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 隱殺 作者: 憤怒的香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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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i511 2015-9-3 23:54:0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2924403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3:53
第二四九節 人海

  「昨天晚上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見很多樹的林子,弄得跟簡筆劃裡的線條一樣,有些陰森,所以我總覺得今天會有些麻煩……」捏了捏鼻樑,喬國睿望著街邊的行人,隨口說道。

  「我也覺得會有些麻煩。」崔國華挑了挑眉,拿起望遠鏡望向路邊的建築,「不過做夢嘛,什麼時候都是陰陰森森的,有什麼好兆頭了,你什麼時候信這個了?」

  「談不上相信,只是覺得會有麻煩。總得等到張小姐上了飛機,事情才算完,不是嗎?」

  崔國華所在的這一組裡,作為智囊的喬國睿算是他最早的搭檔之一,兩人幾乎從受訓時開始就互相搭檔、配合,前前後後接近二十年的時間,到崔國華成為組長,到現在,人一批批的死了、換了、離開了、退休了,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硝煙,能夠一直走到現在,不得不說是一種緣分或是宿命,也因此崔國華、喬國睿乃至炎黃覺醒裡的高層時常開玩笑說這兩人是一對亡命鴛鴦。這誠然是調侃,不過到得現在,卻也有某些事情令人有些傷感。

  「這次事情結束後回國,你該跟亞麗結婚了吧?」

  「嗯。」喬國睿點了點頭,「她堅持,所以大概這次回去,就跟她把結婚證辦了。」

  「張老跟我說了,你可以轉去內部坐辦公室,或者是外放給你個局長一級的職位。」崔國華笑道,「他說了,大家自己人,絕對是優差才讓你去。」

  「呵呵,然後跟我們親手抓的那些人一樣開始貪污?」

  「自己人嘛,只要低調點,一兩個億上下絕對能幫你壓下來。」崔國華聳了聳肩,旁邊的男子卻是笑了起來。

  「抓了一輩子賊,臨走時卻晚節不保?」搖了搖頭,「我不會走的。」

  「死了這麼多次,為國家做了這麼多,你應得了。要不然難道還讓你跟亞麗住那種兩室一廳的小房子,將來你兒子大了,也總得出國留學什麼的吧。」崔國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這是我們小組的規矩,結婚了,就給我到後面呆著去。孔子都說過,人不能做得太高尚,否則你讓別人怎麼辦?像是國琳那樣的小丫頭,你難道也希望人家將來像我們一樣做一輩子這個,到了最後還吃青菜豆腐?」

  「孔子的意思是不要將太完美的對象當成榜樣,可不是讓大家都做得差。」瞥了他一眼,「話說回來,你退下去了,也去貪污?」

  「當然。」崔國華理直氣壯地說道,「在這個位置是因為貪污太嚴重,要是被國家認為你出賣了機密,那可是整個國家的敵人。等到退下去了,上面有人罩著,弄點小錢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啊。我身上這麼多傷,要買最好的按摩椅,天冷天熱還得看醫生吃藥,要有空調,要是沒結婚還得找專人護理,結了婚事情就更多了,我兒子當然得出國讀書,什麼劍橋啊,哈佛啊,只要他能考上我都得送啊,還得給他錢讓他泡MM,要是被什麼富豪的兒子給噁心了,我還得拉上兄弟們去打群架,然後飯總得請幾頓吧。我現在這不是怕嗎?」

  「吹、努力吹。」喬國睿以鄙夷的目光望著他,隨後搖了搖頭,「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到後面去的,我跟亞麗早就說好了,結婚之後,我還做我的事情,我才三十八歲,得再風光幾年才退休。」

  崔國華吸了一口氣,臉色稍微嚴肅一些:「你得為你老婆想想,你幹這麼危險的事情,她怎麼辦?」

  「結婚證的區別而已。就算不結婚,我們倆也是住在一起。」喬國睿瞥過一眼,「倒是你,如果跟明娟在一起的前提是你沒有危險,那你才該早點退下去。老實說,明娟等你這麼多年你碰都不碰她,連我都看不下去,亞麗可不止一次罵你了。」

  「負不起責任的事情,我不做……不過你必須退下去。」提著望遠鏡朝外面看了一會兒,已經有打算的喬國睿懶得理他,崔國華緩緩皺起了眉頭,「那群人幹嘛的?」

  「什麼?」同樣拿起了望遠鏡,喬國睿朝著雅涵所在的大樓方向望過去:「那個女人……黑手黨?他們來這裡……看起來我們得準備報警了……」

  走在風雪中的小廣場上,為首的正是名為簡的紅發女子。

  黑手黨這種組織看似無法無天,但其實內部卻有著相當嚴密的規則,至少在殺人這種事情上一向都嚴格控制,因為私人的暗殺行動,有可能引發一場戰爭。但歸根結底,他們終究是世界上最為著名的黑社會。傍晚時分由約翰·達米科點頭首肯,甘比諾家族也就以最快的速度展開了對薩利埃的報復行動。

  選擇眼前的這家醫療研究機構動手,自然是簡的自告奮勇。上午與羅伯特談判的失利,乃至後來二十人的死亡讓她幾乎成了甘比諾家族中的罪人,因此一旦準備展開報復,她便首先選擇了羅伯特。談判之後立刻見到那個孩子,隨後將他們引入有埋伏的巷子,這件事想起來,羅伯特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係。

  這棟大廈裡的研究機構並非醫院,如果不是有關係介紹進來,普通的病人絕對不接,因此算不上什麼對外開放的機構。而在大廈更上層,也是一些公司的寫字樓、辦公場所等等,到了夜間除非擁有進出的名牌,否則大廈並不允許閒雜人進出。朦朧的雪花中,大廳裡亮著燈光,兩個保安在服務台裡守著。一群人在外面商量一會兒,一名穿著皮夾克的中年白人,繞過了小廣場,上了臺階,走進大廈正廳。

  兩名保安抬起頭來,隨後,火光在大廳中微不可查地亮了兩次,經過消音器過濾的槍聲飛出大廳,逐漸消沒在呼嘯的風雪裡。

  紐約的街頭,沒到深夜時分,當然算不上人跡罕至,但街道與那大廳之間隔了一個小花壇,大廳的位置又稍高一些,在這樣的天氣裡,些許動靜並不能引起遠處行人的注意,隨著簡帶了人去,兩名手下換上了保安的服裝,另一些人去往其他保安所在的地方,簡便帶著剩下的十多人進入電梯,準備去往三樓,尋找此時仍在醫院裡的羅伯特。

  「記住,我們這次要殺的是羅伯特那雜種,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這家研究所跟很多方面都有關係,裡面的醫生……除非他對你開槍,否則不要傷害他們,記住了嗎?幹掉羅伯特和他身邊的人,我們就走,速度要快……艾米,你們進另一架電梯,這裡人滿了。」

  大略說了一下,兩架電梯門緩緩關上,如同女王一般擠在一大群男人中間,簡按下了向三樓的數字代碼,面容冷漠地掏出了腰間的手槍,「哢哢」幾聲,手法熟練地做著最後的檢查。上方,數字1漸漸變成了2,後方的幾人也拔出了槍,電梯裡一時間響聲大作,然後「吱」的一聲,電梯停下了,整片視野中,突然化為漆黑。

  「呃,停電了……」

  的確是停電了。

  街市上流淌的汽車燈光依舊在持續,然而從車內向外望去,眨眼間周圍幾個街區同時化為黑暗的景象就真的稱得上壯觀。此時此刻,喬國睿正拿著手機打算撥通911的報警電話,突然間的變故使他忍不住探頭望了過去:「怎麼了?」

  「很明顯,停電了……」崔國華扭頭望著四周,「是因為下雪破壞了線路嗎?」

  「我有不好的感覺,恐怕沒這麼簡單……」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崔國華突然警覺地望向一旁,只見一輛拖著集裝箱的巨型卡車突然間打過了車頭,呼嘯而來,車燈照在兩個人的身上,越來越亮……

  轟——

  卡車狠狠地撞上小車車身,將小車直推出去,再撞斷了路邊的一根電線杆。隨後,似乎是恰巧撞爆了油箱,整輛小車在巨響中化為升騰的火球,路邊行人尖叫,火光在呼嘯的雪夜中格外耀眼。

  不遠處大廈三樓的走廊裡,從房間裡衝出來的人們所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幕。

  「雅涵,外面怎麼了?搞什麼,東西還沒完全整理好呢,怎麼就停電了……」

  小媽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了出來,雅涵望著那團火光,揪緊了胸前的衣襟,隨後望向兩旁,三三兩兩的人都已經被停電驚動了起來,陸續走出房間,此時走廊上大約二十人左右,有自己的保鏢,有在這家研究機構裡的一些病人,有兩名醫生,那黑手黨成員羅伯特,也有望著那火光正朝這邊走來的饅頭:「怎麼了?」

  饅頭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恐怕不妙,我們要……」

  話還沒說完,黑暗的大樓間,突然傳來了兩聲槍響。隨後,不遠處羅伯特身後的房間裡,衝出了五六名手持槍械的手下,隨著羅伯特的吩咐,朝著槍響的方向跑了過去。

  「請大家不要擔心,回到自己的房間,不會有事的,請大家放心!」

  羅伯特在走廊上大聲喊了幾句,陳先生等人也已經護在了雅涵的身前。而聽到槍聲,小媽緊張地跑了出來,一臉驚慌地問:「怎麼了?怎麼了……」

  「看起來有麻煩。」望了正下方正在爆炸的汽車一眼,饅頭皺起了眉,「我們該走了。」

  片刻之後,大約距離爆炸現場百米左右的路邊,崔國華與喬國睿兩人陸續出現在了一輛小車內,望著前方升騰的火焰。

  「看吧,我在汽車下面開門的創意真不是蓋的,隨時可以從下水道逃命,也隨時可以從下水道上車。回國之後我要申請專利。」

  從後座拿出一隻大袋子,喬國睿手中哢哢哢地組裝出一把狙擊槍,手法熟練地調節著槍身。隨後,將一把把各式槍支拿出來,有的扔給崔國華,有的放進自己身上。

  「我真是討厭你的烏鴉嘴……說有麻煩就有麻煩……」

  皺了皺眉,崔國華拿出了對講機:「各成員注意,應該是裴羅嘉動手了,火力點隨時準備封鎖大廈門口……饅頭,帶著張小姐下停車場,準備送我們的公主回家。」

  「這叫智者的直覺,什麼烏鴉嘴。」端起手中的狙擊槍,喬國睿瞄準了從那卡車上下來的司機。這人一下車,便在爆炸點的周圍找了個地方躲著,顯然是想要確認兩人的死亡,卻不知道目標已經到了他的後方。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那人偶爾冒出來的額頭,瞄準鏡中鎖定了目標,他笑著說道:「崔同學,面對現實吧,我說對了。」

  「反正你每次都是壞的不靈好的靈,我也習慣了……」喃喃自語一聲,崔國華合上了裝滿武器的風衣,打開汽車走了出去。車內喬國睿放下狙擊槍,發動了汽車,視野之中,崔國華從後方走到那名卡車司機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幫忙嗎?」

  扭頭的瞬間,警覺的那人反手拔槍,但在此同時,崔國華的手槍已經按在了他的頭上,砰的一聲,血花灑出幾米之外:「這是警告……」

  「我想恐怕不需要警告了……當心路邊!」耳機之中,傳出了喬國睿有些不自然的嗓音。只見街道的兩頭,一時間竟有十多輛汽車飛馳而來。原本因為這場爆炸,裝了集裝箱的卡車橫擋住了半條路,路況本就已經是擁堵的狀況,然而這些車輛竟然駛上了路邊的人行道,從兩端飛馳而來,人群慌亂地躲開,一看就是不尋常的狀況。與此同時,路邊幾名行人同時掀開了衣服,拔出了手槍、衝鋒槍、霰彈槍等各種武器,對準了崔國華以及不遠處車裡的喬國睿。

  下一刻,槍聲在街道上轟鳴而起,無數的尖叫聲響了起來。紐約街頭,一場大規模的槍戰,就此展開。

  砰——

  雪花飛舞,此起彼伏的火光中,崔國華與喬國睿奪路而逃,道路兩側的房屋中,響起了支援他們的槍聲。然而當那衝上人行道的十幾輛小車到達,多達五六十名經驗豐富的殺手同時出現在了大街之上,以防彈的車輛為掩體,亮出了各種武器,隨後,以驚人的火力將炎黃覺醒的伏擊打了下去。

  僅僅十幾秒的時間,兩側樓層間的槍聲就已經被完全壓制了下去。縱然占了先手的便宜,然而在這樣的風雪中,準頭本來就差,當五六十名最出色的殺手在同一時間開槍,所展現出來的壓倒性的破壞力足以讓任何人心驚膽寒。大街上呼喊聲還沒停止,從擁堵的車輛內跑出來的人們還在向著街道兩端安全的地方奔跑。在第一輪槍擊之中,超過一半的殺手們,從各個方向朝著雅涵的那棟大樓跑了過去。

  「壓不住啊,老大,他們太多了,怎麼可能出動這麼多,打仗嗎……」

  「阿敏受傷了,剛才還好是被機槍子彈打中,如果是狙擊槍……」

  「現在該怎麼辦?已經按照原計劃報警了,但是對方出動這麼多人,就算員警一時間也解決不了事情的……」

  「超過六十名殺手……在這麼混亂的環境裡,他們甚至可以衝出軍隊的包圍……」

  聲音在耳機中不斷傳來,身後還有追趕而來的殺手,喬國睿擰動了耳機:「這群美國佬發瘋了,他們現在是想一次性幹掉所有人,不光是我們,甚至還有簡素言。大家按照原計劃撤離,互相支援。我們現在控制不了大局,就算員警趕到,恐怕也得半個小時後才分得清情況。暫時就只能牽制他們一部分力量,以保證自己為首要目標,我們已經盡力了,至於饅頭……」

  「帶著張小姐盡可能地拖時間,這是在城市裡,這些美國佬再厲害,最多也只有半個小時到四十分鐘的時間,簡素言現在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她不可能沒有反應,但是……」但人力有時而窮,即便這名代號鬱金香的女性之前創造了許多的奇跡,對方出動的卻是完全壓倒性的力量,這麼多的殺手精銳打人海戰術,即便源賴朝創恐怕也應付不了吧。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是望了一眼那漆黑的大廈,深吸了一口氣。

  饅頭,自求多福了……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01
第二五○節 重槍

  中計了!

