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81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25 13:07
第九章 六道封靈鎖印

  石台底下暗藏玄機,這點讓人大吃一驚,卻也不是太意外。隨著石台碎裂,釋放出來的特異氣息,沒有太多的危險感,司馬冰心只是詫異,倒沒有因此失態,卻想不到見慣大場面的武蒼霓,一下臉色大變,驚呼出聲。

  「六道封靈鎖印!」全然陌生的名詞,司馬冰心眉頭一皺,這似是某種咒術,可出身道門,熟悉此道的自己,卻聞所未聞。

  「讓開!」武蒼霓低喝一聲,甚至全等不及旁人退後,直接一掌拍在石台上。

  驚人的刀氣,將石台一劈為二,往兩旁斷裂墜開,還沒落地,就碎裂成無數細小石塊,原本在石台上的遺物、遺骨,則散了一地,司馬冰心驚得尖叫,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去和武蒼霓拼命,但眼一抬,卻看見她的身體在顫抖。

  ……面對百萬軍也無懼色的絕世女傑,竟然發抖了?是恐懼?還是激動?她為什麼那麼激動?剛才那一下,有種什麼也顧不上的急惶意味。

  司馬冰心瞥了一眼溫去病,發現他臉上雖然笑嘻嘻,眼神卻也有些怪異,怪在哪說不出,卻應該有事,跟著,她才發現,碎開的石台底下,另藏有物。

  那是一柄黃金手杖,最前端形似弦月,在那優美的弧線中,鑲嵌著一塊拳頭大小的紫色晶體,瑰麗奇幻,內中奇光不住流轉,似乎蘊藏著一個宇宙、一個世界,演化無窮奧妙。

  「這該不會是……」司馬冰心倒吸一口涼氣,「傳說中的……天神兵?」神兵、神器,是天階級數的強人所專屬,唯有神兵,才能讓天階的實力完整發揮,但神兵同樣也存在著等級,最頂級的那個位置,傳聞只有個位數存在,被冠以「天」尊號的神兵,是為天神兵。

  這等級的神物,百族大戰中曾經出現,也曾相互交戰過,但都隨著戰火而湮滅,連玉虛真宗都未有收藏,司馬冰心是被兩大勢力捧在掌上培養,眼界、見識都不凡,卻也從沒見過天神兵,這一下真看得兩眼發直。

  傳聞中,天神兵最大的特徵,就是能夠自成天地,甚至演化一界,完全甦醒時,打出來的每一擊,都蘊含一個世界的威力,這支手杖的紫色寶石,奇光幻彩,就與天神兵的描述相合。

  司馬冰心不敢肯定,拿眼光偷瞥向旁,想得到一些確認,就只見武蒼霓凝視著手杖,高聳的胸部,劇烈起伏,仍未能將心情平復下來,更對剛才的提問有若未聞。

  天神兵,確實是能讓天階武者都失去冷靜的東西,若傳回玉虛真宗,恐怕連閉關的上仙都會被驚動出世,也就怪不得地階武者會看得兩眼發直,只不過……

  司馬冰心看了武蒼霓一眼,蹲下來收拾祖宗遺物,暗暗腹謗著,還說一軍之帥有什麼了不起,什麼無視生死,獨對千萬妖魔不變色,結果一個天神兵就嚇到失態,虛有其名……

  少女的臆測,在不知不覺中完全偏離了事實,更忽略掉一個重點。

  武蒼霓那聲錯愕的驚呼,喊的並不是器物名,而是封禁之名,在那個疑似天神兵的物體外,存在著一層肉眼難見的能量結界,也就是這層封禁,將神兵鎮壓,強制維持在沉眠的狀態。

  能封禁神兵的,都不會是普通技術,更不用說是能封天神兵,這樣的封禁,不在司馬冰心所知的幾門至高道門封咒內,但武蒼霓卻一眼便認出來,因為……

  雖然不是每個碎星者都有機會見到,甚至看到的人也不多,但只要看過,就沒有哪個人能忘記。

  六道封靈鎖印!

  六鎖,封前後左右上下;六印,鎮妖魔仙佛神鬼,一經打出,六面宇宙、六類神魔,全數封斷,或是魂魄離散,或是次元永隔,威能強大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完全是超變態的技巧。

  百族大戰時,不曉得多少頂級神魔在這技巧下屁滾尿流,連主神級的存在,都曾在怒吼聲中吃了大虧。

  光在武蒼霓的記憶中,就有兩回,瀕臨絕望之時,六道鎖印自天打下,前一秒還氣勢囂張的神魔,瞬息灰飛煙滅,當場慘絕。

  這門技巧的恐怖,強如武蒼霓,也是想到就一陣寒意,但真正令她震驚失態的,卻不是這門技巧的威力,而是來歷。

  六道封靈鎖印,碎星團之主,「古歌雅虎」賈伯斯的獨有禁術,除了他本人之外,碎星團內再無第二人能完整使用!

  打從感受到這熟悉的靈氣波動起,武蒼霓的情緒就平復不下來,她以為這是單純的憎惡與恨意,可肢體的不住顫動,卻不知該怎麼解釋,正當她想更進一步上前確認,旁邊有人先動了。

  溫去病撐著枴杖,一步跨前,仔細看著封禁中的一切。

  身為四大武神之一,溫去病所知的遠較武蒼霓為多,六道封靈鎖印,雖是那個人的專屬技,卻不是只有他一個會使。

  為了欺敵戰術,那個人曾經把六道鎖印分拆開來,讓四大武神修練,自己和香雪當時忙於抗敵,只學了一點皮毛,尚蓋勇下了苦功,修成兩印,但最終仍是韋士筆秉性最合,練成了三印。

  這多少讓自己明白,己方四人與那個人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雖然,那個人的恐怖根本不在武力上……

  「這東西……有層封印!」說著全然沒意義的廢話,溫去病一瞥之間,已經看了個清楚,六面封鎮完整,六印圓滿,果然是只有那個人才使得出的技巧。

  ……為什麼,這裡會有那個人的六道鎖印?

  溫去病腦中思念急湧,分析各種可能。

  ……這個六道封靈鎖印,看來痕跡很新,最多不會超過五年,絕對是碎星團覆滅以後的事。

  ……那個人,果然沒有死!

  一直以來的猜測,終於獲得證實,溫去病的拳頭握得死緊,雖然這半點也不值得意外,但證據的出現,仍在自己心湖砸出了滔天駭浪。

  ……這一趟,真沒有白來!

  ……啃噬你的骨頭,天涯海角,碧落黃泉,無論在哪裡,也要把你拖出來!

  ……欠我們的交代,你要一筆一筆還清楚!

  恨火,在體內焚燒血液,數年來不甚積極的頹廢心境,六年來積壓的痛楚,化作一陣陣的強烈波動,衝擊著理智,幾欲瘋狂……

  「……咦?」正收拾完遺骨、遺物,司馬冰心忽然聽見一串奇異聲響,轉頭看去,就見到溫去病站在那裡,拐杖落了地。

  「喂!你拐杖掉了。」司馬冰心急忙去拾拐杖,就怕溫去病摔倒,拾起了拐杖,才暗罵自己笨蛋,應該先去扶人才對,沒了拐杖,人肯定要跌倒,但一轉頭,赫然發現,沒了拐杖的溫去病,傷腳直接踩在地上,兩腳站得穩穩,似乎全然感受不到痛楚。

  奇異的聲響,來自他緊握的雙掌,是一種非常讓人發寒的骨節摩擦聲,能搞出這聲音來,拳頭上所施勁道可想而知,承受著這麼大的力量,他居然哼也不哼一聲?

  帶著困惑,司馬冰心的目光上移,好奇會看到怎樣的一副表情,好奇這男人會否因為見到天神兵,激動得全然忘我了?

  目光移動,所接觸到的,是一張非常奇特的笑臉。

  那個眼神、布著血絲的眼晴,緊咬的牙關,無疑是一種恨不得生啖仇敵血肉,咬牙切齒的怒容,類似的悲憤,司馬冰心不陌生,常在自家人的喪禮中看到。

  但在那些悲怒表情中,卻從沒有哪一個,像眼前這個一樣,明明死咬著牙關,卻仍竭力維持笑臉,拉出一個……不知該怎麼形容,仿佛硬生生割開血肉扯出的笑顏,這笑……讓人毛骨悚然。

  「啊!」感到害怕,司馬冰心失聲一叫,在旁邊失神的武蒼霓立刻被驚醒,跟著注意到這個詭異得邪氣四溢的鬼笑,瞳孔剎時緊縮,一幕似曾相識的光景,從記憶深處跳出來。

  大湖邊,夕陽西下,野火般的餘暉照映,那個鐵塔般的巨漢,魁梧的身影,在剛剛發生那件事之後,也顯得失意、傷感,他應該是有話想說的,但在這個位置上,他什麼也不能說,那垂首身影……連自己也打從心裡難受,想勸慰幾句。

  ……山大哥,其實,你已盡力了!

  話出口,垂首的巨漢驀地轉過頭來,擠出了一個笑臉,那笑容……好像勉強用刀割肉劃出來的,自己從未見過這麼「痛」的笑臉,還有那滿是血絲的眼珠,剎時間,腳下退了小半步。

  這動作,讓巨漢驚覺自己嚇到人了,他連忙……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看到天神兵也不必這樣吧?」司馬冰心一下驚叫,更氣惱自己的失態,上前拍了溫去病一記,這個動作不只讓溫去病驚醒,也讓武蒼霓的意識回到現實。

  ……真詭異的巧合,有生之年,居然還會再看到那個笑臉?還是出現在一個絕對諷刺的人臉上……

  無奈自嘲,武蒼霓甫才定神,卻看見溫去病好像怕嚇到人一樣,連忙一下閉眼,深呼吸一口,再次睜開眼睛,眼中血絲不見,連笑容都回復雲淡風輕,又是什麼都不在意的懶散模樣。

  ……如出一轍的動作,不應該存在的過度巧合,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瞬間重疊。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一瞬間,武蒼霓感到強烈的暈眩,腳下站立不穩,只聽見耳邊傳來輕浮的笑聲。

  「哈哈哈,難得見寶,打了個尿顫,抖了一下,勿怪勿怪!」溫去病笑著和司馬冰心打哈哈,後者正想踢上一腳,忽然,一聲亮響。

  鐺鋃!

  麗影踉蹌後跌,騶牙刀落地,仿佛敲響前世今生的鐘,迴蕩於空靈殿堂……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2-26 13:59
第十章 香火神靈盡封

  整日的騷動與疲勞,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下去,更不用說是身心俱疲的女人,當夜色籠罩大地,司馬冰心、米婭分別找了塊地方,沉沉睡去。

  狼王廟是神殿,裡面當然不可能有床鋪,好在司馬冰心、米婭雖然出身高貴,卻沒什麼嬌生慣養的習性,隨處找面牆一靠,很快就入睡了。

  對於侵入祖靈的殿堂,米婭遠不如司馬冰心這個人類那麼適應,處處慎重,生怕褻瀆了祖靈,做什麼之前,都先叩頭謝罪。

  看著她這姿態,無論武蒼霓、司馬冰心,動作中都多了一絲尊重,避免一時不慎,造成了無心的侮辱與爭端。

  關於這一點,武蒼霓並沒有什麼糾結,司馬冰心卻總覺得好像有哪裡奇怪,本來在自己夢想中,狼王廟是仇敵祖地,自己到這地方來,如果不是來受降,就是來大肆破壞,極盡侮辱後,一把火燒掉這獸族的榮耀之地,怎麼現在……變成好像來參拜一樣,真是……好奇怪啊!

  一直到入睡前,司馬冰心還在納悶這問題,不過,道門冰音心法非同小可,她很快就寧定心神,沉沉睡去,全身周遭散著淡淡寒氣,籠罩肢體,更開始在周圍結上薄霜。

  這是修練冰音咒的異象,但此刻周圍也沒有會大驚小怪的人,溫去病更待在神兵之前,反覆研究整個封禁。

  ……應該就是太一所指定的「天譴」沒錯!

