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南宋不咳嗽 作者:第十個名字(已完成)

 
uuuuuuuuuu 2015-11-13 15:4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3 22631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3 10:54
第一百二十章 董事會


    洪濤也確實說到做到,回到金河灣之後,就宣布慈禧、慈禧的老婆、一個8歲的兒子、兩個小女兒成為了金河灣的臨時居民,部分解除了他們的奴隸身份。假如他們一家能在餘下三年時間裡繼續為金河灣做出貢獻,那他們就將完全脫離奴隸身份,成為和其它疍家人一樣的居民,不光獲得全部自由,還可以分到房子和土地。

    至於慈禧的哥哥,必須是他的親哥哥,長得雖然不太像,但那個性格簡直是像極了,只在金河灣營地裡熟悉了兩天時間,就通過他弟弟向洪濤提出了一個合理化建議。他說這裡的勞動簡直是太輕鬆了,這種勞動強度只配獲得一頓飯,如果想吃第二頓,那必須把勞動量加倍,至少也得加一半兒才對得起主人給予的食物!

    “告訴你哥哥,他從現在開始就是一隊隊長了!以後一隊的勞動量加一半兒,完不成少給一頓飯吃!我先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還有獎勵!”洪濤嘴上很高興,也給了慈禧他哥哥應有的回報,不過心裡很苦,他不願意看到這種人性的黑暗面,太尼瑪折磨人了。可惜自己現在還沒有挑肥揀瘦的權利,為了盡快讓自己力量壯大起來,他不得不違著心的去做一些並不想做、也並不快樂的事情。與其去讓別人奴役自己,不如自己去奴役別人,這個道理傻子都明白。

    “阿濤啊,這樣做會不會太狠了,重活都是他們在幹,還要加一半兒,他們的身體吃得消嗎?”榮老頭對於洪濤的決定沒有反對,只是覺得不太合理。

    “您是沒和我去他們那個村子裡看過啊,他們的房子就是幾根木頭支著一堆草,吃的東西除了水果、魚之外就是椰子肉。他們也種稻子,可惜稻子和雜草長在一起,一畝地收不了多少,平時根本就沒有米飯吃。在我們這裡他們比在自己村子裡過得舒服,多幹點就多幹點吧,他們暫時還不是人,而是牲口!”洪濤自己可以內疚,但是面對其他人,必須硬邦邦的。

    “可是我們沒有那麽地可以種,光砍樹用不上那麽多人。”榮老頭已經接替了黃海成為金河灣的第一任村長,不過這不是正式職務,只是大家的默認。

    “富裕了是吧……沒關係,我不會讓他們白吃飯的,晚上咱們開個會,我還有別的東西要幹,大家商量商量該怎麽幹,如何幹,誰去幹。”一聽榮老頭說奴隸居然富裕了,洪濤非但沒發愁,還高興了起來。他就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呢,這說明營地的勞動力已經充足,那下一步計劃就可以提前開始了。

    現在金河灣這邊已經成立了一個管理機構,洪濤說是叫董事會。這個董事會的成員並不是股東,而是幾位在疍家人裡德高望重的老人,比如榮老頭、陳名恩、黃海、溫老二這些人,一共10名,加上洪濤這個自封的董事會主席,正好11人。金河灣的大大小小事情,全都由這個董事會來做決定,方式也非常簡單,誰有需要董事會商議的事情了,就告訴洪濤,由他決定何時召開董事會,並提出議題,大家商量之後,進行舉手表決,票數超過70%就通過。

    洪濤沒有一票否決權,但是他有發提案的權利,還是唯一的。也就是說,誰想通過什麽,都要和他先溝通,先把他說服,才有可能產生一項提案,否則不用等否決了,連開會討論的機會都沒有。這也是洪濤刻意而為之的,現在自己的勢力剛剛起步,他不想整天因為舉手不舉手、否決不否決的事情讓這些人從兄弟變成敵人,更不想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開礦!金礦和銅礦一起開!這就是洪濤要在會議上提出來的議題。既然農業生產已經出現了剩餘勞動力,那就說明在目前這個情況下,糧食問題已經能自給自足了。種太多地的效率太差,不如去找點附加值更高的工作幹,金河灣之所以叫金河灣,不就是因為這裡有金礦和銅礦嗎。黃金和黃銅在古代都叫做金,其實本質上也都是金,銅錢銅錢,銅就是錢,和金子有啥區別呢?

