殺那個叫張瀚的明國商人!”

    “對,就是他最壞,糧價貴就是他搗的鬼!”

    這些牧人當然不會明白,糧價上漲有天氣和減產的原因,更有遠道而來的運費折價,當然和裕升的利潤空間也很大,不過對他們來說,仇恨就像野草一般早就滋生,對著眼前的台吉們這樣的強者他們不敢表現出這些仇恨來,阿成台吉成功的把這些牧民的恨意轉移到了張瀚的頭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19 11:14
第四百四十二章 發泄


     “就照我這樣的法……”阿成轉過頭來對那些台吉們道:“叫你們的部下多多宣揚,令邊境的牧民可以自行襲攏明國的邊境,我要去哈喇慎和喀喇沁地方,與那裡的台吉們談一談,最好叫他們也斷絕貿易,並且開始襲擾商道。”

    一個台吉贊道:“阿成台吉不愧是我們部落的頭人,一切都在算中,這樣一來,和裕升築的那些軍堡軍臺根本無用,他們就是無根之木。”

    阿成微笑一下,內心也感覺有些得意。

    年後和裕升開始進逼開始修築軍堡,阿成帶著大軍後撤,放棄進擊,當時被不少人在背後議論他過於膽小,特別是習令色一夥人,提起阿成便是十分不滿。

    現在看來,就算和裕升修成軍堡也沒有什麽了不起,若是各處都在襲擾商隊,就算不正面會戰,也是會令和裕升焦頭爛額,如果只能保持幾條主要商道的話,修築堡壘的意義也就不大了。

    ……

    溫忠發穿著破舊的衣袍,身上還背著一床被子,用舊繩子裹好了背在身後,在他身側不遠處是禿頭,也是和他一般的打扮。

    眾人沿著車印一路往南走,已經走了兩天,終於再過不遠就可以看到新平堡。

    這樣的走法,溫忠發和禿頭等人已經走了好多天。

    他們身邊就有一輛炊車,這也是和裕升給這些民夫的最後福利,被革退之後,民夫們陸續返鄉,眼前這一百多人就是最後一批。

    日後再有,估計也是最多一次革幾十人或是十幾人,幾人,不會再有民夫不服管教,違規恐怕難免,但不會出現孫敬亭一次革除過千人的這種激烈情況。

    “又開始了……”

    禿頭向溫忠發擠了擠眼,同時又對另外的夥伴們打著招呼。

    一個短小精悍身材的漢子正在破口大罵:“狗日的張瀚,他的好名聲都是假的,咱們千山萬水去修什麽堡,結果卻是不由分把咱們給革了……”

    四周一群垂頭喪氣的人,他們剛被革除時心情還不壞,人人都帶著一些銀子在身上,以前他們在家鄉時要很久才能兌現到一兩以上的現銀,現在短短時間就拿到了,每人都感覺高興。另外回程路上和裕升還有炊車,仍然是供給一日三餐,還不必做活,每人都有些興高采烈的感覺。

    這種感覺到了邊境線就會轉為沮喪……原因也很簡單,他們往回走的時候仍然有大量的民夫從邊境往草原走,人家顯得更高興,人人都在不停笑,和裕升的財力毫無可疑之處,招募人手的又是各地的商會,多是在當地身家殷實,像馬超人這樣的舉人身份的商人,更是世代的縉紳世家,他們的話比和裕升更管用,人們都相信到草原上幹一年能拿十幾兩銀子回來,等於他們在家裡幹兩年甚至三年,何況一個壯年男子的飯量也大,在家也不能不吃飯,到了和裕升那邊還省了一個人的嚼穀,算算又是賺了,所以大家的情緒都很高昂。

    草原上已經比此前要辛苦的多,民夫們是雇傭的壯勞力,和裕升當然不會白花錢,基本上一天最少要做五個時辰的活,有時候甚至是六個時辰,但每日吃的都飽,精糧和雜糧摻半,隔幾天還會有肉食,肉湯更是每日都有,那些北上的人聽人起這些,各人仍是十分高興,談起做活辛苦也不怎抵觸,他們在家裡更辛苦,吃的更差,賺的更少,人人都沒有任何的不高興。

    這樣一對比,被開革回來的人都感覺自己太虧,他們當然知道是自己做錯了,不過人就是這樣,就算反思自己也會抱怨別人,他們恨孫敬亭不給機會,直接就將他們開革,一路上罵的最多的當然就是孫敬亭,也有一些人開始辱罵張瀚,張瀚一直有仁德的好名聲,不過對憤怒的人來,不把箭頭指向張瀚似乎也難以避免。

    “狗日的啥呢?”

    短小漢子正罵的痛快,不料一個禿頭的高大漢子猛然衝到他面前,指著鼻子就罵。

    “俺罵那張瀚和你有什麽相關?”短小漢子不服道:“你也被開革了,你莫非是他養的狗不成?”

    禿頭揪著短小漢子罵道:“俺是張東主的佃農,一家也在工場做事,一年賺的不少,這一次沒做好活,感覺愧對人家,罵姓孫的太狠就算了,關張東主什麽事?”

    這話說的確實在理,四周的人不少都是與和裕升有關,或是家人在和裕升相關的產業裡做事,就算做買賣的也是仰賴和裕升帶來的繁榮而多賺不少,種地的就算不是佃農也是將糧食賣給和裕升,各人想想自從知道張瀚這人後,各家的日子都好過了許多,當下都是點頭。

    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勸那短小漢子道:“人家說的在理,張東主是好人,俺家子年上得了病,也是在張東主的軍醫院看好的,人家只收了草藥的本錢,這樣的好人哪找去?”

    另一個流民模樣的道:“俺們自外地來的也是他施粥才活下來,這一次俺回去不知道怎和家裡人說,確實是俺不對。”

    “總有機會。”

    “是啊,聽工場在招人,不成咱們應募輜兵得了,我看輜兵不比咱牛氣什麽,也就是受軍訓的那幾十天苦,會用刀槍火銃,這有啥?”

    “輜兵要準備打仗,俺不去了,家裡就俺一個,就算有撫卹,死了一家子也是沒依靠。”

    “反正總會有事情做……”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說著,既勸慰對方,也是寬自己的心。

    倒是真沒有人覺得天塌下來,反正和裕升在,各處的機會就多,總能找到事情做,不會落到餓死的地步。

    短小漢子卻是脾性不好,被禿頭揪著還要罵:“俺就罵那張瀚,嘴是俺自己長著,俺罵就又怎的……”

    “你個狗日的記打不記吃!”禿頭一拳就打了過去,那漢子有同鄉在身邊,見他挨打便衝過來,溫忠發等人也衝過來,他們是行動組的人,雖然人少,卻是打的那漢子和同鄉滿地找牙。

    禿頭把那短小漢子按在身底,結結實實的打了十幾拳,那漢子吃痛,求饒道:“俺再也不敢罵了。”

    “你個狗日的,再罵把你一嘴牙打掉。”禿頭不怎解氣,又捶了兩下,這才起身。

    四周不少人看著,各人心裡都覺得那漢子打的不冤,見不打了便又各自趕路,短小漢子被同樣挨了打的同鄉扶起,慢慢挪動著向前走。

    走了幾百步後,那短小漢子還想再罵,同鄉反勸道:“張東主威望高,這陣子不少罵他的都叫人打了,你不想想就算人家不這麽被眾人敬著,光憑那麽多兵你能惹的起?真的被他知道你罵他,你小心不知怎死的。”

    漢子聽的一激靈,忙道:“算了,不罵了,再也真的不怪他。”

    “罵那孫敬亭沒事,本來也怪他。”

    “這倒是……”短小漢子一想是這個理,頓時又罵起孫敬亭來。

    溫忠發等人原本慢慢跟著,這時聽著沒事了,就放慢腳步停了下來。

    禿頭罵罵咧咧的道:“不知死的貨,要是上頭准的話老子用刀碎割了他。”

    “算了。”溫忠發道:“這些人也是一肚皮火,過一陣自然就好了,就是這陣子風潮要按住,不然的話有人會借著這由頭興風作浪。”

    “韃子!”

    禿頭沒理溫忠發,兩眼直視身後,大叫起來。

    溫忠發轉身一看,身後果然煙塵大起,總有數百騎兵從遠方策馬奔騰而來。

    “鳥銃旗隊,上子藥,跳蕩戰兵和長槍兵,列陣!”

