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59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18 10:02
二十八章 依律而行

  「事情就這麼解決了?就這麼……就能解決了?」

  自始至終,旁觀整件事情發生的司徒小書,確實有著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一件情理兩相難的棘手問題,也不是什麼大學者、大思想家到來,就一群莽軍漢,三下兩下,快刀斬亂麻,就把事情辦妥了,這些村民嘴裡雖然罵罵咧咧,沒一個服氣,卻也沒人跳出來反抗,一樁難題……就這麼解決了。

  意外的結局,把司徒小書震得不輕,但與其說被打臉,她更覺得自己好像從中領悟了什麼。

  有這種感覺的不只她一個,其他的各路武者,都對這意外發展若有所思,哪怕是武戰豪這樣的傑出人物,都好像從中得到什麼啟發,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龍雲兒喃喃道:「就這麼便解決了……為什麼我們處理不了的事,實際解決就這麼簡單?關鍵處到底是……」

  「力量!關鍵點是力量。」司徒小書喃喃道:「他們代表著力量,所以壓得住本地人……好像有哪裡不對……」

  「沒什麼不對,確實是單線條腦子會給出的答案。」

  溫去病冷不防地冒出來,笑道:「但既然那麼簡單,拳頭大就能解決問題,那你還愣著幹什麼?只要拎著刀出去,不合你俠道的就通通砍死,瞧不順眼的也砍死,碰到打不過、砍不死的,就躲起來苦練,練到力量比他強了,就出來砍死他,再砍死他全家,一路砍下去,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砍人全家這種話,從溫家主你口中說出,倒是有別樣的說服力……」

  司徒小書淡然一句,心裡其實也七上八下,覺得溫去病的話沒錯,那麼,是自己的領悟錯了?

  「……是法!」龍雲兒若有所悟,低聲道:「力量壓制是關鍵,但單純的暴力並不足夠,要用法律將武力制度化、正當化,純粹的暴力,會招來暴力報復,只有經過律法的武裝,讓力量擁有正當性,不用真正發揮,也能不戰而屈人……」

  司徒小書聞言,細細想一回,覺得好像還真是這樣。

  這些生存在窮山惡水的村民,粗鄙無文,蠻橫卻狡猾,和他們講道理,他們只會講生存、講無奈;如果和他們講暴力,他們便會反過來講道理,講正義,弄到人手足無措,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如果自己真的蠻不講理,揮刀就殺,純粹幹掉所有看不順眼的東西,快意是快意了,卻與俠道沒什麼關係,這個世界也不會因此而變好,往後遇到相同案例,自己仍只能見不爽就殺,直到自己殺光所有人,或是被人所殺……事情一點進展也沒有。

  但這些官兵的所為,卻暗藏了一個可能性,他們不是單純講法,擺出了如果不聽令,就快刀斬亂麻的魄力,而這份武力,卻依律法規條而行,不是失控的暴力,村民們不能鬧,也無話可說,即使仍有不服,眼前只能聽命而行。

  「……什麼事情,都要講個天時地利人和,依理而解,逐條分治,一群外地人,仗著有點武力,不知風土、不曉人文,跑到人家地頭上就一通蠻幹,哪知什麼是非曲直?算什麼行俠?」溫去病道:「這些官兵是本地人,與這些村民彼此知根底,講的話夠說服力,亮武力也嚇得到人,你們先天上存在的那些問題,在他們這邊全都不是問題,即使說著類似的話,他們有效,你們卻沒用……一樣的理,換批人來執行,結果就不同,你們說呢?」

  龍雲兒不住點頭,司徒小書心裡翻起波瀾,卻沒有訴諸於口,反倒是旁邊眾多江湖武人聽到這,紛紛露出厭煩的表情。

  「還以為要說什麼,結果全是屁話。」

  「爺到這裡,是來獵寶求爽,不是來聽說教的!」

  「枯燥得要死,煩死了,走了走了。」

  一連串嫌煩、嫌無趣的聲音,在場的江湖武人、世家弟子,紛紛離去,轉眼就只剩下溫去病等寥寥數人。

  司徒小書看著那些人,又看看溫去病,忽然拱手道:「溫家主一席指點,小書茅塞頓開,過往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這個道歉,分量非凡,讓溫去病都有些意外,但更沒料到的是,那些江湖武人沒有全走光,一個聲音從溫去病後方響起。

  「溫姓的家主,難道……是嶺南老字號溫家,溫去病?」

  從後頭冒出來的人,赫然是武戰豪,他表情錯愕,卻不失禮數,一出來就先向溫去病拱手為禮。

  「久聞溫家主大名,原本我還以為……」武戰豪語帶保留,但誰也知道不會是好話,畢竟流傳在外的溫去病名號,不是活剝皮就是挨千刀,只聞名不見面的印象,可想而知。

  這一趟前來西北,溫去病一行人本是隱藏身分,改扮偽裝,連龍雲兒都特別染了一頭黑髮,可平陽城外與司徒小書一撞,隱藏身分之事就成泡影……

  「……卻想不到,是這等見識卓越,分析入理的人物,聞君一席話,我領悟頗多,要向溫家主道謝。」

  武戰豪朝人們離開的方向看一眼,道:「這些蠢材,整天想著變強,卻不知道如果只是盯著修練,鼠目寸光,不去多看人情世事,不去體悟世界本質,修練之路根本走不遠……」

  司徒小書聞言醒悟,自己竟然忘了這一節,過去爺爺、父親鼓勵自己多歷練,培養見識,不只是為了日後接掌封刀盟,也是為了武者之路。

  走掉的那些人,想著要當強者,但遇到點事情就只嫌麻煩、覺得被教訓,這樣的心性,將來的修練之路,怎麼也走不遠,這輩子……是無望地階了。

  而能夠點出這些的溫去病,如果不是因為身體障礙,不能修練,應該會有大成就,地階絕對不是問題……

  龍雲兒也想到了這節,帶著振奮地望向溫去病,道:「家主,你一晚沉默,現在過來,就是為了教導我們這些,讓我們從中學習成長的嗎?」

  聽得出龍雲兒是想給自己在眾人面前長臉,溫去病苦笑道:「我說不是,你信嗎?」

  其實,事情能這樣收場,大出自己意料之外,畢竟,自己不是思想家,也不是立志救世之人,昨晚的基本布置,本來是想把這個村子一口氣轟掉的,如今,那些官兵倒成了村民的救星,他們把人帶走,自己也就不用動手了。

  「溫家主……」武戰豪道:「你真知灼見,想法不同,果然聞名不如見面,江湖流言,多不可信,希望後頭多有交際機會,請了。」

  以武家少爺,星榜十三名的身分,對溫去病說出這樣的話,可以說是非常賞識,非常抬舉的行為,但最多也就到此為止,武戰豪不能說得太多,畢竟,對方就是一個奴隸商人,自己折節下交,以失身分,如果表現得太親厚,傳揚出去,家族中長輩必會見責。

  武戰豪的這份表態,溫去病不置可否,神都武家實力強橫,裡頭的人多半作風強勢、霸道,與他們敵對固然麻煩,但往來得多了,成為友方,又常被他們不自覺地占了便宜,也不是理想的結交對象,還是保持距離為妙。

  「……想不到,連武家都對你另眼相看。」司徒小書看著溫去病,諄諄告誡道:「溫家近日展露頭角,益發被各世家大派注意,我希望,溫家主今後好自為之,善用你手上的這份力量,別要行差踏錯,做出誤人誤己的事。」

  溫去病笑笑不說話,哪怕對司徒小書的這個建議嗤之以鼻,他也仍舊感受得到,少女一片殷殷期盼的善意,自己不是瘋狗,倒也不必見誰都開嘲諷。

  「……對了,既然有本地官兵,剛好找他們問一下。」

  溫去病記起要了解狀況,自己一路上還沒琢磨出來,軍部要自己送東西去的那個月煌城,到底是什麼狀況?

  自己記憶中,那片荒涼地方,沒有城寨,也壓根不可能蓋得起城寨,所謂月煌城,自己真心想不到是怎麼蓋起來?又怎麼可能蓋在那裡?

  月煌灘位置偏僻,等若在獸族的家門口,人跡罕至,之前一路上打聽消息,本地民眾對於那邊的狀況,都是一問兩瞪眼,普通商戶、百姓只要不是存心想死,根本不可能跑去那邊,相關情報也探查不出。

  如今,意外遇上本地官兵,倒是一個機緣,可以打探一下月煌關的具體情報。

  溫去病帶著龍雲兒一起去找人,回到村子時,看到司馬路平領著底下的士兵,催促村民隨行離開,或許因為擔心獸族隨時出現,他們催得很急,幾乎不給收拾家當的時間。

  忽然,一個士兵來到司馬路平耳邊,像是報告了什麼發現,司馬路平臉色大變,溫去病一看就知壞事,說不定,是自己昨晚伏下的那些後手被發現,引起誤會,他們以為有人設伏,落入圈套,生出不必要的警戒。

  溫去病揚揚眉,想要解釋,舉手道:「道友……不,軍爺請留步,我有話說。」

  連溫去病自己也沒想到,這句話一出,像是點燃了火藥引線,司馬路平大喝一聲,「動手!」

  這一聲喝出,旁邊的官兵紛紛出手,長刀斬出,把旁邊的村民一一砍殺,屍橫就地,讓溫去病等人幾乎看掉了下巴,弄不清什麼狀況。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18 13:29
二十九章 活命?去死!

  這支意外到來的官兵,一下又帶來了新的意外,事先沒有人想過,以至於當官兵們驟然拔出刀來,亂揮砍下,那些罵罵咧咧的村民,壓根沒想到要逃要跑,就這麼瞪大雙眼,被砍殺倒地。

  村民們沒想到,其他外人也沒反應過來,對這意外如在夢中,覺得不真實,只有溫去病,一下把握到狀況。

  ……官兵們事情辦得好好的,縱然些許意外,發現村子有埋伏,他們合理的反應該是什麼?

  ……事情有變,正常的第一反應,該是確保自身安全,搶著完成任務後離去,也就是盡速保護全體村民、狼孩們離開此地。

  ……那為何他們一髮現狀況有變,立刻動手殺人?

  ……他們打一開始,就受命來這裡殺人的?

  溫去病腦中畫面閃現,司馬路平等人現身後的一言一行,全都在腦中跑過一回,登時發現許多問題。

  砍殺老百姓的官兵,六年前很多,殺良冒功的事,令舊帝國的軍人素來為民詬病,但為何只殺人,卻把那些狼孩護在隊伍中心?

  ……這支官兵,不只是來這裡屠村,他們所受的命令,其實是救狼,並且殺人?

  ……帝國軍中,哪方勢力會下這種命令?

  這些問題雖然複雜,溫去病卻沒打算付諸行動,對方來歷成謎,行動可疑,可說到底,與自己並沒有什麼關係,不需要自己跳出去,更何況……肯定會有別人先動手。

  「住手!你們幹什麼?」

  司徒小書率先發難,一抽刀,直接襲向司馬路平,旁邊其他的世家弟子、江湖武人,也如夢初醒,紛紛動手,戰鬥隨即爆發。

  「不相干的!全部讓開!」

  司馬路平一嘯,貫勁而發,聲音又高又尖,大漠青狼血脈發動,一式「天狼嘯月嚎」,聲波氣浪,瞬間橫掃出去。

  七大世家中,司馬家族繼承古老狼血,族人好音律、善使爪,「天狼爪」、「天狼嘯」是血脈甦醒後,無師亦通的兩大天賦絕學,司馬路平這一嘯,識貨的都知道是司馬家血脈,假都假不來。

  聲波震耳、襲心,修為不足的,首先就心中一怯,手上實力隨戰意先減三分,大受影響,而普通村民沒有內力護脈,近距離被這一嘯,直接就七孔流血,碎腦而亡。

  司徒小書頂著天狼嘯的衝擊,直線衝上,一刀斬出,司馬路平騎在駱駝上,橫過配刀,連著刀鞘揮出,擋下司徒小書的一記斬擊,兩邊刀勁一碰,竟是平分秋色,同為高階,司徒小書更從這一擊之中,查覺到令她訝異的訊息。

  「第六級潛力?」

  雙刀對撞,雖然都是第五級力量,可對方的一刀大見餘力,推算回去,可能已經初窺第六級力量了。

  而這個驚愕,更由司徒小書的口中,傳給在場所有人,眼下在此數十名武者中,練上這力量的,也就僅武戰豪、司徒小書兩名星榜高手而已。

  擁有如此實力,只要不是在招法上練得太差,基本都是一個家族的中堅力量,怎麼會落魄到領著十多騎,跑偏遠鄉村來?

