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崛起 作者:庚新 (已完成)

 
mk2258 2015-9-22 21:09: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2 1869178
mjplayer 發表於 2016-11-3 14:44
第七百零五章 改頭換面

    孟浣對孟涪,絕對是真愛啊!

    聽了孟浣的請求之後,楊守文並不奇怪,只是在心裡面暗自感慨。

    事實上,孟浣從他殺了孟凱的那一刻起,已經註定了與仕途絕緣。不說別的,一旦這弒父的消息傳出去,別說孟浣死無葬身之地,就連楊守文,都說不得受到牽累。

    這一點,孟浣心裡也非常清楚。

    飛烏蠻的一切,對他而言都已經不再重要。

    從他母親被殺的那一天開始,孟浣其實與飛烏蠻已經一刀兩斷。

    他從不把自己看作飛烏蠻人;同樣的,飛烏蠻人也未必把他當作族人。所有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孟涪。因為他沒了前程,但卻希望自己的弟弟,親兄弟能有一個前程。

    為此,他可以拋棄一切!

    楊守文目光古怪,看著孟浣,久久不語。

    “你想好了?”

    孟浣坦然道:“早就想好了……其實,在負荊請罪的那一刻,我已經想的非常清楚。

    只是突然間,有些事情煩擾了我,所以才會如此狼狽。 ”

    楊守文沉吟片刻,點頭道:“好,那我保你兄弟一個前程……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前往普慈,向敬公提出要求。朝廷而今重開西南典客署,敬公將會處理各蠻部之關係。由他斟酌,而後向朝廷奏報……對了,你想要為你兄弟,要個什麼官職?”

    孟浣笑了,輕聲道:“我不希望十二再回私鎔山。

    鬧出這麼一攤子事情,如果他們回去,怕是普州、梓州和遂州三地都不會安穩了。

    我想要……”

    孟浣站起身,走到了大堂上的地圖前,用手輕輕點指地圖上的一個位置。

    我想要這個地方,供飛烏蠻人落腳……同時,我希望朝廷可在這裡開設羈縻州,讓小十二做個縣令足矣。他的才幹,不足以做太大官職,有個縣令對他已是極限。 ”

    楊守文繞過了帥案,走到地圖前。

    他看著孟浣手指的位置,眸光一凝,輕聲道:“這個地方,好像是一片不毛之地啊。”

    “不毛之地挺好,至少過得安穩些,沒有人窺覷。”

    楊守文沒有接話,只帶著古怪的笑容看著孟浣。

    從地圖上來看,孟浣所要的地方屬於瀘州所治,是一塊夷地,荒涼而偏僻。

    如果從楊守文的角度來看,飛烏蠻定居這裡倒也簡單,不需費太多精神。可這地方若是孟浣所指定,楊守文就必須要考慮周詳。他不相信,以孟浣對孟涪的真愛,會選一處不毛之地?他既然選定這裡,那麼一定有他的想法,說不定是個便宜。

    被楊守文看的有些不太自然,孟浣咳嗽兩聲,無奈的一聲嘆息。

    “好吧,我承認。

    這個地方,古稱藺亭,確是一處不毛之地,但是又居住有許多蠻人,大約有三四萬之多。那些蠻部,大都規模不大,大部落有幾千人,小部落幾百人,根本不成氣候。

    但是這個地方,卻是一塊寶地。

    他毗鄰赤水、習水,水草豐茂,氣候溫暖​​,土地肥沃。同時,這裡也是通往黔北的一處要地……如今黔北還是不毛之地,但我相信,楊君此次征伐,勢必會將之開發。如此一來,蘭亭就會成為劍南道和嶺南道必經之所,日後一定會熱鬧起來。

    小十二他們若能在這裡落腳,絕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至少他們不必再入以前那樣住在私鎔山里,藺亭會比私鎔山強百倍,大家也能過得舒服許多。 ”

    楊守文聽完了孟浣的解釋,目光再次轉移到地圖上。

    從地圖上,他還無法看出孟浣所形容的那些情況,但他卻相信,孟浣一定親自看過。

    “可是你也說了,這裡諸多蠻部。

    你們遷移過去,會不會造成衝突呢? ”

    孟浣則眸光一冷,輕聲道:“很快就沒有許多蠻部了。”

    “什麼意思?”

    “和蠻人如今盤踞曲江,乘勢北上。

    從曲江北上瀘川,路途遙遠,更需要穿越不毛之地。

    趙師立並非無能之輩,絕不會任由叛軍打到汶江再行決戰之事。那樣一來,會有諸多城池被毀,至少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趙師立承受不得這損失,更不會容忍叛軍兵臨城下。

    如此,他一定會在瀘川以南,尋找和叛軍決戰之地。

    我考慮過,如果他要和叛軍決戰,那麼最佳的戰場,就是藺亭……楊君請看,這藺亭側依安樂水,背靠猿山、來猿和順州三縣。過了這裡,向西北二百里是都寧……最重要的是,這里地勢平緩,適合大規模作戰,這正好發揮出官軍的兵械之利。

    楊君想一想,如此一場大戰結束之後,那些個蠻部,還能倖存多少呢? ”

    楊守文聽完了孟浣的分析,不禁咧嘴,苦笑連連。

    “孟浣,你這一計,端地毒辣。”

    孟浣卻搖頭道:“楊君此言差矣,此事與我有何關係?

    怪只怪和蠻人野心太大,才造成如此災難。若非和蠻人造反,瀘州便不會陷入戰火中,而這藺亭更不會受此兵禍。我不過是順勢而為,想要為飛烏蠻尋一棲身之地。 ”

    孟浣這一番話,說的好有道理。

    至少楊守文無力反駁,也不想為此事和他辯論。

    沒錯,這件事和孟浣還真就扯不上關係。別說是趙師立,若換做楊守文,恐怕也會選擇那藺亭作為戰場。原因無他,僅瀘川附近,就設有四縣。四縣加起來,十萬人口,再加上四縣以南的兩座縣城,一旦戰火燃燒,十餘萬百姓必將流離失所。

    而那時候,瀘川作為首府,少不得要承受巨大壓力。

    所以趙師立絕不會選擇瀘川為決戰之地,那麼倒霉遭殃的,怕只有那藺亭一地了……

    想到這裡,楊守文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他話鋒突然又一轉,沉聲道:“既然如此,你剛才說有良策為我分憂,又是什麼良策呢?”

    孟浣咧嘴笑道:“楊君所憂慮者,無非城外數千俘虜。

    這些傢伙與官軍相比,的確不堪一擊……可是他們卻有一個官軍比不上的本領。 ”

    “哦?”

    “飛烏蠻人,生於山嶺之中,穿山越嶺如履平地。

    楊君可曾聽說過無當飛軍嗎?想當年諸葛武侯平定南蠻之後,用蠻人組建起一支精兵,名曰無當。今叛軍北上,需穿越不毛。楊君何不把這些飛烏蠻人組織起來,翻越六盤至起背後,燒了他們的糧草,斷絕他們的退路,叛軍到時便不戰自敗。 ”

    楊守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順著孟浣手指在地圖上的移動,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一條行軍路線。

    “你又知道,他們糧食會存放何處?

    叛軍有備而來,當然清楚這行軍艱苦,怎可能不防備好輜重糧草? ”

    “千里不毛,適合屯糧之地不多。”孟浣盯著地圖,良久後眸光一凝,輕輕點著地圖上的一處位置。

    “竹子嶺,必然是在竹子嶺。

    這裡是叛軍必經之路,且沿途有充足水源,更能夠避開瘴氣……這個時節,也正是瘴氣最重的時候。可以行軍的路線不多,所以我可以肯定,他們會在這里屯糧。 ”

    楊守文沉默了!

    片刻,他也不管孟浣身上的異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老六,你知道嗎?

    你這樣讓我很難做……你這種人,放出去了便是禍害,留在身邊也很危險。我真想現在就殺了你,免得你日後給我惹麻煩。如果不是你剛才露了軟肋,我現在就想殺了你。 ”

    孟浣的軟肋是什麼?

    就是孟涪!

    很明顯,他來之前就已經想清楚了。

    他要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否則似他這樣的人,誰又敢放心留在身邊?

    這是個聰明,且知道輕重的人。

    如果在他獻策之前,沒有主動把弱點暴露出來的話,楊守文說不定已經喚來刀斧手。

    至於那弱點是真是假?

    就需要自行判斷。至少在楊守文看來,孟浣對孟涪絕對是真愛,更沒有半點虛假……

    “對了,從今以後,你別叫孟浣了,改個名字吧。”

    “還請楊君賜名。”

    “我聽你言語間,對武侯無比敬重,不如便改姓諸吧,就叫諸歡,歡樂的歡,你看如何?”

    “多謝楊君賜名。”

    孟浣不似漢人,對姓氏極為看重。

    說起來,他姓孟,可那個‘孟’又是怎麼來的,估計連他老子孟凱都不太清楚。

    所以,他對楊守文的改名之事,並不抵觸。

    能夠和諸葛武侯扯上關係,他反而更加開心……

    “那你覺得,誰領兵前去合適?”

    孟浣……如今應該喚作諸歡。他想了想,輕聲道:“此人需膽大,且精於兵事,身手矯健而強壯,

    我倒是有一個人想要推薦,不知阿郎敢不敢用? ”

    諸歡很聰明,在楊守文給他改名後,便立刻改變了稱呼。

    “誰?”

    “龍台鎮校尉,王君毚。”

    王君毚?

    楊守文眉頭微微一蹙,輕聲道:“你真以為,他合適嗎?”

    “除此人之外,別無他人。”

    楊守文對王君毚倒是有一些了解。

    想當初孟沅六百叛軍襲擊龍台鎮,這王君毚帶著一二百人就敢衝鋒,更斬殺百餘人。從這一點而言,王君毚的身手絕對不差,而且膽子也大,頭腦也非常清楚……

    “如此,我問問王君毚,看他敢不敢做這件事。

    你這些日子,看起來也不是虛度光陰,居然能看出王君毚是個人才,真個出乎我意料。 ”

    “哈,我雖渾噩,卻並非阿痴。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王君毚此人……我觀阿郎手下可用之人不多,何不將之招攬? ”

    “哈哈哈,你可真是……”

    楊守文突然捂著鼻子,退後兩步,一臉嫌棄之色。

    “你有功夫去看人,不如先去洗漱一下……你這一身的味兒,簡直餿了!”

    諸歡一怔,旋即醒悟過來,也不禁笑了。

    他也不囉唆,朝楊守文一拱手,便轉身離去,端地瀟灑。

    看著他走出大堂,楊守文不禁又是一聲感嘆。

    他旋即衝著大堂外喝道:“來人,立刻把王君毚王校尉喊來,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商議。”

    ++++++++++++++++++++++++++++++++++++++

    兩千多俘虜,在第三天的凌晨時分悄然離開龍台鎮。

    隨同這兩千多俘虜一起離開的,還有諸歡和王君毚兩人。他們走的悄無聲息,甚至連駐守龍台鎮的守軍都未曾發現。至於他們究竟去了何處,只有楊守文一人知曉。

    “你就那麼相信他?”

    明秀和楊守文一起,策馬於龍台鎮外。

    “我不是相信他,而是我想知道,那孟涪在他心目中,究竟是什麼地位。”

    “此話怎講?”

    “如果他真的愛惜孟涪,一定會把此事做的妥妥噹噹,以求我在安排孟涪的事情上盡力。

    日後,我要帶他去洛陽。

    如果不弄明白他的心思,又如何用他? ”

    說完,楊守文道:“其實,以他的聰明,又怎能不知道?

    他對孟涪有多關心,就會使多大的本事……我覺得,他這一次,會試出來全身解數。 ”

    明秀,笑了!

    他手指著楊守文,哈哈大笑起來。

    “青之,你變了。”

    楊守文則微微一笑,道:“是啊,我變了!”

    不變又能如何?他接下來要去面對的,怕是比那些和蠻人陰險百倍,也強大百倍的對手。

    如果不去改變,又如何在接下來的對局中生存呢?

    楊守文想到這裡,不禁露出苦澀的笑容。

    本來,他是想騎馬散心,可是被明秀這麼一說,卻突然間意興闌珊。

    “咱們回去吧,張脩傳信來,說是大隊人馬將會在正午時分抵達縣城。咱們也該早作準備,加上那些叛軍的話,可是有六七千人之多。龍台鎮,終究還是小了些。”

    想當年,楊素開設龍台的時候,又何曾想過,有朝一日這裡會大軍雲集?

    張脩的兵馬抵達之後,便只等鮮于士簡的消息。

    之後,楊守文就要率部開拔,前去瀘川和趙師立匯合。到那時候,他又將面臨一場怎樣的大戰呢?楊守文現在也說不清楚,不過他卻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必然不會輕鬆。

    至正午時分,張脩的前鋒大軍出現在地平線。

    楊守文看著那迎風招展的旌旗,心裡卻產生出一種難以用言語表達清楚的興奮感受……(未完待續。)
mjplayer 發表於 2016-11-3 14:51
第七百零六章 雙面人

    張尋求死了!

