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 隱殺 作者: 憤怒的香蕉 (完)

     關閉
xxi511 2015-9-3 23:54: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2924404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6:33
第二六九節 瑣碎

  「你怎麼認識雷慶的啊,看他在你面前點頭哈腰的,他欠你很多錢麼?」關上車門,拉上安全帶,家明好奇地問道。

  「他家裡勢力很大,比東方家還大得多,哪會欠我錢啊,我只是認識他姐姐雷穎。」雅涵一笑,「雷慶是雷家的二少爺,有個哥哥有個姐姐,都是很強勢很厲害的人。他大哥雷新我不認識,不過聽說已經正式掌握了雷氏集團的運作。跟雷穎我也不算有深交吧,不過總是個朋友,在英國認識的。當時那邊有幾個跆拳道、空手道的拳館聯合起來打壓中國武館的樣子,結果她一個女孩子跑過去,每天踢一個,直接挑翻了附近所有的武館,那時在劍橋可是大新聞,我們都把她當成英雄呢。」

  「喔喔,雷穎……可憐的雷小弟……」家明點著頭,卻見雅涵的目光古怪地瞥了過來,「幹嘛?」

  「我覺得雷穎的性格跟你扮的那個簡素言很像哦,不過她沒有簡素言漂亮,也沒有你那麼囂張……前些天聽你說你小時候扮人都有原型的,救薰的時候扮的是一個歐洲殺手,這個簡素言,你不會是認識雷穎吧?」

  「雷穎……我承認我聽說過,不過簡素言可不是她……」

  「那是誰啊?」

  「簡素言……」車內沉默了一下,家明的表情凝在那兒,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目光投入前方的天空,似乎在心中尋找著適當的形容詞,神色恢復正常後,還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不好說……」

  「真有這樣一個人嗎?」雅涵瞪大了眼睛。

  「嗯啊。」家明點了點頭,「只見過兩次,沒說過話,我也不是很熟悉,反正……我寧願得罪裴羅嘉,也不太想得罪這個女人……」

  「那你還裝她?」

  「呵呵,我這不是期待裴羅嘉得罪她嗎……」他頗為期待地一笑,目光望向窗外。小車穿行過如梭的車流,兩旁是林立的高樓,紅紅綠綠的花式看板,路邊是熙熙攘攘仍帶著過年喜氣的人們的笑臉,以及他在這座名為江海的鋼鐵叢林之中,所能感受到的平靜……

  總之,裴羅嘉也好、炎黃覺醒也好、造物奇跡也好,黑暗世界在前一段時間掀起的生與死、爾虞我詐,自離開美國回到江海,便正式告一段落。乙卯年的春節剛過,大家都大了一歲,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便又回到了那個有些木訥、有些老實、有些驕傲又有些親切的十七歲少年。

  「嗨,家明,過來啦,可有好幾天沒看到你了,哦,還有張老師……」

  「是啊,前幾天過完春節,然後就一大群人回老家祭祖了。」

  「沒錯沒錯,你們那是大家族,一向是這個習慣……對了,這包味精你帶過去。」

  「怎麼?」

  「剛剛靈靜那丫頭出來買味精,正好沙沙和她老爸一大群人都過來了,說是給葉師傅拜年,靈靜跑回去放鞭炮,結果味精付了錢又忘記拿。可不是我說,你家童養媳一向都毛毛躁躁的啊。呐,還有找的零錢……」

  「呵呵,給我吧、給我吧……」

  「對了,張老師,好多天沒見你了,我有件事,不知道……」

  「呵,林伯,叫我小張就行了,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家小慧今年就是初三的最後一個學期了,我們想讓她進好一點的高中,不過她成績只能算是中等,女孩子性格溫吞點,但至少很聽話,從不亂七八糟的一個孩子……」

  剛過年關,社區裡也是一片熱鬧喜慶的模樣,已經過了最為熱鬧緊湊的三天,偶爾串門的人過來依然能聽到劈劈啪啪的鞭炮聲。孩子們在街道、住宅樓間追逐玩耍,放著小個的鞭炮與煙花。縱然已經經過清掃,觸目所及,還是能在牆角、電線杆下發現鞭炮包裝的殘紅。經過小賣部時,店主老林便與兩人打了個招呼,隨後與雅涵說起聖心學院的入學資格問題。

  之前便在葉家的武館學過一段時間,後來雖然有半年的真空期,但大家還算是認識,雖然不清楚雅涵在聖心學院的具體地位,但總也知道她是聖心的老師。站在那兒聊了幾分鐘,雅涵這些天心情甚好,給他指點了幾個門路,隨後與拿著味精的家明朝葉家武館走去,留下身後的老林一臉燦爛地說謝謝。

  「我可不知道正直的雅涵老師也會教人走後門。」

  「哪裡算是走後門,適當地跑一下關係,這個其實也算是正規途徑好不好,你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真要說走後門,當初你啊、沙沙啊進聖心,根本連過場都沒有,就我直接去招生處主任那裡說了句話,那才是走後門好不好。」

  「……那算是走你的後門麼?」

  「……是啊……你今天晚上要走嗎?」

  「呃……」

  一陣沉默,雅涵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兩人在街角憊懶地對望一眼,隨後「切」地一笑,朝著不遠處的武館大門走去。

  葉氏武館也有辦過寒假班,不過今年沒招到什麼人,也就暫時停辦了。進入武館大廳,便見兩名沙竹幫的高層人員在擂臺上活動著筋骨,其他人正在擂臺邊起哄,這些人大多與家明也算認識,笑著向他點頭示意,有兩個人看到雅涵,倒是笑著吹了聲口哨。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小孟恭敬地朝家明打了個招呼,在諸神無念劫持聖心學院的那件事中,這位沙竹幫的刀手知道了家明的厲害,打那之後見過幾面,一直保持著相當的恭謹。

  通過了中庭,便聽見裡屋裡傳來電視的聲音,段靜嫻正在跟柳正說話,一面數落著女兒的不是。

  「……女孩子毛手毛腳的,買個味精都不會,估計以後嫁都嫁不出去,還是沙沙比較好,做什麼事情都乾淨俐落……」

  「哪裡,我們家沙沙跟個男孩子一樣,要不是你們家靈靜的影響,我都怕她已經跟著我出來混了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小時候打架是常事,現在才有點氣色。不過要說嫁人,估計想娶你們家靈靜的人一大堆,可沒什麼人敢娶我們家沙沙了,哈哈……」

  「不是有家明嗎,小時候一直說靈靜是家明的童養媳,結果倒好……呃,靈靜你還站著幹嘛,還不快出去買味精!」

  「喔。」

  靈靜簡單的回答傳出來,隨後房門被拉開了,穿著一件黑色棉絨外套、牛仔褲的靈靜沒頭沒腦地衝了出來,兩根辮子晃在腦後,「啊」的一聲,差點與家明撞在一起。

  「你……家明!」

  「呐,味精。」

  靈靜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隨後反應過來,將味精接了過去,同時也看到了旁邊的雅涵。門內傳來葉媽媽與柳正的聲音:「家明過來了?」

  「啊,雅涵姐也過來了,我出去放鞭炮。」靈靜說著,衝家明一笑,拿了味精向門外跑去。家明聳了聳肩,將手中提的幾盒禮品塞到同樣沒什麼空隙的雅涵手中,隨後朝靈靜追出去:「喂,味精啊,你怎麼又拿出去了……」

  捧著一大堆禮品,雅涵哭笑不得地看著這有些混亂的場面,門也在眼前再次打開,段靜嫻笑著迎了出來:「雅涵來了啊……呃,幹嘛捧這麼多東西,快進來快進來,你就不怕摔一跤啊……對了,家明呢,他不是也來了嗎?」

  「葉阿姨新年好……家明他出去追味精了,上面這幾盒是家明買來的,這小子……」

  「呵呵,快進來快進來,天氣冷……」

  這邊由葉媽媽拉著雅涵進去,隨後與柳正見面、打招呼,另一邊,靈靜與家明兩人也出到了門外,靈靜一手提著鞭炮,一手拿了支煙吸一口,咳得渾身亂顫。

  「喂,我來吧,看你害怕的樣子……」

  「咳咳……這個有什麼怕的,我只是被嗆到了……啊——」笑著將引線往煙頭上一碰,她尖叫著向後一跳,將鞭炮扔了出去,喜慶的鞭炮聲與彌漫的煙霧之中,靈靜用手指堵住了耳朵,被家明單手摟在了懷裡。片刻之後,鞭炮聲停了下來,眼見著街道兩端沒什麼人見到,靈靜笑著仰起頭,在家明臉上柔軟地親了一下,轉身朝裡面走去。

  「你是母雞啊,這樣碰一下算什麼……」跟在靈靜身邊,家明撇了撇嘴,輕聲說道。

  「那你是公雞。」靈靜輕啐道。

  「還有一隻母雞呢?」

  「在房間裡做寒假作業呢,她有一小半沒寫完,現在在忙著抄……快進去吧,我媽可惦記你啦,不過是幾天沒看到嘛,稀罕得……看起來你比較像她的親生兒子,她在家裡就會念叨我,難道我們當初被故意掉包了?我才是顧伯父伯母的女兒,你是老爸老媽他們的親生兒子?」

  「把這包味精拿著吧,這樣他們就會承認你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了。」

  「是哦,怎麼又跑你那去了……」

  「你笨……」

  說笑著進去,隨後便是禮貌性的拜年,反正葉家對家明來說與自己家無異,說了幾句便被靈靜拉著進了她的臥室。靈靜的閨閣一向樸素清雅,家明早已不是第一次來,眼見沙沙正坐在書桌前抄著寒假作業,家明從後面走過去,突然間抱住了她,雙手覆在少女隆起的胸前。

  沒有太多的反應,沙沙抄著作業題,只是方才皺起地眉頭此時卻帶了一絲笑意,片刻之後笑道:「好摸嗎?老公。」

  「平時都摸了那麼多次了,何況現在隔了這麼多衣服,哪裡還會有手感……」

  「那就放開啦,別吵著我寫作業,我可不想開學又被老師念。你欲求不滿的話,去折騰靈靜去……」

  「我去幫老媽擇菜。」

  靈靜一笑,從房間裡逃了出去。每當家明與沙沙聯合起來,她多半便是被折騰的那一個,不過現在在這裡,自然也不大可能。在房間裡陪了一會兒沙沙,家明也跑到廚房幫忙,不過,廚房裡只有系著圍裙充當大廚的葉涵與正在擇菜的段靜嫻,靈靜倒不在裡面,不知跑哪偷懶去了。家明想要幫忙,倒被葉媽媽推了出去:「男孩子別這麼殷勤,這都是女孩子家做的事,你學得太會,以後她們就不會了,出去出去……」

  「可葉爸爸……」

  「呵呵。」外貌剽悍性情卻異常隨和的葉爸爸向他笑了笑,「我就是這個理論的慘痛例證啊,出去吧出去吧。」

  出了廚房,雅涵與柳正倒是在客廳裡聊著天,靈靜正搬了一大床被子從父母的臥室裡出來,家明與雅涵見了,開口問道:「怎麼了?」

  「要幫忙嗎?」

  「不用了,我只是把閣樓上的床鋪好,家明從今天晚上開始要睡在這裡。反正小年以前也徹底搞過大掃除了,我把被子拿上去了就行。」

  寒暑假的大多數時候,家明都是住在這裡的小閣樓上,黃家那邊已經去得愈發少了。雖然靈靜說是不用幫忙,家明還是笑著過去接過了被子,這也是他自己的家,沒什麼好推讓的。廚房裡傳出飯菜的香氣,家明與靈靜在閣樓上佈置著房間。不一會兒,雅涵與柳正也走了上來,說是幫忙,實則參觀。

  中午的時候,武館裡擺了兩桌,十多人分開吃了一頓——原本柳正是想要帶著一群小弟走的,但終究被葉爸爸葉媽媽強行留了下來,準備飯菜是麻煩一點,不過這一舉動也在無形之間造成了好的後果。

  下午兩點,有另一家武館的人跑來踢館的,口中說的自然是切磋,實際上卻是之前與葉涵有幾次摩擦的人,大概是過年喝多了心血來潮,叫了一些打手過來找麻煩,正好與一群酒足飯飽的黑社會打手撞個正著。此後的結果自不待言,如果不是葉涵好心勸說,估計那些人就得在醫院躺個半年以上。幾天之後那家武館被砸得乾乾淨淨,柳正自然賭咒發誓說這件事與他無關,不過真實性大概是沒什麼人想去考究的。

  平淡而瑣碎的生活,在新年的喜慶氣氛中一天天地過去,正月十五過了元宵節,聖心學院也就正式開學,高中二年級的下半個學期,就在似乎連綿未絕的鞭炮聲中,正式開始了。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6:41
第二七○節 傾倒的大廈

  「過年前有去過紐約?真的?一定去看過自由女神了吧,帝國大廈,照片照片,我要看照片……對了,有去看過尼克斯隊的比賽嗎,你知道的,我男朋友是尼克斯隊的球迷,老是通宵看籃球,煩死我了……」

  「唐雲喜歡看籃球嗎?我怎麼不知道……他不是號稱不喜歡鋼琴之外的任何東西麼。」

  「唐雲?好久以前的事情啦,我都換了兩個男朋友了,現在我的達令……呵呵,改天讓你見見,他是個模特,很有激情哦……嗯,你還記得唐雲,不會是因為他以前喜歡過你吧,如果你有意思,我可以幫你聯繫他,我們現在還是好朋友的。」

  「唐雲……我?怎麼可能……」

  「我是以前就知道他有那個意思啊。他是彈鋼琴的呆子,你也會鋼琴,業餘時候不是還向他請教過麼。雖然一直許默都在追你,其他人都有些自卑……但我還以為你都知道呢……對了,你和許默怎麼樣了?」

  「我和許默……我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好不好,不知道你們幹嘛總覺得我該跟他在一起。」

  「許默的氣質和你挺配的吧,家世也正好相當,大家都這麼覺得……當然,真要選誰還不是你自己的事。唐雲他暗戀你很久了,也很不錯的……」

  「好了好了,別亂點鴛鴦譜,我和唐雲只是朋友,他人挺好的,不過……你們分手了還是好朋友啊?」

  「為什麼不可以,反正……好聚好散啦,一開始也沒有覺得會跟對方結婚。我也覺得唐雲挺好,不過要結婚,家裡肯定不允許啦。你知道的,為了愛情放棄一切那種說法其實也太理想化了,最後還是得找個家世相當的人啊,又能幫家裡解決一些問題,反正唐雲也明白的。後來大家住到一起就漸漸有些摩擦,相見好同住難嘛,都是這樣,趁著情緒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趕緊分了。現在還常打電話聯繫,他交了個女朋友,也是老師,我見過,挺文靜的,有些氣質跟你很像哦……」

  「喔,呵呵……」

  「呵,別提這些啦。對了,開學這幾天是你們老師最忙的時候了吧?」

  「嗯,是有點,不過一切按部就班還是很簡單的吧。雖然不是加班,不過倒也是按照加班算的,工資倒是不少。」

  「別人也就罷了,你還缺那麼點工資麼。不過以前你很少參加這些宴會的,從美國回來之後,你開朗很多啊。」

  「還行。醫生說心情開朗對我的病情有好處,那個……你表嬸的,那個什麼……」

  「表姨的侄子……說著我自己也覺得挺拗口的,呵呵……」

  「嗯,我問過了,他現在要轉班會很麻煩,因為呢……他高一已經讀過一個學期了……」

  「表姨她們說那個歐老師不行,說是特招班的人讀書都好一點,老師也更好……我是不知道這些啦,不過表姨她們的公司現在發展很好,最近開始聯繫國外市場,認識的這些人裡只有她們有歐洲那邊的關係,這個面子我拂不開啊……」

  「嗯,呵,特招班……這些其實都差不多的,不過……這樣吧,名還沒有報完,讓你的表姨找關係找個學校,我這邊也活動一下,弄個轉他到其它學校的轉學證,然後再弄個轉回來的,一進一出,進什麼班由他選,不過班主任那裡,最好還是讓你表姨那邊送點禮去……」

  「這樣就沒問題了?」

  「只能這樣。否則無緣無故地說不想在這邊讀,就算是學校領導去說話,歐老師會怎麼想,他表面上當然不說,但心裡會記著的……」

  「明白、明白,你們當老師也有難處的,不過你家裡什麼都不缺,我可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

  「哪的話呢,朋友之間幫個小忙而已,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這種人際關係其實最麻煩,雅涵,真的謝謝……」