    不遠處有軍官吹哨命令,一個旗隊的鳥銃兵和一個半旗隊的長槍兵加一隊戰兵開始列陣,幾輛炊車和隨行的大車被趕在左右兩翼,做為方陣的補充。

    民夫們開始拼命往新平堡的方向跑,那邊已經看的見,新平堡裡也有駐軍,往前跑跑就應該安全。

    “狗日的都竄到這兒來了?”溫忠發罵道:“這一陣子北虜都瘋了,那些牧民也敢跑來打草穀,現在都逼到新平堡這兒來了。”

    來的確實是一群牧民,騎馬跑的毫無章法,雖然全都有武器,但沒有一人披甲,連棉甲也是沒有一領。

    牧民們又逼近一些,看到商團兵已經戒備,知道占不到便宜,再看新平堡方向已經聽到鼓聲,似乎有騎兵從堡裡出來,當下便是發出陣陣怪叫,狼嚎一般,接著便是掉轉馬頭,轉向離開。

    煙塵之下,溫忠發等人都是面色凝重。

    禿頭吐了一口唾沫,罵道:“狗日的都瘋了,這樣下去往東邊去的商道也危險了。”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著。”溫忠發道:“咱們繼續做好自己的事。”

    “爾等起來!”

    李慎明一聲斷喝之後,幾十個穿著皮襖,頭戴紅纓的漢子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李慎明身側也是正在建築中的軍堡,這裡是原本的興和守禦所的地方,在不遠處還有傾頹的舊衛所的所城,歲月侵襲,只有一人來高的臺基還在,已經長滿了枯草,在四周還有一些散亂的軍資軍械,似乎是在向人傾述著二百多年前的過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19 11:19
第四百四十三章 馬賊


     李慎明坐在大帳正中,梁興在他的左手側,朱大勇和楊泗孫等人也已經就坐。

    往西邊的商道已經由朵兒和李軒等人接手,步隊多半已經撤到興和守禦所這裡,騎兵也有過半在此。

    按照孫敬亭和李從業等人的約定,朱大勇會派出一部份騎兵趕赴黑河那邊。

    整個騎兵現在是兩個司未編滿,一個司八百六十來人,另一個司才不到四百人,整個胸甲騎兵一千二百餘人。

    還有各司的塘馬和架樑,人數也不多,一個只有二十來個騎兵,步兵司的騎兵不到三百人。

    一千五百多騎兵要兼顧千里長的路線,兵力實在不敷使用。

    “在下一陣風王闖子……”

    “在下是盧步寬,外號一盞燈……”

    “在下李拔雄……”

    這些與北虜一樣打扮的漢子,倒都是一嘴漢話,雖然有的人漢語已經的不太好,話時的口音很重,幾乎要叫人聽不大清楚。

    李慎明不論對人的觀感如何,向來都是一臉笑容,雖然也有人他是“笑面虎”,但給人的觀感卻向來很好,此時卻是凜然而坐,威嚴難犯。

    “爾等都非良善之輩,亦向來不知規矩輕重,雖來投效,卻不可驟然使用,先入我大軍兵營,加以訓練之後,再來叫你們效力,若有不願者,現在就可以離去。”

    王闖子和盧步寬等人都是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決斷。

    他們都是活躍在漠北和喀喇沁一帶的馬賊,此前也有相當多的人跟著素囊和布囊一起攻擊和裕升,素囊死後,布囊在左翼蒙古終究是外來的台吉,無力維持局面,馬賊們只能星散,到此時他們才又發覺蒙古各部都在備戰,和裕升也是大大加強了戒備,由於路線的縮短,東路這裡的力量反而是加強了,這些馬賊被嚴重壓縮了活動空間,李慎明到草原後,派人稍加招攬,大股大股的漢人馬賊便是率部來投。

    只是各個馬賊頭目都沒有想到,他們還要接受和裕升的訓練。

    “你們不練有什麽用?”李慎明久在總兵幕府,知道對這些人怎麽打交道,他面帶寒霜的道:“你們不是沒和咱們交過手,怎麽樣?不練一下,你們幫一下手的資格也沒有!”

    這話的極重,各個馬賊頭目都有受辱的表情,李慎明這時才微微一笑,道:“不過各位忠義可感,到底在關鍵時漢人還是靠的住,你們放心,不會打散你們的部下,各位原本帶多少人,還是帶多少。”

    “多謝大人!”

    眾馬賊頭目這時喜出望外,各人都跪下去,把頭在地上碰的砰砰直響。

    待馬賊們離開後,梁興對李慎明道:“先生,這些傢伙是打不得硬仗的,只怕沒有什麽鳥用啊。”

    “放心。”李慎明道:“這事自有安排,也自有來用他們的人。”

    ……

    張瀚坐在桌後,神色從容的聽著一個參謀軍官的匯報:“從大黑河到興和守禦所一百七十里,從興和守禦所再到哈喇慎的牧場,直線是二百一十里,從哈喇慎部再到喀喇沁,距離是二百七十里,從喀喇沁到內喀爾喀五部是五百九十里……”

    “現在是從西部套部到鄂爾多期,這長達五百餘里的商道全部放棄,然後從黑河到大黑河,再到興和守禦所,再到哈喇慎地方,已經出現多次敵襲。”

    屋子裡是孫耀等參謀司人員,軍方的大佬們幾乎都不在場,梁興在興和守禦所,王長福在大黑河,連孫敬亭等人也全部到了草原之上。

    現在整個李莊都幾乎是空虛的,只有受訓的軍官和少量的騎兵加炮兵,駐軍幾乎都走光,向來熱鬧非常的李莊都是變得沉寂下來。

    而在北方,幾乎是長達千里的地界,到處都是襲擾的牧民和蒙古甲兵。

    張瀚道:“不知道是哪個想出來的這一招,倒是蠻有效。”

    “可憂的還不是我們。”孫耀道:“軍情局那邊已經有消息,杜總兵似乎有些抱怨,因為套寇似有不穩跡象,犯邊的很多,這樣會使得邊境一直戒備,要耗費大量的錢財。”

    “這廝也就是想著法子要錢……”張瀚笑道:“北虜的主力並沒有動,多是各部攆一些牧民瞎鬧,連皮毛也傷不到……不過該給還是要給,他不比麻總兵,並不貼心。”

    張瀚憂慮的是杜文煥扛不住上奏,那時候就真的被動了。

    至於大同這裡,也需要提防一二。

    “看來需要及早扭轉這種局面……”張瀚輕嘆道:“叫他來吧。”

    “是,大人。”

    夏希平轉身出去,走過長廊,到得一個房間門口,對著一個燈影下坐著的漢子道:“大人傳召。”

    那人站起身來,臉上滿是平靜,然而夏希平卻是覺得一陣緊張,這人身上的氣息如同山林中的野獸一般,猙獰可怖。

    “屬下周耀,見過大人。”

    “嗯,不必行跪禮,起來。”

    張瀚虛伸下手,令跪在他面前的周大牛起身。

    “屬下也要謝過大人賜名。”

    “替你起這個名字,是希望你將來能名耀鄉里,好好做一番事業!”

    周耀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顯然張瀚的是他最盼望的事情。

    從衛所軍到應募為鎮兵,然後薩爾滸一戰後轉到開原,然後在開、鐵一役中僥倖逃生,而後成為逃兵,接著成為流寇土匪,他目前為止的經歷都不算光彩,甚至使家人和祖先蒙羞。只有眼前這個人,周耀深信他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使自己將來不僅能堂堂正正的回到沈陽中衛,還能光耀周氏之名。

    這是周耀的一個心結,張瀚抓住了,也就足夠。

    “草原上李慎明招攬了一些馬賊,現在正在進行簡單的訓練,你在靈丘山裡也訓了一百多騎,加起來不到五百騎,我希望你能用這些騎兵,做我的刀和劍,替我去討平不服。”

    周耀道:“屬下是不是能用一切手段,只要叫那些韃子消停就好?”

