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72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2 14:19
十五章 技壓九院第一人

  溫去病與一眾飆狼族人揚長而去,留給飛雲綠洲的,是一片混亂與麻煩。

  連同早上的騷動在內,這堪稱是飛雲綠洲開市以來,最大的一次動亂,雖然在損傷程度上,比不上過去獸族軍隊攻來,鐵蹄踏破營帳,所帶來的死傷大,可勞心勞力的程度,卻遠有過之。

  早上與屍甲蟲海的一場混戰,搞得無神鋪主戰力個個精疲力盡後,晚上的連串意外,又讓整個無神鋪如置沸鼎之上。

  最初,負責巡防的衛兵,得知一群獸人強行突圍而走,以為是盜匪偷了綠洲內什麼東西,或是作了什麼大案子,搶了貨走,必須要把獸人給截下,雙方因此發生衝突,這才驚覺那隊獸人實力之強,猛到不合情理,硬生生把包圍圈突破,撕出口子殺出去。

  跟著,來自高層的緊急命令,讓正要追擊的幾名地階武者勒馬停步,並且沒有交代任何理由,到此,只要不是太笨,都看得出那群獸人的身分有問題,是上頭刻意掩飾的秘密,不能被外界發現。

  太多的秘密,讓無神鋪的眾高手充滿疑竇,但對於負責善後的人來說,這晚注定是個很難睡的夜。

  「沒想到,安德烈王子會這麼沒有耐性,連七天都等不下,還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如若風聲走漏,傳入托爾斯基的耳裡,他與我們都要粉身碎骨。」

  貼滿咒布的營帳內,金袍中年人看著正在治療中的一眾傷者,眉頭緊皺,包括拓跋金在內,所有傷者都被送到這營帳來,營帳所設的法陣,能夠有效鎮傷止痛,促進癒合,是無神鋪砸下重金所購建。

  而站在金袍中年人面前,與之對談的,則是無神鋪中的二號人物,夜鶯。

  「……他也等不下去了吧,新接到的消息,遮日那幾天內便將抵達,獅族大軍一到,就再也沒有翻盤的可能,你說他能不急嗎?」

  夜鶯道:「托爾斯基拒絕了我們的善意,如果他揮軍而來,我們也不保,玆事體大,我想追上去,看看那邊的狀況。」

  「那應否通知總鋪師?」

  「大當家的修練正在緊要關頭,別去驚擾他,我來處理就行,這邊就交給你了。」

  夜鶯說著,帳篷外忽然傳來急報,是之前負責透過管道,向鯤鵬學宮查問的人,終於查到了答案,急急忙忙來稟報。

  「二當家、三當家的,鯤鵬學宮傳消息過來了,他……他們說……」

  負責報告的人員欲言又止,夜鶯不太在乎地揮手,「就直說吧,要控制起來的人跑了,任務委托人也跑了,他身分是什麼,是真是假,對我們都沒有意義,就直說吧。」

  「是,鯤鵬學宮那邊,覺得莫名其妙,壓根就沒聽過那些詩句,回答的態度也很差,說是不知道我們問的人。」

  「什麼?」

  旁邊病床上的拓跋金失聲叫出,「那……那我……我不是……」

  老人的反應極為尷尬,他為了報當年的救命之恩,對鯤鵬學宮的門人特意照顧,冒著奇險去救,結果一番鬧騰後,自己被打傷,要接受懲罰,現在還被告知那人是冒牌貨,這叫他情何以堪?

  「果然……當時就覺得此人說話不老實。」

  夜鶯搖頭,沒有太在意,負責報告的那個中年人,又補上一句,「但鯤鵬學宮扔了一句話來,說是要我們去問問九龍寨。」

  「九龍寨?這與九龍寨有甚麼相干?」

  夜鶯將困惑的目光,投向同在這療傷帳內的朱顏天、商君書,他們被獸人中的地階出手偷襲,即使是朱顏天這樣的星榜高手,也給打破了頭,被無神鋪一起帶回治療。

  朱顏天心高氣傲,這回連番受挫,還弄到頭破血流,將之視為奇恥大辱,更覺晦氣,只想砸東西發洩,但形勢比人強,自己身在飛雲綠洲,又被對方拿住把柄,如果不識相,眼前虧將吃得異常難看,當下只得耐著性子,問道:「什麼九龍寨的相關?」

  「那個跑掉的大鬍子,一直沒向我們交代身分,只扔了一首詩,讓我們問鯤鵬學宮,看來只是拖延時間的詭計。」夜鶯道:「但鯤鵬學宮讓我們請教貴派,所以……」

  朱顏天皺眉道:「什麼詩?九龍寨不是空談詩文的無聊派門,詩文什麼的,與我們沒有關係。」

  夜鶯望向拓跋金,老人認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雷峰雲舟今何在?夕雪殘陽幾度休……後面的……」

  太過文謅謅的詩詞,老人一時有些記不住,但首兩句一說,朱顏天、商君書登時變色,朱顏天錯愕地開口,「……且拋九院千秋事,踏雨歌行問無憂……後兩句是這樣?」

  商君書反應更為直接,顫聲道:「千秋縱橫三絕陣,技壓九院第一人!」

  雙方說完,對看一眼,共同脫口道:「大學長?」

  激烈的反應,落在無神鋪眾人眼中,立刻就曉得有事,那個大鬍子不是招搖撞騙之徒,其出身恐怕與九龍寨大有關係。

  一加追問,朱顏天就像隻被拔光毛的公雞,頹然坐倒,嘆息不語,而商君書則說出一段九龍寨的密事。

  九龍寨各系弟子,依所學工藝的不同,共分九院,每四年舉行一次聯合大試,名為千秋大競,由寨內所有大師共審,評選最傑出的新人與作品,被視為九院最高榮譽。

  六年前的那場千秋大競,適逢新帝國成立,尤其隆重,各院大師與新生代弟子摩拳擦掌,預備爭奪桂冠,展露頭角,寨方為此也狠下血本,拿出異寶作為獎品,鼓勵門人。

  大競當天,九院其中之一,陣前臨時換將,推了一個沒人認識的青年出來,在眾多精巧妙絕的作品中,他擺下三個法陣,既各自獨立,卻又相輔相成,憑此陣連困住寨內一十八名大師,與試的九龍寨門人,無一能解,力壓九院群英。

  賽後,心有不忿的各院大師,對他的參賽資格起了爭議,質疑他來歷不明,算不上九龍寨門人,應該剝奪資格,而反對者則認為,凡是阻撓新技術、新成就獲得肯定的人,不論理由為何,最終都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不能效此愚行,淪為笑柄。

  在兩邊爭論不休時,這名青年解了存放獎品的秘鎖,取了異寶後,留詩飄然而去,渾沒在意是否得名,就這麼悄然離開,空留一眾驚愕的九龍門人。

  六年來,九龍寨花了偌大力氣,要把這人重新找出來,卻徒勞無功,他徹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但他留下的三個法陣,讓九龍寨得了極大好處,從中推演出的算陣,令九院共同受益,更在這六年中,大大推進了九龍寨的技術力,發生技術革命。

  受了這天大好處,寨中大師們態度丕變,對這人異常追念,在兩年前的那場大競,那三個法陣終於被九院大師聯手破開後,大師們表達緬懷之情,嘆息評出「千秋縱橫三絕陣,技壓九院第一人」之語,而寨中門人,研究三絕陣,對這位不是大師,勝似大師的前輩,一律以「大學長」稱謂敬之。

  這樁隱事,既是九龍寨的榮譽,也是九龍寨的恥辱,又事關重要技術的源頭,九龍寨中人誰也不願主動對外提,外界除了死對頭鯤鵬學宮,刻意查探,其他的也少有人知。

  「……這是從哪裡跑來的妖怪?」

  看九龍寨雙傑一副失魂落魄、銳氣盡失的模樣,夜鶯搖搖頭,再對照拓跋金先前的證詞,那個大鬍子的行事風格果然奇怪,都是毫無徵兆地忽然冒出,幹下大事後,莫名其妙地離開或消失。

  「不過,這確實是個天上掉下來的寶貝,安德烈王子得到這個助益,計畫的成功率就高了……不曉得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夜鶯所擔憂的對象,一手造成飛雲綠洲大騷動的男人,此刻正以奇特的形式進行旅程。

  當溫去病帶著「妻子」回歸,獸人們都暗叫可惜,好好一名標緻的小美女,卻破了相,美貌硬生生給毀了。

  為了不讓司馬冰心身分敗露,溫去病也是煞費苦心,當初龍雲兒所用的視覺迷彩,在這裡並不適用,那些獸人當中,明顯有地階存在,同樣的手法,很容易被他們感覺出不妥,因此,溫去病簡單化妝,變了髮色眼色,臉上貼了一道皮肉翻綻的長傷疤,靠這樣的偽裝,總算勉強混過去。

  「再走一段路,前面就是我族的警戒線,這麼通過,危險性很高,所以請兩位配合一下。」

  群狼之首的安德烈,讓手下抬出一個大木箱,讓溫去病兩人躺進去,預備在上頭蓋些東西,掩護過關。

  箱子不算小,一人容身足矣,但兩個人要擠進去,就非常吃緊,司馬冰心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怎麼只有一個箱子?我、我的呢?」

  安德烈搖頭道:「關檢嚴密,想帶大活人過關可不容易,當初本來就只打算帶一個,沒有多餘。」

  司馬冰心看看箱子,再看看這些可恨的狼人,最後看向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溫去病,「你、你說該怎麼辦?」

  溫去病想了想,似笑非笑,坦然道,「妳,要在上面嗎?」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3 13:30
十六章 西北戰地八點檔

  黃土地上,陣陣長風冷冽吹過,在場的人與獸人,一時都陷入靜默,司馬冰心像被定住了一樣,愣在那裡,獸人們相互交換目光,不敢確定剛剛入耳的那話,有沒有聽錯?

  面對這片尷尬的沉默,始作俑者聳聳肩,跨前一步,道:「不然我在上面好了,反正平常也都是我在上面。」

  獸人們集體點頭,露出了然的神色,司馬冰心大窘,也怒火中燒,一個箭步竄上前去,怒道:「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難道妳想在上面?要妳剛剛又不說,平常妳……喔,對,這不是家裡。」

  一派正經,溫去病轉頭向狼人們道:「我們在家裡合醃醬菜的時候,都是要分上下的,這是人類習俗,你們……可能不太了解吧?」

  神情太過自然,溫去病的表演,連司馬冰心都覺得彼此間像老夫老妻,那些獸人更咧嘴而笑,集體露出了然神色,安德烈也笑得曖昧,道:「獸族不醃醬菜,但也懂文化,只是誰上誰下,確實不太講究,沒你們人類這麼麻煩。」

  「那我們就都省點事,一起不麻煩了吧。」

  溫去病笑著看看箱子,丈量了一下大小,道:「勉強夠了,我看你們本來是打算在上頭蓋珠寶什麼的,能改為絲綢嗎?我夫人皮嬌肉嫩,上頭墊些絲綢什麼的,她應該就能接受了。」

  「誰說我……」司馬冰心抗辯出聲,溫去病道:「想要製造麻煩的人,請立刻離開。」

  被這麼一說,刀疤小美女無言,只能硬著頭皮道:「進就進,難道我還怕了嗎?」

  被情況一激,司馬冰心硬氣起來,昂首抬頭,踏腿跨步進了箱子,溫去病笑了笑,也跟著一起進箱子,獸人們隨後放下暗格,再將一堆絲綢類的布料,堆疊其上,把兩人藏好。

  箱子的份量不輕,再算上裡頭的兩個人,更是吃重,但獸人們個個力大,渾不把這點分量當回事,更還從地下挖出十七八個同樣的箱子,裝著不一樣的貨物,讓木藏於林中。

  做完這道手續,一行人立即上路,這些獸人紛紛解除偽裝,展露真面目,朝著目的地月煌灘直奔而去。

  身在木箱中,司馬冰心情緒緊繃,這裡空間極窄,硬塞了兩個人,不可免地貼身相觸,這對素來潔身自愛的她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光只如此都已很難忍受,假使對方心懷不軌,要趁這機會伸出魔爪,想更近一步,那自己……自己……該如何是好?