  燈火通明,音樂之聲輕盈流淌,是無印良品的《多心》,四周托著盤子走動的侍者、穿著各種禮服的人影,正月十六,元宵節剛過,這是一個江海上流社會的晚宴酒會。

  穿著黑色的高跟鞋,紫色的連衣裙晚禮服,一頭烏黑的長髮漂亮地綰起,雅涵熟練地保持著微笑,與方才的女伴交流著感興趣的話題,隨即與迎面而來的兩名年輕男士打過了招呼,揮手離開,又被一名應該叫叔叔的中年商人介紹給了他公司的新任CEO,聊了半晌,方才躲到角落裡拿了杯清水喝。

  雖然自劍橋回來後便當了老師,但曾經也經歷過許多這樣的陣仗,就算是當了老師,生活也未必就簡單了,各種聚會參加得少,但對她來說倒並不算是多大的負擔。目光茫然地在人群中轉了幾圈,沒有發現尋找的人,倒是旁邊的招呼聲又響了起來:「嗨,張雅涵老師。」

  一般不會有人在人的全名後加個老師的稱謂,心中閃過一絲疑惑,臉上優雅的笑容自然在第一時間恢復了過來,一回頭,卻是一個並不認識的年輕人,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正嘴角微微上揚地望著她,那目光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這人雅涵以前並沒有見過,不過看來也是個家境很好的公子哥,氣質是不錯的,但滿身的傲氣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多半從小到大都是一帆風順。微一遲疑,她才看到了旁邊跟她點頭打招呼的許默。

  「呵呵,你好,我叫應子豐,聽許默說起過你,所以一直想認識一下。」

  那眼鏡男應子豐笑著走過來伸出了手,雅涵也伸出手來一握,順手捋開了耳畔的髮鬢:「你好,我是張雅涵。」

  既然是陌生人見面,打過招呼之後,也就沒有什麼很有營養的話題可說。應子豐露骨地暗示著許默對雅涵的喜歡,雅涵卻也是微笑著裝成聽不懂,片刻,應子豐揮手離開,留下許默與雅涵在這裡,想來也就是他打招呼的初衷了。

  雅涵與許默的關係其實一直就是單方面的追求。雅涵從來都是明確地拒絕,不過因為她一直沒男朋友的原因,許默也始終不肯放棄。就好像那句話說的一樣:「你可以不喜歡我,卻不能阻止我喜歡你。」這之前的半年裡,雅涵因為知道了家明與靈靜沙沙關係的真相而傷心,許默自以為有了機會,這樣的關係便顯得更加明顯。不過自從諸神無念的事件發生,其後雅涵在家裡治病,再接著去了美國,回來之後直到最近開學,雙方才又見了面。只是開學之初工作繁多,雅涵有了家明,對他更是無視,在學校裡次次錯過,到得此時,才終於有了詳談的機會。

  些許沉默之後,靦腆卻熱誠的男子方才笑了笑:「呃,子豐他脾氣不是很好,說話恐怕不算好聽,不過總的來說是個不錯的朋友,你別怪他。」

  「當然不會。」雅涵公式化地一笑,不說多餘的話。

  人為製造的冷場,令得許默微微有些不自然:「上次學校的恐怖事件之後,聽說你生病了,想去看你,可是他們說你病情比較嚴重,沒能見到……後來聽說你去了美國治療,我看見紐約那幾天風雪很大,新聞上也有些不平靜。那個,你沒事吧?」

  「沒事,這不好好的嗎?謝謝你的關心,還有……」她笑著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我跟他又和好了……」

  「呃……」

  「我現在又跟那個人在一起了,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每一天都很開心。你跟我之間,我不好多說什麼,但是你一直都明白的……」她望著他,輕聲說道,「我從來都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喜歡就是喜歡了,沒辦法喜歡上的,怎麼樣也不行。這幾年來你對我的感情,我很感動,真的,但我現在過得很好,他對我很好,也很信任我,但無論如何,我怕有些無謂的事情影響到我們。你……呃,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

  「你的意思是……讓我別來煩你?」遲疑一陣,許默臉色蒼白地說道。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我不是什麼很優秀的女人,我知道有很多女人喜歡你……」

  「別說什麼好人……好人卡麼……」許默諷刺地一笑,搖了搖頭,「你是個好人,學校裡不都在當成笑話說嗎,聽說還是你的那個好朋友顧家明傳出來的……那麼,我可以見見他嗎?至少讓我知道是敗在了什麼人的手上……」

  「他現在不在這裡,有機會的話,會的。」

  「嗯,呵呵……呵呵……」許默點著頭,苦笑著,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能出口,最終在那苦笑聲中轉身緩緩離開。人群之中,留下了落寞的背影。

  鬆了一口氣,她不是薰那種天生冷感的女人,對於許默這些年來的追求,說不感動自然是騙人的,不過望著這背影,更多的還是輕鬆與解脫。在愛情這種事情上,她的心情終究還是趨於傳統,寧願只被一個男人擁有著就已經很足夠了,雖然美中不足的是,那個男人不止擁有著她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不由得無奈地聳了聳肩,目光再朝周圍掃了一遍,才終於在大廳的一角發現了那幾道熟悉的身影,家明、靈靜、沙沙三個人正圍在一張小桌子邊,一邊打鬧說笑一邊吃著東西,氣氛雖然熱烈,卻儼然有生人勿近、誰也不搭理的架勢。

  真是羡慕哦。

  心中不由得泛起微微的酸味。她自美國回來之後,由於心情開朗,以往對父親的許多看法也已經有了改觀。如今她在聖心學院有著重要的地位,許多有背景的富家子弟想要得到保送重點大學,乃至到世界性的名牌大學留學,多半也得通過她的關係。這樣一來,人家承了情,對於整個張家也就有了好處。她雖然仍舊不參與張氏集團的運作,但參加這些以前沒必要來的宴會、酒會,其實也就含了與父親和解的意思在內。這宴會父親與小媽都已經來了,如今正在與一群商界大佬在一旁說話。至於家明等人,來到這個宴會上的目的則很純粹,他們只是為了吃晚飯而已。

  既然已經與家明在一起並且接受了他同時與靈靜、沙沙同居的事實,自美國回來,雅涵便時常與三人聚會,玩鬧在一起。畢竟她以前便與靈靜沙沙是好朋友,而且無論如何都無法對她們產生惡感。畢竟相對於雅涵,靈靜與沙沙年紀有些小,也正好與家明相仿,縱使以愛情的自私,她偶爾看見兩名少女,心中也只有淡淡的內疚。不過內疚歸內疚,愛情是自私的嘛,她也只能維持著現在這種狀態,與家明曖昧地往來。好在家明性情有些大大咧咧,即使是偷情,他做得也並不讓人感到偷偷摸摸,相反更有些正大光明的味道,心理上終究還是過得去的。

  聖心學院的開學向來是元宵以後。今天是正月十六,學校裡第一天報名,家明、靈靜與沙沙從葉家搬了東西出來,回到出租房進行打掃收拾,所有事情弄完之後雅涵見他們也累了,便提議一起到這宴會上吃晚飯。

  這種宴會裡,多半各人都有自己的關係,有自己的小圈子。雅涵平日裡雖然來得不多,但認識她的人不少,也就免不了各種應酬,眼見幾人拿著一堆好東西放在身邊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心中便不由得怨懟,她可還空著肚子呢。朝著三人的方向走出幾步,只見家明也笑著轉過了頭來,隨即卻是疑惑地望向一旁。雅涵循著那目光向一旁望去,在人群之中,那應子豐的目光也正朝她望來,皺著眉頭,很是不善,儼然像在說她不識抬舉一般。

  朋友受了什麼挫折,表示一下憤慨是正常的事情,然而感情上的事情,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自己拒絕許默也算是保持了相當的謹慎和禮貌,這四眼田雞到底是什麼人,跟許默難道是玻璃麼……眉頭一皺,心中卻覺得應子豐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一時間想不到答案,她走到三人的身邊坐下:「哇喔,你們三個倒是清閒,我都被人煩了一晚上了……」

  「又是找雅涵姐你走後門的吧?」靈靜笑著將一碟早已準備好的食物推到雅涵的面前。聽得走後門這三個字,雅涵只覺得家明的表情瞬間變得異常淫蕩,他們之間可還沒發展到這一步,只是上次開起玩笑之後,家明最近老是拿這樣的話題來調侃她。杏目一瞪,笑著接過了食物,只聽得家明笑道:「我看怕又是表白啊之類的事情,剛才我看到許老師了,反正他跟雅涵姐在一起無非就是那些話題啦。哦,人群中那個像怨婦一樣看著雅涵姐的男人不會也是因為表白未遂吧?我覺得那怨念好大……」

  「唔,哪裡?哪裡?」

  這話一說,靈靜跟沙沙好奇地在人群中尋找著那位男性怨婦,此時自然已經看不到應子豐的身影。雅涵笑著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那傢伙是許默的朋友,大概因為我拒絕許默老師,他對我很不爽的樣子,真是……叫做應子豐,也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我覺得有點印象,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應子豐?」家明停下了吃東西,「那是應海生的二兒子吧,他哥哥叫應子嵐,你應該聽說過才對……」

  「朝海集團,東南地王?」雅涵一時間睜大了眼睛。她這下也是想起來了,應海生的朝海地產集團是中國目前地產界的帝王級人物,由上海到廣州、深圳、港澳一地,朝海集團直接或間接的地產生意幾乎涵蓋了整個中國地產界百分之三十的份額,在中國目前樓市只有走高沒有下跌的趨勢下,朝海集團的規模委實龐大到難以估量的層次。

  在中國能做到這樣類似壟斷的地位,應海生在中央一直有著龐大的關係網,他本人雖然只是人大代表,但影響力卻是無比巨大。幾年前他的大兒子應子嵐逐漸接受集團事務後,應海生也就逐漸淡出商界,但威懾力卻沒有絲毫減退。這樣的一個巨人,在雅涵見過的人中,恐怕就只有一年前曾經到過江海的方之天可以相提並論。張家的產業跟地產界相隔甚遠,因此雅涵一時間還想不起應子嵐這個名字,此時被家明提醒,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咦,這不是那個叫家明的同學嗎,玩得還好嗎……雅涵……」正在想著應子豐的事情,悅耳的聲音忽然在後方響起,一回頭,只見穿著一件華麗晚禮服的小媽正在後方笑望著她。家明站起身來叫了一聲阿姨,隨後是靈靜與沙沙兩人跟小媽互相打過了招呼。略微的寒暄之後,小媽打了個眼色,拉著雅涵走到一邊。

  「哎,那個顧家明同學是黃家的人吧?」

  「嗯,是啊。」

  「黃家出事了。」小媽望著她,輕聲說道,「剛才跟你老爸在那邊,大家聊起來,聽到的事情。」

  雅涵怔了一怔:「怎麼了?」

  「黃柄翔倒臺了,他這麼多年來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一直有些不上不下,最近上面說風聲緊,可誰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才過完元宵呢,就今天下午,對他執行了雙規。」穿晚禮服的女人偷瞧了一眼正吃得興高采烈的家明,「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的,到了這個位置上的人,一旦被雙規,基本上就是完了。黃家這幾年來看起來風光,但能力其實不夠,都是黃柄翔的影響力照應著呢,黃柄翔倒了,牆倒眾人推……黃家也算是完了……」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7:15
第二七一節 剝落

  神說:樹倒了,猢猻便要散去。

  好吧,我們得承認,上面那個神純屬虛構,不過,自從黃柄翔被雙規,黃家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情況,就真如樹倒猢猻散,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九九年四月,春日的氣氛如潮而至,小雨淅瀝的清涼空氣中,家明就趴在黃家別墅二樓的陽臺上,望著下方偶爾的人群攢動、偶爾的冷清安靜,體會著一個家庭漸漸散去的感覺。

  一個多月了,黃柄翔夫婦依舊處於雙規的狀態之中,作為省委書記級別的領導,這樣的事情持續時間不會短,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會被擺在檯面上被一一理清。而且對黃家打擊最大的是,這種事情並不是說一個人認罪就能扛下來,基本上是牽連出周圍的一大片,黃家家明叔叔伯伯輩的這些大小公司、部門掌權者,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受到過審查。

  三伯黃柄興已經被抓起來了,他的兒子黃浩雲——以前追求過雅涵的——也已經接受過好幾次的盤問,看起來情況相當不妙,甚至連黃柄翔的兒子黃浩兵也被問過好幾次。儘管他年齡只有十七歲,這件事情多半不會波及到,但對於這位原本喜歡籃球的活力少年來說,眼下家裡的境況不啻于從天堂摔落到地獄。

  事實上,在中國就國情來說,其實不會出現類似日本那種嚴謹的大家族構成,這些所謂家族力量的出現,多半都是在建國之後有一定政治力量的長輩的影響。類似黃家來說,黃柄翔的父親——也就是家明的爺爺——那輩有一位中央的要員,因此許多原本有親屬關係的,便籍著這條線取得了一定的地位。改革開放之後,黃家開始經商,黃柄翔進入政界,家裡原本有關係的人們逐漸依附過來。他們獲得了自己的好處,或者在某個企業裡幹上了自己的位置,或者通過關係有了自己的公司,大大小小,便形成了今天的黃家。

  凝聚力通過對自己有好處的關係而來,在第二輩時或許還不算龐大,但是到了家明這代人出來,這網路便開始變得盤根錯節。所謂東方家、張家也大都是由此而來形成的有中國特色的家族企業群。黃家的興起並非因為黃柄翔,但這幾年來,黃家的各種門路之所以能夠暢通,大多數生意都是穩賺不賠,其實都是因為黃柄翔這把大傘在政治上的遮蔽。而當黃柄翔倒臺,這個失去了保護傘的家族,便立即陷入了狂風暴雨之中。

  原本可能的訂單完全被拒絕,各種之前打的支票要求立刻被兌現,在這之前一路綠燈的各種銀行貸款此時也都已經開始要求償還,逼得某些小公司便只能申請破產。不得不說,黃柄翔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中國人,對於自己的家人真的不錯,各方親朋的產業發展,都有他的關照在其中。也因此,當這個黃家上空的巨大身影消失,黃氏這一條線上的數十甚至上百家大小企業,幾乎在一夕之間,就面臨了各種足以致命的問題。

  一個多月的時間內,黃家的各個親戚都已經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又走,或者是為了黃柄翔的事情而商量對策,或者是為了自己的小企業來向人求助或訴苦。但雙規這種政治層面上的死刑,黃家人絕望地發現他們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介入其中。而說起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之前在黃柄翔的保護下,雖然許多旁系親屬們自己的企業大都浮華空虛,沒有穩固的根基,但黃氏集團的主要產業還是保持著相當的規模。就算暫時情況窘迫,不過在這之後,無疑還是能夠讓黃家維持著富豪的生活與享受,但是對於那些只顧籍著黃柄翔名字攬財的公司空殼,黃家此時自然也伸不出任何援手了。

  雙規的結果仍未出來,凋零的情形卻已經開始出現,即使是家明,平日裡在學校偶爾也會感受到諸多的指點與議論。黃浩兵在一段時間內休了學,但最近又開始去學校上課,不過整個人已經變得沉默呆滯,像是一個深度的自閉症患者。

  倒是許毅婷,以前從不受待見,在父親吸毒死後更是被所有人忽視的一個小女生,此時卻忽然成為了受人關注的對象,從她這一個多月以來每次來到黃家眾人有意或無意地找她說話的態度上便能看得出來,這多半是因為她跟東方婉關係親密的緣故。當然,做這種事的也只是同輩的一些少男少女,大人那邊,還不至於到要刻意與許毅婷建立關係的程度。

  仿佛是在一夕之間,整個家庭的一切關係都已經變了,原本其樂融融的人們因為各種利益的坍塌開始爭吵、急躁,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一個多月來,大人們的臉上都掛著愁容,孩子多半也不敢笑,偶爾還有幾個不懂事的孩子在庭院裡打鬧,便往往會被罵上一頓。黃家還有錢,僕人們依舊在這片別墅區中有條不紊地工作著,但偶爾瞧向這些人的目光,暗地裡的私語,也已經完全變了味道。

  一個多月裡,家明從學校回來的次數多了幾次,看人們匆匆來往的情景,偶爾有想要收回貸款的銀行代表找上門來的情景,吵吵鬧鬧的情景。

  並就不是渴望親情的人,對於這個家庭之前的態度,沒有多少愛,自然也談不上恨。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這六七年來自己的身份與這個家族的確是聯繫在一起。至少在別人眼中,自己是黃家的一員,偶爾也與黃家的長輩有些談話,沒有人認為他與黃家無關。這樣的感覺對於他來說算是無所謂的,然而到了眼前這種情形下,他卻忽然感受到了一些對於他來說很有趣的東西。

  家的感覺。

  重生之初他曾經想過,自己或許要有個家了。家算是什麼,他不知道,黃家沒有給他任何不一樣的感想,他也就這樣接受下來,反正一切也是無所謂的。然後有了靈靜、有了沙沙、有了雅涵,黃家之於他便變得更加微不足道。然而在眼前這片不斷凋零、蕭瑟的灰色氣息中,他卻能夠感受到一股類似死亡或破滅的美感,類似他殺人時濺出的血。無論如何,這群庸庸碌碌不可救藥的人之於他來說,的確是與街邊的路人不一樣的存在。家人,親人?

