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71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49
二十五章 不能斷的血肉親情

  司馬冰心遙遙眺望,心情帶著幾分激動,狼王廟是飆狼族重地,司馬家人從小都聽過,也都有他朝大破飆狼族,摧毀狼王廟,迎回先祖遺物的宏願,但別說實現,連接近一步都難以做到,而今,狼王廟近在自己眼前了。

  這是已不知多少代司馬家人沒能做到的事,或許,冥冥之中,天意注定自己要來到這裡,完成些什麼……

  安德烈道:「先生,以你之見,那邊情形如何?」

  溫去病默然不語,屈指似在計算什麼,安德烈平添幾分擔心,又道:「江山社稷圖,是隱於神廟的周遭,不像飛雲綠洲地底遺跡那樣,只在前方地面,不管從哪個方向進去,都會觸發陣圖……不過,以先生之能,解得開那個,自然也解得開這個。」

  「……回去吧。」

  「咦?」

  「我說回去吧,沒有搞頭了,大家先回去各自睡個覺,然後該幹啥幹啥,散伙去吧。」

  溫去病兩手一攤,道:「你說這和飛雲綠洲那個是一樣的?錯了,兩個根本不一樣,這裡的江山社稷圖,一經發動,環繞包圍整座狼王廟,規模起碼是那邊地底的三倍,你知道三倍是什麼概念嗎?這裡頭牽涉到的計算繁複,起碼翻了九倍,九倍啊!還有,你覺得廟裡發出的那些彩光是什麼?寶物多所以發光嗎?」

  司馬冰心側眼旁觀,覺得這男人好像一觸碰到專業領域,情緒就容易起波動,失去冷靜,而看他猛抓頭髮,皺眉愁苦的模樣,事情恐怕不易進行。

  「怎麼了?」司馬冰心道:「你過不去那個陣嗎?」

  「怎麼過?」溫去病抓頭道:「那些七彩光華,是神靈香火之色,也就是說,無須術者,那裡的防禦陣,是有神靈在主持的,妳曉得那是什麼概念嗎?之前的社稷圖,徒有天地,無有生命,演化殘缺,所以我送大量的生物進去,幾番繁衍,那邊負荷不住,直接炸了。」

  安德烈與身後武衛互看一眼,接口道:「此地雖然沒有屍甲蟲,但怎麼說也是山區,周邊所蘊生靈豐富,先生有更多的資源可用,為何……」

  溫去病搖頭道:「因為這個陣被補完了,神靈入陣,天地人三角並立,世界已然完整,原有的法子再行不通,而且……神靈入陣,你知道要和那些高次元生命體比數算,是個怎樣的概念嗎?我們數十億次、數百億次的計算,在那邊可能就是一個動念,你怎麼比?」

  「……如、如此嚴重?」

  聽溫去病說得無比困難,安德烈與一眾獸人武衛頓時呆愣,覺得整個計畫從最底處開始崩塌。

  溫去病道:「這還只是被強化補完的社稷陣,裡頭還有一道連結大地的元氣鎖,那個可比社稷陣難得多……」

  「那我們……不就完蛋了?」

  安德烈頹然坐倒,像整個人的精力、靈魂都一下被抽乾,只要扔個火苗過去,馬上就會轟轟烈烈燒成灰。

  「……也不用這麼大反應,說完蛋,其實也未必,但總之,還要再加錢就是了。」溫去病看了一眼彩光中的狼王廟,「這世上沒有砸錢不能解決的問題,如果問題解決不了,肯定是因為錢砸得不夠多。」

  「真的?」安德烈驚喜道:「先生已經有辦法了?」

  「現在還沒有,但……不代表後頭就想不出來。」溫去病道:「等我想想吧,或許……有點可趁之機,唔,你還是先問問,後頭跟過來的這群朋友,能不能幫把手吧。」

  話聲甫落,大隊人馬的腳步聲,由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安德烈臉色大變,自己直至此刻方覺,來者肯定用了裝備,換句話說,這絕不是什麼半路遭遇,偶然挑釁,而是對方謀定伏擊,這一關絕不是那麼好過了。

  司馬冰心手緊了緊,對溫去病道:「喂,你沒問題吧?現在這樣,你跑得掉嗎?」

  溫去病看了看小美女,心裡嘆氣,自己雖然腳上有傷,但一身裝備沒少帶,應付變局的把握還是有,反倒是這個意氣用事的丫頭,強壓下的傷勢不知多重,敵人的陣營不知有多強,又有多少準備?

  「……不怕敵人裝備硬,只怕敵人有軟道具啊……」

  溫去病低低說了一句,司馬冰心聽不懂,唯有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一旦涉及權力鬥爭,尤其是帝王家,絕沒有半點骨肉親情可言,甚至,也沒什麼人性,希望情況不會像自己猜的那樣,否則……

  「王子殿下,請別大意,今天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溫去病低聲道:「請你冷靜,還有……切勿輕信於人。」

  安德烈訝異道:「先生的意思是……」

  「二王子,又見面了!」

  一個大聲音傳來,率隊從四面包圍過來的,赫然就是日前攔了運輸隊伍的伊萬可夫。

  跟隨伊萬可夫走出的飆狼戰兵,個個剽悍,齜牙裂嘴,爪閃寒芒,實力大概中階上下,但每一個都具有「爆發」的異能。

  獸族的戰力強與弱,除了本身力量外,與有否具備「爆發」這個血脈異能大有關係。

  「爆發」異能,以折損壽命、傷害肉體為代價,每次發動,大約十五分鐘,力量提升五成、一倍至數倍,在爆發的時間內,往往不只是升級,甚至是越階,是讓人族武者驚羨不已,也是千萬年來的惡夢。

  這麼一票中階的獸人精銳,個個都有爆發的異能,完全可以當成一票高階獸人來看,這就非常驚人了,不過,溫去病回瞥了一下身邊,安德烈王子身邊這些獸人,素質也絲毫不遜,同樣也會爆發,在這點上,對方沒有明顯優勢……

  「伊萬將軍,請問有什麼事嗎?」安德烈一步走向前,道:「我身為王室血脈,想來王廟拜謁祖靈,將軍為何阻止?」

  伊萬可夫不像早先那樣凶神惡煞的樣子,態度顯得和氣,「哪的話?不過大王子已把王廟列為禁區,所有王族成員未得許可,不得靠近,此事二王子不會不知吧?」

  安德烈道:「小王拜謁祖靈心切,失了分寸,稍後由我親自向王兄請罪,但伊萬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王兄給了你手令拿我?」

  反客為主的質問,試圖掌控情勢,溫去病暗讚一著,同時也注意到,伊萬可夫手下的戰兵,並不是盲目包圍上前,而是先占據有利位置,好像一個戰兵盯準一個目標,緩緩靠近。

  似曾相識的情境,溫去病額上忽然冒出冷汗,情形像是回到六年前在帝都的那個晚上,數十名地階,就是這麼行若無事,隱藏殺機地靠上來……

  ……這不是挑釁、不是摩擦,是殺局!

  ……敵人已動殺心,再無後退餘地!

  ……動手就在今日,此時此刻!

  溫去病雙眼圓瞪,想要提醒安德烈,而伊萬可夫反常地親和大笑,朝安德烈靠近,在來到近處時,身形驟然加速,飆飛出去,利爪襲向安德烈。

  安德烈看似全無提防,其實對伊萬可夫不合理的反應,一直緊繃著神經,對他的攻襲可說毫不意外,一見他動手,大喝一聲,「好狗才!果真動手嗎?」

  對自身處境有清楚認識,安德烈顯然也覺得情況不妙,一爪擊出,又重又疾,猶如疾風,利爪飆過,大氣為之撕裂,出現真空。

  司馬冰心一驚,低聲叫道:「……真空烈風爪,第六層?」

  飆狼族三絕殺之一,能練成的都很不簡單,更別說將之練上第六級力量,司馬冰心肯定這位王子平日沒少下苦功,現在更直接發動了「爆發」這個異能。

  伊萬可夫獸瞳緊縮,這一爪的凶威,超出了大王子這邊所有人的預期,「你隱藏實力,被廢了筋腱後,居然還能暗中鍛煉?好,好,好。」

  連說了三聲好字,伊萬可夫同樣爆發,但第五級的巔峰力量,較諸狂湧而來的第六級力量,遜之何止一籌?他的爪迅速被壓下,安德烈的烈風爪直探他咽喉,一招內就陷入必死劣勢。

  「嗚!」

  落爪瞬間,勢弱的伊萬可夫仍露出獰笑,而一聲被摀住的痛叫,極其刺痛地傳到每個人耳裡。

  安德烈動作一頓,眼神大變,狼口半張,在他視線的盡頭,一個滿身是血,多處受傷的狼女,嘴巴被鐵鍊捆綁,叫喊不出,正被一名獸兵揮爪在背上劃出多道血痕,喉間發出悲鳴。

  司馬冰心瞬間有了滿腔熱血直沖腦袋的衝動,那個狼女……是自己唯一認識的狼族女子,是安德烈的王妃,昨晚說了一夜話的朋友,她……落入敵手了。

  「……米婭……」

  安德烈的一爪,硬生生頓住,強行收招導致的反噬,指爪震裂出血,滴在伊萬可夫胸口的毛上。

  伊萬可夫咧開狼嘴,露出的獰笑,讓人無比心寒,「二王子,你老婆和孩子都已經到我們手裡,王府也被打破,你一條命,換他們三個。」

  死一般的僵凝氣息,維持不到兩秒,就被一聲斷然應諾打破。

  「……好!」

  「恭送二王子上路!」

  狂妄猙獰的大笑聲中,一隻爆發轟出的狼爪,強勢轟破了狼族王子的胸膛。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56
二十六章 大雷音曲

  伊萬可夫鼓足勁道的一爪,不只貫胸,還把安德烈的狼心給抓出,一擊致命,還要殺得威風,這素來就是獸族奉行的規則。

  安德烈的身體搖搖晃晃,跪倒在地,渙散的眼神朝溫去病、司馬冰心看去,內中蘊藏著歉意,似在致歉將他們牽扯進來,不過,眼神中存著一絲安慰,自己的犧牲……能換妻兒平安。

  包圍在外的一眾飆狼戰兵,忽然集體動作,搶站上前,全面爆發,對著安德烈的武衛聯合出手,多個盯一個,既組成戰陣,又搶占先機,反觀安德烈的手下,見王子身亡,心驚肉跳,戰意全消,整個落在下風,甫一接陣,就有幾名獸人被斬殺。

  「別放走一個!全都殺掉!」

  伊萬可夫威風八面地下令後,對站立在旁的部屬招手,「把兩個小王子帶來給二殿下。」

  一名拎著布袋的狼牙戰兵上前,抖起了手中的袋子,兩顆血肉模糊的小小球狀物,滾落地面,無法閉上的兩雙眼瞳,帶著痛楚與疑問,遺憾地凝視著倒趴地上的父親。

  伊萬可夫狂笑道:「二王子,我們遵守承諾,你一個,換他們三個,但你兩個兒子早在交易前就死掉了,你承諾之後,我們沒再碰他們一根指頭,你該死得瞑目了,嘿嘿嘿,哈哈哈哈~~~」已經氣絕的安德烈,沒有任何回應,軟倒在地上的狼頭,看著在前方滾動的兩團球狀物,無言、無聲地流出淚水,血一般鮮紅的淚……

  場上僅餘的聲音,除了伊萬可夫的得意狂笑,就只有米婭肝腸寸斷般的悶聲悲鳴,還有……一聲發自司馬冰心,仿佛理智之弦徹底斷裂的撕心尖叫。

  這些聲音裡,不包括溫去病,他冷眼看著一切的發生,似曾相識的情景,讓素來冷靜的他,心裡很不平靜。

  六年前,帝都驚天動地的那一夜,碎星團的主要成員一一殞落,當時的情景就與這相似,敵人用盡各種手法,暗算、偷襲、狙擊、下毒,其中當然也沒少了拿家人要脅,最終結果,與眼前這幕沒有絲毫例外……他們原本就不可能放走任何活口。