  值得慶幸的是,溫去病沒有亂動,箱子一閉,他就用手指不知沾了什麼染料,在能接觸到的箱壁、暗格頂上,描繪一些繁複的幾何圖形,隨著這些圖形越來越多,司馬冰心漸漸覺得,與這男人的距離拉開,箱子裡好像也沒那麼擠了。

  「你、你這……」

  司馬冰心大吃一驚,這種效果,明顯是空間放大,而無論是裝備或武技,凡是牽涉到時空之道的,全都是最高端的終極課題,若非神器,就是天階,這男人怎麼到了如此境界?

  「這是簡單的封禁,能隔絕外頭的探測,聲音、熱度、靈波全部封住,不被外頭所察覺,同時……」溫去病笑道:「還能讓這空間,看起來好像放大了。」

  「看起來好像?那實際……」

  「實際當然沒有囉!牽涉到時空之道的技巧,全都是最高端的終極課題,我就一個偷蒙拐騙混江湖的,哪可能會這麼高端的東西?」溫去病哂道:「妳小心點,別太靠過來,不然看起來好像還隔老遠,實際可能已經貼在我身上了。」

  「你作夢!才不會給你這種機會!」

  小美人杏眼圓瞪,哪怕臉上刀疤破相,在溫去病眼中,還是非常可愛。

  環顧帝國內外,冰絃謫仙的響亮名頭,恐怕還在一些月榜的地階之上,誰都曉得,西北司馬家為了打入上流社會,花費重金,讓一名天賦異稟的么女拜入玉虛真宗,傾全家族之力,打造出一名降世謫仙來。

  就算不去刻意調查,也會聽得到她的芳名,人們都說,這是一個完全不染俗塵煙火,通體透著仙氣的女孩,由於所修練的功法特異,連帶腳下踏出的每一步,都把冰雪仙氣帶到人間,如夢又似幻。

  江湖傳聞多不可信,這些描述肯定有誇張的成分,卻應該沒有根本性的差別,平陽城中,自己見司馬冰心飄然登場,借助護府大陣擊退武戰豪時,展現的形象就是如此。

  不過,打從在崖底救鵰,自己認出黑衣少女的身分來,就真心覺得奇怪,這丫頭的個性非但不冷漠如冰,還像個標準的司馬家人一樣情感激烈,很是個性情中人,現在甚至自作主張,跑來飛雲綠洲,還冒險想和自己聯手潛入獸族,膽大無畏的程度,令人咋舌,兩種形象之間的差距,更令溫去病好奇。

  「…妳的言行形象,和冰絃謫仙這個外號,差很多啊……」

  「這不是你該問的。」司馬冰心皺眉道:「這次的事情結束後,你最好把與我有關的一切全忘掉,否則……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好吧,那妳為何到飛雲綠洲?妳要查什麼?」溫去病道:「這件事情與我切身相關,我總有資格問吧?」

  「你一個男人,哪這麼多長舌問題?」

  「長路漫漫,總要找些話來打發時間吧,不然這麼一路過去,妳不悶嗎?」溫去病笑道:「妳之前說,雲崗關內,有人勾結外族,還和飛雲綠洲有關?雲崗關基本都是妳司馬家人,這和獸族、無神鋪,根本是三方不相干的人,怎麼會攪在一起的?」

  司馬冰心斜眼看了溫去病一下,「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好吧,如果這趟我們……有個什麼萬一,我所追查的情報,也需要一個人替我傳回去,不能就此掩沒……最開始是這樣,之前我在師門學藝時,家裡有人到訪,帶來老家的消息,說雲崗關的人馬調動,有些不尋常,關內有部分物資,說是消耗掉了,卻被懷疑可能流往飛雲綠洲,牽涉盜賣軍物。」

  沒有任何人比自己更清楚,西北苦寒之地,財源、物資的窘迫。和帝國的另外五郡相比,西北狼翻郡的稅收、物產,都遠遠不及其他五郡,特別是最為富庶的鷹揚郡,與狼翻郡的稅收幾乎可以一比十。

  偏偏最為窮困的狼翻郡,要承受最為沉重的軍事負擔,月煌灘外的幾個獸族部落,不時蠢動侵擾,司馬家獨力支撐抵抗,中央和其餘五郡既不出錢,也不出人,總在冷眼旁觀看好戲,讓司馬家越陷窘迫,不知多少男兒熱血空灑在黃土地上。

  雲崗關號稱不破雄關,可裡頭士兵吃的每一粒米,都是司馬家拼命節省出來的,自己打小就看父親、爺爺,明明身分無比尊貴,卻為了樽節,挖空心思去省錢,穿著舊衣,能省便省,還必須到處向別郡的商人低頭募資,其中辛苦處,思之都欲落淚。

  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卑鄙小人盜賣軍資,自己聽到這消息時,氣到差點想放火燒房子,也顧不得什麼師門任務,就想儘快回西北,揪出奸徒,查清弊案,讓該受懲罰的人碎屍萬段。

  「我趕回西北,恰逢戰事緊急,我父兄他們分身乏術,就……就委托我進行調查。」

  司馬冰心正色說著,自有一股凜然之情,別人看了,多半會佩服小姑娘一心為家國,但熟悉司馬家狀況的溫去病,卻知道她肯定在撒謊!

  世代守邊,司馬家確實稱得上鐵血忠魂,可昭日月,但這樣的一個世家,同樣也有個性上的缺點,他們重男輕女,哪怕是資質不凡、實力超卓,能夠立下赫赫戰功的女性,在家族中也受冷落,閒言閒語不斷,難以獲得應有肯定。

  在這種前提下,司馬家會交付任務給司馬冰心,讓她擔起重任,獨自行動,私下調查如此大事,那就有鬼了!這種破格任命,就算是真的,也會派大量人手配合,若連人手都沒有,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小丫頭撒謊!

  觀其言行,她擺明就是私下行動,估計司馬家根本就沒有要她回來,更沒有要她進行調查,如果讓身在雲崗關的司馬扶他得到消息,肯定會把她直接抓了,送回玉虛真宗去繼續修行……

  看來,自己還真是帶了一個大拖累在身邊……

  溫去病皺眉道:「想不到西北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軍隊鬧弊案,這種事太讓人寒心了,不過,其他地方也就算了,雲崗關……那不是天南武鳳的轄地嗎?有她治軍,怎麼會鬧出這樣的事?妳沒有弄錯吧?」

  「我、我會弄錯?」

  像是被點燃了火藥的引線,司馬冰心握緊拳頭,憤怒的聲音在狹小箱中回響。

  「你們這些外地人,除了聽傳說之外,還懂得什麼?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你們所聽到的那樣,打一開始,她就包藏禍心,想替武家在西北奪權,為此還勾結外族,我哥……我哥就是被她害死的!」

  司馬冰心的激動,讓溫去病有種不妙的感覺,問道:「妳哥是哪一位?」

  「司馬樵峰!」

  「……喔,這個……還真想不到。」

  溫去病為之愕然,曉得剛剛那種不妙之感是從何而來,這畫風明顯不對,大戰在即,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卷入別人家庭劇的紛爭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4 14:02
十七章 鐵鎖橫江

  龍雲兒在雲崗關內,聽司馬家的人向司徒小書一輪解釋,這才曉得己方的情報錯謬程度有多大。

  一直以來,溫去病、香雪這兩個碎星團的頭子,都是掌握真實歷史,把只能聽見官方說法的大眾當白痴耍,但這一回,卻輪到己方在當白痴,先前所知的情報,全都成了過去,等若在全然無知的情況下,跑來西北出醜。

  百族大戰結束後,帝國為了提振人族自信,並取代碎星團的功績,特意捧起幾位不屬於碎星團,卻又戰功顯赫的人物,進行宣傳,成為新的英雄,他們的事跡被反覆頌揚,無人不知,連三歲小孩都對他們充滿敬仰。

  武蒼霓就是這樣的英雄,在帝國宣傳下,她一手建起雲崗關,並且大破無數妖兵、魔將的輝煌戰績,為每一個帝國人所崇敬,就是哭啼小兒都知道,在西北邊境的第一線,有座不破雄關,關裡有一位天南武鳳,在其羽翼所覆蓋之處,邪魔不敢侵,人族得以安居樂業。

  自己之前在傲龍郡,所知道的狀況也是如此,這些英雄故事,基本就構成了大多數帝國人的世界觀,誰知到了西北,才發現官方說法靠不住,應該守護整個西北地方的英雄,已經不在位好久了。

  「……這件事,說來其實是家門之恥。」

  在軍議室內,身為一族之長的司馬扶他,一臉尷尬,向司徒小書解釋狀況。

  「新帝國成立後,武公主鎮守雲崗關,深受朝廷信任,承天子之命,節制西北一帶所有武官,位高權重,以她的能力,也足堪駕馭,我司馬一族全力支持,對於雲崗關所需的軍養,從沒有過半刻延遲……」

  司馬扶他的話,聽來似乎非常尊重武蒼霓、雲崗關,支持不遺餘力,但龍雲兒一聽就覺得不對,輕「咦」了一聲。

  世人皆知,司馬家人的家庭觀念極重,看重情義,為此護短護到不問是非的地步,以關係來說,嫁入司馬家的武蒼霓,是司馬扶他的孫媳婦,可這位老人口口聲聲稱之公主,看似尊敬客氣,其實表現得異常疏遠。

  司馬扶他道:「六年前武公主剛接任的時候,表現是很好的,這裡基本也都是她的舊部,上下一心,但不知她怎麼想的,漸漸就怠慢起來,常常留個替身在關內,自己不曉得跑什麼地方去,置軍防於不顧……我們試著為她隱瞞,不讓外界知道,可時間長了,紙包不住火……」

  「竟有此事?」

  司徒小書倒抽一口涼氣,擅離職守,在軍法中是首等重罪,更是絕不能犯的荒唐行為,身為一關之將,不好好駐關防守,操練兵馬,卻拋下崗位不理,恣意曠職,這……哪是英雄所為?

  司馬扶他嘆道:「軍部來函質詢,一開始單純只是詢問,後來就變成了斥責,再後來,就降職處理,一年裡面,連降十七八級,希望她悔悟,痛改前非,可她依然故我……兩個月前,軍部的一紙調令,將她降為在外的游騎兵隊長,率著手下親兵,巡防月煌灘一帶。」

  司徒小書與龍雲兒對看一眼,這才明白,為何會在外巧遇武蒼霓,原來她早已棄職遭貶,不再負責一關防務,在外游擊偵查了。

  但,她為何如此?

  如果有心守境安民,何以棄職不顧,擅離職守?如果無心於此,又為何不正式職辭,回歸虎踞,偏偏留在這裡,幹一個簡直侮辱人的游擊隊長?

  環顧周遭,在場的司馬家軍將,個個都是一臉憤慨,顯示對武蒼霓的高度不滿,龍雲兒看得出他們的憤怒,但卻看不出雙方之間有什麼親情……

  「原來如此……」

  司徒小書試圖打圓場,「但武殿下讓我們送來那段信息,足見她雖然身在外地,心卻還是在這雲崗關的,不是嗎?」

  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點,武蒼霓傳回的那段訊息,絕對不是普通人能探到的情報,裡頭不僅有大批地階妖王,甚至還有天階的妖尊,要瞞過他們的感知,探查情報,這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

  無論用什麼方法,武蒼霓肯定費盡心思,而這情報的價值,也沒人能否定,把獸族的最新實力,帶來告知了眾人。

  從這點來說,哪怕身不在此,武蒼霓仍為雲崗關建立奇功,只是當司徒小書環顧四周,在座的司馬家人都是一副不得不承認,卻又誰也不想承認的神色。

  司徒小書著實驚愣,對想要打贏戰爭的人來說,上下一心,該是重中之重,武蒼霓在全國各地,都是萬眾歸心的一等一大英雄,尤其女性武者,誰不是以她為楷模?可為何作為親族的司馬家人,對她抵制至此?