  啊,無論如何,大家的確是有著與生俱來的關係,這一點或許沒錯,家的感覺麼?

  他曾經殺過很多人,看過許多大家庭的破裂,但只有這一次,他的的確確是參與其中的一人,這種感覺令他感到新奇有趣。

  記得上個星期六的晚上,他坐在天臺上看著下麵的情景。春天的夜晚有些冰涼,平日裡喜歡在外面打打鬧鬧的孩子現在也都已經在房間看電視或者寫作業了,幾名大佬估計又是在商量對策或者到處打電話拉關係。游泳池的池水碧藍,一名清潔工在拿著網兜撈裡面的垃圾。大伯黃柄安卻忽然抽著煙從樓梯口走了出來,看見坐在邊緣的家明,先是愣了一愣,隨後揮了揮手。

  「家明啊,別坐在那旁邊,危險。」他拍了拍陽臺上的椅子,「到這邊來坐。」

  作為黃家這一支的老大,黃柄安其實一直都相對低調,在家裡的地位不如二伯黃柄翔那般顯赫,也不如掌管公司的三伯黃柄興那樣凡事大包大攬。也因此,這次波及整個黃家的事件,上層或許是他受到的影響最小,但兩個弟弟都出了事,他看來也不太好過。此時拉了家明在一起,或許是因為找不到什麼話題,一時間倒說起他的妹妹——也就是家明母親的事情來,言語之中,甚有悔意。

  一個家族大了,往往便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規矩,有的或許有利於家族的擴大,有的也有些莫名其妙。當初的黃家執意要家明的父親入贅進來,家明的父親不肯,家明的母親性格也比較執拗,率先與幾名兄弟吵了一架,隨著家明的父親脫離了黃家。若非如此,恐怕兩人也不至於在生下家明之後赴外地打工,死在了那次山體滑坡的災難之中。

  大略地說過了家明母親的一些事,隨後又說起黃浩兵最近的狀況,大家是一個家裡的兄弟,又在一個班上學,要照顧一下他云云。家明自然是點頭答應,倒也沒有太當一回事。只是那個從來就很模糊的父母形象,此時倒是變得具體了一些。

  不過,就算家的感覺令他覺得新奇,他也不可能會為黃家做些什麼事,退一步來說,就算他賣身給炎黃覺醒,也不可能夠得到省委書記被雙規這樣政治層面的東西。不過,國安方面對於與黃家有聯繫的鬱金香倒有些顧及,第一次將有干係的人員大規模叫去問話時,來到黃家的有公安,也有一些大概隸屬國安處理國內事務的低層人員,然而夾雜其中,卻赫然有著處理國內外反恐怖事物的組長葉蓮的身影。可以想像,在他們出動之前,或許有過類似這樣的對話。

  「啊,今天你們去黃家抓人嗎?我也跟去。」

  「不是吧,這種簡單的事情也要葉組長你出馬嗎?只是叫幾個人回來問話而已,放心,不會出問題的啦,我保證這些人沒有收黃家任何東西……」

  「你們收東西關我屁事,記得請上酒店撮一頓就行了。我這次去……咳咳,是怕你們太不注意做事的方法,碰了不該碰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

  這是後來雅涵在開玩笑時想像的對話,不過多半也相差無幾。家明那天正好在家,大家在客廳裡說話時,這個穿著便裝,長相柔美如女子的男人直接走到了家明的身邊:「咳,家明小弟,初次見面,你應該不認識我,但也許認識……我叫葉蓮,見過簡小姐的幾次出手……事實上,黃書記這次的事情,我們也很遺憾。」

  「喔……」望了望四周,家明聳聳肩,「我也覺得遺憾,二伯平時對我還不錯……你們別亂想了,政治是政治,素言姐也沒想過夠到這上面來。」

  「當然,黃書記對家裡人的態度,一向是沒話說的,他只是在對待國家的態度上有些問題……請代我向簡小姐問好。對了,第一次見面,我也沒什麼東西,呐,這個紅包,家明小弟你拿著買糖吃……」

  葉蓮身材甚高,此時笑眯眯地拍了拍家明的頭,將一個紅包塞到家明手裡,拆開之後,裡面是一張面值十元的人民幣。對於他這種不怕死的幽默感,家明倒是有些欣賞。

  那就找個機會讓他死掉好了。

  心中想著無聊的事情,耳中忽然傳來輕微的呼喊聲。抬起頭,只見庭院外的街道上,一名穿著綠色運動服的少女撐了一把傘,正跳著向裡面揮手,十七歲的少女充滿了活力與清爽的感覺,在雨水濕潤的街道與樹蔭間顯得格外清晰。

  已經是星期天的下午,晚上便有學校的自習。他笑著揮了揮手,拿了一把傘轉身下樓。走到樓梯時,只見幾名傭人搬了一個櫃子往樓上走,一臉胡茬,形容頹廢的黃浩雲也正搖搖晃晃地往上走,一時間巨大的櫃子與上下的人幾乎堵塞了樓梯,眼見前方的家明,一向對他好感不多的黃浩雲喊了一聲:「你給我讓開啊!」

  家明讓到一邊,攤了攤手,待到黃浩雲走了上去,方才小跑往樓下,不一會兒,與靈靜在別墅外碰頭。

  「剛才我看見黃浩雲搖搖晃晃地開車回來,差點撞到了人哦。都下午了,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一準又喝酒了……」

  「別理他,那傢伙已經廢了,和黃浩兵一樣。」家明撐開傘,聳了聳肩。

  「黃浩兵我覺得他也挺可憐的。他以前在學校挺不錯的,籃球也好,成績也過得去,一個月的時間就變了一個人了……」望著那片淅瀝小雨洗刷後變得格外清澈的別墅區,靈靜一面走一面說道。

  「小時候老欺負我。」

  「那是小時候嘛。」靈靜笑了起來,「那時候你故意被欺負,我才想著一直幫你的,當時你還叫我靈靜姐姐呢,怎麼現在都不叫了。想起來,你欺負我還比較多!」

  離開了熟悉人的視線,兩人牽著手走在雨裡。

  兩人糾糾纏纏在一起已經有七八年之久,發生肉體關係後同居在一起也已經將近兩年,彼此對對方都已經再熟悉不過。目前已經是高中二年級下學期,期中考試過後便會開始文理分班,最近家明、靈靜、沙沙三人都在商量著分班之後最好可以到一個班去。這件事可以找雅涵,不過家明估計雅涵會在暗中將三人又分開到三個班,其中的曲折當然不能說出來。

  沙沙今天在家裡有事,沒有去武館跟靈靜匯合。眼見時間還早,兩人在雨中說著一些瑣碎的事情一路上街,經過一個路口的婚紗攝影城時,街道對面的紅燈亮了起來,靈靜站在巨大的落地式陳列櫃前望著裡面的新款婚紗。

  「怎麼了?想穿婚紗嗎?」

  「你不覺得這款很漂亮嗎,而且我在電視裡看見過。」

  「看到過?我怎麼沒印象。」

  「哎呀,你們這些男人當然啦,電視裡婚紗廣告的每一件看起來都一樣吧。我記得這件婚紗是方……嗯,是雨思姐最近做了廣告的那款。」

  「那個過氣的女明星……你現在還崇拜她啊?」

  「好了,我知道你和沙沙都討厭她,我再也不會崇拜現實裡的她了啊,不過她最近是越來越火了,你不知道學校裡崇拜她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嗎?都是因為最近這張專輯太好聽了,把她的人氣又拉起來了啊。」靈靜一笑,輕哼幾句,「啦啦啦啦……啦啦……」

  「那歌是我寫的好不好。」

  「所以我其實是在崇拜你啊。」

  「……」

  家明一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倒是皺了皺眉,望向身後的一處地方。此時街道對面已經亮起綠燈,兩人轉身要走,靈靜朝轉角的另一邊望了一眼,卻是「咦」地叫了出來。

  「家明,你五叔。」

  「嗯?」

  轉角的另一邊,其實也就是那婚紗攝影城的正門前,此時已經停了不少的車輛,看起來像是有什麼大人物到了這邊來,因為跟在外面的隱約還有兩個記者的身影。黃家排行老五,至今未婚的花花公子黃柄文此時拿著一隻公事包站在他的小車旁,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之前有黃柄翔的照顧,這位年紀已近四十的黃家五「公子」自己開了公司,一直與諸多江海的女明星、女模特有來往。然而當黃柄翔被雙規,他的公司雖然比其餘的小公司有基礎,但目前也已經有了很多的麻煩,家裡雖然能給些幫助,但他自己也不得不開始發憤圖強,此時看他一身工作行頭,顯然是要找人談生意。不過人家既然來到婚紗店,多半是要結婚了買婚紗或者拍結婚照,這時候找人聊生意上的事情,如果遭到拒絕,那多半也是可以想像的。

  此時黃家的各種生意都陷入窘境,那黃柄文此時顯然也在猶豫,這片刻間,他也看見了這邊的家明與靈靜,笑著揮手打了個招呼,兩人也連忙點頭做出回應。也在此時,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咦,這不是家明小弟嗎?」

  呼出一口氣,家明皺了皺眉頭。

  回過了頭,站在後方不遠處的,是手中提著一打健力寶汽水的中年男子,看似驚喜地對家明舉了舉手。不過家明卻知道,這人已經在後面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只是到了此時,才做出了打招呼的決定。眼見是陌生人,靈靜望了望家明,對方已經笑著說了起來:「看你們站在這裡看那婚紗看了很久,這店是我朋友開的,想進去試試嗎?」

  「啊。」對於那話家明沒什麼反應,倒是靈靜驚喜地笑了笑,隨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可這是婚紗……」

  「什麼婚紗,漂亮點的裙子而已,現在國外都很流行拍寫真,如果喜歡,可以進去穿著拍下來做紀念啊。我覺得你……呃……」

  「葉靈靜。」眼見對方裝出一副完全不認識靈靜的模樣,家明開口說道,那人才爽朗地笑了起來:「呵呵,家明小弟,我覺得你的靈靜小妹如果穿這件衣服一定會很好看,如果喜歡,為什麼不拍些寫真留下來呢,將來一定是很美好的回憶吧。」

  「什麼靈靜小妹,我是他姐姐啊。」靈靜在一旁笑著嚷道,「不過,我們今天還有事……」

  對於與眼前這人來往,家明心中本有些排斥,不過看靈靜雖然在拒絕,但望向那婚紗的眼神卻是一副期待的樣子,他也就笑著點了點頭。隨即,靈靜開心地問道:「叔叔,你叫什麼名字?怎麼跟家明認識的啊?」

  「呵呵,我叫崔國華,你叫我崔大哥就好了,至於跟家明小弟的認識嘛,那是因為……」

  他的謊言還未編造出來,聽了這個名字,靈靜秀氣的臉上突然一沉,走向婚紗店的腳步也停了下來,隨後飛快地轉身,拉了家明的手朝馬路對面走去:

  「家明我們走!」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9:21
第二七二節 小麻煩

  「喂喂喂,靈靜,別激動啊,前面有車……」

  人行道前的紅燈依舊在亮著,汽車駛過,靈靜拽著家明的手,朝著對面便快步走了過去,留下崔國華提著那一打健力寶愣在原地,無奈地笑起來。

  靈靜平日裡性子乖巧隨和,然而一旦遇上特定的事情,也是執拗非常。對於黑暗世界的事情家明沒有跟她和沙沙多說,但偶爾提及,也曾經當故事一般提起過炎黃覺醒之中崔國華這個名字,家明曾經說不願意跟這些人牽扯太深,她也就記在了心中,此時才會一聽這個名字就立刻掉頭走人。待到過了馬路,甚至對家明方才的態度都有些怨懟起來。

  「你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幹嘛不跟我說!我還跟他說了那麼多的話……」

  「呃,這個……呵呵,其實沒必要這麼緊張的。」家明笑了笑,「他本質上是個好人,而且你也喜歡那婚紗……」

  「我還沒喜歡到那種程度!」微嗔地瞪了他一眼,靈靜的目光掃過對街,隨後拉著家明轉身飛快地走。一面跟上靈靜的步伐,家明朝後方一揮手,比出一個中指。

  「喂,靈靜,你是說沒有喜歡婚紗到喜歡我的程度嗎?」

  「走開,我還在生氣呢。」

  「先回答了再生氣啊。」

  「呵……你再油腔滑調我真生氣了……」那不是因為喜歡你才喜歡婚紗的麼,面上擺出微嗔的架勢,細雨之中,她在心裡輕聲呢喃。

  與沙沙在約好的公車站會和時,小雨便已經停了。據沙沙說,家裡來了個叔叔,雖然與父親只是表兄弟,但彼此卻比親兄弟還親。最近這人從外國回來,父親似乎想要安排他在幫派做事的樣子。

  「不是很喜歡他,不過總得叫聲叔叔。」拍打著腦後馬尾上的水漬,沙沙如此評價著新的家人,並且說起從家裡出來看見黃浩兵的事情。

  「是去你們那邊同學家裡玩嗎?」

  「不記得他有那邊的朋友啊。」沙沙搖了搖頭,「而且這個時候,他哪裡還有心情玩,看起來頹廢得要死。大家不是很熟,我也沒跟他打招呼了。」

  大概說了兩句有關黃浩兵的事情,也都沒將這當成一回事。一路坐車來到學校,三人到附近的超市里買了些東西。在賣蔬菜的陳列櫃前,沙沙挑了一塊老南瓜:「回家弄南瓜餅吃去。」

  「你會弄嗎?」家明在一旁笑道。

  「我跟靈靜學啊。」

  「什麼?」聽見說自己的名字,在不遠處挑選新鮮魚肉的靈靜推著小車靠了過來,沙沙一笑:「家明說今天吃南瓜餅。」家明在旁邊笑著聳了聳肩。靈靜望了望兩人,卻也是一笑:「放下啦,也不挑塊好點的。」

  詭計被識破,沙沙吐了吐舌頭,眼看著靈靜挑選南瓜,問道:「待會我們把雅涵姐和薰一塊叫過來吃嗎?」

  「不用了吧,待會我們送去學校就好了。」

  生活本身其實平淡而瑣碎,當彼此都已經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親密,戀愛啊、激情啊都會漸漸地平淡下來吧。偶爾去電影院擠一場新上映的影片、找個不錯的餐廳三人坐在一起吃上一頓。有幾次靈靜或者沙沙心血來潮,也曾經想過在家里弄什麼燭光晚餐,還沒弄好就覺得用蠟燭實在不方便,笑著開了燈吃東西。對於已經親密無間的三人來說,已經不太需要這樣刻意營造的浪漫,剩下更多的,則是家人的感覺。

  一塊上街買東西,一塊回家,吃過飯出去散步,說人的家長里短、學校裡的趣聞,路過七彩的霓虹與溫馨的路燈,車燈在入夜的道路上穿梭而過。偶爾去海邊散步,看看落日,坐在海風清爽的長堤之上,沙沙老喜歡拿蘋果核逗弄來往遊人手中牽著的哈巴狗。菜肴的香味飄出來時,家明與靈靜在廚房裡忙碌,沙沙來來回回跑動著,收拾桌子,擺好碗筷,電視裡傳出午間新聞的音樂聲。晚上房間裡亮起橙黃的燈光,靈靜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看書,客廳中電視的聲音已經被放到最小,家明在廚房裡換著煤爐的火,洗完了澡的沙沙從浴室裡出來,有時候穿著睡衣,有時候就那樣光溜溜地搓著身子小跑進臥室,笑著鑽進靈靜的被窩裡。

  偶爾在晚上出門,回頭看見那遊戲室上方的窗戶裡射出來的燈光與人影,這就是人生。

  於是,買好東西之後回家,大概是下午三點多鐘,靈靜搬弄著煮南瓜,弄做南瓜餅的材料,家明與沙沙就打掃和清理著空置了一天多的房間。早早地吃過晚飯,洗了個澡,三人出了門,到了學校裡,分別去往各自要去的地方。

