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61
black572t 發表於 2016-1-2 21:00
第八章 瘋子或倒楣蛋的運送任務

  山腹中的秘密石室,圓桌之旁,幾道似曾相識的詭暗身影,重新聚合於斯,進行著討論。

  「……這次我們的行動,基本成功。」

  亢金龍滿具威嚴的聲音,迴響於石室之內,這一回在座的,仍是四人,先前沒出現的三人,這回還是缺席了。

  距離上次聚會未久,這麼快又碰面,不合死曜組織的慣例,但他們有必要重新確認一下此次成績與方向,而亢金龍一開始,就替整個行動定調了。

  奎木狼仍一派陰沉,之前他被推派為此次行動的監視者,但在溫府之外,被溫去病鎖定氣息後,為了安全起見,就從第一線退下,沒待在赤壁大街,避免露了形跡。

  原本是想,暫且退居第二線,遙觀一夜,隔日就由趕來的柳土鷹接手,諒一夜時間,正焦頭爛額的溫家、封刀盟,翻不起什麼風浪。

  不曾想,溫家的反應果決狠辣,幾個時辰內就摸上赤壁大街,大破星月湖的據點,將駐點人員幹掉,司徒小書也被救出。

  奎木狼怒火中燒,預備要出手阻撓,卻不料遇著司徒無視的神念鎮壓,自負修為的他,踢到了大鐵板,要不是護身裝備厲害,滿載殺念的腦袋,恐怕不會只口吐白沫就能了事……

  鬧出這等洋相,儘管奎木狼不會逢人嚷嚷,其他同伴也不難料想,這明明應該是一次失敗的行動,亢金龍一開始就定調為「基本成功」,在座另外三人的表情,登時各自精彩。

  「呵呵呵,說得不錯,試探目的基本達成,這確實是成功。」

  矮胖如木桶的參水猿,笑咪咪地說著話,伴隨他的聲音,周圍就是一大片嗡嗡聲響。

  「這也能算是成功?硬生生被人把臉都打腫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真正邪魔本色,這怎麼不算成功了?」

  「這裡幾個人是沒事,星月湖可被坑慘了,請問誰去解釋?」

  「白日夜鬼修練離魂控身之術,將近大成,是星月湖重重培養的人才,這回聽說他也賠上了,聶老鬼氣得差點炸關,隨時會找上門來,這算哪門子成功?」

  「如果這裡沒有星月湖高層存在,事情可不知怎麼收拾?旁門邪道還死要面子,真不愧是死曜組織!」

  連串碎語,交相錯落,讓人心煩不耐,參水猿恍若未聞,笑道:「過程雖然有些波折,但基本上,行動成功,這點肯定沒人有異議,呵呵。」

  語氣肯定,似乎非常堅信這想法,百分百支持亢金龍,但參雜在那連串雜音裡,任誰都感覺這話言不由衷,甚至充滿諷刺。

  柳土鷹揮了揮纖纖五指,道:「至少目前看來,我方沒有損失,利用司徒小書,影響司徒老頭的計畫雖未成功,可刺探溫家、碎星團的基本計畫,卻得到驚喜,基本成功是沒錯的。」

  在場的都是明眼人,溫家這趟為了震懾宵小,高調行事,連家主溫去病都首次在人前出手,所展露出來的實力,正被各方勢力詳加審視。

  對真正的大勢力來說,溫家多一個高階,甚至多幾個高階,都還沒到值得小心的程度,反倒是經此一事,溫家分別與封刀盟、天斗劍閣都搭上線,隱隱約約,這兩大勢力還欠了點人情,從原本各方覬覦的危局,一下變成微妙平衡,這些轉變,全繫於溫去病的幾著落子,扭轉乾坤於反掌間,事後思之,令人驚嘆。

  「先前確實小瞧了這位溫家主,只知道他是一個能做事的人,沒想到還是一個策士的料,實力深藏,連藏不住了,都還能用來發揮最大的價值……」柳土鷹道:「這手本事,與其說他不愧能蕩滅那麼多碎星餘孽,不如說……你們難道不覺得,他身上有點那個人的影子?」

  「不只是影子!」

  奎木狼陰沉道:「我沒能親眼看到,但神念感應,他用了一種奇妙的兵器,一擊殺掉女魃。」

  參水猿笑道:「那溫剝皮手段是厲害的,可從沒聽說他會武,各種報告倒是都說他天生體弱,不能修練……他用什麼兵器?戰器?寶兵?一個沒修練的普通人能用?」

  柳土鷹嬌笑道:「矮鬼你在裝啥?奎木狼都那麼說了,他用的東西,肯定不是戰器或寶兵,而是……不屬於現有兵器體系,曾在大戰初期出現過的那種奇兵。」

  參水猿的笑容一下止住,愕道:「你是說……」

  「就是曾在碎星團初崛起時出現過,幾次大破妖軍後,就從此無蹤無息的奇妙兵器……」柳土鷹道:「那些奇兵,與武者修為無關,就算力量低微,也能發揮極大的殺傷力,與戰器、寶兵增幅力量的法門截然不同,非常奇妙,但那幾仗過後,碎星團就再不曾使用,一直到團滅,成了一個沒人知曉的謎團。」

  奎木狼冷冷道:「我擒殺過幾個碎星餘孽,嚴加拷問,他們對那些奇兵一無所知,說前輩們講述,那些奇兵是上面發下,事後,損壞的回爐,沒壞的也被收走,下落不明……」

  一直在旁沉默的亢金龍,冒出一句,「李家肅清碎星團後,對囚犯拷打逼問,所得出的口供也是如此。」

  碎星團的主要幹部,在帝都被擒殺後,未死者囚於大獄,日夕拷打,逼問情報,但所得出的口供,俱是絕密,無人知曉,亢金龍能一語道出,如果不是能力過人,就是身分驚人……

  不過,關於這點,其他三邪也沒表現出過多的震驚,自從麒麟失蹤,死曜組織的活動,基本就以亢金龍為首,要是沒有出類拔萃的通天之能,原也坐不穩這個位置……

  參水猿道:「也就是說,與這些奇兵有直接相關的,就是那個人了,能持用類似兵器的,就是與那個人有關?但……」

  柳土鷹搖頭道:「也不能排除,從哪處碎星遺藏中獲得,這個可能性同樣存在,姓溫的靠捕殺碎星者發家,也是一路拷問過來的,手上不知拿了多少遺產,裡頭藏了奇兵線索,不足為怪。」

  參水猿道:「那麼,我們怎麼確認是哪種可能呢?」

  柳土鷹道:「只有進一步試探了……姓溫的小子是狠角色啊,反應動作快得嚇人,我們才設局,他立刻破局,差點連奎木狼都被找出來,幾個時辰內就上門反殺……要設局試探這種人……」

  「……終究是個小輩,手上的籌碼與資源太少,暫時還只是我們手中的玩物,不足為懼。」亢金龍道:「直接強勢上門,擒人逼問,拷打搜魂,這是最簡單的作法,但……估計我們當中,沒人願意幹吧?」

  石室內,一片沉默,沒人願意出聲,雖然人人都自負本身實力,與所能調動的力量,滅殺溫家不過反掌之勞,但誰也不願讓旁人佔了便宜,更不願為此露了形跡,增加了暴露身分的可能。

  「那就還是依照往例,借刀行事。」亢金龍沉著道:「姓溫的和天斗劍閣達成協議,要往西北執行軍務,溫家人正四處活動,想花錢買安全……」

  參水猿怪笑道:「那我們怎麼做?讓他們心想不成,把人扔到西北戰場上,讓那些獸族替我們試探?」

  「不,我們要助其一臂之力。」亢金龍道:「恰好,說到借刀,西北那邊有一把很適合的銹刀……」

  一語方落,三邪各有反應,或是拍掌,或是身軀一震,被這話給點醒。

  「是了,武蒼霓,那傢伙還在啊……」

  「曾為碎星者的她,現在是最仇視碎星者的人,所以才能逃過清洗……」

  「在那種地方,能算逃過?但是……讓她見到姓溫的小子,這確實有趣。」

  「這會是一個有趣的計畫,但完成它,需要眾人的聯合使力。」亢金龍道:「讓軍部下達命令,派姓溫的小子去月煌城,這件事……一個時辰之內要完成。」

  話聲中,帶有些許惡意,這是對溫府的回應,溫去病短短幾個時辰內,就破局反殺上門,為了還以顏色,死曜將會證明,這邊的回應只會更快!

  沒超過三個時辰,就在隔日天亮拂曉時,一道命令傳送至溫府:二十五天內,將指定物資送至西北月煌城。

  伴隨這命令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個鐵盒,在東西甫送到時,溫府眾人面面相覷,覺得事情有些怪異,卻沒人意識到這指令所蘊藏的危險,直至溫去病結束工作,從密室走出來。

  「……月煌城?」溫去病揚了揚眉,神情古怪,「那個地方還有人活得下……不,那鬼地方建城了?」

  「家主……知道那個地方?」溫璽鴻小心問著,西北邊境幅員廣大,人煙稀少,對大多數的帝國百姓而言,西北簡直就是異世界,溫璽鴻自負博聞,也是首次聽到月煌城這個地名,更不知有何特別。

  「當然,以前我還……算了,不是重點,那地方很偏啊,而且如果戰爭爆發,那裡應該……」溫去病沉吟半晌,忽然,表情變了,急問道:「那地方建城了?誰是城主?哪個倒楣蛋或瘋子守在那裡?我總覺得……那會是個很大的坑!」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1-4 11:55 編輯

black572t 發表於 2016-1-3 12:24
第九章 急忙上路

  接了軍部的命令之後,溫去病在書房中,攤開地圖,看著上頭的文字,陷入沉思。

  攤開來的地圖,是溫璽鴻砸了重金,賄賂軍方所購得的最新版本,屬於軍事機密,資訊絕對夠新,就是有些欠詳盡,溫璽鴻建議,向浮萍居再購買一份,互補不足,卻被溫去病拒絕,溫璽鴻擔心家主資訊不足,請龍雲兒找機會相勸,受到委託的龍雲兒,又是擔心,又是感到為難。

  香雪哂道:「不用擔心,西北最新情報是很需要的,但地圖就沒意義了,浮萍居裡的那張西北地圖,還是這傢伙畫了賣過去的。」

  「啊?」龍雲兒詫異地望向溫去病,「你以前……去過西北的嗎?」

  溫去病盯著地圖,手上拿著朱筆,在地圖上不住畫圈、加字。

  「以前打仗的時候,去那邊待過一段時間……」

  本就繁複的地圖,很快變得密密麻麻,被添上許多分支小路與詳細地名,連一些沙丘都被標註出其下的地底水源,這……已經不只是普通熟悉了。

  「起初是我們被妖獸追,像被追債一樣,潰亡敗逃,好幾次險些連命都沒了,一個多月後,就變成我們追在那些妖獸後頭,一個個都宰光……嗯,那段沙漠求生的日子,整天不是喝血就是飲尿,不太想回憶……」

  「別聽他的,好好的事,被他說就全是衰樣。」香雪對龍雲兒道:「那次他以身作餌,引誘一萬妖獸到目標位置,本來還不是那麼危險,這傢伙堅持不犧牲任何人,自己又打前鋒又衝斷後,一根蠟燭兩頭燒,硬是保著整隊人,把自己搞到九死一生,一萬妖獸被他累到夠嗆,最後,被我們全殲!」

  寥寥數語,勾起龍雲兒心湖無限漣漪,遙想當年,山陸陵豪勇無雙,擔起最危險的誘餌任務,被如海潮般的妖獸群追著跑,在沙漠中艱險求生,卻還堅持護著麾下的每個人……

  沉默的巨漢無言,從不自誇,但他的所作所為,卻比當今世上眾多英雄豪傑,更顯著俠義精神……

  自己能夠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他,彷彿也沾染到他的榮光,身心變得高大起來,雖然……現在的他看起來,是沒什麼英雄樣……