  這種不合情理的異常狀態,到底是這些人心胸狹隘,不能容人?或者,是自己的偶像當真有問題,而自己不明真相了?

  ……又陷入這種善惡難辨的狀況,司徒小書無比頭疼,特別這還隱約牽涉到別人家務,而家務事是最沒有善惡可言的……

  當下,已經把情報送到的司徒小書,表達了想要留在雲崗關,共抗獸敵的念頭,除此之外,她希望能夠為了狼翻軍,一探飛雲綠洲,了解那邊的狀況。

  對於這些要求,司馬扶他很高興地表示歡迎留下,大戰在即,封刀盟的大小姐親自赴援,代表的號召力可不一般,但對後一個請求,老人則予以回絕。

  「飛雲綠洲宵小盤踞,龍蛇混雜,不是什麼好地方,若是平時,司馬爺爺點一支軍隊,陪妳過去,但此時此刻,那就不行了。」

  「可是我……」

  「雲崗關已封關,片甲不得通出,妳們就留下來,當我雲崗關的貴賓吧。」

  司馬扶他大手一揮,事情底定,這名軍威卓著的老人,平素在家裡,也是個言出不容兒孫反抗的主,就讓司徒小書、龍雲兒面面相覷。

  當初說好,龍雲兒護送一行人到雲崗關,就要去飛雲綠洲與溫去病會合,現在來了不能走,飛雲綠洲那邊又有狀況,這下該怎麼辦?

  幾個時辰後,兩人在房中商議狀況,司徒小書為了這意外變故致歉,並且帶來飛雲綠洲的最新消息。

  「那邊一下騷動之後,很快又平息下去,具體原因不明,但現在整個飛雲綠洲,進入高度戒備的狀態,拒絕外人前往,我想……溫家主若在裡頭,恐怕也出不來。」

  司徒小書道:「姐姐妳若執意前往,等入夜以後,我找個機會和妳一起溜出關去,護送妳去飛雲綠洲。」

  龍雲兒苦笑搖頭,「這底下的情況,我也看出來啦,衛兵們來來去去,巡防得好嚴,還有地階人物坐鎮,估計溜是溜不掉了,只能殺出去。」

  「殺出去,這……」

  司徒小書躊躇難決,獸兵隨時會出現,自己如果在關內製造騷亂,殺出關去,這等若倒戈助敵,更別說這裡那麼多地階,想強行殺出去根本沒可能。

  但看龍雲兒淡淡的苦笑,仿佛因為與主子分離,充滿著寂寞與牽掛,司徒小書又覺得自己該負起責任,若不是因為自己,龍姐姐也不會被困在這裡……

  「龍姊姊,妳放心,我一定會扛起責任,護住妳殺出……」

  話未完,門外傳來輕扣之聲,有人敲門,事先全無預兆,沒有聲息,以此刻雲崗關中的地階之多,做到這點並不出奇,但人都已經到了門口,還敲了門,司徒小書和龍雲兒卻仍無法感應到門外有人,這份修為就不簡單了。

  「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老衲枯榮,可否撥空賜見?」

  竟是目前雲崗關內,金剛寺輩分最高的枯榮大師到來!

  兩女面面相覷,不知這突來造訪是凶是吉?

  而在另外一方,同樣不知吉凶的溫去病,聽了一個多時辰的少女怨詞,司馬冰心眼中所見的嫂嫂,與帝國宣傳中的那個蓋世女傑,基本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

  「……她根本不是你們所知道的那個樣,我哥哥死後,她沒有回自己家去,執意留在雲崗關,如果是為了保境,為什麼她一次主動出擊都沒有?她不是很強嗎?怎麼從來沒有主動征伐獸族?都是等獸族打過來,才被動防禦,就連我都知道,這根本不是一個名將該有的作為!」

  「她留在雲崗關,只是替武家在西北插一支旗,霸占一塊勢力範圍,武家還為此多次上書,請求提升她的職權,皇帝最後還讓她節制西北,連我爺爺都要矮她一頭,整個司馬家都聽她調度,這算什麼?武家人痴心妄想,這種事誰會聽啊?」

  「明明她狼子野心,偏偏你們這些傻瓜,只會聽朝廷的宣傳,就當她是大英雄一樣,我超氣不過的,這太不公平了……」

  司馬冰心似把積壓的怨怒傾泄而出,溫去病默默聽著,最後才說了一句,「但她始終是妳嫂嫂,妳哥哥當初也是真的喜歡她啊!」

  「那是我哥哥被她騙了!」司馬冰心恨聲道:「外人不知,我哥哥其實是她勾結外人,下手害死的,我……我一定要替哥哥報仇!」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5 13:50
十八章 同箱共濟

  司馬冰心最後的話,著實把溫去病嚇了一跳,真心沒想出來,這丫頭是怎麼得到那種結論的。

  「不是吧?我怎麼聽說,蒼峰俠侶非常恩愛,還是血戰中走出來的患難之情,傳聞中,他們彼此多次救過對方性命……」

  「哼!聽說、傳聞,你說的那些裡面,有哪些是你自己親眼看的?你們這些不相干的外人,聽到的都只有傳說,真實是怎麼樣,你們根本都不曉得!」

  司馬冰心痛心疾首的模樣,溫去病著實不敢苟同,如果說沒親眼看到就不算,那麼,當初自己與司馬樵鋒、武蒼霓一同出生入死,拋頭灑血的時候,這小屁丫頭可不在旁邊,她兄嫂所經歷的事,她沒機會參與,同樣是聽旁人轉述。

  ……樵峰那傢伙當初是提過幾次,家裡有個很可愛的小妹妹,自己與其他戰友聽了也就聽了,誰都沒往心裡去,沒想到時間過去,小屁孩長大,那個小妹妹變成小美人,還對兄嫂的過往反應激烈。

  「蒼峰俠侶……蒼峰……我最恨聽到人家這麼說,那女的一開始就沒安好心,妻以夫為貴,憑什麼她的名字就壓在上頭?」

  「這個……聽說好像也是旁人亂喊起的,不是他們自己的意願。」

  溫去病打起迷糊仗,還記得那時在篝火旁,兩人告天地成婚,團裡的弟兄們爭著起鬨,韋士筆喊什麼珠聯璧合、人間俠侶,另一頭的阿勇就喊出蒼峰俠侶這名號,還嚷著說什麼女強男弱,怕老婆可一世好合。

  這話當然有打趣成分,武蒼霓當即就想拔刀追人砍,但司馬樵峰握著她的手,笑笑的不以為意,好像還覺得這稱號挺不錯,後來逢人便提,那稱號也是從他口中傳開的……

  ……要是早知後頭會被傳成這樣,惹出這等心結來,當時也在場的自己,直接就給那些起鬨的傢伙,一人迎面送一記毀天霹靂!

  「什麼旁人?全是那女的自己人!現在外頭的人都刻意避諱,其實誰不曉得?那女的以前是碎星者,與那些壞蛋是一團的,只是她狡猾,碎星團覆滅之前,先一步切割鬧翻臉,藉著我們家和武家的勢,沒挨到那一刀。」

  司馬冰心道:「還有,她當初的那點破事,別人不好意思說,只有我們家人才知道,她……本來喜歡的,是另一個男人,根本就不是我哥。」

  「咳咳!」

  一口水沒吞下去,溫去病嗆到咳嗽,驚道:「不會吧?有這事?妳聽誰說的?」

  司馬冰心怒道:「在我們家裡人人都說,能有假嗎?當年她就是追著一個男人,才從虎踞跑到西北來,後來也一直和那個男人勾勾纏纏,不乾不淨……」

  「這……應該沒有吧?」

  「你哪知道沒有?我們家裡人都說,她是被那個男人玩玩甩了,破罐破摔,才和我哥成親的。」

  「胡說!這應該不會吧?」

  「怎麼不會?她心裡壓根就沒有我哥,肯定嫁完就後悔了,後來還和那個男人勾結,一起害死我哥,不然怎麼會那麼巧,我哥明明受傷,偏偏去攻打妖都,她身上好好的,卻留下來駐守雲崗關,你說這可能嗎?」

  「或……或許,這有什麼隱衷?」

  溫去病心裡流著冷汗,試圖解釋,事情的真相自己都曉得,但從外人的角度來看,連自己都感覺好像還真是如此。

  司馬冰心長長說了一通,眼見這男人仍一副冥頑不靈,不見黃河心不死的樣子,忍不住怒道:「說了半天你還不懂,你到底是支持我的?還是支持那女人的?」

  仿佛小貓想抓人臉的表情,溫去病啞然失笑,這種情況自己不陌生,這些女人每次講不過,就會擺出這態度,根本不想聽什麼道理,也根本不在乎什麼道理,尤其是香雪,每次耍賴要自己選邊站,自己已經被磨練出一套標準流程了。

  「那還用說,我當然是妳這邊的,那個誰誰誰,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認識她!」

  這個回答,配上經得起千次檢驗的誠懇表情,末了還要搭配一個滿不在乎的聳肩,堪稱標準作業流程,無可挑剔,連萬惡的吸血鬼都能搞定,區區一個小丫頭自然不在話下。

  「……嗯,還不錯。」司馬冰心道:「你還算是個明辨是非的人,是站我這邊的。」

  「那當然,不先和妳站同一邊,後面哪有機會出賣妳?」

  「什麼?」

  「呃,口誤,口誤,不要介意,單純就是口誤,我是和妳一邊的,記著這點就夠,別的事情不要太介意。」

  隨口哄著小姑娘,溫去病大半心神都在留意外頭的狀況。

  獸人的腳程挺快,扛著這麼重的一堆箱子,途中沒有半刻停歇,但自己可以肯定,他們不是光在跑步那麼簡單。

  從出發處到獸族領地,月煌灘是必經之路,此事人人皆知,不用隱藏,他們這麼早把自己打包裝箱,只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有什麼不想給自己看到的?

  途中有一小段路,體內的乙太屍蠱有所感應,周圍空間出現不尋常的震動,可以推想,獸人們恐怕開啟了某種空間隧道,從這秘密通道裡頭走過。

  空間隧道這種誇張東西,現今的獸族肯定作不出來,但只要看飛雲綠洲的地下,居然出現了那麼誇張的上古迷陣,空間隧道什麼的,自己就不用太訝異了。

  比較想不通的是,當初碎星團掃蕩西北,雖不敢說搜遍這邊每一寸土地,卻也大致清理過,杜絕妖兵、魔兵的反撲可能,那時可沒搜出這麼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難道……是在戰後這六年多,大地發生了什麼變化?又或者,是什麼人的布置,比如說……「那個人」?

  念頭閃過,溫去病體內乙太屍蠱躁動,空間隧道的穿梭已經結束,流入箱中的空氣,變得異常乾燥,還帶著熱氣,從這感覺……

  (這條空間隧道,跨度好大啊,恐怕已經越過月煌灘,進入獸族領地了,這條通道……對獸族意義不大,對人族卻非同小可,這等於是出兵偷襲獸族的超級捷徑!)溫去病暗叫難得,正想施些手段,記下周圍的特徵,後頭重回此地,尋找空間隧道的座標,但隱約傳來的喧鬧聲,外頭可能是獸族的某個檢查站,又或者已經進入領地的某個街區……

  司馬冰心也感覺到了外界變化,奇道:「怎麼回事?外頭怎麼忽然有那麼多獸人的聲音?有獸族人馬過來了?」

  「不是過來,是我們進去了……」溫去病道:「沒事,妳繼續,剛剛說到哪裡?那個壞女人和飛雲綠洲有關係?」

  「肯定有,她被免職外貶之後,我聽家裡幾位兄長說,雲崗關有些帳不清不楚,她本人也不知跑哪裡去,可能就在飛雲綠洲。」司馬冰心道:「我到飛雲綠洲,就是想找她,但……」

  「等等!」溫去病錯愕道:「免職外貶?怎麼回事?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這本來就不關你什麼事吧,你……」

  司馬冰心說著,箱子忽然劇烈搖晃,前進的步伐也停下,附近更傳來獸人大聲呼叱的聲音,聽起來,是有巡邏的獸人,想要搜查這些箱子。

  溫去病道:「喂,什麼免職外貶,說清楚。」

  司馬冰心壓低聲音,怒道:「問話分一下場合好嗎?外頭獸人正在搜查,你就不怕給他們聽見?」

  「當然不怕,我是專業的!」溫去病道:「妳當我的屏蔽封禁是裝飾嗎?別說交談,就算我們大聲叫喊,外頭也不可能聽得見,就算要開箱,我們也藏在暗格裡,開了也看不見。」

  話剛說,外頭幾聲獸人叫喊,或是歡喜,或是驚怒,都叫著同一個名字,伊萬可夫,同時,一股潛在威壓,隔著木箱,讓箱中兩人渾身緊繃,甚至……連扛這箱子的兩名獸人,都開始發抖。

  那確實是一派高手的氣息,從血肉的緊繃感,溫去病估計,是半步地階等級的高手到了。

  獸族的肉體遠較人類強悍,鍛煉的效果也更明顯,練上半步地階比人類易上多倍,而且爆發之時,獸族的半步地階,往往可戰平人族的地階武者,只是戰力難以持久。

  「不好,是伊萬可夫。」司馬冰心低聲道:「他是飆狼族大王子手下的首席戰將,凶名赫赫,曾經搏殺過星榜高手,據說一身戰力直追大王子,非常難對付。」

  「沒事,半步地階而已。」溫去病一派自若,「我們藏得很隱密,那些獸人雖然狡猾,眼力卻都不怎麼樣,相信我的封禁術,我們在這裡很安全的。」

  剛說完,一陣清亮的銳響,是某種兵器出鞘的聲音。

  ……這個首席大將,是用兵器的?

