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83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4 15:43
十九章 末日霓凰

  同行的一路上,司馬冰心覺得溫去病厲害到不像人,各種雜學、各種道具,信手拈來,層出不窮,自己從沒見到這麼有本事的人,然而,這回她又見識到他不像人的另一面。

  那根毒刺,不知是來自什麼毒物,上頭的猛毒異常厲害,溫去病身中奇毒,整個臉都染上一層青氣,流出來的血也黏稠成青漿,看來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但他不但沒有躺在地上暈倒,還能高速進行超精密工作。

  揹著毒與傷,溫去病手上結印既快,還分毫不亂,一印一結,全打在封印的關鍵處,讓固若金湯的六道鎖印,一角一角地漸次崩解。

  直到看見封印的崩解過程,司馬冰心才知道這個看似簡單的封印,實際上是何等精密、繁複,而溫去病如此高速的解印技巧,別說同門,自己甚至沒看過宗門中有任何師長能夠,還更別說他身中奇毒之下,意識應該已經昏沉,卻還能維持高精準動作。

  這……需要多強的意志力啊?

  他這麼一副文弱公子哥模樣的人物,哪來這麼強的鋼鐵意志?

  司馬冰心為之駭然,而剛才險之又險的那一幕,更不住在心湖掀起漣漪,那一瞬,自己還以為會被射個穿心透,釘在牆上,香消玉殞。

  如果沒有旁邊伸來的那一手,沒有旁邊過來的那一撞,自己的下場,就是釘在牆上的一具女屍……對於那一拉,自己感覺複雜,不願承認對方的施恩,可對於那一撞,卻是無可否認的救命大恩。

  這個男人,又幫了自己,不是小恩小惠,是救了自己的性命,還是用他自己的安危來換……

  司馬冰心看著溫去病的背影,心情激動,想讓他別再那麼勉強,卻又生怕打擾到他。

  一下震動,從狼王廟外傳來,雖然看不見狀況,卻可以確認,這種規模的氣勁震動,那邊一定拚到緊要關頭。

  「嗚呃!」心神略分,溫去病身體一晃,腳下踉蹌,險些一跤摔倒,好不容易撐住身體,卻大口鮮血激噴而出,司馬冰心第一時間上去扶住,不顧形象地焦急叫出來。

  「你別死啊!這裡沒有你不行的。」接著人同時,一股續命真氣傳入體內,這才發現那種毒素的厲害,薄薄的皮膚底下,血液幾乎凝結為漿糊,都快停止運行了,這樣的身體,他是怎麼強撐著在飛快打手印的?

  那一下噴血,溫去病似乎昏迷過去,意識不清,司馬冰心給嚇得不輕,大力搖著溫去病。

  「你、你不要死啊,你救我的命,我還沒有報答你呢,你這樣死了,我就欠你一輩子啦!」大力猛搖,司馬冰心聽見溫去病低聲囈語,好像在說些什麼,偏偏聽不清楚,情急之下,只能低頭湊過去,緊貼著他嘴唇,隱約聽見了點說話。

  「……樵峰小子……不要再笑了,這一回……總算對得起你了……」模糊的囈語,聽得司馬冰心大皺眉頭,好端端的,為什麼喊起哥哥的名字?

  他認識哥哥?是哥哥的朋友?

  滿腹疑惑,司馬冰心更不知該如何是好,普通人受傷失血,自己的冰音咒能凝住失血,穩定傷勢,可他的血都快僵凝固化,冰勁再進去,只是雪上加霜……

  幸好,短短數秒後,雖然血液狀況沒有分毫改善,溫去病卻一下睜開眼睛,目光不但恢復清醒,更還銳利起來,用顫抖的手撐扶地面,要重新站起來。

  司馬冰心瞠目結舌,那個眼神,跟自己接觸到的脈象,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兩個狀況,若非親眼所見,怎都不相信人都傷成這樣了,還能有這樣的眼神。

  一段久遠的記憶,驀地翻湧上心頭,那是哥哥還在的時候,某次忽發感嘆:「在這世上,確實有些人,堪為人傑,不管傷得多重,都能在最短時間內恢復清醒、恢復理智,這樣的人……才是棟梁啊!」兄長的感嘆,言猶在耳,今天自己終於親眼看到了……

  「喂!你先別急,先把你中的毒處理一下吧,解封印不急在一時,還有,我已經照你的意思,把外頭的四角法陣都完成了。」司馬冰心真誠希望這男人能先喘口氣,別那麼拼命,卻立刻遭到拒絕,溫去病的臉色,青到快要滴出汁來,喘息道:「作……作得好,扶我過去,讓我先把封印打開……」

  「這……我不想這麼說,但那女人真的很強,她在外頭還能多撐些時間,你……」司馬冰心頓足道:「你快先治自己的毒啦!」

  「她撐不了!」溫去病道:「她身上有傷,不能發動法相,也不能承受長時間的地階戰,而且,外頭可能還有天階存在,打那麼久,她應該已是強弩之末……」

  司馬冰心見識不俗,很快領略了溫去病因為氣弱而沒出口的話,在這種級數相同,人數不對等的戰鬥中,武蒼霓如果為了掩護同伴,支撐到最後一刻,最後可能連自己都走不掉,真會弄成是以自我犧牲,掩護同伴了,換言之,在外頭的武蒼霓,很可能正需要同伴們的救援。

  「……她是不能死的……獸族實力遠勝從前,要解西北之危,還得要靠她歸位……呼呼,我不管妳有多討厭她,如果妳真的心繫西北萬民,就要把她平安帶回去。」說話同時,司馬冰心一陣疼痛,溫去病抓握自己手腕的那隻左掌,像是一個鐵箍,明明毒發傷重,卻仍發出這樣的大力,代表著不容反抗的意志。

  心情複雜,更不曉得還能說什麼,司馬冰心與米婭扶著溫去病,回到封印之前,司馬冰心深呼吸一口,鎮定下來,道:「有什麼我能做的?怎麼作能幫到你?」

  「……問……問得好!」溫去病眼中閃過一絲激賞,樵峰的妹妹始終不是笨蛋大小姐,在關鍵時刻,沒有在那裡耍性子、使潑,而是迅速鎮定下來,屏除個人好惡,作出理智抉擇,在她心裡,西北大局是比本身情感重要千倍的……大多數的司馬家人都是如此。

  「扶我過去,先把封印解開……如果天階真的出現,這支天譴杖,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溫去病道:「妳剛剛在四角完成的法陣,增幅乙木青光旗,能構成一個大傳送陣,把我們傳送走,成與不成,就靠這一著了!」

  司馬冰心用力一點頭,正想說話,狼王廟外連串爆響,釋放出的風壓,衝擊狼王廟,就連身在宮殿深處,她都感受得到整座神殿微微晃動。

  「……外頭怎麼了?」米婭顫聲問道,司馬冰心同樣不知,溫去病沒再多話,手印連環打出,崩六道、解封靈,開鎖印,一抹淡淡的紫光,隨著封印解開,漸漸由天譴杖上發出。

  而在狼王廟外,四大獸王聯手合攻,對著已經站立不穩的武蒼霓,齊發一擊,但在這一擊轟發出手之前,那個幾乎跌倒在地的踉蹌倩影,忽然一步站定,雙臂一張,騶牙、冷月各握在手,一股莫名氣息,自她體內滲出。

  伴隨著這股氣息,一個巨大的影像,在武蒼霓身後出現,一頭頂天立地的劍齒猛虎,生著翼龍一般的翅膀,既威武,又透著極度凶戾,足下一踏,紫焰飛騰,焚蝕大地。

  法相——劍齒龍虎!

  不是之前闖社稷圖時的乍然閃現,這回是完整的法相呈現,隨著法相現出,地階力量不住攀升,超越人身,化無邊澎湃大力。

  雙刀交擊,蕩漾出一長、一短兩道虹焰,焰光閃爍過後,整個空間仿佛被切裂打破,傾泄出來的,是仿佛能吞噬整個世界的烈火暴流。

  七絕合一之刀——末日霓凰!

  深紫色的潰堤之焰,向四面八方傾瀉,浩浩蕩蕩,怒湧向四名獸王,焰流未至,四大獸王志為之奪,紛紛卻步,化攻為守,全力強化肉身,要先在這恐怖的紫色焰濤中挺過去。

  逾千獸人精兵,在此時突破完全沉默的江山社稷圖,搶奔過來,最前頭的近百獸兵,才剛看見狼王殿,就遇著紫焰迎頭,還沒來得及哼一聲,直接在紫焰中化為焦屍。

  ……太可怕了,強弩之末,竟然還能把力量發揮到這種程度!

  四大獸王皆生出懼意,他們甫才發勁,紫度雷丹炸裂所造成的創口,一經發勁,便酥麻難當,力量根本無法運上來,面對紫焰暴流,命在頃刻。

  一絲明悟閃過心頭,這個女人苦撐至今,看似氣力已盡,其實一步步都有佈局,以兵法入刀,將敵人逐步誘入陷阱中,打一開始,她就預備在此一口吞掉所有獸王!

  猛烈的紫焰暴流,隱約凝成鳳形,末日霓凰之威,即將一口吞滅四名獸王,天上卻乍然覆蓋上一層血色,血雲滾滾,一個鮮血凝成的矮小人形,無聲出現,凌空一指,席卷八方的紫焰,全數被封住,硬生生凍停半空。

  與此同時,一聲雄渾獅吼,驚破長空,一個威武強霸的黃金獅影,超高速由遠飆近,自層層獸兵的頂上踏飆而過,連破多層紫焰,伴著獅嘯,一下出現在武蒼霓眼前。

  紫凰驚破,白骨利爪,撕風而下!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7 14:00
二十章 黃金之獅

  武蒼霓對戰獸族的經驗,無比豐富,百族大戰時,獸族從來就不是問題,敵人都是更強大的妖族,甚至妖族天階,每次對陣都以為自己沒命回來,相比之下,被多名同級數的獸王圍攻,簡直是小菜一碟。

  以兵法、謀略入刀,逐步引導敵人入局,用最少的身體負擔,在最適當的時機殺敵,自身隨時發作的內傷,反能成為取信敵人的誘餌,唯有真實的傷,才能引誘嗜血的野獸安心入陷阱,成就獵人、獵物互換的一瞬。

  為求慎重,武蒼霓更暗自留力,保留了一刀,等待隨時可能現身的那名天階,哪怕境界不如,自己豐富的越級戰經驗,也不是沒有一拚之力。

  七絕合一的末日之招斬出,驟現空中的敵人,尚在預料之內,在他出手鎮壓,搶救獸王的一刻,自己暗留的一刀,便能反客為主,斬在他身上,完成殺局的第二步,爭取全身而退的機會。

  然而,在整個戰局依預計進行時,卻出現一個全然意外的變化,一個破火飆至的獸族強人,配合天頂的鎮壓,直襲飆來。

  武蒼霓不是沒想過,有其他獸王介入戰局,但來的這一個……很不一樣!