    “放手去做。”張瀚道:“可以視為我正式的命令。”

    周耀神色平靜,眼中卻有敬服之色,他行了個軍禮,轉身大步離開。

    張瀚坐著不動,繼續看自己的文書。

    ……

    四月已經是暮春時節,清明早過了,沿途的桃花和杏花都落光,只剩下滿眼的綠色。周耀帶著部下從靈丘的山裡出發,他們已經換上了和裕升的軍服,每個人臉上都是滿滿的得意之色。

    掛甲臺的人馬還有七百多人,近來張瀚已經不大需要借助土匪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周耀不斷的淘汰那些積習過重的老匪,不合格的老弱也被淘汰了,現在山裡也是日常進行和裕升的訓練,人手也是不停的被抽調出去或補充進來,這裡已經與和裕升旗下一個普通的步兵司沒有太多區別。

    周耀率部趕到草原時馬賊們正好也從兵營中訓練出來,軍司給他們指定了一個集結,補充軍資,並叫雙方匯合。

    兩邊遇著時各人都是面面相覷,一時都沒有人說出話來。

    馬賊們經過短暫的軍訓,只是學了一些皮毛,從氣質上並沒有改變,周耀身後的騎兵反而有些和裕升騎兵的氣質,這令馬賊們感覺有些不適。

    “各位都是幹沒本錢的買賣出身……”周耀的臉很黑,從眼眉骨到下巴有一條明顯的刀疤,他的氣息也很可怖,陰沉中帶著暴戾,這是長久生活在壓力下,又身為頭領,又是常年殺人的人才會有的氣息,說起來很玄妙,其實人在生活中都會或多或少有機會遇著一些陰沉暴戾的人,那種氣息和普通人就是不同,周耀的氣息比普通的喇虎和混混無賴要強的多,在場的都是識貨的,各人都靜靜的看著他說話。

    “我也是幹沒本錢買賣的人……所以大人點我的將,組建了這支遊騎兵,叫我們專門再幹這種買賣。”周耀繼續道:“這年頭不管行商還是種地,或是牧馬放羊,總不如搶別人的來的痛快。不過現在我搶不下去了,歸順了張大人,你們也是,既然一個鍋裡攪了,我又奉命前來為主將,你們就要聽我的,不聽我的,我就殺了你們,沒有別的話。”

    眾馬賊一陣騷然,眼前這人確實是和他們一樣的人,說話都是這麽直截了當。

    “那些騷韃子出來搗亂,搶掠,殺人,我們要做的也就是搶掠他們,殺他們的人……”周耀神色不動的繼續道:“你們聽我的,這一次搶來的東西我們上交一半,一半留下來平分,人人都有份。”

    這也是張瀚給的優惠,這一下所有人都動了心。

    有人在後面撐腰,只管殺和搶,很多人都是一下子紅了眼。

    周耀指著西南方向,道:“那裡有一個大牧場,有幾千帳的北虜,我們就先去那裡,兩條腿的見著了就殺,四條腿的都牽走。”

    王闖子道:“痛快,我跟著周頭兒幹了。”

    李拔雄哼了一聲,道:“不跟也不行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20 09:31
第四百四十四章 止殺


     所有人開始往西南方向奔馳,眼前是十分開闊的景象。蔚藍的天空如大海一般,毫無邊際,底下是大片大片連成一片的草原,四月的草已經長的很高,不少地方的草已經有齊膝高,清澈的綠色河流在不遠處蜿蜒流淌,天空時不時飄過如羊群一般的白雲。

    風很大,吹在人身上卻叫人感覺舒適,有人呼喝大叫起來,人人都感覺有一種嗜血的,也感覺很興奮。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景象,這幫人卻只是想著殺人,也因為要殺人而感覺興奮,他們覺得在這樣風光明媚的艷麗天氣下去做這樣的事,感覺很暢快!

    很快就看到了羊群和蒙古包,成片的蒙古包連接在一起,不少牧人騎著馬在趕羊,也有人趕著馬群在放牧,這個時候是馬和牛羊補充因為冬季草料不足而掉下去的膘,在這時候每個牧人都十分忙碌。

    有一小隊牧人似乎正在集結,他們應該是要和別的部落的人集結到一起,然後去邊境或是去騷擾和裕升的商隊。

    這裡的部落應該是哈喇慎的牧場,人也是哈喇慎的牧人。

    “殺!”

    周耀沒有再多說,他的兩眼中充滿殺氣,自己反手一抽,便是拔刀策馬向前。

    馬賊們都興奮的大叫起來,他們跟著周耀策馬向前,五百多騎形成了滾滾洪流,灰色的軍袍匯集在一起形成了洪水般的視覺感,天空的藍色和草原的綠色都被這灰色給壓制住了,整個草原都變得無比喧囂吵鬧。

    牧人們看到了這邊衝過來的騎兵,男牧人都趕緊衝向自己的馬匹,有很多人來不及給馬配上馬鞍,他們根本不是戰士,只是一群牧人,甲兵都被集結到各部的台吉處,這些牧場其實十分空虛。

    蒙古人的騎術十分精良,幾百個牧民上馬之後很快聚集到一起,然而隊列十分混亂,有人沒有配馬鞍,也有人沒有拿著武器,有一些首領模樣的牧民揮著臂,叫人們取出弓箭,排好隊列。

    沒有人說什麽話,但牧人們肯定感覺意外,已經有多年沒有戰事,他們不像東蒙古那邊,在東翼蒙古由於和大明一直交戰,李成梁的搗巢戰就是用騎兵深入草原,突襲蒙古人的牧場,西翼這裡卻是很久都沒有經歷這些,雖然這些蒙古人反應已經算十分迅速,在周耀等人眼中卻是雜亂無章,到處都是破綻。

    “啪,啪,啪……”

    弓弦聲接點響起,蒙古牧人開始策馬向前,用騎弓射箭,很快在遊騎兵的面前長出了一大片蘆葦。

    周耀幾乎沒有看這些箭矢,除非最倒黴的人被射中面門,不然的話他們人人都在軍袍內穿著鎖甲或棉甲,這種軟綿綿的騎弓對他們的傷害極小,沒有性命之憂。

    衝在最前頭的騎兵身上很快中箭,不過人們最多發出低沉的悶哼,沒有人落馬或是被射死,只有幾個人的戰馬被射中要害,撲倒在地,把馬上的騎士遠遠摔了出去。

    “開火!”

    周耀一聲令下,他的直屬部下們紛紛扣動扳機。

    這些騎兵在掛甲臺受過馬上打放火槍的訓練,動作十分熟練,策馬到五六十步時開始打放,彈丸從槍口中噴射而出,對面的蒙古牧民紛紛被打落下馬。

    一輪齊射有好幾十人落馬,馬匹也開始受驚,原本就不齊整的牧民、陣列變得更加混亂。

    硫磺味和鮮血刺鼻的味道彌漫開來,四周的蒙古包裡傳來驚呼和哭叫聲,那肯定是看到親人被射死的人們在哀嚎。

    王闖子和李拔雄等人也率部衝過來,馬賊們聞到血腥味更加兇狠,他們都是漢人中的窮兇極惡之徒,有不少還是逃亡的邊軍或是邊境的軍戶,長期的馬賊生活使他們兇殘暴戾,前衝之後,馬賊們紛紛投出了自己手中的投槍。

    蒙古人還在還射,不過箭矢對這些穿著甲胄的軍人們威脅太小,而投槍在幾十步範圍內,三百多人的齊投一次便使數十匹人馬受到重創,待每人的三支投槍全部投完之後,戰場上浮現出濃烈的血腥味道。

    牧民們終於崩潰了,他們不是職業軍人,打仗當然毫無章法,同時也完全沒有韌性可言,他們能騎馬出來抵抗也是遊牧民族的特性加成,能與職業的軍人和職業的強盜對抗,已經是極為了不起的成就了。

    在死傷近百人後,數百牧民分路而逃,遊騎兵們開始追擊,他們發出怪叫,不停的打放火槍,馬匹受驚的厲害,幾乎是慌不擇路的逃走。

    半個時辰後,被俘的牧民和他們的家人被圍在牧場正中,不少騎兵跳下馬,進入那些蒙古包裡去翻撿物品。

    馬群和羊群被趕了回來,還有少量的牛群,周耀命一隊騎兵立刻把這些牧畜優先趕回新平堡一帶。

    大量的儲存的毛皮被翻出來,還有各家藏的奶酪,密臘,各種器物,還有少量的金銀,都是被翻了出來。

    蒙古人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所有人都在顫抖,婦人們在號哭著。

    他們是被台吉們哄來一起放牧,不然一個住戶的牧場可能就是方圓數十里,要策馬十來里才看到鄰居,當然也有聚集在一起放牧的時候,也有台吉相召開大會的時候,那時人更多,如果要發生戰爭,也就是眼前這樣,各部落會聚集起來,分為一個個小聚集點,不像以前那樣完全分開的放牧。

    這些人的印象和記憶裡只有他們搶掠明國,殺掉反抗的明國邊軍和男子,現在卻是完全反過來了。

    人們抖動著,感覺十分緊張……

    楊春和對周耀道:“周頭兒,底下怎辦?”