  安德烈太過天真了……自己曾點醒過他,勿輕信於人,就是想告訴他,勒索犯九成不講信用,不管人質,強行殺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如果把主動權拱手讓人,到頭來,可能一敗塗地,誰也活不了……可惜,他沒有醒悟。

  相比之下,這些獸族已經純樸得很可愛了,六年前的那晚,密偵司那些鷹犬從頭到尾,哪怕都已經把目標人物幹掉了,嘴上還在說什麼必換得人質平安,貫徹假仁假義的假面具……

  整個情勢驟變至此,已經徹底失控,自己想藉著安德烈的幫助,潛入狼王廟之事,顯然是不可能了,對方明擺著不留任何活口,就算繼續偽裝狼形,也沒有任何意義,好在這些狼人不知道自己底細,有心算無心,殺出重圍的機會不小,比較麻煩的……就是樵峰書呆的笨妹子。

  依情勢推算,伊萬可夫必將殺盡這裡的所有敵人,自己和司馬冰心是必然目標,連那個沒有戰力的狼王妃,都難逃一死……自己與安德烈算不上交情,更沒理由冒險救他老婆,徒增負擔,反倒要小心,別讓司馬冰心衝動誤事。

  不過……愛狂笑的獸人多了,自己還真沒有聽過這麼討人厭的笑聲,簡直已經到了公害的程度,自己倒是不介意在走之前,偷偷放一記冷槍,把這畜生給一槍爆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司馬冰心的尖叫聲,到了震耳的地步,滿溢著極度的驚恐與悲憤,但那聲音……不太像狼族,溫去病估計這些狼人很快就會發現有異,正要先發制人,眼前畫面陡然一花。

  尖叫聲,忽然變得很遙遠,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伊萬可夫、司馬冰心的動作,全都慢了下來,天地萬物仿佛凝滯,時間被放得很慢……

  奇異的變化,換了其他人,未必能理解,第一個會想到的,就是有神人、大能停住了時間,但走過神魔大戰的溫去病,第一時間排除這個可能,確認了真實的狀況。

  (……忽然定住時間?哪這麼容易?這是……神念入侵,影響了感官,乍看之下,好像時間放慢,其實只是感官受控,但比尋常的幻覺要高端得多……)問題是,自己體內體外,甚至腦裡都作了防護,想把自己拉入幻覺,或者讓自己精神受控,那真是談何容易?即使是天階強人,也未必能夠,可這回事先全無預兆,自己的神識就被入侵,這……怎麼可能?

  (……多重防護,就算九級天階,或是那個人出來,也不可能在沒驚動我的情形下,瞬間就突破了,除非……我的神魂早被人作下手腳……怎麼可能?那除非是……)意念一動,溫去病把握到唯一的那個可能,同時,一個聲音,恍若天雷,重重轟響在溫去病耳裡。

  『寶籤模式,支線任務追加:搶救狼王妃米婭脫險,存活五日夜,任務完成,獎勵金葉五百,翻倍一千。』

  居然是太一!

  自己與太一系統是以神魂締結命約,有命約存在,其中一方要傳幾句話來不是問題,也算不上作什麼手腳,但突然拋來一個臨時追加任務,這還真是意外。

  至於為何會有這個目的,自己並不想去理解,很久以前,那個人說過,太一是萬神、萬魔的分靈共構,內中代表著各方神魔的利益,彼此間時有衝突,更經常有自相矛盾的狀況。要在這上頭細思,只會讓自己越來越亂……

  一千金葉,換算成一千金幣的話,溫去病還真心不放在眼裡,但若問吸引力,卻比幾千金幣都還要大,因為狼王廟主任務進展不順,不能不考慮任務失敗的可能。

  太一對主任務的限制,如果任務失敗,就倒扣金葉,若金葉數額不足,性命將被抹煞,自己目前帳上只剩一百七十金葉,一被倒扣,馬上就沒命,這一千金葉的進帳,對自己太重要了。

  ……現在倒真是後悔了,米婭已經重傷,如果早接了這任務,一開始就想辦法保住米婭,安德烈也能穩住,事情大有回天餘地,此刻安德烈已死,米婭重傷,形勢無比險惡之際,太一這才扔來任務,坑人坑太大了……

  如雷震耳的聲音消失,太一勾連神魂的效果消失,溫去病的意識重新接管肉身,第一個入耳的,就是司馬冰心的那聲尖叫,還有幾名狼人,正對米婭下殺手,還有一個吼著要送她去「全家團聚」的伊萬可夫。

  溫去病行動不便,瞬間已掏槍在手,正要動手,卻驚覺司馬冰心身上氣機湧動,似乎要發動搶攻,自己有必要轉為配合。

  (……雙極輪嗎?小丫頭練得挺熟,亂戰無雙,但自保可以,傷敵效果太差,眼前一堆高階狼人,這種雙極輪等同自殺,還是要豁出去,用天狼爪與狼人對攻?)兩個可能性在腦中閃過,溫去病考慮著該如何配合,忽然,周圍溫度瘋狂下降,早先曾出現過的玄冰寒氣,自司馬冰心體內滲出,源源不斷往外發散。

  溫去病一驚,這股寒冰之力,是司馬冰心後天鍛煉,更明顯牽涉到一些機密,如今忽然發動起來,她是想要用這股寒勁來戰鬥?還是……

  一股奇異的波動,無聲透發出來,獸族對這感覺不明顯,溫去病卻立刻認出來,那是血脈覺醒的力量!

  司馬冰心終於發動了血脈力量,這是她從未在人前使用過的力量,隨著沉睡的血脈甦醒,翻湧起來的力量,迅速由低階、中階,攀升上了高階。

  血脈覺醒一過中階,就會在肉體上具體顯形,大多司馬家的子弟,都能在中階時,變化出與飆狼族相同的狼爪,但氣血翻騰,急速拔升到高階的司馬冰心,肉體沒有半點變化,只是額前隱約浮現紫紋。

  忽然,司馬冰心結束尖叫,雙眼一睜,原本明亮的雙瞳,此刻亮度激增,紫芒閃耀,仿佛有大量雷電蘊藏,一片雷海滾滾,生出一股無聲的恐怖。

  司馬冰心手驟然一翻,一道光華閃動,一把碧玉琵琶出現在手上,她身上本就有空間類的儲物裝備,裡頭除了一雙鵰蛋,就是放著她的成名兵器。

  碧玉琵琶上,四根絲絃,形態奇特,既似固體實物,又像水波液態,時而化為四條騰龍,在白色煙霞中起伏幻化,展現諸般異象,任誰都能看出,這把琵琶堪稱神物。

  水蔥般的白皙五指,撩撥過水絃,四龍躍動,煙霞瀰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高階以上的武者,全都感到一陣心悸。

  琵琶聲未發,少女淒厲的怒嘯,如同戰鼓,擂在每個人耳裡。

  「一群畜生!我殺盡你們!」

  五指撥絃,水絃化四龍,清澈如水的絲絃,忽然間亮成四道紫光,在下一刻,紫光散成無數電蛇,竄向四面八方,滾滾電海,滔滔翻湧,瞬間吞滅周遭所有的獸人。

  ………冥府魔道流——大雷音曲!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7:04
二十七章 全殲

  司馬家人喜音律,幾乎人人都玩得一手好樂器,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獨門絕活,因此,音殺戰素來是司馬家人的強項。

  音殺之術,有兩大流派,或是主攻心神之變,影響神魂,製造幻覺或入侵意識,連天階武者也非常忌憚,但司馬家人大多心思單純,思慮直線條,擅長此道者萬中無一,主要流行的,還是運氣於音內,發音而震殺的威力路線。

  溫去病本以為,司馬冰心也是走這條路子,畢竟以這丫頭的思維模式,要練成摧魂傷神的心音,實在不是那麼容易,卻沒想到她是少之又少的第三型,具備元素屬性的音殺技。

  作為種子菁英,司馬冰心手中的琵琶是上古神物,原是一名大妖的亡骸,經歷萬古,殘存部件只剩這一小塊,封印於玉虛宮中,由鯤鵬學宮的高手匠人,配上龍筋水絃後,重化為兵器,超越尋常寶兵,遙指神兵等級。

  正常狀態下,要充分發揮這把琵琶的威能,起碼地階,唯有地階以上,才能凝聚法相,發磅礡大力,揚動四龍水絃,化激昂音震殺敵,但司馬冰心的血脈之力,別開蹊徑,隨著雷電吐發,四絃共鳴,琵琶不但聲響,更發散出一波波的雷音電浪。

  司馬冰心五指揮揚,一道電光漣漪,前後勁分五重,五波電浪,一波強過一波,往前方掃去,那些飆狼精銳一開始還沒當回事,憑著爆發之後,短暫迫上高階的力量,直衝過來,被電浪掃個正著。

  首波電浪,殛得他們渾身酥麻,通體無力,獸毛卷曲,仗著身軀強悍,繼續往前衝了一段,正好迎上第二、第三波電浪,澎湃電勁入體,創傷筋絡,殛裂腑臟,狼人勇士們雖仍前衝,嘴角卻噴出血沫,身上也冒起煙來。

  當最後的第四、第五兩重電浪,交疊而至,這些五癆七傷的飆狼精銳,難承雷音之威,勉強提升至高階的爆發,無力為繼,力量跌落回去,更是不堪,迅速在雷音電浪之中被吞噬,由體內竄出青煙,殘破身軀無火灰化。

  「什麼玩意兒?」

  突來的意外,伊萬可夫大為吃驚。

  司馬冰心的大雷音曲在首波電浪發出同時,也將她裝配的掩形裝備破壞,連同溫去病所施加的易容偽裝、刀疤,全數灰化散去,展現出真面目來。

  一名長髮飄揚的清麗少女,周身煙霞,儘是極凍寒氣與常溫接觸,所化的冰塵,沾落衣上,遠遠看去,一身布衣盡轉雪綃,一塵不染,清麗脫凡,冰藍色的髮絲與眼瞳,猶如遺世之仙,抱著碧玉琵琶,一步踏出,雷音滌俗,足下即是仙界。

  忽然冒出了一個天仙般的美女,狼人們無比震驚之餘,也是戰意沸騰,嗷叫著衝了出去。

  美貌的人族女子,素來能讓各方獸族瘋狂興奮,不能自己,雖然不曉得這個小美女的身分,卻無論如何都要將之擊倒、拿下。

  「居然有人類?這小妞是我的!」

  伊萬可夫發出狂嘯,率先撲衝出擊,爆發催迫的高階力量,全凝聚在強悍的狼軀上,狼爪閃爍寒芒,一爪揮出。

  這一撲來勢洶洶,滿身冰綃的雪裳少女,全無懼意,眼中只有鄙夷,嬌叱一聲。

  「畜生!你也配!」

  手揮四絃,雷音電潮凝聚,最終發出的,是一道如弦月般的紫燦光虹,淒艷如刀,斷空橫過。

  伏羲人皇正法——五雷刀!

  高度凝聚發出的電刃雷刀,殺傷力驚人,瞬息飆過,先斬斷襲面而來的狼爪,再將飆狼族的首席戰將一分為二,攔腰斬斷。

  伊萬可夫雙眼圓瞪,至死仍無法相信,身為首席戰將的自己,居然這麼簡單地被一擊斬殺,不久之前,國師還誇獎過,自己足以搏殺人族的星榜前列武者,怎會如此沒用,一招就……

  不服輸的意志,燃燒最後一絲戰意,伊萬可夫拚盡餘力,打出另一爪,想拚個玉石俱焚,但新的一波雷音電潮又至,將他殘破的身軀,化灰潰散。

  領隊的首腦被誅,在場的其他飆狼精銳,也幾乎都死傷在電潮之下,處處是焦屍殘塊、飛灰餘燼,一片殘破景象中,只有一名藍眸少女,手抱琵琶,白衣勝雪,遺世而獨立,飄飄似要仙去,既美得令人屏息,也讓人心驚。

  一大群中階、高階戰力的飆狼精銳,如果單對單打車輪戰,司馬冰心未必能撐上多久,爆發後的伊萬可夫,更是她不能力敵的對手,可當發動血脈力量,配上碧玉琵琶,竟然在短短數招之內,被她全部清場!