  溫去病錯愕未完,驟生警兆,一把長刀穿破木箱,直插下來,他百忙中錯身一側,些毫之差,就要給這一刀穿透插過,貫胸開膛。

  險險閃避,以溫去病現在的身手,這堪稱是代表作,但箱內空間本就狹小,這慌忙一避,滾到另一側去,等到動作定下,他意外發現,自己正吻在對面小美女的白嫩耳垂上。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02
十九章 緣來緣往

  雖然冰絃謫仙的名頭,響徹大半帝國,不曉得有多少青年才俊,都傾慕這個冰山美人,希望能把謫仙弄回自家,榮耀門楣,更成為焦點,但在溫去病眼中,這個故人之妹的小美女,純粹就是一小屁孩,自己就是把腦袋瓜砸破十次,也不會對這黃毛丫頭有興趣,更別說綺念。

  不過,就像當年大家輪流抽六道輪迴寶瓶的獎品那樣,命運這東西,往往是越不想要什麼,就越來什麼,突然的一下震蕩,查覺到的時候,自己整個人都已經貼撞過去。

  嘴巴吻著小美女的耳垂,雙手分別按放在對面的小腹與胸口,兩具胴體之間,再沒剩下半分距離,貼得無比緊密。

  心無綺念,頂級煉金術師的自然反應,在其他雜念生出前,溫去病直接先確認完畢接觸物體的尺寸、質量。

  冰山小美女的腰挺細,玉腿筆直,酥胸盈盈一握,並不是那種豐腴有肉的體型,但冰肌玉骨,肢體勻稱,抱起來……出奇的冷。

  溫去病一下驚醒,察覺到了異常,與自己肌膚相貼的這個女孩,緊貼的肌膚,散發著異常的寒氣,溫度在瘋狂下降,冷到不像血肉之軀,像一塊巨冰,寒氣散布之下,連箱子內都開始凝霜。

  這絕不是正常的人體,在溫去病的印象裡,只有幾種特殊血脈,能夠造成這種冰雪之軀的效果,但無論是哪一種,可以肯定的是,司馬家傳承的狼血中,沒有這樣的。

  (這丫頭傳承的是異變種?她的血脈是什麼?這股寒意源於血脈?還是源於功法?)瞬間的心念閃動,溫去病承受不住森冷凍氣,往後急靠,從司馬冰心身上脫離,貼觸到的皮膚已經凍得麻木,再多一會兒就會凍傷,也幸好那把插落的刀已拔回,否則這一下從美人身上彈開,就要撞在刀上。

  「喂,至於嗎?妳……」

  話說得猛打哆嗦,溫去病對這股寒氣的強度評估又高幾分。

  司馬冰心杏眼圓睜,更帶幾分惱羞成怒,自己身負家族重望,持身甚謹,從來沒與任何男子親近過,這回破例與此人同躺一箱,一方面是為任務所逼,一方面也是看他替自己救了鵰兒,不是個壞人,哪知竟給他大占便宜!

  回想到剛剛那一瞬,他的唇碰在耳朵上,手掌按壓在自己胸口,還用力壓了好幾秒,整個軀體也壓貼自己身上,溫熱的感覺、男子的氣息……是自己想都不曾想的感覺,從短暫的失神回復後,又羞又氣的急怒,恨不得一掌就把這人打出去。

  只是手掌才剛舉起,陡覺一陣警兆襲來,退無可退,只能往前一撲,身甫動,銳氣擦背貼過,插裂箱子的一刀,再次落來,險些就貫穿了司馬冰心的嬌軀。

  險險逃脫大難,司馬冰心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為了躲這一刀,不假思索地往前一撲,不但撞在那男人身上,還比剛才更糟糕。

  這一撲,不但像小熊抱樹,牢牢抱在那個男人的身上,而且,四唇恰到好處地彼此印上,少女從未有過的初吻,就這麼意外地發生,白白送給那個不該擁有它的男人。

  乍然唇分,司馬冰心眼中的寒芒,銳利到可以殺死人,已不及阻止的遺憾,她既悔且恨,超想先殺掉這男人,然後自殺。

  「你……你……你……」

  「冷靜!這都是誤會,是可以解釋的。」

  溫去病試圖大事化小的解釋,沒有讓少女覺得好過,只氣到幾乎飆淚,一掌就打了過來。

  「淫賊!看掌。」

  「哇,親個嘴就算淫賊?但好像我才是被淫的那個呢!」

  溫去病嘴上還口,手中不敢怠慢,看準來勢,雙掌一錯,交繞相迎,封住司馬冰心的一掌,司馬冰心立即變招,雙掌穿花蝴蝶似的拍來,卻被溫去病一勾一拉,卸勁封住。

  箱中狹窄,司馬冰心不敢全面發勁,單純以貼身短打的擒拿手法出擊,這邊打得快,那邊竟然也接得快,雙方轉眼間拆了七八招,司馬冰心越打越覺得怪異,莫名的熟悉感,竟像是在和同門拆招?

  連著兩式鎖喉、扣腕的妙著,被溫去病隨手拆解開,司馬冰心陡然醒悟,險些驚叫出來。

  「雙極輪?」

  「嘿嘿,不行嗎?」

  「你怎會……」

  「噓!」

  溫去病藉勢抓住小美女白皙的嫩手,雙方四手幾乎纏成了麻花,低聲道:「鎮定一點,一切是時勢所逼,認真來說的話,現在的情形其實還不是最壞。」

  「你還敢說!我……我的清白……難道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壞的?」

  司馬冰心的眼中,隱約閃爍著電芒,溫去病心頭一凜,可插入箱中的那把刀,驟然拔出,抬著箱子的那兩個獸人,不知是給斬殺了,還是抬不住,一下鬆手,木箱連同箱中的兩人,摔砸落地,還來不及喊痛,驟覺刀風襲來。

  這回,不是插左或插右,刀勢直劈木箱中線,要直接把這箱子一分為二,不管往哪邊躲,最終都是無路可躲。

  逼命危機,司馬冰心再也坐不住,雙掌一錯,雙極勁渾成,就要穿破木箱,往頂上落來的一刀拍去,但溫去病耳聽風聲,閃電出手,扣住司馬冰心的手掌,制止了她的防禦。

  司馬冰心錯愕怒瞪,這等若是把性命送到別人刀口下,難道這傢伙腦子有病,聽了自己要殺他,就想來同歸於盡?

  一下錯愕,一道勁風從旁飆起,風聲不強,氣勁卻極為驚人,強悍的氣機,同為半步地階的力量,伴隨著一聲怒喝,正面撞擊。

  「伊萬!你太目中無主了!」

  「哼!」

  前者是群狼之首安德烈的聲音,後者卻是伊萬可夫,雙方氣勁碰撞,震蕩波四散,附近一堆獸人站立不穩,地面破裂,飛沙走石。

  趁著箱子墜地,出現諸多裂孔,溫去病手腕抵著破孔,看似想要遮掩破洞,實則巧妙伸出一小片無反光鏡,透過小小的鏡面,窺見外界狀況。

  透過鏡面,看得相當清楚,周圍一堆的帳篷,俱染風沙塵土之色,比飛雲綠洲中的那些都要破舊、骯髒得多,帳棚上還掛了一堆獸骨、獸牙,帳裡帳外狼頭鑽動,確實已進入飆狼族的領地。

  在這支被截下的運輸隊伍旁,有二十來名飆狼戰兵,來勢洶洶,與這邊的狼人各不相讓。

  伊萬可夫身材高大,足兩米半的身高,在飆狼族中都屬於大漢,獠牙外露,手執一把長長戰刀,一米多長的古銅刀刃,雖說是刀,威勢卻如巨杵,一刀橫過,就是獸人都得分屍。

  半步地階,凜然威煞外放,周圍的獸兵承受不住,無分敵我,都不住往後退,但在伊萬可夫的對面,安德烈與之對峙,氣勢雖然稍弱,狼爪卻牢牢抓住古銅刀刃,伊萬可夫兩次發勁,刀刃都未能從爪中掙脫。

  「伊萬!退下!」

  安德烈的吼喝,對面的猛將似乎充耳不聞,怪笑道:「二王子,你平時走私貨物不算,大戰在即,還和那些人類糾纏不清,這樣不好吧?」

  「哼,我與飛雲綠洲的貿易,是父王親自批准,每次釆辦貨物回來,都有王兄一份,這回一樣有他的部分,哪輪到你來扣我的貨?」

  安德烈喝道:「馬上放手給我滾!否則我們就提著這些貨,叫上我王兄,到我父王面前說個清楚明白,看看是誰不占理!」

  振振有詞的氣勢,安德烈似是成竹在胸,全然不怕人識破箱內有鬼,溫去病更覺得奇怪,獸族尚力而非理,遇到爭執,往往就是掄起拳頭先打一架,力強者占理,安德烈修為如何,不好肯定,可之前他隊伍裡有地階存在,為何不命令那名獸人出手?

  難道……那名獸人不在了?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的顧忌?