  「月煌灘……是位於月牙、敦煌兩地之間的一處灘地,荒而無水,沒法建築,建了也守不住……」溫去病的目光從地圖上離開,道:「最重要的是,這地方雖然屬帝國境內,卻極近獸族,尤其是飆狼族的地界,不起戰事則已,一旦開戰,方圓百餘里無險可守,獸族直接衝破此地,進逼飛雲綠洲……我記得,西北已經不只是衝突、摩擦,戰事已正式打響了。」

  龍雲兒點點頭,「是有古怪,照這麼說,月煌灘早被獸族佔領,送東西到敵後做什麼?即便是送糧,也該是送到雲崗關,又或是更前頭的飛雲綠洲,月煌灘這裡……還有,軍部也不是要我們送糧,那個鐵盒裡頭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這次事情已經意外生變了,但……」

  溫去病望向香雪,內中意義彼此皆知,運輸任務的風險高了,看似增加了危險,但月煌灘距離飆狼族只有一線,從那邊前往狼王廟,卻是一條捷徑,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更能遮掩真實目的。

  香雪搖搖頭,「不能太大意,你門路走了,錢也花了,卻沒收到效果,還反被坑了一把,這如果不是特別衰,就是有人作梗,不把敵人找出來,後頭恐怕要一路提心吊膽。」

  「必須查,但以我們目前的力量,事情涉及軍部與朝廷,很難查出什麼……情報網不是我們的強項。」溫去病道:「現在也沒法以靜制動了,時間不允許,我們乾脆反其道而行,主動出擊,行動要亂要快,讓窺探者反應不過來,用亂象引出他們的破綻。」

  一旦決定方針,溫去病的行動就很快,距離軍部命令到達溫府不足半小時,等候家主出來的溫在乎、溫青衛、溫璽鴻,正聚在大廳,等著家主出來商量,沒想到卻等著了溫去病的命令。

  軍部所發的命令,本是機密,這回卻莫名其妙在各個情報管道流傳,不用一天時間,全帝國都接到了「溫家運軍資前往月煌城」的消息,而當各方勢力對此好奇,關注溫家動向,卻得知溫家分成四支隊伍,早已出發,正在往西北路上。

  溫璽鴻、溫青衛,甚至連多年不離港市的溫府老管家溫在乎,都領著一支隊伍出發,亂人耳目的意圖明顯,而當眾人在意起溫家新出的高階,查探起她的行蹤,則發現她也同樣領著一支隊伍,悄然往西北出發。

  四支隊伍,兩支伴有馬車,一支有軟轎,溫在乎的隊伍甚至直接乘船,看模樣,好像家主溫去病都親身隨行,一時間,帝國各郡、各勢力都在猜測,溫去病到底在哪支隊伍裡?又到底運送何等重要軍資前往西北?

  但一些老江湖卻不為表象所惑,直言斷定,溫去病必然不在這四支隊伍的任何之一,而是孤身上路,躲避各方視線,又或者他根本還在溫府,畢竟運輸任務的完成,他本人的參與非是必要,這些佈置都是煙霧。

  「……開玩笑,這裡可是專制政體,軍部的任務,辦砸了要抄家滅族的,我不親自出馬,放心嗎?」搖著摺扇,溫去病道:「這種掩人耳目的小伎倆,已經唬不住人了,但虛虛實實交錯紛用,多少還是能爭取點時間。」

  香雪冷笑道:「那也是你藏得夠深,不然只要知道你底細與習慣,先看看那兩輛馬車、軟轎的大小,馬上就會知道,你只會在這艘船上。」

  「……我有得選嗎?一堆工作還沒做完,東西要改要研究,不走到哪做到哪,這些東西怎麼辦?」

  站在工作枱前,溫去病一臉鬍渣,打上船後,已經五六天沒闔眼,盡在這間船艙改出的工作室裡鼓搗著。

  無論是本身裝甲的建構、優化,還是其他道具的製作,甚至是無量周天寶塔的修復,這些都只能由他一人擔起,香雪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溫去病有點懷念從前,在碎星團的時候,自己有幾輛專車,不但建得異常龐大,而且極為堅固,如同鐵甲戰車,外人都以為,是山陸陵身軀巨碩,才連座車也大,沒人知曉那是自己的獨立工作室。

  別人看著鐵甲戰車,威武過市,想像第一武神是如何霸道無敵,撕殺妖魔,奠下人族的勝利之基,卻全然想不到,在鐵甲車之內,一個十歲小鬼正忙著搞研究,焦頭爛額,因為很多時候,他所研製的東西,確實關係到人族的存亡……

  「那……那個……」不好意思打破兩人的交談,龍雲兒舉起手,道:「我在這裡,真的沒問題嗎?我是說……我不在我的那支隊伍裡,真的可以嗎?」

  香雪道:「有什麼問題?你的樣子,本來就是易容修整出來的,反正不是完全真的,隨便找個人,照樣易容下去,萬無一失,底下的人反正也和你不熟,要你本人在幹啥?」

  「……總感覺,這樣好像我沒什麼存在感。」

  龍雲兒自嘲兩句,但心裡也是有數,登上高階後,自己雖全力穩固境界,可在力量急速增長的同時,一些不良影響也出現了。

  白日練功時,耳邊常有一些細碎的聲音,似有什麼人在對自己低語,說的東西雖然聽不清楚,可那些嗡嗡聲響,就像對神魂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只要一下把持不住,就是一陣失神。

  入夜了之後,情況更為惡劣,每一入眠,便即有夢,夢中自己身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卻總能感覺……對面那片不見底的漆黑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窺探自己,並吸引著自己往裡頭走去。

  那種吸引力之大,就像在呼喚自己回家,回歸魂牽夢縈的家鄉,自己幾乎是全無抵抗力的,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警惕著自己,反覆告知那方向很危險,一步踏出,將再難回頭……恐怕,自己早就過去了。

  而從夢中驚醒,就是好一陣子的心驚肉跳,滿身冷汗,寧定不下來,也是因為如此,這回溫家哥哥一早就喊上自己,跟著他上路,貼身監看。

  「……有點失算,其實你練的,是寰宇咒武的金剛身,比起金剛寺現在流傳的版本,你的少了諸多遮掩,更接近咒武原意,威力更強,兩邊打起來,肯定是你贏。」溫去病抓抓頭髮,道:「可是……少了禪定修行的部分,在抵禦外邪、心魔這些方面,就比較不行了,偏偏你血脈力量的源頭,就是個超級魔神……很難搞,現在你已至高階,普通的禪門心法,壓不下屍龍魔意,大概……要去學金剛禪定、金剛印這些功夫,才能有效鎮壓。」

  龍雲兒愣然,聽名字就知道,那必是金剛寺的絕頂神功,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金剛寺的傳法?

  剛要說話,一下劇烈晃動,震得三人險些站立不穩,跟著,一下爆炸,整艘船迅速下沉……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1-4 12:00 編輯

black572t 發表於 2016-1-4 00:08
第十章 吸血鬼的異能

  船行在河道中,前方忽然炸開,而且還是連環爆炸,河水如同怒濤,狂掀翻起,化為大浪,拍上船隻。

  河道上的行船,不只這一艘,一些中小型的商船,被連續爆炸與河浪,拍得東倒西歪,險象環生,還有一艘倒楣的舢舨,直接翻倒沉沒。

  溫家的這艘大船,被巨浪拍了幾拍,揚晃得厲害,又一個浪頭將要拍到船上,一個蒼老卻挺直的身影飆出,雙掌擎天,無形氣勁轟發,將河浪打散。

  「什麼人來此阻路?」

  溫在乎大怒吼嘯,聲若震雷,沛然而發的高階之力,不獨把河浪擋住,更把搖晃中的船體鎮穩。

  吼嘯聲甚具聲威,卻沒有人回應,只是爆炸連續不絕,溫在乎一個箭步衝上船頭,想尋找爆炸物,運足目力,黑夜中卻見前方數百米外,一道長長鐵索,橫河而過,大腿粗的鎖鏈,將整個河道封住。

  鎖鏈在河水沖刷下,晃得厲害,但鎖鏈上卻有幾個人,穩穩踏在鐵索上,不住從後頭的籮筐中,掏出一顆顆人頭大的黑球,往河中擲去,順水漂流,只要碰著什麼東西,立刻就炸。

  溫在乎研判情勢,黑夜中自己無能攔截每個黑球,只有先斷源頭,但數百里的距離,打是打不著的,唯有……

  「槍來!」

  一聲令下,自有溫家人送上長槍,老管家握槍在手,力沉於腕,一槍擲出,槍似流星趕月,穿越數百米長距,貫穿了其中一人的身驅,帶出大蓬血雨。

  這是致命重傷,但那人卻像什麼也沒感覺到,持續伸著顫抖的手,掏出黑球,卻沒有擲入水中,而是直接跳了下水,同時,他旁邊的幾名同伴,也不約而同地做了一樣的動作。

  「……殭屍?趕屍之法?」

  身為大管家,溫在乎見聞閱歷頗豐,馬上對這不合理的狀況,生出聯想,從旁邊的溫家人手上接過千里鏡,想確認一下那些人的位置,但鏡中所見,剛好看見其中一個人跳水,更掃過他跳水一瞬間的表情。

  那不是活屍一類的木然、無表情,相反的,那個抱著黑球跳入河中的男人,表情前所未有地安詳,歡喜悅樂,彷彿這一跳的終點,將是某個至善、至美的天堂,何樂不歸?再結合他的作為,這就是視死如歸的最佳寫照。

  詭異的笑容,溫在乎想起了那個名詞。

  「……極樂堂?九外道?」

  一察覺這點,老管家顧不上御敵,連忙下令,「快!快撤!全速離開!所有人立刻棄船!」

  所處的行業特殊,又有那樣一個三天兩頭被刺殺的家主,溫家人對於逃命撤離,別具心得,更沒有半分遲疑慌亂,一聽這命令,紛紛拉起早就穿在身上的充氣衣,來得及上小艇的就跳艇,來不及的直接跳河。

  短短幾十秒過去,當大船在連聲巨爆中被炸成兩截,沉入河底,船上船內早已沒有半個溫家人了。

  進行炸船任務的犧牲者,基本無一生還,九外道中的極樂天堂,成員素以不要命為特色,幹起事來,人人爭相捨命,總是以同歸於盡的方式完成任務,這回自然也不例外。

  河畔,有人冷眼注目著這一切,看著船被炸沉,看著溫在乎等人逃走,直至不見,這才點了點頭。

  「果然是煙霧,姓溫的不在這一路上,另外幾道也沒見著人,看來……是自己孤身走一路了……回報給主上。」

  這個結論,自然不是事實,不過,正常人都不會看到,在船體沉落河底時,船艙中的一部分,上下六面都被鐵壁包圍,如同一個大鐵箱子,其中一面無聲打開,三道黑影從中游出。

  三道黑影中,最嬌小的一道,甫一出來,就與河水同化,消失不見,剩餘兩道之中,明顯女子體態的那一道,最初想要去攙扶旁邊那男子,並接過他手中看似很沉重的大鐵箱,可他背上的兩個鐵筒,一下開動,噴出急勁的水流,還不待攙扶,就飆出老遠。

  龍雲兒一怔,只得從後跟上,自己雖然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但滄溟龍氏,基本沒有不通水性的子孫,這小小江河,還難不住自己……

  這一輪河底潛游,一游就是數里,已踏足高階的龍雲兒,血脈之力在水中更能發揮,大佔便宜,竟數里都不用上浮喘一口氣,連她自己也被嚇到。

  至於全靠裝備的溫去病,直接帶了濾氣裝置,更加不是問題,潛游出數里,直至噴筒中的燃料用盡,這才拋扔掉裝備,覓地上岸。

  「……呼!真是不行了,搞研究工作的,體力都不好啊。」

  一輪潛游,在河底受寒,溫去病上岸後臉色奇白,狀況極為不佳,龍雲兒連忙攙扶,到了岸邊,不住試圖輸送真氣給他,為他取暖,可真氣一傳進去,就發現他體內氣息大亂特亂,一下大咳起來,只得停手。