    周耀道:“當初我們跟著俞士乾的時候怎麽做,現在就怎麽做。”

    “他娘的……”楊春和低低一罵,說道:“這不是走回老路了。”

    “不一樣!”周耀鐵青著臉道:“那時是賊寇,殺的是大明的人,現在我們是官兵,殺的是北虜!”

    “這倒也是……”楊春和先應一聲,接著又苦笑道:“這官兵身份也不怎麽牢靠。”

    他們在這裡議論著,騎兵們全副武裝,手持兵器策馬不停的在俘虜四周轉動著,氣氛十分緊張,有幾個牧民男子受不了這種壓力,突然大叫一聲,奪路而逃。

    幾個騎兵輕輕扯動馬韁,策馬向前,手中的長矛往前一戳。

    奔逃中的牧民感覺後背先是撕痛,接著是尖銳的痛感,然後他看到鐵矛的矛尖從自己身體裡透了出來,矛尖帶著血滴和一些皮肉,他發出痛苦的叫喊,接著便撲倒在地。

    另外幾個牧民都被逐一刺死,只有一個逃的遠了,在他面前十幾步地方有幾匹馬,他拼命想逃,只有上馬才有機會逃走。

    這時槍聲響起,幾個騎兵一起扣動扳機,終於有一顆彈丸飛進了那人的後背,皮襖擋不住高速的彈丸,三錢重的鉛彈帶著巨大的動能,直接在這個牧民身上開了一個大洞,血肉模糊,那人在翻上翻滾了幾下,迅速死去。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這些明國人要做什麽,他們開始哭喊起來,試圖往外圍逃跑。

    人群中有一個喇嘛,他用漢話高叫道:“你們明國不是最講仁義道德?怎麽能做眼下這樣的事情?”

    “把這和尚拖走,然後動手吧。”周耀的手往下一壓。

    所有騎兵開始四面上前,有人打放火槍,有人投梭槍,也有人用長矛,直刀。

    血腥味簡直濃郁的要命,甚至給人甜的發膩的感覺,周耀就感覺自己的鼻間和嘴唇上甜膩膩的,感覺是一種叫人十分彆扭的腥甜。

    他鐵青著臉盯著殺戮的場面看,沒有轉臉。

    “罪孽,罪孽!”喇嘛憤怒的高聲大叫著。

    喇嘛的漢話說的不錯,這些喇嘛可能是從藏區來,也可能是青海或甘肅一帶的喇嘛,現在不論是黃教還是紅教都很流行,大半的蒙古人和幾乎全部的蒙古貴族都開始信教,草原上到處都是喇嘛和為喇嘛們修的廟,有一些地方就是大活佛的駐地,比如庫倫,就是活佛駐地。

    周耀轉頭盯著這和尚,不動聲色的道:“大師,要想世間少一些這樣的事,總得有一方認輸,以前是蒙古人搶我們的東西,殺我們的人,現在我們變強,當然就殺回來,等他們覺得自己弱了,向我們認輸,當然也就不殺了。好比兩個男子,一個高壯一個瘦小,只要高壯的給瘦小的活路,那仗自然就打不起來,不過總得有一方認為自己弱才行。”

    喇嘛憤憤的道:“我覺得還是蒙古人這邊強些!”

    周耀哈哈一笑,道:“所以連你這和尚都沒看清,不狠狠殺他們,韃子們怎麽老實認輸?”

    楊春和道:“這和尚和他們一邊的,也殺了吧。”

    “不行。”周耀道:“喇嘛不能殺,這一條要給我記清楚了。”

    ……

    王心一的書信送到京師的孫承宗府邸時,送信人卻是撲了個空。

    “孫大人已經是孫閣老啦!”看守門宅的門子好心對送信人道:“去小時雍坊吧,就在觀音橋邊上,剛賜了一座宅子。”

    送信人這才知道,孫承宗的地位在短短時間,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6-5-21 09:18
第四百四十五章 信至


     廣寧慘敗之後,一向支持王化貞,壓制熊廷弼的首輔葉向高的內閣位子已經不太穩當了。

    天啟皇帝對葉向高極為不滿,只是上任首輔剛去位不久,葉向高才得以留在首輔的位置上,而同樣支持王化貞,差點就把熊廷弼給換掉的還有兵部尚書張鶴鳴,廣寧敗後,老奸巨滑的張鶴鳴害怕被追究責任,已經自請巡行永平到山海關一帶,穩定地方,這畢竟是正務,天啟皇帝已經放張鶴鳴出京。

    不過張鶴鳴鶴定不會是新經略的人選,朝廷前一陣選定了一個巡撫,結果該巡撫自認去遼東上任是死路,以病疾死活不肯上任,結果當然是被彈劾去職,這一生是不要想再當官了。

    再下來新任經略人選應該是王在晉,這人也是以知名著名的文臣,王在晉自己信心也不是很足,並不想上任,時人都覺得王在晉在遼東幹不長。

    孫承宗此時就是應時而出。

    自天啟元年時起,由孫承宗接任遼東經略的呼聲就是很高,孫承宗的經歷,才幹,還有在兵學上的造詣都為時人所認可,除了本身的資歷和才幹之外,孫承宗又是東林黨的一員,在東林黨內比王化貞的實力要強的多,他若為遼東經略,不僅不會出現經略與巡撫自行其事,經略被架空的情形,相反會是一個十分強勢的全權經略。

    更重要的是,孫承宗是天啟的恩師,皇帝對孫承宗向來口稱先生而不名,每次天啟看到孫承宗都會面露由衷的笑容,這種信任和信賴的感情十分珍貴,皇帝不會隨便給哪個臣子,舉朝文武,能與孫承宗獲得相似待遇的也就只有魏忠賢和客氏這一個太監和奶媽了。

    孫承宗此時已經是呼之欲出的人選了,加兵部尚書銜為東閣大學士,然後再以閣臣身份為遼東經略,最大程度的減少掣肘。

    待送信人趕到觀音橋附近的孫宅時,外間正是車水馬龍,正是熱鬧的時候,這人職責只是送信,倒也沒必要在這裡湊執鬧,當下就是投了書,言明是大同巡按王心一的書信,孫府自有專門收信的下人,將信接了,給了回執,並且叫這送信人給了住址,如果孫閣老很快就有回信,正好叫這個送信人帶回去。

    送信人離開時,用羨慕的眼神看著眼前這一切,像他們這樣的僕人,人生的命運就是和家主繫在一起的,如果王心一也能到孫閣老的這個位子,他們自然也就發達了。

    書信先由一個幕僚接著拆看,現在給孫承宗寫信的人最少贈加了十倍,孫承宗不要說自己回信,就算每天堅持看完都是件了不起的工作,這些事只能交給幕僚來做。

    看完信後,這個幕僚覺得有些吃不準,畢竟是巡按的信,但看起來又有些荒誕不經,一個商人出身的衛所指揮,在京城裡幾乎是和百姓差不多的感覺,居然敢襲殺巡撫,在地方上擅作威福,招募軍隊圖謀不軌?

    “止生兄,來的正好……”

    這個幕僚看到茅元儀正在往書房走,當下趕緊攔住他,將書信遞了過去,笑著道:“王大人的信,並且其中提到了止生兄……”

    茅元儀已經正式成為孫承宗的幕僚,雖然現在孫承宗還沒有決定到遼東上任,但他已經決定過一段時間後就前往山海關實地考察當地的軍務,茅元儀是孫承宗熟知的軍學專家,也曾經學過武,算是文武雙全的俊彥,當時人稱:年少西吳出,名成北闕聞。下馬稱學者,上馬即將軍。

    經過孫承宗多年的宣揚,加上刻書成印,茅元儀知兵學者的名聲已經為世人承認,孫承宗已經向他許諾,一旦真的赴任遼東,將會向朝廷舉薦他為贊畫遊擊。

    茅元儀接過信,粗略一翻,臉已經沉了下來。

    以他的身份,雖然孫承宗正在會客,茅元儀也是能昂然直入,況且今日孫承宗會見的人,倒也是不必太拘泥禮數的熟人。

    “止生來了。”

    孫承宗在家並沒有穿官袍,他一身素青色的道袍,頭上一頂純陽巾,胸前是飄飄灑灑的美髯,望之若神仙中人。

    客廳裡坐著兩人,看到茅元儀進來,兩人都是站起身來。

    “至之,初陽,二位少見了。”

    茅元儀臉上露出笑容來,他和孫元化都是以知名著名的士子,兩人也都沒有中進士,不過孫元化好歹是舉人,茅元儀只是秀才,孫元化卻從未在他面前擺過架子,在兵學上也是對他多有提點,兩人的私交很是不壞。

    “至之是不是要試一試這一科?”