  獨自坐著,溫去病思索整個狀況,尤其是這件天神兵的出現。

  天譴之杖,十大天神兵之一,據說是一位至尊天帝,偶然發現一座太古雷池,將雷池煉化,融入自身雷霆帝威,化為帝者的憤怒象徵,杖出雷動,是為天之罪譴。

  這件天神兵,百族大戰時不曾出現,卻有過相關的下落傳聞,碎星團試圖搜索,未得結果,確實想不到今日會出現在狼王廟裡。

  問題是,它是什麼時候落到飆狼族手上的?有這麼強大的兵器,飆狼族為何不在大戰中使用,情願搞到死傷慘重,險些滅族?或者,連他們也不知道祖廟中藏著天神兵?

  溫去病回思戰時的情況,當時碎星團看似得勢,其實也自損嚴重,更為了儘快完成戰略目標,追擊妖族、魔族,用拉一打一的手法,拉攏已被削弱的獸族,簽訂和約止戰,而後一起出兵打妖魔。

  由於是簽訂和約,拉為盟友,碎星團橫掃西北是事實,卻沒有也不可能占領整個西北,獸族領地內的具體狀況,溫去病所知有限,以前也不曾來過狼王廟,不知這裡以前有否藏東西。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就當前所蒐集到的情報,飆狼族應該是不知道自家祖廟內,藏著這麼恐怖的東西,如若知道,他們不可能全無動作,自己也不該全無所知。

  更何況,從直覺上來說,自己也更傾向於那個人的獨立作為,飆狼族全然被瞞在鼓裡。

  ……那麼,問題就來了。

  ……以那個人的能耐,在戰後取得甚至事前就暗藏一把天神兵,不是問題,但為何他要萬里迢迢,跑到狼族祖廟來,把天神兵偷藏在這座石台下?

  這是很詭異的事,而且還不一定有合理解釋,因為那個人就不是一個合理的人,照過去的經驗,極有可能眾人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猜出了各種合理可能,最後只換來他一句「沒什麼理由,就一時興起心情好,你們沒有過嗎?」。

  要是那個人所做的一切,都能用道理解釋,上代死曜七邪不會莫名其妙就滅團了,團裡最自負智計的韋士筆,也不會一直因此輸掉打賭,從被眾人拖去吊在樹上,到總是乏人問津地在那裡自己懸梁投頸。

  恨只恨,明知如此,自己還是只能試圖去推敲,希望這一次有個可推尋的合理脈絡,因為這是迄今為止,那個人唯一留下的線索。

  「……看出什麼線索了嗎?」無聲無息,武蒼霓出現在身旁,白紗素裳,像是一抹沒有人氣的幽魂,這自然嚇不到溫去病,他早料到這女人會來,一是為了盯住自己,不讓自己有機會接近司馬冰心;一是……剛剛看見六道封靈鎖印,連手中刀都掉了地,可以想見心內震驚,而這些事……除了自己,她一時也找不到適當的人討論。

  不過,倒不急著由自己來開那個頭就是,女人敏感,說多錯多啊……

  「當然有!看出了不少東西呢。」溫去病微微一笑,道:「這手杖應該就是十大天神兵之中的天譴,如果能拿得到手,哇,那就大發啦!」這該是個不錯的話頭,但不知為何,溫去病看到武大美人擠出一個僵硬的苦笑,似乎非常失望……古怪的反應。

  武蒼霓道:「這可是天神兵啊,想要入手,談何容易?」神兵,是天階專用,部分神兵形成了靈識,存在自我意識,等同就是一名天階存在,而十大天神兵,更全都是已形成靈識的絕品,不存在強取硬奪的可能,想要入手,先要問天神兵肯不肯!

  「這個嘛,完全甦醒的天神兵,狀態搞不好等同天階頂的絕世大能,別說是我這個渣,就算把玉虛真宗的上仙請來,也束手無策。」溫去病摸摸下巴,笑道:「但仍在沉眠中的天神兵,這就和一條死狗沒分別,只要維持封印狀態,要入手未必不行。」

  「入手一把不能解開封印的天神兵,就像拿了一把不能出鞘的兵器,有用嗎?」武蒼霓說著,搖了搖頭,苦笑道:「比喻不對,不能出鞘的兵器,在高手手裡,還能連鞘使,難道你拿了被封印的神兵,也打算連著封印一起砸人嗎?封印一破,你可會比敵人先一步承受天神兵反噬。」

  「……是這個道理沒錯。」溫去病微微一笑,如果單純使用,確實極難,可自己只是要把東西拿去交差,在封印仍維持的情形下,把東西往太一那邊一扔,便可領金葉走人,有什麼好怕的?

  「天譴之杖受到封印壓制,未能甦醒。」武蒼霓看著溫去病,「你對這封印有什麼想法?以你對碎星團的了解,我知道你肯定看出些端倪了。」

  「嗯嗯,這個封印很不得了喔。」看對方終於提起封印,卻沒說出封印之名,似乎意在試探,溫去病索性也裝傻,不扯封印出處,卻說起她絕對沒看出的東西。

  「所有的封印,都要面對一個共通的問題,就是能量源頭從何而來,這個封印表面上看來,是一個六面結界封住天神兵,但在結界形成的同時,也吸扯了另一股力量入內,維持術式運作。」溫去病伸手入懷,抓了一把粉末撒出,粉末與肉眼難見的封印接觸,化出陣陣霞光,如霧似嵐,幽幽蕩蕩,飄滿整個空間,朝四面八方延伸。

  「這是……」武蒼霓細心感應,「香火神靈之力?」

  溫去病笑道:「對,這裡是神殿,充斥著神靈的力量,沒啥奇怪,但這些力量流向哪裡呢?」被一下點醒,武蒼霓注意到,飄蕩於周遭的神靈氣息,存在某個特殊軌道,慢慢匯流成一處,往神兵之中湧去。

  「神力鎮壓?」武蒼霓愕然,回看一眼四周,「狼王廟中的所有祖靈,合力鎮住了這柄天神兵?」

  「只說對一半。」溫去病搖搖頭,露出苦笑:「打下封印的這個人,真的很厲害,這道封印是一個蠟燭兩頭燒的架構,一面引用香火神靈之力,鎮壓天神兵,不讓其甦醒,一面也利用天神兵的力量,反向消耗祖靈的力量。」……也正因為如此,狼王廟中神力低落,想要借力的自己,借不到力,莫名其妙栽了坑。

  溫去病道:「現在就像一場困獸鬥,一群中等高手,合力囚住一個大高手,但自己也被那個大高手困住,兩邊都停不下手來。」

  武蒼霓道:「會一直僵持下去嗎?」

  溫去病聳肩道:「我可沒這麼說,照這情況看,不出十年,這些狼族先靈就會魂散道消,灰飛煙滅,失去神力的狼王廟則會崩塌。」

  武蒼霓皺眉一想,道:「你的意思是,下封印的那個人,意在消滅狼族祖靈,幫助人類?這不可能!」

  「我可沒這麼說,只是單純分析眼前狀況而已。」溫去病道:「至於下封印的那個人,存著什麼樣的心思,這個鬼才曉得,那個人的心思,一向不是尋常人能夠猜到。」最後這一句,特別把事情點了出來,溫去病看見武蒼霓嬌軀一震,訝異地望向自己,目光炯炯。

  ……這麼看我就對了!妳很想問那個人的事吧?我已經準備好了,妳就問吧,我會把我知道的告訴妳,結合我們兩個的力量,把那個人揪出來!

  「……溫家主……」武蒼霓的聲音,飄飄蕩蕩,有些虛渺不實,仿佛來自極遠處。

  「……今年是二十出頭吧?不曉得婚配與否?妻室何人?家裡頭還有些什麼人呢?」

  ……咦?

  ……呃!

  準備好的話沒能說出口,溫去病目瞪口呆,錯愕看向武蒼霓,不曉得為啥這女人放著正事不問,忽然作起身家調查來?難道……她想把什麼人嫁入溫家來?
黑宿 發表於 2016-2-29 22:58
第十一章 演技與淚水 

  「……所以,武元帥如今離開了飛雲綠洲,深入虎穴,去刺殺托爾斯基?」難掩訝異之情,司徒小書不太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東西,雖然這行動若成功,能夠讓一場大戰化消無形,可身為一軍之將,在行此險著之前,其實有太多別的事情可以做。

  武蒼霓的整個計畫與行動,對於並非身在局中的人來說,難以理解與解釋,司馬路平傷重、武戰豪難以啟齒,整件事情說到最後,司徒小書唯一弄懂的,就是武蒼霓親自去刺殺托爾斯基這點。

  「刺殺應該是兩軍交鋒,最不得已才使用的手段,雲崗關位處天險,現在又有強人、雄兵把關,就算不能擊退獸族,要安保不失也未嘗做不到,哪需要一開始就行此險著?」司徒小書難以認同這樣的行動,倒不是講什麼武者榮耀或是光明正大,戰陣之上,不忌詭道,這道理她還是明白的,問題是一場戰爭的變量太多,即使殺掉托爾斯基,也不能完全確保止戰,過早行此一著,可能白費力氣。

  再者,真要進行刺殺,那也該組成菁英團隊,由這方面的專才,組隊出擊,而不是一軍主帥獨自跑出去幹。

  武蒼霓雖強,但憑著一個高手,就可以猛闖敵陣,輾壓一切,想殺誰就殺誰,這是絕對低能的想法,獸族那邊也是千軍萬馬,地階眾多,更有各種佈置,天階殺進去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武蒼霓孤身一個,能翻起什麼風浪?如果事情有那麼簡單,每次戰爭,只要請出自己爺爺,往敵陣一衝,見誰殺誰,不就什麼仗都不用打了?

  龍雲兒道:「或者,武殿下她純粹是不想看到傷亡,她在這片土地的時間比我們長,自家子弟兵的傷亡,應該讓她非常傷心吧。」司徒小書聞言沉默,自己帶手下人出任務,也不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對於他們的傷亡,每次都是難以承受的痛,將心比心,武蒼霓的出發點,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眼下己方人該怎麼辦,仍是個問題……

  拯救出的那批人質,據說武蒼霓原本是扣留起來,等戰爭結束再釋回,免得在戰時自私尋寶添亂,落在獸族手裡,成了雲崗關的麻煩。

  卻不料,不老仙背叛發難,襲殺武蒼霓所屬人馬後,將這批俘虜轉交給獸族,作為誠意禮,獸族既可向這些世家子弟的所屬宗門勒贖,又可以在過程中嚴加拷問,獲取情報與功法口訣,而此事若成真,武蒼霓從此在人族再無立足之地。

  正因如此,武戰豪、司馬路平不顧情勢險惡,率殘部奇襲劫人,本來成功希望渺茫,卻幸運撞上龍雲兒、司徒小書的援助,更引來金剛寺的助力,把不可能的任務變成可能。

  現在,這群傷疲交煎的俘虜,必須送回雲崗關去,龍雲兒和司徒小書卻面有難色,她們離關來此的兩個目的,都還沒完成,沒法就這麼轉頭回去,但要繼續下去,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龍雲兒低聲道:「武帥西入獸族,現在恐怕已經在獸族裡,我們……我們追不過去,枯榮長老的委託,怎麼辦啊?」

  司徒小書皺眉搖頭,「溫家主可能還在綠洲裡頭,但剛才那一鬧,我們兩個身份暴露,回飛雲綠洲去,肯定自尋死路,這該如何是好?」

  兩邊看來都是問題,但對於後者,龍雲兒便不是那麼擔心,之前在戰鬥中,自己曾接觸到香雪的傳音,她明顯已離開飛雲綠洲,有很大可能現在正遠遠盯著自己,只是不現身,這也表示,溫去病的狀況很安全。

  倒是眼前,不曉得該何去何從,如果香雪能給自己點提示,那就不用多想,能省點事了……

  龍雲兒剛這麼想,忽然,一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不知道從哪裡飄過來,令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似是孤魂野鬼,在這周邊不見人的荒蕪中啼哭。