  「獅族?」武蒼霓驚怒一聲,就見一隻白骨獅爪,撕裂大氣,當頭拍下,勁道奇重,赫然是地階級數的出力。

  騶牙揮出,格擋骨爪,無匹大力湧去,碰撞瞬間,卻察覺對方在力量上,分毫不弱於己,六年來,自己首次遇見能在勁道上平分秋色的獸敵。

  兩力對撞,相互一晃,各退了兩步,武蒼霓手中冷月亮虹,第一時間揮斬而去,搶占先機,卻在途中被一柄三角錐似的重劍截下。

  劍發金芒,冷月與之對擊一記,發出畏懼似的嗡鳴聲,武蒼霓只覺一股異力襲來,不是真氣,卻讓自己手酸腳軟,像中了迷魂藥一樣,渾身氣力不住被削減,眼看金劍追擊刺來,連忙舞動右手騶牙,橫封硬擋。

  騶牙與金劍互拚,再次相互震開,一擊過後,騶牙的反應不似冷月,卻大放異彩,不住震動,好像非常歡喜悅樂,武蒼霓要花極大力氣,才能穩住手中一雙寶兵,而直至此時,她才有時間看清楚來襲之敵。

  獅頭人身,來者是一名獅族獸人,這是完全陌生的面孔,獅族素來活動於大地西南,極重地域,不輕易離開西南,更別說出現在以狼族為首的西北。

  這名獅族,相貌堂堂,長長的獅鬃,猶如黃金色的長髮傾瀉,雄目炯炯,不怒而威,年紀輕得出奇,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五,無論用人族還是獸族的觀點,這都是一名美男子。

  武蒼霓極少見到獸人裝配兵器,但他的身上就有三件,一套明黃色的甲冑,護住胸腹,胸口鑄造成獅頭型態,左手配了一套骨爪,三根利爪如勾;右手則持了一把如錐的三角金劍。

  甲冑、錐劍,都亮得刺眼,裡頭參了不少黃金成分,換在別處,就是一副暴發戶的作派,但在他的身上,卻與那金色的獅鬃相映成輝,倍添王者威儀,而左腕上的骨爪,乍看平凡,只是由獸骨打磨製成,卻不住給武蒼霓威脅感,光是用目光掃過,雙眼都開始刺痛。

  奇異的感受,武蒼霓陡然想起一件失落於百族大戰的神兵,由妖皇所贈,一百零八獸族會盟,締結血誓的依憑之物,對人族充滿無比惡意,以天為仇的驚世神兵!

  「是獸王爪?」武蒼霓神情謹慎,「你是獅子心王遮日那?」獸王爪不是普通神兵,上頭盛載著一百零八獸族的血誓,是獸族的氣運之寶,持者即為獸族共主,在血脈共振下,發揮強絕威能,毀地撕天。

  大戰期間,這件神兵不知幹掉多少人族強者,及至失落,獸族氣運由盛轉衰,最後一蹶不振,落入今日的情境,後來不知有多少獸人都希望重獲此寶,再造獸族盛世,料想不到……這件神兵落到一個最麻煩的人物手裡!

  無怪短短時間內,遮日那王在南方聲名鵲起,收服周邊獸族,更無抗手……

  「……妳是武蒼霓,大戰時候,我見過妳。」遮日那王骨爪一擺,朗聲道:「妳是人族中的佼佼者,我敬重妳,只要束手就縛,到我族內作客,今日我保妳平安!我家姊姊……應該會很喜歡妳!」

  「……這裡好像不是獅族地頭。」武蒼霓冷笑道:「他們已經被你收服,一起奉你為獸族共主了嗎?」

  說話時,四名獸王已經從危境中脫險,素來桀傲不遜的獸王,對這話竟然沒有絲毫不悅,還齊齊向遮日那王彎腰施禮,道謝他相救之德,而其他的精銳獸軍,也組成包圍圈,堵死所有退路,虎視眈眈。

  見著這一幕,武蒼霓的心筆直往下沉去。

  ……從某層意義上來說,獸王爪得遇其主,這比雲崗關丟失還要嚴重,除非……自己能在這裡把人幹掉……

  要實現這目標,武蒼霓抬頭朝上方看了一眼,血紅色的人形,相當瘦小,只是一道凝血化成的分身,本人並不在此,由凝血化形來施展神通。

  「……六年前,傳聞嘎古踏入天階,成為獸尊,現在看來,傳言與事實有段距離啊!」武蒼霓淡然道:「如果真是天階,哪怕是凝血化身,威能也不只如此,嘎古為了庇護狼族,大吹大擂,自抬身價,真是豁出那張老臉不要了。」

  遮日那王揮手,示意眾軍退後,語氣不急不躁,「武帥不用懷疑嘎古老師的力量,今次他純粹是來作一個見證者,為我與托爾斯基之間判定個輸贏,並無意過多參與戰事,武帥如要斬將奪爪,直接動手便是。」

  目的被看破,對方更一派從容,武蒼霓覺得不妙,遮日那王也好,托爾斯基也罷,這些獸族新生代,戰力只能算不錯,卻一個比一個狡猾、善謀,獸族由他們統領,威脅比以前大得多,實在不是人族之幸……

  頂上只是一個天階的凝血化身,不難對付,要殺遮日那王,機會不小,相較於他本身力量,獸王爪的威能更值得忌憚,視覺醒程度,就是打出天階力量都不足為奇。

  ……但不知為何,他右手的那把金劍,給自己的威脅感,還要更甚於獸王爪這神兵?

  ……之前短兵相接時,稍一碰撞,就全身發軟,似是旁門左道的迷神之兵,可劍上傳來的感覺,光明正大,沒有一絲陰邪感,這到底是什麼兵器?

  武蒼霓瞥了一眼四周,已經陷入重重包圍中,還有獸王領著精兵,開始進入狼王廟,廟中的三人難以抵擋,危險得很,偏偏自己已經被盯住,分身不得。

  內外交煎,武蒼霓冷靜下來,橫持騶牙,凝運真氣,暗暗施展七神絕中的「破視凝絕」,屏除雜念,只想先窺看出敵人的虛實。

  破視凝絕,是人族武技中極偏門,也極不好練的瞳術,以碧火丹絕為基礎,練成之後,能窺人氣脈運行,視經絡如觀雲相,從而料敵機先,搶占先機,後發制人,玄妙無端。

  由武蒼霓施展,破視凝絕所能看見的,更不僅是運功氣脈,甚至連神兵、神器的運作,都能夠解析,此刻她目中所凝,儘是那把古怪的金劍,想透視那份不明威脅從何而來?

  驀地,武蒼霓臉色煞白,雙目一下瞪大,錯愕脫口,「你……你身上怎會有……」

  一語甫吐,立刻引起對方的警覺,遮日那王笑道:「破視凝絕嗎?我以後不敢再小看女人了,武帥妳只能怪自己眼睛太好,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遮日那王朝血虹人影舉手一禮,「尊者,這一仗請讓我親來,勿要插手,免得托爾斯基不服。」打完招呼,沒等回應,遮日那王一步跨來,獅皇金劍劃空斬落。

  武蒼霓一咬牙,騶牙橫輝,硬拚了一記,紫度神掌悄然印出,對方的獸王爪卻也趁勢揮來,驚天威煞,硬拚不得,只能撒手後撤。

  這一退,登時落在下風,獅皇金劍大劈大砍,全是進手招術,武蒼霓的力量猶勝對方不止一籌,卻受傷勢拖累,面對金劍上的異力,更難抵擋,被逼得連連倒退,連擋十數劍後,手腳痲軟得根本提不起來。

  此消彼長,遮日那王更是威猛橫霸,一下金劍高舉,如同擎天,猛揮砸落。

  「雲崗關的不破神話,就在今日一起終結吧!」斬落的一劍,仿佛天命不可違,武蒼霓費盡全力,才堅定了抵抗意志,揮騶牙相抗,皇劍、仁刀對擊一瞬,莫名震波,兩人同時一凜,顧不得再拚,同時飛步後撤,拉開距離,更不約而同地望向那絲危機感的源頭。

  之前攻入狼王廟中的精兵,忽然間全都沒了聲息,仿佛全部從世上被吞噬,什麼也沒剩下,外頭雙方都覺得詭異,一時不敢妄動,就聽見一聲驚恐至極的慘嚎,劃破沉默。

  一股衝擊波,自狼王廟深處擊出,半截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大塊焦炭,從中被轟射出來,遮日那王臉色一變,「月犀獸王?」不可一世的獸王,進入還不足半分鐘,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化為焦炭了?

  莫名驚恐,下一刻,風雷大作!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7 14:06
二十一章 淒艷如花

  溫去病用著最快速度解除封印時,外頭的獸軍也闖入狼王廟中,急促的踏步聲,不光米婭,連司馬冰心都為之色變,因為溫去病早已預告過。

  「……外頭有人殺進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去擋,狼王廟不是普通地方,小兵不敢進來的,能帶著小兵進來,起碼也是個獸王,妳們去擋,去了就是送人質或找死,別給我找麻煩……」有這話說在前頭,當獸兵們殺入,司馬冰心不敢擅離一步,守在溫去病身旁,看他額頭見汗,心裡急得無以復加,想幫手卻全然無力。

  數十名獸兵走在這聖殿之內,也是步步小心,大氣不敢喘一聲,他們步步逼近,司馬冰心取出了琵琶,認真備戰,忽然,一聲悶哼,來自米婭,一個蒙面黑衣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身旁,一出現就摀住她的口鼻,把人制住。

  司馬冰心大吃一驚,自己正全神戒備,這人卻能出現得毫無徵兆,不是練有特異功法,就是地階,在這時間點上發難,肯定不懷好意。

  「別動!」一聲低喝,溫去病看也不看,專注於解印,口中逕自道:「你總算願意露臉了,也好,把她帶走吧。」意外的態度,司馬冰心整個糊塗了,溫去病好像認識這人似的,如果是友方,為什麼一出手就制住米婭?溫去病又為何讓他把人帶走?

  溫去病道:「安德烈去無神鋪的時候,身邊是有一個地階護衛的,一回來就不見了,直到他死都沒現身,為什麼?這人如果是他的護衛,為什麼沒救他?如果不是他的護衛,又到哪裡去了?」

  問題中帶著提點,司馬冰心一下醒悟,看著那完全是人族外形,氣息卻半點不漏的黑衣人,道:「你是……老狼王的人?」托爾斯基奪權上位,卻還只是王子之身,本任狼王還未退位,有高手護衛,並不意外,趁著亂軍之際,過來搶救安德烈的遺孀,顯出老狼王對這媳婦的重視,但……他只是來救人的嗎?

  黑衣人目光閃爍,看看溫去病,看看司馬冰心,又看了封印將解的天譴杖,一時遲疑,似要有所作為,但遠處卻傳來一喝。

  「什麼人?」聲音雄勁,蘊含著地階之力,顯是獸王所發,更查覺到此處異狀,黑衣人眼神一變,帶著米婭便即消失,一如來時那樣無影無蹤。

  「……真怪,這人所練的功法,有很重的人族影子,真是獸人嗎?老狼王身邊的水很深啊!」溫去病長聲一嘆,語音中充滿疲憊,一直快速結印的手,緩緩放下,司馬冰心緊張道:「解開了嗎?你不是放棄了吧?」話未完,連串沉重腳步聲,踏進這最後的殿堂,獸王威煞,如同滾水,蔓延滿殿,司馬冰心全身緊繃,正要回身禦敵,卻被溫去病一把抓住手。

  掌臂相觸,司馬冰心驟覺這手掌不但冰得怕人,還滿是冷汗,就聽見耳邊傳來獸王的怒吼。

  「人類!你們幹什麼的?」怒吼震懾,司馬冰心膽顫肉跳,想要搶著奇襲拼命,就聽見溫去病淡淡冒出一句。

  「將軍,很遺憾,你來晚一步了。」

  「什麼?」獸王咆哮,溫去病未答,只是拉著司馬冰心往旁一滾,兩人才剛滾出去,前方的天譴之杖,驟然生出強光,仿佛一頭沉睡的凶獸甦醒,杖頂端的那顆奇異晶石,就像凶獸之瞳,瞬息睜亮。

  如果能有人無懼猛獸凶煞,直直與之對視,就會看見晶石之中,並不澄澈清晰,大部分地方仍然朦朧,代表著神兵的甦醒程度並不高,但僅是如此,也沒人能夠承受了……

  熾爛的紫光,伴隨強猛電流,如同海嘯狂浪,瞬息間淹沒了整間殿堂,所有獸兵精銳,在電潮傾瀉之下,雄壯軀體化為焦炭,又隨著電光而碎裂,最終化成灰燼。

  月犀獸王的肉身之強,不是尋常獸人能比,本身也還處在爆發強化狀態,雖然給首波電流殛得外焦內嫩,卻終究還是扛下來,只是周身焦黑,白煙冒升,痛到幾乎咬碎獸牙。

  才挨過紫度神掌,對比特別明顯,這電殛雖然沒有雷丹內爆那麼難防,但純以電流強度來看,起碼是紫度神掌的十多倍,等級全然不在一個位面上,月犀獸王驚得魂飛魄散,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逃。

  ……這是什麼見鬼的神兵?沒有人操作,竟打出這樣的威能?

