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小閒人 作者:南希北慶 (已完成)

   
mk2258 2015-8-24 14:33: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79 6798642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3 17:06
第一千七百六十章 歸者不善



    李義府回京!

    天啊!

    毫不誇張的說,這對於不少人而言,那真是晴天霹靂啊!

    真心就沒有人想到,李義府還能夠回來,因為當時貶李義府的時候,誰都看出來,不是因為李義府犯了多大的事,而是李治已經受夠了李義府,這皇帝痛恨的人,如何還能回來?

    太不可思議了!

    但是,這人算不如天算啊!

    李治現在身體虛弱,要長期的靜養,他只能將權力交予自己最為信任的女人。

    故此,武媚娘正式走向前台,在朝中也有了公開的勢力,而且,幾乎是一家獨大,暫時朝中還沒有抗衡她的勢力,而且剛剛好,樞要大臣缺人,以前的樞要大臣走了好幾個,甚至連最能干的韓藝都回家守孝,但是李治就是讓韋思謙上位,其余的都沒有安排人補上。

    於是乎,許敬宗就上奏,跟皇帝、皇後抱怨,我年事已高,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問題如今朝中沒有幾個合適的人出任中書令,他們當初可是清除一大批的元老大臣,宰相級別的人才的損失那是非常巨大的。

    許圉師、盧承慶倒是有著能耐,也有功績,但是他們已經是樞要大臣,提拔他們,乃是治標不治本。

    這武媚娘自然就有借口,向李治請求,將李義府召回來,重新出任中書令,你不可能光給我權力,不給我幫手,我還是一個女人,這如何能夠管理好朝政。

    而且,她又跟李治說以前李義府是如何替他們衝鋒陷陣,我們能有今日,李義府是立下汗馬功勞,咱們不能忘恩負義,再給他一次機會。

    李治本就耳根子軟,而且又抱病在身,被武媚娘這麼軟硬皆施,於是也就答應了下來,決定召李義府回京,並且官復原職。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你召李義府回來,那就必須召杜正倫回來,因為當初他們兩個當初同是中書令,他們被貶也都是同一個罪名,如今你赦免了李義府,那當然也得讓人家杜正倫回來。

    李治是想過的,但是被武媚娘堅決否決了,當初整個朝堂進入白熱化,就是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爭鬥,這一山不容二虎,兩個中書令太不合適了,他們兩個只能召一個回來。

    武媚娘召李義府回來,就是為了對付韓藝,怎麼可能讓杜正倫又回來,跟李義府作對,這不是節外生枝麼,是決計不可能的。

    可李治的聖旨剛剛下達,長安內外,是一片哀嚎,仿佛覺得這天都要塌下來。

    畢竟李義府當初可是臭名昭著,不少人對其是恨之入骨,當初李義府離開之時,都有不少人在慶祝,就沒想到他還能回來。

    這生命力真是堪比小強啊!

    ......

    皇城內。

    「唉...好不容易才太了平一陣子,想不到是如此的短暫。等到李義府回來,想必他一定又會反攻倒算的,到時朝中肯定又是一團糟。」

    許圉師雙手沒入袖中,走在皇城內,滿面愁緒,唉聲嘆氣。

    盧承苦笑道:「我想咱們如今可沒有工夫為他人考慮,咱們兩個如今可是進退維谷。」

    許圉師想想也是,他們在這裡上不上,下不下,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可就非常尷尬了,於是問道:「不知盧兄有何想法?」

    盧承慶沉吟片刻,目光左右瞟了瞟,輕聲道:「功成身退。」

    許圉師微微一愣,道:「盧兄你---你想致仕回家?」

    盧承慶點點頭,又嘆道:「等到李義府回來,我這刑部尚書可能不得片刻清閑,要麼我就與其同流合污,要麼我就潔身自好,可是就憑我一人,又豈是他們的對手,我左思右想,唯有致仕,乃上上之策。」

    他畢竟出身範陽盧氏,他一直都有著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思想,道理也很簡單,我不當這官,我也能活得瀟瀟灑灑,我回範陽去,那裡我就是老大,不一定非得待在朝中。

    許圉師出身官宦之家,這底蘊不夠深厚,思想境界也沒有盧承慶那麼高,他讀書就是為了將來能夠報效國家,為皇帝盡忠,好不容易有如今之地位,突然拋棄這一切,而且只是因為李義府回來了,這個他當然不甘心,於是道:「就算盧兄有致仕之意,上面未必會答應,你想想看,許敬宗他們可是借由人才缺乏,才求得陛下重新啟用李義府,這時候,就算他們想,也不會批准的。」

    盧承慶點點頭,道:「言之有理。不過老弟,為兄勸你一句,咱們兩個決計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咱們也跟他們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如果有一點風吹草動,咱們就主動致仕,他們也不會對咱們窮追不舍。」

    許圉師稍稍點頭,但眉宇間還是猶豫不定。

    .....

    .....

    「張侍郎,那事你聽說了沒?」

    「什麼事?」

    「你如今還不知道?」

    「你有所不知,我最近一直在戶部忙著算賬,連出門的工夫都沒有,究竟是什麼事?」

    「陛下已經下旨,重新啟用李義府。」

    張大像聞言,不禁站立不動,呆若木雞。

    ......

    ......

    「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李崇江如瘋了一般衝入哥哥李崇德的屋內,可尷尬的是,此時李崇德正在與小妾親熱,二人皆是衣冠不整,被李崇江嚇得差點沒有終生不舉。

    「二弟,我說你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莽撞。」

    過得半響,李崇德才反應過來,趕緊捂住衣服,朝著李崇江咆哮道。

    「出大事了。」李崇江狠狠跺腳啊!

    李崇德一愣,隨即朝那小妾道:「你先下去。」

    那小妾哪裡還好意思待在這裡,捂住衣服,狼狽而逃。

    李崇德又向李崇江問道:「出什麼事呢?」

    「陛下已經下旨,召李義府回京。」李崇江面如死灰的說道。

    李崇德聞言,呆愣半響,然後...然後直接昏厥了過去。

    李義府是一個什麼人,他們兄弟兩是再清楚不過了,這心胸狹隘,瑕疵必報,這種人是最可怕,你不去招他,他也會來招你的,你要招他,就得斬草除根,你要不弄死他,等到他回來,就一定會報復你的,這都不用去猜,這是一定的。

    當初李義府走的時候,很多人就落井下石,如今他回來了,這些人心裡能不害怕嗎?

    但不僅僅是他們害怕,有那麼一群與李義府毫無恩怨的人,對此也是甚感擔憂。

    大興善寺。

    「爹爹,你今日找孩兒來,是因李義府一事吧?」

    崔戢刃向崔平仲問道。

    崔平仲點點頭,道:「看來你也已經想到了。」

    崔戢刃道:「如今陛下一直在後宮靜養,政務之事都交由武皇後處理,這顯然是武皇後與許敬宗他們的主意。但是我看那武皇後也絕非是念及舊情之人,她突然召李義府回京,定是有原因的。然而,李義府這人,雖然才華橫溢,但並無治世之才,用他來治國,只會害人害己,武皇後決計不會這麼愚蠢的。而李義府最為擅長的,就是政治鬥爭,然而,長孫無忌他們這些元老都已經死了,武皇後這時候啟用李義府,顯然就是衝著咱們士族來的。」

    崔平仲點點頭,嘆道:「要追根溯源的話,這一切的鬥爭,都是源自於士庶之爭,如今武皇後得勝,她一定會乘勝追擊,鞏固自己的地位,那麼就必須壓制住士族,提拔庶族的地位,其實這事,他們一直都沒有落下,只不過沒有與咱們士族徹底撕破臉,而這一回肯定是來者不善。如今你從父已經去世,你也當上了御史中丞,可這恰恰是我最為擔憂的地方。你與韋思謙都乃士族出身,而且還是當今世上勢力最強的士族,你們手中的職權,只怕會讓你們無路可退,你可有想過應對之法。」

    崔戢刃緊鎖眉頭,道:「不瞞爹爹,孩兒最近也在為這事苦惱,他們明顯就是衝著咱們士族來的,孩兒本身也是退無可退,而且,屢屢忍讓的話,不但不會令紛爭休止,反而還會連累咱們崔家的名望,與其如此,就還不如與之鬥爭到底。」

    「不可!」

    崔平仲道:「以你們的勢力,還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你們與之鬥爭的話,結局是注定的,我希望你能夠忍讓,依我之見,武皇後會念在你從父幫助他的份上,不會與你為難,只要你不站出來壞她的好事,就不會引火燒身的。」

    崔戢刃道:「可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辦法還是有的。」

    「什麼辦法?」

    「等他回來。」

    「他?」崔戢刃一愣,隨即雙目一睜,道:「難道爹爹說得是韓藝?」

    「嗯。」

    「可是爹爹不要忘記,韓藝本是農家出身,又是皇後的心腹,他要幫也是幫皇後,而非是我們。」

    「事情並非這麼簡單,韓藝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他從未堅定的站在庶族那邊,他與蕭家、楊家、元家的關系匪淺,又與宇文修彌他們交好,可見在他心中並不在乎士庶,他在乎的是商人,是他的賢者六學。」

    崔平仲說到這裡,他微微皺眉道:「其實我一直都隱隱覺得,韓藝一直都在謀求什麼,他做得所有事,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緊密的聯系在一起,而非是零散的。故此,我一直都在留意他的一舉一動,原本我以為自己就快要看穿他的計劃,可是不曾想到,突然出了這麼一個意外,這令我又覺得之前的推測不完全對,這我還得仔細思考一番,但是在我還未想明白之前,你一定要忍住,在此之前,你就做得很好。」

    崔戢刃微微皺眉,道:「想不到爹爹如此看得起韓藝。」

    崔平仲苦笑道:「我知道我這麼說,你一定會感到不開心,但是有些事,我們也必須承認,天下聰明人無數,但是皆被束縛在儒道之中,唯有韓藝,跳出儒道,開創了一種全新的思想,在他的思想中,有許多方面都與儒道大相徑庭,這是我們比不上他的。」

    ......

    ......

    揚州。

    這日清早,韓藝一如既往的來到韓大山墓前打掃,給韓大山上香,跪在墓前懺悔。

    他是真的在懺悔,並非是在裝模作樣。

    過得一會兒,一個面相極為憨厚的中年人走了過來,抱拳一禮,「東主。」

    「是彭靖啊!」

    韓藝回頭一看,站起身來,問道:「什麼事?」

    彭靖道:「據長安那邊傳來的消息,陛下已經下旨,召李義府回京。」

    韓藝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他刻意壓制住自己的笑聲,但也因此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

    過得好一會兒,他才停止笑意,突然道:「既然你來了,那就我爹爹上柱香吧。」

    彭靖點了下頭,然後跪在韓大山的墓前,恭恭敬敬的給韓大山上了三炷香,眉宇間夾帶著一絲內疚。

    韓藝站在其身後,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武媚娘,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V123210 發表於 2018-1-4 00:33
第一千七百六十一章 貧道玄機

    在長安縣界碑旁,停留著一小簇行人,引得不少路人側目。

    原本這裡乃是長安縣邊境,行人匆匆,挺正常的,只不過這些人待在這裡,已經有兩日之久,這才引起他人好奇。

    「爹爹,這都已經第三日了,孩兒看那道長不會來了,他也不知道咱們會此時回到長安,要不,咱們還是先入城去吧。」

    馬車旁的一個年輕人,朝著車窗內的一張中年男人的面孔說道。

    那中年人先是往窗外張望了一會兒,沉眉不語。

    另一個稍微年長的男子道:「丈人,我們可以先入城,留人在這裡等候便是。」

    那中年人終於開口道:「想當初我離開長安時,人人都恨不得在我身上踩上一腳,朝我臉上吐唾沫,可以說沒有人認為我還能夠回來,唯有那道長掐指算出不出幾年,我便能夠回來,並且讓我回來時,再給其回報。你們看看,果然不出幾年,我便又回到了長安,可見那道長乃當世高人。」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然而,這幾年發生太多的事,朝中也早已經變樣,我對長安的情況是一無所知,若能夠請得這位高人相助,對我將會有莫大的幫助。」

    那年長的男子道:「原來丈人在此久候,是想請那道長一道回府。」

    「不錯,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在此與那道長見面的場景。」

    「小婿自然記得。」

    「那道長非尋常人也,即便我親自留在這裡,他也不見得會答應。」

    那年輕人突然道:「可是咱們再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中年人思忖片刻,道:「等足三日,若今日那道長還未出現,我們就先入城。」

    這中年男人正是剛剛回京的李義府,那年輕人則是他三子李洋,如今他已經是無罪之身,當然,身份還是平民,不可能說讓他官復原職,畢竟他之前可是戴罪之身,而那年長正是他的女婿柳元貞。

    幾年前他們被李治貶去黔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李義府這幾年整日都是鬱鬱寡歡,因為那地方實在是太偏僻了,要啥沒啥,連百姓都少,想魚肉百姓,都找不到對象,真是度日如年。哪知這喜從天降,李治竟然召他回京,並且官復原職,他們一家人甚至於就連行李都不想收拾,就直奔長安而來,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可是眼看長安城就近在咫尺,李義府突然要求在這裡停留,但是李洋等人可是歸心似箭呀。