  「溫哥哥,你……」

  「什麼……咳咳……都別說,咳……讓我……喘口氣……咳咳咳……」

  溫去病確認無人跟蹤、窺探後,簡單生了叢火,把自己烤乾,借助火焰的暖意,讓身體回溫。

  在烤火的過程中,溫去病什麼話也沒說,龍雲兒靜靜思索,隨著時間分秒過去,大致釐清了頭緒,跟隨溫去病這些時日以來,自己學會怎麼去觀察、思考,漸漸能看清這些亂麻似的事。

  「我們……和在叔走一道,不是單純掩人耳目,是雙重混淆視線?敵人看到船沉,在叔他們又離開,撤離的人中不見我們,窺探者……不會想到我們還在這裡。」龍雲兒低聲道:「這樣我們便能安心上路?亂人耳目?」

  「……五十五分。」溫去病咳嗽漸停,低笑了兩聲,「別太天真,天下沒有永不透風的牆,安心上路,談何容易?最多,就是爭取幾日到十幾日的時間,視對方智商而定,而這個結果……要靠我們的同伴來確認。」

  被這話點醒,龍雲兒意識到香雪不在眼前,轉念一想,登時恍然,「她……是去追蹤敵人?」

  「錯了,我沒那麼厲害。」

  無形無影,香雪出現在兩人身後,一隻手拿著酒瓶,一隻手……拿著牙刷,正沾著烈酒刷牙,普天下刷牙的人雖多,未必有幾個用酒刷牙的。

  溫去病道:「記憶讀取出來了?什麼來路?」

  香雪「噁」了一聲,道:「極樂天堂的聖戰士,味道超惡的,要是有得選擇,真不想再嚐這種腦組織。」

  「……腦組織?」

  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龍雲兒愣住,但看香雪不停刷牙,自己聽到的東西應該沒錯。

  剛剛香雪一離船就霧化消失,是直奔著敵人而去,把還有命的通通幹掉,沒命的也補上一下,確保沒有活口,再用她自己的方法,從這些活人、死者身上取得情報……

  溫去病點頭道:「吸血鬼一類的天賦異能,吃進腦組織,就能閱讀生前記憶,百發百中,甚至連人格都可以複製……」

  「別提到這點!這異能我一直很反感,每次搞完,都好幾天不像自己。」香雪道:「味道好一點的也就算了,像這種死士,腦子就像裝屎,吃起來最噁心了。」

  溫去病道:「味道我不想討論,不過極樂堂……為啥針對我們?他們不是殺手,性質介於傭兵和精神病患之間,通常都是自主活動,少受委託,我們遭遇襲擊,一早在意料之中,但為何會是他們?因為我們挑了星月湖?」

  香雪兩手一攤,「鬼曉得,九外道之間,可沒聽說有什麼同氣連枝的道義,極樂堂的這些聖戰士,接了任務就想著上天堂,沒一個人想要追根究底,腦裡半點屁訊息都沒有……」

  「……那唯一的收穫,就是恭喜你大飽口福了?」

  「死痴佬溫!想我剝了你的皮嗎?」

  香雪氣惱地衝撲向溫去病,對著他就咬,溫去病一手擋開,哈哈大笑,只是笑沒幾聲,又開始狂咳起來。

  龍雲兒由衷擔心,想問問應否暫停步伐,讓溫去病休息一陣,但這問題還沒出口,就被溫去病否決掉。

  「該上路了……」

  溫去病掏出一罐藥水,「咕嚕咕嚕」地飲盡,咳嗽登時止住,臉色也迅速變得紅潤,「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時間,可不能浪費,最遲五日之內,我們要趕到平陽城,然後從那邊翻越雲崗石峰,穿過飛雲綠洲,直奔目的地。」

  話只能說一半,溫去病仍在猶豫,要不要帶龍雲兒參與那之後的旅程,她現在的情況,參與這種程度的冒險,實在有些勉強了。

  然而,高風險也有高收益,如果不讓龍雲兒去闖一闖,磨練一下,她如何進步?更重要的是,如果不多讓她累積些資本,又拿什麼去和太一兌換金剛印、金剛禪定?

  沒再多說,溫去病起身,拎起從船上一路帶下來的大鐵箱,提得很是吃力,龍雲兒見狀,急忙上前,將鐵箱提起,裡面除了有軍部交付的那個鐵盒,還有溫去病製作的道具與未成品。

  「小心點啊,這趟我們能不能活著回來,一半就看這箱子裡的東西了。」

  笑了一聲,溫去病領隊出發,直奔平陽城而去,途中,除了單純的趕路,也包含對龍雲兒的武技鍛煉,見聞培養,四日之後的傍晚,三人在夜色中踏入平陽城,步入帝國的西北地界。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1-4 12:06 編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4 12:07
十一章 平陽城內的騷動

  百族大戰的起源,原本是大地上各種族的爭端,在最開始的時候,大地上各種族混居雜處,彼此間時有摩擦,不只是和人族,非人者彼此間也算不上和睦,流血衝突每日都會發生。

  一場大戰,把人族與非人者徹底打成仇家,戰爭結束後,帝國肅清非人者,將國內的其他種族,逐往境外,雖然沒有明令禁止異族進入,但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非人者離開帝國,被趕離家鄉,到境外立足生活,所處之地,若非是西北荒漠,就是西南大山,生存條件不算好,為了過活,時常擾邊劫掠。

  帝國基本將這當成治安事件,交由各郡自行處理,不欲大動干戈,把事情提升到戰爭層次,破壞太平盛世的局面,但隨著雙方摩擦日增,衝突的規模擴大,誰也知道這一戰難免。

  一個半月前,飆狼族突破邊境,奔襲綠洲草原,身為狼翻郡之主的司馬家,依例出兵,預備將這些三不五時入境劫掠的異族盜匪驅趕,卻不料,飆狼族一改往日來去如風,掠劫後便離去的準則,攻掠為虛,伏擊為實,大破司馬家的剿寇部隊,五千將兵,全軍覆沒。

  這堪稱是百族大戰後,人族所遭遇的最慘傷亡,司馬家為之震動,飆狼族在綠洲掠劫一番後離去,司馬家未敢追擊,卻得到消息,多個獸族的部隊,正會師於飆狼族,預備聯合東進,攻城掠地,其數已逼近十萬。

  晴天霹靂似的噩耗,一下將司馬家打懵,這已經超過了尋常劫掠行動的層次,完全就是戰爭。

  十萬獸軍,當中不知有多少獸王、獸尊,這數目可能還在迅速增加中,超過了司馬家的扛負範圍,等到獸軍之海湧來,踏破平陽,司馬家必滅。

  為了渡過這一劫難,司馬家精兵盡出,除了請動境內金剛寺的高僧,組成僧兵團參戰,更飛報帝都,各種告急文書如雪片般飛至,希望帝國上下同心,齊人族之力打贏這一仗。

  自從百族戰後,人族獨興,這些坐在權力寶座上的人們,就轉而內鬥,六郡七家在各自發展實力的同時,也從沒少給彼此使絆子,努力使競爭者摔下去,今次獸族進攻狼翻郡,司馬家緊急求援,於理應當齊心患難的各郡,基本態度都很冷淡,如果不是帝室出面統籌,下令出錢出力,各郡各大派肯定只會做壁上觀,樂見司馬家除名人間。

  不過,雖然各郡各派態度冷漠,可單位放小到個人,這次獸族入侵,卻引起不少武者挺身響應,尤其是年輕一輩,對這場戰爭尤其顯得摩拳擦掌,熱血激昂,帝國各地都能看到青年少年振臂高呼,拔劍明志,組隊前往西北參軍。

  「……真扯,一堆腦袋發熱的天真東西,明明幹的是笑話,卻當自己是英雄劇的主角了。」

  酒樓廂房內,看著街頭巷尾,人馬喧鬧,到處都是年輕面孔的景象,溫去病搖了搖頭,說出的話在這情境下格外刺耳,龍雲兒短暫皺眉,隨即一笑。

  換了是以前,自己聽到這種言論,就算溫雅自持,不會多說什麼,卻肯定要氣個老半天,偷偷記下這個「壞人」的模樣,以後有機會,必給他穿小鞋。

  或許現在自己也會這麼做,可說話的人一旦換成了他,自己的想法就不同了,畢竟,溫家哥哥經歷過了那麼多,胸中的不平與怨忿難消,看什麼東西不滿,偶爾能發洩個幾句,那也是好的,千萬別什麼都悶在心裡,最後成了香雪那樣的殺人狂,那才真是危險!

  「個人有個人的想法嘛,他們有義勇,付諸行動,希望能成為英雄,那也是很好的啊!」

  帶著微笑,龍雲兒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一切都以不惹這個男人生氣為前提……並不是害怕他,而是知道他肩上扛著的事太多,片刻耽擱不得,不能再拿自己的小性子,去給他添麻煩了……不久之前,進入平陽城時,溫家哥哥的神情一度變得古怪,像是想起了什麼,而且……很多。

  當初他曾經率領著隊伍,在這片土地上狼狽逃亡,又大破敵軍,整個過程之中,應該有許多難忘的記憶,或是……傷痛,如果可以,希望能癒療他的心,讓曾經照耀整個人族的戰神,重新回到榮光之中,取回他應得的東西。

  「……又在想些有的沒的了。」透過眼神,溫去病將龍雲兒的心思猜中七八成,搖頭道:「覺得是我看不起這些英雄豪傑嗎?那你何不試著回答我,為什麼他們是三三兩兩結伴而來?不是隨軍、不是隨隊,看樣子連一路上的花銷都是自費?這些又代表什麼?」

  龍雲兒思索了幾秒,喃喃道:「是代表帝國財政狀況不佳嗎?但一直聽說國內風調雨順,府庫充足,應該……難道是地方財務缺口大?」

  她認真思索,卻引來旁邊香雪一陣狂笑,小手捶著桌子,差點連嘴裡的花生都笑到噴出去,龍雲兒覺得不好意思,又不知自己哪裡說錯,只能紅著臉抓了抓頭髮。

  「說真的,這回我支持她!」一輪狂笑後,香雪正起表情,認真道:「別因為打過幾年仗,就一副又臭屁又跩的樣,人家年紀搞不好還大過你,什麼小屁孩?你才中二咧!為了不讓別人誤解你,當你是自暴自棄,窮極無聊的牢騷嘴炮男,我認為你有必要站出來。」

  溫去病微皺眉,「香雪,別瞎起鬨,你不是不知道……」

  香雪道:「是你搞不清楚狀況,我們是要求你吃屎了嗎?是要求你像個人樣,符合人民群眾期待,當個英雄,像你以前幹過的那樣,別整天就一猥瑣人販子的嘴臉。」

  說完,香雪對龍雲兒道:「摸著胸口說良心話……對,就是那裡,捏大力點……你想不想看他像個英雄的樣子,為人族挺身而出,拯救弱小?」

  被說出心裡埋藏許久的渴望,龍雲兒根本不及想,下意識地便道:「想的。」

  話出口,才覺得這樣說可能不妥,香雪哪有可能這麼體貼自己?但猶豫片刻,終究沒有把這些話收回。

  香雪道:「看吧,她超想的,就當是為了她,配合一下,可以嗎?」

  「喂,你這……」

  「不然,為了我,可以嗎?」

  香雪轉了語氣,插腰說話時,整個人氣勢都不同了,雖然是小小身軀,龍雲兒卻仿佛看到一個艷麗的大姊姊,一手插著腰,尊貴有若女王。

  溫去病還未有回答,街上忽然鬧了起來,馬蹄聲起,路上人群紛紛讓道兩旁,就看幾道騎影飛飆而來,身著軍服,大嚷大叫。

  「封關了!封關了!」

  「郡公有令,即日起,非軍方人員,不得西出平陽城,違令者斬!」

  「平陽城中所有非本地人士,儘快前往城中各兵所登記,三日之內,未登記為軍,又非本地戶口者,一律以奸細罪論處。」

  邊騎邊叫喊,類似的傳令兵,以最快速度把這些命令傳遍平陽全城,溫去病喃喃道:「司馬家終於動起來,這是真的預備要一戰了……」

  龍雲兒一怔,還未能琢磨出這幾道軍令的意義,卻見香雪舉起雙手,捂住了耳朵,跟著,外頭街上滿滿的人眾,哄然大亂,到處都是叫罵之聲。

  「怎麼可以?」

  「我們是為了抗敵而來,為什麼不讓我們出城殺敵?」

  「爺是天府姓王的,來這裡是為人族出力,不是要當司馬家的手下!逼爺去搞什麼鬼登記,萬萬不能!」

  「不錯,我們武家男兒,鐵血錚錚,可以為人族斷頭,卻不屑舔司馬家的腳趾,姓司馬的欺人太甚,這是以權謀私!無恥之至!」

  群眾鼓噪出聲,這些都不是普通的百姓,個個自負豪勇,身具武力,一番叫喊越喊越怒,到了最後,陸續有人拔出兵器,對天吼叫,場面迅速沸騰。

  「往郡公府討說法去!」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混亂之中,挑動人們的情緒,一呼百應,附近幾個街區的人們,叫嚷著往郡公府前去。