    瀘川縣城府前街的刺史府後宅中,趙師立聽到這消息之後,忍不住大笑了三聲。

    角月如鉤,花園里格外清幽。

    池塘旁邊的一座涼亭裡,安夷軍司馬王元珪見此,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趙師立和張尋求之間的恩怨,王元珪也知道一些內幕。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張趙之間的恩怨,源自於趙師立秉公行事,張尋求心懷怨恨。可說穿了,不過是利益之爭。

    張尋求雖是豪酋出身,卻並非真正的望族。

    至於張家的發家史,已無從考據,但時至今日,張家還在暗地裡從事著許多違禁的買賣。比如販賣私鹽,比如授售兵械。朝廷的鹽鐵禁令,由於巴蜀天高皇帝遠,沒有絲毫的用處。

    而趙師立出身京兆,也不是什麼豪門望族的子弟。

    他來到瀘州後,也看重了這條錢路。

    可由於張家涉足這些行當已久,使得趙師立頗為棘手。而張家的生意,恰好要通過瀘州的商路,於是兩家就起了齷齪。趙師立隨後扣押了幾批張尋求的貨物……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一些偏黃地區並不少見。

    關鍵是,趙師立是外來人,如何是地頭蛇的張家的對手?於是雙方幾番交手後,趙師立吃虧不小。而恰在這時候,明琰出任蜀州刺史,察覺了張家的一些齷齪,於是找到趙師立配合。趙師立順水推舟,便把這件事捅到了中樞,為狄仁傑所知。

    結果嘛……

    張尋求自然受到了嚴厲斥責,張家無奈之下,暫停了瀘州商路的生意,被趙師立趁機壟斷。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張尋求對趙師立,自然是恨之入骨。

    這些年來,雙方矛盾衝突不斷。而在狄仁傑死後,朝中暫時無人關注巴蜀的事務,以至於張尋求開始猖狂起來,數次挑釁趙師立。他是地頭蛇,劍南道的那些望族在明里暗裡也幫襯他,使得趙師立的處境開始變得艱難,對張尋求同樣恨之入骨。

    一攤子齷齪事!

    不過王元珪倒也沒有因此而對趙師立產生鄙視。

    他和趙師立一樣,都不是劍南道的地頭蛇。王元珪出身於太原王氏家族,算是宗房子弟。他倒是不在意什麼錢帛,來這裡更多是為了積攢資歷。事實上,趙師立做的這些事情,也是這個時代的共性。不是每個人都會似王元珪這樣出身豪門,似趙師立這樣的人,想要在仕途上走的遠,不僅要有能力,更要有一定程度的資本。

    當然了,若運氣好得了賞識,同樣能扶搖而上。

    可是,又有多少人有那樣的機會呢?

    “張尋求這死的,卻有些詭異啊。”

    王元珪在趙師立笑完之後,也微笑著道:“府尊難道就不覺得,這裡面有蹊蹺嗎?”

    趙師立聞聽,卻啞然而笑。

    “有什麼蹊蹺,說穿了就是他張尋求知道的太多,所以必須死罷了。”

    劍南道的望族豪酋,大多有一些關係。

    張尋求行違禁之事,若說沒有劍南道那些望族的背後支持,怕也難做的這麼長久。

    王元珪頓時露出恍然之色,輕聲道:“怪不得是鮮于士簡出面。”

    “你道是鮮于士簡願意如此嗎?”

    趙師立冷笑道:“我聽說,朝廷派了欽差前來,更罷黜了鮮于燕益州刺史的職務,讓他暫領經略一職。等到吐蕃退兵,鮮于燕怕就要失勢。鮮于士簡若這時候不主動些,難道等朝廷追究下來再去主動不成?他這一出手,雖死了張尋求,卻讓其他人都脫身出去。

    如此一來,鮮于氏依舊可以立足劍南道,而那些望族也會因此對他產生出感激之情。 ”

    說到這裡,趙師立突然話鋒一轉。

    “不過,我覺得這一次鮮于士簡之所以這麼主動,怕還是被逼無奈吧。”

    王元珪點點頭,輕聲道:“我覺得,這次朝廷派來的行軍總管,怕是不簡單。”

    “若是簡單,又如何能得陛下委以重任?”

    趙師立一撇嘴,沉聲道:“楊守文名動兩京,才華過人。

    這兩年因為替太子出家,所以聲勢小了些,但卻更得陛下寵信。如今,他重歸弘農楊氏,背後便有了根基。之前又隱姓埋名到了梓州,大敗飛烏蠻,斬殺孟凱,非尋常人能夠做到。而今又被陛下委以行軍總管之職,依我看也是陛下要大用他的徵兆。

    所以這一次,咱們要盡力配合他行事。

    我已經決定了,此次就由他來主導瀘州之戰,我在私下里配合他足矣。 ”

    趙師立說著話,便看著王元珪。

    王元珪那還能不清楚他的心思,笑著道:“他如今是我的上官,我又怎能不聽從差遣。

    不見他一紙令下,我便趕赴瀘川嗎?

    放心,我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楊公回歸楊氏之後,便徵召了我從兄王處廉為洛州司馬之職。我那從兄的妻子,是清河崔氏女;她的堂姐,則嫁給了滎陽鄭氏。

    而汴州刺史鄭靈芝,則是楊公的妻兄。

    所以掄起來,我還是楊君的長輩……就憑這些關係,我又怎可能不配合楊君行動? ”

    五姓七宗,以及那些世家貴冑,關係可謂盤根錯節。

    王元珪說這番話的時候,也看著趙師立。

    他的態度非常清楚:你不用試探我,我不會和楊守文對著幹,我們其實是一家人。

    趙師立眸光一凝,心中不由得有些羨慕。

    他也是在得知楊守文為行軍總管之後,才去打聽相關的消息。

    可是看王元珪的情況,怕是在此之前,就已經收到了家中書信,了解的更加清楚。

    弘農楊氏?

    出身於京兆的趙師立,當然知道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

    心裡也越發的堅定起來,等楊守文抵達之後,他一定要盡力配合。即便是楊守文有錯誤,也不能當面頂撞。因為他感覺到,自己日後的出路,怕就在楊守文身上。

    ++++++++++++++++++++++++++++

    和蠻叛軍,正逼近瀘川。

    瀘州境內瀰漫著一股大戰將至的緊張氣氛。

    楊守文等到了張脩之後,休整一日,便拔營起寨。

    與此同時,鮮于士簡也暫時坐鎮普州,調撥糧草,送往龍台鎮……

    楊守文命張超為前鋒軍,率部三千開路。而他則坐鎮中軍,命張脩留守龍台鎮。

    這也是他第一次指揮如此多的兵馬,心中不免緊張。

    好在,有明秀在旁邊指點,倒也沒有犯下什麼錯誤。在進入瀘州境內之後,楊守文便感受到了那濃濃的戰爭氣息。沿途,不時可以看到拋棄家園,向普州逃難的難民。

    “看起來,叛軍氣勢很強啊。”

    “五萬大軍呢!”

    明秀笑道:“我估計現在,叛軍人數要超過五萬……他們一路北上,勢必會沿途收攏散落各處的蠻人。”

    “可我怎麼覺得,你一點都不緊張?”

    “為何緊張?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你又沒見過那些叛軍,怎就知道他們是烏合之眾?”

    “若我是和蠻人,在渡過了元水之後,絕不會冒然北上,而是會選擇西進,攻打戎州。雖然戎州荒涼,人口稀少,但卻是一處可以立足的好地方。佔領戎州,可以向南與六詔結盟,向西和吐蕃人取得聯繫,很快站穩腳跟,而朝廷卻無力顧及。

    可是他們偏偏選擇了北上……

    想來是覺得,瀘州富庶,可以得到更多的財貨。

    一個主帥,連自己的貪婪都無法控制住,又何來高明?這樣的對手不是烏合之眾,那什麼才算是烏合之眾呢? ”

    眼界、格局!

    楊守文腦海中,閃過了四個字。

    明秀平時雖然不好張揚,可是這胸中的才華,卻非比尋常。

    楊守文很慶幸,由於明崇儼的關係,明秀把他當成了朋友。若不然的話,他一定​​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哪怕楊守文重生一回,可是從這底蘊而言,仍比不得這個時代的精英子弟。

    一千五百年的遠見卓識,究竟能有多少用處?

    有的時候,楊守文就算知道結果,又能如何?他所學的東西,又有多少適合於這個時代?

    “四郎,你要走了嗎?”

    “啊?”

    “我是說,這次返回洛陽之後,你是不是要離開了?”

    明秀顯然沒想到楊守文會突然有此一問,頓時愣住了。

    半晌,他苦笑道:“我本打算回去之後再與你說,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早就覺察了。”

    他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泉州事務已經完備,族里傳話,要在年底開始著手南渡。我要隨前鋒軍前往勃泥,在那邊做一些安排。按照族裡的說法,要在兩年內把江左的基業全部轉移過去,而後就要進發獅子國……所以,接下來我會很忙碌。”

    楊守文知道,他無法阻攔明秀。

    就如同明秀無法拒絕家族的召喚一樣,他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心中,有一絲絲不捨。

    他嘆了口氣,輕聲道:“不是說還要再等兩年嗎?為何這麼快就開始行動?”

    “不能等了!”

    明秀道:“聖人還政,已成定局。

    太子從年初開始參與政事,誰也說不准,聖人甚麼時候會還政與太子。等到那個時候再行動,太明顯,難度也很大。現在聖人與我明家泉州市舶副使的職務,其實也表明了她的態度。我們必須要提前準備,若真等到太子登基時再行動,就晚了。 ”

    “其實太子登基了,又如何?

    難不成,他還能對明家大動干戈不成? ”

    “太子不會,但太子耳根子太軟。

    這些年看明家不順眼的人很多,就算是太子無意對付明家,難保其他人不會對付。

    畢竟,在世人眼中,明家是聖人的明家。

    你想想這些年來,聖人殺過多少人呢?到時候我明家又如何受得了那些個報復呢? ”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守文不好再說什麼。

    他只能道:“你若是離開,我身邊再無可託付之人。”

    明秀依舊是一副懶散的笑容,他在馬上拍了拍楊守文的肩膀,輕聲道:“你將來注定是要立足朝堂,很多時候,更需要你一個人獨自去面對,哪怕楊公都幫不得你。

    所以,你要習慣才是,因為那時候,你只能依靠自己。

    別擔心,你其實可以的……當初我被家族派去長洲,亦覺恐懼。

    但是後來,卻覺得頗有有趣,慢慢也就這麼過來了不是?所以,我相信你也可以。 ”

    明秀的話,並未讓楊守文感到多麼開懷。

    吉達,如今陪著******去了波斯,也不知現況如何。

    過些時候,明秀也要離開了……雖然知道‘天下沒有不散宴席’的道理,可是這心裡,終究有些難受。

    明秀道:“青之也不必想太多,接下來你要全力消滅和蠻人,與其這樣傷春悲秋,倒不如想想,該如何迎戰。”

    “你都說了,一群烏合之眾!”

    楊守文笑道:“若是連烏合之眾都無法戰勝,我也別回洛陽了,便與你去勃泥吧。”

    聽了他這句話,明秀也就放心了。

    他知道,楊守文並沒有受到影響,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來迎接他生平最為重要的一戰。 (未完待續。)
V123210 發表於 2016-11-4 07:10
卷五蜀道難 第七百零七章 藺亭

    瀘川,府前街府衙。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費閱讀

    趙師立偷偷打量著楊守文,心中更盤算不停。

    當然,他倒是沒有想過要和楊守文爭奪什麼。他心裡非常清楚,此次對和蠻一戰,是楊守文積攢資歷的一戰。不僅對楊守文很重要,便是太子和武則天也很重要。

    這種情況下,一旦他冒頭去爭權,就算取勝,也不得善終。

    倒不如為楊守文拾遺補缺,暗中協助,不但能夠賣楊守文一個好,該他的好處,也不會少一分。所以,當楊守文抵達瀘川之後,趙師立就主動的讓出了主導地位。

    原以為楊守文少年得志,會飛揚跋扈。

    不過在短暫的接觸後,趙師立就改變了想法。

    這是一個很謙遜,同時骨子裡也很驕傲的人……他不會表現的很張揚,但卻極有主見。

    這,非但沒有讓趙師立放心,反而有些憂慮。

    不怕你飛揚跋扈,就怕你主意堅定。如此一來,想要勸說或者幫忙,都會很困難。

    君不見,那‘紙上談兵’的趙括,就是前車之鑑。

    劍南道不比中原,蠻夷混雜,之間更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萬一這位楊君年少氣盛,一味想要用強的話,一個不好就會激起整個劍南道地區蠻夷部落的反抗。那樣一來,局勢會更加混亂……

    想到這裡,趙師立忍不住看了王元珪一眼。

    王元珪顯然也覺察到了,目光和趙師立碰觸,猶豫了片刻後,終於站起身來開口。<>

    “楊總管,今和蠻作亂,為禍瀘州,不知楊總管可有對策?”