  電梯內的燈光一滅,首先出現在每個人腦海中的,便是中了薩利埃家族的埋伏。不過,能夠參與這種行動的自然都不是生手,不用等簡說話,便有人打開了電梯上方的檢修口,爬上了電梯頂,打開照明的電筒,上下貫通的電梯倉井之中一片漆黑,旁邊的那架電梯還沒到二樓便已經停下,此時幾名同伴也從裡面爬了出來,正在撬開二樓的電梯門。

  「他媽的到底怎麼了?」

  「我們被伏擊了嗎……」

  「當心……」

  慌亂之中,電梯的倉井之內全是壓低了聲音的呼喝。不一會兒,全部的人都已經爬了出來,到了電梯的頂上,二樓的電梯門被撬開了一些,下方的人向樓道中望過去,觸目所及也是漆黑一片,除了窗戶外大街上汽車的光影,廊道裡不見任何人影。

  「不是伏擊,整棟大樓,不……似乎整條街都停電了……」

  這樣的說話傳來,簡一揮手,讓身邊的人撬開三樓的電梯門,不過,剛開出一個人寬的縫隙,一束應急燈的燈光照射了進來:「有人被困在電梯裡了嗎?你……查理!」

  拿著應急燈的那人便是薩利埃中的一名成員,與此時在簡身邊的幾個人恰好認識,一聲驚呼之中,這邊的人當即便是連開幾槍,黑暗之中,槍聲震動了上上下下幾道樓層。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眾人倒也不再猶豫,一批人衝上三樓樓道,另一部分便衝入了二樓,開始封鎖羅伯特逃跑的路徑。

  片刻,驚人密集的槍響在大街上傳了進來,遠遠聽去,就像是在紐約城裡爆發了戰爭。轉出電梯門的下一個轉角,透過盡頭處靠走廊的大型落地式玻璃窗,簡正看見火箭筒發出的橙紅色尾焰從對面的樓房向街道上斜拉而下。漫天雪花中,那光焰極為招搖地映亮了視野。隨後,是隱隱傳來的爆炸聲。

  下意識的,她拿起了懷中的對講機。

  「喂,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謝謝。」

  占地面積極大,這棟大廈內部的結構,其實也稱得上複雜,除了各個獨立房間間的小過道,大的通道基本上是以田字型將內部分為四個不小的區域,相對於剛從電梯中出來的簡等人,雅涵等人所在靠近外側的廊道就能清晰地看見下方道路上的景象。之前汽車在路邊的爆炸或許還可以當成一件單純的交通事故,然而當十多輛防彈的車輛從道路兩端飛馳而來,街道兩邊的樓道間交織起各種火力,隨後被數十人的力量壓制下去,望著下方那一片人群奔逃的混亂,羅伯特就已經訥訥地張大了嘴,心中明白,無論這是什麼,恐怕都不是黑手黨可以明目張膽地做出來的事情,即便是甘比諾家族也不例外。

  此時此刻,自己手下的人已經開始跟衝來的入侵者交火,儘管理智告訴他薩利埃家族絕對拿不出這樣的陣容來對付自己,然而當手下那邊認出了一頭紅發的簡,得到的結論就不禁讓他有些崩潰,特別是當從車上衝下來將近一半的人數湧進了這座大廈的時候,出現在心頭的感覺,就幾乎已經是絕望了。而在此同時,雅涵等人正在饅頭的帶領下,尋找著離開的途徑。

  「裴羅嘉的這些人瘋了,我敢發誓,他們全都瘋了……為了抓一個人,居然出動幾十名殺手,刺殺國家總統也不用這麼多吧。開什麼玩笑,他們以後全都改做雇傭兵算了……」一邊走,此時提著一隻黑色皮包的饅頭口中也在喃喃地抱怨著,方才雅涵也大概說了他的背景不簡單,此時身邊的人心中雖然有疑問,但也都知道這個時候根本不該問這些,眼見著他也從身上掏出了手槍,陳先生說道:「我們現在根本下不去。」

  「看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了。」饅頭聳了聳肩,「本來從三樓隨便找個位置跳下去也死不了,但現在外面全被他們的人控制住,已經是穩死的了,去停車場也根本別想。現在我們只能憑藉這裡面的環境堅持等到員警過來,大概半個小時以上……反正這裡是研究所,什麼實驗室研究室也多,誰閉氣功夫好的可以跳到水裡裝成標本,哈哈……當心!」

  突如其來的笑話,放在這種壓力十足的環境裡就委實有些冷,那冷笑話還沒說完,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前方,朝這邊拔出了槍。饅頭喊出聲音的同時,幾名保鏢已經將雅涵母女推進了旁邊的房間,隨後,槍響。

  手中依舊提著黑色的皮包,饅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陳先生首先探出頭來,只見不遠處路口那道人影已經倒在了地上。這模樣討喜,看起來年齡不大的男子單手舉槍,朝著那邊路口不緊不慢地扣動著扳機,火花每一次地閃出,都令得想要衝出來的人慌忙地退了回去。

  「走。」

  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雅涵等人在保鏢的護衛下轉向另一邊的道路,不多時,饅頭也退了過來,熟練地換過了子彈:「不知道哪裡來的,這些人不專業,不過從時間上來看,專業人士馬上就能到三樓了。找個房間躲一下。」

  區區三層樓的距離,基本上可以忽略,耳聽著樓層之中的槍聲已經越來越激烈,想來裴羅嘉的殺手群已經衝了上來,幾人推開旁邊一間實驗室的房門,退了進去。原本這樣設備完善的大樓多半都有應急備用的發電系統,但想來裴羅嘉的人已經動了手腳,讓備用電源也失去了作用。實驗室中一片漆黑,手電筒的燈光劃過,眼前的實驗室很大,各種設備、儀器擺放在房間各處,甚至饅頭開玩笑說的那種可以裝進人體的巨大培養槽也矗立著幾個。

  在中央的桌子上放下了袋子,饅頭拉開拉鍊,腳步聲響起在了門外,推門而入的卻是帶著幾名手下的羅伯特。這幾人手中拿著電筒,沒有發現中央的雅涵等人,但這邊卻已經將槍口對準了他們。待到光芒晃過,看清這邊的情況,羅伯特方才愣了一愣,隨後反手關上了房門。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現在這種情況……你們的人不多,我們的人手也不夠,我想我們有必要互相幫助,你們說呢?」

  「……關掉燈光。」

  沒有太多的遲疑,饅頭放下了手中的槍。眼見聯盟達成,羅伯特揮了揮手,與幾名手下向中間靠攏過來。饅頭從包中拿出一樣電腦螢幕大小的東西,片刻,紅色的光芒出現在了實驗室中。

  「熱能成像?」羅伯特望了一眼,低聲說道。饅頭點了點頭,將那螢幕放到了實驗桌下,以免被外面看到這紅光。一群人在附近的實驗桌、實驗儀器間躲藏了起來。

  「大雪天氣,又停電,這東西很好用……」

  低聲的回答,在羅伯特與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饅頭從皮包中拿出一樣樣零件,組裝起一把足有一米多長,卻比狙擊槍看起來更重,更為複雜的大槍,隨後,將一顆顆八九釐米長的穿甲彈按入其中。喃喃自語中,那種原本有些討喜的臉,此時看來令人不自禁地感到一股猙獰的味道。

  「他媽的,殺我……來啊……」

  外面的槍聲從原本的激烈逐漸變得沉默,實驗室裡一片寂靜,不多時,柔軟的手掌伸了過來,拍了拍饅頭的肩膀,卻是慢慢靠了過來的雅涵。

  「饅頭,可以給我一把槍嗎?」

  微微的紅光中,她低聲說道。

  簡從未想過會遇上如此詭異的事情。

  這次報復行動的選擇,固然有她個人的因素在其中,但卻是經過了史密斯乃至約翰·達米科的點頭。自己這邊,占的應該是絕對的優勢。誰知道一進來便遇上停電,當撬開電梯門進入三樓,厄運便開始降臨而來。

  前方受到的抵抗並不算強烈,然而當大廈之外的槍聲密集而起,首先出現在對講機裡的,便是留在大廳裡人的呼救,那呼救不到三秒便已經戛然而止,緊接著,慌亂直接蔓延上了二樓,原本這些人的任務是阻止羅伯特等人從三樓逃下來,然而隨著對講機裡慌亂的呼叫聲,這道防線在半分鐘內便被直接擊潰,四個人被直接擊殺,剩下的幾人連忙逃命,而後,對方就已經上了三樓。

  黑暗之中,混亂的情緒,一時間幾乎連這次來的目的都已經忘記。當然,現在要說追殺羅伯特這種事情也已經沒有意義,因為簡首先想到的事情跟羅伯特其實差不多,自己這邊中了圈套,直接落入了對方的埋伏。回想起中午詭異死去的那二十個人,簡現在毫不懷疑薩利埃家族有這樣的力量。想來他們已經找到了無比強大的助力,因此才敢在紐約的街頭隨意地發射火箭彈。

  幾乎是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這群人尋找著逃跑的可能,激烈的槍聲——大多是自己這邊的人在恐懼中胡亂開的——身邊的人又死了幾個。二十多人一塊過來,短短幾分鐘時間,仍舊存活的便只剩下了六人。找了一個房間躲起來,片刻後再偷偷摸摸地跑出去,他們才發現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

  假如這些人都是薩利埃家族的幫手,那麼他們要對付的應該就只有自己這些人,然而此時此刻,槍聲依舊傳來,他們一路返回,卻赫然發現了好些研究員以及醫生、病人的屍體。也就是說,這些人根本就不站在任何一邊,他們簡直就是要殺掉這裡的所有人。

  心中還在驚駭,剛走到下一個房間門口,隨著忽如其來的槍聲,身邊的一名同伴身體飛了出去,剩下的五個人各自撲入兩邊的房間。簡拿著槍還沒站起來,一聲槍響在耳畔響起,就在她的眼前,牆壁突然間被子彈射穿,石子飛濺到她的臉上,擦起血花,一回頭,只見那顆子彈像是斜劃而過,打破了側面的另一堵牆,也不知飛去了哪裡。空氣中寂靜片刻,對面房間裡的同伴持槍衝了出來,然而槍聲沒有響。幾人陸續從房間裡走出,望向走廊盡頭那具屍體。

  幾人方才便是從那邊過來,顯然方才開槍射殺了他們同伴的,便是此時倒在地上的這人,此時,這人的頭部已經完全爆開了,循著牆上那觸目驚心的彈孔不難看出,子彈的軌跡竟然穿過了好幾堵牆,然後再將這人給一槍爆頭的。

  「一定是經過特殊改裝的槍,用特製的穿甲彈,才能做出這樣的效果。」站在簡的身邊,一名對槍支無比狂熱的同伴咽了咽口水,有些乾澀地說道,「不過,要修正子彈穿過幾堵牆後的軌跡,這個人真的很厲害……」

  簡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想知道他是誰,是不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下一刻,鮮明的事實便為她的疑惑做出了解答。隨著砰的一聲響,碎石激射,子彈連續穿過了幾堵牆的障礙,射入她旁邊一名同伴的身體,頃刻間,鮮血以及碎肉爆灑而出,濺了她滿頭滿臉……

  實驗室裡,那光熱成像器前,饅頭扛著他那把大槍,有些歇斯底里地向四周射擊著,紅光映照著他那微有些扭曲的臉,所有人都躲得離他遠遠的。黑暗中,隱約傳來了警笛的鳴叫,當然,更加明顯的,是大街上那激烈抵抗的槍聲。裴羅嘉的殺手們在追殺炎黃覺醒成員的同時,也憑藉著堵塞的車流,以精准的火力阻擋住剛剛抵達的紐約員警。而所有方面都進行著重視的那朵鬱金香的身影,到此時仍未現出絲毫端倪……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05
第二五一節 互刺

  槍聲在黑暗的樓層間沸騰成一片,窗戶、各種玻璃器皿、機械被破壞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斷震動著所有人的鼓膜,雅涵手中緊握著槍柄,與小媽一同擠在大型檢驗機器後方,子彈呼嘯著劃過了空氣,在房間各處撞出火花和聲響,身後的牆上偶爾便會掉下灰粉、石片。

  房間中央,拖著那台熱能顯示器,饅頭扛著那支有些嚇人的大槍在不斷移動著,子彈按入槍身,扣動扳機,火花爆閃一瞬,子彈砰地射穿牆壁,隔著附近的幾間房對敵人做出打擊,威力委實驚人無比。羅伯特等人以及雅涵這邊的保鏢們也在黑暗中不斷進行射擊,在一個個試驗儀器間做著小範圍的移動。實驗室靠走廊的一側本就是些巨大的窗戶,方便實驗人員在外面觀看內側的情況,此時已經連同許許多多的百葉窗被飛舞的槍彈破壞殆盡,觸目所及,整個樓層都已經成為了最危險的死域。

  樓房之外,伴隨著戰鬥的槍彈聲,隱隱傳來警笛的呼嘯,似乎有人喊話,但隨即便消沒了下去。雅涵口中念叨著:「半個小時、半個小時……」拿起小媽的手腕艱難地看了看那名貴的女式夜光錶:「還、還有十五分鐘了,只有十五分鐘了……」那是饅頭預測過的時間,但現在看來,似乎每一分鐘都是這樣漫長……

  稍稍地直了直身子,朝外面槍火不斷的樓層望了一眼,也在此時,連串的機槍子彈在身旁的儀器上拉出耀眼的火花,刺耳的聲音中,雅涵被嚇得連忙往後面倒去,小媽在後面拉住她:「你小心啊!」

  「躲好!」饅頭低沉地說了一句,拖著那熱能成像儀正從不遠處快速爬過,猛地起身一槍,接著又低伏下去。人影、子彈穿梭而過造成的熱量、不少地方燃燒的火焰都對儀器造成了強烈干擾,此刻顯示幕上看起來光影模糊成一片,他也只能憑著感覺與經驗不斷射擊著。準頭或許減低了,但這支改造過的狙擊槍造成的威脅力依舊巨大無比,至少目前為止,這些殺手還沒能推進過來。

  才將一顆穿甲彈按入槍膛,螢幕上突然現出一個明顯的亮點,幾乎是下意識的,饅頭朝著一旁的儀器後方跳了過去,一顆火箭彈呼嘯著劃過了外側走廊,隨後,爆炸的火光轟的一聲席捲而來,衝擊著實驗室的每一處。