    不知不覺中,已經是夕陽西下之時。

    李義府已經出得馬車,他站在一棵樹下,遊目四顧,忽然失望的嘆息一聲,點點頭道:「走吧。」

    可是他剛剛上得馬車,正準備離開這裡時,忽聞外面隱隱傳來一陣銅鈴聲,立刻又聽到外面有人喊道:「丈人,丈人,你快看,道道長。」

    李義府聞言,不禁大喜,幾乎是衝出馬車,尋聲望去,但見西北方的小道上,晃晃悠悠地行來一頭小毛驢,毛驢上坐著一個道人。

    「是他,是他。我可算是等到他了。」

    李義府激動的熱淚盈眶,推開下人,跳下馬車,便往迎著那道人跑去,不顧形象,招手喊道:「道長,道長!」

    柳元貞、李洋生怕李義府摔著,護在左右。

    跑得一會兒,三人來到那道長身前。

    「道長,你---你可還記得我。」

    李義府激動的朝著那道人問道。

    那道人笑著點點頭,下得毛驢來,拱手一禮,道:「貴人,別來無恙了。」

    「有禮,有禮。」

    李義府趕緊回禮,又朝著柳元貞和李洋道:「你們還不快向道長行禮。」

    柳元貞、李洋急忙向那道人行得一禮。

    「不敢,不敢。」

    那道人微微頷首,又向李義府道:「貴人果真是守信,難得,難得呀。」

    李義府一愣,隨即道:「難道。」

    那道人微微笑道:「前些日子我便算到貴人將會在這幾日回到長安來,貧道有意遲來,便是要看貴人是否守信。」

    高人就是高人啊!李義府明知被耍,但絲毫不惱,反而一臉感激道:「當年蒙道長指點,在下才能在那貧瘠之地,心懷希望,熬得這幾年,若非如此,只怕在下早已經經受不住,道長對於在下的恩情,在下是沒齒難忘。」

    那道人擺擺手道:「不敢,不敢,貧道當年就說過,貴人自有福星相助,非貧道之功。」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不知貴人可有將錢帶來?」

    李義府一愣,這高人談錢,就俗了那麼一點,但立刻便道:「帶來了,帶來了。」

    說著,他又立刻命人取來一個木盒。

    這木盒一打開,裡面是銀光閃閃,當初他在位的時候,可是貪了不少錢,而且他只是被貶,沒有被抄家,身邊不缺錢,當然,李義府是鐵公雞來的,他能毫不猶豫的拿出這銀子來,可見他對這道人的尊敬。

    「這裡乃是一百兩銀子,還望道長笑納。」

    「多謝。」

    那道人雙手接過木盒來,也不點點數,就將銀子倒入小毛驢背上的麻袋中,又將木盒遞還給李義府,笑道:「這一百兩銀子乃是早先約定好的,貧道就收下了,至於這個名貴的木盒麼,貧道是無功不受祿。」

    李義府木訥的接過木盒來。

    「貧道告辭。」

    那道人拱手道。

    「等---等下。」李義府急忙攔住那道長。

    「貴人還有事麼?」

    「這---!」

    李義府眸子左右晃動了一下,突然拱手道:「實不相瞞,在下姓李,名義府,本是中書令,只因遭人陷害,被貶去黔州,如今終於沉冤得雪,當今聖上又召義府回京,且官復原職。」

    那道人聞言,只是微微一笑,問道:「李中書為何與貧道說這些。」

    李義府道:「義府希望能夠請道長一道回府。」

    那道人淡淡道:「貴人的好意,貧道心領了,只不過貧道自由自在慣了,不願受到任何約束。」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不過貴人如此守信,在這裡等候貧道幾日,貧道心裡也是感動萬分,就再送貴人一句話。」

    李義府忙道:「還望道長賜教。」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那道人道。

    李義府聽得是一臉困惑,道:「請恕義府愚鈍,不知道長此話怎解?」

    那道人道:「當初貴人離開長安,其實並非是壞事,而如今回到長安,亦非好事。」

    李義府、柳元貞聽得皆是大驚失色。

    「道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當年貧道便算到貴人命中有一大剋星,而此次貴人回來,便是要面對這剋星,若能過得了這關,貴人將會平步青雲,一帆風順,再無憂矣,可若過不了這關。」那道人突然嘆了口氣。

    「那將如何?」

    「只怕也再無翻身之日。」

    李義府不禁吞嚥一口,面露懼色,又問道:「道長可知那剋星是何人?」

    「這貧道可不知道,不過貴人很快就會知道了。」

    道人說罷,便施以道禮,道:「貧道告辭了。」

    「道長還請留步。」

    他要不說這話,李義府還真不一定會勉強他,可現在的話,李義府如何敢放他離開,道:「還請道長能夠助義府過這一關,待成功之日,義府定有厚報。」

    道人笑道:「貧道已經為貴人幾番洩露天機,還望貴人能夠知足。」

    「是。」李義府還真不敢惹這道人,突然眼眸一轉,道:「道長,這一百兩本是我應給予道長的,還不足以表達義府的謝意,義府絕非忘恩負義之輩,還望道長告知住處,改日義府登門拜謝。」

    那道人猶豫片刻,才道:「貧道一向雲遊四海,居無定所,最近落腳於西郊的赤霞山。」

    「多謝道長成全。」李義府行得一禮,又問道:「不知道長可否告知義府尊號。」

    「貧道道號玄機。」

    「原來是玄機道長,失敬,失敬。」

    「若無他事,貧道就先告辭了。」

    「玄機道長請慢走。」

    銅鈴聲又再響起,漸漸遠去。

    「丈人,就這麼讓他走呢?」柳元貞很是心虛呀!

    李義府嘆道:「我也不想,可我也留不住他,不過他既然告知我住處,那也不急於一時。」

    李洋道:「可是萬一他是騙爹爹的呢?要不孩兒派人去跟蹤他。」

    李義府皺眉道:「這等高人,豈會騙我,而且他要騙我,那我們也沒有辦法,至於跟蹤麼,哼,就你那點小伎倆,焉能瞞過道長。」

    柳元貞皺眉道:「丈人,你可知道丈人口中的剋星是誰?」

    長孫無忌已死,杜正倫也沒有回來,難道是他?李義府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人影,隨即搖搖頭,心想,不可能,不可能,我與他雖不合,但也無仇無怨,他也未會與我作對。搖搖頭道:「我也未猜到,不過道長既然說過很快就會知道,那咱們也不用去瞎猜。」

    在他們的談話間,那玄機道長騎著小毛驢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呼---!」

    他剛剛轉過一道彎,便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東主真乃神人也,幾年前便能夠猜到今日的對話。是呀,有東主的庇佑,我又何須懼怕他李義府。李義府,老子就在赤霞峰等著你。」念及至此,他又是一臉輕鬆,哼著小曲,優哉游哉的往西行去。

    這道長名叫杜元紀,是韓藝在前幾年落下的一顆棋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4 17:23
第一千七百六十二章 勢不兩立




    「回來了!」

    「他到底還是回來了!」

    ......

    不少百姓來到街頭,當他們見到李義府的車隊時,不免都流露出恐懼的表情,因為當初李義府走的時候,他們可是用罵聲和唾沫送走李義府,而如今李義府回來了,他們心裡能不害怕麼。

    而李義府也沒有遮遮掩掩,非但如此,他還選擇在最熱鬧的時段,大搖大擺的進入長安城,並且讓自己的女婿、兒子都騎馬,招搖過市,就是要告訴這些人,當初你們認為爺失勢了,不可能翻身了,往死裡踩爺,如今爺又回來了。

    這下就有趣了。

    不過,此時的李義府倒是無暇去關注那些百姓,其實他不看也知道,這些螻蟻,今後有空再來收拾他們,他坐在馬車裡面,一直都在思考著自己命中的克星究竟是何方神聖?

    如今他對於那玄機道長的話,是深信不疑,既然玄機道長說他命中有一大克星,那就肯定有,問題是這克星是誰。

    過得一會兒,他突然朝著窗外喊道:「賢婿。」

    「丈人,有何吩咐?」

    柳元貞立刻騎馬靠過來。

    李義府道:「你們自己先行回府去,我要去拜訪一人。」

    ......

    許府。

    「這李義府馬上就要回來了,朝中大臣對此是何反應?」

    許敬宗品著香茗,悠哉悠哉的向王德儉問道。

    王德儉呵呵道:「還能是什麼反應,當然是害怕,據說那李崇德都給嚇昏過去了。」

    許敬宗先是一笑,隨即又嘆道:「不過這李義府在某些事方面,也確實有些過分了,尤其是私德,但願他這回能夠收斂一點,不要節外生枝。」

    其實他對於李義府的感情是非常復雜的,一來,李義府在的時候,他其實是位居第二,畢竟他還是要點臉面的,李義府是完全不要臉,許多任務武媚娘都交給李義府,可這一山不容二虎呀!只不過當時他們有共同的敵人,故此相處的非常融洽,如今也是如此,若非有韓藝擋在這錢,他可不想李義府再回來。

    二來,這李義府太能惹事,他也有些害怕,畢竟當初為李義府擦屁股擦的手都起繭了。

    王德儉道:「舅舅此言差矣,這回咱們要對付的是那些商人,還就需要李義府如以前那樣。」

    許敬宗愣了愣,隨即指著王德儉,呵呵笑了起來。

    這李義府可是沒有什麼逼格的,他的對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如果說讓許敬宗去對付一個商人,許敬宗會覺得這太跌份了,但是李義府絕對不會這麼認為。

    正當這時,一個下人走了進來,道:「啟稟老爺,李中書求見。」

    許敬宗愣了下,道:「哪個李中書?」

    「就是剛剛從黔州回來的李中書。」

    「想不到他恁地惦記老夫。」

    許敬宗不禁啞然失笑,隨即便與王德儉出門相迎。

    「賢兄。」

    李義府見到許敬宗,那是非常激動,趕緊上前,作揖行禮。

    許敬宗也是不遑多讓,伸出雙手握住李義府的雙臂,打量一下,霎時間,一雙老目都濕潤了,「李老弟,你可是想煞為兄也。」

    畢竟都是宰相級別的,這點點演技,都還是有的,雖然他們都心懷鬼胎。

    一番感人肺腑寒暄過後,三人又回到大廳中。

    「李老弟,在那邊可還好?」許敬宗違心的問道。

    李義府嘆道:「在那地方,能不死就算好了。」說到這裡,他又滿懷感激道:「蒙賢兄沒有忘記義府,處處為義府說話,義府才能夠回到長安,此番大恩大德,義府真是感激不盡,將來定厚報之。」

    許敬宗忙道:「老弟言重了,其實為兄只是出了一點綿薄之力,算不得什麼,算不得什麼,真正救你的乃是皇後。」

    李義府不禁哽咽道:「想不到皇後還未忘記臣,臣真是愧對皇後啊。」說著,他用袍袖遮面,抹了抹眼角。

    許敬宗趁機與王德儉對了對眼色,又道:「李中書有所不知呀,此事並非這麼簡單。」

    李義府眼中閃過一抹光芒,他先來找許敬宗,可就是衝著這事來的,問道:「此話怎講?」

    許敬宗遲疑片刻,突然嘆了口氣,道:「其實當初老弟被貶黜長安,並非乃是老弟之過,而是有人故意陷害老弟的。」

    「是誰要害我?」李義府急忙問道,他心裡是非常激動,因為這人定是他命中克星。

    許敬宗道:「韓藝。」

    「韓藝?」

    李義府猛地一驚,眼珠左右晃動了幾下,他可不蠢,他為武媚娘衝鋒陷陣,那是主僕關系,他可不會甘願為許敬宗衝鋒陷陣,他知道許敬宗與韓藝是水火不容,反倒是他跟韓藝,還能夠有商有量,他懷疑許敬宗是不是要借刀殺人。故作驚訝道:「這---這如何可能,我與韓藝無仇無怨,他為何要害我。」

    許敬宗道:「因為韓藝乃長孫無忌的人。」

    李義府聽得此話,差點下巴沒有掉下,震驚道:「此---此話當真?」

    許敬宗點點頭,道:「老夫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而且是皇後告訴老夫的。」說著,他又簡單的將袁公瑜發現韓藝與長孫無忌密會一事告知了李義府。

    李義府聽後,便不再懷疑這是許敬宗要借刀殺人,因為許敬宗要騙他,絕不會拿皇後出來,這根本就瞞不了啊。

    王德儉又補充道:「根據我們所查,當初你與杜正倫之爭,正是韓藝暗中挑撥離間,目的就是要鏟除你與杜正倫,削弱皇後在朝中的勢力,讓長孫無忌重返朝堂,皇後在得知此事之後,知道當初朝廷錯怪了你,於是立刻將你召回長安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李義府咬牙切齒道:「韓藝,我李義府將與你勢不兩立。」