  ……司馬家苦心栽培出的種子,其威若斯,如果投放到戰場上,傷亡人數何止十倍計?絕對是收割生命的大殺器!

  溫去病在旁觀視,著實想稱讚一聲,而這一番觀察所得,絕對比那些親身體驗的獸人要多很多。

  司馬家要打造的目標,自己大概看出端倪了,司馬冰心繼承的血脈,恐怕是某種與音律有關的雷獸,能把音殺之術發揮到極致,更透過與玉虛真宗的合作,把一些很具實驗性的技術,融入其中,透發而出。

  冥府魔道流,是魔門一個極厲害的派門,百族大戰時,與玉虛真宗激戰,令上仙殞落,更不知死傷多少教諭,玉虛真宗居然把強敵的絕學偷藏、研究,轉了個方式,授予司馬冰心,內中不知存著什麼樣的期望?

  至於伏羲人皇正法,那更不得了,是玉虛真宗收藏的上古秘傳,持咒修練後,受到的限制不是普通多,一堆繁瑣要求,難以滿足,可只要練成,由人族施展,對獸、妖都有威能加成,傷害加倍,在對異族的戰場上,簡直就是殺敵的輾碎機。

  這些法門,相信玉虛真宗所得也殘缺不全,又有違正統道門路子,習之有害無益,將之大批打包後授予司馬冰心,無論這顆種子開出什麼花來,都將是意外之喜,倒是穩賺不賠的投資,但在計畫大成之前,就務必要保密了。

  (……這股力量足以打入星榜前十,隱藏得好深,而且不是為了武道爭雄,是專門用於戰場上的大範圍殺技,如果大成,完全可能以地階之身,對獸族打出等同天階的殺傷力,不過……這股力量,不是沒有缺點。)溫去病目光如炬,一早就看出司馬冰心音殺技的幾個缺點,首先就是不辨敵我,一打出去,影響範圍內的人與物,集體遭殃。

  連著幾波電浪掃過後,不光是伊萬可夫那一掛飆狼精銳,就連安德烈的手下都差不多死精光了,甚至連安德烈的屍身都被波及,這明顯是根本控制不了的技法。

  至於米婭,如果不是自己一見苗頭不對,立刻放冷槍打倒兩名狼人,搶著把米婭按倒,又拋了個簡易護盾出來,短暫抗衡住掃過的電流浪潮,那別說救人,恐怕連自己都要被電焦了。

  除此之外,另一個糟糕問題,則是所有猛招的共通點,自身負擔的問題。

  五雷刀輕斬伊萬可夫,雷音電浪團殲前方的飆狼精銳,看似殺傷力強悍,無可匹敵,但遍地屍骸卻暴露了問題,假若音殺大成,電浪掃過,周圍除了焦灰,什麼也不該剩,現在卻有大量焦黑屍塊,就是能量駕馭不住的證明。

  無法充分駕馭的能量,往往反噬自身,司馬冰心連發幾道電浪後,臉色煞白,眉宇間有一股痛意,只不過旁人為她威勢所懾,不敢細看,誰也沒有察覺,到了她一刀斬殺伊萬可夫時,五雷刀竟不能一擊致命,還讓對方有臨死反撲的機會,不得不補發一道電浪,徹底摧毀敵人。

  演繹著毀滅的無匹威勢,固然驚人,卻掩飾不住她負荷不住這猛招的現實,尤其是她昨夜自擊成傷,現在是背負著內傷,強催猛招,雖然掃場成功,卻成強弩之末了。

  ……不過,環顧滿地殘屍,不得不承認,這個地圖炮的掃場威能不是普通好,倒減了自己不少麻煩……唉,這丫頭該不會腦殘到要殺人滅口吧?那……還好自己手裡有人質,可以接著用!

  溫去病看了米婭一眼,自己所會的急救手段、藥物,強效的有,沒後患的就真沒有,為了不糟蹋人,只好用上了從太一那邊換來的伸腿瞪眼丸。

  這顆藥對未到地階的凡俗肉身,基本是近乎起死回生的靈藥,除了那種死透的之外,只要一息尚存,都能搶救回來,米婭的傷勢雖重,現在卻已穩定下來,內外傷口還在迅速癒合,再過片刻,搞不好司馬冰心的傷還比她重,真不愧是神魔等級的相關物……

  司馬冰心看了溫去病和米婭一眼,露出非常複雜的眼神,理智上,她曉得自己衝動壞事,用了不該用的力量,把應該深藏的機密暴露人前,可在情感上,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半點後悔的感覺都沒有……

  「你……」

  輕吐一字,卻是胸口劇痛,氣血翻湧,司馬冰心正要平復氣息,卻見溫去病忽然舉起一支長長的黑管,對著自己,跟著,那根讓自己心驚肉跳的黑管,噴吐出電光!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6 09:13
二十八章 一弦動人

  最初的一瞬間,司馬冰心有種遭到背叛的痛與怒,因為自己正打算,不管什麼保密不保密,放任……甚至護送這男人和狼王妃平安離去,結果好心沒好報,他居然對自己動手?

  電光來得太快,自己才剛想要閃躲,電光已經貼著耳稍,擦著打了過去,而自己尚未判斷這一下會否誤擊,後方竟傳出一下憤怒的悶哼。

  ……誰在自己後頭?

  ……無聲無息,自己全無察覺?

  ……狼族天賦,「躡形無蹤」戰技?

  司馬家始祖流有狼血,千百年來更與狼族交戰無數,對彼此的強力殺技,相互都再清楚不過,飆狼族這傳自血脈天賦的戰技,行進無聲,越是高速,越是連形影、氣息都消去,著實難防,不知多少司馬家先祖喪命在這套戰技下,司馬冰心聽著長輩的慘烈經驗,早就得到教育。

  怒哼聲中,勁風響起,那道錯身而過的電光,已被偷襲者打滅,但攻擊未有中斷,揚起的另一爪,直拍後腦而下,躲避已不及,司馬冰心一回身,一掌拍出,就迎向襲面而來的一爪。

  回身一瞬,映入眼中的,是一個極為威猛的狼人,歲數不大,皮毛光亮,身上有多處傷疤,雙目中卻燃著火一般的戰意,那股旺盛的戰鬥欲望,熾烈到近乎癲狂,意志貫徹到肉體,打出的一爪,爆發之後,成為一股狂暴之力。

  猛飆的一爪,轟向白皙柔嫩的玉掌,爪巨掌小,仿佛一捏就會粉碎,但在爪上巨力傾瀉一瞬,雪白玉掌像是張開一層厚實的軟墊,又像打了一個不見底的大洞,巨力迅速被拆解、化散,力能開山的一爪,化歸為無。

  一擊未奏功,狼眼中的戰意更盛,嘴角更發出一聲極其興奮的囈語。

  「……雙極輪?玉虛真宗?妳是……星榜的司馬冰心?」

  敵人的判斷,讓司馬冰心暗自一驚,雖說雙方交戰日久,司馬家的武技,獸人都看得熟了,但會知道司馬家以外的人族事務,叫得出雙極輪這個名詞的獸人,真是少之又少,絕對是同族中的異類,更不用說從中得到線索,叫出自己的名字,這……這種異類,萬中無一。

  「好!這是偉大獸神賜我的禮物,天助我!」

  狼人露出的獰笑,與伊萬可夫如出一轍,目中戰意更被一層貪婪所覆蓋,「妳走運了,我要妳做我的女奴!為我生下孩子!」

  粗蠻而富含欲望的嚎叫,司馬冰心一陣惡寒,卻不敢大意,因為掌上所承受的力量,重到手臂痠麻,胸口劇痛,恐怕已經是高階巔峰、半步地階級數,無論這獸人是怎麼腦子有病,力量是實打實的強大。

  忽然,一個名字閃過腦海,司馬冰心錯愕驚呼:「托爾斯基?」

  一聲喚名,沒有得到回答,卻似乎喚起了對方的凶性,狼目中厲芒閃動,與少女玉掌相抵的一爪,忽然爆發出新的力量。

  「女人!看我破妳的鬼輪!」

  怒湧的大力,如同崩山重壓,在無可避讓之下,正面轟砸在看似深不可測的玉掌上。

  剎那的接觸,司馬冰心的震駭非同小可,不是因為對方的強大,而是居然在這蠻荒之地,遭遇到自己的剋星。

  雙極輪長於卸勁、化力,但騰挪卸化,都需要空間,雙方空間越小,越沒有迴旋餘地,無從卸起,只能硬碰硬,如果是絕頂高手,可以純憑內勁吞吐來變勁,但這卻不是司馬冰心所能夠。

  托爾斯基一上來,就看準這個破綻,掌爪交接後,更巧用擒拿手之類的技法,讓自己不能抽掌,更為了得的是,他沒有抽臂回手,在全無蓄勢之下,純憑內勁鼓催,悍然轟發第二重攻擊。

  這不是單純的蠻力,而是以由外而內的內家勁,九成五的獸族,都做不到這一點,即使在玉虛真宗,能做到這點的,都是即將踏足地階的半步強人,從最根本處,將自己敗得抬不了頭。

  假若沒有前一晚的內傷,沒有剛才的一番虛耗,自己還可以勉力支撐,憑著對雙極輪的熟練,多拖些時間,現在卻沒有可能……

  怒湧壓下的大力,司馬冰心竭力想要騰挪卸勁,卻卸無可卸,化無可化,硬生生承受巨力,內傷牽動,嗆噴出血,內息一失守,掌力更難支撐,整條臂骨劇痛難當,隨時都會碎裂。

  敗勢已成,司馬冰心痛到眼前發黑,心內除了恐懼,更多的全是驚駭。

  ……獸族中,竟存在如此人物?即使本門將晉地階的大師兄在此,也未必能夠穩勝於他。

  ……托爾斯基近幾年裡,名頭響徹西北,屢屢掀起事端,讓人族、獸族驚懼忌憚,果有驚人業藝!

  ……真是……太小看獸人了!若讓這獸人領兵,殺到雲崗關,爺爺、爹爹,他們擋得住嗎?

  即使今天必敗,自己清白之軀,也不能落在獸人手上,敗壞司馬家的名聲,更進一步來說,身為司馬家子孫,絕不能讓這危險獸人有機會到雲崗關去,威脅到自己的親人……

  司馬冰心生出同歸於盡的念頭,但掌力已經被全面壓制,唯一的機會,就是激發血脈力量,行險拼命。

  自己已然傷重,但若拚著性命不要,發動血脈之力,再賭上手中琵琶,仍有希望拉著強敵下地獄,可關鍵的問題在……自己被敵爪整個壓住,竭力運轉陰陽雙極苦撐,再無餘力,若分心去發動血脈力量,還沒動起來,就會被敵勁勢如破竹地粉碎。

  ……如果,這時候能來個什麼人,分散敵人注意力就好了……

  司馬冰心側目一瞥,希望那個男人能夠給點幫助,卻看他不知從哪取出了一件破爛風衣,亂七八糟地往身上罩,不曉得在幹什麼……這種時候,穿衣服有意義嗎?還不如抓緊時間逃命……

  心頭又氣又苦,司馬冰心腦中混亂,冒出的一個念頭,就是獸人的爆發異能,有時間限制,短則數分鐘,最長也不過十多分鐘,如果自己能在這股暴力下,支撐到他異能結束,或許……畢竟,道門功法氣息悠長,最利久戰……

  這個念頭閃過,司馬冰心猶如溺者看見浮木,眼中乍現一絲希望,這個變化落在狼人眼中,他目綻凶芒,再次發出了魔魅一般的邪笑。

  「……妳憑什麼認為,這是爆發之後的力量?憑什麼認為,妳值得讓我用上爆發?」

  ……什麼?

  ……他……沒有用上爆發,這只是他原本的力量?