  不久前還擠滿人的街道,一下子就空了,龍雲兒臨窗看了看街上,回頭問道:「我們怎麼辦?」

  溫去病道:「雖然這封關封不到我們,但也挺麻煩的……誰給我們麻煩,我們就看誰的熱鬧,先看看去。」

  說走就走,三人帶上東西,離開客店,隨著人潮,前往郡公府。

  平陽是狼翻郡首府,平陽郡公府就在城中,雖然還說不上龍潭虎穴,卻也不是泛泛之地,但這邊人潮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多,足足幾千人,浩浩蕩蕩湧去,很快就把郡公府的大門圍住,堵得水泄不通。

  郡公府駐紮著精兵,見了這陣仗,神經緊繃,全神戒備,與幾千人潮發生推擠,連大門都要給轟開,忽然,數聲錚然樂音,拔空而起,掃過附近幾個街區,剎時,天地無聲,只餘一個輕柔溫婉的聲音劃過。

  「退.下!」

  蓮足纖纖,一個身披太極袍的妙齡少女,手抱琵琶,態似謫仙,從郡公府內步出。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1-4 12:14 編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5 12:08
十二章 冰心謫仙

  平陽城作為一郡首府,就如其他五郡一樣,是精兵、良將之所聚,最精銳的高手,全數集中在首府,哪怕因為提防獸族進攻,過半精英調赴最前線,守護雲崗關,城防有損,但也不是別人能隨便過來撒野的。

  然而,聚集在平陽城中的這些武人,可不是普通人。沒有過人實力與自負,絕不敢在這節骨眼上,跑來這邊參戰,除此之外,許多武者身分尊貴,都是世家子弟,甚至王親國戚,隨便傷到這些人,不等戰爭爆發,就要出大問題。

  顧慮多多,平陽城內的治安隊、郡公府的衛隊,自然綁手綁腳。投鼠忌器之下,這股憤怒的人流,突破封鎖,逼近郡公府,甚至衝撞郡公府的大門,一名健壯的漢子,舉掌便拍向大門。

  在一眾人群裡,這漢子算不上特別高大,也不顯眼,但當群眾與正門的衛兵發生推擠,衛兵們拔刀出竅,他卻從人群中排眾而出,輕描淡寫一掌擊出。

  一掌擊發,無霸烈之威,卻有風雷之勢,電流釋放,前方的衛兵稍微觸及,便即栽倒,如同割草,本來正在推擠、碰撞的混亂場面,剎時間,倒了一票人,令這漢子的身影挺拔出眾。

  「第、第六級力量?」

  「紫度神掌?虎錄七神絕?」

  「我認得,這位是……武家的大少爺,武戰豪!」

  人的名,樹的影,這個名字喊將出來,分量可不一般,武戰豪不但是本代武家人的精英,更位列星榜十三,戰績彪炳,是那種平地掀巨浪,於理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

  就看武戰豪一掌放倒數十名衛兵,紫度神掌勢道未盡,他左掌一掄,又是一記紫度神掌,血脈之力激發,一聲虎嘯震動四方,這氣勢攀到極點的一掌,轟在兩扇大鐵門上。

  紫度神掌,是虎錄七神絕中的雷絕,掌威如同雷擊,這一掌之威,兩扇尋常鐵門,縱使厚重,又如何當得?巨響聲中,鐵門扭曲變形,如風中薄紙,武戰豪一聲大笑,再補一掌,眼看大門就要應聲而開。

  驀地,幾聲錚然樂音,劃破全場喧鬧,如同雲間清音,滌塵靜心,聞者如同被仙霖灑下,煩躁盡去,所有攻擊動作登時頓住,愣在當場。

  武戰豪心神一震,也感到靈台失守,這一掌的威力隨著戰意瓦解,迅速減退,轟在門上的,已不足五成。

  雷掌轟門,就在轟中的那一瞬,武戰豪驟覺門後一股異勁生出,承接自己的雷掌,讓自己這一掌如同打在空處,最具殺傷力的雷勁,源源不斷地泄出,登時心頭一驚。

  「雙極輪?」

  一下驚愕,紫度神掌的雄渾勁道,已經從門的那一側轟來,伴隨碎門之威,將武戰豪轟得倒退數步,險些就從台階上一路退回人群中。

  星榜十三名的高手,一招之內便失利後退,這結果既讓人震驚,卻又不是太意外,堂堂郡公府,不可能沒有地階坐鎮,星榜高手雖強,卻還沒到能在地階面前,如入無人之境,武戰豪被擊退,是早晚會發生的事……

  然而,當看到那個擊退入侵者,跨步出來的嬌美身影,所有人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白衣白裙,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人間煙火味的美貌少女,藍髮、藍眸,仿佛從冰雪中踏出,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帶著一絲寒意,讓看的人在驚艷之餘,也感到一陣沁心涼。

  「退.下!」

  少女一手抱著碧玉琵琶,一手揮揚,皓腕上套著銀環,環上綴著五顆鈴鐺,隨她揚手的動作,叮叮噹噹,甚是悅耳動聽。

  在她身後,大批執戈、持刀的衛兵湧出,殺氣騰騰,全都是上過陣、見過血的軍人,陣仗一擺開,威壓自生,底下眾人戰意已消,見這架式,登時餒了,但更吸引他們注意的,還是這名不似身在凡間的冰雪少女。

  「……司馬冰心,星榜二十六,帝國十大美人之一……」人群中,香雪啐了一口,「幸好我不在那名單裡,這也美人,那也美人,太掉價了。」

  溫去病笑道:「和你比起來,普通的美人是有些名不符實,不過,司馬家這是真被逼急了?司馬冰心是他們好不容易送入玉虛真宗的種子,這回居然招了回來……不怕多年努力一朝廢?」

  簡短的交談,沒有引起身邊人的注意,而在郡公府的門口,司馬冰心率軍步出,立在台階上,先是淡然掃過下方所有人一眼,跟著,落在武戰豪身上。

  「武世兄,你大老遠跑平陽來,就是為了侵門踏戶,來踏平我家的嗎?」

  語氣冷漠,卻不知為何,話聲暗合某種音律,一聲一聲,猶如樂曲演奏,聽在耳中,就是好聽,附近群雄不由自主地面帶微笑,提不起厭惡之心。

  司馬家的血脈根源,是狼族一系,但不知為何,流傳到近代,所有司馬家直系血脈,都好音律,也擅長撥弦弄管,司馬冰心尤其是這一代的佼佼者,天賦異稟,拜入玉虛真宗門下時,與神器發生共鳴,驚動上仙,轟傳帝國。

  「原來是冰心小妹……你自真宗歸來了?」武戰豪疑道:「一節道韻,妙用至斯,你帶了什麼神器在身?」

  武戰豪的目光,沒有停留在碧玉琵琶上,而是掃視著司馬冰心,他的話也讓群雄恍然,無怪司馬冰心一出手,先鎮住在場群豪,又擊退星榜排名高出她十多位的武戰豪,原來是倚仗器物之威。

  不過,世上的神器寥寥,玉虛真宗家底雖厚,要說會隨便授予地階以下的弟子神器,那是誰也不信,武戰豪這一說,多少有些臉上貼金的味道……

  司馬冰心道:「武世兄真是愛說笑,這裡是平陽,我是司馬家的人,就算我父親、叔伯不在,難道我沒有神器,就壓不下你?」

  武戰豪搖頭道:「若是你幾位師兄在此,武某不敢逞強,但只憑你……不是武某自視過高,就算你持寶兵來戰,也不是我的對手……長你十多歲,總不會是白活的。」

  「那世兄今天是要仗著修為,在我平陽城中橫行了?」

  「不敢!司馬家有那麼多高手、強人在,哪到我一個小輩橫行?」

  武戰豪不提平輩,言語中自有一股傲氣,「但我們長途跋涉趕來這裡,為國效力,為人族殺敵,是天下大義!司馬家想強納我等入麾下,以權謀私,萬萬不能!」

  說到了主題,群豪又鼓噪起來,紛紛叫嚷,一度平息的場面,又重新亂起來。

  司馬冰心秀眉微蹙,冷笑道:「什麼大義帽子,亂七八糟的?既然是來參戰協防,就該聽從調派,匯集群力,與敵人一戰才是,你們一個個自逞勇力,不願加入團隊,共同行動,反而聚眾滋事,你們是來這裡搞笑的?還是來這裡造反的?」

  「造反這個罪名從何說起?司馬家血口噴人,須知天理昭昭,不是你一家人蠻橫霸道,可以隻手遮天!」

  一名天府王家的年輕高手,如此喊著,周圍類似的聲音不少,眾口紛呼,讓場面亂上加亂。

  身在人群中的溫去病搖搖頭,打個手勢,讓香雪、龍雲兒跟著走,離開人群。

  龍雲兒訝然道:「就這麼走了?但……事情沒解決啊?」

  溫去病道:「不會解決的,這些人吃準司馬家大敵當前,不敢強勢,在這裡瞎鬧,起碼還能鬧上幾天,我們沒時間在這裡看戲。」

  龍雲兒道:「我看不太懂,兩邊……好像說得都對,司馬家雖然是地主,卻也無權強徵所有人入軍,這是帝國的大忌,但……既然是過來協防,一個個單幹總不好……唉,我都不知道才是對的。」

  「……慢慢想吧,這東西不是別人能告訴你的,只有靠自己想,想通了,你就會看出哪些傢伙是荒唐的,天理與公義,可都不是隨便喊喊就代表有的,常常什麼喊得越大,就缺得越凶。」

  溫去病道:「奇怪,司馬家沒人了?找這麼個小丫頭回來主持大局?這不合理。」

  龍雲兒低聲道:「可能……是冰心妹妹自己回來的,她看似冷漠,其實性子很激烈的,非常心繫家人,司馬家有難,她不可能不回來。」

  一句話壓低聲音說出,卻讓溫去病、香雪見了鬼一樣回瞪她,溫去病揚眉道:「你……認識那小丫頭?」

  龍雲兒點頭,「以前她到滄溟作客,我和她一起學樂,她資質好,學得快,我就不行了……」

  「行行行,別說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溫去病道:「本來想要多待個一兩天,看看情況的,現在不行了,趁著這邊正亂,我們立刻出平陽城,從旁邊山區繞過去,我記得有條小路,可以繞開雲崗關,進入綠洲。」

  三人火速出發,預備翻山越嶺,穿過西北第一關,然而,才剛東出平陽,就看到天上一道煙花炸放。

  龍雲兒訝然道:「好眼熟,這和我們溫府常放的煙花很像呢,怎麼西北也有做這煙花的師傅嗎?」

  「有,就是我,這煙花是我親自做的。」溫去病皺眉,仰望天空,「怪了,我給在叔的求援煙花,怎麼會在這裡放的?」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6 12:25
十三章 千古俠道一字難

  看著天上那個燦爛的紅色煙花,溫去病著實納悶兩個問題,第一,自己親手製作出來,專供溫家人使用的通訊煙花,為何會在這西北之地?