    相對於大宋以及周邊的國家來講,銅甚至比黃金還受歡迎。去廣州做生意的南番、阿拉伯、朝鮮半島、日本群島商人,收取的唯一貨幣就是宋朝銅錢。這玩意據羅有德講,是走到哪兒用到哪兒,到了國外,除了以貨易貨之外,能有購買力的貨幣也只有銅錢。你拿出一錠金子來不好使,因為在各地之間的金價、銀價並不等同,只有宋朝銅錢是相對固定的價值。也就是說,宋朝的銅錢在東亞、東南亞、印度、阿拉伯地區,就相當於後世的美元,國際流通貨幣,還是唯一的。

    “我們不會開礦……”榮老頭聽完洪濤的可行性分析報告,只提了一個問題。

    “錯!你們不會,我會!”洪濤這句話裡50%是在吹牛,50%是膽子大,沒有一點乾貨,他會個屁!在這之前,他都沒真正見過銅礦是啥樣的。

    “那就幹!”不過洪濤在疍家人裡的信譽比較好,威望也高,尤其是在掙錢方面,不管熟悉不熟悉、服氣不服氣,沒一個知道洪濤的疍家人敢站出來說自己比洪濤會掙錢,所以黃海還是一如既往的支持。

    “有了銅,我就可以在船頭包上銅板了!”溫老二一直都沒忘洪濤當初提出來的那個建議,也一直覺得那是個好主意,所以他也支持洪濤的提案。

    “呸!把銅錢包在船頭?那得包多少,敗家玩意!”榮老頭揮手就給了溫老二一巴掌,泊福都要管他叫叔叔,在他眼裡,這些人都是孩子。

    “……是他說的!”溫老二很委屈,立馬就把洪濤供了出來。

    “濤伢子肯定不是讓你包銅錢!”榮老頭楞了一下,他不能也不想罵洪濤,他是來幫洪濤押陣的,不是來給洪濤拆臺的,所以有利於抬高洪濤地位的事情他就支持,反之他就反對。

    “我是出過這個主意,不過不用包純銅板,也不用包那麽厚,很薄一層就夠了。”洪濤此時也顧不上溫老二是何感想了,既然他賣自己賣得這麽利落,自己也沒必要護著他。

    “你看,我說啥來著,你自己學不好手藝,還說濤伢子,該打!”榮老頭這下可抓到理了,揮手又給了溫老二一下,溫老二說也說不出來,躲還不能躲,只能把頭一低,裝死不說話了。

    “煉銅和煉鐵差不多,我可以試試……”齊祖是洪濤從廣州城裡騙來的第一批鐵匠中的一個,他家世代是鐵匠,還跟著父親在北宋軍中任過大匠,手藝很好,而且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也是那五個人中第一個認命,老老實實要在金河灣安家的土人。由於他會煉鐵,並且已經開始燒造宋代的耐火磚,準備在金河灣建造第一個煉鐵窯,並且得到了洪濤的認同,所以他也做為十一名生活在金河灣的宋人代表,被洪濤弄到了董事會裡,就代表宋人族群的利益。這也是給那些被自己騙來的宋人一個信號,讓他們能更放心、更安心的在金河灣裡生活工作下去。

    其實只要洪濤和榮老頭同意了,其他人基本都不會反對,至少不會明面反對,有意見也不敢說,否則必定會被榮老頭用個各種物件敲腦袋,拿巴掌打已經是最溫柔的了。洪濤對這種情況也沒什麽好辦法,榮老頭就像是個族群的長老,地位特殊,只要他在,一時半會不會有人反對,這是一種族群文化,短時間內誰也改變不了。

    不過洪濤認為這也不是絕對的,主是現在牽扯的利益還不大,一旦利益達到一定程度,稍微有點商業頭腦的人就會萌生出其它想法來,有可能第一次不敢說、第二次不敢說,但早晚會有人說的。洪濤就打算等著看誰先說,然後自己就支持他,只要有一個人成功了,其他人立馬就會跟著學,那時候董事會才真的是一個董事會。有些問題自己的腦袋夠用,有些問題自己的腦袋就不夠用,所以必須要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群體決策層,才能幫自己拾遺補漏。