    許敬宗與王德儉對了對眼神,臉上不約而同的閃過一抹開心之色。

    李義府哪裡不知道這舅甥二人的心思,但是如今他已經認為韓藝是他命中的克星,並且因此對那玄機道長是深信不疑,因為玄機道長說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克星是誰,果不其然,剛剛回到長安,許敬宗告訴他一個驚人的內幕,然而,玄機道長還告訴他,過得了這一關,就再無憂矣,過不去,那就完了。

    故此,他是一定要鏟除韓藝的,他知道許敬宗是想要利用自己,但是在他看來,是他在利用許敬宗,因為他就這一關要闖過去。

    跟許敬宗交談過後,李義府對於當今朝中局勢,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比他預期中的要好得多,因為對手已經死得死,殘得殘,沒有什麼人可以危機到他。

    至於李崇德等人,他如今都無暇去思考,他如今心中就一件事,就是如何鏟除韓藝。

    要說李義府那瑕疵必報性格,當他得知是韓藝從中作梗,讓他在黔州吃了幾年土,非得將韓藝恨之入骨,必須扒其皮,拆其骨,食其肉,飲其血。然而,此時的李義府卻是非常冷靜,他對於韓藝沒有半點恨意,有得只是殺意,因為是不是韓藝作梗,其實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韓藝乃是他命中的克星,無論如何,他都要鏟除韓藝。

    但是他們要是能夠輕易消滅韓藝,那早就滅了,豈會讓韓藝當上戶部尚書,說到底,韓藝跟他們不在一個層面上,韓藝是武媚娘要對付的人,就好好像長孫無忌與武媚娘的關系一樣,故此,這還得由武媚娘來做主。

    李義府回到府中,他夫人就立刻上來,興奮的告訴他,皇後已經命人將咱們家收拾干淨,連床都鋪好了,皇後沒有忘記咱們,對咱們真是太好了。

    但是李義府面色凝重,根本就沒有聽她在說什麼。

    一旁的柳元貞察覺出李義府神色有異,等道丈母娘掃興離開之後,他才走上前來,道:「丈人,那許侍中說了什麼?」

    李義府眉頭一皺道:「我已經知道我命中的克星是誰了。」

    柳元貞驚訝道:「丈人這麼快就知道呢?」

    「嗯。」

    李義府點點頭,又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去裡面說。」

    二人又來到李義府的書房內。李義府便將韓藝之事告知了柳元貞。

    柳元貞聽後,是呆若木雞,過得半響,他才道:「韓---韓藝乃是長孫無忌的人?」

    李義府點點頭道:「不過此事你可千萬別泄露出去,包括洋兒,都不能告訴。」

    柳元貞點點頭,突然雙目一睜,道:「也就是說,丈人命中的克星,乃是韓藝?」

    「一定是他,這不會錯的。」李義府道。

    柳元貞不禁感慨道:「那玄機道長真乃神人也。」

    李義府道:「你馬上派人去赤霞山那邊打探清楚,無論如何,我也得將玄機道長請到府內來,至少也得助我度過這一關。」

    這古代本就迷信,經過這三番兩次的接觸,李義府如今已經將玄機道長視作神人,是深信不疑,故此,他已經將這一戰視作人生中最為關鍵的一戰,這都讓他忘記了仇恨和裝逼。

    柳元貞也是如此,這玄機道長真是太神了,因為這種事想騙都不可能,這不是兩個百姓之間的事,牽扯到人物,不是皇後,就是宰相,天下間誰能操縱他們,那只有憑真本事才能算出來,道:「還請丈人放心,待會小婿親自去打探。」

    「如此就最好不過了。」李義府點點頭道。

    柳元貞道:「不過丈人,玄機道長再厲害,他也是一個道長,只怕難以對付韓藝,這事還得咱們自己想辦法。幸好的是,如今的韓藝只是一介平民,咱們要對付他,也不是很難。」

    李義府道:「事情若只是這麼簡單的話,皇後也不會急著召我回長安,我要能夠對付的了,許敬宗他也能夠對付,若非我知道韓藝乃是我命中的克星,只怕許敬宗比我更加恨韓藝。這事還得等到見過皇後之後,才能做決定。」
V123210 發表於 2018-1-5 00:44
第一千七百六十三章三駕馬車

    但不管怎樣,隨著李義府的歸來,以武媚娘、許敬宗、李義府為首的反韓集團已經形成。

    雖然他們對付的韓藝原因可能不一樣,但是他們三個將會堅定的站在同一戰線上,甚至於比當初對付長孫無忌就還要堅定一些,團結一些,且要恐怖許多。當初對付長孫無忌的時候,在實力方面,他們其實弱勢的一方,但是如今的話,他們三個幾乎是掌握著除了軍權以外的所有權力,而韓藝只不過是梅村的村民罷了。

    有趣的是,兩場鬥爭的關鍵人物,也是同樣的人,當初他們戰勝長孫無忌,主要是憑藉李治這個皇帝的特有優勢,以及李績這隻老狐狸,而如今他們要面臨的困難,同樣也是李治和李績,因為李治實在太喜歡韓藝了,毫不誇張的說,李治一直都將韓藝視若第一心腹,因為韓藝一直都在幫他做事,提升國力,東徵西討,而李績雖然老奸巨猾,但是卻重情重義,韓藝幫了他很多忙,一般情況下,他是不可能支持武媚娘對韓藝動手,若沒有他們兩個點頭,這事是很難辦的。

    而武媚娘最擅長的是什麼,就是抽絲剝繭,她當初對付長孫無忌也是如此,一步步削弱長孫無忌的勢力,然後給予致命一擊。而如今武媚娘又打算故技重施,先一步步削弱韓藝的影響力,然後再來處置韓藝。

    可不同的是,他對付長孫無忌,是先收拾長孫無忌身邊的人,讓長孫無忌變成光桿司令,但是韓藝在朝中沒有什麼勢力,就張大像一個心腹,關隴集團其餘的人,都被韓藝派去外地,要對付張大象的話,這真是太簡單,嚇嚇他,估計張大象就跑了,跟褚遂良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借級別的,韓藝的保護傘其實就是他的政策。

    他的政策跟商鞅不一樣,商鞅那種小農經濟政策,無非就是重農抑商,鼓勵農桑,然後再用律法去逼著百姓去幹活,這個技術含量是比較低的,主要是憑藉法家思想來變法,你要不聽話,我就用律法來懲罰你,那商鞅死了,律法還在,換個人照樣可以玩得轉。

    而韓藝的政策是商業經濟政策,裡面有著太多超時代的東西,他從不逼著別人去幹活,他是用巧的,他頒布的法令,其實都是順勢而為,是因為有需求,才修訂律法的,不是說硬塞個進去,這要是沒有韓藝,誰都不知道怎麼玩下去,那麼武媚娘只有一條出路,就是廢棄韓藝的政策,採取他們能夠玩的政策。

    第二日,李義府就入宮面聖,不過由於李治正在靜養之中,沒有功夫見他,自然就是由武媚娘出面。

    當然,李義府入宮,主要也就是面見皇后,他知道李治正在靜養,沒法處理政務。

    這狗與主人久別重逢,自然是非常感人的,李義府雖然人品極差,但是他對於武媚娘的忠心,真是天地可鑑,都要超過許敬宗,是完全將武媚娘視作自己的主人,而且,此番他能夠回來,全虧武媚娘,可不是李治想他回來的。

    武媚娘也是噓寒問暖,愛卿在那邊有沒有受苦受累呀,云云之類的,三言兩語就將李義府說得感動而泣。

    這要是以前,武媚娘肯定是虛情假意,籠絡人心,但是如今這一番話,武媚娘也是發自肺腑,因為她漸漸明白,像李義府的這種忠心,是非常難得的,一定要重用他,不能再跟以前那樣,將李義府當做一塊抹布,髒了就扔。

    「相信許侍中已經將其中緣由告知了你吧?」寒暄過後,武媚娘就立刻進入了正題,因為她可不想韓藝再回來,韓藝只給了她三年。

    李義府點點頭,道:「臣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韓藝在從中作梗。」

    武媚娘嘆道:「這都怪我,若非我錯信韓藝,也不會令李中書蒙受此難。」

    李義府忙道:「這怪不得皇后,韓藝實在是太狡猾了,臣當時得知他乃長孫無忌的人,一時也不敢相信,韓藝幾乎是瞞過了所有人,不過如今的話,他想要再欺瞞我們,是不可能的,我李義府對天發誓,此生與其勢不兩立。」

    如今的話,就算武媚娘不打算動韓藝,他也一定要殺韓藝。

    武媚娘點點頭,又嘆道:「可是要對付韓藝亦非易事啊!因為陛下可是非常看重韓藝的,而之所以陛下看重韓藝,蓋因韓藝的富國強兵政策,深得陛下的認同,前不久的西北一戰,朝中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可韓藝一去,立刻就安撫西北,可見只要延續他的政策,那麼就不能動他,陛下也不會允許的,甚至國家都離不開他。」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道:「不過他有所長,自然也有所短,我對他還算是比較瞭解,其實他的行政能力是非常一般的,而且他只會這一套,如果能夠廢除他的政策,改變國家發展的方向,那麼他就成為多餘的,陛下也不會再重用他,如此一來,我們便可將他剷除。」

    李義府、許敬宗異口同聲道:「皇后聖明。」

    隨後李義府又道:「如今韓藝不過是一介平民,而且他在朝中勢力衰微,有我跟許侍中支持,要廢除他的政策,並非 難事。」

    「沒有這麼簡單。」

    武媚娘輕輕一嘆,道:「如今韓藝的政策都執行的非常好,長安百姓也都非常支持,若無足夠的理由,便廢除他的政策,百姓一定會反對的,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們不可做違背民意之事,否則的話,只會作繭自縛。況且,陛下也一定不會答應的。」

    許敬宗道:「皇后的意思是挑起士族與商人的鬥爭?」

    武媚娘輕輕點頭,道:「不瞞你們,韓藝在我身邊,為我出謀劃策,他的很多思想、理論,我也是非常認同的。他曾總結過前朝滅亡的教訓,其中有一條是這麼說,隋朝之所以滅亡,是因為隋朝站在了百姓對立面,好比說,隋朝末年大興土木,都是由朝廷來做,故此,韓藝才建議陛下,讓商人走在前面,朝廷作為一個中間人,如此便能避免站在百姓的對立面,又能利用商人達到目的。

    同樣的道理,我們也不能站在任何人的對立面,不管是士族,還是商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挑起士族與商人的鬥爭,那我們能夠進退自如。而如今商人的勢力,遠不如那些鄉紳、地主,只因陛下一直以來都非常支持韓藝,而且韓藝還籠絡了一批紈褲子弟,但是只要朝廷稍微公正一點,相信商人便不會再像以前那麼輕鬆。」

    李義府道:「皇后說得是,臣在回長安的路上,曾路過江南地區,發現有許多鄉紳、地主都在抵製商人,嚴禁鄉民入成務工,甚至有些士紳還向官府提出抗議,不準商人進入他們的縣城。」

    武媚娘黛眉一皺,道:「他們抗議什麼?」

    李義府道:「以前的絲織品都是農婦在家一針一線織成的,但是如今的話,因為那些作坊的興起,導致成本降低,大量絲織品湧入各地州縣,導致各地州縣百姓收入降低,甚至於面臨進退維谷之境地,因為一方面,當地的鄉紳嚴禁她們入城務工,但是另一方面,她們生產的絲織品,不但價格高,費時費力,而且不如作坊出來的漂亮。那些士紳也知道長久下去,這些百姓還是會走出去的,於是才向官府提出抗議。」

    武媚娘道:「竟有這等事,我怎未聽說過。」

    李義府道:「回稟皇后,臣在長安的時候,也少有聽說,臣認 這都是因為韓藝的政策在長安發展的非常好,故此容易讓人產生錯覺,認為他的政策是能夠造福百姓的,但其實不然,有很多地方的百姓因此受到了傷害。」

    武媚娘眼光一閃,道:「原來如此。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那些鄉紳只去官府抗議,與當地官府交流,這自然不能引起重視,若是他們能夠鬧大一點,朝廷才能夠介入其中。」

    李義府目光閃動了幾下,立刻心領神會,道:「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武媚娘笑著點點頭,道:「不過這事一定要謹慎,切不可讓人察覺出什麼來,否則的話,只會引火燒身。」

    李義府道:「還請皇后放心,臣一定不會令皇后失望的。」

    許敬宗當然也明白,但是他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收買人心的好事,他索性就不做聲,讓李義府去做。

    人家李義府無所謂,反正他人品已經這麼差了,再差一點又如何。

    在這方面,武媚娘對於李義府是相當有信心,突然道:「對了,李中書,在你走之後,李崇德曾在大唐日報上面告訴世人,你非趙郡李氏出身,此事你可知道。 」

    李義府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道:「臣是知道的。」

    武媚娘道:「李崇德、李崇江乃小人也,你若惱怒他們,我也能夠明白,但他們同樣也是出身名門望族,目前而言,我們需要他們的幫助,你看這事。」

    李義府不等她說完,便道:「還請皇后放心,臣會以大局為重的。」

    他現在一心就想除掉韓藝,其餘的任何事都可以不顧,退一步說,就李崇德那種小角色,隨時都可以收拾,不急於這一時。

    武媚娘並不知情,認為李義府成熟了許多,懂得以大局為重,笑著點點頭,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5 17:07
第一千七百六十四章 技術積累




    武媚娘是一個非常非常聰明得女人,在這一點上,已經都不需要再贅述,她雖然對於敵人是非常狠的,但是這不代表她驕傲自大,非但如此,其實她非常擅於像敵人學習,這一點是極其難能可貴的,也是許敬宗和李義府都沒有的。

    尤其是許敬宗,反正韓藝干什麼,他就不會去干,如今長安許多貴族都開始做買賣,但是許敬宗是嚴禁家人做買賣,就是不想跟韓藝同流合污,因為他骨子裡看不起韓藝。

    而武媚娘當初對付長孫無忌的時候,其實用的就是長孫無忌的招數,長孫無忌謀反案其實就是房遺愛謀反案的翻版,只是換湯不換藥。

    如今也是如此,武媚娘也是用韓藝的招數來對付韓藝。

    當初商人是如何崛起的?