  第二,到底是哪個腦殘,才會把這應該是緊急、絕密的東西,在這地方公開當慶祝煙花來放?

  情況太過詭異,以至於自己不認為這是陷阱,無論如何,倒是有必要去看一看了。

  「……那旗花,是我給在叔專屬的,不到必要,不會放出來用……古怪,在叔沒可能到西北來。」

  溫去病朝煙花方向行去,香雪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喂,怎麼看這都有問題,人家放個誘餌,你還真去啊?」

  「……將心比心吧,如果今天你是看到我的煙花呢?」

  「……要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幹蠢事了。」

  「大部分時候,是你幹的傻事拖我下水吧?」

  溫去病皺眉回話,與兩名隊友一同出發,既然知道此行有危險,溫去病該做的準備一樣也沒少。

  龍雲兒不熟江湖事,感受不深,香雪卻深刻體會到,跟溫去病組隊的好處,各種優質裝備、道具,像不要錢一樣地使用,才一出發,他就直接幾道護符撕開,五顏六色的光亮,出現在三人身上,遮掩氣息、隱匿行蹤,還順道提升腳程速度。

  煙花發放的地點,是附近一座山峰,孤立於高處,暴露在所有人眼前,什麼人都可以看清峰上的情況,但上山的一段路,卻是林木茂密,從山頂上很難看見什麼人靠近。

  龍雲兒道:「這人挺奇怪的,好像在對我們表示安全,這是一種善意嗎?如果那裡藏了什麼,我們直接就看得到了。」

  溫去病道:「我倒覺得,會這麼幹的人,不是蠢得厲害,就是腦子一條筋通到底,連這樣的傻事都幹得出來……」

  香雪道:「不要廢話了,林中有人,你們沒感覺到嗎?」

  溫去病點點頭,看來佈局之人,腦子也不是那麼單純,除了在山頂上放誘餌,讓自己放心靠近,也還在樹林中暗伏陷阱,留了人手,如果自己全無提防,便要栽個不明不白。

  香雪的等級、境界雖然不高,但真祖血脈擺在那裡,感知力遠超過同境界的武者,三人在溫去病的掩護下移動,香雪的感知力全開,不但搶先一步把伏藏林中的人找到,巧妙避過,甚至還開始反向窺探林中人的氣息。

  「數量不多,一共八個,但……這氣息挺熟的……封刀盟?」

  香雪一臉奇怪的表情,封刀盟是頂級大派,門徒無數,在哪遇到封刀盟的人,都不足為奇,但考慮到前一段時間的經歷,三人都不覺得這是偶然。

  上山的腳步才走到一半,從林木疏影中,已可以看到,一名綁著馬尾的美貌少女,獨自在山頭,靜坐石下,閉目養氣,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她,也看清楚她身後什麼人都沒有。

  「……居然是這小三八?」

  溫去病表情怪異,怎麼都料想不到,這麼快就重見到司徒小書,自己三人一路顧及隱密,不走大路,又要抽時間做裝備與練武,被她追上來,速度上合理,但她來這裡幹啥?又為何持有溫在乎的煙花令?

  「不妙,看這樣子……溫家可能出事了。」

  喃喃一聲,溫去病與香雪一合計,先讓香雪全面監控周邊,嚴查有否封刀盟以外的第三方存在。

  「考慮到小三八的個性,滅了溫家,奪了煙花,跑來這裡向我耀武揚威的機率太低,恐怕是在叔託她傳話,給了煙花當信物……這樣的話,就要提防她遭人利用,反給人跟在後頭,藉此找到我們的可能。」

  溫去病簡單解釋,聽得龍雲兒頭大如斗,真沒想到裡頭還有這等複雜的牽扯,但香雪似乎一早想到,身影霧化消失,去四下搜尋了。

  溫去病道:「香雪留著戒備,你和我一起出去。」

  龍雲兒道:「這樣好嗎?情況既然不妥,要不再觀望一陣?或是,等香雪姊姊回來?」

  溫去病道:「不必,我們出去吸引注意力,更有利香雪的行動,這小三八的思維,與她爺爺一脈相承,你光明正大,她就和你直來直往,你和她繞彎子,她就有理由坑你……雖然以她的智商,估計只有被坑的份。」

  說著話,溫去病帶著龍雲兒,現身在樹林的邊緣,便即止步,雖然只是微微露了身影,閉目養氣中的司徒小書已察覺,從原處飛身彈起,像隻小豹子般的飆來。

  嬌美的身影,充滿勁道,一飆到溫去病面前,就被他伸手攔停,「簡單一點,我家怎麼了?」

  「……你們的幾支隊伍出發後,溫家遭遇襲擊,是九外道的極樂堂,他們對你府上發動自殺式攻擊,誓言血洗……」

  司徒小書淡淡說著,溫去病與龍雲兒都是一驚,算算時間,基本和溫家船隊遇襲是同一時刻,換句話說,極樂堂那群瘋子,攻擊船隊不是為了試探,而是同時襲擊溫府與船隊,這簡直就是滿門殺絕的節奏。

  溫去病道:「璽鴻和青衛也遇襲了?你……嗯?你受傷了?」

  「和溫府遇襲同時,他們率領的隊伍也受到自殺攻擊……他們都受了傷,但總算全身而退,你家的人,戰鬥三流,逃命真有超一流的水準。」

  司徒小書暗暗佩服這奴隸販子的目光銳利,自己受創後,為了趕路,運功強壓傷勢,身上殘留極淡的血腥味,被自己以特殊香料掩去,極難識破,他竟然一眼就看了出來?

  「極樂堂死士攻襲溫府時,我與師兄正好率隊路過,參與了戰鬥,對方有地階,那一戰頗為凶險,不過,最終敵人被我們擊退。」司徒小書道:「戰鬥中,師兄傷得不輕,事後貴府總管登門探望致謝,我向他問起你的行蹤,他委託我來西北傳話給你,並且把這支煙花給我,做為信物。」

  龍雲兒眨了眨眼,聽出這簡單的一番話,沒說出口的部分,遠多過說出來的。

  兩名星榜高手,雖然是實力保證,但想要力扛地階,還是極樂堂那種不要命的狂戰士風格,這也是玩命的行為,朱鼎宇鬧到傷重臥床,當時狀態未復的司徒小書,絕不會好到哪去。

  溫在乎老成持重,不是那種會胡亂冒險的人,事關溫去病與溫家安危,他怎麼可能把這種事情委託司徒小書?老人個性倔強,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可以想見封刀盟是如何的傷亡慘重,司徒小書當時又是怎樣的一個狀況?

  龍雲兒都能想到的事,溫去病自然心中有數,卻未因此有什麼動容,逕自道:「在叔說什麼?」

  司徒小書道:「老管家要我告訴你,青山依舊在,夕陽不紅,請你慣看一江春水向東流。」

  「什麼?」

  一頭霧水,龍雲兒望向溫去病,後者卻微微笑了起來,聽得懂這事先約好的暗號。

  青山重地,是自己的研究密室與工坊,比起存放錢糧的寶庫,研究室裡的一切才是重中之重,青山依舊在,所以溫家的核心根本無損。

  夕陽如血,不紅的夕陽,代表流血不多,溫家四路人馬,連帶府內,傷亡情形不是太嚴重,至少,沒有傷筋動骨。

  損傷不重,那就不用放在心上,當成別人家的事,繼續慣看一江春水向東流,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因此改變計畫。

  老管家的心意,溫去病收到了,但極樂堂跑來玩命,溫家卻傷亡不是太慘重,這顯然不合理……封刀盟在其中所扛下的損傷,恐怕非常驚人……

  溫去病道:「只有這些?我家總管沒傳話要我謝謝你?」

  司徒小書木然道:「扶傷救弱,行俠鋤奸,是我輩當為,分內事怎當得一個謝字?」

  龍雲兒訝然,從這句回答,自己隱約感覺得出司徒小書幫了溫家大忙,可能還付出極重,卻不想居功,如果不是溫去病主動問,她連提都不想提,這份人品著實難得,就希望溫家哥哥能體貼點,坦率說聲謝謝,別開口又是嘲弄。

  溫去病微微一笑,道:「……你這麼做人,平常一定沒什麼朋友對吧?」

  ……果然!

  龍雲兒都快暈過去了,看司徒小書臉上一紅,拳頭一握,轉身就想離開,似乎被氣得厲害,連忙一步跨上前,搶拉著司徒小書的手,更朝溫去病瞪了一眼,「司徒小姐仗義仁俠,肯定交遊滿天下,家主你又胡說了。」

  「……嘖嘖,這年頭,秘書都可以隨便嗆家主,什麼世道?」

  溫去病一臉不屑,嘴角卻愉悅地微勾起來。

  ……你不懂的,交遊遍天下,靠的是交際與砸錢,不是仁義俠風。

  ……真正的俠客,通常沒什麼朋友,因為這種人花錢多過賺錢,沒事還要向朋友借錢,幾個人受得了?

  ……更重要的是,俠客所重者,是心中的公理與正義,為了這份公正,俠者斬私我,命都可捨,何況人情?這種人會朋友多,那才有鬼!

  ……這個丫頭片子,居然選擇和她祖父一樣的崎嶇險道……

  嘴角的笑意更濃,溫去病心頭不無感嘆。

  「……不過,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溫家人,有恩必償。」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7 13:14
十四章 意外的小村支線

  溫去病的話剛說完,忽然看見司徒小書的眼神一下亮了起來,詭異的情況,他心裡犯著嘀咕,自己難道誤判了什麼?

  司徒小書道:「話我已經帶到了,所託已了,但你們的任務還在進行吧?我想幫你們一把,共同為國效力,大家一起把任務完成吧。」

  溫去病道:「這可不是大家一起組隊打打小怪獸,我們肩負帝國的機密任務,怎麼能隨便和人走一道?」

  司徒小書道:「機密?除了不知道你送的東西是什麼,現在全帝國都知道你要送東西到月煌城,恐怕連獸族的探子都知道了,如果沒有人幫忙,單靠你們,恐怕非常危險。」

  龍雲兒驚道:「全帝國皆知?怎麼會那麼誇張?」

  溫去病無語,自己倒是不懷疑司徒小書的話,但一時就判斷不出,到底是挖這坑的敵人能量太大,還是自己為人太差,情況居然惡化成這樣……

  這樣看來,獸族那邊恐怕也得到消息,這趟任務變得極為複雜,平陽城、雲崗關相繼封鎖後,要送這鐵盒去月煌城,便已難上加難,更別說還有後頭的真正任務。

  身歷百戰的經驗告訴自己,這不是應該逞強的時候,為了完成任務,就該利用手邊所有資源,哪怕是友人或敵人的資源……

  「……也行吧。」溫去病點點頭:「封刀盟在西北也說得上話,你能想辦法拉支隊伍出雲崗關嗎?我們可以藏在你們的隊伍裡混出去。」

  司徒小書道:「你們身負軍部的任務,天下皆知,為什麼要躲躲藏藏地出去?只要正式提出申請,司馬家必定放行的啊。」

  溫去病道:「承你貴言,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雲崗關,我們大搖大擺出雲崗關送貨,連飛雲綠洲都走不到,就會給人幹掉,如果藏在你們的隊伍裡,就會穩當得多。」

  雖然自己曉得一條偏僻小徑,可以翻山繞過雲崗關,通往綠洲,但罕有人知不是絕無人知,又事隔多年,有什麼意外變化也未可知,相比之下,借封刀盟的大旗來掩護,無疑安全得多。

  「原來如此……」司徒小書道:「如果是擔心這個,那你們運氣不錯,我們剛剛遇到一個本地居民,他說有一條偏僻小徑,可以繞過雲崗關,直通飛雲綠洲,從這條路走,比直接出城、出關要隱密得多。」

  「哦。」

  溫去病應了一聲,心中好笑,結果居然是繞了一圈,又繞回頭,不過,也證明自己的擔憂無誤,那條小徑已經有人知道,不是那麼安全……

  「我把他叫出來,你們見見。」

  司徒小書拍了拍掌,要叫出封刀盟的人員,但掌聲一落,應該從林中各處跑出來的封刀盟好手,群聚一堆,簇擁著一個小女孩走出來,讓司徒小書當場傻眼。

  「你們……」

  只發出了這麼個聲音,司徒小書就說不出話了,自己從沒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孩子,金髮雪膚,細緻得仿佛娃娃,容顏秀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雖然是個未長成的孩子,假以時日,必定會是個把什麼帝國十大美女都踩在腳下的天仙絕色。

  ……不過,這麼一個漂亮的孩子,怎麼會忽然出現在平陽城外?