  「誰?」武戰豪第一時間作出警戒,望向四周,有哭聲卻不見人,自己感應不到目標人物的位置,可哭聲竟似近在耳邊,這絕對不尋常。

  「什麼人裝神弄鬼?」武戰豪執刀在手,也驚動了眾人,舉目四望,東北方出現了一層淡淡的薄霧,如同白色紗帳,在四面無人的夜裡,分外顯得詭異。

  「什麼人?」司徒小書手握刀柄,也完全警戒起來,生怕是無神鋪的妖人,有什麼鬼域伎倆,那可難防得很。

  「我去看看!」龍雲兒異常主動,就往前頭走去,司徒小書吃了一驚,伸手要拉。

  「不可!」一拉沒能拉住,就看龍雲兒直直往前走,身影沒入霧中,一時不見。

  在外的人心提到嗓子眼,龍雲兒自己也不無緊張,但一進到霧裡,就看見一個小女孩蹲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啼哭著,甚是惹人憐愛……雖然自己是一點也沒有那種感覺。

  「香雪大姊。」

  「嗚嗚,人家……靠!怎麼是妳?白白浪費我的淚水和演技!」被迫出戲的香雪抬起頭,對著龍雲兒瞪了白眼。

  龍雲兒連忙道:「溫家哥哥呢?他上哪去了?你們怎麼沒有在一起?」

  香雪搶道:「不用多問,抱我出去,配合我的話說,要是有半個不字,我就撕了妳的皮!」

  「……妳每次都拿這要脅我。」龍雲兒無奈,自己面對香雪根本沒得反抗,依言把人抱起來,帶著出去,而專業演員的演技收放自如,一從霧裡被抱出來,立刻摟著龍雲兒,不要錢似的啼哭。

  看到這一幕,眾人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探問,司徒小書心裡覺得古怪,之前的相處,自己已經覺得這孩子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貌似年幼,可不但酗酒,更時有驚人之語,現在忽然出現在這,自己全無察覺,絕不能當尋常孩童來看待。

  不過,這女孩卻帶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什麼?妳說……溫家主和武元帥一起入獸族了?」

  「嗚嗚嗚嗚,爸爸不見了……和一個漂亮阿姨一起,被帶到野獸裡去了,嗚嗚嗚。」小女孩哭哭啼啼,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個溫去病,被狼族王子、夜鶯夫人綁架帶走的故事,許多關節處雖然模糊,卻直接牽動人們的想像。

  「他們路上遇到一個好凶的狼人,叫什麼拖拉死雞的……」

  「托爾斯基?」司徒小書驚呼一聲,與龍雲兒對看一眼,想不到會跑出這個煞星來,武蒼霓還沒到獸族,目標對象居然自己出來了?那……是吉是凶?

  「漂亮阿姨被死雞打傷了,死雞旁邊還有好幾個酋長什麼的……」

  「獸王?」武戰豪悚然動容,能成為獸王的,都是在沒有爆發之下,便擁有穩定的地階實力,一經爆發,直逼地階頂峰,個別猛一點的,甚至可戰天階,這樣的存在光是一個,想到就讓人異常痛苦,連來兩名,強如武蒼霓也看不見勝算。

  「漂亮阿姨的紗巾掉了,那些酋長一下好激動,阿姨帶著爸爸和我一路逃,躲到一個地洞裡……」小女孩娓娓道來,神態天真,語音嬌嫩,在「小孩子不會說假話」的信任前提下,除了龍雲兒,其餘人們幾乎全信了,沒懷疑有假,只是思索為何如此?

  武戰豪和其他的武蒼霓手下,多少有些糊塗,他們知道的情形是,飛雲綠洲來了個奇人,等不下去的安德烈王子提前動作,強行把人帶回獸族,武蒼霓也隨後追去,這和小女孩所說的事情有差。

  然而,武蒼霓走後,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有沒有追上安德烈王子?這些誰也不確定,萬一他們會合之後,遇到托爾斯基與獸王,甚至被伏擊,那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武戰豪問道:「在飛雲綠洲解陣成功的那個奇人,是妳爸爸?是溫家主?」複雜的狀況,武戰豪一時釐不清頭緒,但他的這句話,無疑讓其他人肯定,確有此事發生。

  小女孩抽抽噎噎道:「阿姨要我出來傳話,說我們帶給她的那張銀票,另有玄妙,她要你們把銀票給我,由我拿去給她,讓她可以解圍……」

  「交給妳?」武戰豪質疑,如果大姊真的身陷重圍,這小小丫頭又怎麼能帶東西過去?

  「當然是我!」香雪道:「我有專門技術,可以一個人穿來穿去,不被發現,但帶了人就不行了,不信你可以問那個小刀子姐姐。」

  被手指指名,司徒小書遲疑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是沒錯,這孩子身懷異術,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司徒小書這句話,形同作保,加上事態緊急,武戰豪也顧不得別的,直接示意其他人,把那張鉅額銀票給找出來。

  香雪一臉喜色,正要接過,龍雲兒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也不管之前香雪的威脅,二話不說,上前一把就將香雪拎起來,提著便往外走,弄得餘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什麼狀況。

  長長走出一段路,龍雲兒把香雪往地上一放,壓低聲音卻含著怒氣道:「妳是專程過來騙那八千金幣的吧?」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3-1 16:53 編輯

黑宿 發表於 2016-2-29 22:59
第十二章 獸族大軍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被人破壞好事,香雪的眼神不善,似在質疑,怎麼有膽子來干涉她的好事?

  然而,事關大義、溫去病的安危,龍雲兒心中雖有些膽怯,眼神中卻是分毫不讓,承受住香雪的威懾,令那雙碧綠眼眸從揶揄、冷笑,漸漸增添一絲欣賞,最後,兩手一攤。

  「好吧,我承認居心不良,但那傢夥為了買妳,砸了一萬金幣下去,我給了他兩萬填帳,給得超級肉痛,當然要找地方幹幾票大的,撈點回來啊!」香雪插腰道:「武蒼霓那個死性子,一口氣過不去,這銀票九成會給她直接撕了,橫豎也是要撕,不如便宜我,別浪費了。」

  「我不管那些,溫家哥哥呢?」龍雲兒急問道:「妳說的那些,全都不是真的?那溫家哥哥呢?」

  「鬼才知道啊!」香雪兩手一攤,「那傢夥先是被關,一堆人跑來救,我看那邊人超擠,就沒去管了,等回過神,他人早不知跑哪去了,從感應來看,大概到獸族去了吧。」

  「真去了獸族?」龍雲兒急得跺腳,「妳怎麼不追過去啊?他那身體妳又不是不知道,他孤單單一個深陷獸族,很危險的啊!」

  「……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卻一點也沒有危險自覺,我覺得妳的處境比他要危險多了。」香雪話剛說完,臉色忽變,轉頭望向西南方,深深凝視,跟著,露出一抹冷笑。

  「一群畜牲,來得好快啊……」

  「什麼?」

  「抱我回去,順便讓那群呆子全部趴下,藏好氣息,想死也別累街坊。」語氣慎重,卻比之前的哭哭啼啼更有說服力,龍雲兒不敢怠慢,抱著香雪就往回跑,讓眾人盡快躲起。

  武戰豪、司徒小書都一臉錯愕,全然沒發現有什麼不妥,只是為了安全起見,依言照做,帶著所有人一起趴下藏好,遮掩住氣息,足足過了一刻鐘多,甚麼也沒發生,眾人的神情越來越怪。

  司徒小書低聲問龍雲兒,「是哪方人馬?無神鋪的追兵嗎?」

  龍雲兒心想我哪知道,又不好當面問香雪,只能含糊道:「也可能是獸族的巡邏兵,幾十個,數目不多,走得不快……」

  「禁聲!」武戰豪一聲低喝,司徒小書、龍雲兒同時察覺有異,目光轉去,在地平線的那一端,先是沙塵揚起,跟著,一道細細的黑線,迅速地往左右延展,先是變成一道長長黑線,再迅速變成面,密密麻麻的黑點,全是剽悍的獸族士兵。

  不光是飆狼族的狼人,那些獸頭中有虎、有豹、有猩猩、有熊,雖然不是百獸,但數十種野獸絕對在列,是一支名符其實的獸族聯軍。

  最怪異的是,這麼大批獸族軍隊,狂奔疾馳,撼天動地而來,踏得地面搖晃,塵沙喧天,聲勢無比驚人,卻沒有一絲聲音洩出,甚至連氣息都感應不到,若非親眼看見,壓根就不會相信。

  眾人之中,大多數都覺得驚奇,只有極少數人心下震駭。

  ……超大範圍的集體匿蹤術!

  雖然還沒到集體隱形那麼誇張,但眼前黑壓壓一片的軍勢,數以萬計,一口氣全籠罩在內,半點聲音、氣息不露,這只有大量血祭後,由天階的特殊術者發動,並一路維持!

  浩蕩的獸族大軍,遮蔽動靜,天階術者在其中……這不是小規模的試探襲擊,而是大軍強攻!

  如此軍勢,志在必勝,如同海嘯怒濤,即將拍上蒼涼山,直擊雲崗關,關內的眾人,準備好了嗎?

  司徒小書、龍雲兒對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驚恐,掌心滿是冷汗,雖說雲崗關日夕枕戈待旦,更集中了大批高手、精兵,還有地利之便,可對上這支百族大戰後,便再不曾出現過的獸族聯軍,內中有大批獸王,連天階獸尊都出手壓陣……雲崗關,擋得住嗎?

  ……擋不住,又當如何?

  無論勝負,再可以看到的不久後,一場血劫將臨,無數人、獸的血肉,將染紅蒼涼山!

  意識到這一點,兩女的心情都筆直下沉,之前所接下的任務,似乎全部變得不重要了……

  其他的人也沒好到哪去,特別是那些世家子弟,雖然眼界不錯,看了不少高階武者,也和獸人戰鬥過,卻是首次見到大批獸軍的驚天威勢,此刻遠遠一看,感受那份即將擇人而噬的兇殘,他們手酸腳軟,身上全被冷汗打濕,趴在那裡顫抖,有些連頭都沒法抬起。

  龍雲兒將這些看在眼裡,沒有太過苛責,因為自己的心情也平復不下來,百族大戰結束才六年,自己以前也是見過軍隊的,現在居然心驚肉跳成這樣,和平時代真是讓人墮落……

  不過,在那些獸軍裡,不光有大批獸王,還有天階獸尊,只要想到這些,確實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現場那麼多人裡面,就只有一個人還能行動自如,膽色令人激賞,那是……

  龍雲兒一下瞪大眼睛,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與其說是躡手躡腳在移動,更像是一抹妖異的黑雲,左飄右晃,無聲無息地來到一名軍士之後,從他身上將一個信封抽了出來,動作很大,他竟全然無覺。

  那名軍士,就是負責保管銀票的那一個,之前武戰豪只差一點,就要從他手中取過銀票,現在香雪是逮著機會,自己飄過來取了。

  「妳……」龍雲兒想要阻攔,卻慢了一步,香雪已經把銀票拿到手裡,而一旦東西落到她手裡,龍雲兒真心認為,世上恐怕很難有什麼人拿回來。

  取了銀票在手,香雪的周身,忽然冒起一層淡淡的薄霧,吸血鬼的霧化異能發動,跟著就會消失在霧中,龍雲兒這才明白,這女孩到這邊來,真是單純為了奪取銀票,壓根就沒想過和這裡的其他人同行、並肩。

  拿了錢就走人,龍雲兒覺得這樣超不負責任,卻不知道怎麼把霧化中的吸血鬼攔下,最奇怪的是,除了自己,在場竟然沒其他人往這邊看一眼,要說這不涉及精神影響,真是打死都不相信。

  ……真祖的血脈異能,強大到讓人敬畏,以香雪目前的低微力量,居然能把精神力影響發揮到這神乎其技的程度。

  龍雲兒讚歎著,驀地,白色的薄霧消失,香雪一度淡化的身影,重新清晰顯現,拎著手中的銀票,左看看、右看看,似乎這張銀票有什麼問題。

  香雪不會無故有這樣的動作,最可能的解釋,這張銀票……有古怪!