    楊守文微微一笑,道:“今瀘川已集結兵馬萬餘,雖較之叛軍人數遠遠不足,卻是龍州、漢州、梓州、普州、遂州、瀘州以及資州最為精銳之兵馬,戰力非比等閒。

    叛軍雖勢大,然遠道而來,更須穿越千里不毛,勢必疲乏。最新最快更新

    我以銳士養精蓄銳,以待疲乏之師,可謂以逸待勞,謂之一勝。

    我兵甲精良,兒郎們也經過嚴格訓練,士氣高昂;叛軍人數雖眾,卻是烏合之眾。據我所知,那和蠻人甚至連兵械都極為匱乏,又如何談得上訓練?以銳士擊烏合之眾,此之二勝。

    和蠻地處安南,渡元水北上,千里糧道,道路難行。

    雖然他們奪取了曲江,攻佔了八平城,可這兩個城鎮人口稀少,不會有太多糧食。再加上那洞澡蠻和儻遲頓多是一群桀驁生番,即便呼應,也未必會聽從和蠻人。

    而我們卻有充足糧草,更無後顧之憂,此之三勝。

    有此三勝,莫說五萬叛軍,便是十萬生番北上,又有何懼之?”

    楊守文侃侃而談,顯得氣定神閒。

    趙師立與王元珪一開始還有些擔心,可是聽了楊守文這一番話之後,不禁鬆了口氣。

    “如此說來,總管已有退敵之策?”

    “退敵?”

    楊守文眸光一凝,道:“叛軍既然敢犯瀘州,又豈能讓他們輕易退走?

    以我之見,我們這一戰不禁要勝,而且要勝的漂亮,勝的乾淨利索才成。<>我希望,能夠把這五萬生番留在瀘州,他們既然過來,就別想再離開。唯有如此,才可使劍南道諸蠻心服口服。若不然,今日是和蠻人,明日是六詔,後日就不曉得還有誰。”

    趙師立聞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楊守文說的是輕描淡寫,可誰都能夠從他的言語之中,聽出那隱藏著的濃濃殺氣。

    吞掉五萬叛軍?

    聽上去,似乎有點難度啊!

    “趙君,我知你在瀘州素有聲譽。

    今大戰將至,我需要瀘州百姓穩定下來。這一路上,我看到不少想要北上的難民,卻大可不必。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費閱讀請你出面,為我安撫百姓,以免大戰到來時,出現不必要的混亂。

    王司馬,著你率安夷軍本部,立刻開拔,前往都寧。

    我要你在都寧嚴加戒備,隨時觀察局勢變化……你可以伺機而動,許你以專擅之權。”

    專擅之權,聽上去似乎沒什麼。

    可是在戰場上,就等同於是讓王元珪根據形勢變化,自行決斷出擊或者是防守。

    很多時候,身為主帥運籌帷幄,但戰局千變萬化,很多時候需要各部將領自行做出決斷。楊守文在離開普慈之前,敬暉就已經告訴他,安夷軍司馬王元珪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楊守文也就不必擔心他陽奉陰違。

    王元珪起身道:“末將謹遵將令。<>”

    “總管,敢問總管要在何處迎戰叛軍?”

    “藺亭!”

    楊守文看著趙師立,突然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我相信,趙君一定贊同這個選擇。”

    趙師立沉默了!

    王元珪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當楊守文口中吐出‘藺亭’兩個字的時候,趙師立輕輕的出了一口氣,臉色也隨之緩和許多。王元珪並不清楚瀘州的情況,甚至不知道藺亭究竟在什麼地方。可是他卻能夠確定,楊守文所選擇的地方,甚合趙師立的心意。

    大家又交談片刻,便各自散去。

    楊守文不準備在城中居住,所以商議完畢之後,便匆匆返回軍營。

    趙師立和王元珪把他送出瀘川,目送楊守文等一行人往軍營方向去,久久不語……

    “趙君,楊總管說的藺亭,在何處?”

    趙師立當下把藺亭的位置和王元珪說了一下。雖然不是特別熟悉瀘州的地形,可是在聽了趙師立的解釋之後,王元珪忍不住感嘆道:“看樣子,總管確下了大功夫。”

    “我本來擔心他冒然出擊,亦或者以瀘川為決戰之地。

    可是現在,我卻放心了……總管年紀雖然不大,可是做事卻極為穩妥。那藺亭地勢開闊,的確是決戰的最佳之地。看起來,我不用再去費心,只要盡力配合便是。”

    王元珪也笑道:“如此,那我也要回去準備一下。

    明日卯時,我會開拔前往都寧。接下來,就需要趙君多費心思,儘快穩定民心吧。”

    “此乃我分內之事,倒是王君此去,也要多加小心。

    蠻夷狡詐,且極為凶狠。都寧是通往瀘川必經之路,更是藺亭的側翼,更需謹慎。”

    王元珪點點頭,拱手和趙師立道別。

    而趙師立和王元珪分別後,卻眉頭緊鎖。

    楊守文的策略,他非常滿意,也沒有什麼需要補充。

    可不知為什麼,趙師立卻有些擔心。從未聽說楊守文來過瀘州,何以對瀘州如此熟悉?

    他總覺得,楊守文選擇藺亭,絕非單純為了和叛軍決戰。

    可是,他又圖謀什麼呢?

    趙師立實在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卻又覺得,楊守文此次前來瀘州,別有用意。

    看起來,還是要小心一些微妙……

    +++++++++++++++++++++++++++++++++++++

    兩日後,楊守文自瀘川開拔,前往藺亭。

    趙師立多了小心,命人暗地裡觀察楊守文的行動。

    楊守文在抵達藺亭之後,卻沒有在藺亭安營紮寨,而是命大軍祕密進駐來猿縣城。

    來猿和藺亭,隔安樂溪而望,距離藺亭不過三十里。

    趙師立有些疑惑,有點想不明白楊守文的用意。只是,他無法過問太多,只好命人繼續觀察。

    在楊守文進駐來猿後的第三天,叛軍前鋒人馬穿越不毛,兵臨藺亭。

    這支叛軍,是由儻遲頓人組成,領軍的前鋒官名叫日渥木基。如果翻譯過來的話,日渥木是‘大山’的意思,而‘基’則代表兒子。合在一起就是大山之子的意思。

    日渥木基是儻遲頓小王,性情暴躁。

    穿越不毛,環境惡劣,再加上天氣炎熱,瘴氣瀰漫,令他折損了不少人馬。這也使得他更加暴躁,在快要抵達藺亭的時候,由於被當地一個蠻夷部落阻攔,惹得他勃然大怒。

    藺亭地區有許多蠻夷部落,大大小小分佈各處。

    本來,日渥木基大可以派人與之商議,那部落未必敢阻攔。

    可日渥木基也是張狂慣了,加之心情不好,聽聞有部落攔住了去路,他二話不說,便下令部曲向部落發動攻擊。那蠻夷部落是個中小型的部落,人口不過千餘人,如何能夠抵擋得住那些因為穿越不毛,而心情暴躁的儻遲頓人?只半日光景,部落便被儻遲頓人佔領。部落裡的男人幾乎被屠戮一空。發瘋似地儻遲頓人在部落的營地中大開殺戒,更行**之事……而後,日渥木基下令,就地安營紮寨。

    一個部落,就這樣被消滅了!

    可是那些逃出去的蠻人,又豈能善罷甘休。

    藺亭的部落之間,大都有著一些聯絡。他們連夜前去尋求救兵,在第二天的清晨,這些人集結了千餘人向儻遲頓人發動了偷襲,殺死了百餘名儻遲頓人後,便撤退無蹤。

    日渥木基聞聽此事之後,不禁勃然大怒。

    一群蠻人,竟敢襲擊我?

    他旋即又調集兵馬,向附近的一個部落發動了攻擊。

    而那個部落卻不是小部落,足足有三四千人之多。當儻遲頓人抵達後,雙方就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戰鬥。儻遲頓人慘勝,卻折損了數百人;而那個部落也被隨之攻破。

    許多實力不足的部落見狀,立刻準備遷離。

    而那些實力較強的部落卻集結起來……脣亡齒寒,接連兩個部落被滅,讓他們也感到了憤怒。

    大戰,似乎是一觸即發!
mjplayer 發表於 2016-11-7 16:51
第708章 計將安出

    “敬公,楊君這是什麼意思?”

    短短兩日光景,藺亭局勢已亂成一團麻。

    本地蠻人與叛軍相互攻擊,而且越發激烈。蠻人組成聯盟,與儻遲頓人接連大戰,據說頗為慘烈。

    可是,楊守文卻穩坐來猿縣城,隔安樂溪而觀戰,全無半點插手之意。

    這也使得遠在安岳縣城的鮮于士簡,有些無法理解。

    “這個時候若楊君出擊,可一舉穩住陣腳。

    但楊君卻隔河相望,不理不睬,究竟意欲何為? ”

    敬暉雙眸緊閉,面色沉靜。

    等鮮于士簡說完之後,他才開口道:“士簡不必擔心,我已猜到了青之的意圖。

    數萬蠻人聚居藺亭,乍看相安無事,可實則隱患重重。

    青之大概是想要藉此機會,把藺亭的格局打破……若蠻人分散開來,力量勢必削弱。對於瀘州而言,這是一件好事。如果進行的順利,則蠻人歸化便可事半而功倍。 ”

    鮮于士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的確,瀘州的蠻人聚居一處,一旦發生變故,就很容易爆發出衝突。

    這種事情在劍南道,時有發生。以往發生了衝突之後,官府或是趁機出兵鎮壓,或是派地方豪酋縉紳前去談判。效果倒也顯著,但卻使得地方豪酋的力量越發強橫。

    楊守文,這是要打破這種局面嗎?

    分散開了的蠻人,威脅就會減少,官府也易於控制。

    鮮于士簡知道,自家老爹鮮于燕也曾有過這種想法,卻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

    敬暉顯然是猜到了楊守文的想法,所以才不予理睬。

    但趙師立卻有些不清楚,於是派人前來安岳送信,希望敬暉出面,對楊守文勸說。

    畢竟,楊守文雖是八州行軍總管,可卻要聽從於敬暉。

    敬暉入川,其目的並非是那些叛軍,而是要設法推動蠻人歸化,減少兩邊的衝突。

    楊守文此舉,等於是在協助敬暉!

    鮮于士簡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後,也就不再擔憂。

    而敬暉則在當晚,把孟涪找來府中,與他一番交談之後,第二天孟涪就命令一部分飛烏蠻人,保護糧草前往瀘州。萬餘飛烏蠻,要處理確實麻煩。敬暉又不可能大開殺戒,同時還要設法給飛烏蠻尋找一個出路。畢竟一萬多人,可不是小數字。

    敬暉很清楚楊守文的打算,因為在楊守文從龍台鎮開拔之前,就曾寫信告知。

    把一萬多人遷移到藺亭?

    似乎是一個好主意!

    藺亭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不似那私鎔山地形險要,易守難攻。

    讓飛烏蠻返回私鎔山?敬暉認為不妥!且不說別的,飛烏蠻興兵之後,屢次攻城掠地,造成的傷亡,數目巨大。梓州百姓和飛烏蠻之間仇恨已深,無法化解。如果讓飛烏蠻返回梓州,用不得多久,一定會再起波瀾。所以,飛烏蠻不能返回梓州。

    留在普州?

    但由於孟凱此前先後攻打普慈和安居,普州人對他們定會有敵意。

    這一旦有了敵意,就可能會有矛盾、衝突……所以,飛烏蠻留在普州,似乎也不合適。

    如此算下來,讓飛烏蠻遷往藺亭,算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至於楊守文有沒有其他的想法,敬暉並不在意。

    重要的是能夠安置好這些飛烏蠻人,令其可以安居樂業,敬暉就算是功德圓滿。

    所以,當趙師立派人前來告狀的時候,敬暉選擇了支持楊守文。

    同時他也開始著手把飛烏蠻轉移去瀘州……當然,也有一些飛烏蠻人不願意離開,會留在普州、或者返回家鄉。這些人不多,卻足以削弱飛烏蠻的力量,使其無法一支獨大。同時,當飛烏蠻遷居藺亭之後,少不得要與本地蠻人發生爭執,可以相互牽制起來。再加上楊守文建議在藺亭設置羈縻州,能夠進一步將之納入掌控。

    一切,如果可以順利進行,敬暉覺得,他也許用不得多久,就可以返回神都洛陽。

    一想到這些,敬暉的心情就大好。

    他帶著親隨登上了安岳城樓,舉目遠眺,忍不住哼起了家鄉的小曲……

    +++++++++++++++++++++++++++++++++++

    瀘州,藺亭。

    和蠻大軍終於走出了不毛,抵達藺亭。

    叛軍和蠻人之間的衝突,隨之停止……不是蠻人害怕了,而是和蠻主帥甘羅下令,讓儻遲頓人後退十里之後,派人與藺亭的蠻人聯盟進行商討,希望停止戰事。

    “甘羅,倒是個知分寸的人。”

    楊守文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忍不住稱讚了一句。

    明秀道:“不過,這傢伙也真夠狂妄……甘羅?難不成他還想登台拜相不成?”

    “你還別小覷了此人。

    這傢伙就是和蠻人派去飛烏蠻,挑唆孟凱造反之人。

    本想著要他們和蠻人再打上幾場,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困難。若我猜測不錯,甘羅一定會拿出許多優渥的條件,來平息各蠻部首領的不滿……此人,還需小心。 ”

    “小心?”