    “止生兄見笑了。”孔敏行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苦笑道:“其實我已經於舉業上並無什麽想法,只是想做一些實事。在大同,我實在是已經做出一番事業來,然而老師認為我是以農學見長,如果要做更大的事,還是要中進士……”

    孫元化笑道:“恩師其實說的一半對一半不對,要說至之以農學見長,做地方官確實可以有所展布,然而現在那張瀚那裡已經頗有一番局面,要是我反正是不走的。”

    孔敏行攤手道:“你怎不敢當著老師的面說?”

    孫元化哼了一聲,說道:“你當我沒說過,我剛和老師提起來要去李莊擺弄火器,老師就是大怒,連爾覺他們也不敢提了。”

    對學生們去李莊那裡實習磨練一下,徐光啟還是贊同的,不過要是放棄大好前途,真的紮根在李莊,那徐光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孫承宗這時笑道:“你們這些師兄弟可不要氣壞了徐前輩,確實,初陽兄不要再走了,學生已經在朝廷舉薦老兄,估計是到兵部先任司務,老兄務必不要嫌這是佐雜職位,只需一二年後,在邊境做些實事出來,以老兄的兵學之才,立功是等閑事,然後轉主事,郎中,都是可以想見的事情,這是一條青雲直上之路。”

    以孫承宗帝師和新任閣老的身份能這樣坦誠說話,已經是十分不易的事。而對孫元化前途的保證,更是幾乎板上釘釘,只要孫承宗規劃了這樣的路線,那麽就定然能夠實現!

    很多事,對普通人來說想也不敢想,對大人物來說,只是一種路線的規劃。

    甚至說,孫元化只要不犯嚴重的錯誤,數年之內就可以以舉人身份位至六部的郎中,放到地方就可以任兵備道,甚至是巡撫!

    很多文官以進士身份,一生也達不到的高度,在孫承宗這裡就是很明確的路線圖。

    孫元化也微微動容,但同時他心中也有些迷茫,按後世標準他是典型的理科男,智商很高,情商很低,政治手腕就更談不上,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和抱負,只是一心想做好自己樂意做的事,按孫承宗替他的打算,當然是要把兵學的所長拿出來報效朝廷,不然以孫承宗的學識和城府,還有如今的地位,怎麽可能說出剛剛的那番話出來?

    對孫元化來說,如今也算是趕鴨子上架,他就算想拒絕,自己也是想不出來理由的……

    當下孫元化站起身來,肅容長揖道:“多謝閣部大人。”

    “初陽客氣了。”孫承宗撫鬚笑道:“你我世交,何需如此多禮。”

    孫承宗又轉向孔敏行,笑著道:“至之這裡,我卻是幫不上忙的,不要說此科並未點我為考官,就算我為考官,國家的掄才大典,亦不容有絲毫徇私……”

    孔敏行正色道:“晚生豈敢想這等事?既然進場,當然要憑真本事。”

    “甚好……”孫承宗道:“學生就等著至之的好消息了。”

    孫元化這時轉向茅元儀,問道:“止生今日有些奇怪,一進屋來就沒有什麽話說。”

    這麽一說,各人才發覺茅元儀果有些不對,孫承宗皺眉道:“可是有什麽事?”

    茅元儀勉強一笑,將書信遞給了孫承宗,說道:“大同巡按說張瀚形跡可疑,我在想,受他那一注銀子,是不是有些草率……”

    孫承宗接過書信,草草一看,臉上有些怒氣,轉瞬又是平靜下來,他將書信遞給孫元化和孔敏行分看。

    “哼,果然來了。”孔敏行放下信,一臉正色的道:“我想閣部不必相信這樣的話,王巡按為什麽有這樣的信,閣部應該心知肚明。”

    “王某人也真是……”孫元化道:“簡直是荒謬!”

    孫承宗面色平靜的道:“兩位都是一樣看法?這張瀚有沒有可能有不軌之心?”

    “斷然沒有。”孔敏行道:“他在各地的商會都是與人合作,各理事都是當地的士紳,紳糧大戶,商會也確實有組建團練,然而都是因為匪患而不得不自保,加上北虜進逼,還有當日巡檢司的弓手,確實是有一些武力,然而從未聽說過這些縉紳大戶合起夥來要謀反的事情!”

    孫元化也道:“張瀚是當年鳳磐公的嫡脈,出身蒲州,身邊也有宗族中人,李慎明,原本總兵的幕僚,舉人身份,孫敬亭,亦有功名,而且東山會孫家名聲甚好。我在李莊那裡雖然日短,張瀚的名聲卻是極佳,為人仁厚,撫恤流民,救助貧困,為人所稱道。更重要的是他行事溫和,聽人議論時絕少有依勢欺人之事,這樣的人意圖不軌,晚生從來沒有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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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拖累


     茅元儀在此前只是對張瀚有些好感,另外感覺和裕升的財力可用,看到王心一的信時,第一反應是不高興,接著就是害怕連累自己。

    孔敏行和孫元化雖然都曾經在李莊待過,孔敏行和張瀚的交情還十分深厚,但這兩人並不怕,據茅元儀的了解,孔敏行在李莊多日也沒有領過張瀚一文錢的俸祿薪餉,只有臨至京師時接受過儀金,這是人之常情,就算張瀚真的謀反也不會連累他們,倒是自己,刻印書籍一下子拿那麽多,到時候被人翻出舊帳,那可真是天大的麻煩。

    聽了孔敏行和孫元化的話之後,茅元儀也是如釋重負,說道:“王公未免太過可惡,無事生事,攪鬧一番。”

    孫承宗道:“張瀚饒有家資,又為人和善仁德,這事看來是真的,他請在塞外修築軍臺備邊,看來也是自己出資?”

    “是的。”孔敏行道:“此事晚生知道。上年素囊和布囊入侵,兩萬餘北虜直入新平堡等各堡,並且南下直抵天成衛的李莊,那是張文瀾的核心所在,諸多匠作工場皆在這裡,行銷北地的鐵器,馬車等等,都是在此,此事過後,文瀾決心北上防虜,他說朝廷憂心於東事,西北晉北必然是以防代攻,是以若再有北虜南下時被動,不如主動北上。”

    茅元儀點頭道:“也虧是鳳磐公的後人,才會有如此見識,若是尋常商人,怎會如此?”

    孫承宗看著孔敏行,沉聲道:“張瀚應是有北上走私生意,因此與北虜的台吉結怨,此時為保生意,不得不北上築堡,控扼商道,是不是?”

    孔敏行坦然道:“晚生是看到有車隊不停北上,然則此事晚生絕無參與其中,所以閣部大人就算問,晚生也是只能答不知情。”

    “不知道,最好!”

    孫承宗此時鬆了口氣,坦率的道:“要針對張瀚的是汪文言,楊、左二公肯定也是支持汪文言,王某人在大同,不過是仰汪文言的意旨行事。”

    “閣部大人怎知此事?”

    “唉……”孫承宗有些心煩意亂的道:“這事劉老前輩和姚宗文都與我提過,也隱約提起張、汪二人反目的原因,左右是一些齷齪事情,小人之流,真是不可理喻。汪文言,誠小人耳,然而諸公信他,亦是無可奈何……”

    這也是東林黨內部的矛盾,一個黨太大了也就是山頭林立,矛盾百生。

    好在東林黨現在一家獨大,又是葉向高掌舵,大體的方向還算正確,只是內有魏忠賢、客氏,外有楊漣和左光斗加汪文言,都不是省心的主,而汪文言隨手布上一子,也是要在山西那邊惹出事端,這令得孫承宗十分的不開心。

    茅元儀這時突然道:“我聽某公公說過,內廷之中,張瀚似乎也有援引,上次曾將馬車模子送與皇上。”

    孫承宗道:“這事我也知道,皇上還曾經當面同我說過這事,說是工匠雖然是小事,然而以道路情形製成這般的大車,可多運貨物,對各處互通有無,商人可有利於國,工匠也能有利於國。”

    “閣部大人當時怎回的?”