  「……真奇怪。」香雪凝視著銀票,似想從中看透些什麼,伸手摳了摳腦袋,目光一下恍然。

  「原來如此,居然玩這一手!」一聲冷笑,香雪想也不想,隨手便撕了銀票。

  狼王廟中,溫去病抓著頭髮,猶自納悶,自己明明把一切都想好,準備了滴水不漏的回答,哪知武蒼霓放著正事不問,岔開問了幾個詭異話題,一下把溫去病打懵。

  ……我家裡有什麼人?我有沒有婚娶?這些……與妳武大元帥有一毛子關係?

  ……大戰當前,放著正經事不問,作起身家調查,這口吻是像家長?還是媒婆?

  ……不要我和司馬冰心接觸,又急著要替我作媒,什麼心態?

  溫去病瞠目結舌,好在這類話不是第一次被人問,早就有回答模板,不過,這女人現在對自己印象不好,高調回答「獸族不滅,何以為家」,恐怕會被她用不屑眼神瞪,還是別裝逼好了。

  「哈哈哈哈,大丈夫何患無妻?妳去力夏達港打聽打聽,赤壁大街裡,我夜夜換新娘啊!」本想說,這麼坐實奴隸商人的形象,可以回歸問題本身,卻不想她聽了這話,沒有冷笑,沒有鄙夷眼神,卻像被人捅了一刀進心窩似的,閉上眼睛,沉默片刻,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搞、搞什麼啊……

  看著武蒼霓的背影,溫去病抓著頭髮,搞不懂這又是什麼狀況?

  自己不知見過多少大場面,碎星團覆滅後,不知和多少強敵勾心鬥角,一路鬥智鬥力上來,雖然不敢說像韋士筆那樣善謀能斷,卻也算得上謀士之才了,可要捉摸女人心……真是舉手投降了。

  「哇!你到底說了什麼?居然能把她氣成這樣?真是大快人心!幹得好!」武蒼霓前腳離開,司馬冰心來到溫去病身後,拍了他一把,眼中滿是喜色。

  「我哪知道?好像我一開口,不管說什麼,她都氣炸,可能就是天生犯沖吧!唔,妳三更半夜不睡,跑來這裡做什麼?」溫去病隨口問著,忽然生出一絲不妥的感覺,道:「妳該不會是沖著這手杖來的吧?」

  「那當然。」司馬冰心道:「大戰在即,每一分力量都很重要,這可是天神兵啊,我們都到這裡來了,不把東西弄走,難道留給獸人用嗎?」

  溫去病苦笑道:「想法可以理解,但這封印可不是那麼好打破的,即使打破了,後頭……」

  「可以用你之前使的那股力量啊。」司馬冰心眼中滿是熱切,「我們聯手吧,用那股力量,一定能把封印打破,取得天神兵的。」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3-1 16:59 編輯

黑宿 發表於 2016-2-29 22:59
第十三章 大局

  司馬冰心的想法,溫去病可以理解,自己如果再年輕十歲,想法也會是一樣,這不只是初生之犢不畏虎,而是明知道有風險,拚了命也要幹,幹不了也不能留給敵人,不過……

  「妳還真是不曉得厲害啊,知不知道天神兵是什麼意思?如果讓它完全甦醒,放到玉虛真宗,你們玉虛真宗就直接滅派了……哪怕只甦醒到天階一級的地步,妳碰一下,就直接成灰了。」

  正是因為這麼危險,天神兵從來就沒有被強奪、被竊取這回事,現在會靜靜放置在此,一副完全無害的模樣,只能說「六道封靈鎖印」強到變態,但即使如此,也是強行拉來狼王廟中所有先靈的力量,這才維持住封印。

  六道封靈印鎖,輝煌的戰績,可以說是神魔難破,但自己恰好有技術解開,所以最困難的一步,已經不是問題,所需要思索的,反而是更根本的一點。

  ……那個人,為什麼放把天神兵在狼王廟,又為什麼引眾多祖靈的神力,來聯合鎮壓天神兵?

  ……這麼做,針對的目標是哪邊?是想對付天神兵?還是想針對狼族祖靈?

  又或是同時處理雙方,一箭雙鵰?但……動機又是什麼?

  沒搞清楚這些之前,自己實在不敢貿然動手,一件天神兵、一個自己可以解開的封印,構築成的巨大誘惑,簡直就像那個人站在面前,對著自己招手,呼喚自己來跳坑、上當……

  「呼……呼……有點喘……真喘……」

  「你怎麼了?臉色糟糕成這樣?」司馬冰心訝異道:「你們怎麼了?一個個都不是小人物,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怎麼一個天神兵,你嚇到臉色發白,那女人連刀也嚇到掉地,刀在人在,那是武者的命耶,我都不明白你們怎麼會這麼丟臉,還不如我呢!」

  「……是啊,我也不太明白。」溫去病摸著下巴,武蒼霓的行動,自己看來也很意外,但以自己的瞭解,她絕不可能被天神兵嚇到,震驚的理由只會是因為賈伯斯。

  ……不過,她沒在認出封印來歷,心理衝擊最強烈的那一瞬間掉刀,卻在隔了老半天之後,回過神了才失手,這實在很說不過去,但反正……女人的心理都古怪,自己向來也猜不透的。

  ……只是,哪怕有顧忌,自己也必須要打破這道封印,取出天神兵,帶去英靈殿,完成任務,現在不過是爭取時間,多點思考而已。

  ……幸好,還有三天的時間,自己還可以在這裡多觀察個幾天,等三天一到,外頭社稷圖一打開,自己馬上要破壞封印,接引被釋放出來的神靈之力,發動傳送陣,進英靈殿去。

  腦中念頭一轉,溫去病望向司馬冰心,正色道:「妳既然什麼危險也不怕,又願意為了家族自我犧牲,我可以試著幫妳一把,但在那之前,給我幾天時間研究一下。」

  「行!反正不怕你跑掉,剛好有些事,我也想問你。」司馬冰心說著,朝外頭看了一眼,也不刻意壓低聲音,反而高聲道:「你不用害怕什麼,我知道有人威脅過你,不能與我親近,這些你都不用聽,我很樂意親近人,別把我和那些愛端架子,自命清高的女人混一談。」

  這話差點讓溫去病笑到嗆著,這丫頭似乎完全沒意識到,這番話就是對它本身的響亮耳光,「冰絃謫仙」馳名帝國,冷若冰霜的形象,拒人於千里外,裡頭可沒有任何的平易近人,要講愛端架子,帝國內比她架子更大的女人可不多。

  司馬冰心也察覺到失言,瞪了溫去病一眼,道:「你真是不識好歹,我是在幫你說話耶,你還挑我的刺?知不知道平常時候,像你這樣的商人,別說跟我做朋友,就是和我說一句話都沒資格的!」

  「是是是,我雖然是幹政府核准的合法行當,但冰心小姐是王侯之家,我不過一介人販子、小商家,就算有幾個臭錢,又怎麼能與司馬家累世將相相比?」溫去病說的是實話,司馬冰心卻總覺得裡頭有份揶揄意味,聽得渾身不自在,道:「也、也不是那樣啦,各行各業都有值得尊重的地方,何況你是在為民除害,誰能看不起你?對了,你怎麼獵殺那些碎星者的,我想聽聽。」

  「呃,這個……不太妥當吧?」溫去病一怔,往外看了一眼,狼王廟又不隔音,自己與司馬冰心的交談,肯定已引來了武蒼霓,當著她的面說這些,簡直就是挑釁。

  「……怕什麼?碎星團是帝國欽定的叛逆,你為國殺賊,殺得再多也是應該的,誰能說你半句不是?」司馬冰心說著,也朝外看了一眼,「你如果顧忌某人的話,完全不用操這個心,滿世界都知道她最恨碎星團的人,你殺得再狠,她只會越開心……如果她真有那麼恨的話。」

  這下是被小美女拿來當槍使了,溫去病心中自嘲,但自己努力所建立的形象,遇到這種場合,只能儘量表現冷血凶殘,不能退縮,否則更容易被看出破綻。

  當下,只能懷著如履薄冰的心情,故作張狂,把自己已經翻來覆去,說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得意戰績,重新說給小美人聽。

  司馬冰心一反冷漠常態,像個愛聽恐怖故事的小女孩,托著雙腮,不住追問,催著講下去,不但想聽那些碎星者是如何被獵殺,還對被俘虜之後,是怎樣遭到嚴刑拷打,種種酷刑,問得尤其仔細,邊問還邊往外看,意義不問可知。

  ……這丫頭聽故事的最終目標,就是激得武蒼霓進來砍人吧?反正也不會砍她,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喂,痴佬溫,照你這麼說來,你又抓又拷打,一定撈了很多對吧?」

  「……也不能這麼說啦,其實,可以看成一種黑吃黑,他們努力積攢的東西,辛苦那麼久,最後自己沒用著,全部落到我手裡,成了我家的搬運大隊長。」這句話,之前也說過很多次,每次說完,身邊的人就會會心地笑起來,自己則露出得意獰笑,與他們一同把酒「嘿嘿嘿」,過足奸角的癮。

  但這一回,知道武蒼霓正在身邊聽自己說話,這些話說得格外苦澀,出口的每個字,都彷彿滴著苦汁,有些自己始終用狂笑、賊笑帶過,不願停下一秒去觸碰的東西,被強行攤到面前。

  「嗯,我聽教諭們說過,碎星團自命救世,其實和真正的名門正派,根本就不能比,那只是一批披著救民旗幟的兵匪、強盜!打完妖魔,就急著搜刮戰利品,搜刮不夠,就搶百姓,遇到不從的,就連燒帶殺,把帳算在妖魔頭上。」司馬冰心道:「碎星臭賊垮台後,帝國查抄他們家宅,搜出來的東西,堆出好幾座金山銀山,有些腦子長了漿糊的白痴女,說什麼這是栽贓嫁禍,對,就是那個笨蛋司徒小書,真可笑,鐵證如山,這許多民脂民膏,是可以狡辯的嗎?」……那確實是,一筆很難計數的帳!

  帝國展示的那批財物,絕對有栽贓,負責經辦這工作的就是密偵司,自己砸了不少錢,把來龍去脈查清楚,更從那些財物中,認出了一小部分屬於皇室的收藏。

  碎星團可沒能力把黑手伸入皇宮收藏,純粹是李家為了效果,特別動用皇室珍寶來湊數,顯得碎星團確實累積偌多財物,強取豪奪,罪大惡極。

  但那批財物中,有沒有自百姓身上掠劫而來的?

  ………怎麼可能沒有?

  身為四大武神之首,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這是無法面對,卻又切實發生的椎心之痛。

  打從碎星團草創之初,這個「軍紀嚴明」的組織,就只奉行一條軍規,不遵團長令者,必遭天譴!

  這條軍規,敢觸犯的都沒好下場,但那個人似乎壓根沒考慮過「對百姓秋毫無犯」這方面,為了作戰積極性,更鼓勵團員劫掠,累積財富,每次討伐完妖族、獸族,他領著所有人,搜刮光敵方身上每個銅板、每件珍寶,連屍體都剮得零零碎碎,有價值的部分,寸軀不留,讓戰利品豐厚到極點。

  自己也曾為此瘋狂,搶在所屬部下的前頭,對妖屍剝皮、剁骨,不亦樂乎,沒怎麼留意到,在所有人狂熱的同時,那個人始終在旁冷靜地看著……

  後來,碎星團規模漸大,人數越來越多,妖魔節節敗退,能夠分到的戰利品越來越少,早已被養大的胃口,根本沒有縮回去的可能,當貪慾從敵人不會動的屍骸上滿外溢來,沾染到無力抵抗,形同屍骸的弱者身上,一切就停不住了……

  更何況,那個人從來就沒想過要制止這一切……

  自己為了要止住這失控的洪流,做了許多的努力,不得不把拳頭轟在部屬身上,殺人威嚇,但面對鋪天蓋地壓來的「大局」,身為第一武神,自己能做的事卻那麼少……

  帝國展示的查抄財貨,內容絕對有灌水,但碎星者之中,確實有那麼一部分人,如果查抄了他們的家產,將比帝國堆出來的那座金山,還要高很多!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3-1 17:06 編輯

黑宿 發表於 2016-2-29 23:00
第十四章 燈下黑的正義

  錢,並不是唯一的問題,姦淫擄掠,燒殺搶劫,這八件事情總是一起來報到,對於全體團員的行為失控,自己曾非常著急,如火之煎,但在這些問題上,別說那個人總當沒看到,連四大武神之間的意見也不統一。

  褒麗妲認為,碎星團目標是救世,團員整天拿命去拚,絕對沒有人是活該拚命,也絕對沒有人是可以在那邊爽快納涼,等待拯救的,既然不願意去和妖魔拚生死,那麼做出一點「奉獻」,也是被拯救者所該付的應有報酬。

  尚蓋勇堅信,仗義每多屠狗輩,連那些名門大派,都約束不了所有弟子,各地抗魔勢力都難免用掠劫來調集物資,何苦猛唱高調,自尋煩惱?眼前一切以抗魔為先,後方當以安定為主,什麼事情都別在這節骨眼上鬧。

  韋士筆不在前方,沒直接面對,在這類事上大多態度曖昧,避免介入,但當各方面壓力衝突大了,他終於也有了動作,私下找來,委婉地表示「大局」為重,抗魔第一優先,為了戰勝,些許代價可以、也必須容忍,有什麼不妥之處,戰後再一一處理。

  自己則是擔憂,碎星團救世的目的,不是為了用一群形同妖魔的人類,來取代妖魔統治,這是該守的基本,不是理想、不是唱高調,假若連身為義軍的這個「義」字基礎都不存,戰後……還有碎星團的立足點嗎?