    明秀聞聽,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青之,區區一個蠻帥,何足掛齒?

    他們想要平息戰事,卻痴心妄想……這兩日幾場大戰,雙方恩怨已深,又豈是那麼容易平息? ”

    楊守文聽聞,眉毛微微一挑。

    “四郎,莫非計將安出?”

    “嘿嘿,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說來聽聽。”

    “這兩日,雙方交手,死傷數百。

    且此前儻遲頓人還滅了兩個部落,這些個本地蠻帥又豈能不記恨在心?雖說那甘羅出面調停,哪怕他願意退讓,可是這敵意卻已經生成,絕非一兩句話能夠抹消。

    我有一計,可令之再起爭紛,只看青之你敢不敢做。 ”

    看著明秀搖頭晃腦的模樣,不知為何,楊守文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穿鶴氅,手持羽扇的形象。只不過,這形象和明秀重疊在一起的時候,總讓人忍不住想要發笑。

    “願聞其詳。”

    明秀當下湊到了楊守文的耳邊,低聲細語的說了一番。

    楊守文一開始,還顯得很是輕鬆。漸漸的,他蹙起眉頭,露出凝重表情,陷入沉思。

    “如此,我們需小心行事。

    據斥候打探,他們明日會在藍水灘會面。若想要成功,便需你我各帶一支精銳,連夜渡河,藏匿行踪方可。人不能太多,且要清楚藍水灘的環境。你我時間不多,便立刻行動,丑時出城,寅時渡河……成功之後,我們必須要立刻返回來猿。 ”(未完待續。)
1月23 發表於 2016-11-8 20:03
  卷五 蜀道難 第七百零九章 伏擊  

  甘羅,時年三十有七。

  他並非和蠻人,但卻甚得和蠻部蠻王的信任。

  此次兵犯瀘州,也是甘羅向蠻王獻策。原本以為孟凱能夠製造一些麻煩,可沒想到卻兵敗如山倒。沒等他打到瀘川,孟凱就已經敗了!這,也讓甘羅非常的失望。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甘羅也清楚,他無路可退。

  倒不是說一定要打下瀘州,但至少要在劍南道製造出足夠的麻煩,才可以達到目的。

  至於那目的是什麼……

  只有甘羅自己心裡清楚。

  更何況,儻遲頓人和洞澡人起兵響應,如果他現在撤兵,勢必會引來兩部蠻人的反水。

  按照甘羅的想法,趁劍南道還處於動盪,迅速通過藺亭,兵抵都寧。

  可沒想到的是,那日渥木基卻節外生枝,竟然在藺亭挑起了戰端。甘羅心中惱怒不已,但也沒有辦法。日渥木基性子暴烈,手下儻遲頓人也非常兇猛,是一支無法忽視的力量。這傢伙在儻遲頓囂張慣了,甚至連勢力比之強橫的洞澡人也要退避三舍。所以,他在這藺亭做出這樣的事情,在甘羅看來,似乎又是在意料之中。

  所以,甘羅在抵達藺亭之後,立刻制止了日渥木基。

  同時,他又派人前往各蠻部找到大小蠻王與之談判,並決定在藍水灘上與眾人議和。

  藍水灘,地處安樂溪以西,地勢空曠,難設伏兵。

  而且這裡距離蠻部更近,距離叛軍大營則相對較遠,可以令各部蠻王放鬆警惕。

  一連串的動作,使得各部蠻王終於同意了議和的請求。

  結果,也如甘羅所設想的一樣,非常順利。

  其實雙方沒有什麼太大的恩怨,只能說是日渥木基太過囂張,才引發了這場衝突。

  嗯,雙方一致認為,這不過是一場衝突!

  藺亭蠻人決定,不再與和蠻人交戰,也同意叛軍通過藺亭。

  他們會保持中立,即不會幫助官府和叛軍作戰,同樣也不會幫助叛軍和官府為敵。

  總之,這瀘州誰做主都無所謂,關鍵是這藺亭,是他們的地盤。

  對於這個結果,甘羅也非常滿意……

  「南波龍,看到沒有,其實這些人雖歸附唐人,可是卻並未心向唐人。

  唐人視我等若豬狗,雖口口聲聲仁義,實則卻狡詐無比,欺騙我等為之賣命。其實,如果日渥木基之前能夠冷靜一些,這些人說不定已歸降我等。不過沒關係,只要我們佔領了瀘川,他們看清楚了局勢,一定會來投靠。那時候,我們定能實力大增。」

  南波龍是洞澡蠻帥,也是此次洞澡人派來配合甘羅的主將。

  他聞聽甘羅的這番話,露出不屑之色。

  「我早就說過,儻遲頓人就是一群無腦莽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如果不是日渥木基,說不得我們現在已經攻破了都寧城,何至於在這裡耽擱功夫?」

  甘羅聞聽,笑了。

  如果儻遲頓人和洞澡人齊心協力,他說不定會感到擔心。

  可是,日渥木基與南波龍顯然是互相看不順眼。南波龍認為儻遲頓人是一群莽夫,而日渥木基則覺得,洞澡人是一群膽小鬼。兩個部落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此次若非甘羅出面平衡,說不定早就打起來。所以,對於南波龍的這番話,甘羅並未感到意外。

  解決了和藺亭蠻人之間的矛盾,甘羅的心情很是愉快。

  他和南波龍帶領親隨離開了藍水灘,便直奔大營而去。此事,天已將晚,眼看著日頭已經墮入西山,只留下天邊一片濛濛亮的光暈。他和南波龍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

  只要解決了藺亭蠻人的威脅,接下來他們就可以長驅直入,兵發都寧縣城。

  「南波龍,明日我會親率大軍出發,你坐鎮後軍,等待糧草抵達。

  我估計這麼一耽擱,那些唐狗一定會有準備……唉,如你所說,那日渥木基還真是……」

  他正說著話,忽聽得一聲弓弦聲響。

  緊跟著,一支利箭從路旁的密林中射出。

  甘羅反應很快,立刻在馬上伏身躲避。可他倒是躲避了過去,身邊的親隨卻來不及躲閃,被那冷箭一箭射中。

  「有埋伏!」

  南波龍見狀,大吃一驚,忙高聲喊喝。

  未等他聲音落下,就見路邊的密林中衝出數百蠻人。

  他們身穿獸皮甲,頭插雉雞翎,光著膀子,腰間圍著一條獸皮裙,赤足飛奔而出。

  這些人都披頭散髮,臉上塗抹著奇異的紋路。

  他們一邊跑,一邊彎弓搭箭。

  由於他們大都使用的是短弓,雖然力道不強,卻勝在迅速。

  加之雙方距離並不是很遠,甘羅的親隨在猝不及防下,便被射殺了數十人之多……

  「給我攔住他們。」

  甘羅這時候也回過神來,厲聲喊喝。

  他和南波龍手下有三百多親兵,立刻催馬上前。

  只是,這距離太短了,沒等他們的馬衝起來,伏兵就已經到了跟前。這些個『蠻人』棄了短弓,從後背拔出鋼刀,便縱身撲了過來。為首的,則是一個身高大約在六尺以上的男子,他手持一桿大槍,健步如飛。那桿槍在他手裡,彷彿有了生命一樣,槍頭亂顫,幻化出十數個槍花。他大步流星,所到之處,竟無一合之敵。

  而在他身邊,則跟隨著一個雄壯如熊羆的巨漢。

  一雙鐵鎚上下翻飛,只殺得甘羅的親隨,人仰馬翻……

  「是藺亭蠻子……我就知道,這些蠻子居心叵測。

  羅帥,快走!」

  南波龍大聲呼喊,拔刀出鞘,便迎上那首領。

  一個馬上,一個步行。

  乍看之下,那伏兵的首領並非南波龍的對手,可是就在南波龍戰馬快要撞上那首領的剎那,對方卻腳下一個滑步,滴溜溜旋身躲閃,讓過了南波龍,而後逕自撲向甘羅。

  南波龍馬往前行,迎面就遇上了那熊羆巨漢。

  只聽那巨漢嘿嘿一笑,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也不躲閃,輪錘便砸向了南波龍。

  刀槌交擊,南波龍手中的大刀立刻脫手飛出。

  他反應非常敏捷,刀出手剎那,便棄馬跳下,在地上打了個滾兒之後,翻身爬起來。

  耳邊,傳來戰馬希聿聿的慘叫聲。

  他站起來後就看到,他那匹坐騎,被熊羆巨漢一槌擊中腦袋,剎那間血肉橫飛,腦漿迸裂。

  南波龍啊的一聲大叫,扭頭就想要逃跑。

  只是,未等他跑出兩步,迎面就被一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蠻人攔住。

  「給我去死吧。」

  那青年聲音稚嫩,手中的刀卻快如閃電。

  是唐人?

  南波龍聽到那聲音,心裡頓時一驚。

  想要閃躲,卻已經來不及了,就見那口橫刀刀光一閃,南波龍頓時人頭落地……

  而另一邊,甘羅已經清醒過來。

  他見情況不妙,立刻撥馬就走。

  「攔住他們!」

  他高聲喊喝,兩個親兵立刻上前,把那首領攔住。

  只是那首領也不出聲,見兩個親兵上前,手中大槍唰的脫手飛出,把一個親兵當場擊殺。同時,他身形一轉,手中啪的飛出兩枚鐵丸,正中另一個親兵的頭上。

  說時遲,那時快。

  首領幹掉了兩個親兵之後,便健步如飛,向甘羅追去。

  只是一個騎馬,一個步行……

  眼看距離越來越遠,那首領探手摘下後背上的大弓,取出一支利箭,彎弓搭箭,對著甘羅的背影便射出一箭。箭矢呼嘯,快如閃電。甘羅在馬背上聽到了箭矢破空的聲音,心道一聲不好,忙在馬上閃身想要躲避,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利箭正中他的肩膀。

  甘羅大叫一聲,伏在馬背上,便沒了動靜。

  首領緊追幾步之後,見卻是無法追上對方,這才停下來,狠狠頓足,轉身復又加入戰團。

1月23 發表於 2016-11-9 23:36
  卷五蜀道難 第七百一十章 乘虛而入   

   「該死的獠子,一定是那些該死的獠子!」

   日渥木基在大營中暴跳如雷,一張黑臉引起怒火中燒,已變成了醬色。

   甘羅在親隨的保護下,逃回大營便昏死過去。日渥木基立刻帶著人趕去救援南波龍,可是當他抵達被伏擊的地方時,那些伏擊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下遍地屍體。

   隨後,他們找到了南波龍的屍體……

   經過勘查,現場被清理乾淨,伏擊者撤離的非常迅速,甚至沒有留下一具屍體。

   可是,日渥木基卻相信,襲擊甘羅的人,一定是藺亭蠻人。

   因為只有藺亭蠻人會如此做,否則誰又會跑來襲擊甘羅呢?

   現在,甘羅昏迷,南波龍被殺,日渥木基就成了這大營中唯一可以發號施令的人。

   他二話不說,立刻點齊營中兵馬,浩浩蕩蕩殺出大營,直奔藺亭蠻部。

   日渥木基離開之後,甘羅終於甦醒過來。

   得知日渥木基帶人前去攻打蠻部,甘羅在遲疑片刻之後,便大叫一聲不好,掙扎著爬了起來。

   「立刻派人去追上日渥木基,我們上當了!」

   「什麼?」

   甘羅臉煞白,眼中透出一絲懼色,大聲道:「上當了,他上當了……絕不會是那些蠻人伏擊我們,若我猜測不錯,那些藺亭各部蠻王,只怕是也遭遇到了伏擊。

   日渥木基現在過去,絕討不得好處。

   藺亭各部一定做了準備,說不定他現在過去,有可能會遭遇重創……馬上把他找回來,若晚了,就來不及了!」

   甘羅的手下聞聽,不敢怠慢,忙領命出去。

   而甘羅則坐在大帳中,沉思許久之後,輕聲道:「傳我命令,留守營中的各路兵馬,都做好準備。天亮之後,我們再退十里……這藺亭,絕非只有蠻人一個對手,只怕唐軍已經抵達。」

   「大帥,何以見得?」

   有親隨下去傳令,但也有人忍耐不住內心的疑惑,低聲詢問。

   甘羅靠在榻椅上,閉上了眼睛。

   「藺亭蠻部為什麼要襲擊我?難道他們就不清楚,激怒了咱們,對他們又有什麼好處?藺亭蠻人雖然歸化,卻為效忠唐人。之前我們雖有誤會,但是我已經與他們說清楚,並且許諾予以補償。這種情況,他們為什麼要與我們為敵?除非是……」