    至於權力嘛,洪濤覺得自己天生就不是一個喜歡權力的人,更多的時候他都是那個去挑戰權威的角色,所以他也不打算讓自己成為什麽偉人,他更想成為這個年代的思想家和先行者,只要能讓自己不背著那麽多包袱前進、能讓自己把思想傳播下去,誰權力大都無所謂。有了這個董事會,誰的權力也大不了,慢慢的這些董事就會變成某些人的利益代表,然後是某個階層的代表。自己可能會看到那個時候,可能都看不到,慢慢來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3 10:59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挖礦


    第二天一大早,洪濤帶著卡爾、齊祖和三個捕鯨隊員,拿著手弩,在慈禧的協助下,驅趕著兩隊共20名奴隸上了掠食者號和探險家號,拖著三艘小木船,撐起帆沿著金河逆流而上。那條小支流洪濤已經標註在自己的海圖上了,它在營地上游七八公里遠的地方,很容易找到。

    “這是上等的鍮石,從這裡挖鑿下去即可。我不會看礦,還需要其他人手,如果這裡挖光了,就沒了,需要重新找礦。”當洪濤帶著齊祖來到他上次發現礦石的地方之後,齊祖用錘子在裸露的巖石上鑿下幾塊石頭借著陽光看了看,立刻點頭肯定了洪濤的判斷。但同時他也指出了目前的問題,就是缺乏專業人員,他能湊合帶著這些奴隸采礦,但無法找到更多銅礦。

    “沒關係,您先幹著,人的事情我去解決,嘿嘿嘿……”洪濤說到人,忍不住壞笑起來,齊祖就是他騙來的,或者說是綁架來的,他去找人,無非還是這個手段。

    “唉,這都是命啊……幹活吧。”齊祖看到洪濤這個笑模樣,就知道他在想啥,這種情緒很難講清楚。洪濤對他來說是綁匪、是仇人,可是洪濤給他提供的生活又讓他覺得洪濤是恩人。到底是仇還是恩,他暫時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招呼著慈禧去驅使奴隸幹活。

    “每人要挖一堆石頭!要不沒有飯吃!快點!”慈禧不明白啥礦不礦的,他以為又是鑿石頭蓋房子呢,把手中那根用鯨皮編製的皮鞭甩得啪啪響。這根鞭子就是他的傳家寶,無時無刻不隨身帶著,睡覺都摟在懷裡,對別人來說,這只是根鞭子,對他而言,這就是生活的全部。

    “慈禧,定量不用那麽多,不是所有石頭都要,要這種,看到沒,這樣上面有黃綠色的石頭。”洪濤越來越喜歡這個慈禧了,不是欣賞,僅僅是喜歡。有了他,營地內的所有人都省了很多力氣,至少再命令奴隸幹活的時候就不用翻過來掉過去的比劃了。

    “每人看一眼,記不住也沒飯吃,就要這樣的石頭,每人這麽大一堆!”慈禧一溜小跑來到洪濤面前,雙手從洪濤手中接過那塊銅礦石,然後舉在頭頂,又跑回奴隸那邊,挨個讓奴隸看清楚,最後雙臂一伸,比劃了一個大概規模,就算把一天的勞動量定下來了。

    “慈禧,過來,拿著這個跟我走!”等所有奴隸都拿著工具開始挖掘山體,洪濤指了指地上的木桶,然後和卡爾又沿著河邊向上游走去。慈禧別看個頭小,背著一個大木桶,裡面還裝著很多東西,一點都不吃力,老老實實的跟在卡爾後面三米多遠,既不靠近,也不遠離。

    洪濤只對銅有興趣,對開采銅礦沒有一絲一毫好奇,如果讓慈禧在那裡指揮,那些奴隸免不了會多挨幾鞭子,這個狗腿子很喜歡在自己面前表忠心,只要自己在場,他連親兒子偷懶都不放過,真是個狠人。洪濤帶著卡爾和慈禧要去淘金,這條河邊不僅有銅礦,還有金沙,木桶裡就是洪濤讓溫家做的淘金工具,一種木質的簸箕,好不好用就得試試了,那玩意是洪濤根據後世看電影的記憶弄出來的。