  不光是研究所的大樓裡,此時此刻,外面的大街上,也著實稱得上熱鬧成一片。漫天飛舞的雪花中,無人的車輛基本上堵塞了整條街,幾處因爆炸的車輛此刻在風雪中熊熊燃燒著,槍聲肆虐不斷。

  不得不承認,紐約的員警,其實還算是有效率的,幾乎在動亂髮生的五分鐘內,第一輛巡邏車便已經抵達街口。不過,就在第一名員警躲在車後慌慌張張地喊出:「我們是洛杉磯,不……紐約員警……」手中的喇叭隨即被不知哪裡飛來的子彈直接打爆之後,這輛警車便遭到了激烈的火力攻擊,並且在三分鐘內爆炸成了一團火球。想來這名應該是從洛杉磯剛剛調來的警員此時已經對紐約的治安狀況有了全新而深刻的認識。

  此後,增援的警車不斷駛來,封鎖了附近的街區,估計有超過一百名的警員在警車構成的防線外對街道內的恐怖分子展開了火力對峙。此時仍然在大街上的殺手人數大概在二十左右,但一個個無不身經百戰。憑藉著由無數車輛構成的掩體,匿身其中的他們一面應付著炎黃覺醒成員偶爾的騷擾,一面對抗著街道兩頭的火力,卻也是穩穩地將警員們堵在了道路兩端。

  儘管事先埋伏在道路兩邊大樓上的炎黃覺醒成員們偶爾還能對下方街道做出一定的騷擾性射擊,但他們此刻也已經陷入相當窘迫的處境之中。裴羅嘉出動的力量超乎了所有人事先的預測,包括大街上,包括研究所大樓裡,包括此時來追殺他們的人,陸陸續續估計在八十以上。無論是在傳統還是在現實意義上,殺手都應該是獨自行動、隱匿和難測的代名詞,就算狙殺一國總統,也只是一兩個熟練的殺手單獨行動,出動數十名殺手來抓一個人,意義已經等同於一場戰爭。

  道路兩邊漆黑的樓房,下層原本是各式的商店與超市,上層則多是各個大小公司的寫字樓。當停電、槍聲這些忽然而至,一部分人在混亂中離開了這棟大廈,卻也有一部分人被困在了其中,在恐懼中尋找著躲藏的地方,而隨著裴羅嘉的殺手們追尋炎黃覺醒的小隊人員而衝進來,在這唯有槍聲,顯得喧鬧而靜寂的夜空裡,偶爾隱約響起的女子尖叫或呼救,便顯得格外驚怖。

  「他媽的,我聽說……美國最厲害的殺手莊·阿米爾是一名《孫子兵法》的愛好者……」甩著手上的槍,躲藏進黑暗的房間裡,喬國睿一面急促地呼吸,一面對崔國華說著話,「以強淩弱,以多壓少,這種事情才算是兵法正道,這傢伙平時當殺手當得變態了,現在居然跑來滿足自己的軍事理想。拜託,就算鬱金香一天之內的幾次行動等於當著全世界人民扇了他們幾個耳光,讓美國裴羅嘉很丟面子,但他是殺手啊……」不忿之中,卻也隱隱有著驚歎的味道,畢竟這麼多殺手的同時出動,可不是平平常常便能見著的。

  「但無論如何,這行動很有效,不是嗎……」從漆黑的視窗望向下方的街道,崔國華說道,「一次性地壓過來,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然後直接解決這件事,雖然所有的殺手都失去了隱匿的優勢,但這些人加起來的破壞力,足以讓所有人都感到頭痛,如果在國內的中型城市,這股力量幾乎可以直接掃平任何政府機關了。不過……簡素言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不知道她有沒有什麼準備,否則……饅頭他們就死定了……」

  「除非簡素言可以事先就知道一切,但是……」喬國睿搖了搖頭,「我現在只希望她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出現,莊·阿米爾的計畫肯定是籍著這次機會逼簡素言現身,然後一次性解決掉所有事情,這也是兵法的正道……日本裴羅嘉在鬱金香的事情上吃虧太多,源賴朝創兩次被逼退,大內長督和諸神無念全都死在她手上,一旦殺死了簡素言,美國部與日本部的結盟絕對會更進一步,到時候裴羅嘉的其他分部就會順理成章地團結起來,事情將變得相當麻煩……而只要簡素言不出現,我事先交代過饅頭,如果情況變得無可挽回,他會最後殺掉張雅涵……」

  無聲地,崔國華點了點頭。

  火焰卷舞,氣流狂亂,無數紙片、塑膠乃至鐵器的碎片在整片空間中亂飛,隨後劈頭蓋臉地朝每個人砸下來。

  由於躲藏的位置很好,雅涵和小媽兩人倒未受到太大的傷害,旁邊兩三個人多多少少地受了點傷。饅頭從地上爬起來,將已經被炸爛的熱能成像儀扔到一邊,放下了那把威力恐懼的狙擊槍,拿出機槍向外面猛掃一通,其餘人也都在憑著感覺向窗外開槍。由於許多試驗器皿被打破,再加上這陣爆炸,此時地面上各種培養液肆意地流淌著。

  一面開槍,身上已經染了血的饅頭一面低聲說著話:「大家過來,這裡不能呆了,我們得從旁邊衝出去,快……」

  呼嘯的槍聲劃過房間,爆炸的火焰,子彈造成的火花,羅伯特在培養液中幾次翻滾,靠了過來:「我們不用出去,我們……」

  「我們必須出去!當然你可以選擇留下!」既然現在已經受到了火箭筒的轟擊,那麼這群殺手隨時可以發射下一次,饅頭低吼了一句,幾名保鏢已經護著雅涵母女低伏著身體過來。羅伯特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大型試驗器材,吼了回來:「那個……應該是用於過濾……管它是什麼該死的機器,我只知道這東西連著上下兩層,從它的管子我們可以去到二樓!前提只需要你用槍轟掉它的隔板!」

  「我開始喜歡這個實驗室了……」饅頭愣了一愣,「我們從捷徑下樓吧……二樓,希望他們沒有埋伏太多的人……」

  「二樓?希望我們準備了足夠的人……」

  這是位於交戰大廈不遠處的一處三層的停車場,一輛銀色的跑車靜靜地停在黑暗之中,莊·阿米爾此時就坐在駕駛座上,從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棟大廈三樓山洞的槍火,以及街道兩頭員警與殺手們交戰的情況。

  一如喬國睿聽到的傳聞,作為美國地位第一的殺手,莊·阿米爾更加酷愛的是軍事的知識,在這裡我們沒必要評價他在這方面的天分,但毫無疑問,成為一名將軍才是他少年生涯所懷有的理想,後來陰差陽錯地成為殺手,這種理想當然就只能成為夢想。

  殺手是孤單而神秘的職業,選定目標,謀劃策略,對目標人物一擊必殺,而後迅速逃逸,軍事上來說,這種事情可以歸類於用謀、擊奇、以少勝多的範疇。然而殺手生涯至今,這樣的事情已經做得太多。以少勝多這樣的軍事行動固然會振奮人心,但誠如喬國睿所說,真正的兵法,以強勝弱,以多勝少才是王道,此時坐在車廂內,他才真正有了一名將軍的感覺。

  當然,他並非那種不理智的人物,這次的行動之所以這樣安排,也並非要滿足他小小的軍事欲望,而是經過了分析,這樣的計畫成功率最高。當然,只有一件事是始料未及的,出動所有閒置殺手逼殺鬱金香的行動,原本應該定在張雅涵一行人去往機場的路上,那才是讓對方猝不及防的最好方法,卻沒料到事先收到了黑手黨將對這間研究所動手的消息,於是不得不將計畫提前。

  一旦研究所被黑手黨攻擊,有炎黃覺醒的護持,張雅涵絕對不會有什麼事情,但同時員警方面必定會出動,如果讓紐約警局甚至是FBI、國安局的力量提前介入,變數便會直線上升,因此,攻擊的地點不得不改成這裡,由於這裡是張雅涵暫住的地方,說不定鬱金香會留下什麼伏筆,但是……

  就算有一定的準備,也一定應付不了這樣壓倒性的人海戰術,當張雅涵受到生命危險,她也就只有出現了吧。

  「鬱金香還沒有出現嗎?」

  「還沒有,目標目前到了二樓,似乎想逃向底層的停車場,劍齒和刀鋒的人已經堵住了他們……」

  「已經過了十七分鐘,不用再留手,給他們真正的壓力,把鬱金香給我逼出來!」

  「殺掉目標也沒有關係嗎?」

  「要做出殺掉她的樣子,無意中真的殺掉了當然也沒有辦法,我想鬱金香會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不管她在哪裡!」收起對講機,他的目光望向那片槍火交織的樓層,「除非她不在……」

  如果她不在……

  她會在哪裡呢……

  腦中急速思考著這個問題,他的手指敲打著方向盤,「咚、咚……」的聲音若有似無地迴響在車廂內。幾分鐘後,電話響了起來,為他解答了心中的疑問。

  「喂……嗯,我是在這裡……你說什麼!?」

  驀然間,他的手指僵在了半空,過得片刻,電話那邊的人心情混亂地向他重複了這個消息:

  「卡斯楚先生死了……」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10
第二五二節 誰是你爸爸

  「……卡斯楚先生死了。」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遙遙地傳來,「十分鐘前,超過五十名武裝到牙齒的殺手衝進了分部基地,我們不知道他們是怎樣得知這裡的位置的,但是……卡斯楚先生在撤離途中死了。他們應該屬於造物奇跡,有人看到了詹姆斯……」

  在車廂裡愣了將近半分鐘,他伸手搖下了車窗,讓冰冷的雪風吹進來:「有疑似鬱金香的人嗎?」

  「這個……我們沒有鬱金香的詳細資料……」

  「我是說疑似!」驀然間,莊·阿米爾大吼了起來,「拜託給我個可能的估計!我們這裡出動這麼多人,讓整個基地空虛,就是為了殺她!現在卻讓她給殺回去了!給我個可能的推測好不好!」

  「這個……」在這思緒混亂的瞬間,莊·阿米爾此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推測,那邊看起來也並不確定,片刻後,順著他的話說,「似乎……有疑似鬱金香的女性殺手在內,但是無法確認……」

  「啪」的一聲扔掉電話,莊拿起了對講機:「所有人聽著,計畫更改,殺死目標以及大廈裡所有敵人,準備撤離。」

  這句話才說完,一放開對講機的按鈕,那邊也有人按下了通話鍵:「但是……我們已經抓住目標了啊,要殺掉嗎……」

  「呃,抓到了?」

  大廈底層,停車場。

  黑暗的空間,緊張得令人窒息,幾束燈光隨著槍支所指的方向,集中在停車場側面的角落裡。

  「把槍扔掉,快點扔掉!」

  隨著叫喊的聲音,人影從三方合圍過來,人數不多,遠遠近近也只有四個殺手。然而隨著一名殺手持著衝鋒槍的大吼聲,此時剛剛坐到駕駛座上的饅頭,緩緩地舉起了手,將手中的槍扔出車外。

  此時此刻,車廂的門還沒有關,饅頭與陳先生坐到了前排,雅涵母女才剛剛進了後排的車廂,半個身體染血的羅伯特此時正坐在後面的一輛車裡,另外兩個人還沒來得及進去,也都已經舉起了手。人數上來說,自己這邊還占了優勢,但在眼前的情況下,自己這邊的老弱傷病沒有多大的意義。最重要的是,不遠處那輛車的車頂上,一個殺手正扛著火箭筒對準這邊。他們現在已經到了車內,卻連火都沒有打起,如果對方一枚火箭彈發來,絕對沒有任何僥倖可言。

  「幹……」

  此時也受了傷,身上正在淌血的饅頭心中暗罵了一句。假如只是自己,這個時候往旁邊撲出去,或許還能僥倖不死,但後排的兩個女人哪裡能跟得上。前方那名殺手槍上的電筒光芒太強,在他眼上晃來晃去,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焦灼。喬國睿是跟自己預測過最壞的情況,當自己無法保證安全的時候,便將一切都玉石俱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裴羅嘉拿到足以威脅鬱金香的籌碼,現在……是時候了麼……

  心中這樣想著,車門邊的那名殺手正在跟同伴說著話,耳機中的聲音固然聽不到,卻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想來對講系統的那邊,便是主導這次行動的莊·阿米爾了。

  「嗯,是,我們在停車場,跟預測中他們的D脫離點吻合……」

  「沒有問題,大家可以過來,情況已經得到控制……」

  「我和艾森、托尼、亞瑟他們在這裡,如果他們敢亂來,艾森手中的火箭彈會在第一時間把他們全變成烤豬……」

  「好的……」

  通話完畢,那邊似乎下達了指示,這人走到後排,將槍口對準了雅涵:「你,出來!」

  大概早已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雅涵那張稍顯蒼白的臉上沒有顯出太多的驚奇,倒是小媽在大叫著:「不,你們要幹什麼!」想要拉住雅涵時,她回過頭去低聲安慰了幾句。

  「放心,有人會來救我們,我知道的。」

  輕聲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她從車內走了出來。

  「這邊!」

  用槍口示意著前方,雅涵望了那殺手一眼,由於前方的燈光晃過眼睛,她下意識地偏了偏頭:「你們不要對他們亂來!否則一定會死得很慘!」

  「少廢話!走!」殺手用槍托在她背上推了一下,雅涵拉了拉有些淩亂的衣服,向前走去,不時地回頭看一眼。

  「那邊,小姐,請去那輛車裡坐一下!」

  隨著那人的說話聲,距離逐漸拉開。五步、十步……饅頭閉了閉眼睛,身體微微地顫抖著,一方面前方燈光太過刺眼,另一方面,他的手微微放低了一些。身上的槍不止那一把,如果拔出來,自己或者能第一時間殺死前方的女人,但自己也是死定了……汗珠混合著血水流下,心中卻也有著一絲的猶豫,前面的燈光太噁心了,那人不會是察覺到自己的意圖了吧。

  十五步,雅涵走到了那輛敞開後門的越野車旁邊,停了下來。

  「進去!」

  「嗨,我覺得坐旁邊那輛紅色的克萊斯勒更好看一點,不是嗎?」

  異常突兀的聲音,卻是從正前方那名電筒打得格外刺眼的殺手口中發出,聽起來有些像是玩笑,四人中作為主導的那名殺手望了他一眼:「嗨,托尼,現在不是……」

  停車場內,饅頭的神經突然變得緊繃,以他作為特工的直覺,整片空間大概凝固了半秒鐘不到的時間,卻在一瞬間給了人無比黑暗深沉的感覺。

  下一刻,怒吼而出的槍聲,穿梭的子彈猶如萬千流星劃破了周圍的空間!