  司徒小書還沒說話,就看那美麗到不可思議的小女孩,搖搖晃晃跑過來,一把抱住溫去病的大腿,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

  「爹爹!」

  嬌嬌嫩嫩的一聲,卻如在全場放了個炸雷,不但司徒小書目瞪口呆,就連溫去病本人都有一瞬間的臉色發青,身體僵直,然後,才臉上堆起「慈父」的笑容,蹲下來摸摸孩子的頭,貼耳低語。

  「……不好笑,這是怎麼回事?」

  「那八個人,基本都在我的控制下了,為期四天。」

  「我是問你的那個稱呼……」

  「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你要不喜歡的話,我就叫你是戀童猥褻魔人,每晚對我不要不要的,你自己選吧!」

  在兩父女深情相擁的同時,八名封刀盟好手,基本都是中階、低階實力,則向司徒小書解釋,他們如何在林中遇到這名小女孩,哭著要找爸爸,他們本於俠義精神,帶這女孩過來找爸爸。

  龍雲兒旁觀兩邊的狀況,卻留意起了一人,那人似是平民,衣衫襤褸,臉有污垢,皮膚粗糙黝黑,看得出是苦日子出身的,站在封刀盟眾人身旁,格格不入,看來就是司徒小書所說的本地人。

  雙方都說完話以後,司徒小書望向溫去病,仍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這孩子是……」

  溫去病一派從容,道:「世人都知我風流倜儻,赤壁大街是我家,以我的為人、我的名聲,有一個這麼大的孩子,是非常合理的。」

  司徒小書點點頭,二十來歲的人,有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雖然荒唐了點,但套在一個本就荒唐的人物身上,確實也說得過去,只是……看來自己肩上的任務,比預想中更沉重啊……

  香雪浮現一個俏皮天真的笑容,放開溫去病的手,踏著小步子走向龍雲兒,姿態嬌俏可愛,惹人想擁入懷中,但看在龍雲兒眼裡,靠近過來的每一步,都像是末日浩劫逼近。

  尤其是,自己已經能看懂那微笑眼神當中的不懷好意,看她這樣過來,真怕她當著眾人的面,開口就是一聲「娘」,自己清清白白,被這樣喊一聲,以後怎麼做人……

  看香雪一步步逼近,龍雲兒表面鎮定,心裡急成熱鍋上的螞蟻,求神拜佛,只要香雪大姊別當眾喊出那個稱呼,其他什麼都好,什麼都行……

  就在心驚肉跳中,嬌嫩的童稚嗓音終於喊了出來。

  「……小三阿姨,幫我綁辮子。」

  入耳瞬間,龍雲兒如釋重負,大大鬆了口氣,伸手出去想摸摸孩子的頭。

  ……太好了!諸神見憐,她沒喊娘!

  她喊的是……

  咦?

  觸摸孩子頭頂的手,剎時僵住,龍雲兒表情凍凝,直接給跪了下去。

  ……這個惡魔……我不行了……早知命運如此,就不逃避了……

  在女孩的後方,溫去病一臉淡定,對著猛皺眉頭的司徒小書道:「考慮到我們家的職業特色,有這種情形出現,其實也是很合理的。」

  「……你們的家庭狀況,看來很複雜啊。」

  司徒小書不住搖頭,著實納悶,溫去病身負危險任務,居然還把女兒帶來,難道真把這當成游山玩水了?

  「進入正題吧。」溫去病揮揮手,明顯不願多談,「這位就是知道捷徑的本地人?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出發。」

  「這個……有點小問題要先解決。」

  司徒小書為難道:「我們是在入平陽城之前遇到他,他向入城的武人攔路求援,沒人搭理,就我們應承了……他帶我們通過小路後,我們要解決他們村莊的問題。」

  「村莊?」

  溫去病揚揚眉,有種很不妥的感覺,自己的任務還沒著落,莫名其妙又扯入別人的任務裡,更何況,考慮到本地的民情,這人會請求的援助估計是……

  「大俠!各位大俠!」

  那名村人一下跪在溫去病眼前,「請救救我們的村子,村子裡百多口人,百多口人,救命啊……」

  村人眼中滿是驚恐,連連磕頭,溫去病嘴角一抹淺笑,一閃而逝,連忙蹲跪下來,將那人扶起,「有話起來說,沒事,把你的困難告訴我們。」

  說起自己村落的情況,村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已經不知道重複過多少回的話,又說了一次。

  他們的村落,在飛雲綠洲邊緣,都是些不夠身家進入綠洲的窮苦人,在邊緣地帶掙扎求生,平時過日,最大的生存威脅,除了缺水乾燥的惡劣環境,就是偶爾出現的獸族劫掠。

  過往,獸族到附近燒殺搶劫時,他們只要遠遠看到,就會立刻飛報雲崗關,請守軍出兵保護,憑此安度殺劫,但最近獸族蠢蠢欲動,雲崗關卻因為下了封關令,所有兵將不得出關,關門更不得輕啟,他們別說請不到救兵,連關門都不得而入。

  不得已,唯有從小路翻越過來,想到平陽城求救,哪知平陽城中大亂特亂,裡頭的官員全神處理物資轉運,以及大批武人聚集城內的問題,壓根無暇分神這等村落小事,將他趕了出來。

  求救無門,這名村夫眼看城中那麼多好像很厲害的武者,唯有逢人便跪,希望能請一些厲害的俠客回去,哪怕請不到官兵,若有十幾個中、低階人物陪同回去,也就能拯救村子了。

  「……原來如此。」溫去病望向司徒小書,「城裡的那些高手,都只顧著殺怪、奪寶、建功立業,誰會想要拯救村落?他運氣不錯,除了你,大概很難找到第二個人願意管這種事。」

  司徒小書道:「習武不濟世,就是練到天下第一又有何用?既然被我撞上,那就不能不管……溫家主無利不起早,恐怕很看不慣吧?」

  「真沒想到溫某被人這樣看待,其實我也熱心公益的。」溫去病看了龍雲兒一眼,迎上她滿懷期盼的目光,「我沒意見,進行任務之前,就先去拯救村民吧,偶爾,也是要當當英雄的。」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8 13:39
十五章 險道行

  平陽城,距離邊境最後一道屏障雲崗關,不足三十里,是帝國六郡之中,最接近邊關,也是最不繁華的一座首府。

  當初,司馬家將根基立於此地,為的是表現家主決心,以身為屏障,擋住獸族入侵,守護身後的土地,讓司馬家的子子孫孫,在這份掩護之下,能有成長、壯大的一天。

  除了百族大戰時期,雲崗關曾一度被毀,其餘歷史上,千百年裡,雲崗關封住了西北獸族的進路,司馬家將兵的鮮血,染紅這片荒漠的每一處,換來後方人族安寧,守土護民的責任感,深烙在每代司馬家家主,甚至每個司馬氏族人的體內。

  「……雲崗關建立之前,平陽城是六郡首府中,更新率最高的一座。」溫去病遠眺平陽,微笑道:「獸族一個月入侵十七八次,把這裡打得稀巴爛,弄到年年翻修,根本沒有變成古城的機會,若不是司馬家先祖發了狠,把家遷到這裡,又修築雲崗關,今天的西北仍只會是一片荒煙……」

  龍雲兒道:「很少聽見家主這麼肯定人呢,看來您對司馬家頗為讚許。」

  溫去病又看了平陽一眼,帶著幾分不捨之意,轉過頭,淡淡道:「百族戰時,司馬家也有英雄的。」

  「何止!」走在旁邊的司徒小書,忍不住道:「大戰時,司馬家名將迭出,幾場重要戰役,都有他們的身影,干的全是髒活、累活,為此捐軀的不知幾凡……」

  「咦?」龍雲兒奇道:「是這樣嗎?但帝國為了紀念功臣,所編纂的將星榜上,並沒有看到多少司馬家的將軍,我記得……比例不到十五分之一。」

  龍雲兒沒有質疑的意思,只是因為自己父親榜上有名,龍家人也囊括不少名次,對將星榜引以為榮,才看得特別熟。

  然而,司徒小書卻像被踩著痛腳,聽完直接就冒出一句,「你看熟的將星榜上,除了龍家、李家,還有碎星團的名字嗎?」

  這話一出,周圍的封刀盟人員盡皆色變,此語在當前的政治氛圍下,若是流出,將是無窮禍端,即使司徒小書身分尊貴,也不易扛起,更別說還當著溫剝皮這個奴隸販子的面說,這簡直就是挖坑給自己跳。

  司徒小書一句出口,也自知失言,卻不退縮,只是怒瞪著溫去病。

  氣氛一時僵化,龍雲兒懊悔不已,自己無意說錯一句,把雙方好不容易緩和些的氣氛,重新又弄得劍拔弩張了。

  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這位溫家主人身上,封刀盟的好手尤其緊張,手按在刀柄上,仿佛只要溫去病說錯什麼,立刻就要動手開斬。

  「隨便聊聊,不用這麼緊張吧?」溫去病笑道:「將星榜還是有些可靠的,司馬家的蒼峰俠侶,不但有勇有謀,更鐵骨俠膽,當初在大批妖獸環伺下,浴血苦撐,重建雲崗關,奠定西北大捷的基礎,是了不起的英雄。」

  這話看似大和稀泥,卻確實讓所有人鬆了口氣,司徒小書想不到他會這麼說,點頭道:「看不出來,你這人還是有眼光的,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司馬樵峰、武蒼霓大俠夫婦,雖然成功重建雲崗關,但真正的大功臣,其實另有其人,我爺爺說……」

  說到這裡,司徒小書似乎警覺到不妥,把話頓住,道:「不說了,我們走吧,還要趕路救人,沒時間了。」

  一行人遠離平陽城,往西進入蒼涼山中,預備沿山中小徑,翻山出關。

  為了加快速度,封刀盟一行人將自家攜來的馬匹讓給溫去病三人,他們則兩人一騎,快馬加鞭,很快就進入山裡。

  蒼涼山高三千餘米,縱貫數百里,雲崗關即修建在西面最大隘口,擋住入侵者腳步,高山也擋住水氣,東面尚且有大片綠意,翻至西面後,就是大片土黃,植被稀少,益見蒼涼,故名蒼涼山。

  有本地人領路,又有座騎,溫去病等人腳程即快,大半天後,已深入蒼涼山中,隔著薄霧,隱約可見山的另一端,雲崗關傲立雲中,煙嵐繚繞,迎著晨曦,不住綻出金芒漣漪,雲海掀波,孤嶺險關,占盡氣勢,仿佛天將鎮守,永不可破。

  「雲中山崗,這就是雲崗關……人族的驕傲。」

  龍雲兒遠望雄關,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情懷,過去在書裡看過無數次,想像過無數次的險關,終於出現在眼前,不知為何,女子之身的自己,都生出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多少人族先賢、先烈捐軀於斯,每寸土地都是千血洗煉的雄關……」

  也是同樣第一次目睹雲崗關的司徒小書,強自按忍胸中激動,舉起配刀,朝著雲崗關遙拜,身後其他的封刀盟好手,也都同一動作,向雲崗關遙拜。

  溫去病在他們身後,沒有表現出敬意,只是凝視著這座令自己險死環生的關卡,那不住逸散出來的金芒漣漪,判斷內中情況。

  (護關大陣開啟了,封關令已到,而且看這聲勢……金剛寺到了多少人?沒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這是傾巢而出了啊!)身經百戰的銳利目光,只是遠看,溫去病已窺見關內的部分狀況,甚至猜得到內中是怎樣的緊繃情勢,不過……那些都與現在的自己沒什麼關係了。