    就是韓藝先挑起士庶之爭,趁著他們打得火熱時,自己偷偷發展商業,又忽悠士庶階級都參與到商業中來,形成一個新的階級。

    若仔細觀察,其實不難發現,韓藝的路數都是先將這水給攪渾,然後從中牟利。

    武媚娘學得也是非常徹底,她就是要挑起商人與地主、鄉紳之間的矛盾,甚至於官員與商人的矛盾,將局面給徹底攪亂,然後再從中漁利。

    不僅如此,武媚娘還非常認同韓藝的一個觀點,就是不能忽略民意,她不會因為要對付韓藝,而放棄韓藝的所有建議,她這麼聰明,自然知道什麼對自己好,什麼對自己不好。

    李義府在見完武媚娘之後,又去到中書省報道。

    中書省的官員見到李義府來了,幾乎都非常害怕,包括劉祥道。

    其實他們也真應該害怕,因為李義府在得知自己可以回京的時候,就曾默默發下誓言,要將當初落井下石的這些人統統鏟除,至少也是十倍奉還。

    但是令那些官員詫異的是,這李義府一來中書省,便向中書省的官員道歉,說自己當初太蠻橫無理,若是有所得罪,讓他們多多包涵,過去的就過去了,今後大家共同努力,為國效力,為君分憂。

    還說要請他們吃飯。

    他這麼一說,大家更加害怕了,李義府要請吃飯,那絕對是鴻門宴,因為向來摳門的他,從不請人吃飯,就算請飯,也是別的官員買單,自己從不買單的。

    突然李義府要請吃飯,這是很恐怖的。

    他們卻不知道,李義府現在只關心韓藝,誰能夠幫助他對付韓藝,那就是朋友。

    這迷信是非常可怕的,一旦沾上,是很難戒掉。

    中書省的官員,多半都是士族出身,既然武媚娘制定好的計劃是利用士族去對付韓藝,那他決計就不會去跟士族階級鬧翻,至少現在不會。

    不僅僅是他們,因為李崇德也是三省的人,李義府還請了李崇德來。李崇德來的時候,臉都是白的,他知道李義府是饒不了他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上他了,是昏昏沉沉過來的。

    可是令他驚訝的是,李義府不但沒有怪他,還幫他解釋,說他當時那麼做,是受人所逼,怪不得他,並且暗示那個人就是韓藝。

    如今,我回來了,你也別害怕了,咱們還是一家人。

    李崇德一聽這話,當場就哭了,他不是感動,而是喜極而泣,因為李義府要求重新加入他們家的族譜,那就肯定不會對他動手。

    李義府這一系列的動作,令所有人都看不懂,李義府是真的轉性了麼,但是不管是不是,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氣。

    因為李義府就連李崇德都沒有報復,更加不見得會報復他們。

    武媚娘、許敬宗見到這一切,就更加安心了,認為李義府有所改變。

    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這其實都是源於一個人,就是玄機道長,若非如此,李義府豈會善罷甘休。

    赤霞山不高,非常普通的一座山,但是由於它的西面是非常開闊的,所以站在這裡看晚霞,是非常漂亮的,故此才名叫赤霞山。

    「丈人,這裡便是赤霞山,山上有座名叫雲海的道觀,那玄機道長就是暫住在這雲海道觀。」

    柳元貞站在赤霞山下,指著山頂上道。

    李義府點點頭,道:「走吧。」

    二人在護衛的保護下,提著許多許多禮物,往山上走去。

    行至半山,忽見一對夫婦走了下來,男人手中拿著一只母雞,婦人則是提著一個竹籃子,二人神色都十分郁悶。

    李義府見罷,覺得有些好奇,人家上道觀都是提著東西上去,空手而歸,而這一對夫婦卻是提著東西下山的,於是道:「二位,還請留步。」

    那男人見李義府穿著非凡,又有這麼多人保護,神色有些害怕,怯怯道:「貴人有何事?」

    李義府問道:「你們方才可是去雲海道觀?」

    「是是的。」

    「你們手中提著的雞,應該是准備給道觀的吧?」

    「哦,不不是,這雞我們本想送給玄機道長,可是玄機道長不肯收,我們只能拿回去。」

    「玄機道長?」

    「正是。」

    「你為何要送這雞給他?」

    「哦,是這樣的,兩年前,我曾偶遇到玄機道長,當時我欠了不少錢,窮困潦倒,是經道長點撥,我們一家人才順利度過難關,並且生活是越來越好,只不過當時玄機道長點撥我之後,就離開了長安,最近我聽說玄機道長回來了,就尋思著來答謝玄機道長。」

    「原來如此。哦,二位請便。」李義府笑道。心裡對於玄機道長的敬意,又平添三分。

    「告辭!」

    這一對夫婦走後,柳元貞道:「丈人,看來玄機道長不太愛收禮,咱們這禮物?」

    李義府笑道:「道長可以不收,但咱們不能不送。走吧。」

    又行的半響,經過一個轉角,柳元貞突然指著上面道:「丈人,你看上面。」

    李義府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道士盤腿坐在一個大石上,正是玄機道長。

    其實杜元紀也已經看到了李義府他們,心想,東主雖不在長安,但卻能夠算無遺漏,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此時韓藝在揚州過著清閑的生活,清閑到元牡丹、楊飛雪都感到詫異,因為他們認識的韓藝是一個閑不住的人,沒有想到韓藝能夠恁地享受這愜意的生活,過得是不亦說乎,好像真的不願會長安。

    「雲總,找我來有何吩咐啊!」

    韓藝來到雲休的屋內,笑吟吟的朝著雲休道。

    「你看。」

    雲休盤腿坐在床上,輕輕指了指矮桌上的一張白紙。

    他是決計不會開口解釋的,因為這對於他而言,太累了,還是你自己看吧。

    韓藝見慣不怪了,坐在床尾,好奇的拿起桌上的白紙一看,發現原來是一張工程圖,他仔細看了看,突然微微皺眉道:「這好像是機床?」

    「機床是什麼?」

    雲休好奇道。

    韓藝一怔,忙道:「沒什麼,你這圖是?」

    雲休道:「這是我想出來的水力弓車床。」

    勉強一點的說,這弓車床也可以說是機床的錐形。

    但是雲休的這個圖可比如今的弓車床要復雜的多,其中運用了大量的齒輪、連杆等,結構是非常復雜,而且不想似用來做木具的。

    韓藝搖搖頭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能否說得詳細一點。」

    雲休道:「你見過我那自動的縫紉機。」

    韓藝點點頭。

    雲休道:「可我不是想做自動縫紉機,我主要是想做一個自己走的小車,但是在長安的時候,屢屢失敗,我總結了一下,這都是因為即便是巧手工匠,這力氣也是有限的,許多部件都沒法做到天衣無縫,而且又慢的很,一個小小的部件,都得弄很久,我就想到利用水力來完成一些部件的制作。」

    天才!這家伙還真是一個大天才啊!韓藝明白之後,又看了看這工程圖,恍然大悟,這個弓車床,其實用來做一些精密零件,實際上是一個鏜床。

    雲休又問道:「你會幫我麼?」

    韓藝愣了下,道:「我當然會幫你,可問題是,光憑這一張圖,說明不了什麼問題,萬一不行,可是要浪費不少錢的。」

    雲休突然伸手握住床頭的一個把手,往前一推,只聽得哢的一聲,他身邊的大木箱突然打開來。

    韓藝嚇得一跳,過得半響,才晃過神來,又是哭笑不得,開個櫃子,你至於這麼誇張麼!

    雲休又轉動著把手,但見一個模型從櫃子裡面升出來。

    待那模型完成升起之後,雲休往自己這邊扳動把手,那模型直接來到矮桌的上方。

    韓藝很無語道:「你難道不覺得你這樣搞,就還不如起身打開櫃子將模型拿出來省力麼?」

    雲休神色郁悶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想辦法改進。」

    韓藝愣了半天,隨即哈哈笑了起來。

    這就是天才,思維是常人難以理解的,韓藝的意思是,你搞這麼多動作,就還不如起身將模型拿出來,可是雲休卻認為韓藝是在諷刺著他的機關不好,而且雲休也只會想到改進機關,絕不會想到自己起身的,沒有這個習慣,這可以說是懶惰到極致,但也可以說這是他無與倫比的天賦。

    韓藝又仔細觀察了一番,道:「你操作一下看看。」

    雲休道:「我是用綢帶模仿水力。」稍稍解釋了一句,雲休兩指抓著一個小把手轉動著。

    這一轉動,綢帶立刻帶動一個大齒輪,然後整個模型都動了起來。

    tmd,到底誰才是穿越者啊!韓藝心裡雖然罵娘,但是卻非常高興,他雖然造不出來,但他知道好壞,畢竟他是穿越者,見過市面的,如果能夠做出這種機器來,並且能夠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那麼很多零件都可以制造出來,這絕對是跨世紀的發明。

    這也印證了韓藝當初所想,在韓藝還未穿越的時候,他認為中國人就是不善於科學,但是穿越之後才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其實中國古代有很多這方面的天才,只不過這些天才從來就不受重視,而且還受到歧視,處處受到限制,又沒有人支持他們,這些天才的天賦都難以得到發揮,隨著科舉的興起,天才都去專研儒道,所以古代很多發明,都是出自官員之手,他們發明這些東西,要麼是造福百姓,要麼就是即興之作,但是,如果這些官員一門心思去搞科學,結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

    直到韓藝來了,這種局面得到了改善,韓藝可是拿出不少錢來支持他們這些工匠,科學是最花錢的,沒錢就別談科學,你連塊鐵都買不起,你能造出什麼來,並且韓藝還創造了賢者六學,為科學打下了基礎,雲休就是深受其益,如果沒有韓藝,雲休這種人不可能會有什麼大作為。

    「怎麼樣?」

    雲休問道。

    韓藝笑道:「大問題是沒有,但是我覺得我能夠幫你改進一下。」

    雲休一臉期待的看著韓藝。

    韓藝又跟他講解了一些關於鏜床的技術知識。

    他從來就不主動說要自己發明什麼,火藥都一直捂著不說,他都是用引導的方式,等你到了這一步,他才給你一點技術知識。因為他心裡很明白,他自己是造不出蒸汽機來的,就算他知道蒸汽機的一切的構造,他也造不出來,因為兩個時代技術積累不一樣,好比說,他知道這裡要用到螺絲,可問題是現在沒有螺絲,沒螺絲,他肯定就造不出來,因為他沒有這天賦,他的知識都是現成的,不是他發明出來的,故此他得依靠當代人的智慧,運用當代的技術積累去發展,他的知識只能起到畫龍點睛之妙用。

    雲休聽得非常入神,聽完之後,仿佛打通任督二脈一般,拿著炭筆和工尺在紙上畫了起來。

    這種瘋狂的神情,在雲休臉上是很少見到的,可見他並不完全是因為懶惰才去發明的,而是因為他有這天賦,有這能力,並且是真心喜歡發明創造,因為他父親就是一名巧手工匠,他才想到利用科技來為自己偷懶,正是這兩種性格交織在一起,才造就了如今的雲休。

    韓藝耐心的在一旁等待,對於雲休的問題,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為什麼韓藝帶著雲休來這裡,主要就是他認為這三年是一個技術積累的時段,因為賢者六院的發明創造,已經改變不少人的固定思維,大家都知道技術的重要性,改善農具比勸農桑要強上一萬倍,任何方面的技術,其實都在積累當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0:13
第一千七百六十五章點爆

    這科技可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明白的,而且雲休的這個突破可是非常巨大的,如果能夠成功,其帶來的影響,將是不可估量的。

    故此,韓藝在這山谷中待了整整三日,利用他得見識、知識,來幫助雲休完善這鏜床的構建,不是說雲休這個模型不可用,而是可以更加好,韓藝的知識對於雲休而言,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反正韓藝現在也清閒得很。