  最近據說又有市里的領導過來視察,靈靜被人拉去做黑板報,沙沙在女生之中很受歡迎,時常也會被叫去排球隊訓練,只有家明沒什麼事情可做,拿著南瓜餅去到教室。此時人來得還不多,薰坐在教室後排的座位上安靜地看書,穿一身新出的白底黑邊的休閒衣褲,文文靜靜地坐在那兒時,看起來像是一隻水墨畫裡素雅的仙鶴。

  正要走進去,一個人從旁邊跑過來,拉了拉他的衣服:「嗨,家明同學嗎,我是隔壁班的方爾捷,你好。」

  「呃……你好,有事嗎?」

  「呃,呵呵……」那長相還不錯的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這樣的,我有一封信,想交給薰同學,只不過她一向不接別人的信。呵呵,你知道啦,其實我……」

  「哦,我幫你給她。」

  「那就謝謝了。」那方爾捷感激地將信遞了過來。雖然托家明交給的信一般也沒有任何回應,但至少美女會收下,碰碰運氣也是好的。待到家明要進去時,卻又神秘地說道:「哎,家明同學,你最近……嗯,注意小心一點……」

  「什麼?」

  「是這樣的,我聽說呂放好像打算找你麻煩,總之……你自己當心點。」

  作為幫忙遞交情書的謝禮,這方爾捷說的話倒是非常誠懇,家明點了點頭。呂放?這個人他當然還是知道的。兩年前剛剛入學之時盧建川一顆足球打中了靈靜的腦袋,結果被自己折斷手指,打碎胸骨,後來韓剛成說要跟自己單挑,就是呂放在其中牽的頭。那時候盧建川跟韓剛成都已經是高三學生,現在早已升入大學,呂放現在卻還是高三。前兩年沒有再來找家明的麻煩,大抵是因為上次比武有東方婉的因素在其中,而家明本身也有黃家的背景,如今黃家垮了,這一個月裡,以前打著黃家的名號張揚跋扈的一些人受到報復的事情早已發生過不止一起,現在呂放會找過來,倒也是有可能的。

  搖頭笑了笑,他走進教室:「呐,南瓜餅,靈靜做的,讓我給你帶過來,還有一封你的仰慕者托我給你的信。」

  「謝謝。」隨手將信扔進課桌裡,薰從座位上站起來,待到家明進到裡面,方才坐了回去。

  兩人雖然算得上是師徒,但在教室裡一般沒什麼話說。只是在上課的時候,家明的文具盒、書包往往會成為這名日本少女翻找的對象——只在文具、書本這些東西上,她有著深度的健忘症,總會迷糊地丟三落四。此時離晚自習還有一段時間,外面的天色漸近黃昏,教室的燈開了,家明照例倚在窗邊看外面的操場風景,薰安靜地看書。不一會兒,這位日本少女打開了裝南瓜餅的塑膠袋,首先送到家明那邊:「顧君,你要嗎?」

  「在家裡都已經吃過了……」口中是這樣說,家明還是拿起一塊,放到嘴邊嚼起來。少女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淡然笑容,隨後點點頭,自己也拿起一塊:「我開動了。」輕咬了一小口,繼續看書。

  天色漸漸地黑下來,操場上亮起了燈,教室裡也逐漸變得喧鬧起來。不知什麼時候,身邊的少女突然問道:「顧君,你瞭解愛情嗎?」家明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幾秒鐘後,得不到回答的薰點了點頭:「對不起……」

  「愛情這種東西……我也不是很清楚……」過得片刻,家明還是開了口,「大概知道一點,但沒辦法歸納出來給你聽。嗯……理論方面你可以去問問沙沙和靈靜,她們喜歡看言情小說。我只知道,如果你對一個人有感情,你就會心甘情願地為他做一些你原本懶得去做的事情,這應該也包括了親情、友情之類的東西在內,但如果你不願意,你肯定跟這個人沒有感情。」

  「顧君跟……跟靈靜和沙沙是愛情嗎?」

  「一半吧,或許還要少一點。呵呵,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們還小了一點……」

  「那……」她猶豫片刻,「跟張老師呢?」

  「一半吧,愛情方面應該比跟靈靜和沙沙多。」家明一笑,「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跟她比跟靈靜她們更親密……怎麼忽然想問這個?」

  「我……」薰想了一會兒,猶如瓷片般白皙的臉頰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顯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聽沙沙說,外面似乎在傳你跟三年級有個叫聶文超的男同學的緋聞,因為這個?」

  「緋聞?」薰轉過頭來,目光中閃著疑惑。

  「呃,沙沙前兩天跟我說,你每天早上晨練完從學校後山跑下來,會在操場邊的凳子上坐半個小時,聶文超也會坐在那裡跟你說半個小時的話,很多人都看到了啊,所以大家認為你跟他在談戀愛。呵呵,沙沙說那個聶文超挺帥的,喜歡穿白衣服,看起來特別像李連傑。」

  薰想了想,望向家明:「為什麼他們不傳我和顧君的緋聞呢?」

  「我們,呵呵……」家明笑了起來,「大概因為我們的形象太不搭了吧。唔,說你自己,聶文超是你決定的第一個目標嗎?」

  「因為顧君你說過的,應該多看看別人,所以每天早上練習下來,我都在操場邊坐一會兒……那天下來的時候,坐的長椅子上有一本書,我拿起來翻了一下,後來書的主人找過來了,應該就是那個人,他叫聶文超嗎?」薰的中文平時用得少,原本有些拗口,不過近一段時間家明給她特別加強了一下,已經不會有日本口音。但是在家明面前,她依舊是一字一頓地慢慢說,大概因為前段時間被家明罵出毛病來了。想了一會兒,她繼續說了下去。

  「他不強,我一拳應該就可以打倒他,跟李連傑不像……那天之後,他就每天早上都會在旁邊說話,顧君你說要多看、多聽,我就聽他說,不過……沒什麼有趣的地方。這個同學,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喜歡看書、音樂,安靜的東西,喜歡去古典影像店買貴的東西,跟藝術有關的東西他會特別喜歡貴的,喜歡人家說他有品味,但是其他方面會儘量趨向於中等消費,因為他也喜歡別人說他節儉。他的弱點很多,虛榮、浮華,自尊心強但其實脆弱,在大人的誇獎聲中長大,有優越感……這是我觀察到的東西。」

  「喔喔……」家明吃完了手中的南瓜餅,遺憾地聳了聳肩,「又是一個可憐的單戀者,不過嘛,單戀你也的確是一件比較正常的事情。嗯,以你的氣質,確實是不用說話單單傾聽就能讓人誤會你們在戀愛了,如果你想加強一點,可以適當地表現出一點小動作。譬如說……輕輕撥弄一下亂掉的頭髮,無意間望他三秒鐘,最好是……輕輕地笑一下,但千萬對準他,一定要漫不經心地給他側臉……」

  「我……」薰遲疑了一下,輕聲道,「不太會笑……」

  「慢慢練習,你也許沒發現,在熟人面前你笑過的,靈靜啊、沙沙啊、我啊,不過,這種比較真實的笑,反而得克制,平時你可以保持這種冰冷的態度沒關係,這已經是你的對外形象了,不過在對敵的時候,你必須能夠隨時將自己的一切都變成假像才好。不急,你還沒成年呢,我們還有幾年的時間……」

  「是。」

  這樣的對話,到最後又繞回了殺人、騙人的訓練上去。薰點頭答應,隨後打開塑膠袋送過去,家明趴在桌子上開始吃第二塊南瓜餅,繼續看操場上的人群,又過了一會兒,薰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目光望著書本,怔在那兒。

  「其實,我對父親沒有感情……」

  「嗯?」

  「但是對家族有,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輕聲地說著話,似乎這個想法令她有些困擾。也在此時,幾道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外:「顧家明來了嗎?」

  為首那人的目光看見了家明,見著旁邊的薰時似乎有些畏懼,但一大群人終於還是走了進來:「顧家明,我們出來聊聊。」

  那是呂放。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9:26
第二七三節 風將起

  「顧家明,我們出來聊聊。」

  帶著一大群人,呂放有些畏懼地走進了教室,一時間將半個教室的同學目光都吸引了過來,這副架勢,儼然是有群架要打了的熱鬧樣子。

  此時跟在呂放身後的,多半都是學校武術社的成員,家明卻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在這群表情都有些畏懼或顧忌的人群中,站著一個黑黑瘦瘦的外國少年,雖然也穿著簡單的運動服,但從一些小裝扮上看起來,這人似乎來自緬甸、泰國等一些東南亞國家。看他的身體似乎泰拳練得不錯,重要的是,這個大概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居然散發著明顯的殺氣與血腥氣,他不禁皺了皺眉。

  自從上次武術社幾十人被月池薰一個人挑了場子,導致後來的全國青少年武術比賽基本沒人能參加,武術社的這些人對於薰便一直有著莫大的畏懼。呂放同樣是武術社成員,上次雖然沒有在被打的人之中,卻也知道這個看似柔婉的日本少女實際有著莫大的凶名。這時雖然壯著膽子進來,心下卻是忐忑不已,隔得遠遠的,隨時提防這個不講道理的美女暴起傷人。

  還好,他所擔心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手中拿著吃了一半的南瓜餅,薰只是平靜地轉過目光向他望了一眼便不再理會,轉過頭去將手中的南瓜餅咬了一小口,低頭翻了一頁書,舉起左手揩去了粘在嘴角邊的椰茸。見到她的安靜,這群武術社的人幾乎都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一方面是因為放下心來,另一方面,不可否認的是,這名安靜日本少女的每一個動作,都蘊含著柔雅與冰冷相結合的難言美感。

  坐在裡側的座位上,家明望著這群人的表情,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有什麼事嗎?」

  「你,咳……」收回了放在薰身上的目光,呂放輕咳一聲,「你出來,我們到外面有些事說。」

  「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嗎?」

  「出去說比較方便。」

  「呵,我不出去。」家明笑著搖了搖頭,「你們這麼多人,我害怕。」

  這句說話使得眾人都愣了一愣。大家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正是血氣方剛,滿身熱血又可以不去考慮後果的一群人,特別是武術社。不可否認,中國武術強調修身養性,但那是陳辜夏級別的人才會有的修養,練過武的年輕人,脾氣多半都要比一般人暴躁,爭勇鬥狠,不易服輸。就算真是性情平和,如同靈靜爸爸葉涵那種天性溫吞的人,其實骨子裡也都有一股的傲氣。現在都還沒擺出要打人要幹嘛的架勢,對方首先笑著說自己害怕,他們哪裡見過這樣的情況的。

  不過自從一年半以前的那次比武,家明這人性格惡劣、毫無羞恥心也算是武術社中公認的事情,微微一愣,眾人眼中露出不屑的神情。呂放正要說話,原本在教室前方的東方婉已經跑了過來:「呂放!你又要到我們班來搞什麼事?」

  呂家與東方家的關係算不上好,因此呂放與東方婉這些同齡人之間也多半有些不待見對方。除了東方路向來表現謙和,也沒什麼人敢去惹,其餘少年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摩擦。因此上次呂放帶著人過來下戰書,東方婉立刻就跑了出來。這一次眼見呂放又找上來,雖然在她的認知中呂放多半鬥不過這個稀奇古怪的顧家明,但上次的梁子是她出來架的,打過那場比賽之後,應該雙方都不計較才是,呂放無緣無故地找過來,擺明就是不給她面子。此時一番考慮,我們的班長同學又熱血上湧地跑了出來。

  「搞事?我哪裡有搞事了?」呂放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我現在這麼友好地叫家明同學出去一趟而已,又沒說要打他!」

  「他已經說了不出去,你們這麼多人進來我們班幹嘛。出去,不然我把你們名字全記下來,明天拿給老師和學生會處理。」

  「我們什麼都沒幹,你記就記啊。」呂放攤了攤手,「黃柄翔已經被雙規了,黃家現在整棵大樹都倒了,東方婉,你還是關心一下那個看起來快要死了的黃浩兵吧,你護著這種膽小鬼算什麼回事……顧家明,你永遠就只知道弄些亂七八糟的卑鄙手段和躲在女人後面嗎?出來說句話都不……呃……你……」

  說得正起勁的話音戛然而止,呂放望著從座位上站起來的薰,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因為少女已經再次將冰冷的目光望在了他的臉上,然後,輕聲地開了口。

  「顧君說他不想跟你說話。」她輕輕柔柔、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跟你出去可以嗎?」

  空氣在霎時間凝固了。

  後方的人,大半都在上次的事件中被薰教訓過,眾人一時間有些口乾舌燥,卻也有幾個人下意識地望向了那名黑瘦的外國少年。果然,這人帶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走了出來,直接站在了薰的面前,隨後有些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的身材:「顧君?日本人?我過來參觀,聽他們說起有一個日本的女學生很厲害,就是你嗎?真漂亮啊,看不出是個很厲害的女孩子呢……」

  這少年黑黑瘦瘦,但身材卻是看得出的結實,樣子在中國的審美觀上是無論如何稱不上帥的,目光卻實在放肆得近乎貪婪,仿佛首先就要用目光將眼前的少女強姦一百遍一般。薰只是站在那兒,冷冷地盯著他。頓了一頓,見少女不回答,那少年笑道:「日本人,不知道學的是什麼,屬於哪個家族呢?船越?柳生?宮本?齋藤?我和師傅去年曾經去過日本,挑戰了幾個著名的空手道宗師,和道流、剛柔流,也挑戰過香取神道流和天然理心流的一些高手。你們日本的武術很弱,但比中國軟綿綿的功夫要好一些……」

  他說到這裡,後方呂放等人也有些變了臉色。中國是世界武術的聖地,但如果要批判,也總會有人說中國功夫花哨有餘,實戰不足,對於全都講究硬砸硬打的泰拳來說,對中國拳法有這樣的印象就更是尋常。但在全是中國人的地方說出來,就未免太過囂張。那少年倒仿佛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笑著說道:「我很喜歡你,既然他們說你很厲害,大家年齡也差不多,我想跟你打一次。」

  能夠明顯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殺氣,薰盯著他,還沒有說話,另外又有一個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你們這麼多人幹什麼?」出現在門口的,是有些疑惑的東方路。呂放等人一回頭:「呵呵,沒事,只是……阿姆雷想要跟月池同學來一場比武,呵呵……」

  東方路性情相對平和,但當了三年學生會長,有著相當的威信,此時走了進來,微一皺眉:「我們學校允許這樣的打架嗎?何況是男人打女人……阿姆雷同學,很抱歉,我們學校是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學校之中類似調解賽之類的私鬥本來是有,只是當然不可以明目張膽地亂說。見他表了態,這邊的東方婉態度又相當強勢,想來今天找不了顧家明麻煩。呂放說了幾句廢話,笑著與眾人出去。那名叫阿姆雷的泰國少年也是一笑,口頭上對學校的規章制度表示了理解,只是在轉身時,卻刻意伸手向薰點了點,露出一個放肆的笑容。

  待到這些人走完,東方路與妹妹大概說了幾句,瞭解了事情的始末,待東方婉也在瞪了家明幾眼後離開,方才叫了家明出教室。走到陽臺上時,只見呂放等人就在下方的花壇邊向上方望著。他們身邊還有幾個人,盧建川、韓剛成都在其中。這些人已經上了大學,大概家明那次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這次聽說黃家倒臺,便立刻跑了回來準備報仇。

  「那個叫阿姆雷的是越南卡宗將軍的四兒子,聽說從小就很有學泰拳的天分,現在是泰拳宗師希裡旺的徒弟……」望著下面那群人,東方路跟家明介紹起來,「泰拳希裡旺,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最近電視上沸沸揚揚的。」

  「嗯,說他跑到江海來挑戰中國功夫來著,看到廣告了。」家明點了點頭。

  「阿姆雷跟著團隊一起過來,這次就是呂家接待這個泰國團隊,因為阿姆雷的年紀還小,所以讓他到這裡來參觀一下,呂放當然是最直接的陪同人選。武術社上次被月池同學修理過,估計這下他們就是一個勁地在阿姆雷面前說薰有多厲害,然後過來找你,主要是想讓阿姆雷擋住月池同學,然後對付你。你也知道,你剛進高中那幾件事,的確給盧建川和韓剛成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呵呵,不過他們也是活該……」

  對於那件事的原委,東方路自然清楚,踢足球打中靈靜的頭,他現在想起來,只覺得是家明留了手,這兩人運氣真好:「他們帶著阿姆雷過來,首先是去見了陳老師,不過只是談了一會兒,沒有動過手。陳老師說這傢伙凶性外露,剛才看他,我都能感到那種暴戾的氣,大概我是打不過他的,你們這些高手應該可以一眼看穿他,你覺得呢?」