  「……封刀盟的小公主,果然不凡。」

  司馬路平咳嗽一聲,似乎在剛剛那一拚中,受了創傷,眼見所有狼童都已被扶上駱駝,他呼哨一聲,十多騎猛朝村外飆去。

  其他人被那一句「第六級潛力」給嚇住,不敢貿然上前,只有司徒小書無懼於此,眼見十多騎飛快離開,司馬路平停在隊伍後頭,狀似掩護,不由得怒極躍起。

  「殺人凶手!話不說清楚,別想走!」

  有了心理準備,這次的一刀,司徒小書直接想發三王斬,但司馬路平似乎早料到,搶先一步催駝奔起,如踏飛煙,一下飆出刀氣範圍,露了一手精湛騎術。

  眼看就要飆離,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白日之下,驟隱驟現,卻是疾逾奔馬,瞬息間趕上駱駝,飛身躍起。

  虎錄七神絕.躡影形絕!

  「下來!」

  武戰豪一掌推出,紫電橫溢,威猛霸絕的紫度神掌,拍印向駱駝上的司馬路平。

  司馬路平不認得武戰豪,可一見他出手的架式,就知此人之強,而且還挑準自己身在駱駝上,躲避不靈的時候擊來,此刻欲避無從,唯有反擊。

  心念一動,司馬路平手握在刀柄,長刀橫於腰後,看似非常不順手的姿勢,卻在橫刀的一瞬,全身鬥志、殺意盡斂,整個人仿佛化身一尊石像,處於一種極度的「靜」中,連呼吸也停住。

  這份「靜」,由他身上往外延伸,滲入周邊空間,感知著範圍內的一切,正擊出紫度神掌的武戰豪,在氣機牽扯之下,覺得自己的一掌,仿佛被人徹底洞悉,氣勁強處、弱處、速度、後續變化,在對方眼中毫無奧秘可言,一掌的威力還未徹底透發,已然破綻大露。

  近乎空禪,似乎張開了某種領域,略具天階特徵,這樣神妙的武技,武戰豪當然認得,就連司徒小書都心頭大震,難以置信。

  「靜」的狀態,在刀鋒出鞘的一瞬被打破,由靜轉動的剎那,猶如由死向生的變化,釋放出來的刀芒,燦爛奪目,讓人難以直視。

  乾坤刀.日月居合!

  封刀盟揚威於百族大戰,斬滅無數妖魔的一刀,刀光逼人,與紫電對撞,斬中紫度神掌內,那幾不存在的破綻,令電勁崩解,掌勢潰散。

  身影交錯間,一道血線飄揚,武戰豪掌心被斬出一道血痕,司馬路平趕著駱駝,直線奔出,卻在奔出數米後,駱駝一聲哀鳴,跪跌地上,倒臥斃命,司馬路平則一下踉蹌,險些栽倒,卻急提一口真氣,高速奔出。

  誰都看了出來,紫度神掌雖然被破,但第六級的紫雷勁,剛猛無儔,司馬路平仍傷在這一掌之下,連坐騎都沒能保住,此時,他的部屬回奔,一把將急衝中的他拉上駝背,狂馳而去。

  「休走!」

  「留下!」

  武戰豪、司徒小書,兩大星榜高手如箭離弦,飛衝而出,追趕騎影。

  雙方窮追的理由,各自不同,武戰豪隱約覺得,對方破解紫度神掌的一刀,似不只傳說中乾坤刀的神妙,更好似對七神絕有事先了解,這份了解何來?得弄個清楚,說不定,就合自己此行西北的原意。

  司徒小書更不得不追,封神戰後,乾坤刀雖然沒成禁忌,卻也被嚴格列管,未經審核許可,不得傳授、修練,封刀盟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練有乾坤刀的自己全認得,這個西北軍漢從何處學來?不問明白怎能干休?

  兩人追出,身後其他的同伴、追隨者也不怠慢,紛紛跟著追了出去,剛剛還喧鬧不已的村口,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一地的死屍和鮮血。

  龍雲兒沒有追趕,善盡護衛的職責,陪在溫去病身旁,口唇微顫,低聲道:「哥哥,剛剛……剛剛那人使的,是不是……」

  「是,就是你感覺到的那個,封刀盟的乾坤刀。」

  溫去病使了個眼色,重點只在話的前半截,雖然剛才使的東西是乾坤刀不錯,卻不是龍雲兒所感應到的東西。

  ……寰宇萬咒武卷!

  所修出於同源,龍雲兒的感應比什麼都清晰,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的乾坤刀訣不是封刀盟版本,更接近於碎星團內私傳的原版,寰宇萬咒武卷。

  換句話說,司馬路平本人……或是藏在他背後的某人,就是碎星者……而溫去病已經肯定了這個猜測。

  「傷腦筋啊,一點印象也沒有呢,雖然我是專門做這行的,這幾年把碎星者名單當睡前讀物在看,夢裡都會背,但我確實不記得這個名字……臉也很陌生。」

  迂迴著說話,溫去病表達了自己的困惑,龍雲兒也同感不解,「那……香雪呢?哥哥你認不得,或許香雪她……」

  說著這話,龍雲兒忽然發現,香雪又不知去了哪裡,打昨夜至今,都沒有現身出來過。

  「她啊……」

  溫去病抓抓腦袋,「暫時別管她了,放了一晚,現在大概進入野獸無人管的狀態了。」

  村口的一場殺戮,造成不少枉死者,但由於官兵走得快,有些中刀的村民僥倖未死,其中一個,拖了口氣,努力掙扎進門,正想要喚家人來關門,門就被一隻小手給關上。

  「不用謝我,歡迎參加學習研討,這次沒人干擾,我們可以好好開啟胸膛……你的,看看深層心理……還是你的,嘻!」

  帶著笑意的童稚語調,美如天仙的容顏,不知為何,竟讓人生出一種恐怖感,這個村民打了寒顫,在屋子角落,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蜷縮著身體,眼中流露著極度的驚恐,仿佛隨時都會崩潰尖叫。

  「聖母狗神馬的,最討厭了!不但自命清高,自己不吃還不讓別人吃,總來壞人好事,裝好人,簡直可惡透頂,我和你一樣討厭她們,所以請放心,這次她們絕不會出現!」小女孩微笑道:「所以,等一下打開胸膛的時候,千萬別召喚她們,如果她們被召喚來了……我會很情緒失控。」

  「我……我們……我們做的都是……」

  「我懂~~都是生活所逼嘛,因為窮,因為無奈,你們只能這樣活,不懂你們辛苦的人,沒資格責備你們,人為了生存,做什麼都應該被原諒啊……這話我當初就聽你們說過啦!」

  小女孩的笑容漸濃。

  「所以……現在你們一家四口,有兩個人可以活著走出這門口,名額由你們自己決定……開始之前請牢記,人為了生存,作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唷,啾咪!」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19 12:55
三十章 誰給你們這幫弱者站著和我說話的權利

  大火在村子裡延燒,這個蒼涼山腳的孤村,曾在獸族的侵襲危機下,穩穩度過了十年,如今卻在大火中成灰,裡頭的人……雖然有倖存者,但絕大多數都沒能逃出來。

  火光之中,一個嬌小的女孩身影,視周遭烈火如無物,緩緩走出來,滿臉的煤灰,有些狼狽,眼中卻閃著興奮之情,像是許久的飢渴一下獲得滿足,近乎雀躍地跳出來。

  前方不遠,溫去病站在那裡,臉帶微笑,拿著一條乾淨的溼毛巾,等著女孩過來,蹲下為她擦拭臉上焦痕。

  「哎,這事怎麼讓你來?龍丫頭呢?」香雪不動,任著溫去病擦臉,聽後者道:「跑出去的人半天沒回來,有點古怪,我讓她出去探探狀況了。」

  這是合理解釋,但香雪知道,龍雲兒是被溫去病以這理由調走,不留在村裡,面對如今發生的一切,而在溫去病的笑容底下,香雪則看到一股強烈的不認同感。

  「你不滿意?」

  「說不上,只是覺得做與不做都沒差,殺了他們,又能改變什麼?這地方還是一樣,仍然會有不同的人,做與他們一樣的事。」

  「既然做與不做都沒差,那我做了,又有什麼關係?」香雪笑道:「不能改變什麼,就什麼都不用做了嗎?還是會繼續有人來,做和他們一樣的事,又怎樣?我飯還不是天天要吃,也沒因為總是做一樣的事,我就不吃飯了啊。」

  溫去病微笑了笑,他本就沒想過能在這話題占到上風,而且照這樣看來,她比自己想得還透徹。

  「當初的那件事,你替我頂包,事後我想很久,不斷地反省自己的錯誤,想了好幾年的時間,直到最後我才發現……我沒有錯!一點錯也沒有!」

  香雪拍拍衣衫,站起來,道:「阿山,我不想像你一樣,整天想什麼能不能做、該不該做,把簡單的事情弄到複雜。剛才那些東西問我這麼做的理由,我就一句……誰給你們這幫弱者站著和我說話的權利了?去死!」

  「那……」溫去病聳肩道:「你痛快嗎?」

  「痛快!當然痛快,不用想什麼正不正義,不用管什麼手段正不正當、有沒有意義、能不能改變什麼……幹他娘,我就是來殺爽的,不是來拯救蒼生的,誰的嘴臉讓我噁心,我就幹掉誰,殺完之後拍拍屁股走人,管他身後是歌功頌德,還是遍地啼哭!」

  香雪道:「我曾經相信,當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人比起妖、魔、獸,有些獨特的靈魂光輝,非常珍貴,所以我一度很羨慕你們,但這群東西,不喜歡講人性,就喜歡說什麼生物本能、獸性為尊……好啊,喜歡拿力量來說事,我們就來個弱肉強食。」

  「……他們哪來的立場,和你玩弱肉強食?這根本是一場不平等的生存遊戲。」

  「說得好!就是不平等,一點平等也沒有,而我就想問問,這些比誰都弱的東西,卻比誰都愛講弱肉強食,看別人有點善意,就在那裡狂開嘲諷,什麼聖女狗、聖女心的,壓根就沒去想自己該站哪邊,沒想要不是這些聖女,一直替他們爭取生存空間,他們死得比誰都快……」

  香雪手一揚,毛巾莫名其妙地起火,火頭方起,整個毛巾逐寸分解,猶如化入夢中。

  「我最看不下的,就是這副嘴臉,弱者就該露著肚皮,躺在地上求饒,明明沒那實力,還在那裡使潑撒野……讓龍丫頭去處理,是我給他們最後的生存機會,他們既然不把握,硬要把聖母弄走,就看看死神來了,他們是什麼收場!」

  溫去病靜靜地聽著,沒說什麼,理解在這份憤怒的背後,是她這個曾經的半妖,對人、妖之間的認同抉擇問題。

  原本的堅持有多執著、強烈,崩壞之後的憎恨就有多恐怖,這是沒有人能為她解開的心結……

  「那麼……發洩完了,就上路吧。」

  「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剛剛我靈感提升,有所感應。」香雪道:「龍家丫頭恐怕遇到點麻煩了。」

  「哦?」溫去病皺眉:「怎麼我還比較關心,你為啥忽然靈感增強了?」

  在術士這邊,靈力忽然攀升,通常是吞噬其他靈體、靈能的結果,整個村子一口氣死了幾十號人,卻沒多少血怨之氣,那些死靈、冤魂哪去了?