    三日之後,韓藝又回到梅村,過著山野村夫的日子,在韓玄牝的強烈要求下,家裡有養了幾隻小狗。上午蕭無衣就教他們練字、讀書,下午韓藝就教他們數學等當代沒有的學問,到了傍晚,一家人就牽著狗去外面散步。但也不是天天都學習,學四天,就休息三天,畢竟他們年紀都還小,強迫他們學習,會造成他們厭學的情緒。

    「加油!加油!」

    這日上午,在梅村中唯一一條的環形石板路上,二三十個大人站在路旁高喊道,韓藝也在其中,大家都是激情四射。

    只見一個個小娃瘋狂的踩著小三輪,在石板道上相互追逐著,稚嫩的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十分的可愛。

    自從韓藝回來之後,這梅村的娛樂活動也變得非常豐富起來,但無一例外,全都是圍繞著小孩展開的,因為韓藝是在守孝,他不能從事娛樂活動,好比說打麻將,他就不能參與,他最多就是在邊上看人家玩玩,但是小孩可以玩,而韓藝也能夠從中獲得快樂,看著韓玄牝那繃緊的小臉,他就笑個不停。

    「小藝哥!」

    正當他極其入神時,身後忽然有人喊道。

    韓藝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丫鬟站在他身後,詫異道:「是清兒呀!」

    「小藝哥,傾城姐來了。」

    這清兒就是顧傾城身邊的貼身丫鬟。

    「她在哪裡?」

    韓藝立刻左右看了看。

    「在村口。」

    「村口?為毛她不過來?」

    「這我不知道。」

    「唉這女人真是的。」

    韓藝搖搖頭,又跟著清兒去到村口。

    上得馬車,韓藝招手笑道:「美女,想我呢?」

    「嗯。」

    顧傾城非常坦然的點點頭。

    韓藝面色一僵,輕咳兩聲,正兒八經的問道:「你為什麼不去屋裡坐坐?」

    顧傾城道:「我想你們家雲城郡主可不想見到我。」

    韓藝道:「但是你不覺得我們偷偷摸摸在這裡,更加不合適麼?」

    顧傾城道:「我覺得這很合適呀。」

    「哦我明白了,你是成心要破壞我的家庭。」

    「我倒是想,可惜沒那能力。」顧傾城輕嘆一聲,又道:「不過我相信我們再偷偷摸摸相聚兩回,你家那雲城郡主就會主動請我到屋裡去坐了。」

    「你唉你們女人還真是難以理解啊。」韓藝無奈的搖搖頭,他也知道顧傾城骨子裡還是非常驕傲的,但是這個話題決計不能再聊下去,道:「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顧傾城眉宇間透著愁緒,道:「我聽說李義府回長安了。」

    韓藝皺了一下眉頭,道:「這事我也聽說了。」

    顧傾城只是看著他。

    韓藝道:「你怕什麼,你當初設計的是天衣無縫,且裴清風也已經死了,就算李洋如今被大赦,他也不可能再翻案了,我想他甚至都不願提起。」

    顧傾城道: 「如果李洋被處死,那的確是天衣無縫。」

    「此話怎講?」

    「你不要忘記,我當時一直表現對李洋有意,如今李洋已經被免罪,李義府也官復原職,若是李洋再來找我,我該如何應對?」

    韓藝笑道: 「可不要忘記你已經將自己的臉給劃破了,我相信李洋可不會喜歡一個醜八怪。」

    顧傾城道:「可是我也瞭解李洋的性格,他跟他父親一樣,是一定要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而且,歸根結底,到底還是因為我,才讓他遭受牢獄之災,他也有可能會要報復我。」

    韓藝道:「如果是這樣,那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也不是擺設,而且我不可能不幫你的,因為你已經將我牽扯在內。」

    顧傾城幽幽嘆道:「可是我不想連累你。」

    韓藝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顧傾城道: 「我打算離開。」

    韓藝一愣,道:「哇!不用這麼誇張吧。」

    顧傾城道:「這事是因我而起,我理應為此負責。」

    韓藝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一個李洋而已,至於麼,我再怎麼無能,對付他李洋還是搓搓有餘,這等話就莫要再說了,我還需要你幫我打理揚州的鳳飛樓。」

    顧傾城道:「可是李洋背後還站著李義府。」

    韓藝笑道:「李義府雖與我關係不怎樣,但是我們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會出面解決這個問題,你放心就是。」

    顧傾城沉默半響,道:「但是但是你也不要勉強。」

    「如果我連你都保不了,那我恐怕也是自身難保,這不存在什麼勉強不勉強的。」韓藝又問道:「對了,鳳飛樓的情況如何?」

    顧傾城一愣,隨即道:「目前揚州最賺錢的買賣應該就是鳳飛樓了。」

    韓藝笑道:「難怪你這麼無聊,為了這點小事也跑來找我。」

    「其實我是想你了。」

    「就說不是這麼簡單,既然談到這個問題,那我就該回去了。」韓藝一招手道:「告辭。」

    顧傾城嬌媚的白了他一眼。

    韓藝下得馬車,顧傾城便乘著馬車緩緩向揚州城那邊行去。

    「這個女人真是。」

    韓藝搖搖頭,可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皺了下眉頭,又稍顯困惑的回過頭去,望著那輛漸漸遠去的馬車

    .

    .

    許州(今河南省許昌市) ,這地方歷來是群雄逐鹿之地,可見這個地方交通比較發達,否則的話,也成不了群雄逐鹿之地,雖然許州並不在運河的邊上,但是隨著韓藝的經濟政策,如今越來越多的貨船進入了許州。

    同時,許州自古就出名士,這潁川名士在三國時期,那可是非常有名的,郭嘉、徐庶可都是出自潁川,如今的許州就是當初的潁川。

    故此,這裡的士族階級是非常強大的,因為這裡都能算是華夏文明的起源之地,正是憑藉著這一份底蘊,才孕育出非常多的名士。

    這幾日,許州境內的雙洎河的一個碼頭上,迎來了兩艘貨船,碼頭立刻變得忙碌起來。

    一件件貨物從船上卸下來。

    忽然間,碼頭上的工人都停了下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望向東北邊。

    只見十餘人來到碼頭上。

    「停下,都給我停下。」

    為首一個漢子指著船上的船伕喊道。

    一個商賈打扮的中年男人,不禁一驚,急急走了過去,詢問道:「敢問各位是?」

    那漢子道:「好說,我乃陳家村陳旭。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那商拱手道:「我乃長安商人曹匯。」

    「又是長安來的。」陳旭當即怒目相向,揮手道:「拿著你們的貨回長安去,今後不准再來這裡。」

    曹匯見他們都是農夫穿著,一看也就是一寸山野村夫,語氣還這麼囂張,皺眉道:「你們又非官府之人,憑什麼不准我們來這裡。」

    陳旭指著曹匯道:「就是因為你們這些長安商人,將長安的絲綢、衣物都運送來這裡賣,導致我家婆娘做的絲綢都沒法賣了。」

    「不錯,你們快滾回長安去。」

    「快滾。」

    「你們這些姦詐的商人,立刻滾出許州。」

    .

    陳旭身後的人立刻叫罵道。

    「直娘賊的。」

    一個年輕人更是沖上前去,一腳踢翻一箱貨物,道:「你們再不回去,我就將你們的貨物都給燒了。」

    曹匯一看自己的貨物被踢翻,心疼的很,當即叫罵道:「你們這些刁民,膽敢在此鬧事。」

    「我去你娘的,你們這些卑微的商人,也敢罵我們刁民。」

    陳旭直接一腳踹向曹匯。

    曹匯哪裡想到對方竟然敢動手,一時沒有任何準備,就被陳旭一腳踢得是四腳朝天。

    而曹匯帶來的人一看東主被打了,急忙上來幫忙。

    霎時間,碼頭打成一團。

    陳旭等人雖然彪悍,但他們只有十餘人,這商船貿易怎麼也不可能才十餘人,陳旭他們被打是鼻青臉腫,大喊救命。

    突然間,一大群人拿著鋤頭、棍棒衝了過來。

    這人家是一個村子的人,又是主場作戰,那當然是非常齊心,而曹匯的人那都是僱來的,只是來運貨的,可不是來打架的,一看對方來勢洶洶,當然是保命要緊,立刻作鳥獸散。

    「我的貨!我的貨!」

    「老爺,別管那些貨物了,保命要緊啊!」

    這發生的太突然了,曹匯哪裡反應的過來,他第一時間還是想著自己的貨物,這是商人的本性,幾乎是被自己的家奴拖著狼狽而逃。

    陳家村的村民,很快就佔領了這個碼頭。

    只見陳旭站在貨船之上,高聲道:「各位鄉親,想當年這些商船還沒有來到時,我們陳家村的絲綢和陶器在這許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能夠為我們陳家村帶來財富和名譽。可是自從這些商船來到之後,我們的絲綢和陶器再也賣不出去,我們中許多村民都被迫背去到城裡務工,被這些卑鄙的商人欺壓,剝削。倘若照此下去,我們陳家村遲早會被這些商人逼得家破人亡,到時我們何以面對列祖列宗。今日,我便要燒了這些迫害我們的邪物。」

    「燒了它,燒了它。」

    其餘村民站在碼頭上振臂高呼著。

    一會兒功夫,十餘個火把已經舉起。

    這些村民是連貨帶船是一塊燒。

    「住手,住手!」

    聽得幾聲急促的叫喊。

    只見三五個皇家警察騎馬往這邊趕來,但是為時已晚,碼頭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些皇家警察望著那大火,個個都是目瞪口呆,一滴豆大的汗珠從一個皇家警察的面頰上低落下來,可惜卻澆不滅這大火。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場大火是不會輕易熄滅的,因為它已經點爆了一個火藥桶。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1-6 17:09
第一千七百六十六章 腹黑武

        



    這可不是小事,因為陳家村的村民不但聚眾鬧事,而且燒毀了人家的貨船,甚至於連碼頭都燒掉了。

    雖然鬧事的村民就已經去民安局認罪,對於自己的罪行是供認不諱,但問題是這人太多了,有道是,法不責眾,而且許州士族階級也都站了出來,指責那些商人擾亂百姓的生活,他們一站出來,那各村百姓也都紛紛出聲支援。

    民安局根本沒法處理,他們才剛到這裡不久,皇家警察一共才來了五個人,加上衙役也就十多人而已,其實就那些鬧事的村民,都可以將他們給輕易解決,於是他們立刻向長安彙報這裡的情況。

    另外,許州的名士也紛紛向朝中的好友,親人寫信。

    故此,關於這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長安。

    此事是震驚朝野。

    因為自開國以來,就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而且,許州可是在戰略要地,如果那裡亂了,這可真是不得了了。

    武媚娘沒有辦法,是連夜召開樞要會議,商量如何應對此事。

    「豈有此理,那些刁民真是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燒毀他人財物,雖說法不責眾,但朝廷若不立刻加以制止的話,定會有人效仿,臣以為朝廷一定得嚴懲那些刁民,若是許州民安局無法處理,就押回長安來。」

    韋思謙率先站出來,極為的憤怒的說道。

    許敬宗站出來,道:「韋大夫此言差矣,那些村民可也不是平白無故的去燒毀商船,如果他們是搶了商船,那朝廷自然得嚴懲不貸,可他們是燒了商船,這完全是出於憤怒之舉,可見許州來的消息,絕非虛言。那些村民之所以恁地憤怒,蓋因商人將他們的生計都給扼殺了,故此,他們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且,如今許州百姓情緒都非常高,倘若朝廷不慎重考慮,可能會引發更大的亂子。」

    韋思謙道:「倘若他們對此不滿,可以向官府說明,怎能燒毀他人的商船,人家可是正正當當的買賣人,這是違法的,倘若朝廷不嚴格執法,屆時誰還會將律法放在眼裡。」

    他雖是士族出身,但是他一直都站在公正這邊,在他眼中只有黑白之分。

    許敬宗微微笑道:「關於這一點,許州許多名士都來信給朝中大臣,說明此事的緣由,我也收到一些名士的信函,其實他們不是沒有向官府說明過,但是正如你所言,人家也是正當買賣,官府也沒法阻止人家來,而且當時朝廷也支持商人去各地做買賣,正是如此,那些村民積怨已久,才會犯下如此大罪,依我之見,這是情有可原的。」

    武媚娘又道:「刑部尚書。」

    盧承慶站出來道:「臣在。」

    武媚娘道:「你如何看?」

    盧承慶思忖半響,面露為難之色,道:「臣以為若是許州傳來的消息屬實的話,朝廷理應慎重應對,倘若一下子懲罰那麼多百姓,定會激起當地民怨,到時後果不堪設想啊。」

    武媚娘黛眉一皺,道:「可是我認為韋大夫也說得很有道理,如果不懲罰那些百姓的話,其余州縣也可能會有人效仿,到時後果同樣也是不堪設想。」

    許敬宗道:「皇後聖明,想要解決此事,臣以為還得追根溯源。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商人引起的,我朝自開國以來,就未曾發生過這等事,可見這病因還在商人身上。」