  眾人持續行走,山路險峻,很快就必須捨棄馬匹,溫去病回憶舊時景況,微笑起來,暗忖這群傻鳥很快就要知道厲害了……

  再走一個多時辰,大部分都是在全無路徑的岩石中踩過,大片岩區,看上去不見邊,也沒分別,如果走失,肯定迷路,而當眾人好不容易通過這段路,前方所出現的,已經不是普通的羊腸小道。

  絕崖峭壁間,一條彎彎繞繞的小徑,貼著崖壁,另一側是不見底的深谷,山風凜冽如刀,不住狂吹,而那條幾乎算不上是路的小道,部分地方甚至連雙足並貼都有困難。

  「這……這是哪門子的捷徑?」

  險惡山勢,別說低階,就是第四級的中階好手,也禁不住臉上變色,之前所說的山道小徑,只說是沒什麼人走的偏僻地,半點沒說是這種會要命的險地,如果一早知道……

  「大俠,這條路是窄了些,可其實沒那麼難走,我走在前頭。」

  為了讓眾人安心,那名村夫率先走在前面,他腳步輕捷,很快走出一段路後,向後方揮手,示意眾人過來。

  眾人面面相覷,溫去病笑道:「很正常吧,司馬家在蒼涼山多久了?這片地方早摸熟了,如果不是這種正常人壓根沒法走的路,會留個空子讓本地人鑽?」

  說完,在眾人的詫異目光中,溫去病率先往那條小道上走,「連一個普通本地人都走得過去,這麼一堆低中高階的卻裹足不前,說不過去吧?」

  他這邊一動,龍雲兒馬上抱著香雪跟上,封刀盟眾好手看他毫不遲疑,邁步踏上那條險路,不由得佩服起來,光就這份膽識,便不是普通人能夠。

  司徒小書道:「一個人販子都有這種膽量,我們沒理由不如他,全跟著我走吧,不過,也別勉強,覺得自己實力不夠的,退回平陽城去,我辦完事後,再回來會合。」

  沒有人願意退縮丟臉,封刀盟好手們全員跟上,一行人在窄到不行的絕崖小徑上行走,腳下又窄,旁邊還有鬆脆石壁,行走起來極為困難,但真正要命的,還是不時刮過的強烈山風,稍一不慎,就會被吹落下去。

  龍雲兒、司徒小書仗著高階修為,或是用爪扣,或是用掌吸附,這才能貼著石壁行走,不被風吹墜崖,其餘不到這修為的,走得險象環生,如果不是司徒小書幾次眼明手快,搶過去拉住,就要出現犧牲者了。

  至此,才充分體驗到此路的不易行,龍雲兒、司徒小書心驚肉跳之餘,更是錯愕於……為何溫去病和那名村夫能走得這麼穩?這……絕對的不合理。

  忽然,走在前頭的溫去病,腳下加快,搶著幾步連走帶跳,一下抓住了最前頭的那名村夫。

  「老鄉,你手裡抓著什麼?」

  問得毫不客氣,口中在問,卻已直接抓住那村夫的手臂,扣住腕筋,逼他把手攤開,只見裡頭有幾根金黃色的羽毛,乍看不起眼,卻幽幽發著碧光。

  其他人隔得遠,瞧不見,溫去病卻臉上變色,「灰眼金翅雕的定風羽?這是罕見的高檔貨,你從何處得來?」

  村夫被抓著手,哭喪著臉道:「附、附近隨便撿的,大俠,你要就拿去,千萬別殺我啊!」

  古代凶禽的羽毛,是拍賣場上的高價貨,哪可能隨便撿到?這話傳出去,聽到的人都不相信,但溫去病的聲音卻陡然拔高。

  「附近撿的?這附近有灰眼金翅雕的巢?」溫去病急急確認了一下周遭環境,「……地勢高,水氣少,陰寒之氣卻重……頂上陽光充足……該死,這是灰眼金翅雕喜歡的地方……」

  灰眼金翅雕,是一種妖獸,凶名遠播,眾人聽了溫去病的話,心頭打鼓,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上方忽然傳來岩石崩塌之聲,同時,超越之前十倍強度的狂風,呼嘯卷至。

  溫去病抓著村夫,心神不亂,察覺這股狂風有異,內中不但有著妖獸的腥氣,更隱約有刀罡劍氣,甚至一種……奇特的雷勁。

  (這是……紫度神掌?)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11 09:21
十六章 風雷戰雙雕

  意外發生得突然,溫去病眉頭略皺,伸手往腰間一掏,拿出一疊巴掌大的墊子,其薄如紙,分別往司徒小書、龍雲兒處拋去。

  「接著!」

  兩女分別接過,甫抓著,就發現那些墊子有著奇妙的吸力,而且兩面吸力不同,一面吸附血肉,另一面……竟然與石壁呼應,像遇著吸鐵一樣,與石壁相互吸扯。

  「好奇妙……」司徒小書一怔,「從來只聽說有吸金屬的,沒看過還能與石質相吸的物品,有這種裝備……怪不得他敢走在我們前頭。」

  明白了身無修為的溫去病,何以能在狹窄小徑上迎風快走,司徒小書連忙將這些吸墊,快擲給身後的眾人。

  時間抓得正好,這些軟墊落在封刀盟眾人的手裡,成了救命物件,他們雙手各拿了一個吸墊,及時與石壁吸附住,當上方大量砂石砸落,他們緊緊貼著壁面,沒有跟著被砸下去。

  「別傻站著,這裡不安全,往前頭動啊!」

  連串落實轟響聲中,溫去病的吼叫格外刺耳,所有人登時醒悟,這裡的岩石長年受強風吹蝕,早已脆化,若是整片岩壁脆裂滑落,這些吸石墊效果再好,也是死路一條。

  頂上數聲尖嘯傳來,伴隨著一股威壓,遙遙掃來,所有人心頭一震,灰眼雕似乎不只一隻,從威煞感知,恐怕是中階,甚至高階等級的妖獸,就算平常無懼,可若在這地方交起手來……

  「走!快走!」

  司徒小書一聲催促,所有人瘋狂往前逃命,那些平時重視形象的封刀盟好手們,幾乎手腳並用,就恨爹娘少生了一條腿。

  命懸一線的時刻,逃亡關鍵除了裝備,就是個人功底,這是溫去病的弱項,他雖跑在前頭,速度卻顯然不行,龍雲兒憂心如焚,想衝上去幫手,可小徑窄成這樣,容不下兩個人並列,自己就是趕去了也不知怎麼辦?

  才在焦急,司徒小書竟然鼓動力量,展開輕身功夫,腳踩著石壁,斜著狂奔衝出,一下趕過龍雲兒,就朝溫去病衝去。

  「腳別停下,我來幫……」

  司徒小書想幫溫去病一把,但還沒等她靠近,溫去病手腕一抖,一條不知是什麼物質的絲索,飛射飆出。

  索雖然細,黏性與延展性卻非常驚人,一射就到十五米外,沾著一塊岩壁,彈性反拉,溫去病「颼」的一下,就從眾人眼前消失,司徒小書一把抓空,就看溫去病騰雲駕霧似的,順著絲索的拉力,直蕩出快二十米外,把眾人甩在後頭。

  「……這……這個怪物,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東西啊……」

  司徒小書一愣,險些腳下不穩,連忙回神,踏壁急躍。

  此時上方墜落的碎石更多,司徒小書揮刀斬石,才能繼續前行,但看自己手下人跑得異常驚險,她毅然躍高,搶上了一個高點,斬石開道,掩護封刀盟眾人奔行。

  提氣踏在石壁上,無視地心引力在跑跳,是以高階修為硬幹的極限行為,撐不了太久,司徒小書一面掩護,一面關注著溫去病。

  就只見,這男人扯著絲索,每次一蕩之後,絲索斷去,重新射出,借力又是一蕩,就這麼連續幾蕩,貼著山壁掠出好遠,轉眼間,就快從這段險途脫出了。

  說時遲,那時快,當溫去病又一次高高蕩起,要越過一處山崖裂口,一聲鳴戾驚破長空,一道超過十米長的巨影,高速掠來,灰黑的雙瞳,金色羽翼,額頂有肉冠,仿佛駕馭山風而來,快得嚇人。

  看到飄蕩在空中的溫去病,牠就像看見了蟲子,眼中閃過一絲凶芒,厲鳴一聲,張嘴就往半空中的人體叼去。

  事情發生得太急,這邊的人看見了也不及搶救,就連溫去病自己,一時也呆住,暗嘆自己的運氣夠衰。

  (那個人當年勸我別當火槍手,因為這職業攻擊力強,運氣值卻是負數,這話還真是沒錯……)意外情況糟糕,卻還未算無法應付,溫去病一手抓住絲索,借力彈起,身體猛轉,間不容髮地從灰眼雕的身旁擦過,避過了這一啄。

  灰眼雕一擊失利,兩翼張開寬達十米的身軀,靈活得超乎想像,脖子一轉,就要繼續追咬這隻「蟲子」,但目光才剛轉過去,就看見這隻蟲子的手裡,多了一件黑黝黝的事物,電光竄閃。

  電芒破空,灰眼雕發出哀鳴,鮮血噴濺,染紅額上肉冠,卻僅只如此,沒有太嚴重的傷害。

  只要能冠上「妖」字,這類凶獸的肉體強韌度,就不是普通野獸能比,就是司徒小書也沒把握一擊斬殺灰眼雕,溫去病一槍無功,可說毫不意外。

  灰眼雕尖聲怒鳴,利嘴持續啄向溫去病,後者借勁蕩至高處,斷索墜下,整個人竟直直落向灰眼雕,性命就在頃刻間,司徒小書腳下加速,龍雲兒也如箭飆出,都想搶著去救援。

  一人一雕,眼看就要近距離接觸,溫去病舉起了槍,電光噴出,燦爛紫芒打中了灰眼雕的前額,情形與早前一槍相似,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結果,沒有人看見,溫去病空著的另一手,高速吸扯周遭空氣,一擊同時轟出。

  電光子彈,能擊殺中、高階的存在,但飆風晶鑽壓縮透發的衝擊震,卻是地階以下莫能當,電光為障眼法,掌心補上一擊,灰眼雕的腦額「轟」一下炸開,紅白之物四濺,跟著,失去生命的軀體直直墜了下去。

  強悍的妖獸,被體弱的溫去病獨力幹掉,這是沒有人料到的結果,更是難以置信的破壞力,封刀盟的那些好手們,差點嚇到直接摔下山崖去。

  溫去病也鬆了口氣,使用飆風晶鑽的問題還沒解決,這一擊之後,手臂廢掉,痛到不行,必須要進行修整,眼下只能用僅餘的那隻手,重新飛射絲索,先出了這段路再說。

  剛這麼想,溫去病忽然看見,一直趴在龍雲兒背上的香雪抬起了頭,而龍雲兒也是一副震驚到不行的表情。

  ……怎麼了?