  無論如何,沒有絕對的力量壓場,這邊的情況越看越危險,本來想要深深藏起的溫去病,不得不感嘆計畫趕不上變化,必須要做出手的準備了。

  與龍雲兒相距太遠,冥界屍龍的術式武裝沒法發動,真要打起來,只能和人拼裝備,對於擅長狙擊的自己來說,真心吃虧……

  暗自扣槍在手,更確認身上的其他道具,溫去病默然不語,身上的氣息一下瞬變,正在戒備中的司馬冰心有所驚覺,詫異回望。

  「你……怎麼……」

  「噓!」

  溫去病示意禁聲,鏡中所見,伊萬可夫目光閃爍,幾番權衡思量後,收起了刀,冷哼了兩句,往後退一步,轉頭就要率眾離去。

  「且慢!」安德烈喝道:「伊萬,你以下犯上,衝撞王族,就這麼便想走嗎?」

  正在離去的伊萬可夫一眾,聽見這麼一喝,紛紛又轉回頭,摩拳擦掌,雙方的火藥味重新高漲,但剛剛主動尋釁的伊萬可夫,卻揮手制止身邊獸人,倒轉刀柄,握刀向安德烈一欠身。

  「二王子好。」

  服軟行禮,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稍微緩和,但甫行禮完,伊萬可夫立即對二王子豎起中指,獰笑道:「這是屬下個人對你的敬意!哈哈哈~~~」長笑中,這名獸族戰將掉頭離去,笑聲不絕,再沒回頭,安德烈這邊的獸人武衛要替主子出頭,也被安德烈攔住。

  「讓……讓他去……現在……不是時候。」

  聲音沙啞,猶如破鑼,無復前一刻的威勢,在剛才的比拚中,他其實已落在下風……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10
二十章 大義所趨,常在我心

  抵達獸族領地的初體驗,因為伊萬可夫的攔截,平添了一番凶險,雖然有驚無險,但溫去病已從中看到了一些訊息,曉得自己落在怎樣的一個處境裡。

  當獸人們進入王子府,把貨物卸下,溫去病與司馬冰心出來,他馬上打開黑幕封禁,與這個戰友簡單交談。

  「我們的情況不妙,妳知道嗎?」

  「當然知道,你剛才輕薄我,這筆帳我跟你沒完,還有,你為什麼會使雙極輪?使的還不地道,似是而非,你從哪偷學的?」

  「誰跟妳說這個啊?妳睜點眼看看自己在的地方可以嗎?夫人!」

  哪怕在封禁之中,溫去病還是刻意加重末尾兩字,點醒對方身在敵境,「雇用我們的那一位,是狼族第二王子安德烈……」

  「我知道!」司馬冰心閃過興奮之情,「飆狼族第二王子,可不是普通人物呢,如果我們……」

  「如果個頭啊,這傢伙搞不好快完蛋了。」溫去病正色道:「獸族很重尊嚴和面子,為了捍衛臉面,抽刀子殺人全家是常有的事,他身為王子,他哥底下的首席戰將卻敢這樣來挑事,而他沒有馬上把人砍了,妳覺得這是什麼狀況?」

  司馬冰心生長在西北,對獸族的狀況,所知遠較內地人族為多,一想這邊的習俗,登時驚覺不妙,「不好,獸族不懂分寸,不曉得什麼叫見好便收,那個伊萬可夫嘗了甜頭,很快就會有後續動作,下一回上門,會鬧得更厲害,這王子撐得住嗎……等等,他撐不撐得住,關我們什麼事?」

  「他死的時候,拖不拖我們下水,就很關我們有事。」

  溫去病簡單說完,揮手撤了封禁,迎向往這邊走來的安德烈王子,手更老實不客氣地往旁一摟,把整個身體僵硬似木的司馬冰心攔腰摟過,一起走向前。

  這種時候,倆夫妻的身分實在好用,換了是普通的助手或弟子,這麼頻繁地開啟封禁說悄悄話,定然引起懷疑,可換了夫妻身分,開封禁說完話後,配合一些親暱的摟腰動作,很容易就能混過去,對方識趣一點的,甚至連問都不多問。

  安德烈……無疑是個很識趣的狼人,他就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表示了招呼不周的歉意,來請兩位貴賓去詳談。

  對方識趣,溫去病兩人當然也不會拒絕,就這麼男方勾勾搭搭,女方徹底僵化,差點給打橫抱起地去到安德烈的會客室……密室。

  不得不說,獸族與人族,不但是兩個不同的種族,彼此文明進步的程度也差很多,人類已經發展到國家規模,獸族這裡完全都還是部落的層次。

  飆狼族二王子,聽起來無比顯赫的身分,所謂的王子府,也不過就是個農舍般的四合院,中央廣場處,還扎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大帳篷,灰撲撲的,也沒甚麼彩繪裝飾,甚是土氣。

  據說,飆狼族王所住的「王宮」,不過是面積大過這邊數倍,但基本的建築架構與裝飾,並沒有什麼差別,獸族的狀況可見一斑。

  「兩位,時間緊急,我們開門見山吧。」

  安德烈的會客密室,就是在四合院中的那個大帳棚,帳中還有帳,布幕內用獸血畫著封禁符文,多層隔絕,雖然在溫去病眼中差強人意,卻已是這裡能拿出來的最好安保了。

  「我是飆狼族二王子安德烈,賢夫婦可能聽過我的名字,這次我請兩位來,替我開一個陣、解一道鎖……」

  「等等!」

  溫去病環顧了一下在場的多名飆狼近衛,道:「我喜歡開門見山,但既然時間緊急,我希望這所謂的開門見山,是王子殿下的坦誠以告,不是灌了一堆水的,否則還不如不說。」

  安德烈不悅道:「先生是在質疑本王的誠意?先生來歷成謎,本王可沒有問及先生的背景。」

  「那當然,因為今天是你請我辦事,不是我找你做工。」

  溫去病無懼周圍獸人怒瞪的壓力,侃侃道:「解鎖開陣這些工作,需要很詳細的數據,數據的蒐集要靠詳細調查,如果時間緊急的話,一切從權,詳細無從談起,所以王子你給的每一分信息,都非常重要,如果話不說清楚,讓我夫妻一知半解地去開工,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是你自己的損失。」

  被這麼一說,安德烈的眼神轉為凝重,思索片刻後,道:「既是如此,本王也就不隱瞞了,這次雇用兩位,是為了人、狼兩族和平,要請兩位闖陣,盜出一件東西。」

  「盜東西?」

  「兩族和平?」

  溫去病、司馬冰心分別叫了一聲,各自對不同的部分被引起興趣。

  安德烈點頭道:「兩位可能知道,當前飆狼族由我王兄執政,我父王年老多病,族中大權旁落,都落到我王兄手上,他雄心萬丈,急著從人族手上掠取資源,這些年來不斷製造衝突,現在更廣邀各獸族,預備聯合進軍,攻破你們的雲崗關,締造獸族盛世……我相信,這對你們來說,不是好事。」

  溫去病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司馬冰心卻戒慎憂懼地搖了搖頭,死都不相信,世上會有獸人還希望兩族和平,這肯定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

  「人類與獸族的和平來之不易,我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持續,父王他其實也是這麼想的,早年他與王兄常為此爭吵,後來他病發倒下,王兄大權獨攬,事情才從此失控,而最近一次會面,父王他告訴我……」

  安德烈握著拳頭,重重捶了地面一記,「父王的急病,其實全是王兄他做的手腳,是他陰謀毒害父王,藉此奪權上位,實行野心的!」

  溫去病揚揚眉,先看了看司馬冰心,又看看安德烈,覺得自己的處境真是搞笑,才剛遇上姑嫂情仇,馬上又卷入獸族的宮廷鬥爭,合著自己最近與家庭糾紛特別有緣就是了……

  像這種宮廷爭權,沒有半分仁心道義可講,牽涉在其中的人物,根本就沒有好人,所以哪怕二王子說得義憤填膺,在自己看來,可信度也不超過半成,但從立場來說,這並不妨礙自己行動。

  「好!王子大仁大義,是真男兒!」

  溫去病慷慨激昂,豎起大拇指,「我生平見過不少獸人,基本都是膚淺無識之輩,哪有王子殿下的胸襟?姓賈的生平不服人,更不服獸人,卻不能不佩服二王子你這樣的大英雄,有酒沒有?賈某真想與王子殿下立刻乾一杯。」

  司馬冰心半張著口,呆呆看著溫去病的激動,還真是看不太出來,這傢伙一副奸狡黑心的樣子,居然在這種事情上,那麼容易就激動輕信了?實在人不可貌相,男人都是有夢想的……

  溫去病看看左右,發現那些獸人近衛也目瞪口呆,好像沒有誰想去替自己拿酒的樣子,連安德烈都一臉尷尬,當即打個哈哈。

  「沒事,有心最重要,酒什麼的都是陪襯,王子殿下可以繼續說,需要我們夫妻幹什麼?為了人獸和平,我夫婦拋頭灑血,萬死不辭。」

  「想、想不到賈先生如此俠肝義膽……」

  「桀桀桀,王子言重了,記得錢要先付啊。」

  「啊?」

  安德烈露出像一腳踩了釘子般的表情,愣了一下,才把話接下去道:「我王兄武力強絕,又有國師背後支持,還與各族獸王交好,廣邀他們助拳,想要正面襲殺他,我們基本是沒有機會的。」

  「呃,我以為我們是要偷東西,怎麼還要扮殺手的嗎?」

  溫去病露出畏懼表情,安德烈哈哈一笑,道:「賈先生誤會了,你大概不知,我獸族為了避免世代交替時,殺伐太多,所以各族都有一件傳承之物,來確保王權傳承,如果傳承之物失落,則王權不保。」

  「所以,王子殿下要我們去偷貴族的傳承物?」

  「正確說,是取回,飆狼族當前仍是我父王在位,關乎傳承的狼王印,在他被暗算倒下後,為我王兄所得,由國師封印,藏於狼王廟中。」

  安德烈道:「只要取回狼王印,就能透過王印,號令所有飆狼族,剝奪我王兄的地位與稱號,國師也必須兩不相幫,屆時我王兄個人武力再高,也難以回天。」

  「狼王廟?」

  溫去病揚了揚眉,一下往前靠近,握住安德烈的手掌,像是見到大恩人一樣,感動道:「殿下你放心,我等誓死為你奪取狼王印,維護人畜……不,人獸之間的和平。」

  「賈、賈先生還真是容易激動啊。」安德烈擦了擦額頭的汗,道:「一切需得儘快,待我王兄這兩天領兵出征,後方空虛,就是我們動手的良機,但這些必須在一名獸王到來前解決。」

  「咦?」溫去病皺眉道:「貴族的事物,怎麼和其他獸王有關?」

  「因為那一位不是普通的獸王,不但是西南各獸族的盟主,更是一名瘋王,現今各獸族無不承受他的壓力。」

  安德烈道:「獅族之主遮日那,他是出了名的殘忍好殺,性喜食人,王兄一直想與他相爭,若他到來,局面恐怕生變,我們務必要在那之前,取回王印。」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18
二十一章 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驢

  長途跋涉,深入獸族領地,還穿行了獸族的空間密道,對溫去病、司馬冰心來說,這次的潛入可說是值回票價,光是此行所見所聞,就有很大的情報意義,而安德烈終於將委托的任務坦然相告,也讓兩人不用再東想西猜。

  結束一番商議後,時間已晚,安德烈為貴賓安排住宿,司馬冰心張口欲言,卻被溫去病搶先一把拍在肩上,笑道:「夫人,雖然這一路上我們有點小紛爭,但妳應該不會提出什麼怪要求來為難王子,比如說,要求分房住什麼的吧?」

  內心想法被一語道破,司馬冰心惱得真想一腳踩下去,不得不維持著笑臉,接受狼族王子的安排,還讓溫去病一路牽著手,摟著從沒被男人摟過的纖腰,好像甜蜜無限似的,住進特別為兩人準備的地下客房。

  「這是什麼鬼貴賓房啊?」一進房間,司馬冰心就忍不住道:「我司馬……我是說我娘家的地牢,都比這乾淨氣派,這還是王子府咧,怎麼那麼糟糕?」

  溫去病隨手在房中設好隔絕封禁,道:「獸族的情況是這樣,不過妳應該沒說錯,這裡以前恐怕真是地牢。」

  「地牢?」司馬冰心冷笑道:「他們招待客人,都是住地牢的?真是好講究禮儀啊。」

  「也不用說得人族就多有文明一樣。」溫去病笑道:「獸人如果被人類擒了,吃住的待遇也不會好到哪去,大家相互互相而已。」

  司馬冰心插腰怒道:「我就說你這人立場奇怪,你到底是不是人啊?我在說獸人,你就應該與我立場一致,怎麼說來說去,都在替獸人說話?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對不起祖宗嗎?」

  「喔!原來我祖宗也是只問立場,不講道理的嗎?」溫去病聳肩道:「那就對不起他們好了,我不在乎。」

  「你!」

  司馬冰心氣到想隨手拿個東西去扔,但環顧周圍,整間地下土房,除了一張土床,床上有些乾草之外,就連桌凳也沒有,難道讓自己抓滿手乾草扔出去?