    許圉師皺眉道:「將此事怪罪到商人頭上,也未免有些武斷,這買賣講究的你情我願,去到許州的商人又沒有強買強賣,他們若不買,那商人自然就干不下去,可見還是有人買他們貨物。」

    「可問題就在這裡。」許敬宗道:「商人有錢有人,你去看看郊外那些作坊,這一天能織出多少布來,能裁剪出多少衣服來,價格自然便宜,而尋常人家的話,想要織出一丈布來,可是需要耗費許多力氣和時日,更別提裁剪成衣服,倘若跟商人賣一個價格,百姓只會賠的血本無歸。那許州歷來就產絲綢,但卻還是賣不過商人,更何況其它的地方。商人是沒有錯,但是商人這麼做,傷害了天下百姓的利益啊!」

    許圉師竟被許敬宗說得啞口無言,其實他也不太懂這方面,點點頭道:「許侍中言之有理,這確實是個問題。」

    武媚娘焦慮道:「那不知各位可有解決的辦法?」

    幾個樞要大臣一時都拿不定主意。

    因為這事確實很難判斷孰是孰非,你要說百姓做錯了,但是百姓也是為了自己的生計,為了自己的一口飯。但是商人也沒有錯,而且商人還是受害者,上百貫貨物就這麼給燒了,損失巨大啊。

    武媚娘等了半響,見還未有答復,又道:「此事不宜久拖,否則的話,許州的民安局可能支撐不住,到時可能會發生民變,朝廷必須得立刻拿出應對的辦法,你們可都是國之棟梁,難道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麼。」

    這話說得大家都很汗顏,因為這是實話。

    盧承慶、許圉師心裡暗想,只可惜韓藝不在,要韓藝在的話,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李義府突然站出來,道:「啟稟皇後,臣認為是否可以用征收商稅來解決這個問題。」

    武媚娘一愣,道:「商稅?這兩件事有何關系?」

    盧承慶、許圉師也都好奇的看向李義府。

    李義府道:「方才許侍中不是說了麼,那些村民是因為商人的貨物便宜,搶了他們的生計,故此才燒毀商船,如果征收商稅的話,那就提高了商人的成本,商人的貨物自然也不會賣的太便宜,如此或許能夠平息民憤。」

    武媚娘稍稍點頭,道:「這倒也不失為一個法子。各位如何看?」

    因為李義府以前就提過征收商稅之事,如今只不過是老調重彈,故此許圉師、盧承慶也沒有多疑,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後也紛紛點頭,因為在他們看來,征收商稅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韋思謙道:「皇後,臣認為這不妥,征收商稅臣並不反對,但是也不能在這時候征收,因為此次事件,商人本是受害者,如今朝廷不但不懲罰那些刁民,反而征收商稅,這對於商人太不公平了。」

    許敬宗道:「就算不公平,朝廷也得顧忌大局,難道朝廷為了幾個商人,去得罪天下百姓麼?」

    「不不不。」武媚娘道:「我認為韋大夫之言非常有道理,商人也是百姓,若是這麼判的話,那對於商人太不公平了。」

    說到這裡,她又朝著韋思謙道:「不過韋大夫,許侍中之言也不無道理,朝廷總得做一些事來平息民憤。我認為可同時采納二位之言,一方面征收商稅,平息民憤,但是另一方面,給予鬧事的百姓一些懲罰,維護我大唐律法的權威。我想那些百姓也是為了生計,既然朝廷已經決定征收商稅,他們已經爭取到他們想要的,自然也會甘願受罰。」

    韋思謙沉吟片刻,道:「皇後,此事事關重大,臣以為還得由陛下來做決斷。」這話說得非常強硬,可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武媚娘,你如今坐在兩儀殿,那是特殊情況,平常的政務那便也罷了,這種敏感之事,你沒有資格做主。

    盧承慶、許圉師稍稍的點了下頭,還不敢太明顯。

    武媚娘絲毫不惱,她哪裡不知道韋思謙的性格,既然你要用他,你就接受這些,而且韋思謙說得也很有道理,點頭笑道:「各位還請放心,此事事關重大,就算韋大夫不說,我也會想陛下奏明此事,畢竟征稅乃是國家大事,唯有陛下才能夠做主。」

    盧承慶等人聽得就更加放心,如果李治都點頭,那他們當然也不會反對。

    開完會之後,武媚娘就立刻去向李治稟報。

    在古代任何一個朝代,收稅都是非常重大的事情,以武媚娘現在的威望,她還真不敢擅自做主,這是一定得經過皇帝答應。

    「臣妾辜負了陛下的信任,還請陛下責罰。」

    武媚娘將此事告知李治之後,就趕緊請罪,因為李治才交權多久,就出這麼一檔子事,她當然是難辭其咎。

    「這事又非你所為,怎能怪你。」李治躺在臥榻上,擺擺手,他當然也不會怪武媚娘,因為這事本就不能怪武媚娘,又問道:「許敬宗他們可有想到對策?」

    武媚娘道:「李義府提議征收商稅來平息眾怒。」

    「正收商稅?」李治好奇道。

    武媚娘又將征收商稅的原因跟李治說了一遍。

    李治聽得猶豫不決,嘆道:「若韓藝在此就好了。」

    武媚娘道:「陛下難道忘記,韓藝其實早就將解決之法告知了陛下。」

    李治愣了下,道:「你這話從何說起,韓藝如今身在揚州,興許還都不知道此事。」

    武媚娘道:「陛下可還記得,當初為了這商稅之事,朝廷就有過爭論,韓藝也認為商稅是一定要征收的,不征收商稅,卻向農夫征稅,這本是不公平之事,只不過當時為了促進發展,決定暫時不征。臣妾認為,既然發生了此事,何不借此征收商稅。」

    這方面的事,李治最信任的韓藝,如今韓藝不在,他有些拿捏不定,但是他也知道這事不能拖,遲則生變,思慮許久,才點點頭道:「可以征收商稅,但是不能征收太多,目的只在於平息眾怒。」

    武媚娘點頭道:「臣妾也是這麼想的。」

    李治道:「這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臣妾遵命。」

    武媚娘又問道:「陛下這些天身子可好一些?」

    李治笑道:「倒是輕松不少,不過就是辛苦你了。」

    「陛下這話可就見外了,臣妾身為陛下的妻子,理應為陛下分憂,陛下若是憐惜臣妾,那就趕緊養好自己身子。」

    李治笑著點點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7 00:16
第一千七百六十七章 砧板上的肉

    李治點頭之後,那麼一切都變得非常簡單。

    在稅收還未出爐之前,武媚娘先是立刻傳信給許州,告訴當地民安局,以及當地的官府,朝廷已經知道許州的情況,並且決定徵收商稅,提高商人的成本,增加家庭作坊的競爭力。

    這是非常對的,因為得趕緊安撫當地的民心,平復民怨。

    但同時,武媚娘也命令民安局,懲罰幾個領頭鬧事的,可如果依照唐律的話,這可是重罪,無期徒刑都有可能,但是武媚娘決定法外開恩,讓他們去修路,修建碼頭,並且讓他們協商賠償曹匯的損失。

    這最後一條就真是非常坑爹,那些農夫哪裡賠得起,拿出他們全部的家當,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九牛一毛,而且還是協商,不是強制執行。

    看似公平,但其實是對於商人是非常不利的判罰。

    很快,這商稅就出爐了,主要就是關稅,收關稅千分之五,並且將郊外的作坊納入市稅中,以前唐朝是收市稅的,兩市都得交稅,稅不是很高,但是作坊是不繳稅的,如今將作坊納入市稅之中,就是也得交稅了。

    這稅其實並不高,縱觀這個華夏曆史,這個商稅絕對算是低的。

    武媚娘是非常遵從的李治的意思,沒有說要徵收高昂的商稅。

    但是要征商稅,就必須成立專門收商稅的官衙,於是武媚娘就藉機成立了商稅局,由李義府來擔任商稅局的頭頭。

    這一系列政策下來,長安的商人都懵了。

    好死不死,正好錢大方他們這些富商剛剛從樂浪州、熊津州回來,因為那邊已經開始走上正軌,而且他們也聽說韓藝致仕的消息,心裡不安穩,畢竟長安才是他們的大本營,於是就將那邊的買賣交給自己的兒子或者親人打理,自己則是趕了回來。

    這一回來,就聽到朝廷要徵收商稅。

    這稅雖然不高,但是這事非常氣人,而且由李義府來擔任商稅局的老大,這些商人是又怒又怕,於是就立刻去找張大象。

    「張侍郎,這事對咱們太不公平了。」

    「不錯,分明就是那些刁民燒燬了咱們商人的貨物,朝廷不但不嚴懲那些刁民,還要徵收商稅,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你們這不是欺負人麼。」

    「咱們剛剛才幫助朝廷平定高句麗,朝廷這麼做,跟卸磨殺驢有何區別,真是太寒人心了。」

    「還有商稅局理應歸戶部統管,怎麼會交由李中書來管。」

    這些商人來到市署,衝著張大象就是一頓抱怨。

    張大象也確實可憐,這事自始至終,就沒有跟戶部有過任何商量,他跟這些商人沒有什麼區別,就是上面派人來吩咐一句,朝廷要徵收商稅。

    張大象不敢多說什麼,如今就連韓藝都走,他在朝中過得簡直就是如履薄冰,而他是跟韓藝一邊的,與商人的關係也是非常好,也知道他們心裡委屈,於是嘆道:「各位還請息怒,朝廷也是為了大局著想,平復民怨,若是朝廷真想徵收商稅,也不會只徵收這一點。」

    「這稅可不少了。」錢大方道:「咱們的貨物雖然生產便宜,但要是算上運費的話,可也不便宜。」

    竇衡道:「這商稅是多是少,且不說,關鍵這事不能這麼做,朝廷怎麼也得想辦法將曹匯的損失補上吧,而朝廷只是讓他們協商著賠償,那些刁民哪裡有錢賠,要這樣的話,那咱們還敢將貨運出去麼。」

    就在這時候,只聽屋外有人說道:「我看你們這些商人,真是被韓藝給寵壞了。」

    眾人一驚,回頭一看,只見許敬宗和李義府走了進來。

    「下官見過李中書,許侍中。」

    張大象與市署的一些官員立刻上前行禮。

    許敬宗道:「張侍郎,你堂堂戶部侍郎,竟然被你這些商人指著鼻子罵,我們大臣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張大像一臉尷尬,做不得聲。

    這邊罵完,那邊又罵,張大像是無辜極了,此時此刻,他都想回家守孝了。

    那些商人見李義府跟許敬宗來了,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

    許敬宗和李義府徑直上前,坐了下來,下人趕緊為他們二人斟茶。

    許敬宗目光一掃,道:「你們這些商人,還真是唯利是圖,一毛不拔。這些年你們賺了不少錢吧,如今朝廷才徵收這麼一點商稅,你們在這裡吵吵鬧鬧的,要是人人都如你們這樣,那些農夫不都造反了。還有許州一事,你們就只光顧著你們自己的損失,也不為朝廷想想,倘若許州亂了,朝廷得花多少錢來平亂,這錢你們來給麼?朝廷當然得以大局為重,你們不能說有便宜就佔,出了事,就怪朝廷,還跑到市署來鬧,真是豈有此理,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商人在他眼中,那就跟那些卑微下人沒啥區別,說話根本是毫不留情。

    錢大方他們嚇得是冷汗直流,他們突然醒悟過來,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卑微的商人,人家一句話,他們就得人頭落地。

    「許侍中還請息怒。」李義府突然伸手攔了一下許敬宗,又朝著那些商人道:「我知道你們心裡委屈,但是你們也得體諒一下朝廷,朝廷也不想這麼做,但要不這麼做的話,許州很可能會發生動亂,你們是不知道許州的情況,那裡已經非常危險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至於商稅局的事,我方才也聽到你們的建議,我想你們也誤會了,朝廷之所以將商稅局交予我來統管,只因為韓尚書目前還在家守孝,戶部還有許多事要忙,張侍郎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故此才讓我來管,不過你們放心,商稅局絕不會多收你們一文錢稅,這個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倘若有多收的情況,你們可以去御史台告我。」

    這些商人都已經給嚇壞了,哪裡還敢多說什麼,連連點頭稱是。

    李義府又道:「要是你們沒有其它問題的話,就都退下吧。」

    這些商人有問題,也不會跟他們說,趕緊作揖告退。

    等到那些商人走後,許敬宗又向張大象道:「張侍郎,你都看見了,這些商人,個個都是非常貪婪,且不知好歹,你若跟他們好聲好氣說,他們反而會變本加厲,你堂堂戶部侍郎,四品大員,要拿出一點威嚴來。」

    張大象頷首道:「下官遵命。」心裡卻想,以前韓藝在的時候,跟他們可都是好聲好氣的說,但是他們卻都非常聽從韓藝的話,你們這般做,人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這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另外,他也察覺到,許敬宗、李義府準備將魔爪伸向戶部,要知道一直以來,在六部之中,唯有戶部是最穩定的,反正自韓藝上任以來,就從未出過任何問題,這就是因為李義府、許敬宗的勢力滲透不進來,韓藝的戶部是鐵板一塊,但是如今可不一定,沒有韓藝在,張大象可不敢得罪他們兩個