  「你不是托尼……」

  「賓——果——」

  混合在咆哮的機槍聲中的,有驚駭的聲音,有從容的語氣,那刺眼的燈光偏離了車內的乘客,兩把機槍在那人的手中揮舞而出。仍然站在車旁的一名殺手幾乎直接被子彈打爆成了血肉的碎片,不遠處車頂上扛著火箭筒的那人被打飛了出去,一枚火箭彈隨著他的飛出,直接轟上了停車場的天花板,石塊飛舞,上層的各種東西不斷落下。在雅涵身邊的那人,此刻也已經全身千瘡百孔地倒在了一旁的紅色跑車上。

  轉眼之間,形勢逆轉,三名殺手直接被了結了生命。已經反應過來的饅頭猛地擰動了車內的鑰匙,試圖將車輛發動起來,後座的小媽兀自還在震驚當中。雅涵望了望周圍,那突然倒戈的殺手已經大步走了過來,與此同時,槍聲在幾十米外響起,子彈在附近的車身上不斷拉出火花,更多的殺手已經趕了過來。

  子彈近乎瘋狂地傾瀉而來,此時要回到饅頭的車上已經有些麻煩,雅涵兀自站在那裡,望著走到身邊的那名美國男子,一把按低了她的身體。這名臨陣倒戈的殺手將趴在跑車上的屍體順手推開,打開了車門。

  「……因為你的那輛車我沒有鑰匙啊。」

  對於雅涵來說微有些熟悉的語調,似乎在向地上的死人解答方才那個要求的原因。說話聲中,她被塞進了跑車的副駕駛座,男子縱身躍入駕駛座上,砰地拉上車門。

  打火,引擎在瞬間發動。

  「注意關好窗戶、系上安全帶、深呼吸,可以叫出來沒關係,這輛跑車從起步到一百公里的時速只需要三秒。」說話聲中,跑車如同火箭般地衝了出去,與此同時,飛來的一枚火箭彈劃過了跑車方才停靠的位置,掀飛了旁邊的越野車,「我用現在這副樣子的人格擔保……」

  一時間,幾乎能聽到幻覺般的破風聲,那熟悉的語調隱隱約約,竟讓她覺得仿佛幻覺一般。跑車極限起步時的巨大加速度將她的身體死死地陷在了座位裡,倉促之中拿起安全帶,只是「哢」的一聲,居然準確地扣上了。身邊駕車的男子似乎有些驚訝於她俐落的動作,下意識地吹了聲口哨。回過頭去,雅涵正看到後方急速遠離的火焰光芒,饅頭的那輛車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快地駛離。

  跑車在一瞬間幾乎以漂移的形式劃過了兩個急轉彎,黑暗中,無數車輛在眼前一劃而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跑車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前方沒有出口的牆壁。

  數十米的距離,對這輛跑車來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來不及發出尖叫,她猛地閉上了眼睛。

  轟——

  那是在外側街道上才能聽見的爆炸聲,早已準備好的炸藥炸毀了停車場的整堵外牆,一輛跑車迎著無數碎石,呼嘯衝出!

  這樣高的速度,縱然沒有直接撞上整堵牆,撞上飛碎的石塊也是夠嗆,但在車廂裡只聽到了幾聲沉悶的聲響,玻璃竟然絲毫未碎。再睜開眼睛時,黑暗的街市景象在眼前電閃即逝,裴羅嘉的殺手們自然也控制住了大廈後方的街道,但這邊堵塞的車輛還不算多,街道兩頭警笛呼嘯,沿著還算暢通的路邊行人通道,跑車朝著一端飛馳而去。

  子彈砰地打上車窗,隨即被防彈玻璃直接彈開。

  回頭,一枚火箭彈在後方引起了幾輛車的連鎖爆炸。

  前方便是警車的封鎖點,然而更多的車輛連行人通道也一齊擋住了,第二枚火箭彈引爆了正前方的汽車,猛地一打方向盤,跑車朝著旁邊的一棟大樓飛馳而入。

  大樓的下三層全都是停車場。二樓的銀色跑車中,莊·阿米爾此時正在對著對講機說話:「攔住他,無論如何給我攔住他!什麼?你說什麼?大聲一點我聽不清楚啊!」猛一抬頭,一輛紅色跑車沿著他前方不遠處的盤旋車道高速上了三樓。

  「不用說了,我已經看見了!按C方案變化,截住他!」

  說話聲中,他飛快地啟動了跑車,還沒起步,頭頂傳來一聲巨響,那輛紅色跑車撞開了停車場三樓的欄杆,直接飛上了側面的立交橋,跑車底座拉出的劇烈火花就在他的頭頂劃了過去。

  漫天風雪!

  銀色跑車飛馳而出,衝向三樓!

  立交橋在這裡轉過了一個大彎,由於時間太緊,員警們管制了附近幾個街區的交通,卻還沒有來得及停止這裡的車流。紅色的克萊斯勒幾乎是咆哮著直接插入了彎道之中,車身在內側圍欄上拉出劇烈的火花,一秒鐘之後,恢復了控制力的跑車以最快的速度連續插入了前方車流的空隙,連續超越,後方,由於跑車那一瞬間的衝入,引起了一場小規模的連鎖撞車。片刻,另一輛銀色跑車再次衝入其中,迅速衝過幾輛小車的碰撞位置後,留下了規模更大的一次車禍。

  雅涵回過了頭,身體緊貼椅背。視野之中,跑車的速度仍舊在不斷提高,越過遠處的彎道,更遠處是一個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紐約的主幹道。

  無數車輛被拋向後方。

  訥訥的,口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駕駛著車輛的男子已經拿出一個對講機放在前方,按下一個按鈕,那邊傳來一些鬧哄哄的說話。

  「到底是誰,我要一個確定的答覆,他是不是鬱金香!?」

  「我們……無法確定,她冒充了托尼,我聽見約書亞最後喊的是你不是托尼……」

  「除了鬱金香,我想沒有人有這樣的能力……」

  「他去往十字路口了,喬、威爾……你們給我擋住他!」

  雖然不太清楚說話的具體是誰,但雅涵也大概明白過來,這些人竟然還安排有人在前面。吵鬧之後,通話系統裡安靜了一會兒,十字路口已經越來越近,車流穿行擁擠,道路兩邊各種的樹木、霓虹、大廈匯成最為繁忙的紐約夜景,她自然無法分得出來誰有可能是敵人。緩緩地,駕駛座上的男子伸出了手,按下了對講機的通話鍵。

  後方,包括莊在內,所有人的對講機中流出了同一個聲音,那是屬於簡素言的,有些淡然、中性而微帶傲慢的嗓音。

  「誰是你爸爸?莊?」通話器那邊,淡淡的笑意,「是我啊。」

  十字路口,交通指示燈開始倒數,就在燈光轉換之時,四面同時變為綠燈。緊接著,是無數喇叭、刹車以及碰撞的聲音。

  一輛紅色跑車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大碰撞的中央地段,呼嘯著駛向遠處夜景輝煌的曼哈頓大橋,在它的後方,無數被卷舞而起的風雪在燈光中顯得格外淒迷……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16
第二五三節 逃亡

  雪花飛舞,兩邊是燈火輝煌的摩天大樓,紐約市區的街道上,一輛紅色跑車呼嘯賓士著,轉眼間已經超過前方兩輛汽車,猛地滑入旁邊的車道,與一輛黑色的轎車幾乎是擦肩而過,假如是在車外,恐怕還能夠聽見兩輛車交錯時的激烈破風聲,一打方向盤,時速高達一百五十公里以上的跑車頓時在道路上甩了出去。

  前方,一輛汽車加快速度,朝著這邊已經打橫的車身猛撞而來。

  燈光迫人,刹那間已經亮到令人刺眼的地步。

  「啊——」

  忍不住地叫了出來,兩車便要相撞的瞬間,雅涵猛地偏過了頭,餘光之中,那車燈已經直接到了眼前。

  刷——

  僅以毫釐之差,跑車閃電般地飛馳入旁邊的岔道,那輛疾馳過去的汽車連忙刹車,接著,後方又是一陣混亂。驚魂甫定,雅涵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緊靠在椅背上,眼中,無數燈光朝後方流瀉而去。

  從駛出那條被封鎖的大街以來,這樣驚險到令人窒息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最初那個四面綠燈的十字路口應該算是開端,從那之後,各種只有在電影裡才能看到的追逐場面就在她的眼前一一上演。當然,作為觀眾在電影上看起來是很刺激,然而當自己成為了這樣場面的主角,情況就只能讓人感到恐怖。紐約市的汽車限速基本上在五十五、六十五上下,這是因為平日裡汽車太多,擁堵也是極為尋常的事情,儘管因為大雪減少了車流量,但也加大了道路的濕滑情況,當跑車以三到四倍的高速飛馳而過時,給人的感覺絕對不會是刺激,而只是玩命。

  無數車輛在身邊刷的一下便被遠遠拋開,身體不時左搖右晃,因為跑車正以極高的速度在車流中飛快穿插,每一下的超車都幾乎是生死之間的經歷。因為感覺上,任何程式只要稍有差錯,速度只要稍微控制不住,跑車的某一部分便可能與旁邊的任何物體發生碰撞。而在這樣的速度之下,只要有稍微一下的碰撞,整輛跑車估計就可以飛起來。

  特別是在這樣的冰雪天氣中,車輪的抓地能力已經大大下降,每一次過九十度甚至更大的彎道時,方向盤一打,汽車便能橫著拋出去幾十米的距離。這是她以前只能在電影上看到的極限漂移,每一次這樣的轉彎,巨大的離心力讓她的身體猛地甩向一邊,每次都給她跑車已經控制不住的感覺。然而每一次,跑車都能夠順利地駛入下一條道路。儘管早已在心中告訴了自己不要害怕,但每次與迎面而來的車輛最近距離地擦身而過時,她還是會被嚇得臉色煞白,忍不住驚叫起來。

  這樣的事情,無論經歷過多少次,都不會習慣的……心中這樣地想,她也忍不住去看身邊的男人,一頭稀疏的金髮、薄嘴唇、鷹鉤鼻,那是自己絕不熟悉的也絕對稱不上有魅力的樣貌。不過,在有先入為主認知的情況下,那雙眼睛卻能給人以無比銳利可靠的感覺。他沒有看她,只是專注地望著前方的道路,掌握住方向盤,右手常常是猛地放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轉換了檔位,一切儼如已經設計好的電腦程式,精確而從容。這樣的景象很能安撫她的心。

  放在車前的對講機裡,偶爾仍然有那些壞人的聲音發出來。

  「你跑不了的,簡素言!這裡是紐約!不是江海。」

  或許是由於某些事情的刺激,對講機那邊首先喊出來的,其實是一句很沒技術含量的威脅。當時車輛正經過曼哈頓大橋,由於稍有空閒,這邊報以理所當然的冷笑。

  「紐約?你的意思是紐約是你們的地盤嗎?莊,卡斯楚剛剛死掉,面對現實吧!」

  「無論卡斯楚如何,現在你也只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不會有人來幫你了!」

  「把整個美國分部超過一半的戰力拿來堵我,只能說你們太能幹了……那麼誰的處境比較好,美國政府在盯你們,FBI和國家安全局在盯你們,智慧天國看你們不順眼,說到殺你們老大,造物奇跡上上下下的效率快得驚人,現在還有炎黃覺醒……哈,結盟,日本裴羅嘉為什麼要在江海刺殺詹姆斯,殺了他就真的能栽贓炎黃覺醒?現在還想著去舔禦守滄的屁股……你們都傻的啊!」

  「那麼我們走著瞧。」

  說到這件事情,莊的語氣也變得格外陰沉。事實上,造物奇跡的歸屬地在美國,就算那次詹姆斯去江海的確跟炎黃覺醒站在對立面,但這樣的刺殺手腕還是太過幼稚。日本裴羅嘉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拉美國分部下水,這一點卡斯楚、莊等人都不是不明白,但既然這邊也已經有了合作的意向,一些小小的手腕自然也就被人刻意忽略、順水推舟了,只不過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被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此時這台對講機直接連上整個通訊網路,被所有殺手聽到,他的心情自然會變得更加糟糕。

  雙方的情況都很是緊張,因此這些對話其實每一段都相隔了很長的時間,莊的語氣冷靜陰沉,這邊則有些調侃諷刺的意味。大概的對話結束之後,男子打開了窗戶,將對講機扔了出去,隨後,猛地轉動了方向盤。

  車尾甩向前方!