  但說到底,這是一個追究起來毫無意義的問題,溫去病與香雪離開,順著龍雲兒的遺留氣息去找,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龍雲兒和司徒小書。

  兩人的狀況並不好,司徒小書唇邊有血,靠在龍雲兒肩上,已然意識昏迷,龍雲兒背著她,正在和人交手,對方有七個人,其中有兩個高階,還有五個中階,將她們圍在中心,龍雲兒且戰且逃,又要顧著司徒小書,相當吃力。

  如果單純只是戰鬥和保護人,壓力還不會那麼大,但那五名中階練有奇術,踏黃土沙地如同踏水,高速位移之餘,還不時潛入地下,驟隱驟現,出沒不定,一個人在前方出現,就有兩個人在後方、側面偷襲,還有兩個潛行游移,以備接應,組成殺陣。

  龍雲兒的金剛身,無懼萬刃,境界還高過這五人,本有大把本錢以靜制動,但多扛一個人在背後,就成負累,更別說還有兩名高階,虎視眈眈,整個陷入了苦戰。

  「……真沒用,這麼點小陣仗,就慌了手腳,腹背受敵又怎樣?不會聲東擊西,反客為主嗎?」香雪搖頭道:「換了我在裡頭,連中階力量都不必,二十六秒內我就殺了那五隻鼴鼠血脈的雜碎,這丫頭……真是白白浪費那身高階力量了。」

  溫去病哂道:「是啊,首六秒,你就把背後的人扔出去聲東擊西,乙太屍蠱加幻術,二十秒後,身邊就沒活人了……嘖,你怎麼不直接說,你連一步也不用移?」

  「反正我就覺得,靠力量戰鬥很蠢。」香雪搖頭道:「現在怎樣?要我下去幫你的小奴隸解圍嗎?」

  「免了,我不想給你機會恥笑她一輩子,其實你明明就很喜歡她的……」溫去病道:「我自己來吧,有些東西該實測一下了,這次的作品到底靈不靈,不測一下,總是心裡不安。」

  「就是你研究金剛法身,又從九陰玉簡裡找半天靈感,最後搞出來的那個東西?」

  香雪看了一眼溫去病始終帶著的鐵箱,「不是說還差最後一道工序,要到狼王廟,借天地神靈之氣,才能發動的嗎?現在能幹啥?」

  「最後工序確實還沒完成,但事情有變,蒼涼山出現了不該出現的生物,安全起見,我想提前試試。」

  「憑什麼試?你可不是那個人,隨便無中生有的……」

  「所以昨晚我煉化了部份無量周天寶塔的材料。」

  一句話,讓香雪的表情冏成一團,眼中滿滿寫著「你這敗家貨」的不認同,但也沒立場說些什麼,就袖手站在一旁,看溫去病拎著鐵箱,就往底下戰場走去。

  「住手!別打了。」

  溫去病的聲音入耳,龍雲兒又驚又喜,既喜他過來接應,又驚於他為何直接下場?

  不過,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之前差點傷在武戰豪手裡,這回聽見自家人喊住手,她再沒有傻傻停手,而是嚴加戒備,果然敵人沒有停手,她拆了兩招,還了一拳。

  「住手,都是自家人,誤會一場,千萬別傷了和氣。」

  溫去病無視刀光劍影,大笑著走過來,「幾位都是無神鋪的高手吧?幸會幸會,我與貴派也常有生意往來的,飛雲綠洲常進我的貨,幾位且給個面子,先別動手好嗎?」

  一語喊破對方的來歷,這份眼力與判斷,就不是龍雲兒能及,光只這樣,只是讓對方一驚,還不至於有顧忌而停手,但溫去病一副自己找死的樣子,直直走向殺陣中,這就讓對方暫停下手,讓他過去,重新將他也包圍在內。

  「你這笨蛋!誰讓你得罪大客戶的?」

  一近身,溫去病就敲了龍雲兒腦袋一記,「無神鋪掌握飛雲綠洲,是帝國最大的拍賣組織,掌控各地的暗市場,雖然列名九外道,卻是我們的財神,能隨便得罪嗎?」

  龍雲兒知道這是趁機在告訴自己敵人資料,卻忍不住道:「可……他們要殺我啊。」

  「客戶都是對的,要殺你,就乖乖給他們殺啊,這麼容易就會死的話,直接去死好了。」

  溫去病說著,一手開了箱子,在開箱的瞬間,敵人全都精神緊繃,那五名鼴鼠血脈的地行戰士,甚至重新搶攻,被龍雲兒擋住。

  「別緊張,別緊張,商品而已,不是武器,先亮出來,表明誠意,需要的話,我還可以手放頭頂的。」

  溫去病從箱中取出裡頭唯一的那件東西,赫然是一件風衣,但邊角破爛,下襬還有多處割裂,披上身後,不但倍見滄桑,被風一吹,像是飄起了好幾條尾巴。

  「不好意思啊,有點涼,先把商品穿上身了再說話。」

  賊笑嘻嘻,溫去病夾纏不清的說話,讓那兩名高階武者心生不耐,正要下令動手,卻忽然聽見溫去病的問話。

  「諸君,可否答我?何謂咒武?」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20 12:19
三十一章 術式武裝

  咒武,對於未踏上地階的武者來說,是個完全接觸不到的概念,本來存於古籍之中,相關記載說得玄之又玄,縱是飽學之士,也沒幾個人能懂。

  不過,在碎星團崛起的過程中,這個少有人懂的名詞,確實間斷地出現過,似乎是碎星團掌握並釋出的重要技術之一,但其真面目到底是什麼,聞者雖眾,知者卻寥寥,沒幾個人說得清楚。

  「顧名思義,咒武的意思,是咒式武術,或是咒式武裝,藉由術式架構,所完成的武技或武裝。武技也好,裝備也罷,都只是一種外在的表現形式,核心其實是內部的術式,由術式決定咒武的屬性與本質。」

  溫去病笑道:「大家不是術者,對術式建構的了解有限,簡單來說,咒武的核心術式,主要功能有二,一是匯集能量,各種有形無形,想得出、想不出的能量;二是……平衡與調用、轉用能量,具體的表現形式,是契約!」

  娓娓道來,溫去病旁若無人地解釋,一個人的身上有各種資源可用,如同寶庫,有時候,之所以窮困,只因為沒法有效將各種資源利用,假若所有資源都能充分調用,無有閒置,哪怕只是個普通人,都能實力暴漲。

  「最簡單的例子,假設我還有三十年的壽元,卻身在一場必敗的決鬥中,下一招就要被人殺死,那三十年的未盡壽元,還有用嗎?而如果燃燒壽命,能讓我陡強一倍,把敵人幹掉,即使折壽二十五年,只能再活五年,比起當場身死,我也還是大賺,這就是活用資源。」

  溫去病笑道:「燃燒生命,換取戰力的例子,幾位想必能理解,可能也練有這樣的技巧,但能拿來換力量的資源,只有生命嗎?也不儘然,好比說,有個人許願,只要自己的病能好,就一生吃素……吃素和以後不生病,有個屁因果關係?但這樣的荒唐事,萬一真能成立呢?」

  像一名熱心的教師,溫去病努力解說,一開始,無神鋪的這些殺手,以為他是想拖延時間,分散眾人注意力,耍什麼詭計,因此全神戒備,想看他弄什麼玄虛。

  可聽他說起話來滔滔不絕,越說越爽,又渾然不見有援兵或後手,所有人都被弄得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這人在幹什麼?要不是心頭一股說不出的危機感,無聲瀰漫,他們真要以為這男的就是個小丑。

  「……好了,綜合以上所說,大家可以理解,咒武這種東西很牛,牛在它能讓你拿一些自己用不到、用不上的沒意義資源,去換取力量,甚至是許幾個願,立下一些自我約束當契約,這也同樣能換到力量。」

  溫去病揚揚眉,道:「約束得越嚴厲,把自己虐得越狠,換取到的力量就越強,有時候,甚至要做一些很荒唐的事,一些……看起來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無神鋪的一名高階武者,神色驟變,像是明白了什麼,喝道:「五鼠,立刻動手,把他們殺了!」

  大喝後,他本人也搶著動手,只是溫去病先一步行動,隨手將一顆小球扔到地上,一下爆開,不但釋放風壓,飛沙走石,將方圓十米內的黃沙全數掀開,更燃亮強光,逼得人睜不開眼。

  「……像我現在要使用的這套咒式武裝,就有個很討厭的限制,第一次使用,必須在敵人面前,清楚解釋整套武裝的運作法則,如果碰上一群呆子,聽不清楚,理解不能,還會發動不了,麻煩得要死!幸好,這裡有聰明人。」

  溫去病摘下臉上的墨鏡,隨手一扔,道:「謝謝各位的配合與努力聽懂,讓本次說明會圓滿達成,現在……可以去死了。」

  一隻手不知何時搭放在龍雲兒肩上,隨著解說完畢,術式發動,溫去病與龍雲兒陡然發起光來。

  一道由光所凝結的符令,出現在兩人之間,上頭浮現獨目龍首的圖騰,被溫去病夾手奪過,往自己身上一拍,那件破爛的風衣,驟然閃現亮光,無數複雜而細緻的光之回路,在風衣上亮起來。

  跟著,風衣發生變化,瞬化為某種甲冑似的金屬,連臉上也多了一張面具,遮住臉面,型態若龍。

  術式武裝.冥界屍龍!

  幾乎是變形完成的瞬間,溫去病就飆衝出去,速度快絕,那五名中階武者首當其衝,他們雖然看不見溫去病的動作,卻為威煞震懾,如同被老鷹盯住的青蛙,肢體麻木,生不出對抗的念頭,唯一能做的,就是發動血脈異能,想遁往地下。

  然而,溫去病早先擲到地上的那顆鐵球,不但把黃沙揚起,更改變地質,把方圓數米的地面微凍住,水土成分改變,這不足以阻住鼴鼠血脈的潛地,卻形成了阻礙,拖慢了他們的速度。

  速度稍微減慢,已經非常足夠,黃沙之中,血光乍現,寒芒一下閃過,五顆腦袋像被拔起一樣,飛了出去,周圍的黃土地,飽吸了鮮血,一下變得朱紅鮮艷。

  溫去病的動作停下,右臂的腕甲上,五道爪鈎,發著灰藍色的異芒,仿佛將揮劃過的空間,都染上那股邪毒,令人見之心驚。

  五名中階,屍橫就地於頃刻間,這還不至於讓兩名高階動容,如果沒有潛地奇術的掩護,他們認真要幹,也做得到同樣的事,但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氣息,卻讓他們感到不安。

  ……那不是人的氣息。

  以前他們也曾看過,地階武者手持寶兵,打出驚天一擊的氣派,那與眼前的氣息有些相似,卻又截然不同,因為這個男人……不是武者持有寶兵,而像是整個人化為一件寶兵,從頭到腳,再沒有一絲人的氣息,只有兵威。

  但這件奇特的兵器,不是沒有生命的死物,它竟能夠發動血脈甦醒,氣息還異常清晰,那如海潮般湧來的腐屍龍煞,讓兩名高階武者猛起雞皮疙瘩,驚覺到危險。

  先發制人,是下意識的反應,兩名高階武者配合已久,前後夾攻,冰青妖蟒、嘯風狂狼血脈發動,揮動戰器,夾殺溫去病。

  兩股第五級力量夾擊,威勢懾人,但這殺陣卻是打一開始就踢到鐵板。

  狂狼血脈的那名武者,攻擊力強,速度也快,可還沒貼近溫去病,眼前陡然一花,五具無頭屍身,手舞足蹈地擋在他前面,很快將他圍住,他戰刀一揮,將前方一具屍骸砍成兩段,其餘四具卻趁機撲上,他揮刀將其中兩具砍裂,另外兩具將他抱住,腳下又一痛,竟然被一顆人頭張口咬住。

  冥界屍龍,控屍之術無雙,為其所殺的生物,屍骸隨即受到操控,僵屍化之後,氣力陡增,立刻成了戰鬥利器。

  而溫去病本人,發揮速度優勢,瞬息消失,再一出現,已來到妖蟒血脈那名武者的側面,一爪直插過去。

  鈎爪鋒銳,但對方的反應也不慢,雙手一翻,一對圓環交錯翻飛,及時鎖住了鈎爪的前進,雙環散發妖蟒邪毒,與鈎爪上的屍氣抗衡。

  感受著手上的壓力,妖蟒武者心中大定,原本看敵人聲威赫赫,仿佛化身寶兵,威能不知上攀到什麼地步,無法估量,但這一下短兵相接,原形畢露,力量雖然強,卻與自己相若,都是第五級力量,絕非不可戰勝。

  確認敵人力量真相,妖蟒武者便要反攻,但周遭空氣忽然狂卷,高速聚合一點,詭異的狀況,他還來不及表現驚愕,一股高度壓縮後,等同地階的力量轟擊出來,直接將雙輪震得扭曲變形,他上半身直接爆成一堆碎肉。

  眼見同伴慘死,狂狼武者心下大駭,更加摸不準對方等級,自身傷毒交煎,一點也不想動手,匆匆兩刀,斬開糾纏屍骸,拖著麻木的左腿,便想突圍逃走,卻見龍雲兒攔在前頭,全身金光燦然,威武如神將。

  狂狼武者急於逃離,全力一斬,與龍雲兒的大力金剛擊對撞,他受體內屍毒拖累,實力大打折扣,本來暗叫不妙,卻沒料到雙方一拚,彼此都是一晃,龍雲兒的力量竟也不明衰退,不若之前表現出的強勁。

  ……她的力量,為何比之前弱了?