  然而,這念頭才剛生出,月犀獸王便看見,紫色晶石內強芒竄閃,連同整支手杖,亮度遽增,這一回……沒有廣域型的電流傾瀉,只有一道指頭粗細的紫電,無聲飆出。

  細細的一道電流,只打單一目標,威能高度集中,速度更是和上一波不能比,月犀獸王還沒生出抵禦念頭,就被電流命中,體內「轟」的一聲悶響,整個表層無論是厚皮,還是眼珠,瞬間就焦了。

  電流炸開,獸王的強橫剛軀,摧枯拉朽般炸成數截,有些撞著牆後粉碎,有些則順著衝擊釋放,一路直線炸出狼王廟去,而擺脫了封印的天譴之杖,爆出新一輪強光,電流竟穿頂壁,破空飛起,飆出狼王廟!

  「這……就是天神兵?」司馬冰心顫抖著聲音,為著剛才所見的一幕所震撼。

  自己的實力已經不弱,但與地階的距離仍大,剛剛那個獸王,處於爆發強化的狀態,自己恐怕連他一招也接不下,但這麼強橫的獸王,在天神兵之前,一擊就被幹掉,全無抵禦、還手的能力,這是……何等恐怖的威能?

  如果沒有溫去病的那一拉、一摟,用拆解開來的封印之力為盾,擋住了那一波電流釋放,自己別說是渣,恐怕連灰都不會剩下。

  這個男人……在解封印的時候,就把這一切都已經想好了?

  「喂!你……」話未落,就看見那個氣息奄奄的男人,連滾帶爬,從月犀獸王的焦屍餘燼中,翻找出兩件東西,一是潔白如玉的獸王犀角,一是半顆崩解中的土黃珠子……

  ……獸丹?

  司馬冰心認出了珠子,就見溫去病像見著救命稻草一樣,忙不迭地將崩解中的獸丹殘塊吞下,拿起犀角,就往肩頭劃了一道。

  肉綻血流,流出來的東西,近乎是凝結的泥沙,司馬冰心無法理解,怎麼有人血成了這樣,還能夠活下去的?不過,犀角閃起了白光,短短數秒內,流出的鮮血漸漸改變形態,從本來的近乎固態,慢慢變成高度黏稠的濃漿……

  「……行了。」收起犀角,溫去病一下站起,腳步虛浮,險些摔倒。

  司馬冰心連忙過去攙扶,「喂,老溫,你這樣真的行嗎?」

  「犀角是辟毒之物,再加上那半顆獸丹,勉強應急一下,現在沒時間耽擱在這,走!」

  溫去病堅持,司馬冰心扶著他猛往外趕,一面忙問道:「你未卜先知?怎麼知道剛好會來個犀角的獸王,助你解毒?」

  「我賭贏了而已!天譴之杖解封,見者遭殃,只要能幹掉一個獸王等級的,就能奪丹急救,不管能不能辟毒,先拿來頂頂,如果沒獸王進來,那就是我與閻羅王的事了!」

  司馬冰心瞪大眼睛,「你……你拿自己的命來賭?」

  溫去病冷笑道:「要賭的還不止這個咧,天譴之杖,掌握天罰,妳覺得天罰的標準是什麼?天譴之杖被什麼吸引出去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生生造化流轉,殺生以害仁者,首遭天譴,殺孽越重,天譴越強!」說著道門典籍中的文字,司馬冰心陡然一驚,「那女人打過仗的,又手握大軍,這裡的殺孽誰比她重?你在坑她?」

  「所以說……這是賭了!一般情形,她的殺孽比那些獸王重得多,但……」溫去病一下冷笑,「外頭可是在搞大血祭,如果主持血祭的那個天階,沒有跟著去攻城,而是來了這裡,又或是化出一道分身……天階之類的最喜歡搞這把戲,妳說會是什麼結果?」

  司馬冰心一下愣然,驚愕看向溫去病,「你……連這都想到了?」相同的驚愕,也發生在狼王廟外,處於高度戒備的兩方,看著那截獸王殘屍落地,一時弄不清楚是什麼狀況,忽然一聲巨響,狼王廟被轟出一個大洞,一道紫電如龍,貫空而出。

  強大的威能,震撼神魂,尤其是進入地階的人物,對此感受最深,瞬間就知曉,遇上的不是普通存在,武蒼霓更第一時間判斷出真相,毫不在意形象,就地一滾,借地氣沾身,趁勢運功遮斷氣息,躲避鎖定。

  其他的人沒那麼反應快,就見貫空紫電,忽然大亮,一道水桶粗的電流轟出,直接打在半空中凝結的血色人影上,燦爛的電芒、火花,照亮得有如白晝,沒人能睜眼直視。

  遭受莫名一擊,血影身上諸般異彩連閃,那是多重護身術式被激發,每一個都是能擊殺地階的強力咒術,卻在天譴之雷前,形同虛設,逐層被破開,最終留下一聲憤怒、痛楚的哀號,炸散開來。

  滿天血雨綻,淒艷如花!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7 14:11
二十二章 天譴之雷

  聽見那聲痛哼,武蒼霓就曉得自己的選擇不錯,凝形分身這種把戲,從地階巔峰開始,偏術數一類的修者就能使用,自己雖然不善此道,但在無神鋪中,不老仙就有這能耐。

  凝形分身,妙用無窮,但也不是沒有隱患,如若分身被毀,真身也會受到相當損傷,而天階比地階占優勢的地方,就是能強行切斷連結,阻止分身的壞滅,波及自身,免受其害。

  但這也有個前提,所受到的傷害,必須是單純的物理攻擊,才能夠切斷,如果是含帶神魂傷害一類的攻擊,根本無從屏障起,即使分身完好,這攻擊也可能穿透過來,直傷真身。

  這些都還不是最要命的,武蒼霓曾親眼見過,天階頂上的那些存在,打出來的攻擊,溯及前塵因果,直追真身,層次低的挨上一下,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那才真正是神而明之的境界。

  天神兵的攻擊,屬於哪個層次?

  這答案武蒼霓納悶,卻絕對不想親身嘗試,而當那道血影分身在痛嚎聲中炸開,一聲同樣充滿痛意的嚎叫,同步在遠處響起,穿越空間過來,可以想見,那邊真身已經被傷到了!

  聽見這聲慘嚎,武蒼霓確信自己的判斷沒錯,更得到一個重要訊息。

  ……嚎叫聲的源頭,最多不會超過五十里,嘎古獸尊沒有隨軍進攻雲崗關,最多,恐怕也是一道凝血分身出去。

  ……兩處重要戰場,他都只用凝血分身,本人在作什麼?主持血祭?

  ……如此重要的黑暗祭禮,運行到緊要關頭,忽然挨了天譴一擊,傷及神魂,嘎古的傷勢是輕是重?哪怕他手段逆天,傷得不重,正在施放的咒法,還能繼續嗎?

  心念閃動,武蒼霓目光一橫,考慮應否趁機狙殺遮日那王,但這念頭才剛生出,對方的目光也移了過來,雙方想著同一個念頭,四目一觸,正要動手,炸散滿空的血花,突然莫名躍動,朝著半空中的燦爛光源,飛飆而去。

  千百血點,與紫電一觸就爆開,但一股沛然邪力,卻由遠方源源不斷地傳來,血祭所剩的最後邪力,全面發動,化為滿空血影,包圍著紫電之杖。

  每一道血影之後,都拖著一長串晶晶亮亮的紅點,那都是一個又一個的靈魂印記,每一道血影被紫電毀滅,就是幾十道魂魄形神俱滅,令視網膜燒灼的璀璨光影,在一瞬間大亮。

  不知多少的犧牲與被犧牲,紫光黯淡下來,天譴之杖被一層血色薄膜包覆,威能盡失,重新被封印住。

  這是非常僥倖的成功,如果不是獸族剛好在執行大血祭,如果不是剛好有天階術者行法,如果不是嘎古肯折損數十年元氣施咒,這個封印不可能打上,但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天譴之杖的覺醒程度不高,否則哪怕再多「如果」,也沒人封得了一柄高度覺醒的天神兵。

  被血膜包覆的天譴之杖,由半空之中落下,遮日那王飛身躍起,搶著要將天神兵拿到手,嘎古獸尊拚著重大犧牲,也要將這天神兵封住的心意,他完全明白,更絕不會浪費。

  只是,現場有人見機更快,遮日那王的身影才剛躍起,一道人影就已躍得比他更高,當頭一劈,冷月直取獅首,鋒芒太厲,遮日那王不得不出手擋架,獅皇金劍揮出,與冷月對撞,相互震開,一個被擊落地,一個展開躡影形絕,飛身拔起,手一舉,天譴之杖已入掌中。

  被血膜包覆,天譴之杖的表層,形同覆蓋劇毒,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碰的,這點遮日那王心中有數,本擬趁著武蒼霓握杖的一瞬奇襲,哪知這女人眼力、見識都高得出奇,奪杖前,先撕下一邊袖子,揮袖纏杖,連掌上都布滿真氣隔絕,全無破綻可趁,一轉眼,天神兵已落入她手裡,一聲冷笑嬌叱響起。

  「謝獅王成全!」

  「不用謝,武帥既然拿了杖,就人杖一起留下!」遮日那王一聲長笑,獅皇金劍劃出驚虹,飛身再攻,其他四名獸王也配合他的攻勢,分別阻斷武蒼霓去路,形成五角殺陣,將她圍困住,迫她硬拚。

  「叮!」一串琵琶冷音,如同清溪流水,驟然響起,洗滌戾氣,戰場上諸多獸王耳聞冰音,心頭微微一亂,剛要反應,連串電光射來,幾乎同時攻擊五名獸王。

  天譴之雷,一擊破血影的恐怖,還深烙在各獸王的心裡,一見到又是電芒,心下先怯三分,動作一慢,有些成功閃躲,有些慢了一步,被電芒打到身上,才發現比蚊子叮還不如,對地階存在根本沒有實質殺傷力。

  但就這麼一慢,武蒼霓已趁勢突圍,帶著天譴之杖飛掠,脫離包圍圈,一下竄入狼王廟中。

  狼王廟口,一個抱著琵琶的清麗少女,一個持著長長黑管的病白青年,護著武蒼霓的背後,匆匆退走。

  「可惡!」眾獸王大怒,要追入狼王廟中,但四道光柱,由狼王廟的四角升起,化為四面光壁,交織連結,阻住了獸王、獸兵的去路。

  一名獸王猛擊一拳,光壁堅逾萬載寒冰,即使用上了地階力量,也是難以撼動,遮日那王舉起獸王爪,與光壁輕輕一觸,獸王爪上傳來的反震力量之強,異乎尋常。

  「……神靈之力。」遮日那王輕語一聲,手上加勁,試圖用獸王爪突破光壁,可勁力剛施加,整座狼王廟劇烈搖晃起來,遮日那王一凜,將獸王爪撤回,投鼠忌器,這裡怎麼說也是狼王祖廟,自己不能一到這裡,就拆了人家的祖地。

  哪知,獸王爪雖然撤回,人也遠離光壁,但狼王廟的震動卻未停止,反而更形劇烈,不但各處支柱出現裂痕,連周邊大地都開始晃動,凹裂成坑,狂風飆起,天上烏雲迅速聚攏,一派天崩地裂的場面。

  「不妥!」遮日那王臉色一變,「情況有異,所有人先撤離這裡。」

  一名獸王眼看狼王廟,不甘道:「獅王,就這麼放了他們?」

  「讓兒郎們在外包圍,守株待兔,不怕他們飛上天去。」

  「那狼王廟……」

  「……垮了飆狼一族的爛墳山水,與我何干?」遮日那王笑道:「不值得為了別人家祖廟,賠上我們兒郎的性命,托爾斯基在我們面前逞能,搶著要攻城立功,把老家拋下去出征,就合該由他面對自家祖廟給人拆垮的鳥事。」