  團員中,為此發生的衝突、紛爭也不少,以武蒼霓為首的一批幹部,堅持要清正團風,安內不成,何以對外征伐?而相對於此,有更多的團員將這看為故作姿態,如果不掠取戰利品,自己拚命戰死了,何以慰妻兒家人?徒留一世清名,狗屁不值!

  這個爭執,隨著衝突,迅速惡化,變成陣營之分,世家門閥出身、草根出身,相互看不過眼,火藥味越來越重,幾乎就要爆發內戰,還給妖魔鑽了空子。

  鬧到這個程度,自己已不得不退讓,但感覺……非常糟糕,糟糕的感覺,並不光是被迫讓步的屈辱,或是辜負了武蒼霓等人期待的頹喪,真正最難過的一點,卻還是……自己已不知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自己到底……為何而戰?

  ……這種先見之明,沒甚麼好值得誇耀,因為自己確實不曾想過,事情最後會糟糕成這樣。

  封神一戰後,早已對整個團隊失望的武蒼霓等人,憤然與碎星團割袍斷義,而凱旋榮歸,齊赴帝都,預備大享榮華富貴的碎星團,一夜驚變,悲慘覆亡。

  這些年來,自己潛伏暗中,藉著獵殺碎星者,掩藏身份的機會,進行清洗,凡是通過自己測試,通過挑選的人,就藉死退向海外,而那些沒能通過,或自己壓根沒給他們機會去測試的,就用他們的人頭,堆積自己獵殺碎星者的功績,完成……自己早在許久之前,就應該要堅持完成的事。

  那些人……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戰鬥,用盡手段所聚斂的財富、物資,最後全都落在自己手上,成為溫家崛起,碎星團再興的資本。

  香雪說,自己這樣可說得償所望,既懲戒了叛徒,又行俠仗義,應該大大滿足了,然而,沒有在應該站出來的時候,做應該做的事,這種行為……根本算不上行俠,甚至連亡羊補牢都不是,無非就是黑吃黑而已。

  午夜夢迴,自己經常夢到往日的同伴,其中也包括這些人……

  「為什麼?為什麼殺我們?我們拿的,都是我們應得的!」

  「不是說好了只要能破城,就隨我們怎麼搶的嗎?」

  「別人就可以等著保護,我們就要拿命去拚?不是為了搶錢搶女人,鬼才和你上戰場!」

  「我們隨時會死,家裡也有父母妻兒,想留點東西給他們,想讓他們活得好一點,難道這也有錯?」即使在夢中,怨魂們也是異常聒噪與憤怒,自己更時時為此驚醒,輾轉難以成眠。

  ……自己的心,還不夠靜,不夠堅定!

  還有人在旁邊窺看,自己不能讓人看出什麼來……

  幾下呼吸,將心跳平緩下來,溫去病臉上不曾有分毫變化,聳聳肩,笑道:「確實無從抵賴,那些人侵吞民脂民膏,手上不曉得染了多少無辜百姓的鮮血,死有餘辜,從他們手上搶錢,事後超有滿足感的!」

  「理解!」司馬冰心大聲道:「又行俠仗義,又有錢收,這種事情簡直超爽,下次再幹這樣的好事,請千萬叫上我,我也和你一起為民除害!殺盡那些碎星惡賊!」

  「其實我偶爾也會擔心,不曉得自己這麼做對還是不對……」

  「百分之一百是對的,你要堅持相信自己的正確!」看溫去病出現動搖,司馬冰心有些焦急,「帝國中,大多是誇誇其談之輩,如你這樣勇於實踐的人,已經太少了,你要堅持下去,我會透過真宗,奏請朝廷,為你表揚正名。」

  「但是……我殺了很多人啊……」

  「你是為了大義而殺!」司馬冰心鼓勵道:「不要有心理負擔,你為民除害,殺得越多,造福越大,為了正義,不得不染黑自己的雙手,我明白你的苦處,將來天下人也會明白的。」

  溫去病點頭道:「聽妳這麼說,我心裡好過多了,謝謝,下次我去獵殺碎星賤賊,也通知妳吧。」

  司馬冰心滿意道:「好,錢我可不要,只要有親手擊殺他們解氣的機會就夠,凡是最危險的任務,全都由我來吧,逼供我也有一手的!」

  「那成啊,將來抓到人,拷問他們老婆孩子、老爸老媽的時候,就妳上場吧,這工作很危險的,妳願意來,我也鬆口氣了。」

  「好,我一定……等一下!」司馬冰心眼中有迷惘,也有震驚,「你說什麼?不是拷打碎星賊嗎?怎麼會牽扯到家人的?」

  「但很多的碎星賊,都是硬骨頭,打斷幾條鞭子,他們還不鬆口的,你只能拷打他們在乎的人,讓他們聽那些人哀叫說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才會哭著把一切告訴你。」

  「這、這也太過分了。」司馬冰心愣道:「那些人裡頭有婦孺老弱,欺負這些人,算不上正人君子!」

  「那些碎星者之中,還有病有殘咧,也不見妳同情他們,戰爭打了那麼多年,有份在戰場上衝殺的,誰沒病沒痛?誰家沒老沒小,妳關心過嗎?」溫去病一笑,淡淡月光下,整個笑容顯得非常邪異,「我本來也覺得這樣不太好,但謝謝妳鼓勵,現在我明白了,為了正義,我不得不染黑自己雙手,天下人雖然暫時誤解我,但將來有一天,他們會像妳一樣,理解我,尊敬我的,對嗎?」

  「不,我覺得這……這事……好像……過火了!」司馬冰心支支吾吾,因為前面說得那麼慷慨激昂,現在認輸,自己豈不是糗到不行?可如果要把心一橫,維持立場地誇獎下去,自己又怎麼都誇不出口,甚至,有股怒意油然而生,別說英雄豪傑了,這他媽是人該幹的事嗎?

  「妳好像在生氣啊,那不是很奇怪嗎?」溫去病道:「妳不是一向看重立場,多過大道理的嗎?現在我明明和妳是一個陣線的,我就算有什麼小錯誤,看在大家一個陣營的份上,妳也該支持我,而不是扯我後腿啊!」

  「我……我是……」

  「這麼容易就動搖了,以後怎麼和我一起去獵殺碎星賊呢?」溫去病搖搖頭,譏嘲笑道:「我本來還很看好妳,很想誇獎妳咧!」

  這句話拋出,司馬冰心愣了幾秒後,像是一隻炸毛的怒貓,憤然道:「誰要你誇獎?你這種人的看好,我才不稀罕咧!」奔騰的熱血,小美女本來還想採取點實際行動,但長年修練冰音咒,到底是有效果的,一句話出口,人也迅速恢復理智,跺了跺腳,轉頭就走了。

  溫去病靜靜地看著眼前,那藍光流轉的封印,默不作聲,過了半晌,淒清的月色下,一個白色紗裝的曼妙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

  ……自己原本以為,她會靜靜離去,沒想到她卻現身出來。

  「……謝謝你。」出乎意料的一句話,溫去病不解抬頭。

  「謝我什麼?殺了那麼多的碎星者,替妳出氣?聽說,不但妳與他們鬧到翻臉,尊夫樵峰大俠也是死在他們手上。」

  「是因他們而死,不能說死在他們手上,他們之中,有幾個人……」武蒼霓斬釘截鐵道:「只要有那幾個人在,我絕不信他們能主動對我夫君下毒手。」

  「……哦。」溫去病只能這麼回答,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

  ……時間還真是個好東西,當年妳聽聞喪訊,氣到在我胸前砍這刀的時候,還真看不出妳有這種想法……

  「我是代冰心謝你,這孩子天分絕佳,但這些年所接受的培育,所走的道路,如果我夫君仍在,絕不樂見,我有心勸她,可她絕不會聽,今天你的點撥,或許能讓她明白那些問題,我要代她、代我過世的夫君謝謝你。」武蒼霓道:「相對的,我也有個問題想請教。」

  「什麼?」

  「你殺人奪物之後,那些人的親屬,你怎麼處理了?」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6-3-1 17:13 編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 17:20
十五章 逆向思考之王

  這個問題,溫去病實在厭惡,過去有許多人問過,每次自己都是一臉獰笑,或是笑得高深莫測,拋一下一句「你說呢?」,然後與會意的對方一起「嘿嘿」壞笑。

  眼前,自己應該要繼續這反應,但不知為何,心頭生出了罕見的抗拒,或許是因為……發問的人是武蒼霓,她顯然不會與自己一起嘿嘿笑。

  「嘿,這話不是問得好笑?我仇家那麼多,妳猜我把他們都怎麼了?」笑聲中蘊含著一絲殘忍意味,但這卻是首次,自己說了實話,只不過正常人不會聽出來。

  武蒼霓一怔,驚訝道:「你把他們都偷偷放了,給他們機會,讓他們向你尋仇?所以你仇家一日多過一日?你瘋了!」

  瞬間愣住,溫去病愕然抬頭,「武帥,妳腦子裡在想什麼?有正常人是像妳這麼想事的嗎?」……這樣妳也聽得出弦外之音?這女人是逆向思考之王嗎?如果所有人都是這樣,自己乾脆直接找密偵司自首算了!

  雙方一陣對望,最終是武蒼霓搖了搖頭,「是我弄錯了,你不可能會這麼作的……之前,你讓我想起一個人,不過,你們差得很遠,如果是那個人,絕不可能為了黑吃黑而沾沾自喜……你不如他,遠遠不如……」

  一句說完,似乎再也難以承受那股失望,武蒼霓轉頭便走,溫去病看著她的背影,冷冷冒出一句,「樵峰大俠是當世名俠,與他相比,恐怕世上沒幾個人能與他並論,遠遠不如,這理所當然吧。」

  武蒼霓腳步一停,回頭看向溫去病,眼中沒有怒意,只有深深的失望與悲哀,淡淡道:「我說的不是樵峰,當然,你與樵峰也是不能比……」拋下了話,武蒼霓不回頭地走了出去,溫去病皺著眉頭,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如果她指的不是司馬樵峰,那又會是指誰?