  念頭閃過,狂狼武者好像把握到了什麼,待要再攻,又一顆人頭咬住腳踝,一只屍手拉著他另一隻腳,箝制行動,屍毒襲心,一陣劇痛從後襲來,鈎爪由背後透入,將整顆心掏抓出去,登時斃命。

  屍骸倒下,露出後方甲耀寒芒,如同龍形人身的詭異武者,一手仿佛掌握生死……

  「武裝,解除!」

  解去身上龍鎧,溫去病忙不迭地吐了口濁氣,將那件風衣脫下,放入鐵箱中,重新蓋起。

  「……呼,對身體的負擔還是大了點,不能超過十五分鐘,否則不知是什麼結果。」溫去病道:「你怎麼樣?初次配合發動,狀況還好嗎?」

  龍雲兒點點頭,「有心理準備,是還好,但發動的那一瞬,整個身體像被掏空,真的很難受……這就是術式武裝?」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21 13:15
三十二章 術式基本

  打從由許都回府後,溫去病就不斷在研究強化自身,投入作戰的技術,讓自己的殘破身軀,重新擁有戰力,而最接觸到相關研究的人,就是全程陪同的龍雲兒、提供大量幫助的香雪。

  想要近乎無中生有地變出強大力量,對普通人來說,這就是不可能,但對於溫去病,沒什麼不可能,因為當初碎星團專幹這樣的事,而自己就是負責幹這種事的人。

  當初碎星團的四個主要幹部,各自被那個人委以不同任務,外人基本不知道,有那個人在,碎星團根本不需要軍師,一直套著軍師頭銜的韋士筆,實質工作就是個大管事,打理團中所有後勤、總務工作,讓大家有飯吃,有錢使,需要什麼便弄來什麼,團中的戰利品也都由他處理,只須向團長負責。

  碎星團的軍用倉庫、秘庫,還有各種物資的收藏,全部由他負責,李家翻臉整肅時,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第一個對他下毒,如果他不殞落,帝國便可以接收碎星遺產,但他一死,那些秘庫別說密偵司查不到,連同為碎星團最高幹部的溫去病、香雪,都只能用猜的。

  不過,即使韋士筆還在,知道所有倉庫的位置,卻也不可能開啟倉庫中的所有秘藏,因為事關技術的部份,全由溫去病一手負責,有些禁制、秘鎖,全團除了團長、溫去病親至,就無人能解。

  這是碎星團的分工體制,看似有意制衡四大武神,但溫去病從不這麼想,因為……四大武神由那個人一手捧起,真要處理,以那個人的本事,也是翻掌即滅,哪需要什麼制衡?後來碎星團的覆滅,正應證了這點。

  但無論如何,因為這樣的設計,溫去病得以總攬碎星團的技術工作,靠著對乙太屍蠱的研究,解讀許多團長交付的書籍、檔案,成為這塊大地上獨一無二的煉金術師,在自身肉體殘破後,另闢蹊徑,開發出術式武裝。

  「……這東西的概念,源自構成山陸陵形象的寶相金身,我不是說金剛寺的初版,而是根據那個初版,重新建構的術式,以一個虛幻的武神形象,引動人族百姓的崇拜、景仰,說穿了,就是把他當神拜,匯集意念願力,類似香火之效,塑成金身,發不可思議之力。」

  溫去病聳肩道:「這套技術,修練是其次,重在宣傳,形象擺第一,所以要少說話,說多錯多,還不能敗,否則形象一破,信眾願力潰散,力量馬上打回原形,非常要命……」

  「難、難怪你那時候都不說話……」

  「很多時候也是因為身上有傷啦,痛得要死,一張口萬一哭出來,給人發現我不是鐵漢,武功可能一下就廢了,那些信眾發現自己上當,偶像破滅,以後想再哄他們就難了。」溫去病道:「回想起來,這條路當初能走通,打完封神之戰還沒被拆穿,簡直是奇跡,但相對的難度太高,所以我根據裡頭的原則,將之簡化,建構新的術式武裝。」

  術式武裝的基本概念,捨棄原先寶相金身,匯聚萬民願力,塑身展神通的道路,轉而採用締結咒約、分享力量的作法,構築新術式,新的戰鬥模式。

  開發過程中,溫去病就與龍雲兒締結咒約,只要完成條件,遵守咒約,就能分享龍雲兒的力量,持之戰鬥。

  「……效果還可以,但還有很多地方要加強,正式發動之後,我才發現作用範圍比預期中更小,如果你我相隔超過五里,術式就會崩解,除此之外,戰衣的負擔也過重了,照剛才的戰鬥規模,最多撐個十五分鐘……」

  身為技術的開發者,溫去病對首次實戰的表現,諸多不滿,全沒因為幹掉兩名高階而滿意,但在一輪歸整後,他望向龍雲兒。

  「剛剛你用金剛身,與那傢伙拚的一記,力量衰弱,差點回落中階,什麼狀況?」

  「我……我也不知道。」

  龍雲兒回憶當時感覺,「就是忽然手腳無力,雖然已經用金剛體固本鎮壓,卻止不住氣血流失,頭暈得厲害,和他拚的那一記,我整個人都在發軟。」

  「看來……問題還很多啊。」溫去病道:「術式武裝,是以血脈力量的發動為核心,照理說,術式發動的時候,你不能發動血脈力量,自身修練的真氣卻不受影響,可現在……」

  溫去病思索著問題的源頭,這一點如果得不到處理,那就非常麻煩,自己發動術式,必須在旁的借體就力量狂跌,若是處身混戰之中,借體因此受傷或是給人殺了,自己的術式也會崩解,這技術等若存有致命缺陷……

  「也許……多找幾個借體,戰鬥中切換,減輕損耗,這是一條路,但多重術式加身,戰衣帶給身體的負擔更重,戰鬥時間又必須縮短……這很不實用啊。」

  一邊說,溫去病在一本小冊子上抄抄寫寫,記錄本次的數據,直到香雪出現在旁,「我說啊,你是不是該先注意一下別的事情?你是不是在什麼拍賣會上欠債了?怎麼會惹上無神鋪的人?」

  「……忘了。」

  溫去病搖搖頭,收起研究狂的表情,正色望向龍雲兒,「你們怎麼搞的?這裡離飛雲綠洲還很遠啊,怎麼會遇到他們的人?」

  龍雲兒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帶小書回來,路上遇到這些人,莫名其妙就打起來了,無神鋪和飛雲綠洲有關係的嗎?」

  溫去病笑道:「當然有關係,新帝國成立後,和平盟約中本來說,要與外族通商的,帝國執行的時候,經營不得法,首年就虧損嚴重,言官上書一通亂罵,帝國索性把開好的榷場扔了不管,自生自滅,就是現在被稱為飛雲綠洲的地方……官方撤出後,那裡不知怎麼搞的,落入江湖勢力手裡,就是九外道中專搞拍賣會的無神鋪。」

  「……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飛雲綠洲這地方好怪,明明是帝國領土,但每次說獸族入侵,司馬家緊閉雲崗關禦敵,就從沒在乎過這片領地……」

  「帝國官方撒手不管後,飛雲綠洲漸成無法之地,聚集在那裡的,都是一些在新帝國混不下去,有今天沒明日的亡命徒,他們不信神,不拜佛,不盼將來,只貪今朝,只看這一刻的交易,故名無神鋪。」

  溫去病道:「無神鋪是九外道中的新興勢力,反正在這時代,手上有一批敢玩命,不拿死當回事的狂徒,別人就會當你是回事,送你上恐怖組織的排行,不過……在飛雲綠洲外,他們通常只為了別人欠債而出手,怎會忽然找你們的麻煩?」

  龍雲兒答不上這問題,自身也一頭霧水,香雪直接越過她,去確認司徒小書的狀況,冷靜而專業的神情,讓龍雲兒嘖嘖稱奇。

  「香雪姊,你懂看傷嗎?」

  「不懂。」香雪一本正經道:「但我會驗屍,以前在老公司,我是這方面的權威!」

  「呃!那小心點……她還沒斷氣的。」

  「安啦!她死不掉的。」

  無須搭脈,香雪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司徒小書全身氣脈混亂,是受到外力震蕩,以「氣」震「氣」,打亂一身氣機運行,震蕩腦部,雖然昏迷不醒,卻傷勢不重,但……

  「有點討厭……這一擊,不光是氣的震蕩,還有直貫腦部的精神波……」

  「啊!」龍雲兒驚道:「那不就表示,動手的人……是地階?」

  香雪道:「差不多吧,雖然也有少數高階,開始修練精神力,培練元神,但要有所成就,基本都要地階……這丫頭運氣不好啊,看到年紀大的,怎麼不掉頭就跑?星榜排名可不是護身符。」

  星榜高手,無一例外是實力打出來的戰績,無有虛名,但當中也存在一個誤區,就是年紀。

  年滿三十五,無論修為如何,直接移出星榜,到難度更大的月榜去苦苦掙扎,所以,十幾、二十幾歲踏足高階,位列星榜,是光芒萬丈,天之驕子,被各方勢力禮遇,被自家人捧在手掌心上。

  但年滿三十五,仍只踏足高階,那就悲催下半生,曾經有多榮耀,後頭就有多悲慘,偏偏這樣的人物所在多有,能從星榜平步踏上月榜的,十中無一,這些被現實淘汰的高手,添了年華,少了掌聲,實力仍在,對新生代下手就特別狠。

  星榜人物通常都有個共識,就是自身的力量,可以穩壓同輩,可如果碰上超過三十五歲的高手,就須加倍小心,如果因為自己名列星榜,就自認無敵,見誰踩誰,不把前輩放眼裡,一旦遇上那些「前」星榜成員,往往就落得提前殞落的下場。

  溫去病皺眉道:「追一批官兵,怎麼追出地階來了?有地階坐鎮,除了武戰豪,其他人還不夠一招掃的……」

  香雪道:「不好說,地階可不是稀有動物,眼下戰雲密布,雲崗關中的地階人物,就算沒有上百個,起碼也有幾十個,但那批官兵……不該和雲崗關有關,咦?這丫頭醒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22 13:46
篇末小劇場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深沉的黑暗當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細細傳出。

  「首先,大家先來個自我介紹吧。」

  黑暗之中,有其他的聲音響起。

  「我,阿山。」

  「我是阿勇!」

  「哇阿筆啦……」

  「那我……叫阿妲,不對,小妲!」

  微弱的篝火掩映,周圍有五道身影,圍著篝火而坐。

  「大家說說為何我們會聚在一起?為何會到這裡來?阿筆,你先來。」

  「我……我出了門,吃著火鍋唱著歌,撲通一聲掉進水裡,出來就在這了……阿勇你咧?」

  「她要我偷奇花給她,我偷完給了她,她喊了一聲強姦,一堆人跑出來,我被抓到官府,拚了命越獄,然後……就在這裡了,小妲,到你了。」

  「我有天肚子好餓,看到一截好美味的腿,就咬上去……接著就來了,阿山?」

  「……我不想說,但總有一天,我要重新踏過那個大門,幹掉裡頭所有人,這是我的誓言。」

  「非常好,那麼,回答我,就憑你們……不,我們五個魯蛇兼廢柴,能夠打退千億妖魔,拯救萬民於水火,重振人族威儀,開創和平盛世,建立永世不朽的功勛嗎?」

  篝火驟然大亮,映出正中央的青衫人影,年輕、自信,嘴角一抹淡淡微笑,感覺說不出的從容。

  相比之下,周圍的四個人,則是一臉痴呆,像是剛被人用糞水澆了一身。

  「不是吧?我們怎麼可能做得到?妖族、魔族其勢滔天,人族就算團結各門派、世家,也無逆天的希望,你在痴人說夢!」

  「你把我們聚集起來,是為了幹這個?不是喊我們來吃飯的?」

  「我還以為你是想幹一票大案子……原來是做白日夢,你們慢聊,我先走了。」

  三名同伴的反應各自不一,只有餘下的那名中年漢子,雖然維持沉默,胸中卻熱血沸騰,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人族大劫,舉世板蕩,自己早有心為這世界做些事,卻不得機會,如今……

  「給我閉嘴!誰給你們這幫弱者坐著和我說話的權利!全部趴下,仰視我!今天大家同在一條船上,想上得上,不想上就由我親自踢下水去!」

  不知怎麼做到,青衫人伸手往腰後一抽,一個半人高的長瓶子被掏了出來,牛氣烘烘地往同伴面前一放。

  青衫人道:「基本方略稍後再說,這是六道輪迴寶瓶,每個人都給我伸手出來,抽籤!」

  穿著儒衫的阿筆,一臉苦笑,「不抽行不行?我有預感,你拿出的這個不是好東西,抽了說不定會死的。」

  「淫賊沒資格說話!知道我為什麼有了混血、退親、廢柴之後,還要留個名額給淫賊嗎?因為淫賊沒人權,有個什麼需要,第一個就先推出去,虐死了也當是為社會除害。」

  青衫的他,表情肅然,「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則,身先士卒,這樣才有說服力,所以……你們先抽吧。」

  綁著小辮子的小妲,嘟囔著怨言:「你的話和你的行為,一點都配不上啊,這哪來的說服力?」

  抱怨歸抱怨,沒有人拒絕,畢竟,他們都沒什麼可失去,就連本身的性命與未來,他們都不是很在乎,既然一步無可退,何妨往前伸手捕夢?