    而那邊錢大方等商人,離開市署之後,個個都是沉默不語,出得西市就各奔東西。錢大方、竇義、趙四甲、徐珂、彭萬金等北巷商人,直接去到渭水,上了一首游舫。

    這游舫剛剛離開碼頭,錢大方就立刻咆哮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韓小哥一走,一准就會出問題。」

    「這我也知道,可咱們有什麼辦法,韓小哥得回家守孝,就算咱們願意去為韓小哥守孝,也是不能夠的。如今這當務之急,應該是趕緊想出這應對之策。」

    「什麼應對之策,咱們在許敬宗、李義府眼中,那不就是砧板上的肉麼。依我之見,咱們還是去揚州,反正韓小哥在哪,咱們就去哪裡。」錢大方揮舞著雙手道。

    竇義道:「老錢,你別這麼激動,韓小哥只是回家守孝,過個兩三年,韓小哥還是會回來的。」

    錢大方道:「兩三年可是能夠會發生很多事的,咱們的錢放在長安,遲早也會讓他們給搶走的,李義府什麼性格,你們難道還不清楚麼。」

    彭萬金道:「我倒是認為老錢的話也不無道理,我們怎也得留一手,就算咱們人不走,也得將錢給放到江南去,反正咱們在江南都有投資,如果情況不妙,咱們就直接下江南。」

    趙四甲嘆了口氣,道:「你說得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咱們不管是去揚州,還是留在長安,這貨物總得運出去賣吧,可是現在這情況,我心裡可是虛的很,這一船一船的燒,而且那些刁民個個都是爛命一條,你讓他們賠錢,就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但這誰受得了啊!」

    說著,他突然看向徐九道:「徐九,你咋不做聲?你們自由之美的貨物可是最危險的。」

    徐九也是愁眉難展道:「我家東主都還在萊州,這事還得等我東主回來,才能做決定。」

    徐珂道:「但不管怎樣,咱們最近可得減少出貨量,一來也可以避免稅收,二來也能夠看情況而定。」

    其餘商人聽得是一個勁的唉聲嘆氣,他們原本在高句麗拿下那麼多資源,正準備大展拳腳,突然這麼一潑冷水下來,爽得真是不要不要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8 00:20
唐朝小閒人 第一千七百六十八章上得山多終遇虎

    單就這事情來說,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事,朝廷徵收的稅,是真的不算多,而且,燒燬的貨船,也就是那麼三小艘,可不是燒了沿運河南下的船隊,錢大方他們是毫無損失,他們的害怕其實來自於他們內心的恐懼。

    而這一種恐懼可以說是幾百年來形成的。

    因為自商鞅變法之後,就確立了重農抑商的思想,商人是非常卑微的,如果朝廷剝削農夫太厲害了,那麼農夫就會起義,因為每個朝代的主體百姓都是農夫,天下農夫一旦都鬧起來,國家都完了。

    而士子在四個階級中排在首位,他們有著制度的保護,統治階級幾乎都是士子組成的,哪怕就算鬥起來,那也是屬於狗咬狗。

    工匠的話,雖然也是卑微的,比商人也好不了多少,工商是一體的,但是人家工匠本分,因為工匠就是乾活的,他們不會去招誰惹誰。

    唯有商人是最尷尬的,商人目的就是賺錢,而賺錢是無止盡的,那麼肯定就要傷害他人的利益,而且商人是用智慧賺錢,而且是用一種不被世俗認可的智慧去賺錢。那些地主、農夫一看到商人左右手倒騰一下,就夠他們種好幾年地,這心裡能平衡麼,故此,朝廷只要懲罰商人,所有人都會為之叫好,自古以來,許多朝代遇到問題,尤其是財政出問題,就拿商人開刀,一來商人有錢,夠肥,還可以藉商人去轉移矛盾。

    商人勢力實在太卑微了,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其實如今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在韓藝的主導下,商人階級開始崛起,但也才在初級階段,這勢力還是四個階級中最弱勢的。

    正是因為這種重農抑商的思想,導致一點風吹草動,商人就如驚弓之鳥,害怕到不行,彷彿天都要塌下來了。

    饒是元家這種大家族,也不例外。

    「大爺爺,我們的損失倒是不大,就是三艘小貨船,還有個別人受到一些輕傷。」

    聽完元修的匯報之後,元禧他們臉上兀自是非常凝重,沒有半點慶幸的神色。

    「損失倒是其次呀!」元禧嘆了口氣,道:「關鍵是朝廷的這番應對,令人感到不安啊!」

    「是呀!」元樂也是憂心忡忡,道:「如今韓藝不在,我們也根本不知道朝廷究竟是真的為了平息眾怒,還是要開始打壓商人,而且朝廷讓李義府掌管商稅局,這對咱們而言可是極為不妙啊!」

    元禧點點頭道:「若是朝廷只是為了平息眾怒,這我等也應該支持,可若不是的話,咱們可就麻煩了。」說到這裡,他又道:「不管怎樣,還得先看看再說,只是在這期間,事事都得格外小心,一定要避免這種事發生在咱們頭上。」

    元鶴道:「既然如此的話,何不趁勢將重心轉向江南,甚至於嶺南地區,我老是覺得在長安做買賣,不太安穩,畢竟長安乃是天子腳下,出了什麼事,一定是先拿長安的商人開刀,到揚州的話,就算出了什麼事,咱們能夠從容應對。」

    言下之 意,至少咱們還可以跑。

    其實這事並不是很嚴重,但即便是元家,都想到跑路了,可見這古代商人的心態。

    元禧點點頭,道:「四弟說得不錯,其實咱們元家的財富一直都在往南邊轉移,如今是可以加大對嶺南的投資。這樣吧,我寫一封信給牡丹,看看他們夫婦的意思。」

    ......

    金行!

    「那些個蠢貨,還想留在這裡,哼,老子可不管他們了,老子先走了。」

    錢大方坐在貴賓室內,一邊吃著蜜餞,一邊唸唸叨叨。

    過得一會兒,桑木走了進來,道:「老錢,這是你的金票。」

    錢大方拿著金票點了點,這可不是小數目,一張金票可就價值一百貫錢,他點了好幾遍,確定沒有錯漏,這才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裡面,又向桑木道:「桑木,這事你就沒有跟韓小哥說麼?」

    桑木道:「嗯公此時正在家裡守孝,這點小事,我怎好意思去打擾他。」

    錢大方嘖了一聲,道:「這可不是小事,一旦徵收商稅,今日是五文錢,明日可能就是五十文錢。」

    桑木笑道:「沒你想得那麼嚴重吧,朝廷徵收商稅,不過也是為了平息眾怒,這點稅對於你老錢而言,算得了什麼。」

    「是,這點稅不算什麼。可是就我那點點貨,不到半天就能燒得精光啊!」錢大方直翻白眼道。

    桑木笑而不語。

    錢大方又斜目看著桑木,道:「哎!桑木,韓小哥臨走的時候,當真沒有留下什麼錦囊妙計麼?」

    桑木搖搖頭道:「嗯公走的時候,只是讓我將買賣打理好,倒是沒有留下什麼話,反正,過兩三年,恩公就回來了。」

    錢大方嘆了口氣,又道:「我不管了,反正我是打算去揚州找韓小哥,這長安的買賣是能做就做,不能做我也不強求了。」說話時,他一直在註意桑木的神情,可惜桑木面無表情。

    他自討了個沒趣,只能揣著金票告辭了。

    他走之後,桑木坐在貴賓室內,緊鎖著眉頭,過得半響,他突然朝外面喊道:「來人啊!」

    一個身著制服的少女立刻走了進來。

    桑木道:「去講春枝叫來。」

    「是的。」

    過得一會兒,只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走進來,道:「總管,你找我?」

    桑木點點頭,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曹匯在我們金行也有貸款。」

    「是,曹匯在今年年初時,曾向我金行貸了一百貫錢。」

    「這筆賬恐怕會成為爛賬了。」桑木嘆道:「如今世道不太平,咱們金行也得收縮貸款,今後,但凡是五十貫以上的貸款,必須得經過我的點頭。」

    「是。」

    ......

    ......

    大興善寺。

    「爹爹,似乎我們都猜錯了,武皇后將李義府召回長安,好像並不是為了士庶之爭。」

    崔戢刃越說越困惑,道:「李義府回到長安之後,並未報復李崇德兄弟,並且還讓李崇德將他的家譜再添入趙郡李氏的族譜裡面,好像是要拉攏咱們士族。另外,許州一案,依孩兒之見,若沒有當地士族的慫恿,那些村民可不敢鬧事,這本給了武皇后他們一個機會,但是從如今的情況來看,武皇后似乎還有意偏袒他們,難道這只是他們的慾擒故縱之計?」

    「他們是衝著韓藝去的。」崔平仲眼瞼低垂,似在思索什麼,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兒子聽的。

    「啊?」

    崔戢刃詫異的看著崔平仲。

    崔平仲一怔,抬起頭來,看著崔戢刃,過得一會兒,他才道:「你想想看,韓藝立下不世之功,其父的墳墓被沖垮,韓藝回家守孝,李義府歸來,許州火燒商船。韓藝父親的墳墓,早不垮,晚不垮,偏偏在韓藝拜相前夕被沖垮。許州的貨船早不燒,晚不燒,偏偏要在韓藝離開之後才被燒。哪有這麼多的巧合?」

    崔戢刃問道:「第一件事可能是巧合,第二件事可能是那些士紳、地主忌憚韓藝,故此選擇韓藝離開才這麼做。」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會忌憚韓藝這個農家出身的孩子?那是因為韓藝一直以來深得陛下和皇后的支持。如今他們不再忌憚,我想原因可能也是一樣的。」

    崔平仲道:「其實我回到長安之後,就只在做一件事,那就是觀察韓藝,研究韓藝的變法,甚至為此沉迷,我一直認為韓藝在謀劃著什麼,我也想知道答案,而且我曾一度認為我已經非常接近韓藝,但是隨著這些事的發生,我又覺得自己置身迷霧之中,韓藝在我面前變得是若即若離。直到此事發生之後,我才突然想明白。如果武皇后與韓藝之間出現了矛盾,那麼這一切就能夠解釋的清楚。」

    崔戢刃驚訝道:「這如何可能,武皇后向來非常信任韓藝的,而且他們之間也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

    崔平仲道:「如果我知道其中的原因,我當初就不會感到困惑,但是從這事情的發展來看,這個 能性是很大的,這裡面一定發生了不為我們所知的事情。」

    崔戢刃沉吟片刻,道:「若真是如此的話,韓藝父親的墳墓極有可能是武皇后動的手腳。 」

    「不。」

    崔平仲道:「我認為是韓藝自己動的手腳。」

    「什麼?」

    崔戢刃震驚的看著崔平仲。

    崔平仲道:「韓藝雖然風光無限,但他在朝中其實是沒有任何勢力的,遠不如武皇后,其實只要將韓藝拿下,那些商人不過都是一些螻蟻,先對付商人,以此來削弱韓藝,這未免是多此一舉。關鍵就在於韓藝深得陛下信任,有陛下保護,武皇后也拿他沒有辦法。恰好當時韓藝立下不世之功,我若是韓藝的敵人,必將會再點一把火,讓韓藝出將入相,功高蓋主,引起陛下的猜忌,這是對付韓藝的最有效的辦法,武皇后聰明絕頂,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故此,若那隻是一個意外的話,就是上天在幫助韓藝。可是以我對於韓藝的觀察,他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有用意的,而且每件事之間都有聯繫,可見他不是一個願意將性命託付給老天的人,他希望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要換做是他人,我或許會相信這是意外,但是發生在韓藝身上,我不認為這是意外,或者說是巧合。然而,這事對於當時的韓藝是極為有利的,如果我之前的假設沒有錯的話,韓藝跟武皇后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那我就敢肯定這是韓藝自己所為。」

    崔戢刃愣了半響,道:「這---這真是難以置信,他怎會這麼做,這......。」

    崔平仲道:「你臉上震驚的表情,就是他選擇這麼做的原因,因為沒有人相信他會這麼做,如此他便能瞞天過海,並且為下一步做好鋪墊。」

    「下一步?」

    「不錯。」

    崔平仲道:「記得我曾與你說過,韓藝的變法思想,是由下至上的,這與古代那些賢相的變法思想是截然相反的,自古以來,變法都是從朝中發起的,先要說服陛下,以及朝中大臣,方能夠實行。可是韓藝從未提出變法的建議,但其實變法一直都在進行中,他是利用他商人的身份在進行。