  司馬冰心雙目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托爾斯基,更聽見那仿佛噩夢般的囈語聲響起。

  「妳想見識本王爆發後的力量嗎?那就用妳的肉體,好好承受吧!」

  邪笑聲中,掌上所承受的力道驟然一輕,但心頭的恐怖感卻劇增,仿佛面對大海嘯將來之前的急退潮,跟著,一股海潮怒嘯將至的前襲壓力,震得司馬冰心半身經脈爆撐欲裂,耳、口、鼻中一起滲出鮮血,潰敗只在一瞬。

  關鍵的剎那,一隻手旁若無人地橫伸過來,無視攻守雙方的比拚,落在司馬冰心抱著的琵琶上。

  這隻手,連同整隻手臂,被一層像麻布袋似的東西罩住,司馬冰心順著手臂往後看,發現那是一個套在麻布袋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布袋表面還有一堆雜亂絲鬚,看起來仿佛稻草人模樣的怪人。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怪物?

  外形陌生,但那雙眼睛……司馬冰心認出了來人身分,又急又惱。

  ……白痴!你又不能打的,為什麼不跑?你……你來幹什麼啊?總不會……

  看我要死了,所以來搶我琵琶?太沒良心了!

  複雜的情感,在少女眼中繽彩呈現,更令溫去病啞然失笑,看來為了洗刷自己撿寶賊的嫌疑,不得不賣力了……

  手,落在琵琶上,扣搭水絃……

  這在司馬冰心眼中,本是全無意義的動作,因為碧玉琵琶是神物,水絃更是難動,想要拉彈,除非……

  驀地,一股瘋狂飆轉的大力,在掌間醞釀,傳至指上,四絃順勢彎曲,被拉伸開來。

  ……地階級數的出力!

  司馬冰心的眼睛瞪得老大,腦中猶自渾噩,不明白那個男人如何能做到?居然發動等同地階的力量,拉開了四龍水絃,而且,似乎還不只如此。

  搭上琵琶弦的手指,不光是以同地階出力,拉開四絃,更在瞬間把握住四絃特性,撥絃轉軸,將更強的力量,透過神物蘊藉、提升。

  危險的氣息,讓狼族王子也為之心悸,整個過程其實只有短短一兩秒,溫去病出手拉絃,看到托爾斯基驚怒、疑問的目光朝己看來,跟著,他爆發鼓催的力量,如決堤洪水般傾瀉出來……卻晚了一步。

  溫去病微笑,先一步放指彈出,被拉緊的琵琶弦,像是一張拉滿的弓,剎時,四龍咆哮,一道比早先五雷刀還要猛得多的真空之刃,切裂大氣,狠狠彈斬在托爾斯基的身上。

  獸人肉體強韌,托爾斯基早已無懼刀劍,但這一斬彈上身,就如摧枯拉朽,不受阻擋,可抵千刀的堅實肉體,輕易被撕拉出一道長長口子,鮮血飛灑。

  兩股失控的巨力,內外交攻,托爾斯基痛吼聲中,整個被打飛出去,身影橫飛過天際……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6 09:18
二十九章 岩漿洗臉的豪華待遇

  短短時間內的驟變,司馬冰心覺得自己恍若身在夢中,看著托爾斯基如斷線風箏般被打飛,老半天沒法相信這些是事實。

  ……那個男人,用等同地階的力量,把幾秒前還不可一世的托爾斯基,就這麼血灑長空,淒慘敗走,這……這是真的嗎?那個實力深不見底的狼王子……

  還沒回過神,身邊傳來連聲氣爆,剛剛拉絃的那隻手掌,從五指指尖開始,連串爆響傳出,沿著指頭、手掌、手臂,一路爆開,不見血、不見傷,但那套活像稻草人似的怪衣服,卻出現多道裂痕,崩解飄散,回歸早先的那件奇怪風衣。

  溫去病忙不迭地脫去風衣,仿佛連遲一秒都會燙手,急急將戰衣卷纏成團,收入腰間袋裡,在整個動作中,嘴角一動,將險些流出來的鮮血咽回去。

  戰衣一收,溫去病取出一顆藥丸,不由分說,塞進司馬冰心嘴裡,喝道:「吃下去,走!」

  莫名藥丸塞進嘴,司馬冰心第一反應就是要吐出,哪可能把不明來歷的東西吃下去,但看溫去病又掏出一顆相同的藥丸,一口吃掉,就默默把藥丸吞了。

  藥丸入喉,馬上化為一道熱流,跟著,體內就像爆出一團火焰,渾身發燙,那些因為內外傷而造成的疼痛、寒冷,一下都被驅走,精疲力盡的元氣,更迅速恢復過來。

  「走!」

  溫去病又喊了一聲,扛起半昏迷的米婭就跑,對於被打飛出去的托爾斯基看都不看,腳下跑得極快,司馬冰心見狀,連忙跟上,腳下幾步一跑,源源不斷的氣力,從體內湧出,傷疲盡去,不由得又驚又喜。

  「喂,你的藥……怎麼那麼神?」

  玉虛真宗有諸多煉藥的好手,但自己入口的這顆丹丸,不光強效,而且作用又快,比玉虛真宗的九成丹藥都優秀得多,表現出來的特性,完全適合在戰場上使用,司馬冰心非常想要替自己家族取得此藥。

  溫去病道:「不要高興太早,這顆救命丸用了多種珍稀材料,貴到嚇死人,大規模使用沒望的,九分鐘內,止血、止痛、補氣,多重複合效果,但九分鐘一滿,體力透支,除了癱在地上呼吸,什麼屁事都做不了……運氣不好,還會失禁。」

  「什麼?」

  司馬冰心幾乎尖叫出來,神完氣足之下,叫出來的聲音也特別大,「九分鐘?一下就會到了,我們……我們怎麼辦?」

  托爾斯基雖然被打傷遠墜,可獸族肉體強悍,那樣的傷牽制他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追殺過來,自己吞服這藥後,狀態好轉,本擬發動血脈力量,重新與托爾斯基拚個勝負,可一聽說藥效有時間限制,本質還是透支,心裡登時亂了。

  「你、你給我吃這種藥之前,怎麼不先問我一聲啊!」

  「閉嘴,跟著我跑吧!」

  溫去病冷淡回應,趁著體能被藥力提升到巔峰時,盡可能地快跑,連腳上的凍傷都全然不覺。

  急救藥的副作用,確實風險很大,不過自己手上還有「伸腿瞪眼丸」這個高級貨,就算到時候真的癱了,也能重新吃這藥回復,先拿低檔貨出來用,才是合成本的作法。

  「我們……要跑哪去啊?這裡是獸族領地……」

  司馬冰心著實困惑,唯一清醒認識到的,就是三人絕不可能就這麼殺出獸族地盤去。

  溫去病道:「當然是去一個距離不遠,又讓普通獸人,甚至連王子都沒法隨便進出的地方。」

  「哪來的這種地方……」話說到一半,司馬冰心陡然醒悟,「難道你想……狼王廟?」

  驚愕的語氣,就像聽見自殺的要求,但眼下已沒有選擇餘地,因為後方傳來一聲極其憤怒的狼嘯,大意敗仗的托爾斯基,重新追殺過來,更動了真怒,高速飆衝,司馬冰心立刻判斷出來,避無可避。

  「跑不掉了,拚吧!」

  「……還未到時候。」

  溫去病冷笑著伸手,將司馬冰心一下攔腰摟過,打橫抱起,司馬冰心一下驚叫,「你……這時候你還……」

  「坐穩!」

  素來體弱的溫去病,在救命丸藥力催動下,肩扛狼女,懷抱司馬冰心,百多公斤的重量,壓得他呼吸一滯,腳步也停頓,後方狼嘯一下逼至近處。

  「你們跑不了~~~」崩山一爪打落,絲毫沒有留手,要將司馬冰心也一起打碎,司馬冰心在男人懷裡掙動,想出來抵抗,但溫去病在腰間拍了一下,腳下所踏的布鞋,忽然生出八個輪子,之前拿在手上拄地的拐杖,尾端噴發長長的火焰。

  托爾斯基高速追來,一爪正揮下,眼看要得手,近距離火焰噴出,連閃都來不及閃,被這偷襲噴個正著。

  獸族體魄強悍,托爾斯基更是罕有匹敵,別說被火焰噴著,就算被火油澆上,焚身幾分鐘,都不會當回事,但杖端噴出的這團火焰,卻不是那麼回事。

  火焰焚燒,瞬間激發出的高熱,遠超托爾斯基的想像,迎面潑來的這團光焰,像是一大片岩漿,過千度的灼燒、焚燙,強悍的狼軀都承受不住,托爾斯基痛嚎出聲,雙臂護著臉面,全面發勁,抗拒這股熱力。

  不知多久未曾有過的感受,死亡的陰影,一下籠罩心頭,十數秒過後,托爾斯基驚怒交集,看著自己皮毛盡焚,臂肉焦黑的慘況,除了狂怒,更還有一絲難以承認的恐懼。

  剛才只差一點,如果沒有事先「爆發」,沒有鼓足強大的護身勁,沒有及時舉臂擋架,只要稍差一點,雙目就要損毀,甚至殞命。

  多強大的人族高手,都被自己輕易撕殺,居然被一個宵小暗算,險些賠上性命,偏偏放下痛徹心肺的傷臂,那個宵小早跑得沒了影,托爾斯基怒不可抑,仰頭狂嚎。

  「人類!你們死定了!」

  怒雷般的吼嘯,隔著老遠的距離,傳到溫去病的耳裡,他雙臂抱撐司馬冰心,拐杖夾在腋下,杖端仍在噴火,持續給予推進力,讓溫去病踩著腳下滑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飛躍著。

  原本做好同歸於盡打算的司馬冰心,又驚又喜,「你……你剛剛那一手……」

  溫去病道:「鋁粉、氧化鐵、氯酸鉀混合成液態,然後通過鎂引燃……好吧,這麼說有點難懂,妳就理解成我直接潑一桶岩漿上去吧。」

  「你身上居然還藏了這種東西?」

  「我腿都被打跛了,不趕快作點傢伙防身,難道真等著被人打斷另一腿?」

  「你剛剛變得像稻草人一樣……」

  「沒有建構術式,純粹戰衣化武裝,這樣已經很華麗啦!」

  說著司馬冰心聽不懂的話語,溫去病並不是滑行在開闢好的山道上,而是直接衝入周圍的樹林中,順著山坡陵線,忽高忽低地滑行。

  比起在山道上滑行,速度稍微慢一點,但隔著濃密的大片樹木,任何人想要追來都沒那麼簡單,而他抱著一個,扛了一個,腋下夾著推進器,不時閃躲迎面而來的樹木、樹枝,所表現出的反應、肢體協調性,就連身為星榜前列的司馬冰心都為之咋舌。

  好幾次,當前方樹木或險坡到來,自己都本能地想彈跳起來躲避,可這個男人都及時一閃,輕描淡寫地避過臨頭凶險,讓人驚嘆,幾次以後,自己也安下心來,甚至……好像有點習慣他的摟抱。

  細想來實在很好笑,自己為了維持冰雪仙子的形象,對於妄想玷染自己的男子,全都冷淡回應,今次給這男人又摟又親又抱,基本都是出於無奈,可到了現在,自己似乎逐漸習慣他的擁抱,甚至……有點依賴了,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後方狼嘯之聲,又一次逼近,溫去病聽在耳裡,暗皺眉頭。

  ……這個飆狼族當前的第一號人物,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只是為了殺滅親弟?

  ……發怒的傷獸,戰力只會激增,看情形,托爾斯基會在「爆發」失效之前,追上自己。

  ……剛剛未曾「填裝」的戰衣,強行化為武裝,使用飆風晶鑽,偷襲打傷托爾斯基,卻也造成內傷,戰衣更因此受損,若再來一次,戰衣就會損毀。

  ……要承受飆風晶鑽的連續使用,必須要靠術式武裝。

  ……龍雲兒不在,自己填裝的「冥界屍龍」失效,術式武裝無從發動。

  溫去病抬眼瞥看,前方不遠處,一個大斷崖出現,絕壁孤懸,立於雲上,崖下千米就是彩光沖天的神廟。

  司馬冰心也看見了彩光,看溫去病衝勢未停,狼嚎又越來越近,驚愕道:「你該不會想……想……」

  「置諸死地而後生,只能冒險了。」

  溫去病的表情,前所未有地嚴肅,司馬冰心也明白,這是要當機立斷的生死關頭,不容質疑。

  「要過這一關,需要妳的協助,我要向妳借一件東西,妳願意把妳的性命、靈魂交給我嗎?」

  話有些古怪,但情勢危急,司馬冰心只能點頭,不能拖累同伴。

  「好……」

  承諾之後,本來要加一句「你跳吧」,卻怎麼都想不到,這話剛說完,嘴唇被溫去病一吻印下。

  司馬冰心雙目圓瞪,下一刻,三人的身體一同騰空而起……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6 09:25
三十章 不能信的是自己人

  在出口承諾時,司馬冰心大半精神都放在越追越近的狼嚎,想說以敵人之強,即使跳崖躲避,也未必避得了,特別是躍起一瞬的短暫滯空,尤其是破綻,自己或許要和強敵再拚一記。

  可就當自己要凝運真氣,預備出手,忽然溫去病就一下傾身,又一次吻住了自己。

  ……我答應讓你抱著我跳,不是答應讓你吻啊!你這變態色狼,逮著機會就拼命占我便宜!