  那一瞬間,男子拔出手槍,在車身打橫的刹那扣動了扳機。道路之上,整輛跑車如同陀螺般地飛旋了兩圈,恢復了原來的方向。頭昏眼花的雅涵尖叫未息,望向後方,一輛追趕的汽車爆炸成了巨大的火球,隨即被遠遠甩開。

  從開始到現在,整場亡命的追逐,已經在紐約城中進行了四十多分鐘,偶爾能看到警車呼嘯,而後又被甩開,殺手的車輛前前後後地圍追堵截,有的人甚至探出車身用槍支掃射過來,子彈敲在防彈的車身上,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這絕對是紐約最亂的一個夜晚了……她心中想著。

  經曼哈頓大橋殺入布魯克林區,隨後帶著大批的追兵進入皇后區,無數街燈掩映、輝煌通明的建築一閃而過,隨即被遠遠地拋在身後,不久後,跑車再度殺回曼哈頓。漫天風雪之中,雅涵回過頭去,才在被雪花飄得模糊的大廈間發現了一樣東西。

  「那那那……那個是……」

  一時間被自己的發現所嚇到,想要提醒,卻又怕自己分了身邊人的心,說了幾個字,訥訥地閉嘴。附在車背上看了一會兒,身邊方才傳來聲音:「那不是在拍新聞。」

  「呃……」

  回過頭來,身邊的男子右手猛地一拉,跑車速度再次加快。只聽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這是他們的地盤,那架一直跟著的直升機也是他們的,要不然這些傢伙怎麼可能這麼容易確定我們的位置。」

  「那……我們怎麼辦?」

  明白自己的存在不可能幫到什麼忙,她還是小心地問了一句。這一路來,殺手的車輛始終前後追趕,死死咬住這邊,現在才知道竟然有架飛機在這樣的風雪天中冒險跟著。若不是街道上的紅綠燈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變來變去,估計好幾次的圍堵都不可能躲過去。而現在,跑車又怎麼可能快得過飛機了……

  片刻,身邊傳來簡短的回答:「我們繼續逃。」

  幾分鐘後,華盛頓大橋。

  橫跨哈得孫河兩端,作為進出紐約的主通道之一,華盛頓大橋的一貫規定是限進不限出。臨近午夜,橙綠相間的燈火映襯著整座雄偉壯觀的懸索吊橋,雪夜之中,車輛來往穿行,然而在橋的這端,赫然有十幾輛之多的警車分佈在道路兩側,警笛鳴響,嚴陣以待。

  跑車飛馳而來,在車流密集的地方,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但仍在不斷超車。後方,那架直升機仍舊在緊緊跟著。眼見跑車駛來,警車開始動了。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距離轉眼間拉近,雅涵正屏住呼吸等待著雙方的衝突,然而跑車竟然直接駛過了大橋這端,回頭之間,十幾輛警車方才迅速地朝中央靠攏,堵住了大橋入口。

  跑車行駛在大橋之上,放眼望去,浩浩湯湯的雪幕中,哈得孫河兩岸是紐約瑰麗的夜景。雖然對紐約並不熟悉,但小媽帶著逛街時也來看過這,離開了華盛頓大橋,便已經離開紐約市區的範圍,再過去,就是新澤西州。

  天空中,直升機依舊不屈不撓地跟隨著跑車,在風雪中飛過了寬廣的河流。只剩下它了。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19
第二五四節 我回來了

  跑車離了華盛頓大橋,一路往西,速度依舊保持在了一百八十多公里以上,在車流中穿插前行,但由於追趕的車輛都已經被甩開,給人的感覺已經平穩了許多。直升飛機依舊在後方跟著,不一會兒,跑車離開城市道路,轉上高速。燈火流淌,雪花飄舞,擋風玻璃前的雨刷左右搖擺,一隻雨刷被打斷了,此時晃得格外招搖,相對於之前一個多小時的驚心與混亂,此時,一切都仿佛安靜了下來。

  身邊的人依舊是那副陌生的容貌,看來卻與那個有些平凡、有些奇特,又有些古怪的顧家明隔了很遠的距離,以至於她現在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雙手拉著安全帶,偶爾望望他,偶爾望望車外,偶爾望望前方,抿著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車內的空調此時感覺起來有些熱,或許也在槍戰中受到了影響,她卻有些不好開口說你把空調開冷一點吧——這又不是旅遊。斷掉的雨刷嘩——嘩——嘩——地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首先說話的,還是身邊的人:「感覺氣悶的話,窗戶稍微搖開一點沒關係。」

  「可是後面有直升飛機在追……」

  「一點點就行了,他們的槍法沒這麼准。」

  「喔。」

  點了點頭,她將車窗搖開一條縫,頓時,愜意的冷風呼嘯而入。此時大概已經離開城市區域,道路兩側房屋漸少,雖然觸目所及也都是燈火接連,但顯然已經比不上紐約那般繁華。有了最開始的幾句談話,雅涵有些古怪的心情也就逐漸平靜下來:「你現在的樣子真奇怪……」

  「沒辦法,美國人都長這副德性。」

  「你就喜歡瞎說。」

  「呵呵……」

  兩人都笑了起來,隨即卻是不自覺地將目光轉到了一邊。回想起當初兩人之間那種毫無隔閡的朋友式往來,現在的情景實在令人感到不自在,一瞬間,雅涵突然有些埋怨自己,當初自己要是不點破,現在……

  「這些天被嚇到了沒?」跑車平穩地超過前方的車輛,將它們迅速地甩向後方,男子開了口。

  「嚇到了啊。」雅涵想了想,「從十二月開始,就跟進了電影裡一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被嚇到了……」家明向旁邊望了一下,轉動方向盤,隨後推回去,皺起了眉頭,「在家裡呆得好好的,突然又是綁架又是殺人的,還得跑到美國來弄出這麼多的事情,就好像是……很久以前做過一個夢又回來了……」

  對於家明有些感慨的語氣,雅涵心中能理解的不多,回頭望了眼:「那架直升飛機還跟在後面,怎麼辦啊?」吹了一陣雪風,車內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她又將窗戶搖了上去。

  「打掉它嘍。」

  「用什麼啊?」雅涵笑了起來,「火箭筒?」

  「哈哈,那個東西我沒帶。」家明搖了搖頭,「前面不遠的地方應該就有個收費站了,我們過了收費站再說。」

  「這輛車沒辦法過收費站吧?」雖然知道家明神通廣大,但這輛跑車車身之上滿是槍彈的痕跡,要循著正常管道交錢過關,毫無疑問會遭到截停,何況後面還有一架飛機在死死咬著這邊。眼見家明笑了笑,她心中也有些明白。片刻,一個來去共十六車道的大型收費站出現在前方,燈火通明,這也是進出紐約的重要關卡,由於大雪的天氣,過關的車輛少了許多,雅涵的目光尋找著空的車道,指向一旁:「那裡那裡那裡!啊……被別人過了……這些車都走得好慢啊……」

  心中著急,又回頭望望那架直升飛機,還沒回過頭來,跑車已經再一次提高了速度,往旁邊猛地一晃,插入到一輛貨車之前,再回頭,收費站那緩緩放下的欄杆猛地拉近。

  「啊——」

  砰——

  跑車撞斷了欄杆,衝出收費站,雅涵回頭望去,只見幾名收費站的員工正氣急敗壞地衝出來。她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這種衝關逃費的事情,都覺得很是厭惡,此時心中卻隱隱感到有些刺激,不由得大笑出來。身體回過來時,耳聽得家明在旁邊說道:「坐穩了。」

  「呃,什麼……」

  「我們要甩掉後面的尾巴了。」

  「可那是飛機……」

  話還沒說完,只見家明打開了駕駛臺上的一個藍色方蓋,按下了其中的紅色按鈕。

  一氧化氮……

  只來得及看清楚紅色按鈕旁的英文字母,還沒來得及考慮其中的含義,突然間,巨大的壓力再次將她陷入了座位之中,將仿佛跑車極速起步時的那幾秒鐘,巨大的加速度再次降臨在這輛已然高速賓士的跑車之上。

  耳中,已經能聽到渦輪旋轉的瘋狂呼嘯聲……

  目光掃過前方的儀錶,速度器在幾秒鐘之內急速上提,兩百、兩百二、兩百四、兩百六……紅色跑車猶如火箭一般飛馳了出去,轉眼間已經突破了三百公里的時速,並且仍舊在上升。艱難地回頭,狂亂的雪花在車後幾乎舞成颶風,半空中那隱隱約約的直升飛機,眨眼間便被拋向遠方。

  一切都被拋離開去,包括整片空間,都仿佛在瞬間拉向了後方……

  以近乎瘋狂的速度,紅色跑車衝出了高速公路。那是不知道通向哪裡的分岔道,以這樣的速度行駛,不一會兒,眼前又是三條分岔的道路,跑車衝向左邊的那條。速度已經降下了一百八十公里,呼嘯前行,偶爾有汽車迎面駛來,轉瞬即逝。

  幾分鐘後,道路兩邊逐漸荒涼,遠遠近近可以看到一些仍有燈光的農場房屋。時已冬季,外面的作物都已經收割,有的地方蒿草低伏,積了絮雪,影影綽綽,看起來竟有些荒涼的味道。雖然明白相對於中國來說,美國地廣人稀,但離開紐約才一個小時不到,眼前竟有這麼荒涼的地方,委實令人有些不可思議。雅涵望著窗外:「這是哪裡啊?」

  「美國,新澤西州的某個地方,具體名字我也不清楚。」皺著眉頭換了幾次檔,縱然速度已經降了下來,此時跑車內卻能夠聽到發動機隱約的噗噗聲,家明嘟囔道:「這輛車快撐不住了……」

  「要壞了嗎?」

  「慢慢開吧。一氧化氮的加速對車子的傷害太大,再加上它已經被折騰了一個晚上,子彈、炸彈,能撐到這裡已經很不錯了。」家明笑了笑,由於是他原本的笑容,屬於美國人的臉孔卻顯得有些猥瑣古怪,「它又不是馬克五號。」

  無論如何都難以認同現在的速度也叫做慢慢開,但比起方才來,現在的速度的確是降低太多了,雅涵遲疑一陣:「我小媽她們會有事嗎?」

  「應該比我們安全,那個叫饅頭的人還行,何況附近就有他們的同伴,員警也都趕過來了……你身上有手機嗎?」

  「沒帶啊。」雅涵攤了攤空空的雙手,隨後笑著抬了抬頭,「除了我自己,其餘的什麼都沒帶。」

  「足夠了,我身上能打電話的東西……嗯,被打爛了。待會我們找個地方再聯絡他們吧,也許會有小鎮、商店之類的……」

  雅涵點了點頭:「那然後呢?」

  「今天的飛機是不能去了,免得他們發瘋……然後讓你們秘密回國,對了,你的病情……」

  「醫生說還要兩天觀察,不過看他們也沒多大把握……而且發生了這種事情,那家醫院也算是完了吧……你會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眼見雅涵的目光望過來,家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我還有點事情要做……」

  「呃……」

  「不過應該很簡單,應該可以一起回國,當然也只是可能。而且……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你知道的,不能讓你小媽看到我的。」

  「膽小鬼……」雅涵白了他一眼,隨後低頭一笑,「你以前來過美國啊?」

  「以前……剛才中間的那條分岔路我去過,這邊沒來,我也不知道通往哪裡。」

  「那你還來這?」

  「控制不住了啊。」家明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是神仙啊,加了一氧化氮的汽車就跟火箭一樣,隨便撞上點什麼就死得十拿九穩了。那邊的路況不好,一顆石子都能讓這輛車飛起來,我只能往這裡衝啊。」

  「我看你都不害怕的。」

  「儘量忘記了而已。」隨口回答了一句,眼見雅涵露出了沉思的目光,連忙笑道,「以前跟你說過吧,我是殺手。」

  「沒說是這樣的。」她抬頭望定了他,「以前只覺得你是個很厲害的孩子,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變得……變得很奇怪了……」

  「我……」家明正在答話,卻聽得發動機噗噗幾聲,跑車終於在路邊完全拋了錨。家明再發動一次,踩了幾腳,扭頭望向雅涵:「壞掉了……」

  大雪飛揚,新澤西州某條人跡罕至的公路邊,一輛彈痕處處的紅色跑車靜靜地停在那裡,車廂內傳出橘黃色的燈光。一個模樣猥瑣的美國人趴在打開的車蓋前,在他的身邊,一名美麗的中國女子正在轉來轉去,向交握的雙手上哈著熱氣,偶爾百無聊賴地踢動旁邊的積雪。

  「車還能修好嗎?」清脆的嗓音,女子大聲地說著話。

  「估計夠嗆,不過總得試試吧。」男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真的會修車啊?」

  「懂一點點。」

  「我還以為那次在許默面前你真的是瞎弄弄好我那輛老爺車的呢……你還有多少東西我不知道的啊?」

  「其實我是從未來來的人。」

  「吹!」女人翻個白眼,點了點頭,「努力吹!」

  「得,說真話你又不信。」男子很努力地吹開內部零件上的一些雪花,用手中的錘子敲了兩下,隨後回過了頭,「你覺得冷的話,回車裡去吧,別在這裡添亂了。」

  「不回去。」女人朝自己手中哈了幾口熱氣,隨後,男子繼續修車,她在旁邊轉來轉去好幾圈,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事情,忽然笑起來,一直到在路邊笑得前俯後仰。男子站直了身子,看著在旁邊笑著像白癡一般的女人:「你腦袋被馬桶砸到了啊?」

  「哈哈,我覺得好笑不行啊。你剛才……哈哈,還記得嗎?你剛才……」她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指過來,笑得彎下了腰,「你剛才說……我壞掉了,哈哈……你壞掉了……你壞掉了,哈哈……」

  男子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埋頭繼續修車。女人笑了一會兒,終於艱難地停止了下來:「喂,你就不能把樣子變回來嗎?現在這樣我看得好彆扭啊……」

  「你當是變魔術啊,那麼容易的。這裡甚至連水都沒有。」

  「水箱裡有熱水,地上全是冷水……」

  「白癡……」

  「顧家明,你……啊——」

  話還沒說完,眼見對方猛地撲了過來,那一下子,還以為是他生氣了。兩人的身體重重地摔落路邊積雪的草叢之中,隨即,她看到了對方認真無比的眼神,伸手指向前方稀疏衰敗的積雪草海:「快,爬過去隨便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不要靠近這輛車。」

  不遠處的風雪之中,一樣黑色的輪廓,帶著隱約的光柱,出現在了夜空之中。

  那架直升機,竟然找到了這條路,循著道路找了過來……

  沒有多少的遲疑,她朝著遠處爬了過去,回過頭時,家明從跑車中拿出了一個袋子,隨後將車門輕輕關上。

  不多時,直升機近了,飛機上的探照燈光朝著這邊拋錨的跑車照了過來。

  她趴在距離路邊二十多米的一處草垛後方,儘量讓積雪覆蓋住了身體,凍得瑟瑟發抖。家明的身影已經無法找見。天空中,那直升飛機懸停在跑車的側上方。片刻,飛機門似乎打開了。

  風雪之中,一聲清脆的槍響!