  溫去病看出少女的窘境,忍笑道:「比起丟什麼東西,你我夫妻是不是該商量一下,今晚睡覺位置的問題?這裡好像只有一張床……」

  話沒說完,小美女已經氣呼呼地搶道:「想都別想,床是我睡的,你睡地上!」

  溫去病朝地上看一眼,再看看土床,除了有鋪點乾草,兩者之間看不出有什麼分別,當即爆笑,「行,如果小娘子妳覺得床上比較乾淨,我睡地上又有甚麼關係?哈哈哈哈~~」司馬冰心氣到想衝過去踹人,溫去病卻忽然止住笑,道:「妳覺醒的血脈是什麼?」

  「哼!」司馬冰心冷笑道:「有人會告訴你這個嗎?」

  血脈覺醒,事關武者的力量本源,許多武者固然從不隱瞞,也瞞不住,一出手就顯現出來,但也有許多武者,基於各種理由,將此深埋作為隱藏的秘密,甚至從未在人前使用過。

  司馬冰心出身平陽司馬,司徒小書具有耀宇朱門的血脈,兩人的血脈應該都是狼、鷹之類,但兩女幾乎從不曾在人前用過血脈力量,星榜資料上對此也是打問號。

  像這種情形,如果不是血脈力量有見不得人的大缺陷,就是藏起來作秘密殺器,而後者的情形,瞬間爆發,力量升個一級或是一階都大有可能。

  「我不太想干涉別人的隱私,但從早先觀察到的部分看來,血脈之力不是妳的強項,反倒可能是妳的隱憂,那股寒勁異乎尋常,對外可以傷敵,對內一不小心也足堪致命。」

  早先共處箱中,冰山小美人身上散出的寒勁,異常霸道,溫去病察覺到異常,更聯想到很多東西。

  「司馬家和玉虛真宗,一直不對盤,扶他老令公為什麼會砸重金,甚至不惜丟下面子,用上門求懇的方式,寧願鬧得帝國人盡皆知,也要送妳入玉虛門牆,這點我當初一直不理解。」

  溫去病道:「就算真要替司馬家開闢新路,這計畫也不該只有妳一個人,一個人就算能練出東西,也起不了浪,更何況,如果這計畫只能一個人,那怎麼都不該是妳,司馬世家中,論資質潛力,妳絕不是最優秀的那個。」

  當時,此事鬧得全大地沸沸揚揚,西北素來是金剛寺的地盤,司馬家的族人要往外派習武,基本都是近水樓台的金剛寺,或是意氣相通的封刀盟,至於玉虛真宗,司馬家一直覺得這些道士貌似清高,其實充滿權謀計算,只懂私利,不謀大義,不配為一個大派。

  這樣的分歧,不是一朝一夕,所以當傳出消息,司馬扶他不惜臉面,一改從前立場,攜重金親上玉虛真宗,想讓孫女拜入玉虛門下,這消息震動整個帝國,更大大打了金剛寺的臉,人人都在好奇,司馬家為何改弦易轍,轉了立場?

  「……我也曾經好奇過,但這事與我無關,簡單八卦一下,就沒去深究,而且就我記憶所及,金剛寺後來也沒拿這點來說事,事情不了了之。」

  溫去病微微一笑,在司馬冰心眼中,這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讓她遍體生寒,都想往後退去,「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別誤會,我不是來無聊揭密的,不過線索匯集在一起後,有些結論浮現出來了,答案就是……」溫去病語重心長道:「妳有病!」

  「你才有病!」

  「別急著否認,妳明白我的意思……唯有妳的身體出了問題,才會讓妳爺爺不得不對玉虛真宗低頭,但照理說,司馬家遇到問題,首先該想到金剛寺,所以,應該是金剛寺也束手無策,司馬老令公無奈轉求玉虛真宗,所以事後金剛寺全無反應,雙方也沒什麼芥蒂傳出。」

  溫去病道:「妳身體的問題,我猜是出自妳的血脈。覺醒後會危及自身的血脈,並不罕見,妳身上的寒氣,是源自妳的血脈?還是後天修練來封鎖妳血脈的技巧?」

  一長串話,問得司馬冰心臉如白紙,身上氣勁波動,寒勁登時外泄,影響周邊,土室內四壁凝霜,地面更直接結起冰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司馬冰心從沒見過這樣的「眼力」,只憑少許線索,就抽絲剝繭,幾乎還原出整件事的真相,自己最深的隱私,爺爺和教諭們苦心隱瞞的秘密,居然就被這個男人輕而易舉地識破,這……如何能夠?

  然而,這男子的驚人處還不只如此。先前資料不足,溫去病還要開口提的問題,隨著這一下氣勁外泄,寒霜遍布,與腦中諸般信息一印合,答案瞬息明顯化了。

  「原來是功法,妳的血脈出了什麼問題,需要用寒冰功訣鎮壓?唔,也難怪,金剛寺並不擅長冰系法門,玉虛真宗倒是有幾門功夫能做到,他們給妳練了什麼……」

  溫去病屈指計算,「百氣寒霜訣?三清冰河七星劍?還是兩氣大雪衍化經?這些都不是?那……不開玩笑,不會是……太上忘情冰音咒吧?真的是?你們應該知道那是……」

  「是,我知道,那是修練心絃,搏命而發的玉石俱焚之招。」驚愕之後,司馬冰心的眼中閃現一絲厲色,「這麼冷門的上古功法,我不曉得你從何處得知,但事關我家族、師門的機密,你既然知曉,我就不能讓你活著。」

  說完,司馬冰心沒有往前動手,卻是舉掌自擊一記,這一掌勁運十足,並且沒有絲毫的運功護體,一掌擊身,肋骨立斷,掌上冰勁滲入,將體內傷處全數凍住,止住傷害。

  「你救我的雕兒,又助我脫險,對我有恩,我在這裡殺你,是我忘恩負義,現在還你一掌,聊作補償。」

  說著,血沫從齒縫間外溢,但迅速凝為血冰,被司馬冰心隨口啐掉,目光中流轉的冷漠殺意,讓溫去病真心覺得傻眼。

  ……作夢都想不到,這丫頭居然如此說幹就幹,真不愧是無比性烈的司馬家人,真不愧是死呆子司馬樵峰的妹妹……

  ……可是,她完全搞錯了意思,自己之所以說這些,不是想賣弄眼光或見識,而是想告訴她,她的問題並非無解,自己或許有辦法,解決她的血脈問題,因為血脈覺醒的相關技術,除了當年賈伯斯,再沒有人比自己懂得多。

  ……現在真心不是戰鬥的時候,一打起來,不但會驚動外頭的獸人,自己也沒有把握在不打殘司馬冰心的前提下,將她無傷壓制,尤其她一開始就先把自身打折幾根肋骨了……想多準備一套術式武裝的計畫,還沒實現就破滅了。

  「……唉!」溫去病長嘆了一口氣,道:「念在我為妳做過的事情上,可以聽我一句話嗎?」

  「可以!」司馬冰心道:「就一句,但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聽、不會理,我知你口舌了得,所以我已告訴自己,不管你說了什麼,這一句說完我必殺你。」

  ……真不愧是認準死理就不改的倔驢司馬!

  溫去病笑了笑,道:「妳和司徒小書是一個爹生的嗎?妳們都一樣死腦筋耶!」

  萬難想到,溫去病用來求生的最後遺言,居然是這一句,司馬冰心杏眼圓瞪,嬌叱出聲,「別在我面前提那個虛偽女!」

  一爪探出,凍凝滿室的寒氣,剎那間封凍溫去病的前後四方。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28
二十二章 如履薄冰

  溫去病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自己說的話,幾句話一說,最壞且無謂的結果出現,不但司馬冰心翻臉動手的小概率事件發生,還作夢都想不到,她一掌擊傷自身來還情。

  ……這裡是敵境,外頭一堆獸人,就算要殺人,也不必先自傷吧?後頭一票獸人圍上來,要怎麼辦?硬殺出去等於找死,難道投降?不管怎麼想,這都是蠢到極點的作為,正常人不會這樣的。

  ……姓司馬的倔驢,我真是猜不透你們啊……

  瞬間閃過腦海的念頭,無心打硬仗的溫去病轉身欲走,但腳步方起,溫去病心念一動,停住不動。

  ……底下的氣機變化,恐怕已經驚動獸人了,獸人正在聚集,就這麼你追我跑,衝到上面,只會讓事情提早破局。

  只是這麼一停步,寒氣從四面八方蔓延過來,寒冰從地面生出,沾住溫去病的雙腳,更迅速將他下半身凝成一大塊巨冰。

  「好、好凍……」

  溫去病臉色蒼白,猛打哆嗦,呵出來的每一口氣,全都帶著細冰,下半身的堅冰迅速往胸口蔓延,但還沒等堅冰過胸口,一隻玉掌悄然拍按在他腦門。

  極寒凍氣,串聯天地線,只是一瞬,整個人被凍在一團大冰塊裡,司馬冰心飄然降落,腳踏在已成冰面的地上,收勁散功,緩緩吁了口氣,這口寒氣呼出,先化白煙,再凝成一片一片的細雪。

  「……對不起,不過……」司馬冰心看了一眼巨冰,最後仍道:「對不起。」

  兩聲致歉,司馬冰心轉過頭,沿著階梯,朝外頭衝去。

  自己在底下動靜搞這麼大,外頭肯定整個被驚動,因此,當一下飆出階梯,看到安德烈與一眾武衛站在面前,司馬冰心半點也不意外。

  「……妳……」

  安德烈驚疑不定,訝異於剛剛感受到的氣機波動,第五級的高階力量,在獸族不算什麼,很多中階的獸人都能越階打出這力量,但剛才地底那一瞬間的凍氣,卻似乎連第六級的武者都無法承受,那到底……是什麼力量?

  司馬冰心一語不發,冷看著對面的一眾獸人,安德烈雖然沒進一步動作,但那些獸人武衛把退路全部堵死,只待王子一聲令下,馬上就會一擁而上,出手也絕不會留情,一場硬仗難免。

  而就算衝殺出去,自己也仍在獸族地盤,攻來的獸人將無窮無盡,自己是沒可能逃出去的,這一下……可以說是死定了,但自己並不後悔。

  ……就像每個司馬家人一樣,只要是為了做該做的事而死,沒有一個司馬家人會後悔,就像……自己的哥哥那樣……

  心念流轉,司馬冰心看了一眼天空,跟著,眼神一厲,雙拳緊握,預備動作,安德烈見狀,眉頭緊皺,卻緩緩舉起手,只要對面一有動作,就下令格殺。

  氣氛緊繃,一個聲音忽然跑出來。

  「哇!妳才先走一下,怎麼氣氛鬧得這麼慘烈?你們要大相殺嗎?為啥?」

  慢條斯理地「走」上來,溫去病一手撐著拐杖,曲著一條腿,一拐一步,跳到司馬冰心身邊,老實不客氣地一伸手,把目瞪口呆的小美女給摟住。

  「你……你怎麼……」

  司馬冰心眼睛瞪成了魚珠子,對於早該被凍殺粉碎的人,大搖大擺地重現,一萬一千個難以置信。

  「哼!打得過癮了嗎?記得有欠有還啊,還有,還不是妳選哪裡就哪裡,是我來選的!」

  帶著惡意的冷笑,溫去病在冰山小美女的香臀上重拍一記,「啪」的一聲亮響,全場皆聞。

  本來驚呆的司馬冰心,一下清醒過來,又羞又氣,舉手就想往他腦袋上劈下,但才剛一動,單腳站立的溫去病身形不穩,反向她胸前壓去,小美女大吃一驚,連忙伸手抵著他額頭,怕身體再被他沾碰著。

  雙方這一番打鬧,倒是讓對面的獸人鬆了口氣,原本以為出了什麼意外,必須要立刻殺人滅口,中止計畫,但看來只是夫妻口角,不是大事,雖說動靜大了點,不過對方是奇人異士,手段不同,夫妻吵架動靜大,也沒什麼……

  「……原來是賢夫婦的私事,我們孟浪了。」安德烈尷尬笑了笑,道:「時間已晚,就不多打擾,兩位請歇息,如果有什麼需要,通知小王便是。」

  溫去病拄杖撐地,笑道:「還真是有點事,王子,能不能替我夫人安排一下,她要洗澡!」

  「哦……」

  安德烈和獸人們的表情,一下都變得古怪,但又隨即釋然,覺得女人本來就會為了一些不可思議的問題發脾氣,脾氣還會鬧得異常大……這樣,整件事情都說得通了。

  最後一分疑心也消去,安德烈對身邊的武衛吩咐了一聲,很快一名獸族女子來到司馬冰心身邊,拉著她的手走。

  司馬冰心回瞪溫去病,壓低聲音,「我……我為什麼要洗……」

  「難道妳不想洗?這裡可不是隨時都能沐浴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溫去病低聲邪笑道:「還是妳很急著與我共處一室?」