  「呵,他殺過很多人,學的是幹乾脆脆的殺人技巧,應該也是經歷過很多次生死考驗的人了。這種人不懂收斂,當然誰都能感覺到他很牛B。」

  「嗯,越南嘛,將軍的兒子,當然有很多殺人的機會了。」東方路點了點頭,望了家明一眼,「對了,先拜託你一下啊,畢竟是將軍的兒子,你一向低調的,應該不會想跟他打架,不過如果他們太傻,別在學校裡搞出人命來啊,這種事情炎黃覺醒也很為難的。」

  「那你就讓他們好好管住這幫人了。」

  「拜託,我現在還不算炎黃覺醒內圍人員呢,亂說話不好的,而且炎黃覺醒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東方路聳了聳肩,「將軍的兒子啊,那可是將軍的兒子……你如果要發洩,去打死他師傅最好,不過反正你只是要打人,事先通知我一聲,我就說是我叫來的人。呵呵,給我在組織裡立個功也好……」

  家明望了他一眼,東方路說得直接,卻並不怎麼令人反感。東方路一笑,又說起來:「自從泰拳出現,一般面向大眾的格鬥賽基本上沒有怎麼輸過,以前好幾次比賽中國都已經被橫掃了,只不過影響不大,去年掃了一遍,也是全勝歸來。這次希裡旺的泰拳團隊挑戰中國功夫,軍方、炎黃覺醒都派了人下來。這是形象工程,他們也很重視。你如果在暗中殺了他炎黃覺醒會哭死,不如光明正大地上擂臺把他活活打死呢,要是簡素言肯出手,那一定精彩極了。」

  「沒什麼興趣。」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看下面那個阿姆雷的眼神,他現在已經被呂放說動了,我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沒什麼好結果,但你如果把他打個半死,希裡旺就肯定會出頭,否則他沒辦法跟卡宗將軍交代啊。如果那些武術家沒辦法取勝,最後估計你還是要打死他。」眼見家明目光轉冷,東方路連忙搖手以示無辜,「我保證啊,這件事沒什麼人在暗地裡操作要把你套進去,甚至連順其自然的心思都沒動過,發展得太巧合了……炎黃覺醒也好,我也好,簡素言絕對要比一個拳王重要得多,誰也沒敢在這種事情上有小心眼,萬一你生氣了誰賠啊。對了,告訴你一個內部消息,方之天最近要過來江海。」

  「他過來幹嘛,看拳賽?」難怪會在路上看見崔國華……家明心道。

  「當然不是這種事,他陪若若過來。」

  「東方若的腦子怎麼樣了?」

  「老樣子,沒什麼變化,說起來她就是因為那次跑來試探你才惡化的,你又說你不知情,去歐洲找什麼空見之塵也沒結果。現在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你真的不是自然進化者?一點異能都沒有?若若跟黃家也有一點血緣,怎麼著也算你的表妹啊。」

  家明吐出一口氣:「我真不是又有什麼辦法,事情說一遍就夠了,你們幹嘛還把她送過來?」

  「不是你,歐洲會過來人。」東方路說道,「幽暗天琴那邊會派人來,幫助解決若若的異能紊亂。」

  「幽暗天琴?」家明心中一陣疑惑——以凱莉·佛尼姆此時在幽暗天琴中的地位,他居然沒有得到這個消息,「幹嘛非要來江海?直接去峨嵋山不好嗎?」

  「你居然連若若在峨嵋山的基地都一清二楚?」東方路張大了嘴,「不過幽暗天琴過來又不純粹為解決異能問題,炎黃覺醒也好,幽暗天琴也好,暗裡明裡的事情向來是一半一半,他們也得開公司賺錢啊。我是聽說幽暗天琴就可以代表羅斯切爾德家族的二分之一,他們要派人來江海投資,方之天當然不會錯過這場大聯合,估計應海生那邊也會來分一杯羹,到時候可就變成炎黃覺醒內部兩大巨頭的火拼了,哈哈,其他人當然也能渾水摸點魚……」

  大概再說了幾句,上課鈴響了起來。這些對話,東方路基本上是推心置腹,將家明完全當成了最能信任的朋友來對待,不過家明當然也知道這個看似平和的少年心中的抱負和城府。炎黃覺醒由諸多勢力結合而成,方之天與應海生就是這勢力中目前最強的兩大巨頭,東方家如今在組織裡頂多是中等的地位,然而十年的時間裡,東方路就能坐上炎黃覺醒領導人的位置。如今新一代中最為出色的應子嵐,其能力與手腕在十年間一直散發著無比耀眼的光芒,然而卻就在悄無聲息間被東方路扳倒,或許足以證明應子嵐只是霸者之道,敵不過真正沛然中正的王者之道。

  不過……幽暗天琴過來投資嗎?家明在心中笑了笑,羅斯切爾德家族的經濟力量重心在歐美,但對中國的市場,也早已經有了滲入。對於一個足以以經濟動搖世界的家族來說,錢已經不再重要,然而異能——這種有可能通向至高與永生的力量,才是他們真正重視的東西。幽暗天琴,始終是世界上花最大力度進行異能研究的組織,這一點連擺明做這個的造物奇跡也比不上——雖然所有有類似能力的組織都拒絕承認自己有進行任何異能實驗,但從頭到尾,或許遇到過挫折,卻從來沒人停過……

  不是為錢,卻為了另外某個目的來江海,重要的是,自己竟然不知情……歸納一下,這還真是一個令自己不怎麼開心的結論哪,雖然……影響應該也不大……

  吸了一口氣,黑夜降臨的校園裡,學生們也隨著晚自習鈴聲的響起陸續回到了教室。教學樓下方,呂放、盧建川、韓剛成,名叫阿姆雷的越南少年仍舊在花壇邊說話,大概是誰第一個發現了在陽臺上看風景的他,頓時幾人都憎惡地抬起了頭來,比出下流的動作。

  上半節晚自習然後去找雅涵。

  眼睛雖然望著下方,但無論是不屑也好,好笑也好,幾乎沒有任何關於這些人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裡。對他來說,這些人的影響,實在是太過渺小了。轉過身,他走回教室。雙休日的作業都沒寫,他得花半節課的時間將作業全抄完,這個才是重要的事情……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9:32
第二七四節 生活秀

  被刻意調暗卻並不影響視物的燈光,低緩的音樂與周圍的擺設,柔軟的緊身體操服勾勒出了女子玲瓏有致的優美身材,腰上系著一條粉紅色的絲巾,走出這間高級女性會所的瑜伽練習房時,她伸手輕攏著腦後的柔順長髮,流露出一股獨立且高雅的氣質。

  一名青春美麗的都市白領,有著很好的氣質修養,或許還有著比一般公司白領更高的地位,因為從氣質上看,她也有著某些足以給人不由自主地尊敬與威懾的地方。這種氣質很難形容,但若是看到,卻是一目了然——這就是她此時最容易給人的第一印象。

  與迎面而來的一名在會所工作的體操老師打了個招呼,望望通道盡頭的時鐘,已是傍晚五點多接近六點。這間豪華女子會所兼營女子美容、保健等各方面的業務,除卻美容保養、洗浴、按摩、髮型及造型設計這些,瑜伽、體操乃至劍術等各方面的事情都有教授,當然全是基於塑形、健美等理由。春天黑得早,這個時間段,跑來練習的學生們大都已經下課,老師也準備去吃晚餐,她是因為來得比較晚,而且是一個人找了個單間練習,才弄到這個時候。

  會所高檔而豪華,收費自然也高昂,包括此時開在全國幾個大城市的連鎖部門,其實歸於江海張家的一個分公司,她有著一部分的股份。原本卻是不來的,因為較之傳統的武術健身,這裡的健身項目經過一定的修飾與改動,目的卻不是為了保健養生,更多的只是為了女性美體塑身。簡單來說,雖然也有一定的保健功能,但更多的課題目的是為了讓女性如何更好地吸引男性的目光,這樣的目的性曾經讓自詡獨立女性的她有些不屑。不過就在最近幾個月,她每個星期都會來上一兩次,選個房間練習一下原本已經放下很久的瑜伽。

  或許也是變白癡了……走進單獨的更衣間,她笑了笑。

  更衣間的旁邊便是單獨準備的淋浴室,原本也是該洗浴之後再換衣服回去的,不過想想時間已經晚了,便只是脫掉了練功服,用濕毛巾擦拭了身上的細汗,方才穿上原本的衣裙。拿起手袋出門時,正好與下班的吳經理遇上,互相打了個招呼。

  「吳姐,下班?」

  「嗯,雅涵練到現在嗎。」那吳經理大概四十歲上下,保養甚好,與張家也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因而彼此也有些關係,「最近氣色很好哦。」

  「真的?」雅涵笑了起來。

  「年前去了美國一趟,有男朋友了?戀愛了?」

  雅涵愣了一愣,隨後扭頭笑道:「呵呵,哪有,只是在美國治好了病而已,最近精神好了一點。」

  「騙我。你以前都不練瑜伽的,倒是詠春、太極這些,連這裡的老師都沒你練得好,你不生病時身體已經比一般人好得多了,何必又突然跑來練瑜伽……呐呐,我怎麼說也是這裡的經理,你現在經過鏡子的時候會下意識地看自己的身材和打扮,被我說起臉也紅了。女孩子嘛,突然想著練瑜伽大都是為了讓自己的身材更被人喜歡。更重要的是……你沒有洗澡就回去了,這個時間……家裡有人在等你?」

  眨著眼睛,雅涵的表情依然帶著微笑,沒有多少變化,心中倒是因為被看穿了而有些許慌亂。正打算幾句半真半假的話推過去,那吳姐一笑:「當然,我只是有些好奇,是哪個男人這個有福氣會受到雅涵你的青睞,不過你不說,我當然也不問了。」

  兩名女子說笑著走出了會所大門,外間的街頭已經是華燈初上,都是職業女性的打扮,春裙、高跟、長髮,知性而優雅的熟女與禦姐這一組合,在春日剛剛入夜的街頭顯得相當引人注目,不過,在別人注意她們的同時,被雅涵稱呼吳姐的女人也望見了一旁從大酒店裡出來的幾名男人,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有的穿著休閒服,有的穿著西裝,幾個人站在酒店大門口應該是在等裡面的人,但給人的感覺總有些不太對勁,其中兩三個人身上帶著明顯的流氓氣,一面笑著說話,一面衝著審視著街上來往的女性,其中一人還故意吹著口哨。

  「他媽的,照這樣出來談判,真是比砍人還累。什麼歐洲經驗,趙老大那樣的人,你不剁幾把刀在他前面他根本不知道你有多狠。」

  「大聲點、再大聲點,鹹蝦,你是等著員警抓是吧,像孟哥說的,要低調……」

  「哇,美女耶……」

  「啊啊,那個美女我認識,哈哈,我認識啊……」

  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說著,其中一人朝這邊舉起了手,笑著打個招呼:「嗨,吳經理。」走在雅涵身邊的吳姐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笑著回應:「嗨,王哥,這麼巧啊。」

  「過來有事。」穿著一身西裝,被吳姐稱為王哥的男子笑著走了過來,其餘幾人當然也就跟了上來,當下又是一番某某哥某某哥的介紹,最後方才說道:「這位吳姐是那邊霓衣女子會所的經理,呃,還有這位小姐……呵呵,我還不認識呢。」

  方才的一番介紹中,那吳姐幾乎是不著痕跡地將雅涵擋在了身後,明顯不太希望雅涵跟這幫人認識或者來往。畢竟說起來,她也是張家長房獨女,如果願意,或許在張敬安之後接替張家都有可能。站在吳姐身後,雅涵笑了笑:「你們好,我叫張雅涵。」

  這樣的街頭相遇,不過是說幾句話就分開,這群傢伙雖然是混混,自然也不會真對兩名女子有多少非分之想,頂多是跟美女說說話比較舒坦而已。大家說了幾句,那吳姐正打算告辭分手,其中一人回頭望向酒店那邊望了一眼:「嗨,孟哥出來了。」

  見他們等的人出來,吳姐開口道:「嗯,那我們就……」話還沒說完。對方卻是笑道:「吳經理,介紹我們孟哥給你認識認識。」一時間,那吳姐也只好點頭。

  朝酒店看去,只見一名男子正一邊低頭扣著西裝一面出來,此時低頭冷然而行的樣子帶著一股江湖氣,但身材算不上高大,年紀恐怕沒過三十,看他的樣貌也很是斯文,如果去拍電影恐怕都可以。一抬頭,望見街邊的這些人正在揮手,他冷冷地舉手回應,隨後眼中卻是一亮,快步走來。

  「我來介紹我來介紹。吳姐,這是我們老大孟哥;孟哥,這位吳姐是那邊女子會所的經理,還有這位張雅涵張小姐……哎,還不知道張小姐是幹什麼的。」

  一名穿休閒裝的男子熱心地介紹著雙方,說出這句話來,一方面也是想要知道雅涵更多的資訊。正等雅涵的回答,後腦上啪地被打了一下,只見那孟哥臉上露出了笑容:「張老師,好久不見……哦,你恐怕不記得我了,我……」

  「哦,你是小孟,不……孟哥吧。在柳叔叔那裡我們見過,那次家明帶我去的。」

  「沒錯沒錯,你叫我小孟就可以了。家明他現在還好吧?」

  「呵,他能有什麼問題。不過你一定比我大……」

  「不是年紀,其實我外號就叫小孟,小和孟連在一起的,就算再過二十年,我還是小孟沒變的。」

  那小孟開朗地攤了攤手,其餘人都有些傻眼。小孟哥年紀雖輕,但實際在心狠手辣上可不比任何人遜色,能夠在這樣年輕的時候便坐上沙竹幫八大堂主之一的位置,足以證明他的能力,再加上有著不錯的外貌,一干與黑道有些關係的花癡女子甚至將他當成江海市的小馬哥。黑道白道,倒追他的女子不少,但無論對下屬還是對女人,小孟哥性情看似隨和,其實都保持著相當的壓力,讓熟悉他的人在任何時候都無法忽視他毒蛇一般的本質。然而此時對著雅涵的態度,若不是小孟哥想要追求她,莫非這名女子竟是什麼更加厲害的黑道老大的女兒?

  一干黑社會成員心中猜測,那吳姐此時也是驚疑不定。之所以認識這些人,是因為那王哥曾經找上女子會所收保護費,在他之上的小孟哥的名字她也曾經聽說過,卻想不到這人面對著雅涵竟然如此恭敬,果然江海市五大家的名字對黑道都有著這樣大的震懾力,可惜自己其實已經很疏遠了……

  說了幾句,小孟問起兩名女子的關係,隨後若有所思地望了不遠處的女子會所一眼,想了一想,遞給吳姐一張名片:「以後如果有事,吳姐直接打我的電話就好了,張老師的事情,就是沙竹幫的事情,請不用客氣。」看這架勢,想來之前收的保護費不到明天便可能全部歸還,吳姐心中想著,不過自己這邊可不能接,既然真的有關係,該交的還得交,就算多點都無所謂了。

  雅涵笑道:「小孟今天來這邊吃飯嗎?」

  聽得雅涵詢問,其中一人笑著說道:「不是,我們來談判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小孟狠狠地望了一眼:「呵,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其實是陪沙沙小姐的叔叔過來,張老師認識嗎?」

  「沙沙的叔叔?沒聽說過啊。」

  「哦,是老大的表弟,剛從歐洲那邊回來不久,不過老大跟他之間真的比親兄弟還要親,想來過不久張老師也會認識的。對了,他出來了,我介紹給張老師你認識……」

  開著那輛已經有些歷史的小車回到屬於聖心學院的別墅區,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從學校那邊亮起的燈火來看,晚自習正開始。雅涵將車開進車庫,進了房間,打開空調,將外套、手袋都扔到了沙發上,走進浴室打開熱水,隨後直接走進了廚房。

  洗好了米放進電飯煲,隨後打開冰箱,中午的菜還有剩下,也不知道家明會不會又蹺課過來。她將想吃的幾樣菜放成一盒,扔進微波爐裡定好時間,一面解著上衣的扣子,一面走進浴室。

  口中哼唱著輕快的歌曲,她脫光了衣服,躺進了熱水滿滿的浴缸裡,下午鍛煉時產生的疲勞,從身體的每一處毛孔散發了出來。過不多時,外面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她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從腳步聲確定了來人的身份,方才再次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慵懶的笑意:他來了,自己可以在浴缸裡躺久一些了。

  果然,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外面按停了微波爐,隨後腳步聲朝這邊延伸過來。浴室門上的旋鈕輕轉,「哢」的一聲,家明的身影從門外望進來,雅涵伸手一潑,笑道:「色狼出去!」家明伸手擋了一擋,感覺出水的溫度:「這麼熱,你又打算在裡面躺一晚上啊。」對於浴缸裡雅涵赤裸的身體只淡淡掃了一眼,笑著在外面拉上了門。