  「……伸手進去的時候,閉上眼睛,想想你們最渴望,最想要的東西,因為你們的意志,能夠影響結果,通常你們越集中意念去想什麼……」

  寶光流轉,瓶中乍吐無量琉璃彩光,仿佛時光長河沖刷,搜萬古於一瞬,空蕩蕩的掌心,忽然間有了重量,觸碰到某件事物。

  「……就越不會給你們什麼!」

  聽完那個人的話,四人面上就是一臉的冏字,但當看清楚手上所拿到的東西,四人的五官都縮在一團,就差沒有把手上的東西遠遠扔出去。

  「……別露這種表情給我看,這世界不是欠了你們的,哪這麼容易讓你們心想事成?後頭等你們接觸太一,腳下還有得是坑!」

  青衫人道:「別以為想什麼沒什麼,反著想就能得到什麼,在你們之前,早有聰明人這麼試過了。」

  四人中唯一的女性,忍不住問道:「那他抽到什麼?」

  青衫人道:「這得去問他了,或許真的心想事成也未可知,他抽著抽著,就被瓶子抽了進去,整個人到現在也沒出來,不曉得被抽到什麼地方去了,或許將來某人有緣,會把他抽出來也未可知。」

  四人倒抽一口涼氣,可看看手上的東西,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禮物,他們的見識有限,拿到東西時,卻有一個聲音直接在腦裡響起,敘述物品的功能與詳情,讓他們清楚自己到底得了什麼。

  「……不管你們高不高興,恭喜你們拿到手上的東西,如果不想要,出門左轉,隨便找家拍賣會賣掉,足夠你下半輩子吃穿不愁,前提是你有錢有命花。」

  青衫人道:「但如果以為拿著手裡的東西,就能脫胎換骨,從此神威無敵,成為人生勝利組,那我只能呵呵,傻孩子,人生沒有那麼好混,能讓你煥然一新的,只有你自己,不是死物或活物。」

  其他人似乎還沒回過神來,就只有那個男孩舉起了手,「那……老師,該怎麼做,才能真正出人頭地?」

  「問得好,就憑你們……好吧,勉強算我們,我們這些廢柴,得點奇遇,拿點神物,就能和那些千年底蘊的大門派、大世家比?把他們壓過?我可以告訴你們,不可能!大門派的底蘊,不在於有多強大,而是不管遇到怎樣強大的敵人,他們都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出針對的破法,妖族、魔族那邊的智者更會這麼做,除非……我們一開始就撒謊!」

  青衫人搖搖頭,「詳情我沒時間多說,現在是我給你們出的第一個題目,一晚的時間,你們好好想想,自己的長處是什麼?短處是什麼?適合做什麼?不適合做什麼?明天早上,告訴我你們的選擇,記住,我不要聽簡單的真話,想一個能騙過所有人的謊言,把我騙過去!」

  事了拂衣去,是他一貫的做事風格,留下仍在場的四個人,面面相覷,各自苦思。

  其中,兩個年紀相近的男孩、女孩,很自然地走在一道,商量彼此手上拿到的東西。

  「阿山,你拿的東西是什麼?」

  「乙太屍蠱,說是不屬於這世界的異物,煉金文明的極致,以血煉之法製成,可一可萬可千億,變化無窮,只要研究裡頭的煉成陣,就可以學習並還原異界的煉金術。」

  「哇,聽起來很讚耶,有威力有前景,你賺到了。」

  「但研究這些知識,起碼要個十年八年,至於實用……這東西只能作用於非生命體身上,好像還限定有機體,我都不知道怎麼用在自己身上?」

  「靠!那不就是一坑爹貨?」

  「是啊,你拿到的又是什麼?」

  「……太初真血,說是吸血鬼一族,初代真祖的血晶,吸納入體,能激活返祖效用,讓吸血鬼的血脈純化,誕生新一代的真祖。」

  「哇!好猛喔,那不就是無敵了?我聽說,妖魔那邊有幾個大魔鬼王,還不是真祖,就能生撕天階,你如果變成真祖,比他們還厲害,連練功也不必,而且……」

  男孩望向與自己年紀相差仿佛的女孩,她長得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只有一顆的尖牙,非常可愛,但她本人非常討厭被人看見牙齒,經常為此發脾氣。

  聽人說,這是半妖血統,而半妖的出現,往往都是因為混血……

  「呸!誰要那種東西啊,我最恨的就是妖魔了,他們……弄死了我媽媽,讓我一出世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將來,我要滅盡天底下所有的妖,一個不留,尤其是那些吸血鬼!」

  女孩驕傲地抬頭,擁有夢想與憧憬,「我喜歡我媽媽,最喜歡了,所以我也以自己有她的血脈為傲,我是一個人,不是吸血鬼,什麼真祖蝙蝠的,給我滾遠遠的去!」

  說著,少女把手中的血晶遠遠擲出,毫不留戀,把這個無數妖魔垂涎的夢幻之物,垃圾一般地拋棄。

  男孩看著血晶拋出,忽然好像想到什麼,「你說……為什麼老師要我們想一個騙過他的謊話?」

  女孩聳聳肩,「天曉得……那傢伙腦袋根本是癲的,整天連自己名字都報錯,誰知道他想什麼?」

  「會不會……欺人先欺己……」男孩眼光一亮,「會不會是這樣?如果我們能把最弱的地方,包裝成最強,那就是真正的強大,再沒有弱點。」

  女孩皺眉道:「……太理想化,但有點道理。」

  男孩一臉興奮,「而且,如果我們把自己的強項,偽裝成弱項,將來敵人想要攻擊我們的弱點,就會撞在我們最強的地方上……最難過的只是第一關,如果能把弱點包裝成強項,後頭的就好辦了。」

  女孩身軀一震,咀嚼起話中的意味,尋思道:「那就要知道自己最不能、最不想幹什麼,然後營造出一個巨大的假象,嗯……你心思細密,那個人又說你有創意,適合走靈活多變的路子……與這相反的,就是橫衝直撞,力霸無敵的路子。」

  男孩側眼看了看同伴,有些不甘示弱地道:「那你最不想當的是吸血鬼,難道要裝成吸血鬼嗎?」

  「神經!那有意義嗎?我強項就是源自血脈的幻術和控屍,將來如果人盡皆知,都拿對付吸血鬼的技術來對付我,我不就立刻栽了?除非……」

  女孩眼中一亮,興奮道:「除非我能找到辦法,使的幻術與屍術,乍看是吸血鬼的異能,本質卻完全不同,想當我是吸血鬼對付的人,全要栽大跟斗!這點子好棒!」

  「但……你要怎麼創出形似,卻本質不同的屍術?創造技法,那是宗師手段,我們不過抽到一件資源,哪創得出來?」

  男孩懊惱地摸摸頭,「我也不成,像我這樣……想學鍛造都嫌氣力不夠,怎麼去橫衝直撞,力霸無敵啊?」

  「說……說得也是。」

  男孩與女孩跌坐地上,懊惱喪氣,一切似乎又回歸原點,忽然,兩人的目光,落到彼此身上,一個驚喜的念頭在腦中閃現。

  「對了!可以這樣,阿山,我們交換,真血給你,屍蠱歸我,然後……」

  「阿筆和阿勇,我記得他們兩個拿到的東西,和我們有些互補作用,能完成我們的構想!」

  「太好了!」

  男孩與女孩,手握著手跳起來,雖然設想中的藍圖,還有許多難處,甚至凶險,但此刻的他們只感到興奮。

  「那以後,你就是肌肉棒子,大肌肉怪!」

  「你就是大吸血鬼!」

  「哇哈哈哈,好!我就把那些吸血鬼都引出來,讓他們以為我是同類,然後,把他們全都幹掉,還人族清淨!」

  興奮之餘,男孩與女孩又跳又叫,最後抱在一起,女孩把精巧纖細的下巴,靠在男孩肩上,輕輕說話。

  「喂!阿山,後頭我要用幻術,把自己變成十幾二十歲的樣子,我……會很漂亮很漂亮的,所以……」

  「……所以?」

  「……絕對不可以喜歡上我喔!吸血鬼全都沒有好心腸!」

  銀鈴似的輕笑,她飛起一腳,把緊貼著的同伴踹倒,然後高聲大笑,無比歡愉地跑開,剩下一臉懊惱的男孩,看著同伴飛揚的頭髮與背影,喃喃自語。

  「……女人真的都黑心呢……」

  不久之後,天色將明,準備好各自答案的四個人,回到那個人的面前,就著將殘的篝火,一一講述自己預備好的「謊言」,那個即將引無數妖魔與人族跌落的大深坑。

  「好!過關!」

  青衫人道:「我們的詐騙集團已經準備周全,在開團之前,先要為我們的團體,取一個名字……碎星,你們覺得怎樣?」

  一臉滄桑的大漢,皺眉道:「為什麼是碎星?標榜力量?」

  「沒,只單純因為天亮了,星星沒了,所以碎星,不然,亡月也可以。」

  「還是碎星吧!」青年文士悻然道:「我要轉職當軍師了,所以我不想手下叫做亡月騎士或亡月戰士,碎星好!」

  「那就決定了,我們的詐騙集團叫碎星團。」青衫人道:「除了團隊名稱,我們還需要喊精神口號,現在跟我一起唸……生要能快意……」

  「………………」

  「跟著我張嘴唸,誰出工不出力想對嘴,我就讓他把乙太屍蠱吞下去!唸……生要能快意!」

  「生要能快意(大聲)!」

  「……死要能無憾!」

  「死要能無憾(齊聲)!」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無憾!」

  「生要能快意,死要能無憾(齊聲吶喊)!」

  四個不同的聲音,齊聲震撼雲霄,他半捂著耳朵,聽完同伴吶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很有朝氣,但好像少了點什麼……」

  青衫的他,猛一拍掌,「對了,是氣氛!越是詐騙集團,越是需要用姊妹兄弟的和睦氣氛來忽悠新人,大家各找個杯子,隨便倒點什麼,我們舉杯再喊一次!」

  ………在天際出現第一道曙光,碎星團成立的那一瞬間,被後世稱為四大武神的四個人,腦裡存有的共識是:妖魔必滅!但在滅掉妖魔之前,一定要想辦法滅掉這傢伙……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25 11:34
第一章 臨危受令

  司徒小書的暈迷,帶給眾人一定程度的麻煩,因為司徒小書不醒,詳細情形無法詢問,雖然香雪可以直接滲入精神,閱讀記憶,卻沒法保證不傷害對方腦組織,只能等著司徒小書主動清醒,幸好,人醒得還算夠快。

  「……我們……追趕那群官兵,他們的明駝腳程很快,我們追趕得很吃力,跑出幾里地後,才終於把人截住,然後,有個女的,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一出手就放倒了武戰豪……」

  「放倒了武戰豪?」

  溫去病微微皺眉,與香雪都聽出了事情的蹊蹺。

  武戰豪看似粗莽人物,其實很不簡單,這回看他出手,虎錄七神絕竟然已兼通其四,只憑這份修為,星榜十三就嫌低估了,真正實力該在十名內,雖只是高階,可掌握第六級力量,尋常地階武者未必是對手。

  地階要勝武戰豪,不是不能,但要說一招內便把他放倒,除非事先下毒、設陷阱,否則,就只能靠精神壓制,而做得到這點的地階武者,縱在地階當中,也是不好鬥的強橫人物。

  「……西北之地,實戰派的強人不少,女性高手的比例也高,不過……」溫去病道:「司馬家的女性武者,基本都是使樂器,以音波傷人,如果使刀,或是刃中有孔,或是柄上繫鈴,戰技詭奇,卻都不是一招制敵的路數,你遇著的那人……什麼形象?」