    “我說工匠亦有用,軍兵亦有用,商人自然也有其用,不過要緊的還是以君子治之而牧之,用其才,不使其亂。”

    “皇上怎說?”

    “皇上曰:善。”

    孫承宗說完後,抿著嘴想了一回,終道:“這事我會表明態度,並不贊同在大同興風作浪,除非有實績證據,不然的話,無益多生事非。”

    茅元儀有些擔心的道:“就怕汪某那裡?”

    孫承宗有些傲然的道:“我想我還不必去擔心他!”

    ……

    “聽到水聲沒有?”

    張續文整個耳朵貼在地上,試圖找尋水聲的痕跡,但這一次還是徒勞無功,根本毫無動靜。

    佩特林嘴唇乾裂的快說不出話來,這時還是咧嘴一笑,因為乾的太厲害,這一笑便是將唇給笑裂,上下唇都迸出血珠來。

    “不要急……”佩特林道:“最多再過兩天,肯定能抵達河口……”

    張續文的唇也乾裂的厲害,身上也沒有太多力氣,他只是狠狠瞪了佩特林一眼。

    “狗日的老毛子……”何斌半躺在地上,身後是一截枯死的斷木,他身子弱,已經半死不活,好在鄭芝龍三兄弟身體壯的如牛一般,他們將吃食和飲水盡可能的提供給何斌,好歹算是把他一路拖了過來。

    甘輝和莫宗通等人都很壯健,從小也吃過苦,並不需要人照顧,不過也都瘦了好幾圈,整個人都瘦脫了形。

    和他們這一群漢人相比,那十來個俄羅斯人真的如狗熊一般的強壯,一路上披荊斬棘的前行,這些老毛子成天還是笑哈哈的,一點兒看不出來疲憊與衰弱,只有他們從新平堡帶出來的燒酒喝光了之後,這幫傢伙的脾氣才變得暴躁起來。

    前日起開始斷水,這兩天只有飲露水和從一些野果中汲取水份,連續倒下兩個俄羅斯人,睡下去就起不來,這時人們才知道,這幫傢伙看著跟狗熊一樣,其實只是神經特別的粗大和堅韌,他們倒也是要死的。

    俄羅斯人對同伴的死去幾乎漠不關心,也不在乎,在他們眼裡生命是無所謂的事,只是草草挖了兩個坑,樹了兩個十字架,做了簡單的禱告,活著的人就當沒事一樣,又是繼續前行上路。

    這一切當然都是怪佩特林。

    雖然他們從托木斯克的路線更遠,不過沿途的水源地,補給點都已經踩熟了,就算是有長達一個月以上路程的無人區,也是走過好多次,怎麽補給都是清楚的很,除非路途患病,不然是沒有性命之憂的。

    結果佩特林為了搞清楚伊爾庫茨克到托木斯克之間的幾條河流的情形,也要測算一下陸路距離和走向,帶著這一群人從瀚海南斜而向西走,走的是一條完全陌生的路線。

    從伊爾庫茨克到托木斯克的距離等於整個外蒙,路線比大同到沈陽相差不多,又全部是沒有開發過的蠻荒地帶……在這裡根本沒有人跡,極北的蒙古人都不在這裡活動,西伯利亞汗國的韃靼人,哥薩克人都不在這裡,到處是一望無際的白樺林和黑森林,林地一眼看不到邊,野獸多的成群結隊,黑熊到處都是,還有老虎和狼群,就算他們一直沿著草灘和河谷地形走,也是走的格外艱難困苦。

    這一路走過來都是沿河走,這一次就可能是兩條河谷間的空隙地方,據佩特林說,再往前走走就是小葉塞尼河,結果走了三天,還是沒有看到一點兒河的蹤影,各人的儲水已經全用光,四處看去到處是樹林,他們走的地方是幾片大森林的邊緣,有一些灌木和草地,還有一些圓石,也有河流沖涮過的痕跡,這裡在漲水季應該是有河,然而現在卻已經乾涸了。

    何斌喘著氣道:“這他娘的無邊無際的森林,到處不見人跡,比在大海裡也差不多,老子再也走不動了……”

    鄭芝龍也全身無力,想勸何斌幾句,但自己嘴乾的沾在一起,也真沒有辦法說話。

    莫宗通忍不住對佩特林道:“佩特林,你們自己說說,這麽遠的路,我們就算把貨物送到瀚海邊上,你們怎麽運到托木斯克?”

    “等會回答你……”佩特林大步走到何斌跟前,兩眼藍眼死死盯著何斌,他向何斌道:“何,你是不是真的走不動,沒辦法走了?”

    何斌罵道:“狗日的佩特林,老子們上你當了……現在往前不知怎樣,還不如退後。”

    “往回走?”佩特林一臉詫異,他身邊的馬多夫等人都狂笑起來。

    “我們俄羅斯人不知道什麽叫往回走!”佩特林從懷裡掏出一柄短銃,這倒是他從李莊火器局弄出來的新產品,完全沒有定型,燧發手銃,彈丸子藥是一直上好的,佩特林舉起手銃,便是對準了何斌的腦門,將龍頭一下子拉了起來。

    “住手。”莫宗通示意隨行士兵戒備,他們帶著一個鳥銃旗隊的士兵,士兵們的精氣神和體能都還撐的住,比起俄羅斯人也不到哪去,一見佩特林的舉動,火器兵們已經將手中的火銃舉了起來,立刻就是一陣嘩嘩的扳動龍頭的聲響。

    “莫,不要緊張。”佩特林轉頭對莫宗通道:“這是我們俄羅斯人的規矩,在這種地方如果不堅強就只會拖累隊友,如果隊伍中出了一個說喪氣話,耍著賴要走回頭路的,或是不想再走的,我們就會照他的腦門來上一槍……這樣大家就又能精神抖擻的繼續前行了。”

    “這他娘的什麽規矩……”張續文聽腦門筋都要暴起來了,這幫老毛子總是吹噓自己是文明的歐洲大陸的文明國度,這算什麽狗屁文明!

    “這是我們俄羅斯人的規矩……”佩特林對莫宗通道:“我們一百來人,如果任由隊伍中有散布悲觀情緒,甚至動搖大家意志的人存在,那麽可能一個人把隊伍拖跨。”

    佩特林又轉向鄭芝龍,正色道:“這就像在海船上,一個人生了瘟疫,大家就會把他丟到海裡,不能因為一個人而害了整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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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敢戰


     鄭芝龍有氣無力的道:“何斌他就是叫叫,並不是真想回頭。”

    何斌這時被嚇的滿頭冷汗,也是趕緊道:“佩特林幹你娘的趕緊把槍放下……老子當然會一直走,富貴險中求,哪有不冒險就得來的富貴。”

    “這還像話!”佩特林滿意一笑,轉頭對著莫宗通道:“你剛說我們沒有辦法把貨運走?這裡每條河流,我們走過的每個地方都有地圖,我們會慢慢設一些補給站點和定居點,會有人在這裡打獵,剝毛皮,制密臘,找尋這裡的特產,定居的人會慢慢的增多,在我們的西方有大量的人力,我們也有進取的精神,會有人攜老扶幼,帶著自己的家人乘坐一輛大四輪馬車前來,因為這裡有廣袤的無人土地,這裡有大量的野獸,這裡的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絕,所以十年之後我們現在的走的地方就會充滿著俄羅斯人……你以為我們的貨物是怎麽運走的?有河的地方就用船,沒河的地方就用馬車,我們會一直把貨往西方運,那些貨物一直要運到我們的歐洲領土,然後我們還沒有出海口,還得借助別國的港口貿易,就算這樣我們也是一直在貿易,一直在努力出口,因為這樣才能換取金銀和火槍,還有各種機器,這樣我們才辦得起大學和普及教育……”

    佩特林的眼中顯露出狂熱的色彩,他幾乎是在演講,在他身後,那些狗熊般的漢子都是站的筆直,兩眼之中只有狂熱和驕傲的神采。

    在場的中國人幾乎都沉默下來。

    或許中國人也曾經有這樣的開拓和進取的精神,在張騫與班超的時代……

    “死老毛子還普及教育……”何斌忍著乾渴帶來的身體不適勉強爬了起來,盡管他也被佩特林所折服,仍然忍不住罵起來。

    鄭芝龍舔舔嘴唇,說道:“佩特林說他們國家的農奴多,不過城市也漸漸多起來,各地都在開設學校,這些歐洲人確實是有一股蓬勃之氣啊。”