  頭頂上的天空,忽然之間黑了,溫去病錯愕地抬頭看去,便看到……又一道巨碩雕影,遮蔽蒼天,只不過,正筆直朝這邊墜落下來。

  那是一隻無首的灰眼雕,腦袋不知被什麼斬掉了,失去生命的軀體,高速懸滾著,從半空中墜下,上頭好像還夾著什麼,不過那些都不重要,因為,廢去一隻手,又身在空中的自己,就算絲索彈性再好,也不及把自己拉出去。

  「……靠,運氣值負得厲害啊。」

  就在眾人眼前,溫去病被墜落下來的灰眼雕砸中,一起墜往底下的千米深谷去。

  溫去病墜下,龍雲兒心膽懼裂,幾乎第一時間就想跟著衝下去,卻被司徒小書猛力一把拉住。

  「瘋了嗎?」

  話剛出口,一道勁風飆空而來,似在追擊那具雕屍,龍雲兒生恐溫去病遭到波及,不假思索,凌空一爪擊出,就要把那道掌勁阻截下來。

  兩股勁道對撞,龍雲兒驚覺遭遇的力量大得驚人,連忙催勁,化為大力金剛拳擊出。

  這邊的加勁,也讓對面的人感到詫異,加催掌力,雄渾的第六級力量,伴隨著滔滔雷勁,一同襲來,龍雲兒登時重壓臨身,支撐得異常辛苦。

  刀光乍閃,司徒小書從旁發刀,一刀化三勁,配合著龍雲兒的金剛擊,三王斬反削回去。

  兩名女性高手合力,共抗對面的第六級力量,金剛身、乾坤刀,兩大絕學配合,來人雖然技高,也不敢凌空硬接,一掌連接帶打,雷勁如潮,虎嘯回響,一記紫度神掌,將兩女震退,同時借勁躍起,落至山徑上。

  山徑太窄,這一拚,龍雲兒仗著金剛身的剛猛,一步不退,卻險些從山徑上摔下去,全靠香雪暗地裡扶了一下,才沒有摔墜。

  司徒小書橫踏在山壁上,承受著大半雷勁,退了三步,踩碎岩壁,身形猛晃,幾乎站立不住。

  來人踏在山徑上,與龍雲兒相隔四米,體格健壯,一襲武士服,背著一柄厚背長刀,正是早前在平陽城中大大露臉的武戰豪。

  「……司徒小書?」

  武戰豪瞥了一眼身前的兩名女子,還有她們身後的一群封刀盟好手與村夫,皺起眉頭,這是個意外的偶遇,兩邊還交上了手,雖然自己無懼,可封刀盟勢大,之前司徒無視以神念出手,震壓南方,驚動整個帝國,卻是萬萬惹不起的。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平陽已經鎖城、封關,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又為何阻止我獵殺灰眼雕?這些妖獸凶狠異常,我有好幾名朋友剛剛都命喪爪下了。」

  「阻你?你在獵殺灰眼雕?」

  司徒小書聞言錯愕,覺得這個誤會大了,雖然知道此回趕赴西北的武人,恐怕有七成是想趁著參戰,獵殺獸族取寶,甚至直接到周邊區域採集、獵寶,用意不純,卻沒想到這位武家的菁英,也跑出來幹這等事……

  龍雲兒無心關注這兩人的交談,只是不停地往腳下看,急得快掉下淚來,溫去病與雕屍早不知摔到哪去了,溫哥哥若不在,自己還在這裡幹什麼?

  正自憂心,身後香雪輕輕拍肩,無聲的眼神,示意她安心下來,似乎……摔下去的人,很平安……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11 09:29
十七章 千米深谷下的緣分

 「不得不承認,火槍手這個職業……沒前途啊,運氣居然是負數的。」

  山崖之下,接好手臂的溫去病,抬頭仰望,見層層雲霧深鎖,距離上頭起碼過千米,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要不是因為自己肉體構造特殊,又有鳥屍為墊,早就摔成一灘肉泥了。

  「這麼高的距離,只靠五蛛索是上不去的,不過,人生總是有路走的,你說是吧?」

  溫去病回轉過頭,對著鳥屍上躺臥的一名昏迷黑衣人說話,儘管黑衣黑面,掩藏了身分,但至少纖腰豐臀的女子曲線,是不會認錯的。

  改扮藏形時,女子扮男裝的不少,但裝女人曲線的男人就基本沒有,這個跟隨鳥屍一起墜下的黑衣人,應該是女子沒錯,看那體態,還是個年輕的美人,不過自己並無意深究她為何會隨鳥屍墜下,更無意去拉開她的頭套看長相。

  「……哼哼,盜獵有風險,生有肉冠的灰眼雕,是天生的高階,雄性還是高階中的佼佼者,是那麼好獵殺的嗎?」

  溫去病廣識各類妖獸、魔獸,這不僅是身為大匠,必備的專業能力,也是自己在戰爭中一次次生死拼鬥所積下來的記憶,灰眼金翅雕是風系的妖獸,雖然強悍,當初卻不算罕見,自己早就交過多次手了。

  想要獵殺灰眼雕,還不只一頭,單單靠高階以下,必有死傷,起碼得出動地階壓陣,照剛剛的情勢看來,這兩隻灰眼雕已經幹掉一些人命了,而若不是自己擊斃一頭,還不知要有多少人喪命。

  「可惜了,成了盜獵者的幫凶,真是不爽呢……」

  現今世上,魔獸罕見,妖獸的數量也日益稀缺,各門各派獲取材料不易,煉製丹藥、鑄造器物的難度,以倍數翻增,價錢更不斷翻上去,就連名門大派的菁英弟子,也常感吃不消。

  為了節省開支,唯有親力動手,到西北、西南邊境去碰碰運氣,獵殺妖獸,甚至是獸族,這回西北戰事起,五郡不願出兵,但這些年輕武者卻很有興趣趁著戰亂,獸族無暇他顧,來西北拚一把機緣,搞得平陽城中出現人滿為患,卻兵源短缺的怪現象。

  對這些來打獵的「愛國」武人,自己沒有半分好感,若真要選邊站,自己可不會站在他們那邊……

  「不過……封神戰後,這些妖獸的數目銳減,更別說長這麼大的……這是打哪冒出來的?」

  溫去病皺眉,思索著這些問題,一時難解。

  摔落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幽暗的山谷,抬頭只見一線天,不遠處有條溪水流潺,裡頭隱隱有碎冰流動,可以想見溪水何等冰涼。

  蒼涼山水氣稀少,有條小溪已經極為不易,這小溪還漂沉浮冰,甚是詭異,溫去病怎麼看都覺得內中情況詭異,或許山中發生某種異變,讓整個地理狀況改易,因為……封神之後,灰眼雕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本身就是很怪的事。

  「唔……」

  一聲嚶嚀,發自身後,那個與雕屍一同墜下的黑衣女,甦醒過來,發出聲音。

  睜眼看到陌生男人,黑衣少女吃了一驚,先摸摸臉上頭套,跟著擺出防禦架勢,卻因此牽動內傷,咳嗽一聲,嘴角溢血。

  「別緊張,別害怕,別尖叫,我沒揭你的頭套,沒有偷看,對你是什麼人沒興趣,你可以儘量保持你的秘密,但如果你想殺人滅口,那我也只好魚死網破。」

  溫去病不回身,背對著黑衣女子,一手卻按放在腰間,拿穩了槍,如果對方妄動,吃虧的決不會是自己。

  「……你是什麼人?」

  聲音嬌嫩,肯定不會超過二十歲,溫去病聳聳肩,「我也沒問你是誰,萍水相逢,何必問姓名?」

  黑衣女想要說話,左肩卻是一疼,險些一口血噴出,自己受的內傷不輕,這確實不是可以亂來的時候,必須要立刻找地方,運功震傷……

  「那個……如果你正考慮運功療傷的話,我建議你放棄這個愚蠢的念頭,紫度神掌一旦練成雷勁,就不是那麼好處理的,練的功法不對,想強壓會沒命。」

  「你、你怎麼知道……」

  黑衣女大為詫異,這個男人不但看穿了自己所受的傷,更識破自己動的念頭,甚至沒轉過頭來看一眼,這究竟是個什麼人?

  「打個商量如何?」溫去病轉過身來,笑道:「你不多問,我替你拔掉入體的紫度雷勁,如何?」

  「你姓武?」

  黑衣少女脫口而出,這是想當然爾的推測。

  虎錄七神絕,由絕代奇人「文冠武冕」默默侯所創,是神都武家的蓋世絕學,七套不同的神功,難易不一,威力強大,武家恃之立足帝國,成一方之霸。

  紫度神掌,在七神絕中不算好練,練出雷勁之後,更是強橫,入體侵脈不散,持續傷害,除非本身功力強橫,或是能得武家人的獨門傷藥救治,否則,往往變成長年舊患,久傷難癒。

  這是武家人凶名遠揚的理由之一,現在這個男人說他能治,難道他是神都武家之人?

  「說好不提問的,你急著犯規啊?」

  溫去病笑著搖頭,手忽然一抬,一包藥粉撒出去,黑衣少女大驚,縱身飛退,受傷勢影響,動作稍慢,但一飛掠起來,速度便極快,及時躍離藥粉揚灑範圍。

  然而,就在飛身躍起,改換姿勢的瞬間,一根銀針藉著粉塵掩護,先一步射入黑衣少女的肩頭,她甫一落地,就覺得肩頭酸麻,更往周身蔓延開去,她心中大駭,就想在自己被完全麻痺之前,先出手斃掉眼前歹人。

  「喂,你想做什麼?有話慢慢講啊!」

  溫去病手裡拿著一個鋼筒,笑著搖手,卻把黑衣少女的每個細小動作都看在眼裡。

  黑衣少女揚臂扣爪,正要出手,忽然,肩頭的酸麻面積由廣回縮,迅速凝成一點,跟著,便從銀針上噴出,將銀針燒熔,但一陣電光亂閃後,肩頭的酸麻消去小半,竟然真的拔走紫度雷勁。

  燒熔的銀針脫體墜地,黑衣少女動作一頓,驚疑不定地看著溫去病。

  「……你不是武家人,武家拔雷勁的手法,不是這樣的。」

  「不是問句了嗎?果然聰明人懂得學習,這個不錯。」溫去病笑道:「打你的人,不到地階,這方法有效且安全,就是慢了點,大概再六七次,就能盡拔你的紫度雷勁,準備好下一支了嗎?」

  「且慢!」

  黑衣少女伸手阻攔,「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武家是帝國頂峰名門,我身中紫度神掌,你替我拔雷勁,就不怕武家找你麻煩?」

  「這裡好像是狼翻郡,想在這地頭上找我麻煩,也輪不到他姓武的吧?或者,你離開這裡之後,會到處嚷嚷是我救你?你又不知道我是誰。」

  溫去病的回答,讓黑衣少女無言,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樣,怪不得這男人無懼開罪武家,自己本來還以為他膽識過人,是英雄人物……

  不過,要說讓此人繼續治療,自己終究不敢,畢竟不知此人根柢,他一舉一動中又帶著邪氣……還不如撐到飛雲綠洲,進入無明閣求助……

  正想著,卻見那個男人不知從哪摸出一把匕首,雖然不長,卻寒光閃耀,確是利器,而他拿著匕首,走向兩具雕屍。

  「住手!」

  黑衣少女一下跳出來,落到溫去病之前,後者啞然失笑。

  「別那麼緊張,我又不是不分你,坐著等吧。」

  「誰要你分?」黑衣少女緊張到憤怒,厲聲道:「你只要動牠們一下,我就對你不客氣。」

  溫去病腳步停住,看著黑衣少女一會兒,微笑道:「看來,我搞錯了,你不是內鬨的盜獵者,是和那些盜獵者發生衝突,才被虎戰豪打下來的。」

  黑衣少女動作一頓,沒有回答,就聽溫去病輕笑道:「人族殺妖獸,天公地道,你不配合獵寶分贓,卻為了保護妖獸,而與人起衝突,這實在很怪異,要嘛,你其實不是人……」

  「你胡言亂語,隨時可能下一刻當不成人,知道嗎?」

  「鼓掌鼓掌,就是要這反應,看來你不是獸族,那麼……就只剩下一個理由,妖獸不可能被人馴養,但可能被人餵食,甚至交個朋友,但這需要長久時間的累積……」溫去病道:「從這推測,你……是本地人。」

  一長串話,讓少女整顆心緊繃,但最後說出來的,卻是那樣一個普通到不行的推測,少女緊懸的心,一下落了地。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能在這裡的人,當然都是本地人……」

  話說到一半頓住,黑衣少女忽然想到,對方會否只是刻意藏拙,沒把那個必然的推斷說出?因為,在這片土地上的「本地人」,一般人肯定都會想到自己家……

  「這些灰眼雕是你餵養的?嘖嘖,真不容易啊,灰眼雕性情凶戾,吃人當食物常有,吃人給的食物就很難得。」

  溫去病又看看這黑衣少女,暗忖,這應該是個本性很好的女孩,連妖獸都感覺得到,換了香雪在這,就萬萬沒這種本事,殺了當屍偶容易,想建立交情,就只有回家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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