  四名獸王一怔,連忙呼喊族人、手下,第一間撤退到外圍,重開包圍圈。

  而在狼王廟中,武蒼霓接過溫去病遞來的伸腿瞪眼丸、萬氣元漿,想也不想,立即吞服飲下,萬氣元漿效應若神,原本大量消耗的真氣,隨著元漿飲下,如同漲潮般迅速回復,轉眼間就恢復了六七成。

  相較之下,再次吞服的伸腿瞪眼丸,效果就比前次更差,內出血雖然止住,卻未能更進一步療癒,只是武蒼霓一身絕強神功,內傷一好轉,立刻凝運金身,把傷勢強壓下去。

  在接過丹藥、元漿的同時,武蒼霓也將奪來的毒蝟獸丹遞出,溫去病一愣,無言接過,二話不說,就把獸丹給吞了,從頭到尾,雙方沒有對彼此遞來的東西多問一句,吞服之前,也沒有片刻猶豫。

  這情形看在司馬冰心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眼前這雙沒有多少交情的男女,竟然表現出仿佛生死至交般的默契……

  不解的疑問,司馬冰心還沒開口,武蒼霓先提出了,「溫家主對我倒是信任得很?」

  「不是信妳,是我信自己的眼光,如果連那隻刺蝟的獸王元丹也認不出,豈不是辜負了武帥的一番好意?」溫去病瀟灑道:「更何況,武帥光明磊落,豈是暗箭鴆人之輩?連妳都信不過,這天下還能信誰?」

  武蒼霓道:「只有這樣?」

  溫去病道:「這不是討論信任問題的時候吧?我把神靈之力,轉嫁到那四個傳送陣上,打開時空隔斷,轉不了多久,不趁現在快走,外頭獸人就要殺進來了。」

  武蒼霓正要點頭,整座狼王廟一陣地動山搖,附近的幾條支柱都出現裂痕,震動一波大過一波,武蒼霓皺眉道:「你做了什麼?這震動是怎麼回事?有神靈之力庇護,這座神殿應該是堅固不摧的。」

  司馬冰心道:「應該是暫時現象,是不?」

  說著,司馬冰心望向溫去病,發現溫去病露出深思神情,目光往左右飄了幾飄,忽然臉色大變,脫口叫道:「不……不是,太好了,妳們快先離開,回去準備放鞭炮!」

  武蒼霓一怔,司馬冰心已經直嗆了回去,「別當我們是白痴!你剛剛那句明明就是喊不好了,為什麼要硬轉啊?到底怎麼了?」

  溫去病收起笑臉,神色嚴肅,「不用妳們管,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獸族大軍正在攻城,托爾斯基該有些厲害底牌,妳們必須立刻趕回去阻止。」

  司馬冰心愕然道:「我們?那你呢?」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7 14:17
二十三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溫去病沒有回答司馬冰心的問題,逕自道:「傳送陣傳去的地方,比較詭異,一會兒不要大驚小怪,到了那邊,把這條鬼杖插在台上,就可以離開,我記得,連結的傳送點……雲崗關沒有,但平陽城或許可以試試,機會一半一半,要是都不行……最差頂多傳送到神都去。」

  神都是武踞郡首府,也是武蒼霓的老家,距離西北何止千里?傳送到那邊,一時三刻絕不可能回到這邊來參戰,溫去病的話,聽來就像是拿兩女尋開心,這點他也覺得很無奈。

  英靈殿連結的空間,都是碎星團以前的倉庫或據點,現在過半都已作廢,特別是平陽城附近的那一處,空間連結時好時壞,自己之前沒試成功過,否則哪用萬里迢迢趕路?直接傳送來就好了。

  但這些話聽在武蒼霓、司馬冰心的耳中,就是一顆炸雷,溫去病所掌握的那個傳送陣,出口可以是平陽城,也可以是神都,如此驚人的距離跨度,就是另有幾個出口,涵蓋帝國六郡七都,都不足為奇。

  封神戰後,空間法則固化,跨度太大的傳送陣全數作廢,即使擅長術數如玉虛真宗,最多也只能一次傳送五百里,還不能連續多次傳送,這男人是怎麼搞出通往帝國全境的超廣域傳送陣?

  武蒼霓神色一沉,心中已經有數,這肯定與碎星團的舊資源有關,封神戰前,「那個人」就預備建構這樣的傳送網路,詳情只有韋士筆知曉,連身為高層之一的自己都不清楚。

  「……我明白了!我們走!」武蒼霓簡單明瞭的一句,司馬冰心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眼前的事情,千頭萬緒,每一件都是那麼重大、那麼緊急,她居然就直接一句「明白了」,不再多問,別的不講,難道連狼王廟這不尋常的地動山搖,都可以不問嗎?

  司馬冰心張口欲言,卻看見溫去病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來了。

  剛才的那種怪異感,又從心裡冒了出來,這對男女之間,明明不認識也沒交情,卻像有著很深的羈絆,彼此相知、相挺、生死相惜,不用多說廢話,直接將背後交給對方,也絕不讓自己成為對方的負累。

  這樣的情感,讓所有其他人都會生出被排隔在外的感覺,司馬冰心為之愣然,總覺得……好像回到以前哥哥還在生的時候,每次他與這女人說話,自己都會有這種「外人」的感覺,不過,這回……感覺好像比以前更重了。

  明明,是自己認識這男人在先的,怎麼又是自己成為外人,格格不入了?

  司馬冰心著實摸不著頭腦,忍不住道:「我們走,老溫你也跟著走!」

  溫去病搖頭道:「法陣需要有人操作,而且,這裡的事情也需要人處理,妳們先走。」

  司馬冰心道:「我們先走,你什麼時候跟來?」

  「雲崗關正被敵人攻打,西北大局千鈞一髮,司馬氏的兒女,別忘記妳肩上的責任!」溫去病辭嚴義正的一句話,司馬冰心像被一桶冷水從頭上淋下,瞬息無語。

  ……是啊,自己怎麼變得那麼奇怪?連最根本的大事都忘記了?

  ……為了家國,為了保境安民,自己的生死都可以隨時犧牲,為什麼在這關鍵時刻,自己竟然把肩上重責給忘了?真是……不可饒恕!

  司馬冰心自責起來,武蒼霓則深深看了溫去病一眼,目光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強烈擔憂,但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道:「時間緊張,動手吧!」

  溫去病將乙木青光旗交給武蒼霓,雙手結法印,狼王廟四角的傳送陣一起運作,集成一道遁光,灑落下來,照在武蒼霓、司馬冰心身上,兩道美麗倩影瞬息消失,被傳送出去。

  「……成功了啊!」溫去病看著空蕩蕩的崩裂殿堂,乙木青光旗沒了,自己預留的退路也斷了,這不是預計之內的結果,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拖著未癒的傷足,溫去病往神殿深處走去,那裡是地震的源頭,原本自己以為,六道封靈鎖印解開,神靈之力回歸,能量的鉅量移轉,造成些許天地變動,狼王廟為此地震,不足為怪。

  但這地震的時間長得出奇,還在不斷增強,陣陣地動山搖,已經超出應有的規模,自己的判斷顯然出錯,而且……

  地震的源頭,似乎就在封印的位置!

  衝進狼王廟最深處的殿堂,先前天譴之杖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深坑,一眼望去,看不到底,仿佛直透九幽黃泉。

  狼王廟之內的空間,並不是正常實境,這道裂縫如此之深,撕裂的不只是地面,更斷裂了空間,造成震動……

  不對!

  溫去病目光驟然緊縮,發現自己判斷有誤,並不是因為自己解開封印,取走天神兵,導致空間撕裂,而是……

  「……這裡原本就有裂縫,那個人……將天譴留在這裡,用神靈之力壓住天譴,再用天神兵鎮住空間裂縫?」最初的謎團,一下子豁然開朗,為何那個人要把天神兵放到這裡來,答案總算找到了,然而,新的問題馬上又浮現。

  ……在那個人的思維裡,從來就沒有悲天憫人這個字眼,這道空間裂縫代表什麼?為何萬事不關心的他,會在藉死埋名引退後,還特地來鎮壓這條裂縫?

  ……自己來此取天神兵,是因為太一的任務,而這任務的真實目的,恐怕不是天神兵,是直沖著重開啟這道裂縫來的!

  ……太一的真面目,是萬神萬魔的靈識共存體,本身既代表著理性,也代表矛盾與衝突,那些任務的背後,則是代表某一方面神魔的利益,這道空間裂縫的撕開,到底對那些神魔有什麼好處?

  ……莫非……

  一想到神魔,溫去病驟感一陣寒意,想到了那出現裂痕,將傾的封神台,這道空間裂縫所撕開的,該不會是……

  「轟隆!」劇烈的搖晃下,狼王廟已經不只是出現裂痕,開始一塊一塊崩塌下來,哪怕神殿受到眾多祖靈庇護,但所處空間撕裂,被禁制多時的神靈之力,未能及時發揮,已經不及挽救狼王廟的崩毀。

  溫去病皺起眉頭,判斷要立即往外闖,還是靜觀其變。

  哪怕整座狼王廟崩毀,這裡也不會毀掉,因為這一角空間,雖然有著裂縫,卻也有一座元氣鎖,鎮住方圓五百多里的地脈,匯流地氣,只要這個元氣鎖存在,整個建築怎麼崩,這邊都會完好。

  這是自己敢孤身留下的底氣之一,這麼厲害的山動地搖,整座狼王廟眼看保不住了,獸王、獸兵不敢擅入,自己大可從容應對。

  不過,用頭髮都想得到,獸兵不敢擅入崩潰的狼王廟,卻肯定在外頭重重包圍,這麼走出去自投羅網,要是沒打算殺出重圍血路,就只能舉手投降了……

  「……要命,怎麼脫身是容易,但這裂縫好像還在持續擴大,如果就這麼走人,後果不曉得會是什麼?」溫去病略一沉吟,前方崩落的柱石中,忽然有一道冰白倩影飛飆趕來,速度極快,把落砸下來的石塊一一閃過,赫然就是司馬冰心。

  「……靠!」幾乎傻眼,溫去病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這小美女不是已經被送走了?怎麼莫名其妙又跑回來?

  自己的所有後手、布置,都是以獨自一個人行動為前提,這小美女不打招呼,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跑回來,成了從天砸落的大包袱,後頭應該要怎麼辦啊?