   他沉吟一下,輕聲道:「除非,那些人是冒名頂替。」

   甘羅說著,便掙扎著起身,低聲道:「藺亭附近,一定有唐狗隱藏。

   只是此前日渥木基莽撞,與本地蠻人起了戰端,以至於沒有覺察到唐狗的軍隊……

   不行,我們必須立刻撤退。

   若不然,那些唐狗趁虛而入,我們只怕要吃大虧。」

   想明白了其中的危險之後,甘羅便緊張起來。

   他甚至等不得日渥木基回來,直接下令後營先行開拔,後撤二十里再安營紮寨。

   同時中軍人馬也要做好撤退的準備,一旦形式不妙,便立刻後撤。

   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後,甘羅便在大帳裡焦急等待。

   他不知道親隨能否追上日渥木基,也不知道那日渥木基會不會聽從命令。若非南波龍被殺,軍中無人坐鎮,說不得甘羅哪怕是帶著傷,也要出去把日渥木基帶回來。

   可現在……

   甘羅心裡,著實沒有把握。

   他一邊等待,一邊命斥候打探。

   天色,越來越晚,已過了半夜。

   後營已收整完畢,撤出了大營,而中軍也集結妥當,隨時可以進行戰鬥……

   甘羅肚子在大帳中,心急如焚地等待消息。

   他坐立不安,忽而在大帳中徘徊,忽而又坐在榻椅上發呆,手裡捧著書卷,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時間過去的越久,他心裡就越是焦躁,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

   終於,他再也忍耐不住,厲聲道:「傳我命令,兵馬在營外集結。」

   旋即,他頂盔貫甲,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大步走出了大帳。到這個時候,也沒有消息傳回來,便說明情況不妙。甘羅決心不再等待,若真沒得選擇,便只有大開殺戒。

   「報!」

   就在甘羅心急如焚之際,一匹快馬從轅門外衝了進來,直奔大帳。

   馬上的騎士,遍體鱗傷,在大帳前滾鞍落馬,踉蹌幾步,便跪在了甘羅的面前……

   「大帥,出事了。」

   「什麼事?」

   「唐狗,唐狗殺過來了!」

   甘羅聞聽,激靈靈一個寒蟬,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那騎士的手臂,厲聲道:「日渥木基呢?」

   「日渥木基將軍遭遇伏擊,下落不明。」

   「什麼?」

   甘羅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慌亂,厲聲道:「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日渥木基將軍率本部兵馬前去為大帥討公道,不想那些蠻人早有準備……本來,只有兩方參戰,日渥木基將軍佔據了上風。不成想唐狗突然出現,加入了戰團。

   日渥木基將軍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之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所部人馬,折損大半,將軍帶著殘部殺出了重圍,但是卻不知去了何處,下落不明。

   而今,唐狗和蠻人合兵一處,正向大營殺來。」

   甘羅最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他腦子裡有些亂,但是卻憑著一絲絲殘存的清醒,厲聲喝道:「傳我命令,三軍結陣,準備迎敵。」

   剎那間,和蠻大營中號角聲長鳴。

   一隊隊叛軍自大營中殺出,迅速在營外擺好了陣勢。

   甘羅則率領各部將領坐鎮中軍,他一遍派斥候繼續打探日渥木基的下落,一邊嚴陣以待。

   夜色,深沉。

   遠遠的,在漆黑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火光。

   甘羅忙下令三軍戒備,他更跨上了戰馬,手持長矛,舉目眺望。

   只是,那火光出現的突然,卻又很快消失不見。地平線重又歸於黑暗,曠野中,冷冷清清。

   怎麼回事?

   甘羅緊張起來,忙派出斥候。

   不多時,那些斥候便返回,向甘羅稟報導:「大帥,唐狗似乎收兵了,已折返回去。」

   「哦?」

   甘羅聽了,不禁愣住了!

   他有些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明明是佔據了上風,為何不乘勝追擊?

   不過,他又有些佩服對方的唐軍將領,能夠忍得住誘惑。在這種明明一鼓作氣可以獲勝的情況之下,卻沒有追擊,說明對方保持著克制,絕對是一個冷靜的將領。

   「可知道,那唐軍主將是誰?」

   這不像是趙師立的風格!

   甘羅早就打聽清楚了趙師立的性子,知道趙師立絕對不會在這時候收兵。

   「大帥,唐軍主將是誰,目前尚不清楚。

   不過據剛才敗退下來的兒郎說,對方的旗號上有一個‘楊’字,但究竟是誰卻不知道。」

   楊?

   這瀘州治下,可沒聽說過有姓楊的人。

   瀘州刺史是趙師立,普州刺史張尋求,安夷軍司馬王元珪,以及資州刺史張大安……但凡是這幾州內,有名有姓的人物,甘羅都知道,卻唯獨不知道有個‘楊’姓之人。

   按道理說,此一戰應該是趙師立主持。

   可是卻換了一個姓‘楊’的人,難不成唐狗換了主帥?

   甘羅這心裡,越發緊張起來。

   對於未知的情況,他會非常小心。如今,原本設計的對手已經換了人,那接下來,他便要小心應付。內心裡,他更感慨唐人的反應迅速,這麼快就派了主將過來。

   「派人去尋找日渥木基,同時加強戒備。」

   這個營地,原本是為了應付那些藺亭蠻人而臨時建造,無論是地形也好,營盤的規模也罷,都不是很好。本想著迅速解決藺亭蠻人的事情,而後就揮師北上……可現在看來,唐人分明是準備好了,要在藺亭決戰,所以必須要重新做打算才是。

   「傳我命令,後軍便前軍,立刻撤離此地。

   前軍為後軍,隨我一同壓陣,一方唐狗偷襲……」

   事情來的太突然,變得太突然!

   以至於絕大部分叛軍都沒有回過味兒來,到底是什麼情況?

   特別是洞澡叛軍,主將南波龍被害,以至於他們人心浮動。好在,甘羅此前命後營撤退,令洞澡人先行撤離。否則的話,只這一次後撤,就能讓洞澡人徹底潰散。

   夜空中,一直夜鷹在盤旋。

   它距離地面很遠,所以甘羅並未覺察。

   他心中有些懊惱,有些小覷了唐人……不得不說,唐軍這一手耍的漂亮,不但打擊了己方的士氣,更有效的把藺亭的蠻人收攏過去,實力大增。接下來,只怕要有一場苦戰。

   不過,甘羅並未因此而喪失信心。

   他相信,憑藉自己手中的這些兵馬,絕對能夠取得勝利。

  只是這藺亭就算取勝,怕也要損耗元氣。原計劃,他要佔領瀘川。可現在,怕要改變計劃才是。

   「報,日渥木基將軍找到了!」

   甘羅驀地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忙大聲問道:「他在何處?」

   「日渥木基將軍已聚集了殘部,正在返回的途中。卑下已傳達了大帥的命令,他會率部繞過大營,直接前往新營地匯合。」

   聽得日渥木基無礙,甘羅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他這才下令,撤離營地,而他更親率兵馬壓陣,保護著大軍緩緩後撤……

   ++++++++++++++++++++++++++++++

   大玉在夜空中盤旋一週後,穩穩落在楊守文的手臂上。

   它發出一連串的唳叫,似乎是在傳達著什麼消息。而楊守文則伸手撫摸它光滑的羽毛,而後從挎兜裡,取出了一條牛肉。大玉也不客氣,探頭就把那牛肉吞入口中。

   「倒是個厲害的傢伙。」

   楊守文騎在大金背上,扭頭對身後眾人說道。

   日渥木基和藺亭蠻人之間的戰鬥,他並未加入,而是桓道臣率涂家四兄弟參戰。

   他和明秀之所以沒有參戰,是因為他二人一手主導了這場變故。

   伏擊甘羅的人,便是楊守文。

   而明秀也未曾閒著,率另一支人馬,在半途伏擊了參加藍水灘議和的藺亭各部蠻王。

   只有讓叛軍和藺亭蠻人徹底對立起來,楊守文才好渾水摸魚。

   這一計,頗有些凶險。

   若不小心露出了破綻,很可能會使得藺亭蠻人徹底投靠叛軍。所以,伏擊結束之後,楊守文就命令所有參與伏擊的人離開藺亭,返回來猿縣城。特別是那些伏擊蠻王的人,在這次大戰結束前,不能夠再出現在藺亭。畢竟,他們殺死了三個蠻王。

   明秀此時,已換了裝束。

   他笑道:「若沒有真本事,如何讓洞澡人與儻遲頓人歸心?」

   「也是!」

   楊守文笑著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這樣的對手,倒也有趣。

   接下來,就看青之你的手段,我這就返回來猿。」

   「如此甚好,咱們便在大捷之日再會。」

   明秀哈哈大笑,在馬上朝楊守文一拱手,便撥轉馬頭,帶著親隨人馬渡河而去。

   「十二。」

   「在。」

   「讓你派的人,都混進去了?」

   「已經混進去了……總管放心,那些人都很機靈,會隱藏身份,等待總管命令。」

   「如此甚好!」

   楊守文說著話,擡起手臂,大玉立刻騰飛起來。

   「走,該咱們去會一會那些蠻夷了!」

1月23 發表於 2016-11-9 23:37
卷五 蜀道難 七百一十一章 小算盤   

    天,已經亮了。

    楊守文在親隨的簇擁下,走進臨時建起的營寨。

    五個蠻王等待著楊守文的到來,當他走進大帳的時候,蠻王也紛紛起身向他行禮。

    「楊總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個蠻王憤怒的咆哮著,揮舞手臂。

    楊守文面無表情坐下,只冷冷看著那蠻王,一言不發。

    早在過來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該如何對付這些藺亭的蠻王?他早有打算。

    蠻王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終於閉上了嘴巴。

    另一個蠻王站起身道:「楊總管,當初我們歸附你們朝廷的時候,曾約法三章,不會摻和道你們的爭鬥之中。可是現在,你們卻開拔進駐藺亭,豈不是有背約定?」

    楊守文從蘇摩兒手中接過了金鐧,橫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我記得,昨夜若非我援兵及時趕到,你們便要全軍覆沒了。」

    「我們……」

    「而且,你們既然歸附朝廷,自當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道理。以往,瀘州無甚大亂,朝廷對你們不予過問,自無問題。可現在,叛軍兵抵藺亭,我不得已,才出兵藺亭……你們不感謝朝廷的救命之恩也就罷了,卻在這裡和我大呼小叫什麼約定?你們何不與那些叛軍商議,讓他們也離開藺亭呢?

    莫忘了,爾等當初走投無路時,是朝廷收留了你們。

    這藺亭是朝廷的藺亭,不是你們的藺亭。某家兵進藺亭,更無須與你們提前招呼。」

    五個蠻王相視一眼,旋即啞然。

    片刻後,又一個蠻王站起身道:「楊總管,我等自前朝便住在這塊土地之上。

    當年朝廷入川,我們並未與朝廷為敵,相反儘力配合。太宗皇帝許我等在此居住,至今也有一甲子之久。如今楊總管一來,藺亭便烽煙四起,讓我等族人如何生活?」

    到這個時候,楊守文已經徹底明白了!

    說白了,這些人是擔心朝廷派駐大軍到來之後,會佔據這塊土地,把他們趕走。相比較下,叛軍不過是路過藺亭,不可能在此長久居住。所以,哪怕楊守文救了他們,他們對待楊守文的態度卻極為強硬。言下之意,就是讓楊守文離開藺亭,另闢戰場。

    至於他們和叛軍之間的恩怨,似乎並不是很在意。

    蠻人有蠻人的考慮!

    如果在官軍抵達之前,他們或許會害怕那些叛軍。可現在官軍來了,他們卻挺直了腰桿。如果叛軍和他們繼續交手,他們便會投靠官軍……這樣一來,那些叛軍自然會退讓,甚至會付出沉重代價。所以,在蠻人的眼中,他們現在的敵人,是官軍。

    楊守文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想法,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突然起身,沉聲道:「諸位,某一路行軍,自瀘川趕來藺亭,有些累了!

    你們的要求,我會考慮……這樣吧,咱們暫且歇息,等我恢復了精神後,再做商議。

    放心,朝廷的旨意,我自然不會違背。

    我來此的目的,只是想要和叛軍作戰,更無意為難你們。」

    幾個蠻王見此情況,也不好再說什麼。

    楊守文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現在不談了……他們雖然有恃無恐,卻也不敢過於放肆。

    「既然如此,待總管歇息後,再做商議。」

    蠻王們,告辭離開。

    他們的營地,距離大營不遠,所以也很方便。

    送走了這些人後,楊守文便蹙起了眉頭。藺亭蠻人的頑固和排外,他早有準備和提防。可是未想到,這些人卻如此固執,或者說如此的狡詐。他們仗著手中有兵馬,居然要和朝廷討價還價。這可是軍國大事,並非兒戲,怎可能說撤離就撤離?

    可是,如果不走,這些蠻人不會善罷甘休。

    他們現在佔據了上風,如果楊守文不肯撤走,他們就投向叛軍。

    雖然他們沒有這麼說出來,可楊守文卻知道,他們絕對會這麼做……獨自一人坐在大帳裡,楊守文沉思不語,手指輕輕敲擊桌案。他倒是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亦或者說以前他身邊,總有人出謀劃策,所以他也從來不需要為這些事考慮。

    可現在……

    楊守文突然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磨勒。」

    「在!」

    蘇摩兒走進來,躬身行禮。

    而今,他是楊守文身邊的親隨。

    一個他,一個楊茉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被稱之為哼哈二將。

    「找些機靈的人,給我盯著那些蠻夷。」

    「是。」

    蘇摩兒也不問緣由,便轉身離去。

    這時候,桓道臣從外面走進來,差點和蘇摩兒撞在一處。

    「這小子,慌慌張張的,莫不是出事了?」

    楊守文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怎麼,遇到麻煩了?」

    楊守文沉聲道:「大貓,而今大戰在即,若是有人不識時務,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呢?」

    「那些蠻夷,有恃無恐?」

    楊守文點點頭,道:「我本不想大開殺戒,可事到如今,只怕是不可避免。」

    桓道臣聞聽頓時笑了,道:「總管,你這麼想就對了!