  ……假如早知道你是要吻,就算摔成一團爛泥,我也不會答應你的!

  ……等等,誰要和你摔成一團爛泥啊?我甚至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再等等,你到底是誰啊?我為什麼會被一個壓根不認識的男人摟了抱了,還連吻兩次?

  驚、怒、羞,複雜而強烈的情緒,司馬冰心腦裡一片混亂,想要動作,但這一吻之中,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吻印下,連魂魄也為之麻痺,渾渾噩噩。

  司馬冰心隱約感覺,這一吻並不單純,源自師門的見識,這裡頭似乎有某種咒式在運作,只是自己腦袋昏昏,無法仔細分辩,就這麼跟著他飛躍而起,騰身半空,神馳物外。

  相較之下,溫去病的意識完全清楚,趁著這一吻,加上司馬冰心剛才的親口允諾,術式武裝勉強可以構成,自己把發動條件差不多湊齊了。

  (……剩下最麻煩的,就是要對敵人解釋清楚的這個條件了,那傢伙不會讓我有說話的時間吧……)高速下墜,溫去病並沒有把瘋狂墜勢放心上,眼角瞥向剛剛墜下的山崖,一道剽悍身影,已站在崖邊,一臂揚起,臂上肌肉虯起,不住蠕動,似乎將全身勁道集中在一臂上。

  獸族頂級戰技——撕天之狂!

  溫去病認得這一招,甚至身上隱約憶起被這一式撕開的疼痛,獸族頂級戰技,非同小可,托爾斯基在爆發之後,打出這一擊,絕對是飆上地階的強勢大力,星榜之內,恐怕沒人能接下這一擊,飆狼族的第一天才,確實有著符合名聲的力量……

  這個距離……躲是躲不掉的,身在半空,只會被撕天之狂轟個正著,三個人一起粉身碎骨……溫去病暗自評估,未完成的術式武裝,不可能擋下這一擊,唯一的倚靠,只有自己的鞋子……

  逃跑、跳崖、親吻結印,這一連串事情發生得太快,除了溫去病自己,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跳崖飛墜的他,腳上所踩的輪鞋只剩一隻,另一隻不知失落在何方。

  這一點,司馬冰心看不見,將要出手的托爾斯基,更是注意不到,溫去病注意著托爾斯基的動作,暗暗數秒,有些心急自己把引爆時間預留得太長……

  「死!」

  托爾斯基重擊出手,撕天之狂化為一股失控的狂暴力量,破開大氣,威若雷霆,就要擊中目標。

  溫去病暗嘆一聲,飆風晶鑽悄然聚氣,預備出手,但一道刀光,如月如詩,迴蕩而出,事前毫無預兆,卻在淒艷之中,蘊含著斬開空間的強絕刀意。

  只是一刀,撕天之狂的高度凝聚勁道,就被這輕描淡寫的一刀斬開,以巧破蠻力,蘊含刀道絕旨,那至美的刀虹,在溫去病眼中烙印出驚艷的痕跡,卻也讓他心中嘆息。

  ……這一刀,雖然法相未現,卻只有地階武者才斬得出來,事先更無人察覺,假若這一刀不是阻截撕天之狂,而是把握托爾斯基出刀那一瞬的空檔,直斬托爾斯基,有很大機會將這位狼族王子斬下,這是千載難逢的刺殺良機!

  一刀破開撕天之狂後,出刀的人也現出蹤跡,倩影橫空,紗衣飄飄,體態曼妙,美艷性感之中,輕盈的動作,仿佛蘊含天地至道。

  對溫去病來說,這並不是一個陌生人,無神鋪第二把交椅的夜鶯,九外道中一等一的高手,此刻的一刀,證明了她的實力,而不知為何會現身此地的她,在一刀劈開撕天之狂後,跟著的第二刀,順勢斬向托爾斯基,要將這位狼族王子誅殺在此。

  雖然已錯失了最佳時機,但恃強硬攻,仗著地階力量輾壓,這一刀得手機會還在七成以上……

  「嘿!捨得出來了嗎?」

  托爾斯基面對這奪命一刀,未有慌亂,凶芒綻放的狼目中,閃耀著期待已久的興奮。

  「終於……等到妳了!」

  爆發的時限已過,又打出撕天之狂,托爾斯基的氣息、力量回落,正處於低點,對著臨頭一刀,他一手直捅自身,刺入胸膛,形同自戕,但身上降至低點的凶戾氣息,就從這一瞬開始暴增。

  插入胸膛的一爪,迅速抽出,沾滿鮮血的狼爪,迅速發生變形,好像附著了什麼東西,迎風一晃,變大了五倍,一隻巨大的狼爪,錯落閃映著金屬、晶體的光芒,更散發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

  司馬冰心胸口如遭重壓,喘不過氣,溫去病更雙眼圓睜,想不到托爾斯基藏了這樣的一手,更想不到自己這趟的最終目標之一,竟出現在他的身上。

  狼族血脈至寶,轉無窮貪欲野心,化血肉為兵,成就無匹之力!

  貪狼之心!

  托爾斯基悍然一擊,翻漲數倍的猛暴力量,如怒潮般宣洩而出,更好像抓準了刀招的破綻,巨大的血狼爪,直攻破綻而入,夜鶯手中的彎刀,剎那破碎。

  自己的一刀如此輕易被破、佩刀更被粉碎,夜鶯心頭劇震,怎麼都無法相信,腦裡閃過的唯一念頭,就是自己……遭到出賣了!

  ………是誰出賣我?

  不及多想,也不及閃躲,血狼爪前端的鋒芒,堪比最頂尖的寶兵,破開血肉,插入小腹,將夜鶯重創。

  一擊得手,托爾斯基陷入狂喜,自己費了無數心思,花費偌大人力,更甘冒奇險,提前融合貪狼之心,就是為了親手打出這一擊,此刻,戰果已在掌中,只差最後一點,就能完全掌握。

  血狼爪勢如破竹,就要將整個身軀攔腰打斷,托爾斯基的獰笑,忽然凍結在臉上,一股急速升起的高熱、一股驟然釋放的衝擊波,就從腳下爆開。

  風暴、火焰,轉眼間吞噬了整個山頭,強勁的風壓,不但炸崩了山崖,更把托爾斯基、夜鶯炸分開來,分別朝兩方摔去。

  托爾斯基全然不知這爆炸因何而起,但好不容易布下陷阱、重創強敵,如果不徹底將她斬殺,縱虎歸山,後患無窮,更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

  顧不得肉體連續受創,托爾斯基急催氣血,舞動血狼爪,在火焰風暴中硬開出一條路來,追擊夜鶯,但才剛鼓勁打穿了前方層層大火,就看見一件東西,劃了個漂亮的拋物線,掉落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個鑲著滾輪的布鞋,只有一隻。

  目光越過這隻布鞋,托爾斯基看見往下墜的夜鶯,也看到那個一面下墜,一面還維持拋物動作的人類男子,他嘴角一抹微笑,無比嘲弄,微微張口,雖然無聲,卻可以看出口形。

  ……享。受。吧!

  燃燒中的火焰,吞沒了那隻布鞋,剎那間,另一陣新的巨爆,以布鞋為中心,在托爾斯基面前,猛烈釋放。

  「人類~~~~~」狼人王子憤怒的嚎叫,震天動地。

  巨爆,直接炸崩了大半山崖,簌簌落石落下,原本就在下墜的人,被衝擊波一掃,斷線風箏般摔得更遠。

  千餘米的高度,摔墜而下,就算是高階武者,也要斃命,特別是被衝擊波一掃,本來抱團在一起的三人,分散開來,連同墜崖的夜鶯,一起往下高速墜落。

  溫去病身遭強風吹拂,心裡一笑,好不容易惡整了托爾斯基一道,連著給他洗了好幾次臉,如果自己這麼摔死,那可真是搞笑了……

  「你、你還笑!」

  同墜中的司馬冰心怒罵一聲,聲音被強風吹得模糊,看似憤怒,卻有掩蓋不住的驚喜。

  托爾斯基的強悍,遠在自己預想之上,不但基礎力量強,還有化血肉為兵的後著,別說星榜武者,恐怕連普通的地階都能擊殺幾個,但這麼樣強悍的獸人,卻在這男人手上連連吃癟,處處失據,最後還又挨了一轟……這男人看來明明沒什麼力量,上了戰場,卻比地階強人還要有用……

  「我們怎麼辦啊?」

  救命丸藥力仍在,司馬冰心的實力大致完整,凌空翻身,抓住了昏迷中的米婭,但看著底下的近千米高空,心裡也全然沒底,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致命危機,尤其……己方不只是一個人。

  「放心啦……我計算過角度了,加上衝擊波的推送,這距離正好,準備著陸吧。」

  溫去病的話聲甫落,下方籠罩住整座狼王廟的氤氳彩光,化作七色光柱沖天,將領空範圍內所有下墜中的事物,全數吞噬進去。

  司馬冰心和溫去病眼前一花,整個影像扭曲成一團,跟著,天地倒轉,江山改易,原本的峰巒、狼王廟,全數消失,眼中所見,僅餘大片石墨山水,綿延千萬里,如龍蛇走伏,黑山白水。

  江山社稷圖,發動!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6 09:31
三十一章 同入陣中

  神器級的防護陣勢,絕不會只有平面,而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無論是從上空或是地下侵入,都會被攝入陣中。

  神靈入陣,想要繞過江山社稷圖,空降狼王廟,這絕對是愚蠢的念頭,但反過來說,從天上墜落入陣,被陣法移轉換位,出現於陣內的某處,則未必還是從高空墜下……特別是,江山社稷圖,主要功能是迷陣、困陣,不以殺傷力為主。

  溫去病、司馬冰心眼前景物變幻,一座座石山,拔地而起,猶如插天劍峰,無數江河,在山峰底下迴繞,延伸四面八方,交織組成天地。

  這片遼闊山水,只有黑白兩色,山黑水白,看來就是一個潑墨世界,山巒起伏,比飛雲綠洲地底遺跡要複雜得太多,三人置身陣中,一身色彩,既突兀又怪異。

  「這是……」司馬冰心記起道門典籍中的記載,失聲道:「上古妖族的第一迷陣,江山社稷圖?」

  溫去病笑道:「眼力不錯啊,還有幾分見識……」

  一面說話,溫去病微微笑著,緩緩坐在地上,躺平身體,對身外物全然不理,司馬冰心道:「你又幹什麼啊?怎麼在這時候躺下?你……」

  話沒說完,司馬冰心驟覺體內氣血激變,仿佛經歷一場急退潮,體內精氣消失,點滴不剩,手痠足軟,連站都沒有氣力,一下跪倒,這樣都還撐不住身體,頹然癱倒,還是一個沒有半點形象的仰八叉。

  「你……我的身體……」

  全身氣力像被抽乾,連說這幾個字,都鬧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司馬冰心不解,就只聽溫去病的笑聲。