  「老溫!我來救你了!快跟我走!」司馬冰心飛飆而來,眼中閃爍著決絕,更隱約帶著淚光,只看這眼神,就可知她抱持著什麼覺悟回來。

  「司馬家的人,從來不會拋棄戰友的,扔你一個在這等死,這種事我死都不作的!」

  「咦?可是……」溫去病著實一怔,但還未及說完,司馬冰心已不由分說,將他一把扯過,全然沒給他開口的餘地,拉著他就全力飛馳,往外頭衝出去。

  「這裡危險,先別謝,出去再說!」

  「不,其實這裡挺安全……」

  「生死關頭,你別扯我後腿!」司馬冰心半撐半拉,帶著溫去病一路外闖,望向溫去病肩頭傷口的目光,滿是擔憂,沿途相護,幾次上方落石砸下,溫去病不及避開,她都搶著鼓發氣勁擊打,或是直接以身體擋護,表現守護的決心。

  一路直直衝出狼王廟,才飛掠過廟門,就聽見後方連串劇烈垮塌之聲,雄偉的神廟,整個垮毀下來,司馬冰心帶著溫去病飄然落地,姿態飄逸若仙,落地後看著全毀的狼王廟,小美女呼了一口大氣。

  「好險!只差一點,就要被埋在裡頭了……奇怪,這地震怎麼搞的?狼王廟垮了還不停,老溫,你小心點,我們要全力先離開。」司馬冰心才說著,數百米外,一票獸兵自四面八方遠遠圍上來,領頭的是一名獅鬃如金髮,耀眼異常的俊朗獸王,大步踏出,張口便笑。

  「人族有句俗諺,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後頭沒路給你走……兩位,我很喜歡這句話。」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7 14:22
二十四章 金毛獅王

  地震未止,好不容易跑出狼王廟,司馬冰心本以為,主要問題只剩環境,沒想到才剛跑出去,一口氣還沒喘,就遇到獸族大軍一擁而上,團團包圍。

  「呃!怎麼會……這麼快的?」司馬冰心壓低聲音,道:「老溫,你的傷勢怎麼樣?我還以為外頭地裂成這樣,獸人一定躲得遠遠,可以趁亂離開,現在只能強行殺出去了。」問話沒得到回應,司馬冰心擔憂這男人該不會傷重暈過去了?側臉一瞥,才看見對方張大了口,像看著什麼驚奇事物一樣瞪過來。

  「妳、妳以為他們都跑散了,所以才特別跑去,把我從絕對安全的庇護處,問也不問一聲就拉出來,自投羅網到重重包圍裡,還說要殺出血路?」溫去病讚嘆道:「太偉大了,妳以為自己是司徒無視,天下第一人嗎?麻煩妳睜開眼睛看看,對面那邊有幾個獸王?獸王耶!妳殺什麼血路?拿我們的血去洗地鋪路嗎?」

  「你!你不識好人心,我拚著自己性命不要,回過頭來救你耶!」司馬冰心又急又氣,捶了溫去病一記,卻也被他的話點醒,驚道:「絕對安全的庇護所?在哪?剛才那個深處密室嗎?敵人勢大,我們先退回去躲躲。」說完,小美女一下回頭,恰好看見狼王廟的最後一根支柱折斷,整座狼王廟轟然垮塌,在一片土石揚塵中,徹底成了斷垣殘壁。

  最後的那間殿堂,如果是空間異點,就算整座狼王廟垮掉,也不會受損,垮塌下來的土石斷垣,恰好成為隔斷掩護,即使獸王也沒那麼容易打進去,可如今,這些過千噸的殘壁石塊,卻阻擋在自己眼前,就算那個庇護所沒事,自己也回不去了……

  訕訕然地回過頭,不敢承受溫去病的目光,在獸兵殺上來前,司馬冰心低聲問道:「老溫,你足智多謀,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嗎?我知道你定有辦法的。」

  「辦法本來有兩個,被妳毀掉最好的那個……」

  「那不是還有一個嗎?就第二個吧!快!」司馬冰心不假思索地催促,溫去病點了點頭,雙手高舉,兩腿一曲,就要跪下,司馬冰心慌忙攔住,「你發什麼瘋啊?腳沒力也不能在這時軟腳啊!」

  「不軟腳,怎麼投降?」溫去病像看著奇葩物一樣凝視小美女,「難道你以為,我們現在除了跪在地上,高喊請獸人大爺饒了我們一條狗命,還有別的出路嗎?」

  「什麼?投降求饒命?不行!」想也不想,司馬冰心斬釘截鐵就否決,「我司馬氏有斷頭鬼,沒有投降人,我就算拚到最後一滴血也不投降,你怎麼能讓我向這些獸人屈膝?」

  「我早知道妳會這樣說,所以才讓妳和那女人一起走啊,妳們兩個只會一起說廢話,妨礙我棄暗投明,我還奇怪妳回來幹啥咧?」溫去病一肩吃痛,用剩餘的手一攤,道:「以我的口才和手腕,這些獸人本來可以和我有很多生意作的,犯不著和妳們兩個愛國女一起落荒而逃,其實那傳送陣臨時架架,也沒安全檢驗,我沒把握會成功的!」

  看這男人一臉奸狡樣,司馬冰心眼珠都快凸出來了,超質疑自己會否瞎了眼,若否,怎麼會傻傻回來救這壞蛋,白白賠上性命!

  「喂!兩位只顧著自己說話,很不禮貌啊!」聲音來自那名金黃獅鬃的美獸王,雖然獸兵還距離這邊百多米,但他無視地裂廟崩,緩步踏來,距離這邊已不過二十多步。

  司馬冰心一凜,直覺感受這獸王似乎與其他獸王不太一樣,好像殺氣弱得多,卻又好像危險得多,連笑得一臉奸滑的溫去病,都在瞬間變了臉色,猛轉過頭,神情嚴肅。

  「金獅之形,王者氣派,霸意外露……」簡單一下打量,溫去病表情明顯緊張起來,「你是金毛獅王遮日那?」

  驟聞此名,司馬冰心都是一驚,脫口驚呼,「你就是專吃人心的遮日那蠻王?」

  兩人的反應,換來對面的獅王眉頭微皺,跟著便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有趣的兩隻螞蟻,不錯,本王就是獅子心王遮日那,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報上姓名,說不定還有留你們一命的價值。」

  司馬冰心不敢讓溫去病開口,怕這男人又一上來就跪地投降,連忙搶站一步,想要開口,卻被溫去病抓住手臂,制止發言,聽他冷笑出聲。

  「獅王不用多費口舌,我們都是無名之輩,就算有什麼價值……也不會對一個吃過上千顆人心的獸王講,我人族兒女……」溫去病昂首道:「自有人族的驕傲。」司馬冰心要說的話卡在喉嚨裡,呆呆地看著溫去病,只覺得這男的突然像變了個人,說這些話的時候,病得蒼白的臉色,都仿佛籠罩上一層勃勃英氣,變得……搶眼至極。

  「………不過是一點小嗜好,居然這麼被拿來當事,人族真是大驚小怪,可笑之至。」一陣妖異的低語,發自遮日那王口中,陰惻惻的氣息,讓聽見的人都感到一陣寒意,司馬冰心如芒刺在身,驚愕地看過去,剛才那個看似爽朗豪氣的獅王,氣質驟變,好像一下被戳穿了真面目。

  「哈哈哈哈~~~~~」

  獅笑如吼,在山搖地裂的巨響聲中,半點也沒被掩住,益發顯得震耳,遮日那王的長笑,真氣充沛,先前的豪邁,更為狂氣所取代,一陣長笑,無比張揚。

  長笑畢,遮日那王收起金劍在腰,揚起獸王爪,遙對溫去病二人,銅鈴似的獅眼驟染上一層冷酷,「本王給過你們機會,但你們不識抬舉,今天唯有用你們的血肉,才能洗滌本王的憤怒,不過,這個漂亮小妞會好運一點,本王相信,托爾斯基會對她的美貌很有興趣,即使他不要,這邊也有很多族王願意收妳。」

  「你休想!」司馬冰心神色頓冷,手抱著琵琶,進入完全備戰狀態,溫去病在她肩上拍了拍,示意她退到後頭,自己對黃金雄獅道:「獅王的話很好笑,難道沒聽過,司馬家有斷頭鬼,沒有投降人嗎?」

  鏗鏘有力的一席話,司馬冰心聽得眼放異釆,覺得溫去病與早先判若兩人,還一下子變帥了好多,說的話字字合己心意,忍不住臉露微笑,與他相牽的手都握得緊了些。

  然而,司馬冰心也有心虛,遮日那王明顯是極不好鬥的,旁邊還有數千獸軍,還有數名獸王,就憑自己兩個人,怎麼殺出去?看起來,根本是雞蛋碰石頭。

  司馬冰心抱緊琵琶,握著溫去病的手,眼看著他的側面,低聲道:「老溫,後頭怎麼辦啊?那個金毛獅王好像很凶……」

  「所以要妳幫忙了!」溫去病詭異地笑起來,壓低了聲音,「現在只剩一條路,就看妳願不願意賭一賭,把性命交給我,讓我負責帶妳脫險?」

  司馬冰心一怔,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聽過,就聽溫去病道:「這回不騙妳了,必須要妳全心全意的,不然乾脆投降算了。」

  被抱著跳崖前的回憶,一下閃過腦海,司馬冰心明白過來,想到了跳崖前的那個承諾,想到後頭那套威風凜凜、紫光亂射的術式武裝!

  司馬冰心「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溫去病二話不說,扔開拐杖,從後腰的布包中,取出那件看來破破爛爛的風衣,迎風一展,穿披在身上。

  離奇的動作,引起遮日那王的警戒,他陡然增快了靠近的速度,一下飆來,溫去病牽起司馬冰心的柔荑,微微一笑,道:「有三個具備魔力的關鍵字,知道怎麼說嗎?」

  司馬冰心粲然一笑,嬌艷如雪中冰花,眼中滿是敬慕之情,輕啟櫻唇,道:「我願意!」

  關鍵字說出,溫去病身上紫光大盛,近似早先天譴之杖的電芒,光耀八方,亮得讓人無法直視,而在這電光中,一股異常強大的獸性氣息,驚天動地傳透出來。

  術式武裝——夔雷青牛!

  獸王、獸兵心頭俱皆大震,不敢貿然上前,連裝配獸王爪的遮日那王,都第一時間選擇退避,飛身後掠。

  遮日那王一退,這邊一道電芒隨即沖天飆起,撕裂大氣,一下甩開遮日那王與其餘獸王,闖向包圍圈的角落,要一舉飆衝出去,猛烈電流狂掃出去,最前頭的獸兵像是被奔騰火牛撞入,轟的一下,全給撞上半空,或掃出十數米外。

  突來的變化,在場的獸人大多反應不及,怎都想不通,幾秒前還是看來沒任何威脅的病弱青年,怎麼幾秒內就猛成這樣?

  在不同地方,有著相同驚愕的人,還有一個。

  隨著傳送的結束,武蒼霓眼前恢復了視覺,看著那一片煙雲繚繞,光霞氤氳的景象,訝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這幕景象、這個地方,普通碎星者未必認得出來,甚至壓根就不曉得這是什麼,可身為核心幹部的自己,卻曾接觸過。

  「這裡是……」武蒼霓喃喃道:「英靈殿!」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8 12:17
二十五章 司馬家人永不放棄

  從狼王廟進行的傳送,受到周邊能量衝擊的影響,進行得並不是很順利,尤其是半途中還發生了意外。

  傳送陣一開動,正常來說,裡頭的人就是一下劇烈天旋地轉,暈眩未止,就到了目的地,很難被外力從中截停,或者從傳送狀態中有什麼動作,這都是很困難的事。

  不過司馬冰心是一個例外,她出身玉虛真宗,本身雖然沒有術數修行,卻接觸過相關典籍,知曉術數原理,更因為身分尊貴,師門長輩動不動就贈賜法器,尤其是一次性使用的,贈得尤其之多,讓她遇到相關問題時,有更多資源應變。

  幾乎是傳送陣才發動,兩女在原處消失蹤影,傳送遁光中,司馬冰心的身體就亮起了另樣色彩,武蒼霓心知不妙,想要阻止,卻在強烈的傳送暈眩中,動作慢了一步,司馬冰心化光消失。

  「我不願這麼說,但不得不承認,妳比我強,想得比我周全,只有妳回去,才能起到關鍵作用,撥亂反正。國難當前,妳不要辜負我的信任,如果雲崗關被破,我絕不會原諒妳的!」司馬冰心的身影,隨著聲音,從虛空中消失,那是術式護符的作用,武蒼霓縱然神功遠勝,也無法將人攔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姑子消失,還有她最後的話語傳過來。

  「司馬家從不背棄親友,不會讓他們在那邊獨自斷後,自己安全離開,我以哥哥為榮,哥哥不會作這種事,我也不會!」音猶在耳,司馬冰心已經消失,但所留下的話,卻在武蒼霓的耳邊迴蕩,連帶回想起當年的記憶,那個帶著書卷氣的傻子青年,久違的音容,依稀就在眼前、耳邊。

  『……進攻妖都這一戰,我總覺得內中不單純,或許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各家各門都認為穩操勝券,竟然沒有一家謹慎從事,這氣氛不對,和那一次很像,我想……那個人必然有深一層的計畫,一廂情願的氣氛,這是他最喜歡的氛圍。』

  『既然有問題,這次我也陪你出征吧,你我合力,有多大問題都能面對。』

  『不,妳上一仗才剛受重傷,尚未痊癒,現在連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去了反增風險。』

  『那……你別去?』當時,自己就感到強烈的不安,想讓他留下來避禍,卻被他苦笑著拒絕了,他這一輩子作事,都有不得不作的理由。

  『司馬家人從不背棄親友,看著他們有危險,卻不聞不問,這不是司馬家人的作風,更何況,機會是留給在場的人,如果我不去,就什麼也不能為他們作,沒有機會改變遺憾……我不想後半輩子為此難安。』

  『那……你小心些,有什麼事情,別一個人死撐,千萬……量力而為。』

  『別擔心,我並不是一個人,山帥、尚帥、韋帥都在,他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相信不管遇到什麼,最終都能解決的。』

  那個男人……這麼堅信著。

  但最終他沒有回來,聽其他人說,他在妖都之中堅守到最後一刻,拒絕了山陸陵、尚蓋勇的救援,只想儘量多救一些被拋下的人族棄子,一直到最後都沒有離開……

  這就是那個書呆子的作風……

  原本,等他凱旋歸來後,自己有很多、很重要的話想對他說。

  ……但他終究沒有回來。

  負責帶著歉意,到自己面前來致意的,是那個從來就不善言辭的沉默巨漢,他的致意,並沒有撫慰自己的傷痛,最終換來的,是自己的絕情一斬。

  那一斬,將滿腔的悲與怒,盡化凶戾殺意,堪稱此生之最,往後數年,自己再沒能斬出這樣的凶刀!