    人常說,慈不掌兵。我知道你心疼這些個蠻夷,可是你想想看,若你在藺亭失敗,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別的不說,都寧到瀘川,多少百姓要受那戰亂之苦呢?

    道理既然已經說清楚了,他們不肯聽,是他們的事,你不必心慈手軟。」

    「是啊我也是這麼認為。

    這些蠻夷在這裡生活的太好了,以至於忘記了朝廷的刀,比那些叛軍更加的鋒利。

    大貓,此事便交給你吧。

    我會讓張超配合你行動,等候我的命令。」

    「如果……依舊不識時務,當如何是好?」

    楊守文嘴角一撇,看著桓道臣道:「若真如此,便雞犬不留。」

    「喏!」

    桓道臣神色嚴峻,躬身領命。

    而楊守文朝他擺了擺手,示意桓道臣退下。

    他閉上眼睛,靠在榻椅上陷入沉思。

    而今局勢,他略占上風。和蠻人經此一戰,也損耗了不少元氣。相信那甘羅,也不會輕易決戰,肯定也會等待時機。不過,甘羅不會拖得太久。拖得越久,就對他越是不利。別的不說,就說那糧道艱難,他若是拖得久了,糧食必然會出現短缺。

    更不要說……

    算算時日,孟浣,不對,如今已經改名作諸歡,想必已經抵達竹子嶺了。

    他也需要等待機會,不過也就是這幾日。只要諸歡攻佔了竹子嶺,斷了叛軍的糧道,就算那甘羅有天大的本事,怕也無回天之力。到那時候,叛軍也就會不戰自敗。

    所以,接下來幾日,會非常關鍵!

    楊守文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能夠想到的事情,甘羅也一定能夠想到。不過,他絕不會想到,楊守文會派人去斷了他的糧道!

    當晚,幾個蠻王再次造訪。

    他們的言辭,變得客氣不少,但態度卻沒有什麼變化。

    說白了,他們就是不希望楊守文駐紮藺亭,想要官軍離開。而楊守文,自不會答應他們的請求,雙方甚至在商談時,一度爭吵起來,也使得氣氛變得格外緊張。

    最終,雙方不歡而散。

    「阿郎,那儂元高回去後不久,果然派了人離開營地。

    我命人跟蹤下去,發現那人是往叛軍大營方向去……我估計,他很可能是想要……」

    楊守文一擺手,示意蘇摩兒不必說下去。

    他在大帳中徘徊,片刻後問道:「除了儂元高之外,其他人呢?」

    「他們倒是沒什麼動作,不過相互間走動卻非常頻繁。

    我估計,他們很可能有勾結,只是讓儂元高出面和叛軍聯絡。那儂元高,此前就和叛軍有聯繫。我還打聽到,藍水灘和叛軍議和,就是那儂元高私下裡一手促成。」

    「如此,那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6-11-9 23:44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6-11-11 00:02
卷五 蜀道難 第七百一十二章 前夜   

   原本喧鬧的藺亭,突然平靜下來。

   叛軍在後撤了二十里之後,很快就穩住了陣腳。

   甘羅沒有責怪日渥木基,相反對他溫言安慰,使得日渥木基對他的尊敬又多了幾分。

   要知道,此前日渥木基雖在甘羅手下聽令,卻有些桀驁,不太聽從調遣。

   但是現在……

   特別是隨著南波龍被殺,日渥木基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們沒有退路了!如果失敗,朝廷大軍絕對會踏平儻遲頓,到時候數萬族人都將受到牽累。所以,他只有聽從甘羅的差遣,才能有一線生機……也正是這個原因,日渥木基反而老實了。

   原本三家組成的叛軍,一下子變得團結起來。

   甘羅沒有急於下令攻擊,而是按兵不動,觀察著藺亭官軍的動作。

   他,要尋找機會!

   甘羅在尋找機會,楊守文同樣也在尋找機會,亦或者說,他在等待時機成熟。同時,他還要留意那些蠻人的動靜。

   在第一次商談不歡而散後的三天裡,蠻王們又和楊守文進行了幾次談判。

   他們的要求沒有任何改變,就是希望官軍可以儘快撤出藺亭,以免戰火波及他們。

   從最開始,他們的態度相對客氣。

   到後來,言辭越發犀利,態度也開始變得強硬起來。

   楊守文一開始,還與他們心平氣和的進行談判。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耐心也在漸漸消失。到了後來,他索性不再出面,把那談判事宜,都交給了桓道臣應付。

   「這些蠻子,太張狂了!」

   在又一次不歡而散之後,桓道臣也氣得是抱怨不止。

   楊守文坐在大帳裡,正伏案奮筆疾書。聽到桓道臣的話,他擡起頭,放下手中筆,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自太宗皇帝設覊縻州以來,對蠻夷多有放縱。

   朝廷律法,在覊縻州內形同虛設……這些蠻夷,便以為朝廷軟弱,覺得他們腳下的土地是屬於他們,甚至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如此放任下去,早晚會釀成災禍。」

   桓道臣聞聽,也笑了。

   「怎地感覺,你另有所指呢?」

   楊守文哈哈大笑,站起來繞過了書案。

   「好了,不說這些,先說說看,他們今天是什麼表現?」

   「能有什麼表現,還是那些話,要我們退走,要我們給予補償,要我們另闢戰場。」

   「那你怎麼說?」

   「我還能怎麼說,自然是予以拒絕。

   不過,我看那些人快要忍不住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話,我擔心會有變化,你可別在這時候,存那婦人之仁。」

   楊守文聽了一愣,詫異看向桓道臣。

   不過,他旋即明白了桓道臣的意思,於是大笑著搖頭道:「大貓,你也太小覷我了。

   你道我這幾日按兵不動,是因為不忍大開殺戒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楊守文輕聲道:「你放心,區區幾個蠻夷,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我之所以遲遲沒有行動,是在等待時機。估計,也就是這一兩日,就可以動手了。」

   「哦?」

   桓道臣聞聽,愣住了。

   他嘴巴張了張,剛要開口詢問,卻聽得大帳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緊跟著,就見孟涪從外面急匆匆跑進來,看到桓道臣,孟涪愣了一下,旋即看向了楊守文。

   「說吧,大貓不是外人。」

   「總管,細作傳信過來,說是今天,沒有接到從竹子嶺送來的糧食。」

   「嗯?」

   楊守文眼睛一眯,旋即露出欣喜之色。

   「那叛軍大營內,而今有多少存糧?」

   「大約可以堅持五天。」

   「甚好!」

   楊守文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孟涪這些日子下來,也學會了察言觀色。見楊守文不再開口,他便知道了楊守文的心思。

   「那卑下還有事情,先行告退。」

   「好!」

   孟涪躬身退出大帳後,桓道臣才忍不住道:「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可還記得,此前我們兵進藺亭,夾擊儻遲頓人的事情嗎?」

   「這個,自然記得。」

   「那天大戰後,我便讓孟涪派了心腹之人,扮作儻遲頓人的模樣,隨日渥木基一起返回了叛軍大營。

   飛烏蠻部落中,有精通儻遲頓語的人,並且對儻遲頓人的習俗非常瞭解。

   曾有人告訴過我,飛烏蠻和儻遲頓人原本是一支。後來,部落中有了衝突和爭執,這才分裂成為兩個部落。其中一個,留在了儻遲頓,而另一個部落,則遷至梓州,變成了如今的飛烏蠻。雖說兩個部落分裂已久,但是彼此的習慣卻未曾改變。

   所以,我讓人假冒儻遲頓人混入叛軍大營,打探消息……目前來看,效果很不錯。」

   桓道臣卻沒有笑,而是直勾勾盯著楊守文。

   「總管,你到底是什麼打算?」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打算,只是想要給那甘羅一個小小的驚喜罷了。

   你應該知道,那甘羅長途跋涉而來,穿越千里不毛方才抵達藺亭。如此一來,他的糧道就變得格外困難,於是他就在竹子嶺設下了一個糧倉,負責向前方運送糧草。

   可是,由於道路不甚暢通,加之人力不足,甘羅每次只能運送來堅持兩日的糧草。而且,是每天都會運送,以期能夠慢慢把糧草囤積起來,保證他的軍心穩定。

   此前幾日,他的糧草都能按時送達。

   可今天,卻出現了問題,說明他們一定遇到了麻煩。」

   「所以,總管打算耗盡他的糧食嗎?

   可剛才孟十二說了,叛軍的存糧可以供他們堅持五天,除非你一把火燒了他的糧食……」

   桓道臣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下來。

   他看著楊守文,張大了嘴巴,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而楊守文則點了點頭,沉聲道:「你立刻通知那些蠻夷,就說後天晚上,我在這裡設宴款待他們,並且會解決我們之間的分歧……嗯,就這麼說,我們退出藺亭。」

   桓道臣忙拱手行禮道:「我這就去安排!」

   +++++++++++++++++++++++++++++++++++++

   送走了桓道臣後,楊守文又招來了蘇摩兒。

   他與蘇摩兒在大帳中談了一陣子,蘇摩兒便急匆匆離開大帳,然後步出轅門。

   楊守文這才鬆了口氣,一個人坐在大帳裡,呆呆發愣。

   叛軍糧草突然中斷,說明他們一定是出了問題。會是怎樣的問題呢?楊守文心裡非常清楚,恐怕是諸歡那邊得手了!算算日子的話,諸歡應該已經抵達竹子嶺,並且開始行動。若不然,這一沒有下雨,二沒有天災,叛軍糧道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斷掉。

   是時候動手了!

   楊守文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這是他第一次主持大局,而且是一個人主持大局。

   那種運籌帷幄的感覺,的確是非常美妙……不過,楊守文卻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

   這怕是所有人內心中都期盼的一件事情。

   曾幾何時,楊守文也頗為期盼。可是當這樣的機會果真到來的時候,他又有些牴觸了!

   好吧,楊守文也知道,他矯情了。

   但這是事實,有的人適合這樣的位子,有的人卻不太適合。

   運籌帷幄,執掌他人生死的感覺的確很好,但卻要累心費神,每時每刻都提著小心,算計來,算計去……幾萬人,乃至十幾萬人的性命壓在他一個人肩膀上的時候,那種壓力,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至少,在楊守文自己看來,他有點吃力。

   但這一步必須要走!

   只有邁出這一步,他才能夠立足於朝堂之上。

   以前,他對此並無興趣。可現在,他卻不得不主動去參與……

   不是為了他的野心,而是為了老爹,為了裹兒,為了楊瑞和青奴,為了楊家嬸娘,為了幼娘。

   想到這些,楊守文睜開了眼睛,似乎又有了精神。

   時間過得可真慢啊!

   真希望這場戰事,能夠早一點結束……

mjplayer 發表於 2016-11-17 12:50
第713章 檣櫓灰飛煙滅

    明月,高懸。

    和蠻大營裡,氣氛有些凝重。

    甘羅陰沉著臉,端坐在大帳之中。

    天氣悶熱,雖然已將近初秋,但是這藺亭的氣溫卻不見絲毫的降低,反而隨著初秋越來越近,變得越發肆虐起來。甘羅平日里,對裝束頗為重視。可今天,也實在是耐不住這滾滾的熱浪,除下外衣,只穿著一件赤膊小衫,手捧一卷《西遊》。

    竹子嶺糧道突然中斷,讓他感到了一絲絲不安。

    按照他此前的計劃,一旦營中囤積十天的糧草,他就會發動攻擊,而後大軍北上。

    可現在……

    燥熱的天氣,讓他很不舒服。

    雖然甘羅是南方人,但是對劍南道這種濕熱的天氣,仍感到有些不太適應。

    手捧《西遊》,神色輕鬆,其實只是為了安撫營中將士。他早年遊學中原,曾聽人說過這樣一句話:為大將者喜怒不形於色。雖然能感覺到,眼前他面臨著危險,可是卻不能讓營中將士知曉,更要讓他們安下心來,才不至於會自亂陣腳……

    可是,這喜怒不形於色,何其難也?

    便是甘羅自己,手裡雖捧著書,可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在思考,糧道何以突然中斷?而且一斷就是兩日!

    這說明,竹子嶺很可能發生了變故。但又會發生什麼變故?竹子嶺地處不毛之地,四周盡是蠻荒,百里杳無人煙,更有毒瘴、蟲蛇肆虐,一般人根本就找不到那裡。

    如果不是竹子嶺出事,為何連著兩天沒有運送糧草?

    他突然有些想念南波龍。

    雖然在甘羅眼中,南波龍也是一個莽撞之人,但卻可以與他商議,與他交流……可現在,南波龍死了,日渥木基是個蠢貨,所以連個可以說話的人也都沒有了。

    這,也讓甘羅有一些傷感。

    自家事自家清楚!