  「我下午去練瑜伽了,剛剛回家。」雅涵坐在浴缸裡揚聲說道。

  「我幫你把菜再炒一下。」家明的聲音傳回來。不多時,廚房中響起炒菜時的「茲茲」響聲,香味飄了過來。他倒也不是重新再做些菜,只是將原本的剩菜再加工一遍,味道放重一點,這樣可以增加雅涵在晚間的食欲,不過一般來說,都會多加一個新的菜湯。

  家明的廚藝或許比不上什麼世界名廚,但對於居家之人來說,卻已經相當足夠。不到十分鐘事情便已經搞定,浴室門又被咚咚敲響:「還沒洗好啊?」

  「沒怎麼洗呢,你進來幫我擦背好嗎?」

  「懶鬼……」

  口中嘟囓著這樣的話,家明笑著推門進來,只見雅涵坐在熱氣蒸騰的浴缸中,雙手將毛巾捧在胸前,欲蓋彌彰地遮住雙乳,曼妙的裸背露出在空氣中,性感的臀部、雙腿也在水裡若隱若現:「說我懶別進來!這樣的活,還怕找不到男人搶著幹嗎?」她小腿一蹬,挑起一團水花撲在家明腳邊的地下。

  「是啊是啊,不過你有那種膽子嗎?」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地望了雅涵的裸軀一陣,待到雅涵窘迫到快要發飆時方才在她身邊坐下,第一把卻是伸手抽去了雅涵故意遮在胸前的毛巾。雅涵「啊」的一聲,鼓著腮幫瞪了家明一眼,隨後雙手交叉著捂住了胸前。女孩子都是這樣,就算你跟你的老婆已經親密地生活了許多年,但如果有一天你要求她脫光光了擺在你面前讓你欣賞,對方多半還是會害羞的;不過假如你故作無意地在她洗澡的時候走進浴室刷牙或者上廁所,哪怕她知道你一直在看她,只要不說破,多半就不會有任何抗議。

  「那麼多毛巾你不會拿啊。」其實這樣欲蓋彌彰的遮擋比全部裸露更加富有視覺衝擊力,雅涵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不過當家明為她擦背,她也就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將話題轉向了另一邊:「今天練完瑜伽出來,看見你說知道你身份的那個小孟了,他跟人在酒店談判。對了,還有沙沙的叔叔,聽說剛從國外回來的。」

  「嗯,柳士傑,柳正的表弟,說是比較苦的那些年去了外國,目前從法國的科西嘉回來,嘖嘖……那裡可是黑手黨的大本營。」

  「你見過了?」

  「沒,今天聽沙沙說過,沙沙不是很喜歡他,你覺得怎麼樣?」

  「人很高,四十多歲的樣子吧,長得還不算壞,看起來就像是那種混江湖的人。呵呵,你別弄我了……」被家明的手碰到腰上,雅涵笑著扭動身子,「如果讓他演電影,我覺得最好的角色就是那種歷盡滄桑刑滿釋放想要平凡生活的風雲人物。不過大家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很不好,老是有一股色迷迷的感覺。也許他裝得很好,但女人對這種目光最敏感了……我也不是很喜歡他,說了一會兒,我就趕快跟他告辭了。」

  「以後少跟他見面吧,怎麼說也是沙沙的叔叔。」家明皺了皺眉,隨後笑著引開話題,「不過女人對那種目光真的很敏感麼?」

  「嗯哼。」

  「那你知道學校有多少學生用那種目光看你嗎?」

  「呵呵,他們又不敢,至少我知道有一個,那就是你啦。你沒辦法反駁吧,顧色狼同學,你的這種行為,這次可是被老師直接捉住的。」

  「有自己抓自己的嗎?」家明一笑,拿著毛巾的手沿著她的脊椎向下一劃,碰到敏感的尾椎骨時,雅涵卻是「啊——」地尖叫了一聲,身體下意識地向後一靠,卻是直接將家明的手壓在了雙臀之間最敏感的位置下。

  家明苦笑著抽了一下,沒能抽出來,卻見雅涵坐在他的手上,目光望著浴缸一側,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貝齒輕輕地咬著下唇。

  「呃,你這樣……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愣了一愣,家明笑著說道。

  「什、什麼……」

  「過年的時候你老是說什麼後面後面的,不如就在今天吧……」

  「你想得美……」臉色泛著誘人的酡紅,雅涵大聲說道,身體下意識地縮了一下,隨即卻又砰的一聲將家明的手坐在水下。家明一時間哭笑不得,這樣的姿勢,手指活動間足以將雅涵最私隱的地方碰個遍:「那你就把我的手放開啊。」

  「不!放!誰叫你先動我的……」臉上的紅潮加劇,雅涵卻是咬牙切齒地做著拒絕,結實的大腿一併,同時壓了下去,整個身體都靠向浴缸的邊沿,幾乎是將家明的手臂躺在了下方。家明卻也是一笑:「我一隻手也能擺平你。」一時間,池水湧動,雅涵不斷蠕動著身體,牙關緊咬,試圖完全壓制住水下那只手的動作。

  「今天在學校被呂放找上了,最近恐怕有架打。」整只手被壓在浴缸裡,家明的身體前傾。頭也已經靠在了雅涵赤裸的頸間,卻是輕聲說起今天學校裡的事情。雅涵的身體愣了一愣,隨即又用力地坐了下去:「哈……呵……你別殺他啊……唔,怎麼也是……同學……」

  「我又沒打算幹嘛。不過他目前認識一個學泰拳的傢伙,年紀和我們差不多,不過他身上的血腥氣夠重,他今天跟薰提出挑戰。」

  「你讓……嗯……讓薰教訓他啊……」

  「薰現在沒殺什麼人,她或許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在乎,但在殺氣和那種真正的決絕是不夠的,我教她的也不是硬橋硬馬跟人單挑的那種武功。現在的薰,就算要取勝恐怕也會很慘,我在考慮打不過的後果是什麼,或許該讓薰增加點經驗。不過那傢伙是越南一個將軍的兒子,如果不是必要,不想亂結什麼梁子。」

  被壓住手臂的少年有條不紊地分析著這些情況。浴缸中,有著老師身份的赤裸女子卻是如同海豚般地扭動著身體,努力聽著家明的說話,臉上的表情時而堅決、時而嫵媚,牙關緊咬著,偶爾發出簡單的鼻音,仿佛正在跟厲害的怪獸做著鬥爭。過得不久,又是「啊」的一聲低呼,捂住胸口的雙手一齊伸到了水面下,按在了雙腿之中,似乎想要按住某個東西,卻又顯得有些無力,上半身向後緊繃成弓狀,水面上酥胸裸露在空氣之中,起伏劇烈而急促。

  「那你……就別打。唔……卑鄙……不許……嗯,進去那裡……痛的……」

  「呵呵,現在知道痛了,投降。」

  「不投降……」

  「投降!」

  「不,唔……」

  秉承著老一輩革命者的優良傳統,有著老師身份的女人說了一個字便努力地咬緊了牙關,堅決不肯投降。不一會兒,她的身體突然間顫動起來,緊繃的身軀彈了幾下,似乎在做著最後的反抗。目光渙散,牙關卻依舊緊緊咬住,隨著身體而顫動。十幾秒後,浴缸裡的身體終於軟綿綿地倒了下來,上半身微微側躺在浴缸一頭,有些渙散的目光似乎仍有些不甘地望著浴缸邊少年的面容,酥胸起伏不定。不過少年被緊壓住許久的左手,此時也終於從這具毫無反抗能力的身軀下抽了出來,拿起了毛巾。

  「這次好好幫你洗完出來,要不然菜真的涼了。」

  輕聲說著,他將女子成熟的身體從浴缸裡抱了起來,讓她坐在浴缸邊上,身體軟軟地靠上一邊的牆,為此時柔弱有如嬰兒的女子真正地擦洗著……

  晚上九點四十,晚自習結束。

  學生的晚自習到了這個時候,往往也會跟宵夜聯繫在一起。待到下課鈴聲響了,沙沙找到收拾好東西的薰,準備帶她去家裡吃家明已經煮好的宵夜。儘管學校外就有大量的夜宵攤,但最近這段時間,他們一向是叫上薰去家裡吃。

  過去找到靈靜時,黑板報還有一小部分沒有完成,兩人等了一會兒。三人隨著下課的人群走出校門時,對面一片夜宵攤前燈火通明,氣氛火爆而熱烈。然後,一個身材黑瘦卻結實的外國少年迎了上來,臉上帶著很不討人喜歡的笑容,呂放等人在不遠處的一個攤位前坐著,望向這邊。

  「你好,月池薰是嗎……我在這裡等了你很久,希望你能答應我先前的挑戰,謝謝了。」

  說話之間很有禮貌,然而在少年那有些熱烈的眼神中,卻隱約有些嗜血的感覺在其中,沸騰燃燒。

  他喜歡月池薰的那種美麗,不過,如果是在越南或者泰國,清楚這位名叫阿姆雷的少年習性的,也都很明白,他更喜歡的,是從毀滅美麗的過程中,獲取強烈的快感……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9:39
第二七五節 為難

  時間接近午夜,靠近江海市公安局的路段上,隱約有著一絲肅殺的氣氛在凝聚。

  一輛輛的汽車來回駛過,路燈從街道兩側一字排來。這裡不算是江海的繁華路段,平日裡的人流也算不上多,然而此時漸近午夜,道路兩邊的行人卻詭異地多了起來。先是一個兩個的走來走去,目光盯著警局之中的動靜,然後是三五成群,再接著,來來往往走動的人便更多了起來,足有兩三百人的規模,看似無意地在警局附近走動,一圈圈地來回,簡直像是要將警局包圍起來一般。

  在這個詭異的時間段,如此眾多的人數,看起來簡直像是暴動的前奏,不過,似乎所有人身上都沒有帶什麼傢伙,只是穿了便裝,盯著裡面看。警局門口多了幾名員警在看著,一時間卻也沒有過多的動作。這些人多是在社會上的混混,員警中許多人也是認識的,誠然可以將他們抓回去關上兩天,但是一次性動這麼多人,終究還得上面的命令。更何況,大多數底層的警員,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搞成這樣,這些混混不想活了嗎……」拉開窗簾朝外望去,穆青青皺了皺眉頭。今年才滿二十四歲的女警司有著遠超同齡女性的活力與威嚴,能夠在這個年紀就破格升到了二級警司的位置,並且在市刑偵大隊擔任副隊長的職位,除了一貫的認真與努力,她員警生涯立下的最大功勳,其實還與我們的主角家明有關——「星夢號」遊輪那次事情之前,坦克等五個人來到江海,事情暴露後,被薰抽冷子幹掉了兩個,後來這兩具屍體的功勞就等於被穆青青那一組人莫名其妙地撿到。原本案沒有破,後來還引出那樣大的麻煩,這件事應該是有過無功,但不知道上面的人到底是出於怎樣的考慮,總之,穆青青等幾個人因此而升了官,算是最後結果。

  「聽說跟剛才抓進來的幾個人有關,一個是呂頌為的兒子,另外一個是個越南人,聽說練泰拳的。最近電視上那什麼泰拳宗師希裡旺,青姐你也知道了吧?」隊裡消息最靈通的小趙從門外走進來,聽了穆青青的問話,隨口回答道。

  「希裡旺?聽說很厲害啊。」穆青青點了點頭,「那怎麼來這麼多混混?我認識幾個。火雞、黑皮他們不都是沙竹幫小孟的手下嗎?平時倒還挺懂事的,這兩天古惑仔看到秀逗了?」

  「打架的另一邊有沙竹幫柳老大的女兒。」

  「柳老大的女兒?」穆青青笑了笑,「她我知道,叫柳懷沙吧?九五年那時我剛當上警員不算久,分在城西派出所那邊,十月三十一號發生的一三一案件可是驚動全市的大案,幾十人被外國過來的殺手斬首,當時牽扯在裡面的,除了有柳老大的女兒,還有一個很漂亮的日本小姑娘,被打得全身上下都是傷,看了可真是淒慘……那時就是我給她們做的筆錄。」

  「很漂亮的小姑娘?」小趙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剛才下去看了一眼,跟柳懷沙一道的還有兩個漂亮女學生,三個可都是漂亮女孩,是不是日本人就沒問了。」

  穆青青點了點頭:「不管怎麼樣,我可也知道,這女孩子性格潑辣,從小就是惹事王,她初中畢業那年,聽說還拿球棒到辦公室裡追殺過老師……這次又是什麼事?只是打架?」

  「聽說……只是打架吧。不過一邊是三個女孩,另一邊是呂頌為的兒子帶著包括那練泰拳的小子在內的七八個人,總不可能是三個女孩子先惹的事情吧?」

  「七八個男孩子打三個女的?」穆青青臉上沉了下來,「這些紈絝子弟,仗著家裡有錢,真是什麼事都做。這幾年柳老大在上面有人,看外面的這副架勢,他們也算是踢到鐵板了。不過……事情鬧到人都被抓回來了,很嚴重嗎?沒死人吧?」

  一般來說,這些人家裡都有背景,如果雙方只是小打小鬧,員警也不敢介入,否則豈不是讓雙方的怨氣都遷到警方頭上去。能夠讓兩方的人都被抓回警局,那事情多半是鬧得有些大了。不過穆青青這樣一問,那邊卻是搖了搖頭。

  「好像也不算大啊,聽說雙方都還沒打起來呢,一個受傷的都沒有。」

  小趙這樣一說,辦公室裡的人或苦笑或搖頭:「那是誰把他們全抓回來的?剛畢業的菜鳥嗎?」這傢伙得罪了兩邊,多半要倒楣了。

  「不認識啊,一幫穿便衣的人。反正我剛剛在大廳,看見副局長是剛剛坐車過來,慌慌張張的衣服都沒整理好,局長早就到了,現在在應付呂頌為和那個打泰拳的,好像沒我們的人插手的地方。」

  聽他這樣一說,辦公室裡倒是安靜了下來,眾人對望一眼,隱隱嗅出了某些不尋常的氣息。這次介入這件事的人的級別,絕對有夠高……

  就在警察局內部因為這件事而展開討論的時候,警察局中的一個房間裡,某些人也正為著同樣的事情而頭疼,在律師的陪同下,呂頌為陰沉著一張臉,在兒子面前走過來走過去,一遍又一遍……

  「我早就跟你說過,要收斂一點,別練了些半桶水的什麼功夫脾氣就跟炮仗一樣,一點就炸。這次的事情你以為是你拿阿姆雷當擋箭牌,實際上你也一樣是韓剛成他們的棋子。現在好了?我打了電話給盧副局長,剛才他趕過來說,這件事他都擺不平,現在根本不知道你得罪的是什麼人。更何況……在校門口堵三個女孩子,你……你到底要幹嘛,這件事抖出去誰也不會覺得那三個女孩子有任何錯吧!」

  呂放滿臉脹得通紅:「可是……我們根本沒打人啊。老實說,阿姆雷說要跟月池薰挑戰,我們可從沒想過要動葉靈靜和柳懷沙……」

  「那個月池薰是日本人,倒是沒怎麼聽說過,叫葉什麼的來之前查了下,好像也沒什麼背景,只有那個柳懷沙,她是柳正的女兒,現在他們叫來的人都把外面給圍滿了,不過應該也不敢做什麼……你到底怎麼著她們了!?」

  「我真的沒怎麼啊!」見父親一臉憤怒不相信的樣子,呂放坐在那兒幾乎要哭出來了,「她們出校門,那個阿姆雷就直接走上去,雙方看著是要打起來。月池薰讓她的兩個朋友走開,柳懷沙不願意,葉靈靜好像是想去打電話找人幫忙,我們還在商量該不該擋住她呢。誰知到阿姆雷和月池薰才互相碰了一下,就有那八九個人從旁邊走了出來,全都掏出手槍,拿出警員證把我們帶這裡來了……」

  呂放委屈地想了一會兒:「哦,她們沒受傷,倒是阿姆雷一個人被打了,那些人走出來的時候,他立刻就準備打人,當時幾個人中間有一個個子比較矮的,雙手都吊著繃帶呢,槍拿得都不怎麼好的樣子。阿姆雷對著那個人動手,身體還在半空中,被那個人側著身體撞飛出去了。我見陳老師表演過一次,好像是八極拳的鐵山靠,但我還沒看見斷了手還能這麼用的……」

  「那個人我也看到了,就在外面。」呂頌為點了點頭,「不過姜局長對他們好像也沒什麼辦法,照你這麼說起來,他們根本就是在等著你們犯錯,而在這之前,你只去找過那個黃家小子的麻煩……」