  斬出這記凶刀,自己便即懊悔,碎星團中那麼多人該死,唯獨他是自己不該怪的,明明自己一路伴著他過來,看見他是怎樣的無奈與不被支持,更總要為了其他人的過錯,扛起本不該他扛的責任……一如這一刻。

  挨了那一刀的巨漢,仍然沉默,帶著歉意離開,僅在離別時,彎腰垂首,低低留了一句:『抱歉,等到從帝都回來,我會再來,希望……這樣能讓妳好受些,我會回來,給妳一個交代。』

  ……可他也沒有回來!

  言猶在耳,斯人已逝,事後自己才聽說,帝都裡那驚神一夜,他受未癒重傷所累,戰力大減,受多名高手圍殺,險些當場身亡,而他身上最重的那個傷,就是自己斬下的那刀。

  ……是自己間接殺了他!

  命運總是弄人,自己的武道始點,便誓言守護,後來被樵峰所打動,也是因為他有一顆守護的熱心,只不過,他的心比自己更大,想要守護的對象多過自己千百倍,令心高氣傲的自己也服氣。

  但到最終,誓言守護的自己,沒有護住應該要護住的人,還傷了自己不該傷的人,所謂誓言,不過是笑話一場。

  這六年來,懷抱著背負罵名的覺悟,拋開一切,進行從第三方、從內部撬動獸族,終止戰爭的計畫,眼看也是功虧一簣,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滿失敗的一連串笑話。

  傳送結束,眼前驟然開朗,煙嵐、光霞繚繞,針落可聞的寂靜中,生出無可言喻的神聖感。

  「這裡是……英靈殿?」武蒼霓喃喃自語,雖然有驚訝,但還說不上震駭,早在傳送之初,就已經猜到這個可能。

  涵蓋整個帝國的超廣域傳送中樞,這樣的頂級術數成就,碎星團內唯有英靈殿。對於普通團員來說,他們只知道團裡砸下大量資源,建造英靈殿,但不曉得具體狀況,也不知到底完成了沒有,但身為核心階層的自己,卻看過建造中的英靈殿,甚至接觸過英靈殿的核心……

  「封神台!」武蒼霓拎著被封印的天譴之杖,緩緩走到封神台前,順著晶階而上。

  封神台是碎星團的絕密,也是碎星團獲取各方資源的關鍵,既從神魔手上換取物資,也從各大世家、門派手上作交易,最後差點搞成一個大市場,自己也曾負責替武家帶秘笈、丹藥過來換,因此看過封神台。

  能上封神台的,只有團長與四大武神,其餘碎星團幹部,最多就是在相當距離外遠觀,甚至不能看到與神魔交易的過程,武蒼霓能認出封神台,卻不知怎麼利用這座術數共構體與神魔交易。

  不過,撇開這些不談,起碼自己還曉得,這座建築的另一個秘密……

  武蒼霓伸手撫著晶石祭壇,心中不勝唏噓,當初自己知道封神台能夠與各界交易,卻從來不曉得,它還能封斷空間,將神、魔永隔,那個人把這秘密藏得夠深,擺了所有人一道。

  欺敵先欺己,為了戰術進行順利,這個秘密沒告訴任何人,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單只是如此,自己絕對會豎起大拇指,一生拜服那個人的籌謀布計,神算鬼謀,但為何……非得要做得那麼絕?

  即使誘敵,也沒必要把所有友軍一起坑掉,那已經遠遠超出必要的犧牲,碎星團根本就是把各派、各家的天階存在,一早當成敵人,趁著最後的戰役,驅虎吞狼,把所有敵人一起消滅。

  ……明明大家都是同族,明明大家攜手抗戰,浴血奮鬥,為什麼要如此區分彼此?

  ……有行為,總要有動機,鏟除異己如果是為了爭權奪利,可最後那個人藉死引退,碎星團土崩瓦解,誰掌了權?誰得了利?

  ……難道,是帝室看出碎星團的危險,先發制人,讓苦苦算計的碎星團,最終圖謀成空,枉作小人?

  太多太多的事,這六年來自己日思夜想,怎麼都想不清楚,到現在,反而越來越迷惘了,而眼前的困惑又多了一個。

  武蒼霓在祭壇之前,選了一個空位,將被封印的天譴之杖放到裡頭,雖然天神兵價值連城,不過溫去病的囑托,自己既然承諾了,就一定算數,天神兵必須要留在此地。

  ……溫去病,你到底……是誰呢?

  想起溫去病,武蒼霓覺得很亂,山陸陵重現人間的消息,自己接到時,簡直沒法相信,但身邊諸事緊纏,無暇旁顧,只有暗中蒐集相關情報,還沒有個結果,溫去病就來到自己面前。

  這男人與山陸陵,兩者之間沒有半點相似,他所作所為,一言一行,更是山陸陵絕不會有的,從理性分析,這兩人怎麼可能是同一個?

  問題一時間沒有答案,但天譴之杖插落後,前方的傳送陣台驟然一亮,一個虛擬的儀表投射出來,清楚標明能夠傳送到的位置,幾十個據點,分布帝國各處,但其中大多數都沒亮起光來,傳送斷絕。

  最理想的傳送點,自然是平陽城,趕去雲崗關最快,但平陽城的據點沒亮起光,通行不得,武蒼霓望向神都的光點,皺起眉頭,構思對策。

  忽然,腳下一震,這個不存在於正常空間的英靈殿,忽然搖晃起來,而儀表上的平陽城據點,莫名其妙亮起,通行管道打開了。

  「……怎麼會……真是蒼天庇佑!」武蒼霓大喜過望,不假思索,衝入傳送陣中,開啟術式,傳送陣發動,身影消失的一瞬,回瞥英靈殿的最後一眼,卻看見一幕難以置信的畫面。

  ……封斷空間,鎮壓千秋萬代的封神台,裂了!

  ……一道裂痕,連裂開封神台的兩級晶階!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9 13:09
二十六章 金剛大陣

  雲崗關號稱不落,靠的並不僅僅是武蒼霓統御有方,善於用兵,本身的地利也是一大關鍵。

  重建的雲崗關,是由鬼才賈伯斯一手設計,除了建構堅固的防禦法陣,還與金剛寺合作,導入大量的佛門技術,作為第二層加強防護的重心。

  金剛寺位於西北,不少僧眾都是司馬氏子弟出家,每每邊疆有事,向來立即挺身支持,從不猶豫退卻,馳援雲崗關已不是一次兩次,重新設計時,自然將他們考慮在內。

  配合關內術式建構,最少只要湊足四名地階僧侶,就能開小金剛陣,將總體力量翻升三倍,形同十二名地階聯手防禦,變化神通,如果湊足三十六名地階僧眾,關內術式全開,甚至能發動金剛大陣,總體力量翻乘十倍,形同三百六十名地階合力打出「大金剛鎮」,鎮殺千妖萬獸。

  量變導致質變,大金剛鎮成功打出,哪怕是天階,未跨過三級天階之前,也斷然接不下,這形同雲崗關的大殺器、主炮,自新關落成之後,歷經多次戰役,最終都是來犯者折戟沉沙,名將與良關的組合,堪稱不破。

  但這個黃金組合,終於在此回遇到嚴重考驗,先是武蒼霓不在關內,少了最熟悉雲崗關中一切布置的人,雖然其他兵將大致知曉法陣、機關的奧秘,可光是「知」與「熟」之間的差距,就足夠搞得軍心惶惶。

  而當獸軍以暴雷之勢攻城,一口氣把分布在山道上的明崗、暗哨拔盡,直湧至關前,守軍立即開動法陣,要先擋住、困住獸人,消磨他們的銳氣,再行反擊,可甫一發動,從操作法陣的術者,到指揮整個戰局的司馬氏眾人,俱皆色變。

  「護關法陣出現狀況!」

  「發動不完全,法陣無法完全開啟!」

  類似的驚呼聲,此起彼落地響起,在全然不知原因的情況下,護關法陣運轉率不足六成,勉強張開的法陣,支離破碎,處處漏洞,不僅困不住獸軍,甚至沒法完整覆蓋雲崗關,如同滿是坑洞的乳酪,立刻遭致獸軍的猛攻。

  「立刻派高階小隊去堵住!不能讓獸人攻上來!」老令公司馬扶他連忙下令,調動早就預備好的高階小隊,趕赴各個大陣缺口堵漏。

  高階小隊的組成,是當初碎星團首創,由一名高階武者,搭配三名中階武者組成,四人全部裝配戰器,必要時,不惜代價,能打出四記高階攻擊,還能組陣,能攻能守,爆發力十足,堪稱軍中的精銳戰力,猶如尖刀利刃。

  看到大陣無法順利發動,司馬令公毫不猶豫地使用這張王牌,把一支支高階小隊派遣出去,同時也請動金剛寺的高僧組陣。

  「在此時開陣,絕不是最適當的時機,但獸人此回攻勢出奇的猛,護關法陣又出現問題,只能靠金剛大陣來彌補了。」撫著白鬚,司馬令公向身邊諸子、諸孫解釋,其中頗有這六年才成長起來的新生代,趁著與獸族交兵,正是歷練機會,由他親自教導兵學。

  激戰中,金剛寺眾僧也趕至關頭。

  「長老,拜托各位了。」司馬令公率著兒孫拱手委托,如果單單只是一名金剛寺的長老,以他堂堂郡公的尊貴身分,斷不用如此謙恭,但金剛寺中有大批司馬氏子弟,枯榮長老排起俗家輩分,司馬令公還要喊一聲「四叔」,便不由得他不恭恭敬敬。

  「不敢,國難當前,我輩出家人定護雲關周全。」枯榮長老還了一禮,率領著金剛寺僧眾,開大虛空曼陀羅,分別就定位,預備開陣。

  此番獸族來勢洶洶,號稱十萬獸軍聚集,司馬氏一早請動金剛寺,率數十名同地階戰力趕來,為的就是準備開金剛大陣,備妥雲崗關的「主炮」。

  金剛寺實力雖強,在護寺之餘,要湊三十六名地階出來參戰,也是捉襟見肘,幸虧只是布陣,一些高階巔峰,持有佛寶的傑出僧侶,勉強可以湊數,只要能撐一時三刻,開完金剛陣就行了。

  要開這種逆天的法陣,傷損元氣極重,甚至折減壽元,每次開陣,都要抱持自我犧牲的覺悟,但開陣的僧侶,就算不是司馬氏血脈,也是西北土生土長,為了保家守土,沒有人會惜命退怯。

  在枯榮長老的持咒誦經聲中,諸位地階高僧的法相展現,一尊尊金剛法相,或是披甲怒目,或結印橫眉,有三頭六臂,有龍象之形,諸般不同的金剛法相,驟現於雲崗關頭。

  數十尊不同的金剛法相,頂上金光聚集,俱綻成蓮,朵朵金蓮,在先前布下的大虛空曼陀羅勾勒中,串結成陣,力開金剛大陣,那原是一百零八名地階高僧合力,才能開啟的佛門大陣,透過賈伯斯的妙手排布,勾連地氣,以區區三十六名就能施展,堪為偷天造化。

  管他獸兵多凶多猛,只要一發「大金剛鎮」打過去,就是獸王、獸尊也承受不住,萬馬千軍,瞬間沉寂,此役不單可流傳千古,更能向全帝國證明,雲崗關的不破,無關乎武蒼霓,即使沒有那頭天南武鳳,司馬家也有捍衛國土的能力!