  這顯然不是好選擇,司馬冰心一下無言,跟著那名獸族女子一同離開。

  一場風波平息,安德烈率眾要離去,卻被溫去病叫住,「王子殿下,剛好有機會,一起喝一杯行嗎?」

  安德烈不無詫異,自己早就有心摸摸這個人類技師的底,只是恐他生出疑忌,碰了忌諱,大事當前,反生枝節,難得他主動過來交好,自然上善。

  向身邊手下交代了幾句,安德烈帶著溫去病,重新回到早先的大帳篷裡,取來自己珍藏的秘釀,為他倒上一杯。

  「我族秘藏的雪膽酒,以千年蛇膽泡製,強精去寒,較諸人族的美酒,別具風味,請先生品嚐。」

  安德烈說著,朝溫去病的腳看了一眼,「先生的腳傷……」

  「沒事,兩公婆口角,出手重了點,早習慣了,不會妨礙到王子交付的工作。」

  溫去病似是信心十足,但心內的苦笑只有自己知道。

  司馬冰心的那一掌,遠超她平時表現的實力,尋常的高階武者,碰著即死,全無生機,為了不讓她用這功夫在獸人面前追殺自己,只能先在底下受她一掌。

  這一掌挨得非常有代價,自己獲得了許多寶貴數據,但之所以能夠坦住這一掌,靠的不是功夫好,而是體質佳,如果不是骨骼中那些超抗寒材質夠力,更與乙太屍蠱起作用,釋放熱能,護住腑臟,自己真心不敢去硬挨那一掌。

  特別打造出的肉體,有諸多妙用,其中之一便是受力移轉,所以全身籠罩而來的冰勁,能被自己瞬間移轉,集中在一腳,付出一腳被凍傷的代價,迅速開啟工具,破冰而出,上來收拾殘局……當然,稍後自己必會討回這筆帳。

  「先生打開陣圖的手法,異想天開,見所未見,比九龍寨、鯤鵬學宮那些只會死讀書的,有手腕多了。」

  安德烈道:「有先生這樣的高人相助,小王何愁大事不成?」

  狼族王子情緒高昂,連連為溫去病把盞,後者喝了幾杯後,卻是一笑,「這樣的日子,殿下過多久了?」

  「先生這話……何意?」

  安德烈不解,溫去病啞然失笑,「人族的王子我也見過,前呼後擁,保安嚴密,那個排場之大啊,不是普通的豪門能比,但即使是那些王子,和殿下你比起來,就只算一條毛了,你這院子……前前後後,外頭起碼有二十三處暗哨,裡頭倒是一處也沒有,嘿,不用我把那二十三處都點出來吧?」

  「……果然瞞不過先生。」

  安德烈毛茸茸的狼臉,咧嘴露出一絲苦笑,雖然表情看不出什麼,但眼神中的苦意,差點可以滴出汁來。

  「王兄與我想法不合,早年便多有摩擦,他暗算父王得手後,對我疑忌更深,設下諸多防範,監視我的人手,也越來越多了……」

  「我看王子你的動作,身上好像有舊傷?」

  溫去病微笑說話,這方面的眼力,自己有絕對自信,以前每個碎星者都要練這樣的眼力,然後挑準人家的舊傷打……

  「……說來也是慚愧,王兄掌政的那一日,指名我出來比武,我不敵王兄,為他所傷,他的一爪……讓我受了不能痊癒的重創。」

  安德烈語氣隱誨,但溫去病大致可以想像那個情況,大王子為絕後患,把這頭號威脅叫出來,在一個不能推拖的情況下,以強凌弱,不只將他打傷,恐怕還將弟弟打殘,力量永遠無法提升。

  「下午王子你和那個伊萬比拚,好像還吃了點虧,現在的你,力量是巔峰時的幾成?」

  「……不足七成,往後還會越來越糟。」安德烈握拳道:「我們時間無多,必須趁我還有力量的時候得手,否則後頭就更沒機會了。」

  「確實時間無多,恐怕連幾天都沒有。」溫去病搖頭道:「你兄長疑你如此之深,還要先廢你力量才安心,你就沒想過,他這次出兵前,可能攘外先安內嗎?你瞞著他所作的一切,他當真不知情?我們將要做的事,不是自投羅網?」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34
二十三章 似曾相識的理想

  司馬冰心看著眼前熱氣蒸騰的木桶,有點反應不過來,沒想通自己怎麼會在這裡,遇著這麼個情況。

  作為司馬家、玉虛真宗聯合打造的種子,司馬冰心的生活一向是高規格,無論吃穿用度,都是用最精緻、最高貴的物件,用以培養出絕俗清高的仙氣。

  自己在玉虛真宗裡,有專門的浴池,風景絕佳,仙泉湧入,每次淨身都有十幾名侍女,倒香精的倒香精,撒花瓣的撒花瓣,每個細節都是專人設計,比照皇家,務必要把出身的西北氣質洗去。

  相比之下,這個底下燒柴的簡陋木桶,真是怎麼看怎麼礙眼……可是,倒有一種久遠的懷念。

  小時候在家裡,特別是那段戰亂時間,別說洗澡,有時連喝水都成問題,母親、兄長為了讓自己開心,有一次準備了這樣的木桶,讓自己開心驚喜地洗了個澡,那一次……真的好開心……

  怔怔看著木桶幾秒,司馬冰心抬跨玉腿,緩緩踏入木桶,讓雪白的胴體慢慢沉入水裡,溫暖的感覺,一下漫過肩頭,把體內的疲勞與負擔全數釋放。

  短短的兩三天裡,自己經歷了很多事,不只是驚險,更多的是混亂,把自己習慣與熟知的東西打破,弄到素來冷靜的自己,暈頭轉向。

  這一切的源頭……還是那個神秘的男子。

  冰雪仙子的形象,對什麼都要冷冷淡淡,特別是對男人,尤其不假辭色,這幾年裡,不知多少想沾碰自己的男人,被凍住、被摔出,碰一鼻子的灰,別說來摸一下,就是碰一隻指頭,這幾年裡都沒有人能夠。

  就唯有他,在自己蒙面行事,放下戒備的時候,幫自己救了鵰兒,讓自己欠下人情,跟著,在一連串的混亂中,自己的腰給他摟了不只一次,屁股還給他當眾重拍,如此輕薄,換了平常,自己一定立刻斃了這登徒子,還有……

  司馬冰心舉起水蔥般的手指,摀按著嘴唇,腦裡閃過的畫面,是在箱中搖晃,雙唇相碰的那一刻,那是……自己初吻,是第一次與男人有如此親密的接觸。

  ……我的初吻,居然給了這樣的一個男人?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到底是誰啊?

  怔怔出神,司馬冰心手按著嘴唇,不自覺地雙頰緋紅,目光往下,瞥見漂浮在水中的雪白雙丸,本能地雙臂交疊,遮掩住胸口。

  「……很好的表情,妳有喜歡的人了嗎?」

  有些渾厚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紅著臉的司馬冰心把臉半沉到水裡,想要開口說話,卻不小心喝了半口水。

  「別急,別急,我是來幫妳添水的,人類女孩子真好,有這麼細的肌膚,妳好白,像雪一樣,好羨慕妳們呢……」

  出口開聲的,是安德烈所叫來,服侍司馬冰心沐浴的那名狼女,她捧來一盆冷水,拿瓢舀起,慢慢添入。

  司馬冰心素來被人服侍慣了,但被狼女服侍,還是第一次。從小到大,獸人對司馬家而言,是永遠無法和解的敵人,雙方有著不共戴天的血仇,現在被狼女伺候洗澡,司馬冰心全身緊繃,進入備戰狀態,心裡也七上八下,就怕一下忍不住,出手把這狼女擊殺,鬧出事來。

  異常繃緊的身體,引起了狼女的注意,她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仍舊笑著幫小美人倒水、擦身。

  「不用緊張,也不要害怕,我們和那些只會喊打喊殺的不一樣,不會傷害妳的。」

  「誰、誰害怕了?我才不怕呢,你們獸人有什麼好怕的?還有,你們也沒什麼不一樣的,你們……全都一個樣,所有獸人都是會殺人的,我有很多親人,都被你們殺了!」

  說到後頭,舊怨上湧,看著眼前的那個狼頭,司馬冰心緊咬著嘴唇,無聲握拳,差點就一擊打出去。

  狼女沒有特別在意,只是笑道:「但你們也殺了我們很多同胞啊,在這之前,整個西北都是我們的家園,現在縮到這麼一點地方,空出的部分……上頭的同胞,全都被你們殺掉了。」

  「那是因為……是你們先……」

  司馬冰心不善口舌之辯,想要辯駁,腦裡記憶起歷史,有點不太好說。

  獸族依托妖族,兩者存在大地的時間,不管追溯到太古或是遠古,肯定都比人族久,人族為了開荒,逐步拓展到兩族的空間,要說先後順序,好像很難說是獸族先來惹事……「我們祖先來開荒的時候,是你們先過來殺人的,所以是你們的錯。」

  「那……如果我們現在到人族地盤去開闢勢力範圍,人族會眼巴巴看著,或是提供我們協助嗎?」

  「當然不會!肯定把你們都殺光。」司馬冰心微微臉紅,但仍強勢道:「但那是因為你們的祖先,先對人族下殺手,所以現在才容不得你們過來,一切都是你們先挑的頭,是你們的錯!」

  這話著實說得臉紅,純屬小女孩式的強辯,司馬冰心自己也知道,哪怕是全無恩怨,人族也斷不容許獸族侵門踏戶,事實上,哪怕是人族彼此之間,誰也不會容許別人到自家地頭來發展,為了爭奪地盤而爆發的戰爭,從古至今從來沒停過。

  但哪怕知道這個現實,在獸族面前可不能示弱,哪怕口舌之爭,也必須寸土不讓,也一樣是非贏不可的戰爭!

  「……但是,如果大家都這麼說,都要往以前算的話,就永遠沒完了。」狼女道:「大家都要爭理,誰也不能讓一步,紛爭只能千年、萬年地累積下去,最終只有把其中一方永遠從大地上抹去才能停。就算真這麼分出勝負了,勝利的那一方,得死上多少?得付出多大的代價?這樣……真能算贏嗎?」

  這些話入耳,司馬冰心一怔,忽然覺得耳熟,跟著,一段段以為已經遺忘的記憶,一下湧上心頭。

  『……如果我們不能率先踏出這一步,拋開誰對誰錯,誰先誰後的爭論,就永遠不能打斷這個萬古螺旋,我們不是不計較,是要爭千秋萬代,不是眼前之快!』

  這個聲音,伴隨著那個溫和,卻總帶著幾分熱切的青年形象,一下又閃現在眼前。

  ……哥哥!