  司徒小書道:「沒看得很清楚,是名女子,距離不遠,卻形象不清,是地階的護身氣罩,不過她出的那一刀,非常霸道……氣掃全場,還具有神念威壓,如果不是因為我在這方面經驗多,根本就沒機會逃出來……」

  星榜高手與許多同境界武者的最大差距,往往不在修練上,而在閱歷,司徒小書越級挑戰的經驗未必多,可有封刀盟做後盾,越級對練的機會,普通武者根本比不上,所以能在地階高手的攻擊下逃生,但溫去病聽完敘述,陡然想起一事。

  「西北……使刀,霸氣外露的地階武者……我有不好的感覺。」

  溫去病朝香雪使了個眼色,後者上前一步,道:「閉上眼睛,回想你們遇襲的那一刻。」

  司徒小書一愣,「這是……神念提取?你不可能是地階,那是……這方面的專門術者?怎麼可能?你這麼小……」

  香雪皮笑肉不笑,「我們溫家沒人性的,就算是小孩,也沒人可以吃閒飯,如果沒有一點利用價值,大姊姊以為,我被帶來西北,是當誘敵飼料用的嗎?」

  沒有地階境界,卻能提取神念的術者,如非血脈特殊,就是功法詭奇,司徒小書不敢大意,閉上眼睛,意守靈台,腦中回憶起遇敵的那一瞬。

  意念的讀取,透過香雪,也傳給溫去病與龍雲兒,兩人眼前都浮現那一幕畫面,一個模糊的形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左手一揮,不見刀光,本來正躍起攻敵的武戰豪就如斷線風箏般飛出,遠遠墜入沙地裡,不知死活。

  單單只這一手,沒有赫赫聲威,還看不出什麼本事,但這女子跟著的一刀,沒有起手式,不成招法,也不見刀光,竟然是連著鞘橫揮發出,只一刀,刀氣縱橫,將前方三十餘米全數籠罩。

  刀氣範圍內的人,受到氣機震蕩,輕者經脈氣亂,重者腑臟受創,即使功力較高,能夠挺住的,也不堪刀氣中隨之而來的那道神念衝擊,仿佛直直對著腦門打了一槌,無可抵擋。

  一刀掃過,眾人還沒機會與刀鋒接觸,就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甚至,連出手之人的面孔都看不清楚,其中,司徒小書修為夠,又經歷類似訓練,勉強撐得住,咬牙逃跑外衝。

  情境重演,眼看司徒小書就要遠逃,忽然,所有景象全數靜止不動,朝中心的那一點,急速放大,是香雪操控思能,強行回溯探索,排除種種干擾,讓那本來在護身氣罩中的人影,一下清晰起來。

  透過放大,龍雲兒看了清楚,那是一名身穿皮質輕甲的女子,年近三十,或許有個三十幾了,深邃的五官輪廓、大大的眼睛,呈現一種少見的美感,卻被眉宇中的一點陰霾所破壞,似哀愁,卻有更多的疲憊。

  但這個白衣、白甲的麗人,只要手握著刀,那一身凜然威煞,就讓人心驚肉跳,甚至到了遠遠看一眼,就覺得雙目刺痛的地步。

  ……這名美女,是誰?

  龍雲兒疑問心起,卻見整個空間劇烈震蕩,開始崩解,似乎是香雪認出了什麼,心神劇震,意識空間瞬息破滅,終止了神念侵入。

  「嗚!」

  眼前從黑暗回復光明,龍雲兒清醒過來,卻看旁邊香雪、溫去病的臉色都不好,忙問道:「認出來了嗎?那是什麼人?」

  溫去病恍若未聞,顯現出了難得的慌張,喃喃道:「要命!是她,這下麻煩了,怎麼會是她?一不留神,靠得這麼近了,這下還來得及躲嗎?」

  香雪揉了揉額頭,似乎相當傷神,「奇怪,她怎麼會離開雲崗關的?從那個樣子看起來,她混得很不好啊……喂,她還算不算碎星者?記得她好像退團了,有本事退團而沒死的,應該就她一個……雖然那些沒退團的,現在好像死光了。」

  司徒小書道:「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碎星者?」

  龍雲兒忙道:「沒什麼,應該是聽錯了,或是他們說錯了。」

  溫去病道:「不管那些事了,把東西收收,我們立刻趕去月煌灘,別的事情不管了,呃,不對,還去什麼月煌灘,現在立刻啟程回力夏達港吧。」

  龍雲兒跟隨溫去病以來,還是首次見他露出這樣急著想逃跑,甚至方寸大亂的慌張,心中大奇。

  司徒小書急道:「你身負軍部任務,事關戰爭成敗,萬民福祉,怎麼能說走就走?那對百姓不是不負責任?」

  溫去病一臉鄙夷,「我按時交稅,善良國民的義務早盡到了,其他萬民福祉是政客的事,與我何干?」

  香雪道:「喂,萬民福祉你可以不管,但我們兩個來這裡,是背了債的,任務要是沒完成就跑,債主倒扣追究,是會被幹掉的啊!」

  溫去病道:「回去砸鍋賣鐵,想辦法賠了,或是過段時間再來,先避避風頭,債主哪有她來得恐怖?」

  香雪怒道:「你明知她在西北,如果真那麼不想見,為什麼還要來?」

  溫去病嘆了口氣,正色道:「我不是沒考慮過……你以為我為什麼不過雲崗關?」

  香雪側頭想了想,道:「那就算了,反正……現在也來不及了。」

  溫去病皺眉道:「喂,什麼意思?」

  話出口,立即頓在當場,溫去病明白了香雪的意思,因為一股冷冽的威煞,猶如嚴冬冰水,無聲浸潤過來,雖然源頭的距離很遠,威煞瞬息傳至,四人遍體生寒,順著看去。

  只見,一隊人馬靜靜立在百多米外,面孔依稀熟悉,先前入村的司馬路平等人,赫然在列,而為首的一個,白甲、白袍,綁成馬尾的黑髮飄飄,就是神念透視中所見的女將。

  司徒小書緊張得手握刀柄,龍雲兒也背後直冒冷汗,不曉得這是不是遭遇地階的自然反應,然而,這個人好像不是普通的地階……

  長風狂吹,在隊伍最前頭的她,忽然動了,也不見她怎麼動作,忽然就下了駱駝,一從駝背上消失,再出現,就是幾十米外。

  百餘米的距離,她只在中間出現一次,就直接現身在溫去病等人的面前,速度之快,固然驚人,但令龍雲兒震驚的,是那如影似魅,身影幻化的身法。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看武戰豪用過同樣的技法,只是不如她這麼駕馭如意。

  虎錄七神絕.躡影形絕!

  這名女將……是武家的人……在西北地方的武家人……還不是普通的地階人物……

  驀地,龍雲兒嬌軀劇震,想到了唯一可能的那個名字,同時,她看見司徒小書的眼神,由迷惘而驚喜,敵意盡去,取而代之的,是種遇到偶像的極度驚喜和崇敬。

  ……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了……鎮住西北地方,把守雲崗天關,令各方獸族、妖族聞名喪膽的女帥,「天南武鳳」武蒼霓!

  司徒小書張口欲呼,白甲、白袍的女將,無視於她,先是看了香雪一眼,流露讚嘆、驚艷之情,跟著,就到了溫去病臉上。

  「……嶺南溫家,溫剝皮?」

  相當清冷的嗓音,沒有多少親厚之意,卻也聽不出敵意,但「溫剝皮」這個稱呼,總讓人覺得不安……

  溫去病無復早前的慌張,笑著拱了拱手,道:「武帥請了,在下是嶺南溫去病,初次謁見武帥風釆,如何幸之?」

  鎮定的神色,與先前判若兩人,龍雲兒曉得他的精神已經武裝起來,可面對這位女中英豪,這樣的狡詞竊辯顯然不足。

  武蒼霓道:「你很怕我嗎?為何我感受得到你的恐懼?」

  溫去病兩手一攤,「公主殿下的剛正之名,世所共知,在下區區一介奸商,幹的買賣又比較特別……見了公主,自然是要怕的。」

  氣氛緊繃,龍雲兒還是險些笑出來,哪有人一上來就自稱奸商,這擺明就是惹人厭,不過,若不這樣說,對方疑心起來,以地階之能搜索神念,恐怕就麻煩了。

  武蒼霓道:「我不和你廢話,剛剛我得到消息,你負責送東西到月煌灘,現下月煌灘歸我管,把你要送的東西拿出來吧。」

  「呃,你怎會……」

  溫去病皺起眉頭,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自己受命把東西送到月煌關,不是月煌灘,更沒說東西是交給武蒼霓,這裡頭……陰謀的氣息很明顯。

  微覺不妥,溫去病沒有遲疑,從身上取出了那個層層加護的鐵盒,軍部委託的那個盒子,一直被自己好好帶在身上,本來自己還做了幾個假貨,給龍雲兒、香雪帶著,必要的時候魚目混珠,哪知根本派不上用場。

  武蒼霓二話不說,便將鐵盒取過,稍一發勁,鐵盒內封藏的多重法陣,立即啟動,核對身分,並在確認之後,瞬息崩解開來,露出了內中的事物,兩張紙。

  一張,是八千金幣的帝國銀票。

  一張,是來自軍部的命令書,白紙黑字,寫得非常清楚。

  ……獸軍將來,知爾之能,撥君資金,以效前事,築堅城於月煌,鐵壁禦獸軍!

  當這紙文書上的字,清楚被讀出來,一陣蒼涼的大笑,在狂吹的長風中響徹黃土地……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25 11:41
第二章 八千金幣

  過往在軍旅中,雖然實際年齡很小,溫去病仍與一眾袍澤朝夕相處,衝鋒陷陣,在軍旅生涯中,前方敵人固然難對付,但真正讓他們痛恨的,卻是來自身後的掣肘與暗箭。

  軍人不適合搞政治,能吏通常也不是一個好軍人,偏偏這兩者少不了對方,如果妥善合作,組織就能正常運作,可惜大部分的時間裡,這兩撥人都合不來,把大量的時間,用在相互拆台上。

  不得不說,那個人慧眼識英才,挖掘了一個韋士筆,扔在後勤主任大管事的職位上,專門統籌、分配各種物資,後期是分贓,前期是籌錢,用種種捷報、喜訊、數據,哄來各方資源,讓前頭的將士不必餓著肚子、空手作戰,更為他們擋下來自身後的大小麻煩。

  「百難臆度」韋士筆,大名鼎鼎的一代軍師、智囊,其實有團長在,前方軍略基本沒他動腦的機會,他的靈活手腕與智略,主要都用在擺平內外人事,阻擋暗箭、小鞋上頭,也因為有了他,碎星團得以專注衝鋒,鮮少要向後頭揮刀。

  此時此刻,溫去病格外懷念起這位老伙伴,如果有他在,至少這種鳥事不會發生。

  要在敵人家門口,築一座城池禦敵,這個難度……和當初重建雲崗關,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重修雲崗關時,西北雖已淪為妖、獸轄地,但雲崗關舊址早成荒煙蔓草,沒人注意,又有碎星團全力配合,以山陸陵為首,引出各路妖魔,帶著他們在西北大兜圈子,引開所有目光,這才成功重建雲崗關。

  這回,月煌灘就在獸族的家門口,就算賈伯斯親至,韋士筆重生,也斷無可能讓飆狼族變成睜眼瞎子,眼睜睜看著人族在眼皮子底下,平地起堅城。

  與這相比,其他什麼地質鬆軟,不適合建城的技術問題,全都是小菜一碟,而要西北眾軍完成這任務,中央所做的配合,就是扔下這八千金幣的銀票……

  八千金幣,勉強來說,蓋一座小城是勉強夠了,支付最低檔的材料與人工,七七八八可以混過去,手腕高一些的,說不定還能從中撈點入袋,但在西北地方,光給錢基本沒用,就算強逼士兵去築城當工人,也找不到肯運材料到月煌灘的敢死隊。

  還更別說,軍部撥下來的不是現款,是銀票,在其他地方,銀票或許好使,可西北地方是經濟荒漠,八千金幣的銀票,一下多半兌現不出來,唯一有希望提現這銀票的地方,恐怕只能去飛雲綠洲,但無神鋪認利益不認種族,即使是軍費過手,照例也要收高額費用,七折八扣,到手已少一大截。

  拿著這緩不濟急的軍資,幹著根本辦不到的任務,這種腦殘至極的命令,翻譯得白話一點,根本就是派人去死的,背後牽涉到什麼權力鬥爭,不得而知,但換了昔日在碎星團,這種荒唐軍令下來,有一半機率,傳令使者會直接被一刀砍殺,當沒接到。