  這是許多司馬氏子弟的共同期望,然而,這個心願卻在金剛大陣將結未結之際,驟然破滅。

  「……怎會?」枯榮長老臉色忽變,感應到數十名高僧合力輸出的佛力,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也無法順勢結成金剛大陣。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怪異感受,好像彎弓射箭,箭矢離弦,將要命中之際,標靶忽然被拉遠了數十米,令這沒理由會失手的一箭,硬生生射落空處……

  枯榮長老重新持咒、淨念,再次嘗試發動金剛大陣,數十道金剛法相騰空,金蓮綻放,一如過往,但到了關鍵時刻,輸出的佛力無法勾動大道法則,金剛大陣無法啟動。

  連續兩次失敗,大陣未能開啟,消耗的元氣卻是實實在在,金剛僧眾許多汗出如漿,氣喘不停,直接再開第三次,恐怕就有人要直接倒下,枯榮長老不敢輕舉妄動,一時徬徨無策。

  金剛大陣是對抗獸族的利器,不光雲崗關的守軍,就連獸族之中也有不少人見過,一看朵朵金蓮騰空綻放,雙方戰士心頭都是一緊,但連續兩次,滿空金蓮燦然綻放後,莫名消逝,沒有像過往那樣連結成陣,怪異的情況,任誰都看出了不妥。

  「國師說得果然不錯!人類的大陣,扛不住我們的血怨之氣!」托爾斯基高舉狼爪,上頭沾滿了血與碎肉,他眼中意態如狂,長嘯一聲,「我們的血祭,經由國師加持後,已經壓過了他們的佛力,兒郎們!奮勇殺敵,今夜是我獸族揚威的日子!」一聲吼嘯,八方獸吼有如雷震,響徹雲霄,但在獸族兵將的激奮中,托爾斯基露出一絲冷笑。

  ……戰況進展得出奇順利,自己伏藏在關內的暗手,看來沒機會使用了,這樣也好,那票吸血蟲索價可不低,能夠不動用那些人類,純靠獸族來打勝仗,這是最理想也不過的了。

  ……對血祭威力的迷信,是各方獸族的信仰核心,只要讓他們確信血祭是勝負關鍵就行,真實的原因……他們一世也沒必要曉得。

  「兒郎們,跟著我殺上去,取司馬氏群賊的首級!」托爾斯基親自衝在最前面,不畏弩矢,連斬多名人類的高階武將,勇不可當,隨著他身先士卒,獸族攻城的勢道,無端猛上幾分,幾處護關法陣的缺口,在堆滿雙方屍骸的激烈戰鬥後,獸族漸占上風。

  失控的戰局,讓雲關之上的司馬氏眾人心驚肉跳,看著那越來越清晰的獸族面孔,司馬令公一面調兵遣將,爭關奪隘,一面也向金剛寺眾僧詢問究竟。

  「長老,這一切因何而起?」司馬令公刻意平靜的語調中,有著掩不住的急切,「先是護關大陣無法正常運作,現在連金剛大陣也開不了,難道……獸蠻子的血祭,這回真起了作用?」獸族的術數以黑暗祭禮為基礎,每次上陣前都施行血祭,人族早已見怪不怪,而過往每次攻防戰,這些經過血祭之術加持的獸兵,基本都被各種佛門技巧完克,像這回護關法陣不能開啟,或者金剛大陣打不開的情形,從未發生過。

  「……不可能!」枯榮長老搖頭否定,他遠比司馬令公更清楚術式原理,布在雲崗關的法陣,並非尋常溝通神佛,而是直接勾引天地法則,這種層次上的差別,不是單單累積血祭數量就能打破,更別說,那個人當年曾留下話來。

  『要靠累積血祭數量來破雲崗關,不是不可能,但那就不是幾千或幾萬的數目,最少也要九十萬條性命!如果獸族真那麼會生,又真願意付出滅族的代價來破陣,區區一座雲崗關,送給他們當陪葬又何妨?』

  那個人說起此事時,談笑自若的表情,曾讓在場的金剛寺眾僧一陣發寒,但還是有人提出疑問。

  『依賈施主所言,雲崗關是永不陷落了?』

  『我沒這麼說。天下間沒有永恆的事物……除了我的任性。』

  那個人想了想,笑道:『要破雲崗關的關鍵,除非……過在己方。』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0 14:08
二十七章 天道無情

  昔日的對話,點滴流過心頭,枯榮長老驟然變色,脫口道:「你們作了什麼?」

  「什麼?」司馬令公如墜五里霧中,不明此問何意?

  枯榮長老只得解釋,「古歌雅虎為雲崗新關設計組合大陣時,以通天手段勾連大道,大金剛陣的對應法則,即是天地正氣。」

  「正氣?」

  「天地有正氣,金剛法相形,雙極匯於一,舉世莫能敵,這是賈伯斯當初給我們的承諾,你該知道,他這個人是何等自負,說了能作到的效果,從沒有做不到的。」枯榮長老道:「只要我們是守土衛民,堂堂正正之師,不染不義之血,則法陣永固,秉天地正氣,執天地正法,獸族的血祭再厲害,累積的血怨之氣再強,也從本質上被我們完克,除非……」

  司馬令公道:「除非什麼?」

  枯榮長老道:「除非……獸族取得大義名份,得天道正氣護佑,我們師出無名,不能代天執法,那法陣就開啟不了,金剛大陣也無法發動。」

  「荒唐!」司馬令公難以置信地叫道:「他們是侵略者,我們守土抗敵,何來不義?再說,你看看,他們一個個身上,那麼濃烈的血怨之氣環繞,蒼天好生親仁,不是最忌血祭的嗎?滿身血祭的侵略者,還有大義、正氣,這是什麼鬼道理?這還有天理沒有?」老令公憤怒的叫聲,含帶滿腔怨怒,咆哮而出,震得周圍眾人耳中嗡嗡,但年紀遠較他為長的枯瘦老僧,只是雙掌合十,一臉的無奈。

  「天意、天理,是天道的意志,世人愛以人道之理臆度,可到底天理如何,除了蒼天,誰能答你?」枯榮長老道:「你該先弄清楚,到底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做了什麼,讓大陣沒法成功開啟?」

  沒有用上「玷污」這個字眼,年老的僧人試圖避免過度刺激,但這話仍讓司馬令公非常憤怒,「做了什麼?這種事天才曉得?雲崗關一向是武家那丫頭的地盤,她跑了個沒影,整個責任忽然拋給我們,我們哪知道這裡是怎麼一回事?或許就是她做了什麼……」

  「她不在這裡,把事情算到她頭上也於事無補。」枯榮長老搖頭道:「為今之計,只能先開小金剛陣,減少法陣的壓力,其餘的……看天意如何了?」

  「……四叔,我司馬家人一生不靠天,不管是什麼狀況,我們都會盡力拚到最後一刻。」司馬令公手執長戈,衣甲一擺,長喝出聲,「小子們,隨爺爺殺敵去!」

  「殺敵!殺敵!殺敵!」城關上,司馬家三代人舉兵呼喝,連喊三聲,群情激憤,士氣大振,把本來的慌亂情緒穩定下來,跟著,司馬令公親自領頭,司馬氏諸多地階、高階武者,追隨大家長的身後,如一條銀色洪流般衝殺下去,分赴幾處最危急的缺口,與源源而來的獸人死戰。

  「……司馬老令公親自上陣了?」在遠處,一直希望找機會參戰,卻完全淪為局外人的司徒小書三人,看著兩軍人馬激烈廝殺在一處,司徒小書、龍雲兒都相當感動,老令公司馬扶他是沙場宿將,也是老牌的地階,實力擺在那裡,由他親自出擊,身先士卒,焉得不勝?

  有別於兩女,武戰豪深有憂色,頻頻望天,不久,四尊巨大的金剛法相,屹立在雲崗關的上方,金光燦爛,聖氣籠罩,這股聖氣一出,獸人戰士身上的血怨之氣受到影響,略顯疲態,動作也慢了下來。

  這本是拉平戰局的喜事,武戰豪卻憂色更重,不住道:「怎麼還不開金剛大陣?再不開金剛大陣,小金剛陣壓不住場的。」身為可能接任家主的菁英之一,武戰豪是受菁英培養,角色與司徒小書類似,卻有本質上的不同。

  封刀盟是江湖組織,神都武家卻是一郡之雄,家主豈能不懂經營、不知兵?

  加上有武蒼霓這個姐姐,耳濡目染,武戰豪頗善兵法,一眼就看出這戰局的不妥,遠比司徒、龍兩人更緊張。

  見武戰豪這神情,司徒小書、龍雲兒都感不妙,再想想之前兩次金蓮綻放,未能連結成陣,登時察覺事情嚴重。

  龍雲兒並不清楚雲崗關的佈局,司徒小書卻對這傳說之地嚮往許久,頗知相關資料,這時聽了武戰豪的話,對照眼前情景,驚訝道:「金剛大陣無法打開,怎會?那大金剛鎮如何發出?護關法陣已經快破了啊!」

  武戰豪神色凝重,「我聽阿姐講過,雲崗新關的布置,勾連大道法則,對應的是天地正氣,這也是設計者詢問過她之後,應她要求所做的方案,雲崗關守軍永遠是堂堂正正之師,抵禦侵略者,正氣長在,雲關不破。」

  這個有些理想化的作法,無疑很對司徒小書的脾胃,身持正氣之誓,永為正義之師,只要確信自己腳下的道路正確,縱死也心甘情願,武蒼霓的這個堅持,司徒小書讚嘆得無以復加。

  ……但這個理應完克侵略者的術數設計,為何會失效的?

  ……為何會失去正氣之師的堅持基礎?