    俄羅斯人確實是處於上升期,百年之後的彼得大帝終於帶著他們奪得了出海口,然後這個民族和國家就一發不可收拾,盡管多次被入侵卻始終是獲勝者,最終成為世界的兩強之一,不僅擁有第一等的武力,這個國家也曾經誕生過第一流的文學大師和科學巨匠,不論是文學或是數學上的成就都不是一直處於衰落期的中國能比的,哪怕是幾百年後超級大國分裂,吃老本的軍事科學水準仍然是在中國之上……

    “走吧!”佩特林信心滿滿的道:“這樣的地貌不可能沒有水,再堅持一下,反正有露水舔,又渴不死。實在不行找一個潮濕的草地挖洞也有一點水的,我們就是這樣翻越了烏拉爾山,一直站在這裡。”

    “哼,我承認你們的精神很強。”莫宗通突然道:“不過在我們的團隊裡要守我們的規矩,死了人不能當沒事,更不能拿武力威脅自己的同伴,佩特林先生,在到達托木斯克之前,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全與和睦,你得交出你的手銃了。”

    “好的,莫,你說的有理,聽你的。”

    佩特林倒轉手銃,兩眼裡滿是捨不得,不過還是很合作的交出了自己手中的短槍。

    隊伍又是繼續前行,只有鳥銃手們竊竊私語道:“跟這些大狗熊合作要小心些。”

    “這幫人瘋子一樣的到處跑,遲早會和咱們對上。”

    “這些傢伙比北虜要危險的多……”

    一個旗隊長做出叫大家噤聲的手式,他倒是最後補充了一句道:“我華夏發於黃河,春秋時掩有長江,秦漢時才抵珠江,至我大明時已經占有千倍於祖宗發祥時的地盤,我輩當秉承先祖的遺風,而不是對別人害怕和惶恐,凡有利於我們的便可交往,不利於我們的便與之交戰,我大明怕過誰來?“

    ……

    常威和蔣奎王璋等人隨李國助年後出發,抵達天津時接近二月,在天津港時各人就聽說廣寧慘敗之後,眾人都是嗟嘆不已。

    在天津裝了整整兩船貨物之後,二月中旬補充好了食物和淡水,然後自天津港出發,直奔平戶。

    由於兩艘船都是買下來,原本的船主也是天津這邊有勢力的官員,如鄭千總這樣的武官都是十分照顧,和裕升也是給各人都送飽了銀子,一切都是十分順利。

    兩艘船一大一小,大的是天成衛號,載重一百多噸,小的是新平堡號,只有六十噸的載重量,兩艘船貼著洋流走,抵達平戶港時是三月初。

    卸貨之後,李國助帶著剩下的隨員去見李旦,常威等人自然是在上房妥當安置。

    聽完李國助的話之後,李旦喟嘆一聲,說道:“只恨為父老了,不能親自到大同,見一見你說的這個奇人。”

    李旦又道:“這人是我們商人中的奇才,將來的成就未可限量。”

    若是李旦這樣誇獎別人,李國助心裡定是會泛酸,對張瀚,他倒是沒有這種情緒,可能人都是這樣,和自己差不多的獲得了成功,心裡不免會嫉妒,一旦感覺別人的才智遠遠超過自己時,那種嫉妒的情緒自然而然的就消解掉了,李國助對張瀚就是這種感覺,在張瀚面前他沒有絲毫的優越感,隨著相處時間的越長,他對張瀚的敬服感就越深,到最後,那種微妙的攀比和嫉妒情緒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就只是友情和敬佩了。

    “看來叫你走一趟大同是沒錯啊……”李旦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這一刻李國助感覺自己父親是真的老了,不僅臉上的皺紋很深,而且面色也不是很好。

    “父親,你近來是不是很勞累?”

    “並沒有。”李旦悠然道:“你看我臉色不太好罷?早就是如此了,不過我想我總還有幾年的壽數,正好能看到你和那張瀚合作,壯大我李家,能守住我創下的這一片基業,我的心裡對死去毫無畏懼,相反此前我畏懼的就是這一切你守不住,還會因為這基業叫你壽不永年,現在麽,我放心的多了……”

    “父親……”李國助哽咽道:“請莫要說這樣的話。”

    “傻子麽……”李旦笑道:“你也為人父母了,待日後你老了,想到為父今日的情形時,就能真正理解了。”

    李國助默默點頭,李旦道:“你是不是要帶和裕升的人去臺灣?”

    “是的,打算叫他們休息一陣,調理一下身體就走。”

    李旦道:“他們北方人,第一次行海這麽遠,自然是有些受不得,叫倭人派醫生來,用些好補品好生補一下身體。”

    李國助自然答是,李旦笑了笑,說道:“晚間把那叫張瀚的表弟,叫常威的那個叫來,蔣奎也叫來,過兩日替他們全體再接一次見,待他們休息好了,我與他們一起去臺灣。”

    “父親何必又走這麽一遭,海上太過辛苦。”

    “哼,”李旦冷哼一聲,說道:“最近我接到消息,紅毛們又不安份,似乎他們有在大員築城的打算,一旦築城,整個臺灣和澎湖都不穩,我想只要我活著一天,這種事他們就不要想去做!”

    李旦說的當然是荷蘭人,也就是荷蘭在亞洲的代表,荷屬東印度公司。

    在萬曆年間覬覦臺灣和澎湖失敗後,隨著實力的增長,看來荷蘭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李國助道:“只要父親還在,不論是哪一國,都別想在南洋地面上討著便宜。”

    李旦看了兒子一眼,眼底深處不乏失望,不過他還是面露溫和的笑容,對李國助和聲道:“以後就是看你和那張瀚的了,你們倆好好合作,未來五十年內,南洋還是咱們漢人的地盤。”

    ……

    四月中旬的一個傍晚,塔布囊一行人又一次進入了板升城。

    塔布囊看到城外的菜地一片綠意,不少漢人在田地間忙碌著,這個時候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時節,蒙古人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田地裡的糧食和蔬菜都是他們需要的,但在這種時候,他們又可能在毀滅眼前的一切……毀滅這些不比去搶掠南邊的明國,這是毀滅他們自己的收成。

    這些一慣以破壞為榮的人,這時在心底深處也終於有了痛楚的感覺。

    此次塔布囊是公開以使節的名義入城,他被直接帶到孫敬亭面前。

    “阿成台吉和大汗真有意思,有話不能叫一個長者來傳,卻是派了一個孔武善戰的尖哨過來傳話。”孫敬亭穿著青色的長衫,一臉沉靜,他對塔布囊道:“有話請直說吧。”

    塔布囊道:“大汗有令,著青城和裕升漢人並各板升地的和裕升漢人一律退出,往西、北的商道關閉,和裕升不得在草原上繼續行商,築堡,如果和裕升不接受大汗之令,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孫敬亭道:“月前我曾派人送過口信,請求見大汗一面,大汗可有回覆?”

    塔布囊一臉傲然的道:“大汗不會見你,剛剛說的命令就是最後決斷,現在我要聽你的回覆,把口信帶回去。”

    孫敬亭看著塔布囊,一字一頓的道:“你要戰,便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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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開戰


     “好!”塔布囊的鼻子都氣歪了,重重一跺腳,轉身騎馬就走。

    在馬上,塔布囊對著街道上的行人們叫道:“大汗要征討和裕升,不想遭池魚之殃的就趕緊到青城那邊,各板升地的漢人要麽重新歸附,要麽大軍會當成和裕升的人來征討!”

    所有的蒙古人隨員一起叫喊,這邊的漢人多半都聽的懂蒙語,各人都是面色凝重的聽著。

    塔布囊看到銀錠和拉克申等人,他把臉扭了過去,心裡替拉克申有些可惜。

    拉克申等人臉上也是死一般的神色,等塔布囊離開後,拉克申對銀錠叫道:“台吉,大汗和阿成台吉他們要動手了!”

    “我們也要撤走了。”銀錠道:“按計劃這幾日就全部疏散了。”

    “我們撤去哪兒?”拉克申抓狂道:“我們是蒙古人,難道逃到明國那邊當韃官?”