  「我早就說過,藥效一過,人是會癱的,還不如早點躺好,擺個安祥點的姿勢,妳現在還不是癱了?」

  說著,溫去病發現司馬冰心的神情不妥,似乎非常痛苦,手緊揪著渾圓的胸口,玉眉緊蹙,似乎非常痛楚。

  救命丸有九分鐘的時效,時效一過,舊傷立時復發,回到吞服前的狀態,還會把體力榨乾,溫去病的腳傷重現,而看司馬冰心的痛楚表情,顯然本身傷勢也爆發了。

  司馬冰心的傷勢,來源有二,一是昨夜重重自擊,所造成的傷害;一是剛才發動血脈之力,強彈琵琶,累積出來的肉體負擔。

  手放在胸口,司馬冰心凝勁運氣,試圖鎮壓本身內傷,可凶猛爆發的內創,如潰堤洪峰,不是簡單的內力能壓制,幾下呼吸後,血沫已嗆噴出來。

  千鈞一髮,一隻手掌落下,連著幾根藥針,從外鎖住血脈,針的材質特殊,一入穴位,立刻融入血脈,藥力行開,司馬冰心的狀態好了許多,寒冰真氣發動,將內創凍住,鎮壓傷害,司馬冰心的臉色漸漸緩和。

  溫去病皺著眉頭,巧施藥針,更藉此探尋血脈,先前心頭的一些困惑,終於得到解釋。

  這個少女,體內存在著多種術式架構,靠著相互間的巧妙組合,來維持一個平衡。

  在這嬌弱的軀體內,血脈之力的源頭,心房之內,蘊藏著一股異常強大的雷勁,這股雷勁強得過了火,已經到了一釋放,不只會傷及肉體,而是一發不可收拾,造成肉體連鎖摧毀的程度。

  依稀可以想見,當初司馬家為司馬冰心初開血脈時,肯定造成大騷動,如果不是旁邊有足夠的高手幫著鎮壓、護體,當場就灰飛煙滅了。這種血脈強過頭,超過肉體負荷的狀況,雖然罕見,卻非僅見,以前碎星團秘密研究後天血脈改造,過程中就遇到不少這狀況,九成九都是當場灰飛煙滅。

  司馬家為了保住司馬冰心的命,費盡心思,求助金剛寺無果後,找上了恐怕是當世術數第一的玉虛真宗,而道門上仙、教諭,果真有回天妙手,以寒冰為屏,護住這顆雷心,後頭又讓司馬冰心修練「太上忘情冰音咒」,靠自己的力量來護心。

  冰音咒的威力強絕,司馬冰心卻甚少使用,因為這股力量是用來屏護心脈,每消耗一分,心脈的守護力量就弱一分,血脈力量一甦醒,隨時有性命之危。

  ……然而,如果不用考慮肉體負擔,這顆雷心中蘊含的血脈之力,就足以橫掃千軍!

  ……這個丫頭,真是生錯了時間,也生錯了地方,如果碎星團還在,她這問題其實沒那麼難搞,在自己看來,玉虛真宗的應對方略,堪稱拙劣,令人搖頭。

  「……好點了吧?」

  「……好,好些了……」

  司馬冰心長呼了一口氣,運轉冰音咒,陣陣寒氣從周身毛孔泄出,心口的劇痛漸漸減輕,先看了一眼溫去病,神情複雜,又看了看昏迷中的米婭,吸了一口氣,眼神迅速冷靜下來,道:「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啊,有些事情越想越怪,要釐清一下。」溫去病兩手一攤,道:「剛才莫名其妙的那一戰,妳不覺得怪怪嗎?托爾斯基怎麼會忽然跑出來?這位狼族王子,可不是那種沒事會到處跑的閒人啊。」

  「這有什麼難理解的?」司馬冰心有些哀傷地道:「這畜生一定是早想鏟除自己兄弟,今天發難,讓他手下來執行,自己也躲在暗中,找機會出手,我們撞到這件事裡頭,那畜生意外踢到鐵板,這回夠他受的……喂,你夠本事啊,只差一點,就可以替二王子報仇了。」

  「……哪有這麼簡單?他爆發後不但有地階之力,還藏了貪狼之心這後著,血肉化兵,若配合得好,限定時間內,殺普通地階像屠狗一樣,哪是簡單爆裂物炸得死的?」溫去病搖了搖頭,道:「我原本想的也和妳一樣,可剛才最後的那場戰鬥,妳不覺得……這才是托爾斯基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你是說……」司馬冰心思索道:「不計我們,那畜生今天對弟弟動手,其實是個誘餌,真正目的是為了引那女人出來,趁機殺她?」

  「嗯,那女人是無神鋪第二把交椅,無神鋪為了飛雲綠洲,這些年來與獸族內部的主和派暗中聯合,試圖避戰……托爾斯基與這一派勢如水火,會想在大軍開進之前,拔掉這些眼中釘,為此設局,也是情理之中。」溫去病道:「不過,夜鶯的到來,二王子應該不知道,她並不是二王子安排在這裡的伏兵,那托爾斯基怎麼曉得的?不曉得她到來,如何設局將她引出,還以身為餌要誘殺她?」

  「你怎麼曉得二王子不知道的?」

  「如果他還有伏兵藏著,心裡就有希望,一個還有希望的人,面對敵人要脅,會那麼快就放棄自殺?」溫去病道:「托爾斯基設局伏殺,藏了貪狼之心這個殺器,可以理解,但他打出的那一擊,一擊破招,妳有什麼感覺?」

  被這麼一點,司馬冰心也察覺不妥。

  破招有兩種,一種一力降十會,管他什麼強招,一擊轟去,天地俱滅;一種看準破綻,趁隙而解,鬥巧也拚精準。

  獸族一脈的戰技,基本都是強擊、硬破,但托爾斯基的那一擊,卻是直襲刀招中難以把握的瞬間破綻,再憑著血狼爪的威能,重創可能還比自己強的敵人。

  「你是說……背後還有人?她是被人出賣的?」

  「而且還不是普通人,單純出賣行蹤,門口一個嘍囉都可以,但能把武技的破綻也出賣,只有無神鋪的高層……怪了,有一點說不過去。」

  「還有什麼怪的?九外道裡沒有好人,內鬥狗咬狗,何足為奇?」

  「無關九外道,是地階武者的戰鬥,不該是那樣的。」

  「……啊!法相!」

  司馬冰心見過的地階強人著實不少,深知進入地階之後,基本都是法相與法相的比拚,要充份發揮地階力量,靠的全是法相,法相不出,地階武者對高階就做不到壓倒性的全面壓制。

  夜鶯襲殺托爾斯基時,如若現出法相,全力出手,就算招術被破,也有法相相應變化,沒那麼容易被克制住,血狼爪更未必能將她重創,為何她從頭至尾,法相不現,如此托大?

  「或許……」司馬冰心沉吟一陣,臉色陰晴不定,「我知道是為什麼?」

  溫去病好奇欲問,忽然一下停頓,側耳傾聽,司馬冰心見狀,也凝神去聽,一聽之下,臉色立變。

  「有……有什麼東西朝這邊來了?數量很多,天上和地上都有,還有地下的……鳥獸蟲蟲,好像還有巨獸……」

  「沒有才怪咧。」溫去病笑道:「神靈入陣,妳以為是怎麼回事?本來只有江河山水的世界,多出了生命體,這就是神靈造化之能……讓迷陣多了殺性。」

  「別說得那麼簡單啊!你是說,我們掉進殺陣裡了?」司馬冰心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江山社稷圖這種層次的上古幻陣,由神靈入陣,這裡頭完全可能出現堪比神靈的上古凶獸,能生撕地階的啊!我們……」

  「說得對啊!只憑我們,那就是死定了。」溫去病微微一笑,「但我就很好奇,還有多少人和我們一起在這陣裡?那些上古凶獸,會不會對他們客氣呢?」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6 09:35
三十二章 佛前一諾重千金

  裊裊孤煙,從無數帳篷海中冒出,溝火、炊煙,為綠洲上數以千計的帳篷與土屋,增添上人味。

  冷月懸天,映照黃土,飛雲綠洲裡外,人如螞蟻,進進出出,而在這些蟻群中,有兩個小黑點,不協調地試圖靠近。

  「……久聞飛雲綠洲的名頭,都說是荒土中的一顆明珠,確實有些門道。」

  司徒小書小心拉了拉斗篷,遮掩容顏,遙遙遠觀,感應得出在那片帳篷海中,氣息磅礡,不知伏藏多少高手,不過,也就只是如此……

  小家小派出身,或許會驚於這份氣勢,但司徒小書名門出身,封刀盟總舵、朱門祖地,都不會弱於這裡。

  「不能大意啊,枯榮長老說,九外道有許多鬼域伎倆,防不勝防,我們如果露了行蹤,會很危險的。」

  龍雲兒壓低聲音,同樣套著一襲厚斗篷,與司徒小書並肩而站,周圍沒有旁人,連馬都早已放生,任其自行跑回雲崗關去。

  不久之前,兩人秘密離開雲崗關,前來飛雲綠洲,與溫去病會合,同時也要刺探飛雲綠洲的機密。

  已經封閉的雲崗關,高手無數,戒備森嚴,憑兩人的修為,想要潛逃出來絕不容易,如果不是有內應幫助,絕無可能做到,而在暗中協助兩人的,就是金剛寺的枯榮長老。

  這位長老,骨瘦如柴,一副早夭短壽之相,卻是目光如炬,看了龍雲兒幾眼,甚至未曾交談,就私下找了過來,也不避男女之嫌,要求進入兩女的房間,開口便問龍雲兒修練的武技。

  「女施主身上有奇妙的氣機感應,似是修練了敝寺的金剛身,不過……敝寺基本不收女徒……」

  枯榮長老的話,司徒小書暗道一聲果然如此,龍姊姊的金剛身,一直對外說是金剛寺密傳,好像金剛寺為了與溫家合作,秘密訓練了這麼一個特殊弟子,送來合作,至少自己身邊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自己一直覺得此事詭異,因為金剛寺素來正派,重視傳統與原則,幾乎沒怎麼聽過他們為了利益,曲折立場,打破慣例,怎會為了與溫家合作,忽然就訓練個女人出來?

  枯榮長老明顯不認識龍姊姊,也不知她的存在,溫家之前的宣傳,果然只是煙霧,龍姊姊的金剛身,恐怕只是私下拼湊的偷學。

  這是司徒小書的推測,但枯榮長老跟著問的一句話,卻讓她如墜五里霧中。

  「阿彌陀佛!女施主所練的法門………是寰宇萬咒武卷吧?」

  司徒小書愕然,自己對七家八門的各種絕學,都有認知,就連九外道的邪詭妖術,也知道個七七八八,卻從沒聽過這個。

  寰宇萬咒武卷?這是武術?還是術法?為何自己聞所未聞?這套功法為什麼施展起來,會和金剛身一樣?

  諸多疑問,司徒小書一下也懵了,但看龍雲兒一臉驚呆加尷尬的表情,枯榮長老應是一語中的。

  「大師法眼如炬……」

  龍雲兒有些難為情,但沒有多少膽怯,既然自己敢來,當然也做好了準備。

  溫去病專門追殺碎星者的背景,本身就是絕佳的煙幕,獵殺碎星者,從死者身上得到碎星團的資源,有這層保護色在身上,無論得到什麼碎星團的相關物,都算是合理,自己身屬溫家,同樣也在保護色內,拿這解釋出來,搪塞一時是可以的。

  然而,枯榮長老卻沒有追問,只是好像釋然了什麼,雙掌合十,笑道:「天幸古歌雅虎尚有傳人在世,寰宇咒武得以傳續,善莫大焉。」

  龍雲兒一怔,寰宇咒武事關四派,其中始末,自己知道個七七八八,可不覺得這東西傳續下來,有什麼善莫大焉的?金剛寺的態度,讓人摸不著頭腦。

  「大師,您可能誤會了,我……」

  「老衲有一事,想要委托閣下。」枯榮長老望向龍雲兒,「如若功成,老衲願以一門金剛身的應變技巧相贈。」

  突然掉下來的委托,著實意外,可金剛寺的態度與報酬,這就是意外之喜,龍雲兒猶豫片刻,雖然顧慮被人看出破綻,可這是一個溫家哥哥也希望自己能獲得的機會,如果能憑自己力量取得,應該能讓溫家哥哥輕鬆點吧?

  「大師,金剛禪定……可以嗎?」

  「諾,佛前一諾重千金。」

  看雙方一問一應,瞬間就把交易談定,司徒小書擔憂起來,輕咳兩聲,示意龍雲兒謹慎,怎能連任務內容都不知,直接就談報酬與講定了?