  為了生存競爭之類的侵略藉口,顯然不能取得天道認同,否則過往多次獸族攻打雲崗關,也不會一敗塗地,這回自然更不會例外,必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想起攻關之前,獸族的誓師振奮,司徒小書陡然生出一絲明悟。

  ……該不會……

  抬起頭來,與武戰豪四目相接,雙方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搖了搖頭。

  司徒小書喃喃道:「真想不到,但這件事,是我們自己不地道,竟然成了大戰勝敗的關鍵……」

  武戰豪怒道:「沒有這麼簡單!這全是獸人的陰謀,他們放任那些賤民,製造大陣的破綻,一切都是他們預謀的。」

  司徒小書搖頭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終究是我們自己給人有機可趁,還有,別說賤民,他們始終是我們的同胞。」

  武戰豪愕道:「妳怎麼和我阿姐一樣說話?妳到底是不是我們這一邊的?」

  司徒小書怒道:「我只本著良心說話,你向我抱怨有什麼用?先想想該怎麼辦吧?」

  雙方交談之間,龍雲兒遠眺戰場,腦中有著輕微的暈眩,某種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衝動,或是欲望,讓她對身邊的交談充耳不聞,只看著遠處的戰場。

  戰場上,已經不是高階小隊與尋常獸兵的廝殺,進展到地階與獸王的正面衝突了。

  司馬氏的高手,在老令公的率領下,守住法陣的缺口,與爆發過後的獸王死戰,司馬家高手的實力極強,尤其是他們的地階,所持的寶兵基本都是樂器,能近身打擊,也能奏樂音殺,一經演奏,就是好大一片區域如罩殺陣,當者披靡,還能與其他的樂聲相呼應,加倍提升威力。

  這是專為了沙場廝殺而開發的戰技,以一敵多,大占便宜,打起境界不如自己的敵人,別說一打十,就是一打一百也易如反掌,這批地階武者上來,擺出音殺陣後,有他們在的那些缺口,獸兵節節敗退,被清除了出去。

  但這戰術有一個缺點,就是不能被近身,面對同級數的敵人,發揮不出優勢,遇上那些爆發後,力量陡攀至地階巔峰的獸王,甚至可能一被近身,直接就給一爪幹掉。

  幸好,這些專注於音殺,仿佛一座座炮台似的地階武者,身邊都有守護者:來自金剛寺的禪師們。

  金剛寺的位階,以境界而分,比丘、上人、上師,到了地階境界,則拜為禪師,這些禪師,全是金剛寺的強者,個個肌肉虯起,高近兩米,站直身體,有若一尊鐵塔矗立,隨著真氣運轉,周身金光燦然,運的赫然都是金剛身。

  與碎星團的版本有細微差別,卻是殊途同歸,這些禪師將金剛身練至地階,如果說,高階的金剛身施展起來,如同巨岩,在他們身上則是有了山岳的雛形,舉足大地動,屏氣如岳峙,與那些爆發後的獸王對拚,雖然不占上風,卻能用堅實的肉體坦住,護持隊友。

  兩邊的攻守,就像雷電打在山岩上,每一處、每一下衝擊,都是無比燦爛與激烈,短短時間裡,就有兩名禪師、一名獸王殞落,人族這邊並不占優勢,早先兩次大陣開啟失敗,尤其耗損了禪師們大量精元,此刻對上獸王群,只能苦撐,做不到正面對攻。

  獸王群中,有幾名特別威猛,爆發之後,要兩三名禪師聯手,才能擋住,狼王子托爾斯基不屬於其中之一,戰力卻極詭異,發動貪狼之心的異能後,他指爪如同神兵,瞬間力量的高度集中,連武蒼霓也禁受不起,打起尋常地階更占便宜,殞落的兩名禪師,都是喪命在他手下。

  龍雲兒遠遠看著這些,心情異常焦急,擔憂雲崗關失守的嚴重後果,卻沒察覺到,顧盼之間,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冷漠,其中一眼,更不知不覺地泛著冷碧幽光。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1 13:15
二十八章 狼王子的極痛

  凝視戰場的龍雲兒,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異狀,武戰豪、司徒小書卻感覺到不妥,龍雲兒的身上,有一股陰寒冷氣,源源不斷地滲出,這股氣息陰邪至極,仿佛來自黃泉,這讓他們立即轉過頭,確認龍雲兒的狀況。

  龍雲兒沒察覺到這些,整個人進入一種玄妙的狀態,一隻眼睛綻放出森冷的青光,在這層青光照射下,眼中所見的景象也發生變化。

  戰場上,人族、獸族雙方身上,都閃著不同的光芒。

  人族一方,都是些明亮的光芒,修為越高,光芒越亮,尤其是那些催動金剛身的禪師,滿身金光尤其亮得耀眼,化成千百條細線,飄飄蕩蕩,不知連往何處,只是,這些光芒雖亮,亮度卻越來越弱,有強烈的欲振乏力感,隨著時間,不住黯淡下去。

  相較於這邊,獸族的身上,則是個個纏繞著暗紅血芒,仿佛無數血管纏繞體外,又像大批冤魂攀附肢體,猙獰可怖。

  但這大片的暗紅血芒,卻連成一氣,仿佛浪濤,不住往前吞噬人族的亮光,雖然獸族的腳步還被擋在關外,兩軍攻防不休,可血芒氣浪卻早已化作驚天之濤,翻過雲崗關,將整片山頭淹沒,壓得底下的金光越來越微弱。

  暗紅血芒纏繞身上的獸族,血芒中同樣有無數細線,往西方延伸過去,消逝在目光所難見的極遠方,隱約可以看見,在那片漆黑的夜空盡頭,也是一大片驚心觸目的紅。

  ……這是……什麼?

  這幕奇景出現的時間非常短,僅只短短兩秒,龍雲兒心頭一驚,神智一定,這幕景象就消失,眼睛回復正常,看到武戰豪、司徒小書錯愕地看過來。

  「你們這樣看我做什麼?」龍雲兒道:「採取點行動吧!我覺得那邊情況不妙,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嗎?」

  戰況緊急,司徒小書、武戰豪顧不得追究,注意力都轉回戰場上,武戰豪瞥看了一眼,搖頭道:「老令公太冒險了,身先士卒雖是為將之道,但也要擇時審勢,否則反被人斬帥陣前,軍心反而一下就崩潰,他年事已高,氣血枯竭,徒憑義勇,很不適合做這樣的事……」

  司徒小書道:「想來也是迫於無奈,大陣意外打不開,意外那麼多,他老人家唯有親自出來,穩定軍心,否則情勢立刻會更糟。」

  武戰豪不置可否,只是緩緩抽出刀來,道:「我打算去偷襲獸軍的尾段,製造混亂,希望能減輕上頭一點壓力。」

  司徒小書道:「就我們三個?」

  武戰豪道:「看妳們的想法了,敵我懸殊,不去也不丟人,說實話,敵人必有獸王壓陣,我們就這麼去偷襲,遇上了也不知道怎麼辦……」

  司徒小書望向龍雲兒,「雲姊,妳怎麼說?」

  龍雲兒搖搖頭,道:「老令公剛剛殺出來之前,好像也沒問過碰上強敵怎麼辦,這種時候,哪還能只想著自己?」

  司徒小書還來不及回話,武戰豪已倒舉起刀,向兩女一拜,「兩位都是為大義捨小我之人,武某佩服,之前走了眼,現在只想向兩位說,能與你們並肩作戰,武某……非常榮幸!」

  龍、司徒對看一眼,二話不說,直接縱身躍了出去,武戰豪後發趕上,三人一同殺向獸軍後方,作著全無把握的奇襲。

  然而,還沒等三人攻至,腳下就莫名一震,奇異的晃動,三人初時不查,沒過多久,就成了非常明顯的地震。

  「地震?」司徒小書愕然停步,這地震來得太巧,她不覺得這是純巧合。

  武戰豪臉色大變,「這地震不小,看得見的地方,恐怕整個蒼涼山,甚至西北地方都受影響。」

  「你們看!」龍雲兒一聲低呼,伸手指向半空,兩人循著一看,只見在獸軍後陣的上空,一道血色人影載浮載沉,不是很清晰,先前未有發現,此刻似乎因為地震,從虛空中顯現出來。

  司徒小書驚道:「凝神化體?是地階頂峰,不,可能是……」

  「是主持血祭的天階獸尊!」武戰豪道:「是嘎古的凝血分身,他沒有親身到來,本人應該還在獸族內,太好了。」慶幸似乎過早了點,因為隨著三人發現,那道血影也驀地朝這邊看來,只是被那邊的視線掃過,三人就遍體生寒,如墜冰窟,好像全身血液都要凍住的感覺,全然無法對抗。

  雖然都是高階中的翹楚,武戰豪更已半步地階,可對上天階的一道分身,承受著那股威煞,三人都不敢說,如果對方出手,自己會是什麼結果?

  幸好,這個情形沒有發生,地震又一下提升強度,群山搖晃,劇烈的震動令雙方人馬皆驚,而半空中的那道血紅影,驟然一下晃動,有一種倉皇、驚愕的感覺,跟著,就在三人眼前硬生生炸成漫天血雨。

  「怎會?」龍雲兒驚訝得無以復加,司徒小書更是目瞪口呆,那道血影分身消失的方式太詭異,不像是正常消逝,倒像本體出了什麼意外,牽連炸裂,傷害絕對不輕。

  問題是,獸尊嘎古,那可是天階人物,什麼樣的傷害能讓他放棄分身?什麼人又能傷害到他的本體?

  「阿姊得手了?」武戰豪又驚又喜,「定是阿姊傷了嘎古,逼得他停手,血祭恐怕也停住了。」對方是高不可攀的天階,又身在獸族重地,重重雄兵護衛,人族這邊唯一有可能創傷他的,只有深入敵後的武蒼霓,除此不作第二人想。

  但最多……武戰豪也只敢寄望創傷敵人,畢竟那是天階,要說武蒼霓能夠斬殺獸尊,這種美夢委實不敢奢望,倒是武蒼霓奇襲得手後,能否全身而退?這就實在令他擔憂了。

  「是武殿下嗎?」龍雲兒喃喃說著,心裡有一種別樣的特殊感覺,溫家哥哥行事,每有鬼神莫測之機,該不會……這件大功是他立下?畢竟,他現在也身處敵後……

  這邊三人的驚喜,在獸族這邊而言,就是晴空霹靂,明明打得正順風順水,大批獸王不只是節節爭先,快要占住那幾個法陣缺口,最強的幾名獸王還逼近到司馬令公身邊,戰得殺聲震天,屍積如樓,大有機會「斬首」成功,卻在功成的前一刻,勝利的基礎崩潰了。

  獸族百年內最大規模的血祭,加持在總體獸軍身上的,不光只是先前的隱匿蹤跡,還包括了諸多增力、亢奮、敏捷、無痛之類的法門,一層套一層,打造出百年內最強的獸軍。

  正常情形下,就是血祭結束,術力消失,也就是疲憊感強些,不至於有什麼大問題,但血祭被中斷,非正常結束,就要面對術式反噬,血咒侵襲的問題。

  無論是獸王、獸兵,都生出五臟劇烈翻湧,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抓掏住內臟朝外猛拉的感覺,先前倍增的氣力、速度,一下加倍回扣,血怨之氣更如沉重枷鎖,讓肢體動彈不得,跪倒、趴倒下去。

  在戰場上,鬧出這種意外,絕對致命,旁邊的人族士兵、高手,趁機攻擊,下的都是死手,獸軍瞬間出現開戰以來未有的重大死傷,減員近一成,縱然悍勇無匹,這一下也給打得夠痛。

  血祭中斷的反噬,不是只有這一下,在最初的劇痛之後,獸王、獸兵們像生了一場大病,手酸腳軟,勉強抵擋著人族的猛烈反攻。

  獸族軍隊的特性,攻時迅猛狂暴,悍不畏死,可一旦處於逆境,士氣就崩得很快,一個小挫敗演變成大潰逃的戰役,比比皆是,眼下血祭反噬,不少獸人想到的,就是後方出事,敵人可能潛入獸族破壞,連獸尊都沒能扛住……想到這點,心下怯了三分,戰意更如潮退。

  連串的告急與撤退請求,雪花般灑落在托爾斯基左右,這名有異寶加身的狼王子,受嘎古特別眷顧,即使血咒被破,他也全然不受影響,悍勇無雙,那雙形同神兵的利爪,剛剛在司馬令公的胸口、面頰,撕拉出血痕。

  眼看就要再進一步,周圍負責牽制的獸王戰友卻不給力,潰敗下陣去,司馬家的高手戰將反包圍過來,令其身陷重圍,險些當場殞落,好不容易殺出去,與己方獸王會合,卻見大軍戰意動搖,各支獸軍都想撤退,還有些不待同意,獸王直接領著自家族人已經開跑了。

  「不許撤退!我說不許撤退!」托爾斯基雙眼通紅,暴跳如雷地怒吼,「誰陣前逃亡,我回去誓滅他全族!」

  「這是我們獸族最重要的一日,再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多堅持一下,人族必滅!」聲嘶力竭的嚎叫,響徹全場,但身邊友好的獸王,卻不是個個都能苟同,眼前兵敗如山倒的窘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見,更重要的,是血祭崩潰所代表的意義。

  「……大王子,你最好還是先撤了,情況不妥,或許,狼王廟也出事了。」

  「絕無可能!有國師……」托爾斯基狂吼著,忽然間,一股源自血脈深處,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了祖地的毀滅訊息,更令他緊握雙爪,兩眼飆淚,痛極而嚎。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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