  現在,聽著武蒼霓閱信之後的大笑,似怒,又似滿心蒼涼,溫去病都覺得難受,仿佛又回到當年,被那些權謀算計阻礙時,滿腔的痛與怒,正自心情起伏,腿上忽然感到香雪的敲擊,藉此溝通。

  『喂!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遇到這種事情時候的傳統?』

  『妳是說一刀砍死傳令使者,裝沒聽見的那個?不失為一個拖延的辦法。』

  『我是問你,有沒有察覺自己現在是什麼?』

  『我……靠!』

  被這一問點醒,溫去病意識到自身處境不妙,遠遠不是替往日戰友擔憂的時候。

  旁邊,龍雲兒、司徒小書似懂非懂,雖然知道軍部下了築城令,但因為對西北狀況不了解,又不通軍務,不能理解這道命令意味著什麼,沒敢隨便開口,就看周圍那些騎士,個個一臉憤慨,眼中俱是悲憤之情,好像隨時都會衝出去拼命一樣。

  司徒小書大著膽子,跨前一步,拱手道:「武殿下,我是封刀盟司徒小書,可有什麼是我幫得上忙的?」

  武蒼霓出身尊貴,不但是神都武家的直系,當初更受封公主位,榮耀無比,司徒小書選擇這稱呼,既是為了尊重,也有拉近彼此關係的意味,因為,帝國的公主頭銜不濫發,可流著朱家血脈的她,同樣受封公主位,與對方身分相當。

  這一問,白衣白甲的馬尾麗人,目光掃過司徒小書,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短暫閉了幾秒,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鎮定。

  武蒼霓道:「是司徒家的小妹妹嗎?我與妳爺爺、妳父親都熟,他們兩位都好嗎?」

  本想能與偶像站在相同基礎,沒想到對方一開口,自己便矮了一截,司徒小書大窘,道:「他們都好,不過,沒聽他們說過與武殿下相熟……」

  話出口,馬上警覺失言,好像在質疑對方撒謊攀關係,大大不敬,司徒小書想要道歉,卻見對面麗人怔怔出神,目光惘然,好半晌才道:「……是啊,他們應該是不會再提起我了……這樣也好……也好……」

  「武殿下……」

  「剛剛不小心誤傷了妳,我向妳致歉,妳的那批手下,我已釋放,正在往這邊的路上,稍後便能與妳會合。」

  武蒼霓道:「西北邊境是多事之地,眼下兵鋒將起,妹妹妳帶著他們在這裡晃蕩,非常不妥,還是早點退回雲崗,離開西北吧。」

  司徒小書道:「我們到西北來,是希望能盡一份力,而不是來添亂,既然有幸遇到殿下妳……請讓我們追隨妳,一同抗敵,為人族出力。」

  「……司徒家有後,妳祖父與父親想必歡喜得很。」武蒼霓微笑著,鳳目中多了一絲暖意,旋即視線掃過地上的屍首,道:「西北地方複雜,尤其是關外,妳有這樣的用心,我很珍惜,但我們此刻所做的事,未必人多就起得了作用,妳還是早些退回關內,別徒增死傷,也別讓妳父親與爺爺擔心。」

  「可是……」

  司徒小書難掩失望,還想再說,武蒼霓素袖一揮,自有種不容質疑的威儀,打住了話,目光也落在溫去病身上。

  武蒼霓道:「溫老板聲名遠播,我雖在西北,卻也時常聽聞嶺南溫家勢力鵲起,漸成一方之霸。」

  溫去病拱拱手,「武帥的威名,才真是震雷貫耳,這回奉令送東西到西北,沒想到居然是親自送給武帥,若早知是這樣,我等必一早快馬加鞭,恨不早些一睹武帥的颯爽英姿。」

  「果然巧言令色……」武蒼霓道:「聽說你追殺碎星者,手段殘酷,動不動就拿人家小威脅,殺人滿門,千刀剝皮……都說能成大事者,心狠手辣,溫老板這般辣手,幹下的大事想必不少吧?」

  溫去病道:「武帥這是哪裡話?在下所作所為,奉公守法,一切遵行帝國大義,碎星逆賊圖謀不軌,是人族大患,我為社會除害,手段偶爾過激了些,那也是出於義憤,絕沒有半分私心,武帥明察。」

  武蒼霓道:「提人頭領賞的商家,這也可以說是沒有私心嗎?」

  溫去病道:「那不過是一點微薄補貼,每分每毫,都是要拿命去拼的,武帥看我們這些賺辛苦錢的不過眼,難道……是同情碎星逆賊,要替他們說話?」

  碎星團的大逆案,往往在這一句詢問後,接著而來的,就是波及滿門的一場屠殺,溫去病這麼問,已經很有陷人於罪的味道,周遭騎士臉色立變,手握刀柄,只待有人先動,就立刻拔刀上前,將他亂刀分屍。

  只是,還沒等他們行動,武蒼霓目中寒芒閃動,視線直接落在溫去病頭上,這位沙場巾幗,從來就不是一個等著旁人為己出頭的個性,很多時候,她甚至不會等到隔天……

  一陣徹骨寒意,透心而來,目不可視的無形刀氣,瞬間貫穿溫去病,等同被人一刀從腦袋劈到腳,凜冽的刀勁,帶來劇烈的痛楚,足夠讓普通人痛倒在地,亂滾哀號。

  這一刀的厲害,司徒小書看得出來,周圍那些騎士也看得出來,心中暗驚,覺得這刀下得太重,此人好歹也是來送錢,若是挺不住,就這麼死了,恐怕不好交代。

  然而,溫去病卻像什麼也感覺不到一樣,插腰微笑,反倒是武蒼霓眉頭一皺:「你這經脈……怎能……」

  話出口,武蒼霓一怔,搖頭道:「你身體殘損若此,還能闖出這樣一番事業,委實不易,確為人中之傑,蒼霓佩服,碎星者機關算盡,傷天害理事做絕,自有取死之道,就算不死於你手,早晚也會被我斬掉,但你逼殺手段狠辣,不留餘地,大有碎星者的作風……」

  溫去病笑道:「這一行是這樣的,除惡不可不盡,為天下蒼生謀,不狠不行。」

  「今日算你運氣,往後好自為之,若有一天,我聽到你為惡,禍及碎星者以外的人,縱隔萬里,我也要取你性命。」

  武蒼霓轉頭對司徒小書道:「我有些消息,妳幫我帶回雲崗關去。」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25 11:47
第三章 我也是受害者

  地階武者要傳訊,甚至連書信也不用寫,武蒼霓一指點在司徒小書額頂,許多訊息瞬間輸了進去,存在於其識海。

  溫去病看了出來,這一點指,用上了特別的加密手法,雖然存在於司徒小書腦中,卻連她自己也無法解讀,除非滿足這一指所設的條件……

  「行了,妹妹妳一進雲崗關,封印自解,相關訊息會出現,妳把這些訊息告訴見到的人,就算完成委托,之後……請妳儘快離開,別留在這地方。」

  武蒼霓道:「事發倉促,我手邊沒什麼謝禮可贈送,妳爺爺、爹爹那麼大本事,也看不上我這些粗淺本事,就等將來有機會,再向妳補上。」

  「武殿下言重了,七神兼修通虎錄,縱橫神都第一人,妳的強橫,我爺爺也非常稱讚,妳……一直是我嚮往的目標。」

  終於把心情說出口,司徒小書臉上一紅,白甲的麗人有些訝異地小張了口,跟著露出瞭然的微笑,「妳爺爺、父親都是英雄好漢,妳好好向他們學習,別學我這個失敗者……去吧,這是很重要的情報,妳早一日送到,對雲崗關的幫助就越大。」

  遠處黃沙揚起,隱約可以看見,是那些封刀盟的好手朝這邊回來,他們沒有坐騎,徒步而行,遲了這許多時才到。

  事情交代完畢,武蒼霓率眾就要離去,司徒小書忽然想起一事,道:「武殿下,這些人是妳下屬,那些狼孩,還有……他們剛剛殺了村……」

  欲言又止,司徒小書也不知該怎麼問這些話,而已經上回駱駝背的武蒼霓只是一笑,沒有回答,就這麼率眾離去。

  「……這到底……」

  司徒小書心頭迷惘,龍雲兒勸道:「國事為重,還是先把情報送回雲崗關,以策安全。」

  說完,龍雲兒對溫去病道:「家主,軍情緊急,小書他們護送情報,怕路上有什麼閃失,我們左右無事,任務已完成,不如送她一程,沿途相護,如何?」

  溫去病的回答,是淡淡舉起了中指。

  送東西來西北地方,是一個掩飾行蹤的障眼法,真實目的是要往西潛入狼王廟,盜取目標物,現在送貨任務提前完成,障眼法提前失效,自己得另外想辦法潛入,哪還有時間送人去雲崗關?更何況……

  (……金剛寺和尚如今在雲崗關的有多少?這傻妹冒充金剛寺傳承,要是給人當面揭穿,也還罷了,如果被識破是寰宇咒武,那可不知怎麼收場了……唔,說到咒武,剛剛那一式乾坤刀……什麼司馬路平,這不是司馬不平小子嗎?他逃過一劫了啊,樣子改變不少,還取了個可笑的假名……躲在她手下,受她的庇護,真是好運,但也給她添了不少麻煩吧,唉……)心神略分,溫去病忽然聽見香雪道:「我覺得這點子很好啊,事關人族安危,匹夫有責,我們應該把情報先送回去,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呢?」

  「香雪,妳……」

  「反正我們已經把東西送到,能夠向軍部交代了,左右無事,幫忙送送東西,又不會怎麼樣?說到底,這都是為了人族大義啊。」

  香雪一本正經,說著自己人壓根不信的話,溫去病投以質疑的目光,她正色道:「我們任務了結,與其這麼空手回去,不如去飛雲綠洲逛逛,說不定能買點貨回去賣,賺回路上的開銷,小三阿姨可以先去雲崗關,再到飛雲綠洲和我們會合,然後再回南方,這樣不是兩全其美?」

  司徒小書道:「國難當前,你們……要回南方?」

  溫去病笑道:「當然,國難當前國家擋,我等橫豎是吃地溝油的命,就不代操皇帝陛下的心了,每個人出力的方式不同,也不見得非要在前線衝鋒灑血,才叫為國出力,後方募款捐糧就不算了啊。」

  堂而皇之的理由,司徒小書無法提異議,質疑這點,就是不把後勤人員的辛勞放眼裡,雖然心裡有少許疑慮,但也只能相信這話了。

  龍雲兒心中忐忑,聽香雪的安排,是自己協助司徒小書去雲崗關,溫去病與香雪留在飛雲綠洲辦貨,這安排很合理,但自己一個人行動,不曉得會不會被看出什麼端倪來?可除了這隱憂外,自己又希望能替溫家做點事,讓溫家的名聲好一點。

  一行人隨即上路,途中司徒小書拉著龍雲兒,有很多的話說,這些話……她沒法和手下討論,即使回封刀盟去,也不知能向誰說,身邊甚至沒什麼女性友人,這回難得遇上一個說得上話的龍雲兒,又並肩作戰過,有了患難交情,一些積壓的想法,就像被打了口子的堤防,傾泄出來。

  「……我還是小鬼的時候,就很敬仰蒼霓殿下了,當時最出色的幾名女性高手,她就是其中之一,是神都武家八百年內,首個兼通七絕的大高手,至今沒有第二人能做到,她鐵膽柔心,為國戍邊,不爭奪什麼名利,高風亮節,是我心中的偶像,這趟來西北,我就希望能夠親自拜見她一次。」

  司徒小書眼中滿是興奮之情,說得忘我,龍雲兒靜靜聽著,但到最後,這些話卻帶著濃烈的困惑。

  「……我能理解,蒼霓殿下率眾出關,是為了執行特殊軍務,但她手底下那些兵將,幹得事情她曉得嗎?他們殺害本地村民,這種事……她會不會被手下蒙蔽了?」

  話中帶著不確定,以司徒小書的腦子,最先冒出的理性懷疑並不是這個,可在心裡,她怎麼也無法接受,武蒼霓對這一切知情,甚至下令主使的這個可能。

  溫去病哂道:「妳這人也真是奇怪,那些村民的作為,妳看不過眼,要和他們動手,現在他們給人一刀殺了,問題解決了,妳反而還替他們不依不饒,我說妳到底是想怎樣啊?」

  司徒小書道:「我堅持的是一個義字,合乎義理,為所當為,並沒有特別針對誰,他們就算行為有偏差,但罪不致死,更不該由那些兵將下手,這根本不是執法,我覺得裡頭有說不清的陰謀。」

  溫去病道:「罪不致死?那些被你們幹掉的狼孩父叔,犯了哪條罪?他們個個該死了?戰爭之中,罪與法本就不同於平時,西北一直是戰地,妳要拿妳的大義去套在他們頭上嗎?」

  司徒小書凜然道:「大義是基本大節,最基本的價值,不會因為所在的時空不同,而有什麼改變。」

  溫去病點頭道:「理解,既然如此,妳去把那些士兵都殺了吧,看看他們死光之後,誰來替妳打仗?誰幫妳保家衛國?到時候獸族破關,妳對著那些家破人亡的百姓,和他們討論妳的大義吧。」

  「你這是綁架犯的邏輯!」

  司徒小書杏眼圓瞪,被氣到頭髮都快豎直起來,但在個人心裡,她也知道自己完敗,在這男人的面前又輸一陣,要是有一群百姓在這裡,自己搞不好會千夫所指,成為罪人。

  自己不是不懂得變通之人,也曉得戰地狀況特殊,不能以常理度之,但……

  不管怎麼通權達變,軍人的基本大義,就是不能向平民百姓舉起屠刀,如果連自己該守護的百姓都殺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這是絕對不能讓步的堅持,也是自己之所以那麼難受的理由,溫去病的嘲弄無疑是顛倒黑白,可他的話,總代表著現實,最殘酷而嚴苛的現實,大部分人會選擇的現實,哪怕自己再自信正確,也不得不承認這點……

  溫去病牽著香雪,悠閒地走路,看著司徒小書的苦惱表情,沒有說什麼,龍雲兒卻想起一事,問那些被釋放回來的封刀盟好手,為何不見其他人?