  然而,金剛寺的委托確實奇怪,枯榮長老希望,龍雲兒離開雲崗關,到飛雲綠洲去找人。

  這點本就是龍雲兒一心所望,正好去和溫去病會合,但金剛寺想要找的人,卻是早已離開雲崗關的武蒼霓。

  「……雲崗關由武元帥一手建立,關中士兵多是她的舊部,她不在關內,士氣低迷,只靠老令公統軍,這一戰凶險難料,還是必須要靠武元帥回來指揮。」

  「武元帥在飛雲綠洲?」

  「我們今次前來,所得知的是……武元帥這些年來,大多都在飛雲綠洲,與無神鋪往來密切,箇中原由……令人料想不透。」

  枯榮長老皺眉搖頭,龍雲兒也覺不解,但任務本身沒什麼問題,自己樂意完成,而這任務雖然是委托給龍雲兒,司徒小書卻放心不下,堅決參與,兩人一同趕赴飛雲綠洲。

  雲崗關把守雖嚴,但金剛寺協防,占據不少要位,枯榮長老下令放人出去,半點問題也沒有,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將兩女送出。

  兩女都已是高階,並肩策馬趕路,腳程均快,比來時更要快得多,不用多少時間,就已經抵達飛雲綠洲,找機會進入。

  龍雲兒江湖經驗不多,司徒小書卻跑過不少暗市場,曉得這類地方的禁忌與規則,自信滿滿,正要朝裡頭去,忽然一下縮身,拉著龍雲兒一起趴下。

  「龍姊,妳看那邊!」

  「……獸人?」

  見了許多世面後,龍雲兒對於看見獸人,已經不會大驚小怪,連力夏達港都有獸人易容來採買,飛雲綠洲這地方會沒有獸人才叫見鬼,但眼前這支隊伍的規模,已經超出普通獸人來往。

  數百獸人的一支隊伍,披甲列隊,殺氣騰騰,為首的兩個狼族獸人,顧盼自雄,修為不弱,這不是來做買賣的商隊,而是軍伍!

  飆狼族的軍隊,怎麼會如此大馬金刀地開到飛雲綠洲?是要攻打飛雲綠洲?

  無神鋪為何又全無反應的?

  龍雲兒、司徒小書驚疑不定,不敢妄動,低伏在黃土中,靜靜等了一會兒,就看見一支隊伍從飛雲綠洲中出來,卻不是要來攻擊,兩支隊伍之間沒有火氣,飛雲綠洲這邊的隊伍,還好像押解著什麼。

  司徒小書低聲道:「他們……好像把什麼人押給獸族……為什麼人族會把人押給獸族?」

  兩女直接浮現的念頭,就是「出賣」,而為了確認事實,兩人冒著奇險,悄然趴伏著前進,不久之後,兩支隊伍的詳情,映入眼中,更為之大吃一驚。

  被押解到獸族隊伍中的那些人,垂頭喪氣,神情萎靡,衣服卻都穿得不錯,看來出身良好,全是世家出身的武者,身上還都有傷、帶血,被披戴的枷鎖給封住力量,一條長長鎖鏈捆著他們手腳,一個拉一個地過去。

  「他們是……」

  司徒小書險些失聲叫出,卻被龍雲兒給摀住,這些人她們都認得,早先在小村裡,雙方還共處過一夜,就是與武戰豪同行的那些世家弟子、江湖人物。

  那支司馬家的騎兵屠村後,這些人追著衝出去,撞著武蒼霓,盡數被俘虜,司徒小書逃了出來,卻不及問起其餘人的下落,本來還猜說應該也被釋放,哪知卻是這麼個結果。

  「武殿……武蒼霓擒了他們,交給獸族?」司徒小書又愧又怒,握緊拳頭,「叛徒!她與無神鋪勾結在一處,出賣人族!」

  「先別太早下定論。」龍雲兒溫言道:「我看武殿下一身正氣,不是那種奸邪卑鄙的人,現在事情未清,妳別過於衝動,冤枉了好人。」

  司徒小書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忽然運囚的隊伍亂了起來,幾道人影從另一側衝出來,殺入隊伍之中,勢道極猛,如虎入羊群,將一串囚徒截成數段,幾下刀劍齊出,破去了囚徒身上的禁制,將不少人釋放出來。

  事故突然,場面一下大亂,那幾個人率著脫困的囚徒,全力廝殺,奪路外闖,但獸族隊伍、無神鋪人馬也反應過來,迅速合圍包抄,讓這些人陷入重圍,而一道強烈紫光閃現,好幾名獸人被一股大力打得飛出,「紫度神掌?」司徒小書驚訝道:「是武戰豪?他怎麼會在這裡的?」

  「不只是他。」龍雲兒道:「他旁邊那一個,好像是司馬路平,他們兩個走到一起去了?呃,他們朝這邊過來了……」

  情勢變化太快,一切不由自己掌控,眼看戰鬥範圍越來越往這邊靠近,龍雲兒、司徒小書互看一眼,同時躍出,爪、刀凌厲襲向獸族後背。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6 13:26
三十三章 安步當車

  上古迷陣之中,天地生靈大變,無數異獸先後出現,有人首蛇身的怪物,有九頭虎身、有羊身虎齒人爪……造型各自不同。

  每一頭異獸,各具不同異象,有的威煞如海,有的綿延千里,身軀雄偉,還有的高懸空中,如同星辰……恐怖的氣息,別說是封神之後,很多在上古時代便已絕跡。

  「九頭虎身的那個是開明獸,守正辟邪,專噬奸佞,戰力……地階碰上了,就是個渣。」

  「那個身軀一眼看不到邊的,是燭九陰,又稱燭龍,是上古神獸中極少的時光類存在。」

  「……腳步輕一點,那頭饕餮剛剛看了妳一眼,如果牠咬過來,我們都要跟妳一起陪葬的。」

  溫去病拄著新的枴杖,邊走邊說,對各類異獸如數家珍,而負責扛起米婭的司馬冰心,在各種異獸的威煞瀰漫下,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就怕引起這些異獸的注意,隨便挨個一爪、一吼,連一堆骨肉渣都不剩下。

  上古第一迷陣,加上神靈入陣,結果確實恐怖,外頭如果要強攻,恐怕千軍萬馬進來,都還不夠填命的,狼王廟有此屏障,確實無懼外人入侵,自己掉入陣中,本來該立刻斃命的……本來是的……

  不久之前,千百異獸群起湧來,危急的一刻,溫去病一抖手,一組東西出現在掌中,幾張木牌與石牌,不知是什麼東西,但溫去病閃電出手,從牌組中沾出幾張,分別點在自己、司馬冰心、米婭的額頂。

  幾張牌沾在額頭,剩餘的牌在溫去病掌中旋動,散放光紋,運轉成陣,陣式一成,三人的身影迅速失去色彩,歸於黑白,與周圍山水同化。

  三人身上的色彩一失,滿天、滿地湧來的異獸,就像全然看不到三人一樣,奔騰而過,對他們視之不見。

  這一次,司馬冰心沒有目瞪口呆,與這男人同行到現在,他好像什麼事情都擺得平,自己被嚇得多了,此刻已經麻木,不大驚小怪了。

  就是……連著這樣下來,不知不覺,自己看他的眼神,從尊重、敬重,到現在已經幾乎是崇拜了,自己見多了青年才俊,也看多了前輩高人,卻好像沒人能像他一樣有本事,讓自己心服口服……不過,好歹自己也是道門出身,多少也看得出些端倪。

  「這些木符、石符是什麼?殘損的神器嗎?看起來好像是神器等級……」

  「這些不是符牌。」

  「那是什麼?」

  司馬冰心的問題,溫去病笑而不答,總不成告訴這丫頭,江山社稷圖是神器而非純陣,自己持有部分,然後由她滿世界嚷嚷吧?

  神靈的力量入陣,操持陣圖,這絕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若手上沒有這籌碼,自己肯定有多遠離多遠,不會跑進來送死,但有這籌碼在手,狀況就不同了。

  社稷圖本為一體,自己祭起手上江山牌組,對狼王廟的這部分既融入,也形成干擾,一經發動,自己三人立刻融為陣圖的一部份,不受其害。

  有這個籌碼,迷陣對自己沒有太大的效果,自己可以憑此抗拒光陰演化,阻擋時光長河的沖刷,更能不受錯亂方位影響,直直走向狼王廟。

  取寶之行的障礙,被一塊塊搬開了,眼下應該要考慮的,是手上實力的問題,因為即使出了迷陣,狼王廟內也不可能沒風險,力量的準備仍是必要,幸好,術式武裝已經填補完成,就剩下發動條件的準備,以及……

  「對了,妳對自己的血脈,有什麼了解?」溫去病道:「玉虛真宗長於術數,但血脈覺醒的技術,道門也只是一知半解,為妳擬定的方案未必是最好,妳把情況讓我多了解一些,說不定我能幫妳找個更好的方法出來。」

  「少吹牛了!我承認你這人有點本事,但冰音咒護心,雙極輪理氣,是本門上仙研擬的方略,你……連地階也沒有吧?」

  語帶保留,意思卻明顯,連地階修為都沒有,如何能質疑天階上仙的手段?

  溫去病一笑,「術業有專攻,如果玉虛上仙真那麼有本事,妳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半調子?每次運使血脈力量,都像要命一樣?」

  「都是那個小賤……」司馬冰心似要脫口而出,卻又忍下,考慮了幾秒,這才氣呼呼地道:「都是那個壞女人害的,沒有她,我怎麼會這麼慘?」

  溫去病心頭一跳,故作不經意地道:「壞女人?誰?又是武蒼霓?她害完妳哥又害妳,這麼歹毒?」

  「不是,她當然也是壞女人,不過這個也壞,還整天裝模作樣,表面正氣,內藏陰險,虛偽到讓人想吐!」

  「哦,是同門糾紛?理解,你們那邊很多這種人。」

  「誰說她是我們玉虛真宗的?」司馬冰心杏眼圓瞪,怒道:「是封刀盟的司徒小書!她欠我的債,早晚我會討回來!」

  「……妳仇家好多啊。」

  溫去病暗自好笑,不知這兩個丫頭片子,如何會有恩怨?雖說優秀的女人容易彼此看不過眼,但司馬冰心的憤慨,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略一詢問,司馬冰心連珠炮似的把心內不滿傾吐出來。

  時間是數年前,司馬冰心修練冰音咒,正到緊要關頭,在一次社交場合中,不記得是誰挑起了話頭,談及碎星團,她忍不住出言相譏,用簡短卻夠辛辣的話,罵了這些居心叵測,陰謀亂世的匪徒。

  碎星團策畫封神,害死了兄長,司馬冰心視之為仇敵,恨不能親手宰幾個來泄忿,只遺憾沒有這機會,沒想到這話一說,同參加這場宴會的司徒小書,卻冒了出來,雙方話不投機,言語交鋒一陣後,終於摩擦起火,演變成動手,打出了真火。

  大庭廣眾,旁觀者多,雙方都還有師門、親族長輩在場,打不了幾招就會被制止,偏偏兩女都知道這點,所以把握著有限時間,出手都打出了狠勁,幾招一拚,各自負傷。

  兩邊都不能使血脈力量,似乎誰也不占便宜,但正修練到關卡的司馬冰心,當晚受傷勢所累,鎮壓不住體內雷勁,險些走火身亡,雖然靠著一堆靈藥、教諭相助,平復過來,卻大損苦練積成的冰勁,嚴重拖慢了駕馭血脈之力的進度。

  「……如果不是她,我冰音咒早就大成,怎麼會是這樣子?」司馬冰心不平道:「她整天擺什麼俠義、正道面孔,私底下卻和那些碎星者是一路,要不是她家勢力大,早就被官府滅門了。」

  溫去病道:「真沒想到啊,妳們兩個在星榜裡排名差不多,想不到妳們還有這樣的恩怨,要不是碰面機會不多,妳們還不早就決鬥了?」

  「是啊,不久之前,教諭們下令給我,讓我南下力夏達港,保護一個正當商人……」

  「正當商人?」

  溫去病揚了揚眉,先前力夏達港一場鬧騰,封刀盟、天斗劍閣都有行動,連九外道都攪和進去,玉虛真宗全無動作,自己還覺得奇怪,現在看來,玉虛真宗並不淡定,只是任務所托非人了。