    三個大男人赤腳坐在河邊篩沙子玩,一點都沒意思,如果不是能在簸箕底部時不常的找到一些金黃色的小顆粒,洪濤只能堅持十分鐘。就算有那些金沙的存在,洪濤也只堅持了一上午,吃完了中午飯,他就不幹了,帶著卡爾登上小船回到了掠食者號上,然後揚起帆順流而下,回營地了。

    采銅礦和采金礦的工作他都扔給了齊祖和慈禧,奴隸不夠用沒關係,有了慈禧這個菲奸帶頭,想抓多少奴隸就能抓來多少,馬尼拉灣沿岸有很多像慈禧家的那種小漁村,半夜過去一個突襲,十幾個人甚至幾十個人都是手到擒來。敢跑、敢反抗的一律射殺,堅決不留活口,神不知鬼不覺。

    洪濤本身對這種捕奴遊戲並沒多大喜好,看多了生離死別和痛不欲生之後,心裡難免會產生負面情緒。但是這個活兒必須有人幹,不光是為了抓捕足夠的勞動力,還得訓練這些捕鯨隊員敢於向任何人勾動扳機,光是因為生命遭到了威脅而被動反擊的隊員洪濤不要,他要的是一群敢於創造死亡、還能變著花樣創造死亡的惡人。只有這樣,他才敢帶著他們去更遠的地方探索,才敢帶著他們踏上任意一片自己認為不錯的土地,把任何自己看中的東西直接變成自己的。

    11月初,掠食者號和捕鯨者號相伴出航了,洪濤要帶著船員們進行一次真正的遠航,直航馬六甲海峽的東邊入口,也就是後世的新加坡。單程3000多公里,預計航行時間是20天,兩艘船上的三十多名年輕人都將在海上度過春節,再回到金河灣之後,就是1230年了。

    為了把危險降到最低,兩艘一模一樣的帆船上又多裝備了3架鯨魚弩,同時每個人還配備了兩桿魚叉、一把砍刀和兩把手弩,再多的武裝洪濤也沒轍了。目前這兩艘船都是巡航船,不是戰艦,速度是優勢,在大海上洪濤不懼怕任何人,之所以帶著這麽多武器,主要是為了登陸做準備的。誰說遠航探險就不能順手搶劫了,只要不是大宋的船隻,洪濤打算看誰不順眼就搶誰一把,如果要有大宋船隻敢主動招惹自己,自己也不介意再給金河礦山裡多增加幾名宋人奴隸。

    出發前的晚上,洪濤在自己的小木屋裡和泊珠牽手不止,為的就是能讓泊珠盡快懷孕。這個事兒每次見到泊福老人都是重點討論話題,結婚一年了,也沒怎麽分居,為啥泊珠就不懷孕呢?難道說有能力布種全世界的洪老鼠某些器官受到了時空影響?答案是否定的,洪濤覺得自身沒啥毛病,泊珠不懷孕的罪魁禍首就是他自己,他不想讓剛剛19歲的泊珠這麽早就生孩子。

    宋代什麽都好,唯獨醫療手段還是那麽不夠給力,生育這件事兒,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講都是鬼門關,皇後都不例外。在這種情況下,洪濤不願意眼睜睜看著泊珠在痛苦中離去,只要有這種可能他就不樂意。那現在為啥又願意了呢?因為他這次出航有點遠,能不能回來不是他能控制的,如果泊珠連個孩子都沒有就失去了自己,那對她而言可能不是好事。

    “榮翁翁,如果到了2月份我們還沒回來,剩下的事情就由您安排吧。我的建議是放棄西瑁洲,把那裡的人全都接過來,鯨油在這邊熬製,然後我們自己用船送到廣州給羅有德。造船的手藝咱有,以後還有銅礦,這裡養活幾千人不是問題,總比趕海舒服一些。”臨行前,洪濤把所有送行的人都趕走了,唯獨留下董事會裡的10個人,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他們,假如自己真回不來了,金河灣就算是自己送給他們的禮物吧。

    “濤伢子,能不能不去了,要去也等那艘大船造好再去,還能穩妥些。”溫老二不希望洪濤出事,大船的龍骨已經鋪設完畢了,這是一艘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船型,雖然洪濤這幾個月已經把建造方法和他們哥倆掰開了揉碎了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但他還是希望洪濤能經常在身邊,很多東西都是以前造船時從來未遇到過的,去問誰也沒用,只有去問洪濤這個原始設計者。