    “打仗。”銀錠摸了摸下巴上的小鬍子,臉龐上已經一派成熟和冷靜,幾年前那個在馬市上找人給自己畫像的年輕台吉已經不見蹤影,他看著拉克申,冷冷的道:“這一仗爭的是草原上的霸權,不是明國人和蒙古人的戰爭,張瀚和我說過,他一個外來人又不會爭蒙古人的地盤和法統,這一仗我會和他並肩做戰,而且我們一定會贏~。”

    “瘋了,全都瘋了……”拉克申感覺自己腦袋快炸開了,這信息量對他來說略大。

    “台吉,”銀錠的身邊有人問道:“我們真會贏?”

    “贏不贏的我不知道……”銀錠嘆口氣,說道:“大汗和阿成他們不知道,這一仗最少對和裕升那邊是不可能輸的。”

    ……

    “還是盡快開戰吧。”耿格爾一臉不高興,摸著自己下巴上的白鬍子,對卜石兔和阿成道:“現在馬也漸漸肥壯起來,當然還是有不少戰馬疲瘦,但在這樣等下去,我怕我們的部落要被人家燒光和搶光了。”

    由於在準備大戰,各部的甲兵多半集結,周大牛帶著幾百名披堅執銳的部下四處搶掠殺人,半個月的時間連續搶了十幾個牧場,到處都是燃燒的烽煙,蒙古人被大量被殺,牧場的核心附近到處是燃燒的蒙古包和滿地的屍體。

    古魯思怒道:“那個叫周耀的漢狗,連婦孺也不放過,虧明國一直宣揚自己是什麽仁義之國。”

    耿格爾看著卜石兔汗,語帶威脅的道:“哈喇慎各部其實與此事無關,因為我們前來相助大汗,這一次不少本部的牧場都受到襲擊,有過千人被屠殺,無數牛馬和馬匹被搶,大汗需要早下決斷,並且在分戰利品的時候,要考慮到我部的損失。”

    阿成坐在一邊,面色也十分難看,哈喇慎和各部的台吉越聚越多,但這些台吉對大汗毫無恭謹,說話毫不客氣,簡直是盛氣淩人,可是這種時候又不能與這些前來助戰的台吉們翻臉,只能忍下這口氣。

    卜石兔汗看看阿成,見阿成陰著臉不出聲,他按下心中的煩燥,對眼前的台吉們道:“已經派了人去板升城下最後的通牒,和裕升再不停止動作,那就會開戰。”

    “開戰吧。”一個鄂爾多斯部的台吉大叫道:“我們已經等急了,我們的部落也受到了襲擾,死傷慘重!”

    一個台吉大叫道:“我們蒙古人是最擅長用騎兵的,也慣常搶掠明國的漢人,視他們為牛羊,結果在草原上我們的族人被幾百個明國騎兵如牛羊一般的宰殺,財產被搶掠,這到底是誰的責任?”

    卜石兔汗面色陰沉,他感覺特別難堪,這些人絲毫不顧忌他的臉面,引進和裕升解決馬市被關閉的窘境,這是各部都同意的事情,結果現在人人似乎都在責怪他!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是被阿成綁上了戰車,其實這一仗就憑眼前這場面他就不願打!

    卜石兔汗也無比懷念把都兒台吉,如果這個老台吉還在世,憑他的實力和威望,根本不會弄到眼下這種混亂的局面。

    “怎麽打?”耿格爾這時偏不放過卜石兔汗,他的語氣越發咄咄逼人。

    “各部集合甲兵。”阿成這時終於開口道:“先攻打板升城,把板升城和附近的板升地裡的漢人都奪回來。”

    耿格爾道:“不如把那些漢狗都殺光,我就不明白,蒙古人的地方為什麽要養這些漢狗?”

    “那些漢人還是有用的。”一個親近卜石兔汗的台吉道:“好幾萬漢人,一年要種出多少糧,還有十萬筐各種蔬菜,不僅我們這裡在種地,連白城那裡也有漢人在種地。”

    察哈爾到內喀爾喀也有漢人種地,當然也是沿邊劫掠來的漢民,人數和規模都不能和當年雄才大略的俺答汗相比,耿格爾是老派的蒙古人,除了對林丹汗信奉紅教有所不滿外,一直都堅持各部要團結,接受當年察哈爾門圖汗頒布的法典統治,對各部的離心都痛心疾首……一提白城也有漢人種地,這個頑固的老台吉才消停了下來。

    “出兵吧。”耿格爾站起身來,滿頭白髮在四面八方吹來的微風中飄舞著,他環視眾多台吉,大聲道:“自俺答汗去世之後,我們再也沒有集結如此多的甲兵,一萬五千甲兵,再配十萬男丁,那和裕升再厲害,也要將他們從草原上連根拔起!”

    “殺漢狗!”

    “屠盡漢狗!”

    好像水滴進了油鍋,人們都沸騰起來,不少人從盤膝而坐的狀態改為跳起來叫喊,頭頂的大帽上紅纓也是一跳一跳的晃動著,人們抽出刀劍,憤怒的叫喊,感覺對漢人深入草原,公然修築軍堡的無比憤怒。

    這幾十年來雖然保持著相對的和平,邊境仍然有不斷的小衝突,大明固然死了不少軍兵百姓,蒙古人也不會好過,各個部族裡都有死於大明刀劍之下的族人,如果遇到厲害的將領鎮邊,比如當年的馬芳和張臣,還有李成梁那樣的將領,邊境各部落死的人會更多,大明的將士會砍下蒙古人的首級,拿回去換取賞銀。

    在蒙古人這邊,也是有著對漢人的累廓債,同時他們最大的感覺就是自尊心受損……他們是成吉思汗的後人,現在居然被明國人一路壓到眼皮子底下來了!

    叫喊過後,第二天塔布囊就回來,他直接奔赴青城外草原上的汗帳,稟報了從板升城帶回來的消息。

    “孫敬亭居然如此狂妄?”

    當初張瀚第一次到青城來,孫敬亭也是隨行,後來玉娘受了傷,兄妹倆在青城住了一段時間,與不少台吉貴人都很熟悉,卜石兔汗出於拉攏張瀚的需要也經常召孫敬亭進汗宮赴宴,對孫敬亭的印象很好。

    “你要戰,便作戰?”卜石兔也感覺受到了侮辱,他向塔布囊道:“和裕升在板升城有多少人?”

    一頭亂髮,風塵僕僕的塔布囊道:“還是趙世武的那一個司,似乎火炮也還是那幾門。”

    耿格爾道:“你看仔細了吧?”

    塔布囊大怒,不過他不敢對耿格爾翻臉,他板著臉道:“當然看清楚了。”

    耿格爾道:“既然這樣,應該立刻發兵,大軍圍住板升城,擒殺那個孫敬亭和趙世武等人,將所有的依附和裕升的漢狗,全數殺了。”

    “殺漢狗!”所有人都亢奮起來,廣闊的草原上無數人揮動著手中的刀劍長矛,一派殺氣騰騰的景象。

    第二天卜石兔汗授命給阿成台吉,同時徵調了各部的甲兵,先批出發的就有七千甲兵和兩萬多牧民,更多的軍隊從各部繼續集結。

    因為素囊和布囊的慘敗,這些蒙古貴族也並沒有完全的小視和裕升……事實上就是他們異常重視,這才在此前避而不戰,然後用輕騎在邊境上騷擾,結果收效不大,各地的明軍早就有防備,和裕升又幾乎把商道都收縮了,各地的補給站和分行都幾乎關閉了,蒙古人騷擾的成績並不怎麽好,相反就是周耀的七百輕騎,因為準備充份,人人具甲,火器犀利,周耀等人又是積年土匪和馬賊,燒殺起來異常狠辣,已經搞的各牧場的牧民無法安心放牧,到處都是放棄的牧場,各部落擠在一起放牧,已經引發了嚴重的動蕩。

    不少蒙古牧民,不論男女婦孺被殺,除了引發仇恨之外,也使得人心動蕩,很多牧民感覺膽怯。

    以前都是牧民跟著甲兵去搶明國,戰場是在明國的境內,最多是明軍偶然的深入草原來還擊,也並非常態,這一次和裕升卻是紮根在草原上,周耀等人能獲得充份的補給,他們的騷擾已經叫各部都無法忍受。

    次日午時,大股的騎兵已經抵達板升城的外圍。

    阿成台吉決定派輕騎騷擾,驅趕四周的零散漢人,燒掉各處的房屋和田地,就算毀掉各部的菜田也在所不惜,況且很多地也是成熟了,蔬菜可以有效的對各部的聯軍進行補給。

    他感覺漢人都靠不住,就算有的漢人已經在草原上生活百年,一旦真的在草原上交戰,這些漢人肯定是站在明國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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