    故此,韓藝真正的力量其實蘊含在『下』之中,而非是『上』。從他入仕以來,他都做了一些什麼事,他建設了新市場,建設了北巷,建設了遊樂園,建設了昭儀學院,建設了民安局。每一樣都與百姓息息相關,但是他在朝 ,可以說是毫無作為,但凡朝中爭鬥,他都是選擇置身事外,數百年來,沒有一個官員如他這般。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沒有人能夠察覺得到他究竟隱藏了多少的力量,因為沒有先例,所以他當不當這宰相,其實都無所謂,反正他在朝中也沒有什麼勢力,在『上』的層面上,他是拼不過任何人的,他從未在朝中打壓過任何大臣,因為他沒有這個實力,可是如今的情況,武皇后他們是要在『下』與他鬥爭,或許這正是韓藝所希望的。」

    崔戢刃道:「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崔平仲沉吟片刻,道:「韓藝開創了賢者六學,一種全新的思想。」

    崔戢刃錯愕道:「這兩者有何關係?」

    崔平仲道:「你能夠理解,為什麼韓藝能夠創造一種全新的思想嗎?」

    崔戢刃搖搖頭。

    崔平仲道:「我也不能,同理而言,我也猜不透韓藝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因為我們的思想都被束縛在儒道之中,而他卻在儒道之外。但只要將他由下至上的變法思想給想明白,還是能夠看出一些蛛絲馬跡的。」

    崔戢刃思索片刻,突然雙目猛睜,一顆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道:「讓『下』變成『上』。」

    崔平仲點點頭道:「不錯,只有這樣,他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他才能夠將他的思想發揮到極致,若非如此,他的處境將會非常尷尬,他建立的一切會被人輕而易舉的推翻,就如現今這樣。」

    「那他豈不是要......。」

    「不一定,但是我們也無從得知,因為我們無法去理解他的那種思想。」崔平仲搖搖頭道。

    崔戢刃突然問道:「爹爹為何將這些告知孩兒?」

    崔平仲沉吟不語。

    崔戢刃又道:「爹爹是希望孩兒站在韓藝那邊?」

    崔平仲道:「你認為是你是在『上』,還是在『下』呢?」

    崔戢刃皺眉思索片刻,道:「難道這就是爹爹你一直以來支持韓藝的原因?可是據孩兒所瞭解,爹爹你不是一個眷念權勢的人。」

    崔平仲道:「這只是我說服你的理由。」

    「那爹爹又為何支持韓藝呢?」

    「因為韓藝給了我一種前所未有的期待。而老是做著同一件事,未免就太無趣了。房玄齡、長孫無忌、杜如晦等人再厲害,但他們也不過是在重複著張良、蕭何,我若入仕,也無法改變什麼,因為我也沒有這個能力,開創一種新得局面。既然入仕與否,結果都不會改變,那我就還不如活得逍遙自在一些。」

    崔戢刃沉默半響,道:「也就是說爹爹認為韓藝有能力開創一種全新的局面?」

    崔平仲道:「他能否成功,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至少有這個意圖,他的一舉一動我都仔細研究過,他的思想,他的作為,他的為人處世,都有別人今人,也是我從未見 的,那麼他的意圖肯定也是如此。而且,你若賭韓藝的話,是以小博大,是雪中送炭,是奇貨可居,但是你若站在武皇后那邊,你不過是錦上添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8 00:20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不經歷風雨怎見彩虹

    邵伯湖上,煙波浩渺,魚帆點點,一望無際,兩岸楊柳依依,不負那「三十六陂帆落盡,只留一片好湖光」的美名。

    「.....把握生命裡的每一分鐘,全力以赴我們心中的夢,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在一艘遊舫內,傳來陣陣不太動聽的歌聲,但卻是激情四射。

    「啦啦啦...啦啦啦!」

    只見一個大胖子拿著一個短木槌,一邊敲打著一面小銅鏡,搖擺著身子,昂著胖臉,忘情高唱著。

    而在身邊還有兩個年紀稍長的年輕人,一個撫琴,一個彈奏著琵琶,還有一人則是傻呵呵的看著他們。

    這四人正是韓藝、熊弟、沈笑、小野。

    在家坐了這麼久,韓藝覺得有些悶,於是昨日就偷偷約他們出來,來到這邵伯湖玩耍,喝酒、唱歌、跳舞、論詩詞、談風月。

    雖然只是四個男人,但是要知道他們四個成天都是美女環繞,包括小野,因為他跟小胖經常鳳飛樓,鳳飛樓裡面全都是美女,如今四個男人出來,玩得是好生盡興。

    「再來一曲,再來一曲。」

    一曲唱罷,熊弟似乎都還沒有唱過癮,還在甩動著他那一身肥肉。

    可韓藝的雙手已經離開了琴弦,斜躺著,拿著一個酒葫蘆,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你嗓子都唱啞了,還要唱。」

    「開心唄。」

    熊弟嘿嘿直笑,又隨手拿起一塊放在嘴裡,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道:「韓大哥,今後咱們得多出來玩玩才是,其實揚州還有許多好玩的地方,以前咱們都沒有空去。」

    沈笑戲謔道:「小胖,你這不是為難韓藝麼,如他出門,連面都不敢露,只能偷偷摸摸的躲在船上吼上兩嗓子。」

    韓藝翻著白眼道:「作為兄弟,我真t是感謝你的體諒。」

    沈笑哈哈笑道:「不謝,不謝。」

    韓藝將酒葫蘆往腦後一放,似醉非醉道:「這種生活真是令人感到痴迷啊。」

    沈笑道:「我早就跟你們說過,咱們這種人就不適合當官,忒也正兒八經了,咱們又不缺錢,不缺女人,就該過這種神仙一般的日子。」

    韓藝哼道:「你說得倒是輕巧,若是沒有我,你的日子能夠過得這麼舒適。」

    沈笑道:「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可不會感激你的,我沈笑就算是做一個乞丐,我也能夠過得快活,錢乃俗物,我向來都不看重,就如你一樣,賺那麼多錢,都沒有空花,那我還不如不賺這錢,就...就如你當初說的那句話,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我真是無言反駁,畢竟你丫真當過乞丐。」韓藝一笑,又伸腳輕輕點一下小胖的屁股,「小胖,你的小胖集團如何?」

    「哼哼...今日不談買賣。」

    熊弟哼著小曲,都還在陶醉中,聽到這掃興的問題,直接唱了出來。

    韓藝愣了片刻,坐起身來,笑罵道:「你這小胖子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小野,咱們將這囂張的胖子扔到湖裡去。」

    「可是小胖不懂水性。」

    「他要懂水性,那就沒有意義了。」

    「韓大哥,你忒毒了。」熊弟縮在角落裡面,抓住窗沿,繃緊著胖臉。

    「哈哈...!」

    .....

    在外面浪了整整兩日,韓藝才回到梅村,頭戴斗笠,肩披雨蓑,提著一個魚簍晃悠悠的往家裡走去。

    剛到村口,正好碰到楊雲等人,他們也是剛剛從農田裡面回來。

    「小藝。」

    「楊二哥。」

    「你這是釣魚來?」

    「對呀!玄牝想吃魚,我就梅河碰碰運氣。」

    「瞧瞧,你釣了幾條魚。」

    「還算不錯。」

    楊雲等人都圍到韓藝身旁,看魚簍裡面有幾條魚。

    「哎呦!還真是不少啊!」

    「這魚好大呀!」

    「我去梅河咋就沒有釣這麼大的魚?」

    你當然釣不到,我是在湖裡掉的。韓藝暗自嘀咕著,幾人一邊聊著釣魚的技術,一邊往家裡走去。

    在韓藝剛來的時候,楊雲他們對於韓藝更多的是尊敬,都不敢開玩笑,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家似乎都已經忘記韓藝當過宰相,經常在一起喝酒打屁,偶爾還帶著自己的兒子,一塊跑去田裡挖泥鰍。這其實就是韓藝最特別的地方,不管他跟什麼人在一起,只要他想,他就能夠和你打一片,因為他是一個老千。

    與楊雲他們別過之後,韓藝便往自家的大院走去。

    「爹爹!」

    剛來到門口,就聽得一聲激動叫喊。

    只見韓玄牝撒開腳丫子跑了過來。

    「乖兒子!」

    「爹爹,你釣到魚沒有?」

    「必須的。」

    「讓孩兒瞧瞧...哇!好多魚啊!」

    韓玄牝小臉滿是激動,突然回身跑過去,朝著一個比他高了一個頭,模樣清秀的小姑娘道:「楊姐姐,你快來看,我爹爹釣了好多魚。」說著,他又拉著那小姑娘的手跑了過來。

    這混小子,怎麼就牽上手了,不會真的跟以前的我一樣吧。天啊!韓藝朝著那小姑娘道:「倩兒,你什麼時候來的?」

    「韓叔叔。我是跟我爹爹一塊來的,也是剛到不久。」這小姑娘就是楊展飛的二女兒,名叫楊芷倩。

    「爹爹,你下回能帶孩兒一塊去釣魚麼?」

    韓玄牝突然抱著韓藝的大腿,撒嬌道。

    韓藝嘆了口氣道:「兒子,爹跟你說了多少遍,現在爹爹沒錢沒工作,連條魚都買不起,還得花一兩天的工夫去釣,現在家裡都是你娘做主,這你得跟你娘去說。」

    「可是娘一定不會答應的。」

    「那我就愛莫能助了。」

    「韓藝,你回來了。」..

    楊飛雪突然出現在門口,然後走了過來,一把抱起纏著韓藝的小玄牝,又朝著韓藝道:「我二哥來了,好像找你有點事。」

    「你二哥這麼勢利的人,沒事可不會來找我的。」韓藝翻了翻白眼道。

    楊飛雪輕輕跺了一下腳道:「你胡說什麼,倩兒在這裡了。」

    韓藝哈哈一笑,又朝著楊芷倩道:「倩兒,叔叔等會做魚湯給你喝。」

    「謝謝韓叔叔。」

    「真乖!對了,玄牝,你姐呢?」

    「我姐在上面畫畫了。」

    「你看看你姐,多乖。」

    「孩兒本來也在跟姐一塊畫畫,但是孩兒得招呼楊姐姐呀。」

    楊飛雪輕輕捏了一下韓玄牝的小臉蛋,笑道:「你爹爹說得真是沒錯,你還真是人小鬼大。」

    「你小子!」

    韓藝指了指韓玄牝,然後往裡面走去。

    來到廳內,只見楊展飛跟元牡丹坐在廳內,面色有些嚴肅。

    「咦餵!好像有事發生?」韓藝站在門口道。

    元牡丹點點頭,道:「出事了。」

    韓藝皺了下眉頭,入得廳內,坐了下來,問道:「出什麼事呢?」

    楊展飛面色凝重道:「前些日子,許州三艘商船被當地的村民給燒了。」

    韓藝眨了眨眼,略微側耳道:「你說什麼?」

    楊展飛又將整件事的始末,告知了韓藝。

    韓藝聽後呆愣半響,隨即道:「那朝廷是如何應對的?」

    「這就是我為什麼來找你。」楊展飛道:「朝廷不但沒有怎麼嚴懲那些刁民,反而開始徵收商稅。 」

    韓藝皺眉道:「徵收商稅?徵收多少商稅?」

    楊展飛道:「我接到的消息是,關稅是每貫取五文,並且將作坊納入市稅的徵收範圍內。」

    「五文錢。」

    韓藝微一沉吟,稍稍鬆得一口氣,道:「這並不是很多,我想朝廷這麼做應該是為了平息許州的民怨。」

    元牡丹突然道:「話雖如此,但是你不覺得這對於商人很不公平麼?商人本就是受害者,朝廷還為了那些罪犯,徵收商稅,並且就連賠償,朝廷都是讓雙方協商著賠償。」

    「是不公平,但是朝廷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為了一個商人得罪一個州的百姓吧。」韓藝嘆道。

    楊展飛道:「若你在的話,你會這麼做麼?」

    韓藝道:「我當然不會,但問題是我不在,而且此事發生的恁地突然,又不能拖太久,朝廷能夠在這麼短的時日,做到這一步,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朝廷當然得以大局為重,商人受點委屈,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楊展飛道:「你又是否知道,朝廷針對商稅決定成立商稅局,並且交由李義府掌管。」

    「什麼?」

    韓藝霍然起身,道:「此事當真?」

    楊展飛點點頭。

    「胡鬧!」韓藝道:「這簡直就是胡鬧,李義府他懂個屁的稅啊。」

    楊展飛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韓藝愣了半響,隨即坐了下來,嘆道:「我現在就是一介平民,我能有什麼辦法。」

    楊展飛道:「若是任由李義府他們胡來,你辛辛苦苦的建立一切都有可能會被他們給毀了。」

    韓藝皺眉道:「那也不見得,我的政策一直都是得到陛下和皇后的支持,而且如今發展的還算是不錯,我想這裡面一定有其它原因,你也不要太過焦慮,且看看再說吧。」

    楊展飛嘆了口氣的,道:「若你在長安,我倒是不會感到焦慮,可是你如今身在梅村,我們都對於長安的事不瞭解。」

    韓藝沉吟片刻,道:「再看看吧。不過,你最近得多派人在碼頭和倉庫巡邏,以免有人藉機鬧事。」

    楊展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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