  之後,橙黃色的光柱從半空中斜劃而下,由於飛機中的人中了槍,這枚火箭彈在發射的關頭偏了準頭,在道路旁邊的雪地裡轟地炸開。飛機迅速拔升,安置在飛機一側的轉輪機槍咆哮而起,籠罩了雪地上的某個地方,頓時掀飛大片大片的泥土與積雪。雪地上,一道身影猛地躍出,回頭再開了一槍,隨後,朝著道路遠處那黑森森的樹木狂奔而去。

  直升飛機緊緊跟了上去。

  趴在積雪裡,冷冷地等著,漸漸地,飛機遠離了,那槍聲也遠離了,五分鐘……十分鐘……天地之間歸於寂靜,她趴在那兒,忽然之間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做些什麼,只是那積雪冷入骨髓,恐懼感也逐漸湧了上來。望著飛機與人消失的那片樹林,偶爾動了一動,緊握住雙手。

  沒見到他時,心中有些怨懟,見到之後,一切就變得雲淡風輕。方才看著他在那兒修車,一個小時前無數次幾乎死去的經歷,以往的種種,都似乎變得不再重要,然而轉眼間,他忽然又消失了。

  她明白他很厲害,然而這種「厲害」到底能夠到達何種程度,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對抗一架飛機,她並不清楚……從不知道,原來等待一個人,可以孤獨和恐懼到這種地步……

  天地之間漠雪一片。不遠處的路邊,跑車中那橙黃色的,顯得溫暖的燈光依舊孤單地亮著。她望著那燈光,卻不敢過去,假如那架直升飛機會返回,必然會來調查這輛跑車。可躲在這裡又有什麼意義,假如他們返回,只躲在這裡,也必然會被他們所發現……可她又不敢走,要是他回來……

  手中沒有帶表,心中的恐懼感拉開了每一秒鐘的時間。積雪中,手腳漸漸地麻了,不知什麼時候,她忽然回過了頭,一道身影在她的身邊停下。

  「等很久嗎?」風雪中,她聽見那個聲音說,「我回來了……」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31
第二五五節 得戀失戀

  風雪之中,靜寂的道路,車身之中,透出了橘黃色的燈光,成為這片黑夜裡唯一的光點。

  「我覺得我們得找個有空調的地方……」

  「我不想走了,腳發軟。」

  「空調沒有了,會越來越冷。」

  「外面更冷,所以我堅決不出去!」

  「……」

  跑車之中,一男一女兩個人正無聊地並排坐著,家明已經卸下了臉上的偽裝,此時正前前後後地看著有沒有車輛路過。雅涵脫掉了鞋子,穿著毛襪的雙腿屈起在座位上,身上被凍僵的地方還未褪去感覺,此時她輕輕地揉著,望著身邊少年那有些久違的平凡面貌,笑著讚揚:

  「這樣子看起來順眼多了,家明同學。」

  「我也覺得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帥……不過顯然帥不過這輛車……」

  「我覺得這輛車很好啊。」笑著倒在已經儘量放倒的椅背上,「我好困,想睡了,你別關燈……」

  「電就快用完了,到時候肯定會滅掉的,我覺得我們可以攔一輛車……美國人都很熱情好客。」

  「所以開著飛機大炮把我們從紐約追到這裡嗎?」

  「呵,別鬧了。」

  「沒有車!」

  「可以走過去,前面肯定會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家明望著她,「我背你啊。」

  「不要,你比我矮……」

  「……」撇了撇嘴,家明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我知道我比別人稍微矮一點點就是了,可是怎麼也比你高那麼一點點了吧。」

  「從認識你開始你就比我矮。」雅涵躺在那兒,望著跑車頂棚,「你什麼時候長高的啊。」

  「……」

  「我本來一直把你當成小孩子一樣,可是什麼時候,你已經不是了……其實很早很早以前就不是了……」她靜靜地躺在那兒,目光迷離,語音輕柔得猶如夢囈,「我們還是朋友吧……顧家明……」

  一旁,家明笑了笑:「當然……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

  「……我很小的時候,老爸總是在工作,很少回家,那麼大的別墅裡,陪著我轉的只有媽媽,現在除了看照片,她的樣子其實已經記不清了。」躺在那裡,雅涵的聲音在響,輕輕柔柔的,「媽媽死的時候,我大概只有八歲……老爸和媽媽其實是聯姻的,本身也沒有感情,但我心裡當然會怪爸爸從來沒有好好地陪過媽媽。喪禮過後,老爸回家的次數多了很多,但比起正常的家庭來說,當然還是很少的,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老是打嗝……」

  「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從我八歲開始,一直嗝了好幾年。你知道嗎?就是像感冒了一樣,每隔十幾秒,就嗝一下。我本來就有腎病綜合症,家裡一直找這裡那裡的醫生。對了,回去以後可以拿給你看,當時為了寄給一些醫院看,還拍了錄影帶來著:一個穿著公主服的小女孩坐在那裡,嘴巴張開一點,每隔一段時間就嗝一下,看起來傻傻的……」

  回憶起錄影裡的鏡頭,她躺在那兒,模仿著打嗝時的呆滯表情,已經長大的女孩看起來成熟而清秀,那模樣格外帶了幾分引人的獨特魅力。

  「當然啦,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打嗝,睡著了就好一點,要忍住也能忍幾分鐘。不過,沒有經歷過的人肯定沒辦法知道那種感覺的恐怖,肚子上突然就彈一下、突然就彈一下,時間長了,真的很痛,不過大概是運動得多了,現在我的肚子變得很結實哦,每次照鏡子都覺得很漂亮,哈哈……」她笑著,偏過頭望定了家明,「想看嗎?」

  「呃……」兩人對視片刻,家明聳了聳肩,「呃,你繼續……」

  「哼。」雅涵得意地皺了皺鼻子,仰躺成更舒服的姿勢,「心病……給醫生檢查之後,說是心病,其實也就是精神病啦,治不好,關鍵是心裡,說是有可能老爸回來得太少,媽媽死後引起的問題,後來老爸回來得多了一些,可還是好不了,那段時間心裡對爸爸的感覺很陌生……一年以後,老爸就娶了小媽。」

  「黑黑的,瘦瘦的,表情很嚴肅,那就是當初看見小媽時的感覺。童話書裡的後媽都是壞人,那時的小媽就像是個黑寡婦,我被她嚇哭過好幾次的……其實老爸跟小媽也沒什麼感情,兩個人就像是朋友一樣,根本不是情侶。從那以後,就是小媽每天帶著我,然後這裡哪裡地找醫生,北京啊、長沙啊、甚至歐洲啊到處飛來飛去。我不跟她說話,她跟我也說得不多,她只是什麼時候都跟著在旁邊,一年多以後,有一天早上起來,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臉,喝牛奶的時候,忽然就發現,原來我已經不打嗝了……」

  「醫生說……我的心缺乏歸依感,很容易認定了一個東西,就放不掉了。去劍橋那幾年,每天都寫一大篇日記,堅持了三年,風雨無阻。有時候大家出去玩,到了晚上我就非得回去寫日記,結果大家都叫我日記少女,哈哈……」她開朗地笑了一聲,隨後車廂內安靜了下來,耳邊,兩人仿佛都能聽到各自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家明似乎反應過來,「嗯」了一聲,雅涵偏過頭去,抿了抿嘴:「你呢,家明?」

  「呃?什麼?」

  「你說過有話要跟我說清楚的。」

  這句話後,車內再次安靜下來。

  ……

  良久,家明開口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邊的雅涵靜靜地望著他。

  「我想了半年的時間,然後這半個月也一直在想,從我十歲以後開始,在世界上有三個朋友,靈靜、沙沙、你,但是……但是……」

  他遲疑半晌,車內的燈光閃動幾下,電力終於用盡,隨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過了好久,他才咬了咬牙說出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無論如何,有些東西我錯了,有些東西我沒錯,但就算是事情再發生一次,我也只能是這個樣子,我解釋不了,抱歉……這些東西,真的很難……」

  黑暗中過了好久,那邊忽然傳來雅涵釋然的輕笑聲:「這樣就夠了,家明……如果你解釋很多,我會生氣的。」

  「呃?」

  「這才是我認識的你啊,什麼人的看法都不管,一直都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你甚至可以跑到美國來殺這麼多人,但你從來不為自己辯解……我最討厭只想替自己辯解的人了。因為這件事情,其實是我錯了啊,因為……」

  「唔,我可以認為是在誇獎我嗎?」

  黑暗裡,雅涵的笑聲轉瞬即逝,片刻之後,語音輕柔低緩:「因為……家明,我嫉妒啊,我嫉妒靈靜跟沙沙,雖然她們也是我的好朋友,可就是嫉妒得不得了,有時候想起來,嫉妒得連飯也吃不下,氣也喘不過來,變得就知道哭……這半年多的時間,其實根本就是我在無理取鬧,你卻一直在遷就我……」

  她吸了一口氣,聲音開始變得開朗起來:「這幾天我想著自己的事情,突然覺得,女人真的是不能寵的,就好像是以前,你老是說我像小孩子,總是欺負我,處處都是得理不饒人,結果我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被你欺負得死死的……」

  「我哪有啊?」家明抗議道。

  「就有,每次跑到辦公室把我扔地上的是誰?占了我的沙發的是誰?總罵我白癡的是誰?去年平安夜的時候,我跟你好好說話,你還拿被子蒙著我打了一頓,老是踢我屁股佔便宜,還逼著我叫你家明哥哥……」

  「喂,那次我記得,是你先打我我才還手的,而且哥哥什麼的可是你自己叫的。」

  「不是你打我我怎麼會叫……」雅涵氣呼呼地頓了一頓,隨後收拾心情,「反正啊,你很壞的時候我就怕你了,到了你覺得內疚,跟我說好話,我就覺得自己是對的,如果當時你罵我一頓,也許我就被嚇到了,也不會有這半年的事情……說起來都是你不對……」

  這種說法自然是強詞奪理的說笑了,當初雅涵心結未解,除非把她抓回去當性奴養起來,否則必然會有這半年多的冷戰。家明撇了撇嘴,點頭道:「看起來我以後要多打你,這個我拿手……」

  「你敢!你以後要對我好點,作為我原諒你的回報,要跟……嗯……」她想了想,「要跟對靈靜沙沙差不多才行。」

  「那我們現在算是什麼?」

  「老師和學生啊。」

  「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你想跟我做什麼朋友?」不知什麼時候,雅涵的頭輕輕地靠了過來,放在家明的肩膀上,有些曖昧的問題脫口而出。片刻後,她笑了笑,「唔,好睏了,你別吵我,我要睡了……借肩膀用一下沒關係?」

  「隨便用。」家明望了望車窗外的黑暗,道路前後都不見車來,「不過晚上真的會很冷,你確定要睡在車裡?」

  沒有回答他這個太過務實的問題,雅涵只是將身體斜躺成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過得許久,車廂內方才響起那似是恬淡又隱約帶了一絲悽楚的嗓音。

  「我失戀了……家明……」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35
第二五六節 朋友關係

  沒有暖氣,沒有燈光,窗外雪花絮舞,他靜靜地坐在那黑暗裡,手指無聲地敲打著身邊的座位軟墊。旁邊動了一下,雅涵柔軟的身體,又靠了過來。

  手中的敲打停了下來,雅涵已經將他的右手當成枕頭一樣抱住,身體也是下意識地朝這邊擠著。對於家明來說,這樣的天氣算不了什麼,但對雅涵卻不一樣,大病初愈,方才在雪中躲藏了那麼久,早已被凍得手足冰冷,上車後雖然稍微活絡了一下,但隨著時間的過去,車內的溫度仍舊在不斷下降著,已經沉睡的她感到寒冷,自然也就朝著家明這邊靠攏了。

  對於之前關係親昵的兩人來說,這樣程度的肢體接觸其實算不了什麼,打打鬧鬧時,誰也沒將這些觸碰當成一回事,這大抵跟之前兩人年齡的差距,彼此的認知有關。然而當某些事情點破之後,此時的家明就微微感到有些為難,當然,那也只是小小的困擾。一輛貨車的燈光從後方亮起來,在拋錨的跑車邊一掠而過,駕駛員顯然朝這邊望了一眼,卻沒有停車的意思。燈光在風雪之中消沒無蹤。

  「唔……」

  再次轉為黑暗的車廂裡,雅涵輕輕呻吟了一聲,隨即,身體更加寒冷地蜷縮了起來,早已經脫了鞋子的一雙修長小腿屈起在那邊座位,穿著毛襪的雙腳摩擦了幾下,因為感到冷意而尋找著可以放進去的溫暖角落,如此伸了好幾次,卻始終找不到感覺舒服的地方,只得又蜷縮起來。

  眼見她在那裡不安地動了好幾次,家明無奈地吐了一口氣,輕輕掙開雅涵的手,隨後脫下了外衣,包裹在了她的小腿之上。雙足有了著落,方才抱著的溫暖枕頭卻是跑了,雅涵迷迷糊糊地再抱過來,口中說著夢話。

  「唔……冷……家明別動……」

  「綁上就不冷了……」低聲說著,他拉起外衣的兩根衣袖,打了個結,以確定她不會蹬開,耳中聽見雅涵斷斷續續的夢囈:「冷……家明……」

  「別……脫光……衣服……我冷……」

  正在為她將身上的衣服拉好的家明微微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黑暗中,雅涵似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中,一隻手輕輕在她背脊上撫摸著:「哎,睡吧、睡吧……」摸索著抱住了身邊那溫暖的身體,她有些心滿意足地再次睡了過去。

  「睡吧……」

  過了好久,家明的聲音才又輕輕地響起來,右手放在她的後背,仿佛是將對方的整個身體攬了過來。片刻,他笑了笑,閉目沉沉睡去。

  ……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灰濛濛地亮起來,雪花仍在繼續下,一輛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令他睜開了眼睛。這個晚上,沒有人在這裡停下車來,顯然跑車的這副模樣的確挺嚇人的。

  輕輕挪開雅涵的雙手,支起她軟綿綿的上半身,然後讓她躺到自己這邊的座椅上。車內天氣寒冷,他再脫下一件毛衣,蓋在她的身上。

  開門出去,在寒冷的風雪中舒展了一下筋骨,道路上也已經有了積雪,顯出幾道車轍的痕跡。穿著單薄的衣服,圍著這輛淒慘的跑車轉了幾圈,隨後在路邊做著一些簡單的鍛煉。不多時,隨著車內傳出「砰」的一聲響,緊接著,有些混亂的情況出現在跑車車廂裡,湊過去時,雅涵在車中狼狽地滾動著。待到弄清楚了情況,方才又生氣又感動地望了一眼出現在窗外的家明,伸手鬆開裹住小腿的外衣,隨後匆忙穿上了鞋子,從車內爬了出來。

  「你想死啊!穿一件衣服跑出來!」氣衝衝地將毛衣塞到家明手裡,由於動作太大,還沒拉上後跟的運動鞋倒是踢飛了一隻,在路上蹬蹬蹬地跳了幾下。待到家明將毛衣穿好,她立刻將外衣套了上去,隨後才蹬蹬蹬地跳過去撿她的鞋子。