    “溫伯,您老是在岸上待的時間太久了,咱疍家人什麽時候懼怕過大海,這些東西都是大海給咱們的,以後要想過更好的生活,那就還得去和大海要!憑什麽要?一個是船、一個就是人!你岸邊那些木龍骨和我船上這些疍家孩子,就是咱們以後討生活的本錢。光有船不好用,還得有合適的人來用,不去遠海,他們永遠都只能划著小船打漁,即使您把大船造出來,他們也開不動。”洪濤明白溫老二的心情,但是他有自己的時間表,如果不能盡快培養出一批合格的水手,造多大船也是白搭。現在沒有時間給他按部就班的慢慢培養水手,只能是拔苗助長,不冒風險哪兒來的收益。

    “你去吧,如果你回不來,我在這座山上給你蓋個廟,年年有香火。大船還得造,遠海還得出!咱不怕!”榮老頭不愧是領海人,他比所有人都能理解洪濤的意思,也認同洪濤的說法。生死對於他來講,見得太多了,在這點上他和洪濤最有共鳴,一個是見怪不怪,一個是遊戲人生,都不怕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4 08:19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歷史小爬蟲


    “解纜繩……解纜繩!升主帆……升主帆!”隨著洪濤的命令,一聲聲高亢的嘶喊回響在河灘上,其中還夾雜著幾聲童音,這三十多名船員裡有少一半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還有幾個女孩,他們既有疍家人也有土人,還有幾個奴隸的後代。如果不是因為補給問題帶不了太多人出航,洪濤打算把學校裡所有孩子的都帶上,這將是對他們一次重大的人生考驗。

    “大人還回來嗎?”等兩艘帆船駛出了金河口,消失在眾人視線外時,慈禧突然冒了出來,湊在齊祖身邊,小聲的詢問著。

    “廢話!你盼著他不回來!”齊祖是這個營地裡除洪濤之外和慈禧接觸最多的人,有時候都會忘了他的奴隸身份,但這時候齊祖沒給慈禧好臉色,厲聲呵斥著。

    “不是!不是!大人的船上還有我的兒子……我、我是怕那些懶傢伙有什麽想法!”慈禧渾身一哆嗦,趕緊和齊祖解釋自己多嘴的原因。

    “看什麽看!別以為大人走了你們就能偷懶了,他是去抓新奴隸回來,到時候人多了,誰不幹活誰就沒飯吃!快上船,開工啦,今天的工作量加一半兒!”看到碼頭上這十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慈禧覺得自己還得表現表現,於是揮舞著鞭子就衝向了正在集合準備上工的奴隸隊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抽,愛誰誰啊,這是他的權利。

    “如果濤伢子回不來,他們咋弄?”黃海看著慈禧賣力的表演,無奈的扭頭看了看榮老頭。

    “規矩都定下來了,回得來回不來也是這個規矩,誰也變不了!我現在明白濤伢子當初為啥要弄這個董事會了,也明白他原先和我說的那些話了,他還真是不想當皇帝啊……但世上會有這種事兒嗎?”榮老頭一直都在望著河口的方向,就好像他還能看到那兩艘帆船一樣。對於身後發生的事情,不用回頭就明白,不過他此時並沒在考慮奴隸的問題,自打洪濤離開這座碼頭,老頭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麽,但又不是太清晰。

    就在洪濤帶著兩艘帆船遠航的第二天,在泉州城最熱鬧的商業街上,一家名為寰球宇宙開發有限公司泉州分店的店鋪在一片爆竹聲中開業了。羅大財和羅有德正站在門口迎接前來捧場的賓客,這些人裡多為讀書人,其中還有幾位是泉州當地官員的家人。這家小店雖然剛剛開業,但它的名聲卻已經在外了,尤其是在兩廣、福建地區。

    洪氏寰球香油、洪氏寰球肥皂、洪氏寰球香油蠟和洪氏寰球軟骨皮傘,都已經成為了讀書人、官府、富商、大酒樓的標配了,如果誰還點著原來那種嗆鼻子的燈油、誰還沒用那種帶著淡淡味道的肥皂洗過澡、誰家過年過節的時候不在供案上擺幾支小臂粗的雕花香油蠟,那他就不配稱為大宋的中產階級和知識分子,身份檔次只需要聞一聞你身上的味道便知。