  「顧家明在黃家沒什麼地位的,而且黃炳翔都已經下臺了……」

  「誰知道他又有些什麼關係呢。」平復下心情,呂頌為整理了一下衣服,「以後少做這種事情。我再出去跟姜局長說說,希裡旺大師已經通過泰國領事館提出抗議了,待會應該可以領你們出去……」

  呂家在公安局姜富貴局長這裡關係不算太好,與副局長盧建華倒算得上是死黨。方才盧建華沒有過來,姜局長對他也一直有些打哈哈的意思,作出絕不偏袒意思的同時也暗示了一下上面有人壓這件事。這回盧建華過來,領著他跟姜局長在辦公室裡關起門來說了一陣,姜富貴方才歎了口氣,說出實話。

  「不是我不幫你,老呂——你是老盧的朋友,我就叫你老呂了,你是江海有名的企業家,這些年來為江海市做的貢獻不少,我也就不瞞你了。一來七八個男同學對付三個女同學真的說不過去;二來希裡旺大師那邊通過泰國領事館說話了吧,這個我知道,可是日本那邊也說話了,首先是排名日本第三的川崎財團那邊的抗議直接到政府部門,然後領事館的照會也來了……老呂,你說,這種事情,小孩子的小打小鬧,難道大家也非要弄到外交部雞飛狗跳嗎,而且這件事的確是你兒子挑起來的……」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9:43
第二七六節 耳光響亮

  說到川崎財團,日本外交部的照會,呂頌為一瞬間矮了半截:「不會吧,那個叫月池薰的日本女孩……跟川崎財團有關係?」

  姜富貴點了點頭:「聽說是目前川崎財團第二順位繼承人的未婚妻,她老公叫做……哦,天雨正則,日本名字就是古怪……聽說是遺傳學、生物工程學雙博士,在國際學術界都有一定影響力。老呂,這件事情真的弄到很麻煩,你看看窗外,柳正的事情都算是小的了,如果是在平時,這幫兔崽子敢圍警察局我老早就把他們抓起來了!」

  一方面是泰國的關係,越南的將軍,另一方面則是島國日本。然而比較起來,不得不承認的是,假如雙方都為了同一件事而爭執,在眼前的情況下,中國的確會更多地考慮到經濟實力超強的日本,再加上呂家的實力比起川崎財團來,的確是差了太遠,呂頌為一時間呐呐地有些說不出話。對面,姜富貴點了一根煙。

  「而且呢,這件事情的確也不是我在做主,剛才外面那些人你也都看見了,到了這個程度我也不瞞你,他們都是國安局的特工。原本特工也是不管這些事情的,但方之天方首長最近要來江海了,他們是先到一步。」方之天雖然在外界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而聞名,看似遠離政治,幾乎任何看得到的政治決策中都沒有他的影子,但實際上,國內很大一部分的軍工企業都歸他直接或間接管轄,擁有少將軍銜,是個半商人半軍人的傳奇人物。這些內幕,呂頌為自然也是知道,此時說起,房間裡三個人都有些肅然起敬。

  「說起來也多虧了他們,要是真的打起來傷了誰,外交部那裡都一樣沒完沒了地鬧,在國際上又是一宗醜聞……現在是崔國華隊長在處理這件事,他們的目的肯定也不是希望把事情鬧大,現在不放人,也是崔隊長做的決定。雖然我還不清楚將雙方都留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但你去道個歉,探探口風總是好得多,崔隊長說該怎麼樣那就照做,只有好處沒壞處,我也會幫你們多說說好話的。」

  姜局長說的是探口風,實際上自然是讓這邊去主動道歉認錯,呂頌為哪有不明白的。他在江海市還算有些勢力,但不像黃家那樣曾經有個省委書記的親戚,也不像東方家有諸多上層關係,此時想起來也有些後怕。泰拳宗師什麼的倒是無所謂,但日本的財閥、越南以販毒和諸多違法生意而聞名的將軍,無論哪一個,得罪了都沒什麼好處。此時跟姜富貴道過了謝,便出門找那幫國安局的特工。

  一路下了樓,以姜局長指點的那名崔國華隊長為首,這群特工就坐在大廳側面一個大會客室裡說笑著。說是國安,其中最小的一名少女看起來甚至還不到二十歲。倒是另一位穿著西裝的女人第一眼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女人他認識,名叫陳亞麗的,大概三十歲上下,最近突然過來當了江海市市長助理。聽起來是個助理,實權卻大得很,許多事都得通過她的點頭才能過去。這樣一份差事,許多人都相當眼紅,猜測她在上面恐怕有相當鐵的關係。許多人想照原來的辦法送禮走後門找她辦事,她也只是老練地過了一小部分,真有問題的,基本上還是被截停下來。這樣的清高或許跟新官上任有關,但無論如何,這段時間內,她的確是江海市的紅人之一。

  如今,這位紅人在上面的關係大概展露了一二。穿著女式的職業西裝,這位樣貌只在中等,卻很能給人親切氣質的女性坐在一群特工中間,一邊說話,一邊笑得燦爛,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名中年男子正親密地摟著她的肩膀。直到不久之後市長助理陳亞麗的婚訊傳出來,呂頌為才大概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喬國睿。

  大家分好處、請人辦事時可以天南地北、不著邊際地侃個不停,但如果要認栽道歉,那麼最好直來直往。呂頌為能夠做到現在的地位,做錯了就要認,挨打了要立正一向是他所信奉的原則,不過這對錯的認定倒並非來自于道德,而是對方強大,自己這邊自然是錯了。微微醞釀了一下情緒,他朝著那名叫崔國華的中年男子走了過去。

  這樣的情況下,似乎雙方都沒有什麼拖泥帶水的必要,一見呂頌為過來打招呼,崔國華便笑著將他領到了一邊說話。不過,交談不過幾句,隨著警局內部傳來的集合鈴聲,四周的警員都已經從樓房裡出來,嘈嘈雜雜的一片混亂,從樓道間下來的姜局長也已經是全副武裝的樣子。

  「出去把那群鬧事的兔崽子給抓起來!」

  在中國,混黑社會的挑釁政府無論如何都沒什麼好下場,這一下,便是要對外面那些鬧事的混混動手了。

  沙竹幫這次的腦殘行為,有一部分也是針對自己的兒子來,對於他們要被抓,呂頌為心中自然高興,轉頭再與崔國華說起這件事。不過,在短短的幾句交談中,他也隱約察覺出來,這次的事情眼前這些人未必就真的可以做主,崔國華口頭安慰幾句讓他不用擔心,卻沒有明確表示出任何放人的意願。想來也是,國安這種機構多半是執行命令,在他們的背後作出決策的人……方之天?不過想想,如果是那種層次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為難幾個小孩子,無論對越南還是對日本,中國方面不可能這樣刻意地作出討好的態度……

  如此一想,腦子裡有些混亂,也在此時,只見那雙手綁著繃帶的國安成員從門口進來,在崔國華耳邊說了兩句話,隱約是說某某人到了。崔國華點了點頭:「抱歉,呂先生你在這裡等一等好嗎?我還有點事,待會過來跟你說。」

  看他的態度,似乎又是某個大人物到了,待到崔國華離開,呂頌為從門邊向外望去,幾十名員警正從大廳裡出去,看起來擁擠而混亂的樣子,不過進來的人倒也不是沒有。但在呂頌為此時的視角中,就只能隱約看見人群中一名穿著學生裝的少年人從門口進到大廳裡,有些迷惑地望著四周:「那我是過來領人的,該找誰啊?」片刻,便也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呂頌為看了半天,在他的想像裡應該有一定身份的人,始終沒有出現過……

  「……吃了晚飯之後,小路打了個電話過來給我們,說了那個阿姆雷的事情,估摸著會有事情,我們就過來這邊吃宵夜,沒想到還真遇上了……哎,家明小弟,我就覺得奇怪了,你那個叫靈靜的女朋友幹嘛要生我的氣啊,我今天下午可也是一番好意……」

  走在警局內部的走廊裡,崔國華笑著問起下午的事情,看來有些委屈。提著一隻塑膠袋,此時一臉純良的家明就走在他身後兩步遠的位置,打量著四周。

  「我哪裡知道,我以前只跟她提起過你的名字啊,很顯然,現在公務員的名聲不好,她嫉惡如仇至少也算是美德吧。崔叔叔,我可以立刻領她們走嗎?」

  「你的人,隨時領走都好,其餘那些,既然沒出什麼事,我們覺得也就沒必要為難他們,畢竟有的是你的同學。那個阿姆雷的身份就更加複雜一點,他過來了,上面還是要特殊照顧的。」

  這些話看似對家明說,實際上自然是針對簡素言那個暴力女。這倒並不是說炎黃覺醒有多害怕簡素言,一個龐大的組織,歸根結底還是不需要對個人有所畏懼,但一來對於這個暴力女,有過接觸的幾個反恐小組中的人都有些佩服和尊敬,二來雖然脾氣不怎麼樣,但她阻止過星夢號的恐怖事件,救過方之天這些人。既然對簡素言一貫的「暴行」還沒有到忍受不了要撕破臉皮的程度,當然也就只能儘量遷就了。

  家明倒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是沒什麼意見。不過素言姐教過我,只要作出了殺人的行為,那麼未遂或是得手,都是一樣的罪行,作出制裁才能杜絕下一次事情的發生。她現在雖然不在國內,但你以為她會怎麼樣看這件事?」

  「呵呵,我們當然也明白簡小姐的脾氣。不過這次的事情嘛,那個阿姆雷就算動手,也未必會針對葉靈靜和柳懷沙這兩個女孩子,何況這次的事情中,他才是唯一挨打的那個,你看……」

  說話之中,只見廊道一側開著門的審訊房間裡那越南小子正低頭坐著,在他的身前,是一名身材高大結實的泰國人,看起來卻也不過二三十歲的樣子,想來便是那泰拳宗師希裡旺。不得不說,比起他的徒弟來,這個做師父的賣相要好得多,身上帶著煞氣的同時,卻也很有一股男性英俊與陽剛的感覺。房間裡還有一名員警默默地站在旁邊看著,事情發展到現在,筆錄之類的都已經做了,由於是有地位的國際友人,看管得倒也不嚴,因為就算是崔國華等人,也都大概決定了放人,只等家明過來打聲招呼了。

  眼見門外有人走過,那頹然靜坐的越南小子抬起了頭,顯然是已經認出了家明。

  「……這個叫阿姆雷的脾氣很大,也不愧是越南卡宗將軍的兒子,呵呵,一看見槍指過來,首先想的不是投降,而是反抗。說起來,我們這邊有個叫小武的上次在船上跟你素言姐比武,被踢斷了雙手現在還沒全好,纏著繃帶的樣子看起來的確有些弱。他衝過去就想要搶槍,被小武一記鐵山靠就給撞飛了幾米遠,呃……」

  崔國華笑著說起當時的情況,也與家明一同望向了那審訊房間。阿姆雷此時正緊緊地盯著家明,給人的感覺很不好。瞥見這眼神,崔國華微微皺了皺眉。

  四個人,目光在房間的內外交錯而過。突然間,崔國華感到空氣似乎被緊繃起來,那越南小子的目光之中,兇相畢露。

  「嘩——」的一聲,少年身下的椅子飛了出去。

  本來只是走個過場便完的事情,再加上大家都未成年,自然也不會給他戴上手銬,然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鐵制的椅子轟地砸上審訊房的牆壁,站在旁邊的那名員警一時間幾乎連躲避的動作都不曾作出。越南少年猶如獵豹一般地撲出。那泰拳宗師希裡旺的動作也不慢,伸手向徒弟背後抓去,乍然間吼了一聲阿姆雷的名字,整個房間、廊道中驚響如雷鳴。

  想來那希裡旺也未曾料到這個弟子會在此時爆發出如此重的凶戾氣息,那一吼的音波沿著廊道四周擴展開去,抓出的手卻已經慢了一步。阿姆雷衝出了房間,一記直拳朝著家明猛擊過去,崔國華正想阻攔,希裡旺卻也已經追了出來,正好將崔國華擋在了後面。

  「小心!」

  崔國華的叫喊聲中,提著裝了千層餅的塑膠袋,家明倉促地向後躲閃,步履匆忙地拼命後退。

  一瞬間,兩記兇狠的直拳如風而出,緊接著,便是毫不停頓的猛烈低掃,飛身膝撞接肘擊,一落地,左腿猶如鋼鞭般地揮向家明的頭部。

  看得出來希裡旺對於這個徒弟的確是用過很大的心,雖然在之前的事件中他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小武撞飛,那或許也有輕敵的緣故在內,此時含怒出手,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這套將泰拳硬砸硬打的精髓融合到極致的組合技連續而出,流暢至極。崔國華看得心中驚駭,自己對上這個小男孩當然也可以贏得輕鬆,但如果對方一開始就使出這樣流暢剛猛的拳法,自己恐怕也得暫時避過鋒芒。

  他的威勢驚人,家明看起來也是躲得狼狽,側身、後退、倉惶間的低頭,每一次幾乎都是與那猛烈的拳風腿風擦著過去。阿姆雷雖然也是十六七歲的少年人,但是經過嚴格的訓練,拳力委實剛猛,如果是普通人挨上一記,輕則筋斷骨折,重的恐怕也有可能一擊致命。在崔國華的那邊,幾乎是提心吊膽地看著他躲開了阿姆雷的連續攻擊,那一擊回身腿便被家明讓了一下,幾乎是挨著額頭過去,轟的一聲,旁邊一間警員辦公室的窗戶仿佛整個都爆炸開來,玻璃碎渣漫天飛舞,鐵制的窗戶框架被踢得陷下去,邊緣扭曲,幾顆焊死的粗大螺絲釘都從水泥牆裡崩了出來。

  以崔國華的反應能力,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準備拔槍,然而身邊畢竟是一名泰拳宗師,在泰國、越南那樣的地方,能夠走到這樣的地位,希裡旺的個人能力比之崔國華也是只高不低,假意的推搡間,將崔國華的動作阻止了好幾秒。他也是亡命徒的性子,此時既然阻止不了這個徒弟,顯然就想讓徒弟將殺人的事實做成。反正阿姆雷的父親是將軍,那個日本女孩有背景,其他人的背景卻未必有多大,就算真的殺了人或者打到殘廢,想必後來仍然有轉折的餘地。

  回身鞭腿掃中了窗戶,這一瞬間,提著千層餅的家明已經趁機轉身逃跑。阿姆雷大喊一聲,奔出兩步,身體飛起,在旁邊的牆壁上猛地一蹬,半空中,右腿膝蓋朝著家明的側臉猛撞過去。

  家明保持著逃跑的勢頭,感覺到危險,臉卻已經轉了過來,另一邊,目露凶光的崔國華也終於拔出了手槍,手還沒有抬起,廊道裡傳出「啪」的一聲響,清脆悅耳。這一記看似兇猛的膝撞仍舊未有擊中家明,倒是家明在回身之間揮出了手,躲避之中,給了阿姆雷一記響亮的耳光。

  不得不說,這一記耳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希裡旺暗中抓住了崔國華的手腕,不讓他將槍口抬起來。在他們的視野中,家明依舊狼狽地退開了幾步,仿佛有些痛地甩動著方才打在對方臉上的右手,挨了一記耳光的阿姆雷此時站在那兒,擺出一個泰拳的姿勢。他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腦袋偏了偏,隨後疑惑地搖了幾下,給人的感覺,就仿佛他剛才挨的不是耳光,而是一記鐵餅……
本帖最後由 暗藏殺機 於 2015-9-6 19:47 編輯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9:50
第二七七節 後果嚴重的一記耳光

  夜已經深了。亮著通明的燈火,卻無論如何有些生硬感覺的警察局樓道間,六七名員警從各自的辦公室中走了出來,望著樓道間的那片混亂。一名剛從學校畢業加入警隊不久的小姑娘先前在辦公室中打盹,結果整扇窗戶玻璃突然崩飛碎裂,此時這名被嚇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文員站在門口,望望那扭曲變形的窗戶,再望望前方對峙的兩名少年,目瞪口呆。

  這泰拳小王子晚上才被抓進來,穆青青那邊或許有些不清楚情況,下面幾個房間裡的警員卻都已經打聽清楚。希裡旺與崔國華正推推搡搡,外人一時間卻看不出太多的門道來,片刻間,大家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疑惑地看著。短短的幾秒鐘過去,希裡旺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照自己的教導,一旦展開攻擊,便必須如狂風暴雨般地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結果自方才被扇了一個耳光之後,阿姆雷便擺著姿勢站在那兒,也不知是被這一巴掌的侮辱氣呆了還是氣傻了,甚至連身體,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一巴掌的力道能有多重。方才聽那巴掌打在臉上的聲音,雖然響亮,卻也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巴掌,侮辱的意味遠高於實際傷害。希裡旺雖然是泰拳大師,然而真要阻止一名特工,又能阻止多久。心裡埋怨了幾秒,才突然聽得阿姆雷一聲大叫,再次朝著前方的少年衝出、揮拳!