  ……不太妙啊,自己似乎掉進一個蜘蛛網裡了,再不儘快從這裡掙脫出來,恐怕就要被困死了。

  溫去病看著前方的藍光,悄然計算六道鎖印的缺口,情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恐怕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這一夜,各方無話,隔日一早,溫去病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仍在盯著沉睡的天神兵,過不多時,來到身邊的,卻是狼王妃米婭。

  米婭非常擔憂,雖然大家躲在狼王廟,一時安全無虞,但食物、飲水都是問題,而且一段時間之後,江山社稷圖重新打開通路,外頭的兵馬衝進來,這邊仍是死路一條,死守是完全不可能的。

  「溫先生,請問你有什麼出路嗎?」這話問到重點,司馬冰心、武蒼霓也都現身在殿堂一角,要聽溫去病的打算,更相信這個男人絕不會不留後路,貿然入險地。

  溫去病抓了抓頭髮,道:「我有一個高等的傳送法寶,只要發動起來,就能把我們傳送出去,到時候……」

  「不可能!」

  「沒有這麼簡單。」

  溫去病的話還沒說完,司馬冰心、武蒼霓便雙雙出言打斷,這兩人都見識不凡,曉得傳送陣之類的東西,看似好用,其實受到的限制、干擾,非常嚴重,想一口氣傳送到安全地方,基本不可能。

  司馬冰心走過來,搖頭道:「狼族先靈的神力雖然受制,狼王廟的層層封鎖仍在,你怎麼傳送出去?能傳多遠?我們深陷獸族領地內,你怎麼傳都還在這裡,傳送時的靈波一被捕捉到,我們才現身就會掉進重圍了。」

  溫去病不多解釋,從懷中取出乙木青光旗,米婭瞠目不識,司馬冰心卻一把奪過,來來回回審視數次,這才驚喜道:「乙木青光旗,千里之內,自在傳送,不受大多數的結界干擾,這是好東西啊!你真不愧是道具王!」

  「溫家主確實準備周詳。」武蒼霓緩步踱來,看了一眼青光旗,確認無誤後,道:「青光旗需要一組對接,才能發動,你把另外一支插在哪裡?雲崗關?還是飛雲綠洲?這距離可不近,跨度那麼大,又要突破狼王廟的封禁,真出得去?」如果有那麼容易,早就有人直接傳送炸藥過來,炸毀狼王廟了……

  「這點……是個比較麻煩的地方。」溫去病尷尬道:「如何突破封禁的技術問題,我有辦法解決,不過,傳送過去的那個地方……」話不好明說,閱歷豐富的武蒼霓卻已明白,「看來是一處不好讓人知道的私密所在,傳送時,溫家主該不會希望我們遮眼、捂耳吧?」

  司馬冰心一下瞪眼,如此屈辱的要求,她從來就沒遇過,「你是在西北建了什麼秘密基地?還是秘密倉庫的?這麼見不得人?這裡可是我家的地頭啊……算了,事急從權,不管你搞了什麼,都免你無罪吧!我家那邊我會去說,傳送時,要是給你碰壞什麼東西,一律照價賠償好了。」

  溫去病哂道:「朱家說這話也就算了,司馬家財政窘迫,大小姐妳花錢這麼豪氣,恐怕不好吧?」

  司馬冰心怒道:「你這人真不識好歹,我司馬家就算再窮,也不會欠人,這是為了給你保障才許下的承諾,你不需要,那我們強制徵收好了!」武蒼霓在旁冷眼看著這一切,腦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這男人是南方的巨商,在北邊沒什麼根基,要說他事先在西北建了一個秘密基地,官方不知,無神鋪也不知,這絕無可能。

  然而,他的崛起,是踩著碎星者的屍骨,接收舊日碎星團的資源起來,如果說,碎星團在西北有什麼秘密倉庫或資源,落在他手裡,這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當初,碎星團的一切庫藏,都是賈伯斯親自規畫,交由韋士筆這個大總管來統籌,某些技術性的難關,好像還是由某個神秘人物來處理,整體一堆秘密,哪怕是在碎星團中位置不低的自己,也不清楚究竟,現在……那些資源都落到這男人手上了?

  「可以!溫家主如果有什麼顧慮,我可以配合。」武蒼霓淡然道:「如果只是阻絕眼、耳就夠了的話……」溫去病聞言苦笑,這女人的見識、想法,都不是年輕一輩可比,一語命中核心問題。

  一身修為練到武蒼霓這樣,耳目的用處已非絕對,就是遮住眼睛、封閉聽覺,只靠靈覺感應,她就能感知許多事物,這些手段根本封她不住。

  這也是讓溫去病頭痛的地方,原本自己的後路,是留給自己與香雪專用,沒預計會出現閒雜人等的,把這麼多人帶入英靈殿去,米婭、司馬冰心兩個也還罷了,不難哄弄,武蒼霓卻是極難騙得過去,必起疑心,後頭怎麼都難以收拾。

  幸好,還有幾天時間,能慢慢琢磨一下……

  「唉,我們被困在這裡,外頭的戰局不知怎樣了?」司馬冰心氣悶地說著,她隨身有儲物袋這樣的空間法寶,裡頭為了這趟離家行動,帶滿了零食、乾糧、飲水,倒是意外省了溫去病不少麻煩,但說起戰局,小美女仍相當憂心。

  溫去病道:「如果沒有意外,我們應該已經幫雲崗關一個大忙了,狼王廟是獸族等同性命的重地,被我們一群外人闖到裡頭,還把結界陣關上,妳說他們能不能安心坐視?我們一日占據狼王廟,他們就不可能放心出征。」

  「有點道理……」司馬冰心點頭,武蒼霓卻一臉奇怪的表情,接口道:「尋常時候,應該是這樣,但此時此刻,他們知道我被困在這裡頭,難以馳援雲崗關,難道不會趁機行動,一面把我困在這裡,一面發動大軍攻關?」

  「妳少臭美了!」司馬冰心道:「妳早就棄職……不,妳早就被解職了,哪還需要妳回去?別把自己說得好像少了妳就不行!」

  話說出口,司馬冰心好像察覺什麼不妥,皺起眉頭,喃喃道:「好像有什麼奇怪雜音……挺吵的,你們都沒聽到嗎?」

  溫去病和武蒼霓對看一眼,眼中均是不解,並沒有聽見什麼,或是感覺到什麼不妥,更何況,狼王廟受神力覆蓋,萬籟俱寂,而外頭又有社稷陣封鎖,什麼外人都進不來,哪來的雜音?

  「你們都聾了嗎?」司馬冰心看兩人沒反應,怒得直接跳起,朝外頭衝去,溫去病、武蒼霓連忙追趕過去,兩人都想起一事,司馬冰心天生的音感過人,對極微小聲音的感知,也在正常人之上,自己沒聽見的東西,她未必就聽不見。

  跟著跑了出去,一到大殿入口,只見司馬冰心愣然止步,殿外大片白色光幕瀰漫,遮擋住前方景物,看不真切,江山社稷陣仍在隔絕,溫去病卻瞬間色變。

  「不對!陣在瓦解!」話剛喊出來,一道青色邪光,由白色光幕中飛飆射出,貫穿光幕,直射向站在最前頭的司馬冰心,來得太快,她不及反應,武蒼霓站在旁邊,伸手急拉,想把她拉扯過來,卻仍是慢了一步。

  時間,仿佛在瞬間停頓,青色邪光射來,司馬冰心剛剛生出躲避的念頭,臉上也顯露驚恐的神色,武蒼霓的急拉,明顯已經趕不及……

  驀地,一道身影,從司馬冰心的另一側撞來,配合武蒼霓的急拉,及時把她撞離開青色邪光範圍,幸運脫險,她臉上的驚恐,化為愕然,正要脫口的尖叫,也成了一個斷字。

  「你……」血花迸散!一蓬血雨乍然灑落地面!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 17:26
十六章 大廈將傾

  依稀是在眼前,那個帶著濃烈書卷氣,甚至有點書呆傻氣的青年,誠誠懇懇地這樣說著。

  「隊長,這次任務,我可能沒命回去,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請你替我照顧蒼霓,她性子倔,連我的話她都基本不聽,更不會接受別人的照顧,唯有你,如果是你的話,她一定不會拒絕。」……但我不想答應,你如果真那麼放不下她的話,平安回來,自己好好去照顧她!

  「……還有,不曉得好不好這麼說,但我有一個小妹妹,用我這個做哥哥的眼光來看,真是很可愛很可愛的,如果我有什麼萬一,請隊長你幫忙照顧她……拜托你了,隊長。」……夠了沒有?一個以後又扔一個,我不是專門幫你照顧人的,要不要把你全家都扔來壓死我算了?

  「隊長!拜托你了,我祝願你武運昌隆!」……到最後,這個男人沒有回來,不是這一次,但碎星團天天刀口舔血,不是這次,遲早也會是下一次,最終,他回不來了,只有他的囑托,言猶在耳,偶然迴蕩於耳邊。

  「……拜托你了,隊長!」……我早就說過了,書呆,自己在乎的人,自己去保護,你他媽的別總是吵我啊!

  陡然睜眼,前方青色邪光飆射而來,不是箭矢,似乎是某種獸角,又尖又細,形態如針,而在這一邊,司馬冰心神情駭然,雖然武蒼霓急拉搶救,但彼此都心裡有數,已躲不過這一角的貫穿,除非……

  ……媽的!

  飛身躍上,溫去病狠命一撞,把司馬冰心給撞出去,配合武蒼霓的急拉,司馬冰心成功脫險,但取而代之的,就是破空而來的這支角,直貫溫去病身軀,插穿左肩,將整個身體帶得飛出去,貫釘在後方石牆上。

  「嗚!」強烈劇痛中,肩頭仿佛火燒一般的灼燙,溫去病可以肯定,這支角帶著某種生物性劇毒,如此厲害的火毒,自己大概可以猜得到,是什麼生物射出這種鬼角來。

  還好,是插在自己身上,換了正常的血肉之軀,換了司馬冰心挨上這一下,現在恐怕要命危了。

  現在最重要的,並不是自己肩頭上挨的這一下,而是為何會有這下?江山社稷圖,原本已完全封閉,別說沒有人能通過,應該是根本沒人能進入,怎麼有人能攻擊過來?

  不過,自己已經看出來,整個江山社稷圖,正在迅速崩解,防護再不存在,而在越來越稀薄的白色光幕之後,大量的野獸氣息,如同燎原野火,迅速蔓延逼近。

  「溫家主!」

  「痴佬溫,你……你不要有事啊!」

  兩個美女分左右趕來,司馬冰心急著要替溫去病拔刺,溫去病的意識已有些模糊,見她這動作,仍低喝道:「別用手碰,有毒!」

  司馬冰心連忙縮手,武蒼霓一抖手,騶牙刀斬落,長刺斷成兩截,溫去病被釋放下來,武蒼霓重指刺在溫去病肩上,指力到處,出血盡封。

  「深呼吸,我先替你逼毒!這毒恐怕不簡單,要立刻處理。」

  武蒼霓看著傷處附近的出血,滿面憂色,出掌要為他逼毒,卻被溫去病阻止,「別、別動……備……備戰!獸王要殺來了!第一陣,只能靠妳來擋住!」

  江山社稷圖的變化,兩名美人也都感覺到了,武蒼霓知道嚴重,沒多說多問,司馬冰心則追問道:「你不是說,怎樣都能撐上四天?現在第二天還沒過完咧,為什麼會……」

  「……錯算了,他們……不是通過,是強行關閉了江山社稷圖,這方法一用,正常情形,社稷圖起碼幾十年沒法重新發動,真狠……而且……」毒力發作,溫去病喉嚨乾得說不出話,心裡則擔憂著最麻煩的那一點。

  自己之前的篤定,並非無來由,想從外部強行關閉社稷圖,那不是簡單能做的事,以術力基礎來說,起碼要千人血祭,以此推動,更還要天階術者主持,獸族為了突破進狼王廟,居然做到這種程度了?