  「是啊,他捕殺陰謀者,除惡務盡,不落人後,幹的都是合法生意,這難道不是正當商人嗎?」

  司馬冰心一本正經地說著,溫去病的表情有些扭曲,自己這些年歷練下來,臉皮自問也是夠厚的,各種嘲弄諷刺,自己都已習慣,唾面自乾,可被這丫頭那麼認真地誇獎,卻有種被人狠打臉的熱辣辣痛楚。

  「妳……沒搞錯?」溫去病道:「那傢伙是奴隸販子,人稱溫剝皮、溫千刀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妳會不會武斷了點?」

  「是嗎?有這外號?」司馬冰心沉吟數秒,揮手道:「那也證明不了什麼,商海陰險,有本事的幹才常常被惡意中傷,流言不足信……反正殺碎星者的,一定不會是壞人!」

  首次被人這麼全方位信任,溫去病真心猛掬一把辛酸淚,如果這丫頭不是那種只看立場,無視現實的作派,這還真是一番令人感動的發言……

  司馬冰心道:「我南下至途中,擔心家裡的事,就轉向趕來西北,途中才接到通知,司徒小書去了力夏達港,我心裡那個急啊,虛偽女一定是去為難人家正經商人,要不是西北快開戰,我肯定立刻趕去……後來,我聽說那個虛偽女栽了個大跟斗,心裡超悔恨的,早知就該先南下,看那虛偽女怎麼出醜!」

  小美女鼓著腮幫子,嘟嘴賭氣的模樣,像隻小兔子般可愛,溫去病不由莞爾,想到鎮壓整個港市的那一夜,假若司馬冰心在場,估計作不到心無惡念,被天階威煞一掃,口吐白沫,暈死在地,仙女形象毀於一旦,這個糗比司徒小書的還大。

  「喂!」像是想到了什麼,司馬冰心斜眼看來,「你該不會也和碎星惡賊有關係,是站那邊的吧?」

  「怎~~麼可能?」拉長聲音,溫去病拍著胸膛,大力保證,「我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碎星者,看到一個就宰一個。」

  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病弱青年說得斬釘截鐵,「妳放心,我一定是站妳這邊的。」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7 13:22
三十四章 釆菊何須問青牛

  溫去病回答得毫無遲疑,心裡很清楚這個回答毫無誠意,但司馬冰心卻沉默了一下,目光轉開,問了一句,「喂,你有妻室了沒?」

  「我?別鬧了,孤魂野鬼一個,就會點手藝,哪養得活老婆?」

  溫去病暗自腹謗,女人很多,不滿意了就換一個,但老婆就真的沒有。

  「……沒有訂親嗎?」

  「……有過,對方家裡嫌我沒出息,退婚以後澆大糞把我趕出來。」

  邊說邊覺得晦氣,打從自己藝成之後,就不曾當面對陌生人提過這事,這回逗著小丫頭玩,居然搞到屎盆子扣在頭上,真是搬石頭砸腳……

  溫去病神情悻然,司馬冰心卻似乎很滿意,點頭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要介意過去的小事,扔了它吧,你這麼有本事的人,前塵似錦,何患無妻?不如入贅我家吧?」

  「啊?」

  聽著前段話的溫去病,真想不到最後會來這麼一句神轉折,愣在當場,不由得斜眼瞥向這小美女,看她存著什麼心思。

  「何患無妻的人,為什麼要入贅啊?妳的話不太合邏輯吧?」

  「笑話,我司馬家人才濟濟,我們家的女子,外面的怎麼能比?你入贅進來,擇良偶婚配,比起隨便在外頭亂娶一個,兩個天差地遠吧!」

  換了其他世家子弟,這種趾高氣昂的話,只會令人生厭,但同樣的話,出自這個嬌嬌小美女口中,就只讓人感到一種帶著傻氣的可愛,因為她真心相信這些話,相信這麼作就能給人幸福。

  司馬家一向自視極高,對其他世家門閥都看不過眼,會有這想法不意外,但怎麼會看上自己了?

  「這……妥當嗎?」溫去病摸著下巴,「我也是有點追求的,普通的女人我才不要,妳也看到了,憑我的本事,很多大世家都會搶著要,妳隨便塞個女人給我就要我入贅,太看不起人了吧?」

  曉得小美女的高傲,溫去病的話裡有幾分挑釁,沒想到司馬冰心全不生氣,大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那麼……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子為婚呢?」

  ……妳還當真在考慮啊……

  溫去病哭笑不得,故作沉吟,道:「就妳這樣的吧,我覺得妳挺好的。」

  話出口,溫去病做好了對方暴怒動手的預防準備,這小妮子心高氣傲,江湖上想討她便宜的世家子弟,基本都付出慘痛代價,自己冒出一句,她肯定當是侮辱,沒反應才怪。

  然而,對方的反應,卻讓溫去病大出意料。

  「……好啊!」

  司馬冰心似乎壓根就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直接跨過了那道崁,逕自道:「就這樣嗎?沒什麼其他要求?你倒不是個太貪心的人呢。」

  「……等……等等等一下。」

  一生經歷千百戰,早已處變不驚的溫去病,這回也不禁有些結巴,「妳沒聽錯吧?我是說,要嫁我的話,除非妳自己來。」

  「聽見了啊,我也答應了啊。」司馬冰心道:「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司馬家的人了,你的那些什麼丹藥啊、道具啊、技術啊,全都要對我們家開放,不能藏私!」

  「……這是一樁交易?」溫去病斜睨道:「妳家裡沒意見嗎?」

  「你也太天真了吧,像我們這樣的人,哪有什麼戀愛、感情結婚啊?本來就都是政治聯姻,用自己為家族換取最大利益。」

  對著瞠目結舌的溫去病,司馬冰心異常激奮,握拳道:「大戰在即,每個司馬家的兒女,都願意為家族奉獻,只要能用你的技術、道具,為家族減少死傷,光我人族,我個人的犧牲,豈值一提?」

  溫去病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忍著沒有一口血噴出來,這丫頭說的全是認真話,更一早就打定了自我犧牲,為家族謀利的念頭,那一臉大無畏的神情,莊嚴肅穆,看來是有點偉大,可只要想到自己成為這鬧劇的一角,溫去病便笑不出來。

  如果是對上其他女子,自己要求就地洞房,定能把人從妄想中嚇回現實,但換成司馬冰心,溫去病便不敢拿這來說事,這丫頭的本性雖然守禮自持,對男人不假辭色,但大戰在即,只要是為了自己家族,她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正為之無言以對,正前方不遠處,忽然呈現諸般異象,光焰橫天,氣勁震擊,一場戰鬥正在進行。

  社稷圖內的異獸,不會相互攻擊,必然是有入侵者在那邊,溫去病、司馬冰心止住談話,第一時間往前趕去。

  一個腳上有傷,一個還背了個獸人,速度大受影響,但對面的戰鬥往這邊移來,只見一頭多首大蛇,人面蛇身,體長數百米,通體墨綠,抬起的蛇首大如馬車,血紅的雙眼大如車輪,噴吐毒霧,張口噬咬,勢動如風雷。

  「相柳!」

  溫去病面色一沉,認出這上古凶獸,而在九個人面蛇首間,一道飛影縱躍如電,在九首撕咬、毒物噴吐中閃躲,相柳大蛇的攻擊雖猛,開山碎嶺,卻未能有效傷害。

  「是她。」

  確認了夜鶯的身影,溫去病更注意到她閃躲時的身法,那不只是迅捷如電,每每在相柳蛇首噬咬到之前,身軀呈現詭異的扭曲、彎折,從不可思議的角度閃躲出來,其中妙處,令人嘆為觀止。

  司馬冰心見著這超卓技藝,冷哼一聲,「哼!無神鋪的鬼域伎倆。」

  聲音中展現出莫名的敵意,溫去病看了司馬冰心一眼,道:「她仍未發動法相,純以本身體術抵禦……不過,她已傷重,法相恐怕也催不動了,現在只靠體術拖時間。」

  地階強人若是不動法相,純靠肉身力量,比起高階巔峰強得有限,對上相柳這等級的神獸,隨時都有性命之憂,能以種種身法、技巧,拖延至今,一身武技之變態,登峰造極,是年輕一輩的星榜武者,想都想不到的高度。

  「不能見死不救,得動手了。」溫去病望向司馬冰心,「妳上吧,大家好歹是同路戰友,妳負責去引開一下相柳的注意。」

  簡單的要求,司馬冰心的反應激烈,立刻道:「要我去救她?休想!」

  看著這態度,溫去病心裡的一個猜測,大致獲得肯定,這丫頭能用音感來辨人,腳步、心律都能當特徵,比自己看得更準,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

  「唉,那就沒辦法了……」溫去病嘆了口氣,取出爛披風換上,對司馬冰心道:「現在要說的話,妳仔細聽好,首先,妳聽過咒武嗎?那就是……」

  用快到沒有片刻停頓的速度,溫去病把術式武裝的架構說完,司馬冰心還似懂非懂,沒了解這套技術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總之,術式武裝的首次填補,必須要在敵人面前解釋完,才能發動,而所謂敵人的定義……其實動過手就算。」

  「喔,那就表示……」司馬冰心說著,忽然發現氣氛不對,登時醒悟,「你……」

  「不好意思啦。」

  長笑聲中,溫去病一掌拍出,正中司馬冰心的肩頭。

  ……渣男守則第一條:與妳站同一邊,就是為了在適當時機出賣妳!

  大力湧來,司馬冰心踉蹌後跌,連退數步,險些坐倒在地,又驚又怒,還來不及開口罵,溫去病身上的披風閃動強光,物質分解、變換,轉瞬之間,竟凝化為一件青甲。

  青紫色的金屬甲冑,造型奇特,頂上頭盔生有雙角,從胸甲便開始傾斜,護住半邊身體,卻把一邊腹側、一手、一腳,完全空出來,處於不設防狀態,大異甲冑護身的原理,但甲上電光竄閃,凍氣散發,明明是金屬,質地卻近似寒玉。

  從甲冑著身的那刻起,司馬冰心一陣頭暈眼花,通體骨如酥,站立不穩,一跤跌坐在地,而溫去病望向身上的奇形青甲,表情怪異,喃喃自語。

  「……靠,搞半天,原來是這東西,怪不得……」

  話未完,溫去病縱身而起,整個人化作一道紫電,彎折轉逝,飆向天空。

  術式武裝——夔雷青牛!

  武裝加身,溫去病取得司馬冰心的血脈之力,配合本身運用,力量暴增,更化身如電,衝向激戰中的相柳大蛇。

  半空之中,一再躲避相柳攻擊的夜鶯夫人,終於不支,被其中一個蛇頭掃撞過,垃圾般摔墜出去,先前所受的穿腹傷,鮮血大量噴灑,畫出一道驚天赤紅。

  相柳的其他蛇頭,持續追擊,就在危及性命的一刻,紫電先一步趕到。

  人面九頭蛇噴出的毒霧,被紫色電光輕易突破,不受阻礙,紫電從夜鶯身旁掠過,凝現一道人形,將她打橫抱起接過,跟著一下轉折,遠掠出去。

  夜鶯傷勢極重,本來神智都已經迷亂,全仗著最後一絲靈識在行動,一下被抱住,渙散的雙瞳驟然一凝。

  溫去病所有的外型偽裝,在發動術式武裝時,就已經粉碎、解除,現在露出來的,是百分百的真面目,夜鶯夫人一看見,像是被幾百根針一起扎了,雙目圓瞪,驚叫道:「是你!溫去病?」

  「是啊,正是我。」

  抱著人在空中飛馳,溫去病淡定一笑,「夫人,未請教芳名?」

  強風吹過,早已破損的遮面紗巾,揚起飄飛,露出底下國色天香的明艷芳容,那有若猛虎般英氣勃發,又尊貴美麗如同鳳凰的眼眸。

  天南武鳳——武蒼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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