    至於這個洪氏是誰,沒人知道,寰球公司的老板姓羅,名有德,肯定不是洪氏,但這不影響人們對寰球公司商品的好評。自從捕鯨者號下水以來,鯨油的供應更加穩定且量足,光靠瓊州和廣州的店鋪已經不足以擴大銷售量了。但是批發的事情羅有德還不太有底,於是他就打算多開幾家店鋪,以此來擴大銷量,泉州這家店就是其中之一。等過了正月,福州和溫州的店鋪也將開業,到時候他就有五家店鋪了,再積攢積攢力量,他還打算把店鋪開到南宋的都城臨安去。

    現在他明白洪濤為什麽說要送他一個大富貴了,燈油、香皂、蠟燭這幾樣東西雖然看著不起眼,但銷量真是很大啊。這還是按照洪濤的意思專門走高端路線,如果把鯨油的價格降一降,光是在瓊州和廣州就能賣出比現在多好幾倍的銷量去。這也是羅有德從心裡佩服洪濤的地方,同樣的貨物,只是定價問題,就能賺到更多的錢,還不用多出力,只要店鋪裡有貨,沒有一天會滯銷,也沒有一天會脫銷,總是那麽平穩,平穩得讓人舒服無比。

    “舅父,我打算過節回家時,就把商號重新交還給阿爺了,誰愛去打理誰就去,與其冒著危險去南番販貨,還真不如咱們這個公司安穩,您說呢?”看著新店裡絡繹不絕的客人,羅有德有點躊躇滿志的感覺。他已經有幾個月沒下過海,商號裡的生意也不太在意了,並且也不打算再繼續幫家族經營下去。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顧了一邊就顧不上另一邊,他要把自己有限的精力全用到寰球公司裡去。雖然這個公司他只占三成股份,但就這三成股份已經超過了他家族裡的商號收益。

    “萬一他以後不與你合作了呢?我們的貨源都在他手裡攥著。”羅大財老和洪濤見面,難免受影響,嘴裡也不時的蹦出幾個跨時代的名詞來。

    “阿舅啊,此言差矣!我曾經和他聊過這個問題,他給我的回答非常確切。他說只要我們之間的利益不發生衝突,那就沒必要去更換合作夥伴。而且他說過,他不是一個經紀人,也不喜歡經商,製造這些東西出來,只是為了獲得更多的金錢,然後去造一艘大海船,去更遠的地方看看。我覺得他不是在騙我,他確實不是一個經紀人,對生意上的事情非常不耐煩,和他相比,他那個丈人倒更像一個經紀人。其實我也想和他一起上船去看看,看看他說的那些國家是否真的存在。到時候您別勸我,這裡都交給您和阿文吧,他在瓊州幹得不錯。”羅有德對洪濤沒有什麽成見,相反他已經被洪濤的某些思想給影響了,或者說他壓根就是和洪濤類似的人,好奇心太重且喜歡冒險。

    “……”羅大財還想去勸勸自己這個外甥,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就從街角轉出來一群女人,說說笑笑的來到了店鋪前,看準了招牌之後就一頭鑽了進去,看來她們是專程來這裡的。羅有德估計是認識其中的某個或某幾個小娘子,扔下羅大財就迎了上去,身份瞬間就變成了導購,不住口介紹起店中的貨物。燈油和肥皂沒什麽可說的,但那些蠟燭和雨傘就有講究了,它們全都出自不同的匠人,不管是雕刻還是繪畫都有不同之處,新店的夥計還不太熟悉,他這個當老板的就得頂上去。

    而在更遠的北方,一個戴著氈帽、穿著皮袍的粗壯男人正坐在氈帳裡注視著地圖上黃河南邊那一片富饒的土地,他叫孛兒只斤.窩闊臺,成吉思汗的三兒子。今年夏天他剛剛在忽里臺大會上被擁戴為蒙古帝國大汗,此時正躊躇滿志的算計著如何秉承他父親成吉思汗的遺志,滅掉世仇金國,然後再奪取更加富饒的南宋。他所依仗的就是蒙古各個部落裡那些馬上如風、如履平地的蒙古牧人,有他們在,全世界都將為之顫抖。