  「我們是被放回來與小姐會合,其他人……當時都還在那邊,可能有些話要問,之後才會放。」

  「……我們腳程也不快,他們就算晚點被釋放,也應該追上我們了啊?」龍雲兒奇道:「怎麼現在一個也不見?都沒往這走嗎?」

  這一點透著異常,但也不是不能解釋,龍雲兒自己也無意深究,而往前再走一段路,前方沖天而起的火光,讓司徒小書臉色大變,一馬當先地飆出,朝火光處狂奔,龍雲兒與封刀盟眾人察覺不妥,也急忙跟上。

  沒過多久,在整個已陷入一片火海,燒得無比熾烈,聽不到半點人聲的村落前方,司徒小書呆呆看著大火,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她雙膝一軟,頹然跪倒。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做到這種地步……屠村滅口……這樣,真是為了守護百姓嗎?」

  看司徒小書眼中淚滴滾落,龍雲兒也愣住,很明顯……這恐怕就是武蒼霓手下的那批士兵,趁著眾人離村後,回來斬盡殺絕的,但……真有必要這樣嗎?

  而在這支隊伍的最後方,溫去病、香雪則是直接傻眼,一個尷尬地看天空,一個吹著口哨裝沒事。

  『喂……怎麼辦?這筆帳好像算到別人頭上了?妳想自首嗎?』

  『我發誓!殺人的時候,我沒想過要嫁禍的,鬼才曉得把村子燒掉後,會跳出人來替我頂包?我也是受害者啊!』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1-25 11:54
第四章 飛雲綠洲

  各有目的,一行人很快分道揚鑣,龍雲兒跟著司徒小書去雲崗關,為了安全起見,她特別拜托司徒小書,不泄漏自己的身分,再加上外形偽裝,沒人會把她與溫家出現的女性高手聯想一處。

  溫去病不無擔憂,什麼事情都有風險,眼下雲崗關中高手眾多,龍雲兒跑到那邊,確實不安全,但有司徒小書幫著遮掩,也不失為一個磨練的機會,如果一直把龍雲兒留在身邊,沒有考驗機會,也沒法成長起來。

  雙方各行各路,很快便拆伙而行,龍雲兒等人前往雲崗關,溫去病和香雪則連袂北行,前往飛雲綠洲。

  目的地在數十里外,兩個人一體弱、一稚童,腳程都不快,但有溫去病在,弄出個獨輪車,踩在上頭,不快不慢地朝飛雲綠洲行去。

  香雪道:「沒有更先進一點的辦法?你不是有噴射動力的工具?」

  溫去病笑道:「能近距離窺探妳我的,少之又少,但遠距離就不好說了,隨便露了底,後頭就不是我拿東西嚇人一跳,是人家準備好克制的東西,來取我狗命了。」

  香雪微笑不語,很能理解這份防備,這本就是碎星團的基礎守則,絕對不讓人摸清楚自己的底牌,哪怕親如父母兄弟,一但被人曉得自己底細,戰場上就等於把命丟了一半。

  從初始的四大武神,到底下的成員,團裡一直鼓勵每個人,除了規定的必修技能外,還留一些壓箱底的驚喜絕活,即使是自己,平常跟溫去病過命的交情,願意為彼此赴湯蹈火,沒一句廢話,卻也不是什麼新開發的技巧都告訴他,他也是一樣。

  香雪道:「你覺得狀況如何?我是說,被你幹掉的那票,你覺得他們是怎麼來的?」

  溫去病道:「無神鋪的那些人嗎?確實有不尋常的地方,莫名其妙追殺,又莫名其妙離開綠洲幾十里,他們平常活動如果這麼猖獗,別說司馬家容不下他們,她也絕對忍受不了……」

  香雪道:「偏偏是她先出現打了人,這些傢伙就出現追殺,等這些傢伙被幹掉,我們的老朋友又現身,太巧了,這之間……恐怕有點什麼吧?」

  溫去病瞥了同伴一眼,「真要說巧合,妳前腳把村子燒了,她後腳就出來背鍋,我覺得這才叫巧咧,妳們兩個以前根本算不上朋友。」

  「是你誤會了,我們當然是朋友,交情還很好,只是交流的方式特別點。」

  「妳砍她,她砍妳,你死我活的這種交流?」溫去病道:「妳想去飛雲綠洲查這件事?但我們的任務怎麼辦?」

  香雪道:「我們現在兩眼一抹黑,屁也不知道,怎麼跑任務線?不去飛雲綠洲買點資料,難道就這麼傻呼呼跑去獸族領地喊投誠嗎?」

  溫去病道:「類似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幹過,至於情報什麼的,妳也知道,我都是負責讀完情報書,悶頭衝鋒的,蒐集什麼的……不是我強項。」

  兩人談談說說,越走越遠,倉促製造的獨輪車,不耐久用,但也正如溫去病一早所料,隨著綠洲的接近,途中旅人多了起來,很快兩人就遇到一隊商旅。

  局勢緊張,獸族兵鋒壓境,飛雲綠洲雖然號稱是無神無法之地,可敢在這時候去趕集交易的,都不是普通人,那隊商旅雇了一堆保鑣,確保安全,看到這迷途似的青年與女童,都是一愣,卻也不敢大意,先問來歷。

  這隊商旅看來客氣有禮,不過能在西北之地行走,更在這時候往飛雲綠洲去,溫去病絲毫不懷疑,若自己答得有什麼不妥,商旅隨時變強盜,轉眼把自己給宰了賣,或是捉了賣,因此,如何回答就是關鍵。

  邊境之地有邊境的規矩,七家八門勢力雖大,未必在這裡鎮得住人,即便抬出司馬家的名頭,一不小心可能死得更快,溫去病雙手交叉,兩掌按在肩上,彎腰一禮。

  「我們是先知的使徒,要去無神無法的罪地,散播恩主榮光,尋覓地上的天堂。」

  帶著宗教氣息的一番話,所代表的卻不是普通教派,而是一個明明除了眼前的享樂,什麼別的也不信,偏偏開口閉口,處處以天堂為號召的組織,極樂堂。

  九外道之中,極樂堂的高手數目不明,具體實力很不好說,但絕對難惹,裡頭出來的狂徒,個個樂於赴死,從不要命,別說是江湖正道,就連同為九外道的邪派,對之也退避三舍,當溫去病打出極樂堂的招牌,這支商旅中的人們全都緊張起來,既不敢得罪,也不想靠得太近。

  溫去病向他們買了馬匹,與香雪同騎,絕塵而去,一點也不在乎身後謠言開始流傳:極樂天堂的使徒,來到無神鋪,預備有所作為。

  有了馬匹,速度變快,底下所踏足的地面,越來越是堅實,從黃土慢慢變成一般地面,再過不久,前方陡然出現一大片連綿不絕的帳篷,還有寶藍色的泉水與青蔥綠意,耳目頓時一新。

  飛雲綠洲是凹陷的盆地,遠遠看不清楚,但從邊緣往中央看,核心部位是著名的飛雲潭,水色寶藍,潭心部分卻由地底往上噴出,形成一道十餘米高的水柱,形如白龍升天,雲霧繚繞,飛雲綠洲因此得名。

  潭水是整個綠洲的心臟,周圍建造著燒黃土為磚,堆疊起的土房,最高的建築不過三樓,而在中央的一圈黃土房外,則是數以千計的帳篷,所組織成的帳篷海。

  五顏六色的帳篷,硬生生在這片土地上,開出一片燦爛的海洋來,特別是當長風吹來,無數棚頂翻揚,嘩啦啦的聲音,景象壯闊,成為周邊近千里土地中,最鮮艷的一筆。

  側耳傾聽,綠洲之中,似乎處處是集市,操著各種口音的人聲,還有牛羊嘶鳴,顯然在這裡交易的牲畜也不少,整個綠洲充滿著旺盛的生命力。

  香雪雙眼發亮,道:「好地方啊,我們當年駐紮的時候,可沒有這種好所在,看到這種好地方……我想殺人了!」

  溫去病哂道:「正常人的反應,通常是說想喝一杯。」

  「囉嗦,你知道我不喜歡喝酒的。」

  「那也不用殺人啊!」

  溫去病護著香雪,一起進入飛雲綠洲,雖然是首次前來,但兩人對於這地方不算陌生,因為他們是各地暗市場的常客。

  「丹嵬有一個區,幾條街都是暗市場,不分白天黑夜,幾乎無視王法在公然營業,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但和這裡又不能比。」

  溫去病道:「整個都市,完全無法無天,什麼禁忌貨物都能擺上檯面,當所有光明都被染黑,世上就再也沒有黑暗角落了。」

  香雪道:「這才無聊咧,暗市場的一大魅力,就是背德違法的犯禁快感,如果在暗市場買東西不犯法,那還有什麼味道?」

  溫去病道:「說到買東西,妳打算怎麼蒐集情報?我們在這邊可沒人脈。」

  香雪笑道:「只要錢能買到就行,剩下來就是錢的問題……有沒有興趣繼續一下以前的遊戲?」

  溫去病揚揚眉,道:「很久沒接過這樣的挑戰,一試何妨?不過要限定個時間,我看……四個小時後,一起找地方晚餐,如何?」

  「一言為定!」

  香雪舉起小小手掌,與溫去病互拍一記,跟著就跳下馬去,小身影左奔右拐,一下子沒了蹤跡。

  溫去病看著她的消失,啞然失笑,以前碎星團草創時期,除了戰鬥,找資金也是重要問題,韋士筆雖然手眼通天,還是常有顧不過來的時候,前線的戰鬥團只能自力求生,儘量設法在不殺人放火的前提下找飯吃。

  那確實是對領導人能力的大考驗,不管被扔到什麼地方,都要想辦法儘快變出錢來,還不能違法犯紀,受到的限制很多……雖然不易,自己倒從來沒有讓團員失望過,不像最差勁的褒麗妲,有過兩次所轄團員餓到嘩變,最終全滅的不名譽紀錄。

  漫步走進帳棚海中,溫去病沒有左顧右盼,而是精準地判斷周邊區域的主營項目,選擇出手的機會。

  閒逛中,溫去病並不特別去看附近的人,卻知道越來越多的人正看著自己,雖然飛雲綠洲各路人馬都有,可戰爭一觸即發,生面孔特別引人注目,不用人來解釋,自己也曉得在別人眼中有多可疑。

  ……開始有人跟著自己了,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出手試探,必須要在那之前有所行動,阻住他們出手的念頭。

  四個小時,時間太短,要倒賣東西賺錢不易,進貨與出手的時間算不準,還可能大虧一票,過程中被人打劫,也是一個不能不考慮的問題,因此,最理想的賺錢方法,還是打工作任務。

  暗市場中,各種人力任務,尋人、殺人、坑人的都不少,但一定規模以上的暗市場,就會有許多五花八門的選擇……

  帶著微笑,溫去病在一面告示牆前面站定。

  「……有趣,開鎖比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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