  與此同時,崔國華雙手猛地一拆,震開了希裡旺的壓制,槍口高抬而氣:「不許動!」希裡旺的手再次壓下,崔國華眼中厲芒一閃,已經準備好扣動扳機。

  下一刻,槍沒有響。

  兩人這時動作的幅度已經變得劇烈,旁邊的兩名員警也都反應了過來,明白他是為了阻止這兩名外國人在警察局裡行兇,伸手便要拔槍支援。然而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崔國華也好、希裡旺也好,連帶周圍的員警,都被前方越南少年的動作吸引去了目光。

  方才還用剛猛無匹的鞭腿踢爛鐵窗的泰拳小子,此時跨出兩步,一拳還沒有完全揮出,左腿便離奇地彎曲了一下,整個身體都因此失去了平衡。他連續向左邊踉蹌走了兩步,才勉強直起左腿,定住身形,再次擺出已經不太標準的泰拳架勢。阿姆雷輕輕搖動著腦袋,喘息開始變得無比急促。他收回左手,擦了擦臉上的汗珠,擦到第三下的時候,下意識地朝耳邊撫摸過去。一下、兩下……廊道明亮的燈光中,鮮血的痕跡從左耳順著他的撫摸塗滿了臉頰,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此時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那名員警可以看得更加清楚,隨著少年耳朵裡流出鮮血,接著鼻血也仿佛決了堤一般地不斷湧出,左眼之中充血變紅,半張臉頰都被少年下意識的撫摸染成血紅色。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抬起了手,定定地凝望著滿手的鮮血,口中喃喃說著幾個越語單詞,目光隨即轉向了前方的少年人。

  「呃,那個……你別這麼看著我啊……你怎麼了……你有病嗎……你以前受了內傷?喂……你你你……你這麼看著我幹嘛啊,我不過是輕輕打了你一下……」

  在他的前方,家明似乎也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到了,一邊呐呐地說話辯解。望著這出奇的情景,臉頰也微微有些抽搐的樣子,嘴角跳啊跳啊地,一面後退兩步到安全距離,一面無辜地攤著手,手中還提著那裝了千層餅的塑膠袋,此時也正無辜地晃動在空中。

  眼見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希裡旺與崔國華也已經停止了兩人之間的太極推手,朝著這邊走過來。希裡旺是扶著自己的弟子在牆邊坐了下來,檢查著他滿是鮮血的臉頰,兩人用泰語交談著幾句話,偶爾抬頭望望站在一旁作出無辜姿態的家明。崔國華提著手槍站在近處,望望地上的阿姆雷,再望望家明,攤手、聳肩,無聲地詢問。家明也是點點地下的少年,點點自己的臉頰,再攤開手,表示著無辜,意思大概是:「我只是輕輕打了他一下,誰知道他這麼脆弱……」

  「唉,叫醫生、叫醫生……」

  一巴掌把人打成這樣,事情也真的太過匪夷所思。崔國華搖了搖頭,讓身後的員警們儘快找醫生過來。還在思考著怎樣善後,身旁一道身影如暴雷而起,希裡旺朝著家明直衝了過去。與此同時,崔國華抬起了手,不假思索地扣動了扳機。

  「住手!」

  「砰——」

  子彈幾乎是從希裡旺的身邊劃過,牆上瓷片碎裂飛濺,家明的身體也被一記猛烈的腿鞭揮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幾米遠外廊道盡頭的牆壁上,緩緩滑落在地。

  「沒聽見我叫你住手啊——」

  崔國華大吼著,將槍口直接按在了希裡旺的頭上。那希裡旺的目的達到,此時倒也不敢再跟真正敢於開槍的特工較勁,只是回過頭來,冷冷地望著他。一面看住了這邊的希裡旺,崔國華朝廊道盡頭喊道:「喂,你沒事吧?你死了我怎麼跟你姐交代!」

  「當然……沒事……」揉動著雙手與胸口,家明扶著牆壁緩緩地站了起來,休息了一會兒,方才走上前來,撿起地上的那袋千層餅,「還好我逃跑和抗打擊的能力都練得不錯,什麼泰拳宗師,我吐……」

  不屑地朝地上吐出一小口血,家明擦了擦嘴角:「我聽說泰拳是那種一腳就可以踢死人的拳法,現在連我都能擋住,你今天沒吃飯啊?這裡有千層餅你要不要,我過來的時候順路買的。」

  站在被手槍抵住額頭的泰拳宗師面前,家明面無表情地舉起手中的塑膠袋,兩個人就那樣對望了幾秒鐘,家明又連續向地上吐了幾次帶血的口水,隨後比出一個中指,轉身走開:「呸、呸、呸、呸……不吃算了,我自己去拘留室,這邊的事情你們慢慢調查,不過可跟我無關,我只打了他一巴掌而已,他弄成這個樣子,肯定是一早就有內傷還是其它的什麼事……不是說那什麼小武哥給他一個鐵山靠嗎。嘖嘖,真是太厲害了……」

  不久之後,一樓的某個房間,家明推開了門,便見到了正坐在裡面的薰、靈靜與沙沙,房間角落裡的電視正在放著午夜的肥皂劇,她們的面前擺著果汁和瓜子。

  「哇喔,還以為你們被抓過來受苦,誰知道是過來度假,早知道我可以晚一點過來的。」家明笑著關上門。薰站起來,雙手疊在身前鞠了個躬,沙沙可沒那麼有禮貌,衝過去就錘了他一下。

  「你還說呢,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是那個叫崔國華的拿過來的,說不要都不行,電視也是他讓手下人搬過來的。」靈靜在一旁笑著說道,「不過我們一口都沒喝。」

  「呵呵,沒必要這麼防著他們的。」家明笑著舉起手中的袋子,「我們暫時恐怕也走不了,吃過宵夜了嗎?」

  「還沒。」沙沙笑著接過了那一袋吃的,首先拿了一塊扔嘴裡,「唔,對了,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好混亂的樣子,我們剛才好像聽見有槍聲……不過薰說肯定是炮仗……」她們原本也是等著出去,不過此時家明來了,都放下心來,也就沒有了問為什麼暫時走不了的意圖。

  家明與一旁安靜坐著的月池薰對望一眼,隨後笑著擺了擺手:「我也聽到了,是炮仗響吧,不過混亂那是小孟哥他們弄出來的事,待會兒再跟你們說。來,先吃點宵夜吧,喝他們的飲料也沒什麼關係的,放心好了……我過來的時候看見街口那家店還沒有關門,香蕉味的,你們一向喜歡吃,薰,你也吃吧。」

  「是。」

  安靜的日本少女點了點頭,也拿了一塊,電視裡的肥皂劇照例上演著生離死別的狗血劇情,沙沙看得津津有味,靈靜倒不像她那樣大大咧咧,見家明坐在身邊,隨後便發現了他背後沾上的灰塵和污漬:「你怎麼了?背後弄得這麼髒……你跟人打架了……」

  「唔,那個泰拳小子被抓進警察局來不服氣,看見我過去,就追出來打我,我就輕輕打了他一巴掌……」家明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一巴掌?」靈靜想了想,望著家明輕聲問道。

  「放心吧。」家明笑了起來,「他不會死的。」

  ……

  被刻意安排在這邊安靜角落的三個女孩並不知道,因為這輕描淡寫的一巴掌,此時整個警局的情況都有些混亂。當然,最亂的還是以崔國華為首的這支國安小隊。

  將受傷的阿姆雷抬上救護車送走,崔國華找到小武:「哎,問你個事,晚上那記鐵山靠,你會不會用力太重了一點?」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9:53
第二七八節 亂

  「什麼啊?那傢伙不是被家明小弟一個耳光扇的嗎……」聽了崔國華的問題,小武愣了一愣,「呵呵,不過也難說,你知道的,我現在雙手不敢太使力,他那樣衝過來,反而有些控制不住,不過內傷到現在才發作,也有些……離譜吧……」

  聳了聳肩,崔國華現在也有些頭疼:「這小子在警察局裡暴起傷人,按照簡素言的那種邏輯,他被打死也是活該。不過你現在跑去問顧家明,那小子賊得跟什麼一樣,肯定是一問三不知啊。不過我們之前的一些推測總是對了,顧家明被簡素言教了這麼久,怎麼會沒有武功,硬挨了希裡旺一腳都只是吐一小口血,他比起身邊的那個月池薰來,估計也沒差了……」

  說話之時,姜局長帶著一干警員正抓了十幾個混混往裡走,眼見救護車開走,也在向周圍的人詢問著阿姆雷的傷情。小武想了想:「那小子具體怎麼樣了?我們剛才過去沒看到。」

  「醫生看了一下,初步是左耳鼓膜破裂,內耳器官也受到損傷,眼膜充血加上腦震盪。看那小子一臉神氣地在那裡舞了半天,我都已經拔槍了,誰知道被一巴掌給打成這樣……切,泰拳……」

  「假如家明小弟真的是武學天才,有簡素言那樣的老師,就算那個阿姆雷泰拳練得不錯,被打成這樣也不是沒有可能吧。他的傷都在左臉……家明小弟也是扇在左臉?」

  「當然是左臉。而且當時阿姆雷淩空飛踢,速度很快,重心恐怕也把握得不是很完美,但問題是……」崔國華拍了拍自己的左邊臉頰,「問題是……他左臉沒有明顯傷痕啊。」

  「左臉……沒傷?」小武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沒錯,他的臉上全是自己用手抹的血,但是也看得出來,沒有破皮、沒有腫起來,如果真的是家明小弟刻意做的事,那這算什麼,化骨綿掌?」

  一巴掌將人打到腦震盪,這樣的事情小武等人自然也能做到。縱然那阿姆雷練泰拳將手足練得堅硬如鐵,頭部依舊是脆弱的要害部位之一。然而足以震動大腦、破裂鼓膜的一巴掌,本身也就如同拿了一隻鐵錘在猛敲,打在臉上首先自然是造成臉部紅腫,然後才考慮其它的傷害。如果挨打的臉部連腫都沒有腫,內部那樣巨大的傷害,又該是怎樣造成的?

  兩人討論一會兒,也有些大眼瞪小眼,喬國睿等人此時也圍了過來,三言兩語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不過得出的結論卻多半都是離奇的巧合。小武一個電話打去此時在聖心學院的陳辜夏,得到的,卻也是類似的看法。

  「臉上沒有傷,但是造成了腦震盪……一般來說應該是巧合吧。前些天電視上不也報了有個人教訓兒子的時候,一巴掌把兒子打死的事,應該有大部分的原因就是這樣的巧合。有的運動員身體經過了無數的鍛煉,卻因為一次簡單的起跳,只是一點點的誤差就導致摔斷腿,也是有的,那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外力在人體內造成了嚴重的連鎖反應,正巧在那一瞬間,打破了平衡,這樣的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但並不是完全沒有。」

  陳辜夏被稱為武學大師,並不是因為他在炎黃覺醒中身手第一,不過炎黃覺醒的許多特工都是由他教導出來,作為老師這方面,他見多識廣,理論知識確實比誰都強。

  「顧家明那個孩子嘛,基本上從一開始,我就注意到他的身體素質相當好,他的躲閃比誰都靈敏,每天練習幾種拳法我也看過,的確是領悟到了其中的精髓。當時他藏得比較深,我也以為他只是討厭打架,所以從來不跟人動手,不過他既然是那位簡小姐的弟子,能夠打敗阿姆雷,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當然,如果說要人為地控制這種意外,至少我做不到,但如果對身體的把握到了某個程度的人,仍然是有可能做到的,譬如說簡素言本人,或者是已經被她殺死的大內長督,再或者是慧清老師……」

  在峨嵋山養育東方若的老尼姑慧清,是炎黃覺醒的創始人之一,也曾經是炎黃覺醒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高手,只不過陳辜夏見識過,到了崔國華這些人,便只是零零碎碎地聽過這個名字。不過此時自然也不是對這個女人表示敬畏的時候,轉達了陳辜夏的分析,一房子的人依舊有些啞口無言。

  喬國睿聳了聳肩:「這麼說起來……意外?」

  「運氣真好,居然會遇上概率接近零的這種意外,明天我們湊錢去買彩票嗎?」

  「如果真是顧家明故意的呢?」小武攤了攤手,「我覺得這個可能還比較大,要不然就是我真的把他給打出內傷來了……」

  方國琳在一旁捧著手提電腦:「那顧家明跟簡素言一樣厲害嗎,他就是簡素言扮的?」

  眾人愣了一愣,喬國睿推了推眼鏡,搖頭道:「簡素言有胸部,要扮也是顧家明扮簡素言,說起來,在美國的時候不就有這個推論了嗎?簡素言跟顧家明兩個人,從未在同一個場合出現過,這樣的推論不是沒理由。不過有一個致命的疑點,足以推翻所有的東西:鬱金香第一次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幾乎是在兩年以前,當時雖然沒有直接出現,但那時的顧家明只有十五六歲,一個這樣的孩子,在這兩年間,怎麼才能有那樣成熟的心性,扮演一個……那樣的女人?」

  這句話說完,方國琳也是抿了抿嘴,將手拍在了電腦上。對於這些接觸過異能的特工來說,世界上所謂不可能的東西顯然少了很多,然而心性卻仍舊是在這件事裡不可逾越的一個障礙。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如何能扮演像鬱金香那樣的女人,她強大、專橫、直來直往卻從不魯莽,精於計算,但在許多時候她的美麗與強大相結合,往往便形成了一種無比吸引人的氣質和魁力,有她出現的地方,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要被強行地拉過去。

  這樣性格鮮明的一個女人,又怎麼可能被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人模擬出來。

  「這世界上會不會有模擬另一個成熟人格的異能?」

  「沒聽說過這麼牛B的精神分裂啊……」

  「家明小弟真的是自然進化者?」

  「這一年來我都在查自然進化者的資料,那種傢伙根本就不是人,其中一個怪物的異能被削弱了上千年,還是會轉生出幽暗天琴女皇這樣的變態。假如他真的是自然進化者,估計根本不用動手,這對泰拳師徒會直接倒下,然後讓我們檢查出他們死於鼠疫……」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討論半晌,仍舊是沒什麼結論,想到不久之後又得面臨泰國和越南大使館的抗議,各自也覺得有些麻煩。儘管這些扯皮的事情不是他們去做,但難免受到從上面來的壓力,好在警局之中也有閉路電視,阿姆雷在警局裡暴起傷人,希裡旺對一個少年人出手這些事情都已經被記錄下來,刪頭去尾,模糊了家明的形象之後,正義與公理終究還是站在這一邊的。

  正當防衛嘛,在執法機構傷人,被反擊是活該。至於一巴掌把人打得腦震盪,那自然是意外了,這個不妨找幾個醫學專家來分析分析。

  初步商議好對策,這才想起呂頌為還在旁邊房間裡等著兒子被放出來。這個現在拘留也沒什麼意義,另一方面,既然決定了站在正義一邊,態度就不妨強硬些,先前被扣留下來的希裡旺先進行拘留再說,等到泰國那邊說話,再放出去。就算家明那邊未必會去驗傷,在警局裡傷人也不是小事,錄影帶在,就什麼都不怕。

  這樣想著,崔國華正走到大廳,隱約間一陣混亂聲又傳了過來。姜局長也正從樓上下來,望見崔國華,一臉的哀怨。

  「崔隊長,這下事情越來越麻煩了。」他說道,「剛才給那幫混混做完筆錄,準備意思一下押他們過去拘留四十八小時就算了,誰知道經過希裡旺先生現在在的房間時,雙方起了衝突,有兩個人被打斷了肋骨……」

  「怎麼會有衝突的?」

  「這些人根本就是擺明瞭進來找碴的。他們往希裡旺先生身上吐口水,我們的人還沒來得及阻止,就有兩個人被打飛出去了,周圍的幾個人都拔了槍才阻止住這件事……不過這幫傢伙也真是有種,被槍指著的情況下他們居然還搶了一碗警員宵夜的海帶湯倒在那個打泰拳的頭上……救護車快要到了,希望別死人,泰拳可不是好玩的……」

  聽完說話,崔國華在那兒愣了半晌,隨後張了張嘴,喃喃罵出了一句不是經常用的髒話:「Oh Shit——」
本帖最後由 暗藏殺機 於 2015-9-6 19:56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xxi511

LV:7 大臣

追蹤
  • 24

    主題

  • 5645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