    與此同時,兩艘一模一樣的帆船,掛著同樣的風帆,以一樣的速度正行駛在浩瀚的南海海面上。領頭的船上站著一個大個子男人,赤腳、赤身,只穿著一條長及膝蓋的短褲,一頭短髮和後背上一隻五彩斑斕的老鼠腦袋乃是他的標誌。雖然船速很快,海浪不時的把船體托起又放下,但他的雙腳還是牢牢的釘在甲板上,手裡舉著一個扇面似的東西,衝著正午的太陽不住觀察,隔一會就會向身旁的兩個半大小子交代幾句,然後讓他們記錄在本子上。

    這兩個人一個生長於綠色的大草原,天蒼蒼野茫茫;一個奮鬥在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無邊無涯;一個是世界上最大帝國的大汗,一個是呂宋島北部幾百人部落的首領,中間還隔著上萬里陸地和海洋,從概率上講,這輩子恐怕沒有什麽交集可言,相差太遠了。可是因為一個名為南宋的國家、一個名為漢人的民族,他們倆所代表的族群註定要碰上一碰的,只是窩闊臺汗並不知道在他想像不到的南邊大海中還有這麽一個人在等著他,而這個人卻已經知道了。

    如果天上那位不是睜眼瞎,它就會看到,歷史這輛車轍的前方趴著一隻不起眼的小爬蟲,正衝著滾滾而來的車輪破口大罵。是被車輪碾死還是把車輪顛起來,全看他到底有多能折騰了,別看哥們小,渾身就是硬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4 08:24
第二卷 啟航 第一章 拉練


    1230年1月,洪濤完成了他的馬六甲海峽之旅,新航線一直延伸到了馬六甲海峽的西側出口,並把沿途所看到的、測繪到的東西都寫在、畫在了一大堆鯨魚皮紙上,現在他越來越喜歡使用這種比普通紙張厚一些、黃一些的魚皮了,它們配上黎家人的染料簡直就是13世紀的防水利器,只要能讓那些染料乾透,這些魚皮即使被海水泡過,上面的筆記也不會有絲毫變化。

    室利佛逝帝國,這是洪濤在馬六甲海峽裡唯一接觸過的國家政府,他們統治了馬來半島和蘇門答臘島,基本就是後世馬來西亞和印尼的一部分。不過這個帝國的結構比較鬆散,還是一種部族的聯盟,其中最強盛的部落就是皇帝,其它部落更像是諸侯國。

    洪濤率船造訪了他們的都城,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座布滿了寺廟的都城就是後世的印度尼西亞巨港市。在這裡,洪濤受到了僧侶和寺廟的熱烈歡迎,因為他帶來的貨物是能點燃明亮火焰的鯨油和蠟燭,這些東西對於照亮那些龐大的寺廟很有用處。可惜洪濤留下的只是一些樣品,他是來探索的,不是做生意,船上也沒那麽多貨物。即便如此,一座小金佛還是被當成為佛祖提供光明的獎賞,收入了洪濤囊中,於是洪濤也在他的鯨魚皮小本本上記下了一句話:巨港市黃金多!

    回航的航線洪濤特意變了變,也是為了多給水手們增加一點負擔。他們現在是自己和卡爾的水手,但回去之後,他們中的一半人都會被當成船長培養,剩下一半人有些是性格不適合、有些是年齡太小,要不就去當領航員,要不就接著去上學。按照洪濤提出的方向,兩艘帆船一起順著馬來半島北上,進入了泰國灣,造訪了被稱為真臘、暹羅的幾座港口城市。這個區域大概就是後世柬埔寨、泰國、一部分老撾和一部分緬甸的合體,有些地方還有南宋的海商身影,看來這些港口應該也是南宋的貿易國。

    從越南南部一個港口做完了補給,把最後兩罐鯨油和幾根蠟燭換了一大堆水稻種、棉花種之後,兩艘帆船一直向東駛去,洪濤又在他的小本本上記下了占城稻幾個字兒。這玩意產量非常高,耐旱還不挑土地,雖然吃起來不是很好吃,但50多天就能成熟彌補了它所有的缺點。