  「帶他進去!交給妳了!」武蒼霓一聲低喝,手握騶牙,鳳眼之中,冷冷煞氣發散,身形一閃,高速衝入漸漸淡薄的白色光幕中。

  江山社稷圖瓦解,外部的獸兵群起殺入,但在結界將消未消之際,尋常的獸兵還過不來,能強闖過來的,全都是獸王級數,個個鼓蕩著地階力量,發出震天獸吼,高速迫近。

  武蒼霓的身法也是極快,卻沒有赫赫之威,瞬間隱沒在將散的白色光幕中,短短數秒,白色淡霧中,就傳來一聲憤怒已極的獸吼,半途便轉化為慘嚎,短短數秒內,一名地階的獸王就此殞落。

  其餘的眾位獸王,大吃一驚,朝著慘叫聲響處趕來,在霧中與武蒼霓交手,氣勁交擊聲、金屬碰撞聲,在霧中一下急促,一下間斷地響著,每一下對碰,都是力與力的碰撞,鮮血在白霧中噴灑著。

  響起的不光只有聲音,氣勁交擊的震波,更往四面八方掃去,震蕩空間,正扶著溫去病往廟中深處趕的米婭、司馬冰心,都暗自心驚。

  獸族不同於人族,地階級數的武者沒那麼多,平時更難得碰頭,米婭貴為王妃,這輩子也沒見過多少獸王,司馬冰心見過的更少,此刻感受著背後的風壓,暗自心驚。

  「別……別扶我,有事情要妳們幫忙……」溫去病喘著氣,制止兩女把他繼續往裡頭扛,用自己所剩的氣力,作著臨危不亂的囑托。

  「……妳……去宮殿西北角,我在那邊,準備了一個法陣,妳……把同樣的法陣,在東南、東北、西南,各複製一個,快!性命攸關!」著實慶幸的一點,在這裡的人有司馬冰心,她出身道門,對各類術數略有涉獵,自己交付的工作,唯有她才能完成,同樣工作扔給武蒼霓去做,自己就能準備自殺了。

  司馬冰心匆匆應命而去,米婭扶著溫去病進入最後殿堂,重新又回到天神兵之前。

  看著沉睡中的天神兵,溫去病心中暗嘆,真是太輕忽大意,明明身處險地,居然還天真到以為還有數日能慢慢思考,自己的這輩子,向來沒什麼機會得到充裕時間的……

  天幸在這裡的戰友是武蒼霓,她不但武功高絕,地階之內,已是少有人及,更重要的是能打,即使對上實力相若的敵人,也能善用天時地利,以種種戰術、策略,力爭上風,甚至以一打多,不在話下。

  當別人以為,憑著數目優勢,就能強行將她壓倒,結果可能被她直接反殺,這種事情,百族大戰時已出現過多次,碎星團主要幹部都有這種能耐。

  有武蒼霓在外把關,別說五六個獸王,就算十個八個,她若意在拖延,也能拖上一時半刻,甚至趁機幹掉幾個,而一群地階武者的混戰,排場大、牽連廣,那些小兵絕對闖不過來。

  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沒有武蒼霓在,敵人兵鋒將勢如潮水般湧來,己方連反應時間也沒有,勢將一敗塗地,然而,情勢發展至此,一切並不樂觀。

  首先,江山社稷圖被關閉,外頭的氣息隱約傳過來,自己依稀可以感受,那濃得化不開的血怨之氣,正不住濤湧而來。

  在己方被封閉於此的時間,獸族施行了血祭,犧牲者為數逾千,甚至數千,這絕對是很大規模的血祭,平常時候,自己肯定想不出,獸族如何湊到這樣的犧牲品。

  但現在就不是問題了,托爾斯基與無神鋪若暗中聯手,直接買賣人口過來,可以弄到大批奴隸,再加上安德烈垮台,托爾斯基將與安德烈親善的那些獸人,全部推去血祭,大量祭品一次搞定,而自己才不相信,他們滿足血祭條件後,會簡單只關閉江山社稷圖就算了。

  數千人規模的大血祭,等同一個超大的魔力池,配合天階術者,可以幹出很多平時想像不到的事,尤其是在大範圍、集體施放的術式上。

  ……他們……肯定趁機攻城拔關去了!

  西北戰事終於正式爆發,雲崗關血戰進行,己方再沒有時間繼續閒耗著,但不得不說,己方幾人搶占狼王廟的事,還是起到作用,光是牽制住部分獸王在這,就讓雲崗關減少了相當壓力。

  說到底,武蒼霓這三字太具引誘力,她不但武功高絕,更能振臂一呼,激起雲崗關乃至西北的軍魂、民氣,是非除不可的人物,獸族縱使攻城,也要分出部分人力物力,把她先解決掉,以絕後患。

  而武蒼霓目前的狀況,絕對不妙,她雖然強,身上卻帶著傷,托爾斯基造成的傷害,這麼短的時間內絕難痊癒,獸王那邊不但人多,也尚未爆發變身,如果集體爆發了,她更難支撐,最重要的……

  敵人那邊,可能有天階獸尊!

  假若施法的那位獸尊,沒有隨軍攻打雲崗關,而是留在這邊,冷眼待機,那武蒼霓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而能夠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只有自己!

  「扶我起來,我……我要解除六道鎖印!」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2 14:09
十七章 隨我破城!

  獸族大軍並不是這麼從獸族暗道出來,直奔雲崗關而去,這段距離不近,想要這麼直線奔襲,哪怕獸族體力超群,也禁受不起。

  一段高速奔衝後,他們停步在蒼涼山下,與頂上隘口的雲崗關,直線距離不過數里,在這範圍內,隨時都會被上頭的人族發現,白白浪費匿蹤奔襲的機會。

  這一幕,遠在其後方十數里的龍雲兒等人,看得一頭霧水,怎麼都難以理解,就算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喘口氣,也犯不著選擇如此近處,都已經到那麼近了,為何不一鼓作氣殺上山去?如果被上方雲崗關發現了,豈不是白跑?

  司徒小書思索片刻,道:「可能獸族有什麼厲害手段,但受到時間限制,停這一下,不只是為了回氣,也是為了配合這手段,施用完之後,就集體強襲。」對戰爭手段略有了解,司徒小書猜測,這手段可能是某種激增戰力的法門,雖然不是每個獸人,都有爆發的異能,卻可以利用沖脈功法、藥物、咒術,達到類似效果,數萬戰力激增的獸人,集體衝鋒,那個聲勢,就是滅世的大洪水。

  龍雲兒道:「都已經到這麼近了,再不動作,就來不及了,我們行動吧。」在場的只有龍雲兒、武戰豪、司徒小書三人,其餘的人,或是不敢,或是對本身修為沒有自信,沒法同來,就由三人來遠遠追著獸族大軍。

  一路遠遠追蹤,不敢靠近,為的當然不是單純偷窺,而是想在關鍵時候,給雲崗關報信,哪怕這樣可能驚動獸族,反被獸王級的強者追殺,也在所不惜。

  為了不被獸族發現,三人距離數萬獸族大軍足足十數里,離雲崗關自然更遠,但如果要讓那邊警覺,只要發聲長嘯,或是打出火焰旗花,都能起到作用,至於道具,龍雲兒和司徒小書手上都有。

  「等一下!那邊好像有動作。」武戰豪壓低聲音,示意兩女暫停,不要引起獸族注意,先看看那些獸人手上的底牌是什麼再說,這情報可能更加重要。

  大軍停下,一個獸人出現在大軍前頭,那是一名長相極威猛的飆狼族戰將,年紀很輕,卻有一股銳氣,龍雲兒、司徒小書有了一個猜想,卻不敢確認,就聽武戰豪低低喊了一聲。

  「……托爾斯基!」兩女聞言,都暗叫一聲果然如此,但武蒼霓進入獸族,就是為了狙殺托爾斯基,此刻托爾斯基親身在此,武蒼霓豈非凶多吉少?

  只要想到這點,兩女的心就筆直沉下去,然而,托爾斯基站在全軍之前,揮了一下手,幾個獸人士兵背了幾件事物上來,距離過遠,龍雲兒看不太清楚,司徒小書、武戰豪各展神通,眺望看遠。

  司徒小書的母系血脈,鷹血傳承,體內氣血一加催動,目光登時變得銳利,十數里的距離,完全不是問題;武戰豪的破視凝絕,只練得皮毛,效果不甚理想,但十多里的距離,雖然模糊了些,卻還是看得見的。

  不過,一看見那些獸人士兵所帶來的東西,兩人便一起色變。

  「怎麼了?」龍雲兒問道:「那邊怎麼了?」

  「那邊……」司徒小書支支吾吾,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透過如鷹目力,看得清楚,被那些獸兵帶上來的,是幾個遍體鱗傷的狼童,身上雖然帶傷,眼中卻都是驚恐、憤恨。

  如果沒有先前的那段經歷,自己肯定想不通,托爾斯基頻這幾個狼童上戰場幹甚麼?這些狼童沒有戰鬥力可言,帶到陣上,連炮灰的作用都沒有,意義又何在?

  但現在,司徒小書一眼就認出,這些狼童就是早先被綁架到小村中,後來被司馬路平劫走,帶回無神鋪,預備交給飆狼族二王子安德烈,由他把這些孩子帶回飆狼族,秘密安置。

  不老仙一脈發難時,那些狼孩也落入無神鋪的手中,下落不明,卻不想出現在此時此刻!

  把這些狼孩帶到戰場,乍聽是很可笑的事,不過那數萬獸軍,無分狼族與否,沒有一個笑得出來,雖然因為聲音阻絕,那裡頭的聲音一下也傳不到外頭來,聽之不見,卻可以看見,那些狼孩在最前頭,近乎吶喊地叫著、說著,而聽著這些的獸兵,先是詫異,交頭接耳,私語不斷,跟著,慢慢沉默下來。

  那是一種……蘊含著某種決心,雖不宣洩於口,卻深埋在心,不雪此恨,誓不罷休的沉默!

  哪怕聽不見聲音,哪怕距離很遠,司徒小書都仍感受得到,在那份沉默中所蘊藏的意志、那份憤恨,動地山河沉,只待一個爆發點,爆開之後,便是不死不休!

  沒有聲音,狼孩們邊哭邊說,裡頭也有不哭的,卻是咬牙切齒,仿佛嘴縫裡泄出的每一個字,都力重如山,司徒小書不會讀狼族的唇語,卻百分百想得到他們說的內容……在那小村中所發生的一切……

  雲崗關的守備並非虛設,這麼幾萬獸軍來到蒼涼山下,就算隱匿氣息、遮斷聲音,這麼幾分鐘過去,上面也不會無知無覺,漸漸有些騷動,越來越多的火把,在關頭上點亮,大批人馬趕往關上。

  萬軍之前,托爾斯基將手一擺,打住了狼孩們的說話,從旁邊的獸兵手中,接過一個包袱,扯去包布,高高舉起,在他掌中的事物,赫然是一顆已經腐爛的狼人首級。

  一顆狼頭,算不上什麼稀奇事物,問題是,司徒小書認得那顆狼首,赫然就是去攻擊小村,被己方所殺的其中一名飆狼戰兵,自己甚至想像得到,這顆首級在此時出現,是怎樣一個火上加油的效果。

  首級現出,一名狼童顯得特別激動,哭號著要衝過來,被身旁的獸兵攔住,托爾斯基仰首嚎叫,高聲喊了幾句後,伸手抹了抹眼,似在抹淚,跟著又抬頭怒嘯。

  「……這個獸蠻子,真是懂心計。」武戰豪低聲嘆息,司徒小書點了點頭,完全明白這話的意思。

  托爾斯基看似為了族人的遭遇而悲傷,忍不住落淚,但如果真是那麼仁心愛民,怎麼能把小孩子帶到戰場上來?一會兒大軍衝鋒,小孩子們怎麼辦?看起來,這位「愛民」的狼王子,壓根就不考慮這些。

  既勇猛,又懂心計;能衝鋒,更會用手段挑起族人的憎恨、憤怒,還順勢搶了大義名分當好人,一個獸人如此有手腕,怪不得短短數年間,就成為西北地方的人族大敵。

  武戰豪道:「那幫該死的賤賊,儘是在給阿姐添亂,現在果然惹出事來,若我知道是這樣,一早就親來西北,替她把那幫刁民殺光了!」

  司徒小書皺眉道:「我一直想問,武殿下沒想過要處理嗎?村裡的事,我聽說以前也有,應該不是一時、一村、一地,是本地風俗,不是單純衝去見人就砍,便能解決的,滅了這一村,還有其他村子啊!」

  武戰豪搖頭道:「阿姐一開始試圖建立制度,以法來維持秩序,但那些刁民就跑到平陽城裡,到處告狀,說阿姐偏袒獸人,勾結外族,幫著獸人欺壓人族,遲早開關迎獸賊,司馬氏一直看阿姐不順眼,拿著這些訴狀,幾次逼得阿姐非常難堪,進退不得,最終只能被迫放手……」

  司徒小書無語,單純一件事,其實不難解決,立下規矩,固化為律,依律執法,依法而行,以武蒼霓的手腕,幾年時間,並不是不能解決本地風俗所造成的問題。

  但再攪上司馬家的不滿、敵視、借題發揮,一件簡單的事,就變得極為複雜,更別說此事牽涉到人、獸族之間的敏感神經,看似單純執法,進一步卻被扯到厚此薄彼,民族尊嚴,再被那些藉此生事的人利用,武蒼霓縱有回天之能,只要還在那個位置上,就什麼也做不了。

  結果,該解決的問題未能解決,最終成了導火線,從情況來看,司徒小書甚至認為,托爾斯基早就打算利用此事,否則以獸族兵鋒之強,縱然忌憚武蒼霓出兵護民,又怎麼會數年間拿這村子沒辦法,遲遲未有處理?