    自家首領欲行大事,可問題是,可用之人太少。

    唐人朝廷裡,能人輩出,絕非自家可比。但自家的首領卻聽不進去,執意要做大事。

    能成功嗎?

    甘羅一時間,有些恍惚!

    “火,著火了!”

    大帳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甘羅驀地從沉思中醒來,心裡一咯噔,把手裡的書丟在一旁,赤著腳就衝出大帳。

    “哪裡走水了?”

    “大帥,你看……好像是後營著火了!”

    甘羅順著那親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後營中,火光閃爍。

    他臉色不禁一變,旋即好像明白了什麼,再也無法保持住原有的從容,嘶聲吼道:“救火,快去救火!”

    說著話,他便快走幾步。

    不成想地上有一塊鋒利的石頭,而甘羅又赤著腳,一個不小心踩上去,頓時鮮血淋淋。

    疼的甘羅腳下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而這時候,叛軍大營裡已經沸騰起來,那些叛軍兵卒紛紛向後營衝去,人喊馬嘶聲,亂成一片,此起彼伏。

    只是,那火勢蔓延很快,也非常兇猛。

    甘羅坐在地上,看著那越來越猛烈的火勢,突然間大叫一聲道:“該死的日渥木基!”

    “大帥,日渥木基將軍去了竹子嶺,不在營中。”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

    甘羅話說一半,臉色驟然變得煞白。

    “不好,日渥木基危險了!”

    ++++++++++++++++++++++++++++++++++++++++++++++

    藺亭,官軍大營。

    大營中很平靜,士卒們看上去也很輕鬆。

    五個蠻王在天黑之後,按時來到大營。看營中氣氛很是祥和,也就暗地里松了口氣。

    他們其實也很擔心,害怕這幾日做的事情,被楊守文覺察。

    只是楊守文這邊毫無動靜,也讓他們鬆了口氣。

    畢竟是一個黃口小兒,有什麼可怕?

    幾個蠻王見楊守文奈何不得他們,心裡也就輕鬆很多。當然了,他們也不敢太過激怒楊守文。畢竟官府的力量有多麼強大?他們心裡非常清楚。只說憑他們這些個部落,想要和官府對抗,幾乎是沒有勝算。所以,他們也只有等待楊守文鬆口。

    而今,楊守文總算是鬆口了,似乎準備退出藺亭。

    這也讓他們感到萬分開懷……只要官軍離開藺亭就好,其他的事情,和他們無關。

    當然了,在表面上他們還是保持著對楊守文的尊重,至少言語頗為客氣。

    酒,是上等的劍南燒春;菜,是剛獵回來的野山羊,烤的油光閃閃,香氣撲鼻。

    楊守文端坐在大帳中央,一邊是五個蠻王,另一邊則是手下眾將。

    “今日與諸君共聚一堂,實乃一大快事,當不醉不歸。”

    楊守文也沒有說什麼撤兵的時候,只拉著那些個蠻王飲酒吃肉。

    蠻王們見狀,卻認為楊守文是死要面子,所以也不急著說正事,便一起舉杯共飲。

    雙方推杯換盞,氣氛顯得格外融洽。

    酒到三巡,菜過五味。

    眾人似乎都有了些許的醉意。

    儂元高和其他四個蠻王使了一個眼色,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於是放下酒杯,道:“總管今日盛情款待,小王萬分感謝。

    只是,總管大軍進駐藺亭已有許久,卻不知何時準備撤離呢? ”

    楊守文聽罷,似乎愣了一下。

    他也放下手中的酒杯,用一種極為疑惑的目光看著那儂元高道:“大王此話從何說起?

    今日請諸位來,是相與諸位大王說明,明日我會出兵與叛軍決戰,何來撤離之說?不過說起來,這些日子多虧了諸位大王的協助,若不然這大軍怕是難以安穩……明日開始,戰火將起,到時候藺亭勢必會受到波及。我今日請諸位前來,是想要與諸位大王商議一下。戰事一旦起來,刀槍無眼,難免會有人受到傷害……如此情況下,諸位大王何不率本部族人離開藺亭一些時日?等戰事結束,再返回居住。 ”

    “什麼?”

    儂元高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楊守文,一臉迷茫。

    不是說要撤離嗎?

    合算到最後,的確是要撤離,不過不是官軍撤離藺亭,而是要他們離開藺亭?

    “總管,你這是在說笑嗎?”

    楊守文眉頭一蹙,露出不快之色。

    “兵者,國之大事也。

    這種事情,又豈能玩笑?我今日請諸位前來,便是把話說清楚。若不然戰端開啟,難免會有波及。所以我把話先說到這裡,免得到時候有誤會,諸位大王來責怪。 ”

    “不行!”

    儂元高這一下,算是徹底清醒了。

    他拍案而起,怒聲道:“藺亭乃太宗皇帝賜予我等棲息之地,至今已有一甲子之久。我等在這裡生活,總管一句話,卻要我等背井離鄉,未免也太過於霸道了吧。”

    其他四個蠻王在一旁,卻閉口不言。

    但從他們的態度上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絕對是和儂元高站在一邊。

    楊守文笑了,“儂元高,你道我今日請你們來,是與你們商議嗎?

    哈,簡直是笑話……某奉天子之命,總領八州兵馬,行征伐之事,不受劍南道經略使節制,只聽從陛下旨意。我曾說過,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今日,我要在藺亭征伐叛軍,又豈是你們幾個可以阻攔? ”

    “總管,你這是在逼我們。”

    楊守文撕破了臉皮,也使得儂元高再無任何顧忌。

    “我等知道,朝廷實力強大。

    可是,總管卻莫忘記,這裡是藺亭,不是洛陽。

    我們其實並無意對抗朝廷,只是不想受到波及……朝廷與和蠻人之間的事情,與我等無關。若總管願意撤離藺亭,說不得我們還可以予以方便。可如果總管如此蠻橫,這藺亭大大小小二十七家部落,絕不會同意總管你如此肆意妄為……若總管逼迫我等太甚,可休怪我等……”

    “怎樣?”

    楊守文依舊坐在榻椅上,面帶笑容看著儂元高。

    這也讓儂元高感受到了一絲絲不妙,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啊。

    按道理說,他應該害怕才是,何以如此沉穩?

    就在儂元高胡思亂想之時,楊守文懶散的靠在榻椅扶手上,嘴角微微翹起,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他輕聲道:“休怪你們投靠叛軍?休怪你們和叛軍聯手對抗朝廷?亦或者是給我搗亂?

    儂元高啊儂元高,我想說,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

    儂元高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強笑一聲道:“小王怎敢如此,只是小王……”

    “你不敢?”

    楊守文哈哈大笑,打斷了儂元高的話。

    “我看你,卻是敢的很呢。”

    說話間,楊守文啪啪抬手擊掌三下,蘇摩兒從大帳外快步走進來,到了楊守文桌前。

    他手捧一個匣子,擺放在桌案上。

    楊守文抬手把匣子打開,從裡面取出了一摞書信。

    他看似很隨意的把書信往儂元高面前一扔,“儂元高大王,你真的是小覷了楊某。

    沒錯,楊某年紀小,而且名聲不顯,可卻不代表楊某沒有本事。

    陛下與重任於我,命我總領八州兵馬,我又怎可能沒有準備?這些日子來,你與叛軍通信可勤的很呢。開口甘大帥,閉口甘大王……不過一個叛賊,你卻用如此口吻?

    還有,你信中寫的什麼?

    讓我想想……嗯,若大帥可助我一統藺亭,儂元高所部,願聽從大帥差遣。

    哈哈哈,一統藺亭,好大的口氣! ”

    儂元高腦袋嗡嗡直響,看著散落在身前的書信。

    他眼神不錯,能夠看得清楚上面的字跡。

    那分明就是甘羅與他的書信,而且楊守文剛才所說的那些,也正是他書信甘羅的內容。

    其他四個蠻王,也都變了臉色,看著儂元高,露出了一絲絲的怒意。

    一統藺亭?

    他儂元高一統藺亭了,他們又算是什麼?

    楊守文搔搔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儂元高大王,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說完,楊守文又笑了,“其實你說什麼,對我而言都沒什麼意義。

    我的話就是那些,藺亭是朝廷的藺亭,不是你儂元高的藺亭;太宗皇帝仁德,讓你在此居住,卻不代表你儂元高就是藺亭之主;而今,朝廷要在這里和叛軍作戰,也不是你一個小小的蠻夷部落可以阻止。至於你的那位甘大帥,現在想必也顧不得你! ”

    儂元高聞聽這話,頓時愣住了。

    他抬起頭,看著楊守文,露出疑惑之色。

    “我不妨把話說白了,如今甘羅自顧不暇。

    我已經命人偷襲了他竹子嶺的營寨,而且早就派人混入叛軍之中,今夜就要火燒叛軍的糧草。 ”

    說完,楊守文朝大帳外看去。

    桓道臣風一般從外面跑進來,躬身道:“總管,大事成矣。”

    “諸位若不相信,何不去外面觀看呢?”

    四個蠻王不約而同站起身,也顧不得和儂元高說話,大步流星的飛奔出大帳……

    他們朝叛軍大營所在的方向看去,隱約可見火光沖天。

    四人相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慌了手腳。

    他們連忙返回大帳,卻見儂元高站在遠處,而楊守文卻依舊是懶散的靠在榻椅上。

    “儂元高,你做的好事!”

    到了這個時候,四個蠻王也都明白了,該如何選擇。

    儂元高猛然抬起頭,惡狠狠道:“楊總管,看樣子,我的確是小覷了你……不過,你也別忘了,我部落中,尚有數千勇士。如果你放我離開,我願意率族人撤出藺亭,若不然……”

    “若不然怎樣?”

    楊守文突然坐直了身子,身體微微前傾,一隻手臂放在案上。

    “帶著你那數千勇士,來找我麻煩嗎?”

    他說到這裡,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輕聲道:“儂元高大王,你一定不知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做斬草除根。你以為,到了這時候,我還會讓你活著嗎?至於你那數千勇士,我倒是有一首詩想送給你: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大王你如今已是我帳下之囚,沒有了你主持大局,你那些勇士不過是一盤散沙,根本不堪一擊。

    不瞞大王你,在你離開大營之後,你那大營,便被我包圍起來! ”

    儂元高冷汗淋淋,露出了恐懼之色。

    他咽了口唾沫,突然道:“不可能……我一直都派人看著這邊,今日你營中,根本沒有兵馬離開。”

    楊守文哈哈大笑,甚至輕輕拍擊桌案。

    “儂元高大王,你莫非以為,我總領八州兵馬,手裡只這些人馬嗎?

    早在三日前,安夷軍司馬王元珪自都寧率部悄然抵達藺亭,但是卻未曾進駐營地。

    我曾與他命令,叛軍大營火起之時,便是他率部攻打你大營之時。

    想必現在,他已經動手了吧……”

    楊守文越是說的雲淡風輕,儂元高的臉色就越是蒼白。

    而其他四個蠻王,也都露出了絕望之色。

    “四位大王不必擔心,儂元高勾結叛軍,意圖謀反,罪證確鑿。

    我並非嗜殺之人,之所以如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所求者,不過是希望四位大王暫時率部撤出藺亭。我已命王元珪在都寧城外安排妥當,你們到了都寧,便可以安然入住,不必擔心那遷徙之苦。等戰事結束時,你們若願意回來,我也不阻攔。

    今日,我只是針對儂元高,絕無針對四位大王的意思。 ”

    那四個蠻王聞聽,不約而同長出一口氣。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刷刷後退了幾步。

    死道友不死貧道,更何況你儂元高居然想要一統藺亭,分明是你不義在先,休怪我等無情。

    儂元高吞了口唾沫,抬起頭。

    大帳中,燈火通明,照映得他一臉猙獰之色。

    就見儂元高突然抬手,從腰間拔出佩刀,厲聲喝道:“姓楊的,這是你逼我……”

    說著話,他健步便沖向了楊守文。

    “總管,小心!”

    四個蠻王見狀,忙大聲呼喊。

    而楊守文,卻依舊坐在榻椅上,看著那儂元高,一臉的嘲諷表情。

    眼看著儂元高就要衝到桌前的時候,一直坐在楊守文身後的楊茉莉,突然間如同一頭髮怒的雄獅,呼的一下子站起身來。

    他面前是一張沉甸甸的酒桌,大約有幾十斤重,卻被他不費吹灰之力甩了出去。

    “敢害我阿郎,打死你!”

    儂元高本來滿心歡喜,想著劫持了楊守文之後,設法逃離此地。

    可就在他快到楊守文面前的時候,眼前卻突然一黑。湯湯水水的撒了他一身,緊跟著那張沉甸甸的桌案,就蓬的一下子砸在了儂元高的身上,把他一下子拍翻在地。

    腦袋幾乎是一片空白,佩刀更不知道跑去了何處。

    儂元高躺在地上,半晌都動彈不得。

    楊茉莉健步如飛到了他身旁,一隻腳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楊茉莉何等神力,這一腳下去,可說是含怒而擊,踹的儂元高張口就噴出了鮮血。

    緊跟著,楊茉莉彎腰。

    他探出蒲扇大手,抓住了儂元高的一隻腳。

    “你敢不聽阿郎的吩咐,楊茉莉撕了你!”