  除了已故的兄長司馬樵峰,再沒人會說這樣的話,打破種族仇恨藩籬,是他一生玆玆在念的事,生前總被人笑是傻子,死後雖然被捧為大俠、英雄,卻沒人願提起他的思想。

  人們總是紀念他「鐵膽鎮雲關,談笑破千軍」的名將風範,卻避談他希望不同的種族間,放下武力,共謀和平之道的想法,仿佛……那是個汙點,是他英雄形象中的瑕疵。

  就連司馬家人,都刻意對這點無視,聽人提起他的「蠢念頭」,還會翻臉生氣,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蒼」才會壓在「峰」之上,隨著時間過去,世人只知武蒼霓不讓鬚眉,永鎮雲關,卻越來越少人記得那個帶著幾分書卷傻氣的司馬樵峰……

  念及亡兄,司馬冰心一陣黯然神傷,但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狼女,卻能說出和兄長當初一樣的話,她著實稱奇,心裡敵意減了幾分,忍不住問道:「別說笑,妳不恨人族?哪有獸人不恨人族的?誰教妳這種思想的?是……你們的王子?」

  「嗯,他非常希望,能建立一個人獸和平共存的世界……我們常常聽他說這樣的想法,期望那一天的到來。他……是很好的,只是大多數的族人都不了解,他們……比較喜歡大王子的那一套。」

  狼女的話,益發讓司馬冰心想念兄長,當初他也是這麼一個人,作著被人恥笑,沒人理解的事,一直到死後,都還得不到重視……

  聽言思人,司馬冰心的敵意再減三分,道:「妳……真的相信他嗎?那個王子,不是嘴上說說?你們……」

  「當然相信啊!他是我丈夫,一個女的,難道會不信自己的丈夫嗎?」

  「什麼?丈夫?」司馬冰心大吃一驚,仍抱持一絲希望,小心道:「你們的王子……有很多妻室嗎?」

  「大王子沒有妻室,侍寢的女子通常活不過天亮,我丈夫……只有我一個,飆狼族並不鼓勵多娶妻室。」

  狼女微笑說話,讓司馬冰心險些一身冷汗,照這個說法,自己眼前這狼女,等於就是王妃一樣的存在,就算獸族不若人類那麼重禮法,這狼女也仍應無比尊貴,怎麼跑來伺候自己洗澡?安德烈王子為了款待貴客,這也下太大本了……

  「那……那妳……那妳豈不是……」

  司馬冰心話聲遲疑,狼女不以為意。

  「獸族的物資條件不好,哪有什麼架子好擺?王子……也不像你們人族那麼顯赫,他很看重你們,又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我替他盡點心力,也是應該的,希望你們能多幫幫他。」

  「妳……妳一定很喜歡他……我很羨慕你們,如果我哥哥也能像你們這樣的話,那……」

  「妳也很好啊,妳丈夫和妳,打打鬧鬧,很親膩的樣子,感情應該很好,妳也一定很喜歡他吧?」

  「哪有啊?妳弄錯了,其實他不是……呃!」

  察覺失言,司馬冰心連忙摀嘴,正感尷尬,卻看到浴帳的門簾掀開一角,兩個小小的狼頭探進來,四顆圓滾滾的狼眼,很可愛地看過來。

  想到自身裸體,司馬冰心連忙沉入木桶,只露出眼睛在木桶上,羞得不敢探出臉來,正想問這是哪家的孩子,那兩個狼孩已怯生生地望過來,喚了一聲。

  「娘親,可以說故事給我們聽嗎?」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15 16:42
二十四章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一夜無眠,司馬冰心打著呵欠,怎麼都沒法相信昨晚的荒唐,素來深恨獸族的自己,居然有覺不睡,陪著跑來找媽媽說故事的兩個狼童玩鬧,最後還講了一晚的故事給他們。

  對自己的解釋,是因為不想回去面對那個男人。

  自身血脈的秘密,不但關乎性命,還牽涉司馬、玉虛兩家的絕密,內中使用的技術、資源,若為人所知,都會鬧出大事來,自己絕不允許知情的外人活著,這是自己的責任。

  但……已經失手一次,甚至全弄不清楚他如何脫身的,再見到他,出手說不過去,不出手又交代不過去,在心裡整出頭緒之前,只能像隻縮頭烏龜一樣先逃避。

  就這麼耗了一晚,直到天亮,精神不好的自己,被狼妃叫出去,準備出發,也見到了那個男人,他一隻腳裹著繃帶,拄著拐杖,雖然受了傷,卻對昨晚的事隻字不提,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不知算不算體貼的體貼,確實讓自己頗為受用,而安德烈等獸人在旁,自己也不好翻臉對「丈夫」出手,只好打迷糊仗,就這麼乾笑著陪在他身旁,扶著他走路。

  「別高興太早……我這人講究禮尚往來,這筆帳我早晚會討的。」

  帶著陰險的竊笑,溫去病摟著小美女的肩頭,壓低聲音說話,後者是首次沒對他的觸碰表示抗拒,但下意識地雙手按在臀後,提防的意圖明顯,卻讓溫去病莞爾。

  「喂,掩耳盜鈴是不好的,妳這動作,胸口太突出了,是在暗示我作什麼嗎?」

  「啊!」

  司馬冰心一驚,先是雙臂交疊,護住胸口,跟著又覺得不妥,一手摀胸,一手遮臀,像盯賊一樣盯著溫去病,緊張兮兮的神情,先引得安德烈等一眾狼人哈哈大笑,稱讚溫去病有一個可愛的俏嬌妻,艷福無邊。

  溫去病笑而不語,只是在司馬冰心動作時,細看她眼角眉梢的一層黑氣,這股黑氣昨天並沒有,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她內傷嚴重,又強行壓制。

  這真是弄巧反拙的鳥事,如果碰上意外,要出手戰鬥,這丫頭非但幫不上忙,還會成為負累,自己得要想辦法連她一起救,這負擔就大了……

  朝王子府外的觀察哨看一眼,溫去病心中不無忐忑,照情勢估計,只要己方當心一點,對面應該還不至於有什麼行動吧?昨晚好不容易從安德烈的口中,探知了狼王廟的一些虛實,現下求神拜佛,也要祈禱自己入廟行竊之前,不要有任何的節外生枝……

  準備妥當後,一行人在獸人武衛的護送下,悄悄出門,前往狼王廟的外圍,探看狀況。

  這是溫去病的要求,因為事情緊急,蒐集情報是重中之重,很多東西只看圖卷與文書,根本看不出什麼東西,王子手下又沒有可信賴的人才,如果不現在就去踩踩盤,到時候才發現問題,根本不及應付。

  安德烈很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寧冒風險,率眾陪著兩人外出,還給兩人用上了最高等的掩形道具,讓兩人能頂著狼族的形象上街,以策安全。

  「這是我飆狼族最傑出的造器大師柯勒所做,只要戴上,在我飆狼族內,沒有人能夠看穿你們的偽裝。」

  「……真的是耶,如果只在飆狼族境內走的話。」溫去病接過那個護額道具時,忍不住微笑說話,安德烈聽出了話中之意,狼首不會臉紅,卻難掩尷尬。

  獸族勇悍無雙,戰力爆發起來,能戰平數個同境界的人族武者,但工藝就是獸族弱項,什麼造器大師,無非是自吹自擂的臉上貼金,和九龍寨裡那些經過嚴謹考核出來的大師,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

  之前安德烈跑飛雲綠洲,所裝配的變身道具,溫去病看來簡直爛得可以,拿掉面罩頭套後,底下雖然是人面,但整排獸人生著同一張臉,這種裝備爛到無法及格,也就只能在獸族中騙騙鄉巴佬,拿到外頭去,恐怕幾下就給人看穿了。

  不過,比起創造,溫去病更擅長修理與改造,所以東西入手後,稍微調整,就交付給司馬冰心與自己使用,兩人完全化為狼人外形。

  相較於必須要改頭換面的兩人,二王子安德烈的換裝改扮,才是真正詭異的地方。

  狼王廟,是祭祀歷代狼主神位之處,近似皇陵,卻更為神聖,可能是飆狼族境內最宏偉壯觀的建築物,不允許任何獸人靠近,唯有純血的王族之後,才能跪謁參拜。

  於情於理,安德烈身為二王子,有充分資格拜謁祖陵,但他不但沒法光明正大直赴狼王廟,甚至連出門都要喬裝改扮,與近衛們同扮成普通狼人,這小心翼翼的謹慎,看在溫去病眼中,真心感嘆這名王子的不易。

  安德烈道:「我王兄對我提防甚深,別說發現我去王廟,就是我隨便上街,也會引起他的警惕,逼不得已,只能這樣行動,兩位勿怪。」

  溫去病笑道:「理解,理解,天下間有著各種不同的兄弟,習慣便好。」

  司馬冰心道:「你大哥不是個東西,你倒是不錯,生的兒子很可愛,娶的老婆也是好人……我可不是隨隨便便會誇獎獸族的喔。」

  溫去病聞言心有戚戚焉,當得知這丫頭和安德烈的妻子、一雙兒子玩了整夜,自己下巴都快掉了,記得她明明就很仇視獸族的啊,根深蒂固的仇恨,有那麼容易放下嗎?

  ……或者,這也與她兄長有關?說到底,是樵峰那呆瓜的妹妹……

  安德烈道:「王兄與我理念不合,但如果不是遮日那王給他的壓力太大,他也不會這麼走極端……兩位來自南方,聽過遮日那王嗎?」

  有些移轉話題的意味,但溫去病還是把話接過了。

  「聽過,大名鼎鼎的獅子心王,九次大會獸族,帝南那邊的幾支獸族,基本都與之結盟,臣服於他,年紀雖輕,卻踏入地階,更有統御之能,而且……」

  溫去病道:「這傢伙有獅王雄才,又有蛇之陰毒,他一面培養實力,一面打仗從不硬來,天府王家、江北袁家、神都武家在他氣候未成前,都曾派兵掃蕩過他,他縮進龜洞裡,自己躲得不見人,卻利用討伐軍對付其他獸族,等討伐軍一走,他就出來鯨吞獸族勢力,藉此壯大自身……幾年之中,這麼來來往往,成為天南一霸,如今……怕是哪個世家也不敢說穩贏他了。」

  司馬冰心點頭道:「我也曾聽過他的名頭,但沒有那麼詳細,大多只說他是個吃人的瘋王,獅子心王的那個心字,就是指他喜愛生食人心。」

  獸人雖然在名稱裡帶個獸字,千萬年來卻素以高等種族自居,像吃人這種事,九成九九的獸人一世也未有過念頭,這個獅子心王喜食人心,諸般吃人的事跡傳到人族,自然聲名遠揚。

  人人都知獸族中有個吃人的魔頭,不但強大,還喜歡偷襲打悶棍,貿然征伐,勝了也還罷了,若不勝或敗了,可能淪為獸牙底下的小鮮肉,比單純戰死恐怖得多,即使是地階強人,不畏懼死亡,也未必有那勇氣淪為獸食。

  這個惡名,一定程度上對討伐者起了嚇阻作用,而那有違傳統獸族觀念的發展路線,讓獅子心王迅速壯大,對其餘獸族起了壓力……司馬冰心道:「我聽說,百族大戰後崛起的新生代獸族,主戰的鷹派,都以這個食人獸王為目標,不是希望能與他並肩作戰,就是想與他別別苗頭,比如你們的這個托爾斯基。」

  溫去病笑道:「大王子可是西北獸族的激進份子,他會盟西北各獸族的動作,明顯就是跟遮日那王爭鋒,如果遮日那王到了,在這個強烈刺激下,他會有什麼偏激行為,很難估計,難怪二王子會這麼擔心……」

  「不只如此,遮日那王本身就是個大變數,他銳意發展,與人族不打硬仗卻也不畏戰,到底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卻始終說不清楚,立場曖昧,行為每每出人意表,他到來後,會有什麼動作?我想都不敢想。」

  安德烈邊說邊搖頭,他就站在溫去病身旁,與之並肩行走,還幫著攙扶動作不便的溫去病。

  對於這位南方獸族的新世代共主,安德烈了解有限,但可以聽得出來,飆狼族上下,甚至西北各獸族都忌憚甚深,托爾斯基為了示威,特地邀他北上會盟,可這位獅王真的到來後,會發生什麼事,卻是誰也猜不到……

  眾人一路急行,飆狼族的領地不大,不過數百里方圓,這番趕路,腳程均快,雖然溫去病體力有限,腳上又有傷,但司馬冰心在旁攙扶,安德烈又體諒技術人員,讓其他獸人不時相幫,總算在下午時分,趕到狼王廟。

  狼族的王陵,不是隨隨便便能進去的,還在十餘里外,眾人就看見奇光幻彩,沖天而起,一個巨大法陣,屏障住整個山區,闖入者大老遠就會被發現。

  溫去病等人不能靠近,在護法大陣之外的山上遠觀,只見前方山中彩光沖天,一座用琉璃瓦砌成的殿堂建築,巍峨獨立,不住從中散出七彩光霞,瑰麗奇幻,妙不可言。

  「這就是……狼王廟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tylinee86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4493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