  遠處,托爾斯基慷慨激昂地說完後,伸出銳利的狼爪,在自己胸口劃拉一道,鮮血迸流。

  這個動作,仿佛信號,數萬獸人大軍齊齊動作,用各自的獸爪、兵器,在胸膛上劃拉血痕。

  戰鬥未發,就先弄傷自己,看似很蠢,司徒小書三人卻遍體生寒,曉得這代表什麼,那是以血立誓,必雪此仇此恨!沉浸在這樣的悲與怒之中,哪還需要什麼沖脈、什麼爆發、什麼藥物,這支哀兵,何人能擋?

  這位狼王子,確實是挑動獸族情緒的高手!

  正上方,來自雲崗關頭,幾道強烈光柱往下打落,越過長長距離,照亮了藏匿在山腳黑暗中的數萬獸軍。

  對著光柱,托爾斯基仰首長嚎,數萬名獸軍齊齊作嘯,隱匿氣息的集體匿蹤術,瞬息炸破,怒海狂潮似的齊聲獸嚎,直響動天,驚破雲霄。

  托爾斯基昂舉狼臂,遙指山頂雲關,張口怒嚎。

  「隨我.破.城!」數萬獸吼齊嘯,隨著撼地重步,化為一道洪荒暴流,逆天而擊,由山腳直衝頂上雲關!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3 14:36
十八章 當時冷月在

  論見識、軍略,武蒼霓絕不在溫去病之下,溫去病所看出的東西,她基本也看得出來,當感應到外頭越來越明顯的濃烈血煞,確認獸族進行過血祭,她很快聯想到,獸族必然出兵了。

  ……打就打吧,雲崗關多年經營,又有金剛寺奧援,諸般布置,可不是那麼簡單能夠打下的。

  ……以百族大戰時的神魔為假想敵,雲崗關的防禦,不是隨便來幾個天階,上一群地階,就那麼容易可以打破的,自己多年苦功,豈同泛泛?

  ……過往與獸族的大小戰,都證明了這一點,大多數時候,獸族甚至還沒碰到雲崗關,就被掃回老家去了,能打到雲崗關下的幾回,則讓獸族付出了更慘重的傷亡,狠狠踢在鐵板上,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敢離職他去,執行更長線的計畫。

  ……但為何自己心頭,仍有一絲憂慮,縈繞不去?

  武蒼霓心念閃動,騶牙刀平平揮出,彎折輕薄的奇形刀刃,能削鐵如泥,斬石如切豆腐,但加持「不殺之戒」後,威能轉化,揮出的刀,如同獨腳銅人、狼牙棒之類的重兵器,在自己手裡,更如攻城的戰槌。

  「賤婦!別人怕妳,我可不怕!」一道魁梧身影,張開雙爪衝來,勢若摧山,殺意如熾,「我乃虎族逐日王!且看誰才是虎中……」騶牙橫掃,仁刀無匹,穿過虎王的攻勢,閃電般斬中他頸項,仿佛戰槌砸落,將白額虎王打落地上。

  「……逐日妖王我也斬過,你這獸王又算甚麼?」武蒼霓身形閃動,本就位移快速的躡影形絕,揉合無神鋪的詭秘步法後,益發神出鬼沒,斬落虎王之後,看也不看,騶牙刀往後如扇揮展,將一雙來襲的熊爪擋住,跟著便一掌拍過去。

  虎錄七神絕——紫度雷絕!

  一記神掌,直逼千斤體重的熊王,被震飛倒退,渾身電流繚繞,冒起了青煙,若是人族的地階,挨上這一掌,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但這名熊王連退數步後,便即站定,怒吼一聲,又撲了上來,防禦力之強,令人身武者瞠乎其後。

  如此鋼軀,並不是這名熊王所獨有,在場的其餘獸王,也都有相若,甚至更強與此的抗擊力。

  獸族、妖族的修練之路,與人族不同,邁入地階後,不凝結法相,而是追求肉身的極度強大,提前修出法身,走肉身成聖的路子,在肉身攻擊力、抗擊力方面,無須爆發,就強過人類不是一點半點,大占便宜。

  若只是單對二、三,武蒼霓早已斬殺獸王,但五六名獸王聯手圍攻,甫才得手一招,馬上就有其他殺著攻至,不得不出手拆解,纏鬥上一段時間後,早先的傷口隱隱作痛,氣血翻湧不休,卻未能對獸王們造成太大傷害。

  但獸王們也個個顏面無光,長年為敵,他們素知武蒼霓之能,這回聯手為戰,以眾凌寡,想將她一舉打殘、殺斃,自認勝券在握,哪知這女人影如鬼魅變形,這邊的攻擊,她每每在間不容髮之際閃開,一下飄在左,一下飄在後,捉摸不定的刀,總從難以防禦的位置攻來,力道還重得嚇死人,連素以力量為優勢的獸族,都討不到絲毫便宜。

  以眾敵一,對方是女子力弱之身,卻猶自占不到上風,這對雄性為尊的獸族,是赤裸裸地打臉,顏面無光,更何況,對方法相未現,純憑體術與刀技,就把他們壓在下風,傳揚出去,後頭怎麼有臉身居高位?

  開戰至今,他們都沒有使用「爆發」,因為這個血脈異能的發動,是以傷損肉體作為代價,每用一次,都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消耗掉的氣血,永遠也無法回復。

  獸族的修練,走肉身成聖的路子,爆發的次數越多,肉體傷損越重,後頭不但實力停滯不前,早病多殘,嚴重的甚至壯年暴斃,名符其實是拿命去換力量。

  能修成獸王,都是萬中選一的資質,更不欠努力,誰都想更進一步,還要長命永霸,沒到不得已,誰都不願自斷後路……

  「顧不得了!就是賠上往後,也要幹掉這賤婦!」一名犀角獸王怒吼提勁,發動血脈異能,周身幻彩流光,氣勁往四面衝擊,白色霧幕吹散,地面翻掀炸裂,氣勢無雙。

  其餘獸王見狀,也不再保留,紛紛催動血脈異能,集體爆發,本已碩大的獸軀,血肉激變,體型足足大了兩三倍,周身鼓蕩的氣勁,更撼動大地,如同擂鼓,周遭數百米地面,都在劇烈晃動。

  地階力量,經爆發鼓催,陡然提升到地階中、末段,一股沒法形容的單純暴力。

  相若的五股力量同時擊出,如同五道不可摧的堅牆,向內推擠,一直憑著詭秘身法瞬動游擊的武蒼霓,終於被逼出,在白霧中顯現身形,更受這暴力所激,一縷鮮血出現在嘴角。

  獸王們聯手催勁,要再發一擊,卻同時臉色劇變,身上的某處,血肉痙攣,扭曲成一團,而後,爆炸開來,猛烈電流,由傷處直透血肉,貫入經脈。

  先前的混戰,武蒼霓的騶牙刀,殺傷威力不強,倒是紫度神掌的電勁,著實不好招架,電得周身發麻,但誰也沒料到,在電流的表象之下,紫電悄然凝結的「雷丹」,植入血肉,一待血肉激變,吸收到足夠的能量,雷丹立即引爆!

  「唔!」「哼!」這等若是以獸王們爆發的力量,猛力回擊一記,又是從內部爆發,什麼剛勁都承受不起,五名獸王之中,有四名都給炸得不輕,踉蹌跪地,就只有一名通體生著青刺,形如刺蝟的獸王,仗著渾身尖刺,先前武蒼霓未有近身,沒挨著紫度神掌,此刻不受影響,連忙衝上前去,想要牽制強敵,爭取時間。

  卻不料,他才剛要動,武蒼霓就朝著他直飆過來,不顧已被觸發的內傷,無視其他更好的對手,身形一閃,分光幻化,如影似夢,再一清晰,竟已來到自己身後。

  ……豈有此理?當我是好欺負的嗎?

  毒蝟獸王怒從心起,滿身毒刺突起,根根閃著青光,光接觸到地面,立刻將地面腐蝕掉,他確認了敵人的位置,飛身倒撞,更有部分尖刺先飛射出去,強逾勁弩,含帶破岳碎嶺的大力,甫一射出,勁風便將大氣撕裂,附近地面被瘋狂破壞。

  武蒼霓看見眼前數百根毒刺,密集射來,後頭更有一名獸王的鼓勁衝撞,將自己的退路完全封死,欲避無從。

  ……但我何曾想過要躲?

  ……如要逃避,我打一開始就不會在這位子上!

  沉靜如水的氣息,瞬間變得剛猛熾烈,一道金色強光,自紗裳麗人身上綻放,如花嬌軀,似若披上一套金色甲冑。

  虎錄七神絕——金甲禁絕!

  千刀萬劍,我令禁絕,俱不能傷!

  七絕貫通之下,金甲禁絕發動,不只是如披金甲,刀劍不傷,更爆發出一股大力,武蒼霓的速度爆炸性提升,悍然撞向數百毒刺,兩邊互撼,毒刺不住撞得筋骨劇痛,卻沒有一根能夠破皮、入肉,全給金身氣甲彈開,她本人直撞向毒蝟獸王。

  驚覺敵人悍勇無匹,竟頂著毒刺雨,正面衝來,毒蝟獸王驚出一身冷汗,腦中卻生出一個奇怪的疑問:這賤婦手中有刀,為何不出刀格擋,要以身硬挺?她留著刀不出,是因為要掩飾什麼?還是有什麼目的?

  念頭橫過,乍見………冷月一閃!

  自始至終,除了手中騶牙,武蒼霓還有一柄得自無神鋪,懸掛在腰間的彎刀寶兵「冷月」,刀芒乍現,清冷月虹橫過,一道血色噴撒,染入周圍漸散的白霧,綻開一片艷紅。

  鋼鐵般的身軀、爆發強化後的堅體,赫然擋不下這月虹般的一刀!

  被分劈開兩半的獸王殘屍,墜落兩旁,武蒼霓閃電伸手,在屍骸墜地前,抓住了其中一顆飄浮起來,青光閃爍的圓珠,那是獸王元丹,有了此物,就能解開刺上的劇毒……

  ……追擊、殺敵,遠沒有救護同伴重要,自己營造種種形勢,迫開所有獸王,就是為了斬殺此獠奪丹,不讓他有機會自爆毀丹,不讓其他獸王插手阻攔。

  ……貪狼之心的貫體一擊,傷害極大,強壓下去的傷勢,經過高強度的戰鬥,已到了崩潰邊緣,不過,總算成功搶到獸丹,能夠救人了。

  ……打那一日之後,自己就不願再看見任何同伴倒在面前,這是一生一世的椎心之痛!

  緊握獸丹,武蒼霓胸中氣血翻湧,眼前陡然一黑,腳下踉蹌,就聽見附近齊聲獸吼,如雷轟炸,不只四名獸王,後頭還有數千獸軍精銳,也終於趕至了。

  「一起上!今天絕對要殺掉這賤婦!」吼聲震動,狼王廟中,溫去病心頭一震,莫名的悸動,讓他停止飛快動作的手,朝外望了一眼,跟著,劇烈暈眩,一口鮮血噴灑在尚未完全開啟的封印上,人往後倒下。

  「老溫!」冰白色的身影飆至,將人撐住,司馬冰心情急之色,溢於言表。

  「你別死啊!這裡沒你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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