    說著話,他一隻腳踩著儂元高的另一條腿,雙手抓住他的腿,猛然發出一聲巨吼。

    在那吼叫聲中,儂元高慘叫一聲,便被楊茉莉撕成了兩半。

    鮮血,噴濺了楊茉莉一身,可是他卻渾不在意,如同一頭髮怒的雄獅,一隻手拖著儂元高半片屍體,目光在那四個蠻王身上掃過。

    “茉莉,說過多少次,殺人就殺人,不要弄得這麼血腥。

    快去洗一洗,換身衣服……我已經讓磨勒給你準備了半只烤羊,待會兒只管放開肚子。 ”

    楊茉莉聞聽,眼睛一亮,立刻把儂元高的屍體丟在了地上。

    “阿郎,我去洗洗。”

    他也不再看那四位蠻王,興高采烈的走了。

    而楊守文,則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搖搖頭站起來,看著那四位蠻王,沉聲道:“若四位大王同意,請立刻返回營地,天亮之前率族人離開,我楊守文說話算數。”

    說完,他目光炯炯,掃過四人。

    “誰有異議,只管明言。”(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mjplayer 於 2016-11-17 13:11 編輯

mjplayer 發表於 2016-11-17 12:52
第714章 生死不論

    明言?

    到了這個時候,還言個什麼?

    剛才那個生撕了儂元高的怪物走了,可是這大帳內外,還有不少人。

    楊守文露出疲乏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四個蠻王見狀,哪還敢再囉嗦,忙不迭躬身道:“總管乃是為我們考慮,我等又焉敢不識好歹?本想著留在這裡,協助總管抵禦叛軍。可現在看來,總管已勝券在握,我等便不給總管添麻煩了……我等這就告退,預祝總管此戰,旗開得勝。”

    楊守文微微欠身,一副疲憊姿態。

    “如此,那我就不挽留四位大王,還請保重。”

    說完,他招手示意蘇摩兒上前,更吩咐蘇摩兒把四個蠻王送出去。

    待蠻王們離開之後,楊守文頓時精神起來。

    “傳令下去,命王元珪嚴密監視各部人馬的動作,若有任何風吹草動,可直接聯絡來猿明秀,請他派人協助。”

    四個蠻王答應離開,但也不能不防他們會別有居心。

    以雷霆之勢滅了儂元高的部落,更斬殺儂元高在大帳之中,該有的威懾力都有了。

    可這些蠻夷反复無常,萬一突然反悔,勢必會有麻煩。

    所以,楊守文還是非常小心,命人監視著蠻王的動作,同時又派人通知孟涪,讓他著手準備,將駐紮在安樂溪東岸的飛烏蠻人做好準備,隨時渡河,遷入藺亭……

    +++++++++++++++++++++++++++++++++

    官軍的動作,勢若雷霆。

    正如楊守文所說那樣,儂元高不在,他手下雖然有數千人,卻不堪一擊。

    王元珪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滅掉了儂元高的部族,而後監視著其他四個部落,趁著夜色離開了藺亭。

    楊守文倒是沒有欺騙那四個蠻王,他此前讓王元珪駐守都寧,也是為了做準備。

    畢竟,

 四個部落加起來也有兩三萬人之多,都寧並不大,突然接待如此多的人馬,肯定會手忙腳亂。王元珪就是去打前哨,建好了營地,可以隨時接待這數万難民。

    當然了,大戰結束之後,這些人如果願意返回,楊守文也不會反對。

    但那時候,飛烏蠻就可以站穩腳跟。

    以飛烏蠻人數的優勢,再加上諸歡帶走的那些飛烏蠻人將來也會回歸,那麼孟涪的族人,將成為藺亭最大的部族。同樣,四個蠻王返回時,絕不會甘心被孟涪壓制,如此一來,藺亭便不可能出現一家獨大的局面,並且會維持一個平衡的局面。

    天,快亮了。

    楊守文徹夜未眠,一直到王元珪派人通報,四個蠻王返回營地後,倒是沒有出什麼么蛾子。他們只是派人查看了一下儂元高的營地,而後便拔營起寨,離開藺亭。

    當然了,兩三萬人開拔,不是小事,也不是一兩天內可以完成。

    但只要蠻王們表明了態度,族人自然就會跟隨。更何況,此前的戰亂,已使得藺亭的蠻人,早已人心惶惶。

    楊守文,總算是可以鬆了口氣。

    楊茉莉鼾聲如雷,睡得香甜。

    而楊守文則在大帳中,奮筆疾書。

    他再次上疏朝廷,懇請在藺亭置縣。

    藺亭面積寬廣,土地肥沃,氣候也非常溫和,是宜居之地。

    只是此前這裡乃是蠻荒,後來又被蠻夷佔居,漢人大都不願意過來。

    這在楊守文看來,絕非一件好事。自太宗以來,設立羈縻州,令蠻人自治。可結果呢?這些蠻人並未收到教化,更不要說歸心朝廷。他們始終被排斥在漢人的圈子外,獨立生存。一旦發生了變故,他們就會出現搖擺,說穿了就是不穩定因素。

    所以,楊守文覺得,這羈縻州的製度,其實並不完善。

    據說唐太宗登基之後,對蠻夷和胡人一直懷有幾分畏懼。他即擔心這些胡人蠻夷進入中原,會造成不穩定;同時又覺得,胡人和蠻夷既然歸附,也不能不去接受。

    於是,他創立了羈縻州制度,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穩定了當時的局面,但同時……

    楊守文把奏疏寫完,按了印章。

    他正要喚人進來,卻見桓道臣匆匆跑進了大帳。

    “總管,叛軍開始集結了!”

    “哦?”

    楊守文聞聽一怔,旋即醒悟過來。

    “看起來,那甘羅是要行那困獸之鬥了。”

    糧食沒了,糧道斷了……

    身後,是毒蟲猛獸肆虐,毒瘴蔓延的不毛之地。

    想撤退,幾乎是不太可能。甘羅手裡,現在沒有了糧草,唯有背水一戰。他只能向前走,擊潰官軍,奪取縣城,然後才可以穩定軍心。否則的話,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楊守文道:“這甘羅,倒是有些魄力!”

    說完,他站起身來。

    “傳令,擂鼓升帳。”

    桓道臣立刻領命而去,片刻後,藺亭大營中,戰鼓聲隆隆,號角長鳴。原本平靜的軍營,頓時沸騰起來,人喊馬嘶,喧囂聲此起彼伏……

    正如楊守文所猜測的那樣,甘羅沒有退路了!

    撤兵?

    如果沒有那千里不毛之地,如果糧草充足……就算不充足,能予以維持也行,甘羅絕對會選擇退兵。可是現在,糧草被一把大火幾乎燒的干淨。一頓早飯之後,軍中已無半顆稻米。如此情況下,士兵們如何長途跋涉?又如何去通過那不毛之地呢?

    還有,如果竹子嶺被唐軍偷襲的話,他們退走,還需要面臨唐軍的阻擊。

    甘羅不知道會有多少唐軍等在歸途中,但他知道,想要安全撤走,幾乎沒有可能。

    所以,唯有前進!

    只要擊潰了官軍,就有一線生機。

    他記得以前在中原遊學時,曾聽過一個典故,叫做破釜沉舟。

    今日,他也要效仿那些唐人的典故,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也唯有這樣,才有出路。

    所以,甘羅點齊了三萬大軍,浩浩蕩盪而來。

    未等他抵達官軍大營外,遠遠就看到,官軍的旌旗飄揚。

    萬餘大軍,列陣在藺亭平原之上。

    弓箭手,弩手以及拋石機等大型器械,在陣前排列整齊。

    楊守文不是特別精於兵事,但也讀過不少行軍打仗的書籍。特別是在西域見識了六出花陣法之後,楊守文在洛陽時,專門研究過這方面的內容。而桓道臣更精通這六出花陣,於是在他的幫助下,萬餘大軍設立六軍,成六出花之狀,加上中軍,共七軍組成了一個圓陣。

    甘羅也下令,命兵卒列陣。

    他遠遠的觀看,發現唐軍的大陣,就如同一朵盛開的六出花,給人一種詭異的感受。

    那飄揚的旌旗,在風中獵獵。

    萬餘官軍肅穆而立,看上去令人心驚膽戰。

    甘羅見狀,也不敢貿然發動攻擊,於是下令一支兵馬先行試探。

    那支叛軍衝出大陣,便撲向了唐軍。

    這個時代,沒有什麼鬥將之說。伴隨著戰鼓聲響起,叛軍齊聲吶喊,氣勢洶洶撲來。

    楊守文端坐馬背上,橫槍立馬在大纛下。

    “傳令下去,方他們入陣。

    命塗山龍且戰且退,塗山虎塗山鷹不得相助,把叛軍給我引出來。 ”

    桓道臣聞聽,立刻命人揮動大旗。陣前的塗山龍得到了命令之後,也隨即下令攻擊。

    六出花,開始緩緩運轉。

    叛軍在塗山龍的引導下,在不知不覺中便衝進了大陣之中。

    緊跟著,戰鼓齊鳴。

    六出花大陣隨即轉動起來,剎那間喊殺聲震天。

    被引入陣中的叛軍,在瞬間被分割。原本,他們憑藉著一股子銳氣沖殺,但是在進了六出花大陣之後​​,卻找不到他們的對手,瞬間就陷沒其中……甘羅見狀,也不禁暗自心驚。他料想到會有一場苦戰,可未曾想到,對手竟然如此的厲害。如果有可能,他是絕對不會和這樣一支官軍硬碰硬。但現在,他卻沒有第二個選擇……

    “傳我命令,全軍出擊!”

    左右是要決戰,如果輸了,他也就徹底完了。

    此刻的甘羅,好像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次要把所有的賭注投進去。論單兵戰力,叛軍不是對手……可是,叛軍人數佔居優勢,也是甘羅現在唯一可用的優勢。

    ++++++++++++++++++++++++++++++

    從安樂溪方向吹來的風,帶著濃濃的血腥氣。

    藺亭平原上,戰鼓轟隆,喊殺聲震天。

    官軍和叛軍絞殺在一處,血肉橫飛,只把陽光都染上了一抹血紅的色彩。

    憑藉六出花大陣,官軍人數雖然處於劣勢,可是卻牢牢把控著局面。

    數万人混戰在一處,只殺的天昏地暗。楊守文依舊穩坐中軍,輕輕拍打大金的脖子。

    “這甘羅,端地是個賭徒,居然不留半點餘地。”

    楊守文蹙眉,輕聲呢喃。

    他也沒想到戰局會變得如此慘烈,只能說,甘羅這傢伙,的確是個人物。

    “磨勒,點狼煙!”

    “喏!”

    蘇摩兒立刻領命而去,片刻之後,一道道狼煙沖天而起。

    伴隨著一股股狼煙沖天而起,一支兵馬突然從叛軍的後方出現。那支兵馬,來的非常突然,而且看裝束,多是以蠻人為主,其中還混雜著不少的官軍。可就是這樣一支看上去好像雜牌軍的人馬出現之後,卻頓時扭轉了原本僵持不下的戰局……

    飛烏蠻人知道,他們會在這片土地上定居。

    比之陰冷的私鎔山,藺亭平原陽光充足,土地肥沃,無疑更適合他們居住。

    所以,這一戰他們不是為了朝廷而戰,而是為了自己而戰。族長已經說了,他們只要能協助官軍獲勝,不但可以解救此前被俘虜的那些親人,還能夠得到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從此以後,他們可以在這片土地上耕種,勞作,再也不必卻冒險獵鷹。

    “殺!”

    飛烏蠻一個個奮勇爭先,手持刀槍衝進了戰場。

    比之官軍,他們的戰鬥力可能不是很強,而且也不通甚麼陣法。可是他們夠狠,為了日後的生活,這些飛烏蠻人一個個都變成了凶神惡煞,甚至比官軍更加兇殘。

    “這是為我六哥!”

    孟涪雙手持刀,披頭散發,形若瘋癲。

    那口足有五尺七寸長的金背大砍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飛,所過之處,只殺的血流成河。

    他一刀劈翻了一個叛軍,厲聲咆哮。

    他要殺出一個前程,殺出一個未來……孟涪知道,六哥不會再回來了!而他為自己,已經付出了太多。從現在開始,他要靠自己,靠自己的雙手,拼殺出一個前程。

    不僅僅是孟涪如此,包括塗山龍四兄弟,以及張超、蘇摩兒等人,都很清楚今天這一戰,所代表的意義……

    楊守文依舊是穩坐中軍,看著戰場上的局勢一點點的向己方傾斜,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那個人是誰?”

    他突然用手一指,戰場上一個身邊簇擁著親隨,在亂軍中拼殺的男子。

    “那就是甘羅!”

    楊守文眸光微微一凝,點了點頭。

    是時候結束了!

    “楊茉莉!”

    “在呢。”

    “看到那個人了沒有?”

    楊守文手指著身陷亂軍之中的甘羅,厲聲道:“去把他給我幹掉,生死不論……” 本帖最後由 mjplayer 於 2016-11-17 13:11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