  砰的一聲,整個人倒在了路邊的積雪裡。

  「呵呵……」忍不住的笑聲在雪地中響了起來,雅涵氣呼呼地爬起來,狠狠蹬上鞋子,白了家明一眼。隨即,卻也不由得撇過頭去笑了出來。

  「什麼意思啊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摔一跤,你再笑我跟你翻臉啊!」

  口中惡狠狠地說著威脅的話,臉上的笑容中可沒有半點狠勁。家明搖著手:「沒,我只是覺得美女果然是美女,摔跤都摔得這麼漂亮,呵呵……喂,別亂踢,我不笑了,不笑了,你當心別又滑一下……」

  此時天色依舊灰濛濛的,太陽也不知道有沒有出來,繞著跑車追打一陣,雅涵伸手整理著耳際淩亂的髮鬢,她此時穿著一身黑色的保暖運動裝,白色的女式運動休閒鞋,腦後簡單的馬尾。由於昨晚的混亂,又是在車中湊合了一晚,衣服已經有些皺,但儘管如此,身高超過了一米六五的女子身上仍舊顯出了獨特的魅力,令人感到健康、獨立、優美,充滿東方美的素雅面孔上,雖然未施粉脂,卻蕩漾著這半年以來未有的活力與紅潤。

  「哇,車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真是淒涼……」

  昨晚一直沒有閒心去關注其它事情,此時籍著朦朧的天光望向那輛跑車,才能真正認清上面的累累傷痕,雖然防彈的系統保證了裡面的人未曾受到傷害,但整輛車身之上彈痕斑駁,千瘡百孔,許多子彈還直接嵌在車身之上,前後的車燈、車牌、後方的平衡板,此時都已經或碎或斷,淒涼無比。一面讚歎著這輛跑車居然能堅持到這裡才散架的奇跡,雅涵回過頭:「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當然不是站在這裡,晚上的時候還沒多少人注意,白天讓人看到這樣的車,肯定會報警的。」家明笑道,「找個地方吃早餐吧。」

  「哪裡有啊?」

  「兩個方向了,隨便找一個,只要離開了這輛車,我們說是中國遊客,准能找到肯帶我們一程的本地人。」

  ……

  「這麼說,那個裴羅嘉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黑社會了?」

  「準確點應該是殺手。」

  「好麻煩啊,還是日本的……」

  清晨,走在撲灑著積雪的道路邊,兩旁是鋪展開去的雪地,前方遠處有著稀稀拉拉的矮樹林,兩人就這樣悠閒地走著,說起了算不上平淡的話題。一直到經過了家明的簡單解說,雅涵才大概明白了,家明所面對的敵人到底有著怎樣的意義,以及為什麼會找到她這邊來。

  原本也只是隨口一問,心中並沒有期待家明會如實地將這些事情告訴自己。她也是大家族中出來的子女,明白男人很多事都會對別人保密,此時既然喜歡家明,就算家明有所保留,她多半也會愛屋及烏地認為這是家明有擔待的表現,也因此,當身邊已經與自己同樣高的少年隨口說起黑暗世界的事情,震驚之後,她也疑惑地望了過來。

  「呃,這些事情……你怎麼會這麼坦白地告訴我……」

  她心中疑惑,家明反倒是坦然一笑,轉過頭來:「因為你想知道啊。也不是什麼大事,知道也沒關係的。」

  「靈靜和沙沙她們也知道嗎?」

  「唔……」搖了搖頭,「她們不清楚。不過這次來美國,我對她們說了是跟上次學校的事情有關,有人要對你出手,靈靜就讓我趕快過來了。沙沙讓我殺光那幫傢伙,怎麼能耽誤你的治療,呵呵……」

  聽得家明說起靈靜沙沙對自己的關心,雅涵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臉上也顯出了有些開心的樣子:「這麼說,我是唯一一個知道你的身份的嗎?」

  「她們沒想知道,所以就沒說,不過薰也知道的。」

  「我是說在靈靜、沙沙三個人中間嘛。」對於這兩名又是朋友,又是情敵的少女並沒有多少不滿,此時對她們兩個甚至更感到親切,只不過靈靜跟沙沙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卻知道,秘密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感覺令她大為滿足。踢動著地上的雪球,她笑了起來:「這麼說來,薰居然是你的徒弟,難怪她在學校裡只跟你一個人說話,也只聽你的……我原來還以為那是因為她跟靈靜的關係好呢……」

  說著說著,又不免白了家明一眼:「不過你這傢伙也真絕情,知道嗎?那樣的冰山美女啊,在學校多少男孩子想追,她搭理都不搭理別人,就對你一個人言聽計從哦。那次就因為人家武術社說你的壞話,她就跑過去一個人打幾十個,還受了傷。結果你好話沒一句,讓人家一個受了傷的女孩子去操場上跑馬拉松,還淋了雨……沒人性……」

  沒有在意雅涵笑臉中象徵性的責備,家明搖了搖頭:「但那樣的性格是不行的,為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生氣,光明正大地找人群P,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啊。如果我真的生氣,或許就會直接放顆炸彈炸死所有人……」

  「暴力男……」雅涵瞥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性格從來不理會別人怎麼說,可你身邊的人會不高興啊,那次聽到別人說你壞話的還有靈靜,她也差點跟那個人打起來了,你覺得無所謂的事情,你身邊的人會覺得受到了侮辱,都是因為關心你才這樣的。」

  「我知道啊,所以有人追求靈靜的時候,我跑去唱歌,有人想泡沙沙,我去打籃球……但薰不能有那樣的情緒,我不管她怎麼想的,但不該做的就是不該做的,這些事情上沒有理由和藉口可說,因為她將來要做的事情,只要失誤一次,就死掉了。」

  被家明這段話影響到,雅涵沉默一陣,經過一顆樹木時,家明輕輕一拍,雅涵尖叫一聲衝了出去,但速度終究不夠快,雪花掉落滿頭。笑駡了幾句,她說道:「你還真的打算讓薰去做那種事情啊,這個女孩子我挺喜歡的,我是說……應該是因為你的關係了,她對我態度也很好的,偶爾也說說話,打打招呼,對別人來說應該是很難得的事情了吧。而且你不是說那些日本人只是想把薰當成美人計來用,她不一定非得參與到那些事情裡面去吧?」

  「但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啊。每個人都有表現和證明自己的欲望的。」走在前面的家明回過身來,笑著攤了攤手,「不過或許沒有太大危險的,現在的裴羅嘉處境也不好,歐洲有個叫幽暗天琴的組織已經跟中國這邊聯手了,日本也有他們的敵人,再加上美國這次的事情沒成功,雙方關係估計要吹……阿彌陀佛,希望世界從此和平,善哉善哉。」

  家明在路邊合十禱告,雅涵笑著追近兩步:「那你還在美國幹什麼啊,我們趕快回去了啊。」

  「有點小事,美國有兩個的朋友,她們家裡現在有些麻煩,先解決了才能走。」

  「從沒聽說你有什麼很要好的美國朋友……」雅涵皺了皺眉,「男的女的啊?」

  「呵呵,女的……」

  「呃……」雅涵愣了愣,心中敏感地想這傢伙不會在美國也有兩個老婆吧。雖然知道這不太可能,但心中的疑問忍不住想要說出來,還在謹慎擇詞,家明在路邊伸出手,一輛小車從風雪那邊駛來,隨即在這裡停下。

  放下窗戶,一個年紀在四十上下,樣貌平凡的黑人探出頭來:「嘿,有麻煩嗎?」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40
第二五七節 小鎮

  風雪中,車行向前,雅涵與家明坐在後方,前排兩個黑人偶爾回過頭來說話,笑著問起中國的情況,看起來對於那個距離美國半個地球的東方國度也頗有些好奇。

  儘管這些天經歷過太多的惡意、幾乎是從槍林彈雨中殺出來,但不得不承認,大多數的普通美國人還是願意幫助陌生人的。攔下了車,隨便交談了幾句,對方便讓家明兩人上了車,並且熱絡地交談起來。當然,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雅涵樣貌的緣故很難估計,至少在家明看來,現在的自己,顯然只是雅涵的附帶品而已。

  前排的兩名黑人應該是叔侄倆,開車的中年人叫馬庫斯,旁邊那黑人青年看來二十多歲,名叫麥克,此時正熱情地跟雅涵說起這附近的情況,滿臉都是笑容。這人的英語流利驚人,只在英國受過薰陶的雅涵很努力才能聽清楚大概意思,偶爾優雅地笑著回答幾句,卻也能前面兩個人發出一陣陣會心的大笑。畢竟也算是豪門的大小姐,在待人接物方面當外交官恐怕都已經夠用,既能讓人感到親切,又能恰到好處地給人以距離感。只是在座位上,她始終握著家明的右手,偶爾望望在一邊看風景的少年,如果不是她的魅力太深,前方的男子應該很容易就能發現,自始至終,她重視的目標都是身邊的這個平凡少年人。

  在兩名黑人面前的自我介紹,兩人是一對姐弟,跑來紐約度假,誰知道昨晚被嚮導騙了錢跑掉,將他們扔在了這樣的野外,想找個地方打電話都不行……這謊話編得有些離奇,如果要深究其中細節,自然也能發現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不過雅涵舉止大方得體,家明看來則像個青澀少年,前方兩人哪裡還會懷疑太多,只顧著罵起那無良的嚮導來。

  大概交談了一陣,家明與雅涵也大概知道,這條平時沒什麼車輛來往的道路,通往附近一個較偏僻的鎮子,之所以車流不多,是因為近年來已經修了另一條貫穿小鎮的公路,於是這條道路也就漸漸廢置。說笑聲中,過不了多久,一個銀裝素裹的美國小鎮,便漸漸出現在了道路的另一端。

  直線延伸的道路,方格般整齊的區域,一棟棟蓋了皚皚白雪的別墅,別墅前的院落草坪中可以看到某些家庭中正在清理積雪的人們。已經下了一整晚的大雪到得清晨時分也已經不至於太過狂野,配合著小鎮的氛圍,家家戶戶窗戶裡亮出的溫馨燈光,反而給人一種平靜的感覺。偶爾有路人走過,互相打個招呼。一些孩子遠遠地在雪地中追打,一如電影裡的寧靜氣象。

  「這邊冬天比較冷,不過也已經好久沒有下這麼大的雪了。我想你會喜歡上這個地方,小鎮很漂亮,我們這裡有全美國最好的啤酒。」

  麥克回頭說起這句話時,家明覺得他像是個傳說中的矮人——只有矮人才會跟別人推薦酒——在得到雅涵的微笑之後,他也回過了頭,放下窗戶,卻是朝著馬路對面打了個招呼,車速放慢。道路那邊過來的是一名與麥克差不多年紀的白人員警,也是笑著打了個招呼。

  「嗨,馬庫斯叔叔,麥克,氣色不錯啊。你們……呃,這兩位是……」

  「哦,是我的朋友……」

  原本還有些擔心麥克會將兩人遇到的麻煩跟員警說出來,這樣的話接著肯定又是一大通亂七八糟的事情,誰知麥克只是大概介紹了一下兩人的名字。那員警看來與麥克極為熟稔,當下與兩人打了招呼,倒也不說起其他事情,與麥克寒暄一番,揮手道別。關上了窗戶,麥克方才回過頭來。

  「維綸是跟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不錯的人。現在當了員警,什麼事情都得例行公事地做,你們身上沒有帶護照的話,很多事情就會變麻煩……呃,我是說,如果你們需要,我們也可以現在過去報案,不過美國這樣的案子比較多,一般報了也是白費功夫。我想你們一晚上沒有睡了,或許一個溫暖的房間更適合你們,這期間你們可以打個電話給紐約的朋友。啊,看,旅館就在前面……」

  麥克說著,指向街角處一個有老舊牌子的三層樓房。看起來他也不算是傻瓜,中國每年會有大批的非法移民進入美國,一旦被員警發現,後果自然是遣送。家明隨口編的那個謊話雖然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顯然已經做好了另一種可能的準備,並且做出了幫助。不一會兒,汽車在路邊停下,這對叔侄倆領著家明與雅涵朝那家名為麥卡倫的旅店走了進去。

  「介紹一下,本鎮唯一的旅店,也可以看成酒館、咖啡館、聚會所……呵呵,誰管它呢。你別看不是星級酒店,但我可以保證會令你賓至如歸。鎮外有一個廢棄的工廠,還有個舊古堡,南北戰爭之前留下的,有個漂亮的湖。因為這裡環境不錯,常常會有些紐約人過來旅遊度假,多半是學生和年輕人。為了偶爾接待這些客人,這裡佈置得很不錯。當然,現在它們大多是空著的,你們可以隨意享用最好的房間。」

  麥克繪聲繪色地介紹下,四人進入旅店之中,一層佈置成了酒店和咖啡館的模式,擺放整齊的座椅,長長的吧台,正在播放籃球節目的大電視,裡側甚至有個賣基本日常用品和零食的小超市。幾個看起來便是本鎮居民的人稀稀拉拉地坐在店裡聊天,大都是些白鬍子老頭。一聽到門口風鈴響起,這些人回過頭來跟馬庫斯打了招呼,朝麥克示意之後將目光放在了兩名外來者的身上。麥克隨口介紹了一下兩人的身份,到吧台邊替兩人辦房間手續。

  大概是因為麥克的關係,沒有要查看護照之類的東西。讓兩人隨便簽了名字之後,一個看起來很是親切的胖女人領著幾人從側面的樓梯上去,並且跟幾人吹噓著自己的旅店。

  「整個北美洲最好的旅店房間,保證溫馨而貼近自然,就像家的感覺,比華爾道夫——阿斯托里亞,五月花更好,現在最好的兩個房間正好空置,你們真幸運。嗨,張小姐,你是麥克的女朋友嗎?呵呵哈哈……」

  儘管一直在沒頭沒腦地說著話,時而大笑,但這位名叫莫妮卡的胖旅店老闆並不令人感到反感。憑心而論,旅店的內部佈置的確花過一番功夫,溫暖的燈光,各種鵝黃色、粉紅色的點綴,牆上隨意的小飾品、相框,真的給人以回家的感覺。倒是麥克似乎被她的推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一會兒,幾人來到走廊盡頭的兩間房門前,胖女人打開了房門,然後將兩把鑰匙遞給雅涵。

  「轉角的兩間房,絕對是最好的。陽臺很漂亮,盡情感受。」

  胖女人笑著說完,不一會兒轉身離開。麥克笑道:「房間隨意選,電話裡面就有。我想你們最好先洗個澡,休息一下,我會叫莫妮卡給你們準備一些吃的送過來,相信我,她做的咖喱土豆和煎牛排很不錯。好好休息,我下午過來看你們。」

  他說著,揮著手從樓梯口下去了,走廊裡只剩下雅涵與家明兩人,當下對視一笑,各自隨意地選了房間。儘管不算非常大,房間內部的確能令人感到溫暖的氛圍,陽臺面對街道和另一邊的樹林,相當漂亮。拉上了房門,雅涵跟著家明進了一間房,隨後在柔軟的床邊坐下,望著家明說道:「我想知道小媽的情況。」

  「嗯,我馬上聯繫。」從浴室中巡視一遍再走出來,家明道,「裡面有很厚的浴袍,你可以先去洗個澡,不會冷。」

  「我不,我要先知道小媽他們是不是平安。」

  脫掉外套,蹬掉鞋子,雅涵在床上滾動幾下,趴在那兒盯著家明。只見家明聳了聳肩,拿起床邊的電話,隨後從身上取出了一小包的工具,笑道:「不是不給你聽,只不過第一個電話的確不是打給什麼好人的,電話需要改造,大概要幾分鐘的時間。」

  「喔,那我先洗澡,聯繫到小媽要讓我出來跟她說話啊。」

  「一定。」

  眼見家明將電話機直接拆開,雅涵從床上爬起來進入浴室,脫衣服的聲音悉悉索索地傳出來。兩三分鐘之後,浴室門又打開了,雅涵冒出一顆頭在門邊,皓腕赤裸雪白,敲打了一下木門:「哎,家明,幫我拿雙拖鞋來可以嗎。」

  「喔。」從門邊的鞋架拿出房間裡準備了的拖鞋遞進去,雅涵伸手接時,正好可以看見露出來的雪白肩頸。雅涵伏在門那兒望著他,以考慮了很久的樣子認真問道:「家明,你說還要在美國辦的那件事到底要多久啊?」

  「不確定。」家明搖了搖頭,「如果是殺人之類的事情……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直接去紐約,不過這樣一來恐怕只會讓以後更亂。另外當然也有解決辦法,但也有問題……呵,以後再跟你解釋。」

  「喔。」雅涵一笑,關上了浴室門。不一會兒,她便隱約聽見了外間的聲音,家明正在用屬於簡素言的女聲跟那邊說話:「喂……詹姆斯先生……」熱水淋上赤裸潔白的身軀,她放鬆地閉上了眼睛,能夠在這樣的距離內感受著那個人的存在,久違的感覺了……

  洗浴完畢,裹緊浴袍從浴室出去時,聽到的聲音已經變成了屬於家明的男聲,用的也已經是中文——他剛剛撥通第二個電話。

  「喂,我找崔國華……嗯,顧家明……素言姐仍舊在盯裴羅嘉的動作,我和雅涵姐在一起……具體位置不能說,素言姐交代過……」

  從接近陽臺的透明玻璃窗可以看見外面紛飛的大雪,溫暖的房間裡,穿著浴袍的雅涵爬上了床,浴袍之下,露出潔白而修長的雙腿。

  「吹……牛……不……打……草……稿……哦……」

  在家明面前無聲地說著唇語,隨後被他隨手推到一邊,順著那力道搖搖晃晃地倒在床上,她笑著聽家明說電話。

  「美國裴羅嘉這次算是被打掉氣焰了,主要還是造物奇跡……為什麼造物奇跡會參與?呃,我不知道啊,還以為素言姐跟你們商量好了的,她跟造物奇跡談我也不清楚……以她的性格,我想最多是給了一些暗示吧……造物奇跡怎麼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嗯,我想知道雅涵姐小媽的情況,那位張阿姨……沒事就好,雅涵姐想跟她通電話……麻煩快點接過去,謝謝……」

  說完這些,家明笑著將話筒遞給雅涵。伸手接住,雅涵又從床上跪坐了起來,指著家明的鼻子無聲地說著:「你個大騙子!」片刻,話筒那邊也就傳來了小媽的聲音。

  「你到底上哪去了啊……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被抓走了呢……這些什麼炎黃覺醒是什麼人啊,跟唱戲的差不多,開始還以為演電影……反正我不喜歡美國啦,你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我們趕快回去了……」

  「你放心啦,小媽,沒事的。」被小媽嘰嘰喳喳地吼了半天,雅涵好不容易才搶到發言權,「我被很厲害的人救了……總之很厲害啊,我覺得跟黑俠差不多吧,你別擔心了……嗯,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人啦……沒說?反正你知道的……」

  說著這樣的話,雅涵紅著臉望了一眼在旁邊裝忙碌的家明,在他面前這樣說,自己真是沒羞……不過不管啦,反正大家什麼事情都已經心知肚明瞭,沒羞就沒羞……

  「不能跟你說在哪裡……嗯,不能說的……小媽你別那麼無聊啊,讓那些炎黃覺醒的人安排你先回去吧,我肯定沒事啊……他那麼厲害,我怎麼可能有事……要不你去好萊塢玩去,一大群超專業的保鏢跟著你,去找馬龍·白蘭度要簽名啊。他不給簽你就殺掉他的馬,然後送到他的床上……我不管了,反正我現在回不去,大概……我怎麼知道,看情況、看情況,我估計要過了聖誕……」
暗藏殺機 發表於 2015-9-6 14:46
第二五八節 衝動

  拿著電話滾來滾去,看起來雅涵與小媽有煲電話粥的傾向。家明搖了搖頭,無聲地示意幾下,去到另一個房間裡。不一會兒,女老闆莫妮卡送了吃的東西過來,拖著像模像樣的小推車,敲開家明那邊房門時,家明依舊穿著原本的衣服,不過很顯然已經洗過了澡。

  「這麼快就洗完了?」雅涵說道。

  「戰鬥澡。」家明笑著回答。伸手揭開推車上的蓋子,食物的香味飄了出來,香味四溢的牛排、雞蛋、小麵包、玉米濃湯以及咖啡,一式兩份。「這麼豐盛的早餐。」

  「大概是按照午餐規格的吧。」依舊穿著厚浴袍的雅涵笑著聳了聳肩,「那麼還需要點什麼嗎?客官?」

  「唔,需要一個美女跟我一塊吃就比較完美了,職業最好是老師。」

  「如你所願。」點了點頭,雅涵笑得燦爛,推了小餐車進去,「不過為什麼要是老師呢?」

  「我是學生嘛,制服誘惑……晤,咳咳……」

  「去死!」

  笑著一腳踢出。本來是做做樣子,自然不可能踢到家明,然而一個用力不穩,拖鞋啪地飛了出去,被家明順手接住,「哇喔」一聲,她赤足點在了地毯上。

  「鞋還我……唔……嗯……」

  下意識的話語還沒說完,家明卻是自然地俯下了身子,捏住她光裸白皙的腳踝,伸手將拖鞋幫她套了上去。雅涵一下子安靜下來,不知道為什麼,被家明捏到的地方仿佛湧起了一陣酸麻。待到家明回頭拉開了房間的窗簾,她方才在地毯上扭了幾下腳,推著車過去。當窗簾拉開,依舊是與另一邊類似的陽臺雪景,天光照射進來,一張小桌子擺在房間裡,兩張椅子對放在兩邊,她吸了一口氣。

  「呃……好漂亮啊,我們要在這裡呆多久?家明?」

  「不知道啊,應該一兩天吧。」

  「剛才打電話給小媽,她說飛機終於停了,也許要停好幾天呢。」

  「看起來你已經愛上這裡了嘛。」

  說說笑笑中,兩人坐到椅子兩邊,吃起東西來。一個晚上沒休息好,沒吃東西,兩人都有些狼吞虎嚥的樣子,不過,當看到家明三下五除二幹掉了身前的大半食物,雅涵還是笑著切了半塊牛排,拿了兩塊麵包遞過去。

  「唔癡八了介麼多。」口中灌著滿滿的玉米濃湯,她口齒不清地說道。

  「那我不客氣了。」

  縱然對方將一小半食物趕了過來,家明依舊是迅速地解決掉了眼前的東西。坐在那兒喝咖啡時,雅涵也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將一個疑問說了出來:「你今天早上說在這裡有兩個朋友有麻煩……」

  「唔,她們家裡是黑手黨的。」坦然地點了點頭,家明大概說了說紐約黑手黨的勢力,甘比諾與薩利埃的衝突,「如果只是暫時,其實事情很好擺平。你知道的,我是殺手啊,隨便找個地方對約翰·達米科砰地一下……保證甘比諾又得亂上半年……」

  裝扮成簡素言時清冷孤傲,下手無情,說起這些話來,或許會很有壓迫感,不過此時平平凡凡的樣貌加上那開玩笑一樣的表情,雅涵就感覺不到半點緊張的味道,可偏偏又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古怪的心情中,一時間笑了出來:「切,你現在的樣子哪像個殺手啊,人家還以為你打遊戲呢。」

  「唔,沒辦法啊,這樣的偽裝才是最好的,而且又是本色演出……」他摸了摸鼻子,「不過這樣的辦法治標不治本,其實甘比諾倒還沒關係,我擔心的是……」

  「是那個什麼裴羅嘉?」

  「……」家明愣了一愣,隨後打了個響指,笑道,「全中。其實按照現在的局勢來說,裴羅嘉要知道她們是我的朋友已經不困難了,不過裴羅嘉現在的情況……呵,當初卡斯楚給了莊·阿米爾很大的權力,卡斯楚既然死了,莊應該會成為北美這邊實際的管理人。這個人喜歡看《孫子兵法》,北美方面之後肯定是拼命收斂自己的力量,我如果走了,他也不會老想著報仇。當然,每天倒是有可能咒我幾次……嗯,他會咒鬱金香……」

  既然已經決定把事情告訴雅涵知道,家明倒也不加隱瞞。這並不是多麼重要和黑暗的內幕,何況雅涵的意義跟靈靜、沙沙不同。對於那兩個女孩子,他希望給予保護,對於雅涵,他則始終以一個平等的方式做著朋友。自己的能力其實不強,多出來的是超前二十多年的科技以及對於目前這批殺手的瞭解,殺人的技巧其實來自於當初不想死的念頭,處理事情也是按照之前的經驗來做。真論分析和反應、創新能力,他頂多只是普通人的程度,甚至比不上雅涵。更何況,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可以把什麼話都說出來的朋友,那種感覺也真的很好。

  「這樣的話,不能讓那個造物奇跡幫忙看著一下嗎?」雅涵疑惑著說道。

  「好像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現在是造物奇跡壓著裴羅嘉。智慧天國跟FBI、美國國安局聯繫太深,基本上是國家機器,他們會努力保持兩邊的平衡。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造物奇跡的稍微照應,按照莊的謹慎,應該就不會出什麼大事。」家明點頭笑了笑,「不過……我是真的不想跟這些組織拉上什麼瓜葛……」

  雅涵吃完最後一點牛排,喝了一口濃湯:「說的跟老頭子一樣……」

  「欠了人情,以後不好還,我是真的不想參與到這種事情裡來,不過有些事情又是我自己忍不住……」他自嘲地笑了笑。

  雅涵皺起了眉頭:「那怎麼辦呢……讓那什麼炎黃覺醒幫忙,你欠炎黃覺醒的人情,然後炎黃覺醒欠造物奇跡的,這兩邊聯合起來,裴羅嘉不是更加不敢動嗎?你說過炎黃覺醒還不錯的。」

  「欠他們人情,最後的結果就是加入進去。不過,那個也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家明喝了一口咖啡,「我的老師跟我說過,哪怕是死,這輩子也不要加入任何組織,不要被任何人命令你,其實他在裴羅嘉的待遇已經很高了,要做的事情不算多,閒置時間也有,可以自己支配,任何事情都沒關係……不過他還是叛變了出來,大概是為了自由吧……」

  似乎被家明這段話裡的某些情緒感染到,雅涵笑了笑,心中想不到什麼好辦法,過得片刻,問道:「那兩個女人到底跟你什麼關係啊……我這可是替靈靜沙沙問你的!」

  家明一笑:「幾年前救的兩個人,然後就認識了,一個三十歲,還有一個是她的女兒,今年剛滿十四。你在想些什麼啊?呵呵,是不錯的朋友而已……」

  聽家明這樣說,雅涵方才放下心來,不好意思地逞幾句能。雙方說笑幾句,兩人收拾好了餐具,按照莫妮卡說的推到門外。由於昨晚沒有睡好,兩人都有必要進行補眠。在門口說過早安,家明才返回房間,背後的門又被推開了,雅涵站在門外望著他,隨後三兩步衝到他的面前,臉蛋紅彤彤的。

  「怎、怎麼了……」家明退後一步,下意識地側身戒備。

  「我……呃……我……」她有些結巴地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呃……我的錢包……好像是放在這裡……啊……啊……沒有嗎……嗯,我記錯了,拜拜,早安,睡個好覺……」

  噗噗幾聲,雅涵踩著飛快的步子又跑了出去,大概過了兩秒,又衝回門邊,笑著拉上了家明這邊的房門。留下家明一個人愣在那兒,翻了翻白眼。

  門外,穿著厚厚的白浴袍的雅涵呆呆地站了一會兒,隨後抿著嘴,鼓起腮幫,懊惱地給了自己一個輕耳光:「白癡、花癡……有病啊你……」

  推門進房,她三兩步地撲到床上,拉上被褥之後,在裡面悉悉索索地蠕動幾下,隨後伸出手來,將脫下的大浴袍扔到床邊的地上。側過頭去閉上眼睛,片刻後又轉側向另一邊,窗臺上的光太過刺眼,不久又側了回來。

  如此來回幾次,她裹著被子下了床,蹦蹦蹦地跳到窗前拉上窗簾,一個跳躍轉身,砰的一下,連人帶被子摔倒在地上,赤裸的上半身從被褥中露了出來。

  房間裡足夠溫暖,又沒有什麼人會看到,她氣鼓鼓地拉上了被子,好半晌才像條毛蟲一般蠕動回柔軟的床上。然而輾轉反側,一時間,怎麼也睡不著了。

  「張雅涵,你死掉了你……」

  昏暗中,傳出女子糍糯的自言自語。另一邊的房間裡,家明睡在床上,已經進入了深層的睡眠之中。

  大約兩個小時之後,這邊的雅涵也已經睡著,家明睜開眼睛,爬了起來,時間是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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