    此時越南還是兩個國家,南邊叫占城,北邊叫大越。洪濤不想再往北去大越看看了,那片地區對他用處不大,這次遠航除了完善海圖和培訓水手之外,還是一次實地考察,他想看看各國的貿易貨物都是什麽,除了鯨油、蠟燭、肥皂之外,還有沒有比較容易製造、這個時代還沒有的玩意可以折騰了。現在他心目中已經有了確切的目標,那就是白糖。另外他還要找幾個補給港,這個年代的港口城市和後世區別很大,有很多港口都還沒出現呢,必須實地看一看才能了解。

    想開闢新的航線,海路是一方面,中途的補給點也很重要,雖然自己的船可以不沿著海岸溜達了,但是每隔1000多公里左右設置一個補給點還是很必要的。它不光能對行駛比較慢的貨船進行補給,還能當成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通過它們可以更加準確把握當地的情況,必要的時候,還能做為一個橋頭堡。當年英國人就是占領了從歐洲到亞洲的大部分補給點,才控制了整個海洋。洪濤沒有什麽獨特的宏觀戰略天賦,他現在都是按照前人走過並很成功的路在走,唯一的獨創就是把不同時代、不同國家的經驗全都綜合在了一起,這一點也是他唯一高出同時代人的地方。有了優勢不用,非和那些商人、政治家去拼個人素質,不是傻子嘛。

    至於白糖,他這個現代人一直都沒在腦子裡出現過這個詞兒,太普通了,普通到都想不起來。但是這種糖在目前還沒有,不管是在大宋還是東南亞,屬於糖的貨物只有三種,一種是蜂蜜、一種是紅糖、還有飴糖。不光是在亞洲,卡爾這個歐洲土鱉貴族連紅糖都寶貴的很,據說在此時的歐洲,糖還是非常非常珍貴的物資。他們那邊不產甘蔗,也不會種植甜菜榨糖,想吃點甜的東西,就只能去摳蜂窩,靠蜂蜜解饞。歐洲人也不能家家養蜂,一般都是教堂或者修道院裡養,於是甜食就成了一種比較奢侈的貴族食品。阿拉伯人倒是有糖,不過現在歐洲正和阿拉伯人開戰呢,而且阿拉伯的糖也貴得要死,和大宋一樣,都是紅糖。

    這樣一來,洪濤就找到了適合金河海洋資源管理有限公司經營的第二個產業了,製糖業!

    後世裡美國南部有很多種植甘蔗的大農場,農場主會在自己家裡弄一套榨糖和釀酒設備,有點自給自足的意思,要是來了遊客,還能成為一種休閑活動,自己榨糖自己用甘蔗釀酒,挺好玩的。洪濤也是在那裡學會了如何製作白糖和紅糖,辦法非常簡單,而且還能和捕鯨業互補,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榨糖怎麽會和捕鯨互補呢?這兩種行業怎麽琢磨也沒啥可以通用的技術啊!確實,在技術上這兩個行業是天差地別,完全靠不上邊。可是有一種捕鯨業產生的廢物正好可以用來過濾糖液,把其中的色素吸附掉,再結晶出來的,就是雪花一樣的白糖和水晶一樣的冰糖了,這個廢物就是鯨魚骨頭!

    到目前為止,洪濤還沒替鯨魚骨找到合適的出處,造船廠只能用上其中的一小部分來熬製骨膠,大部分都用碾子碾碎了埋在土地裡當了肥料。現在它們終於可以發揮餘熱了,把這些魚骨像燒磚一樣進行高溫煆燒,然後磨成粉末,就是很好的骨炭。等榨糖的時候,把骨炭放到剛從甘蔗裡榨出來的糖漿裡,它們就會像活性炭一樣把糖漿裡的色素和雜質全都吸附在自己身上,最終沉澱到底部,上面剩下的就是透明糖漿。用透明糖漿熬製出來的糖就是白糖和冰糖,這等於是在使用毫無利用價值的鯨魚骨把紅糖變成了白糖,舉手之勞,成本很低。如果沒有捕鯨業,洪濤還真想不出從哪兒可以弄來這麽多動物骨頭煆燒骨炭。所以說啊,洪濤準備等自己發展壯大起來之後,就給鯨魚蓋一座廟宇,它們簡直就是自己的大救星。

    “阿蛟,看來咱們的村子還在,他們已經看到咱們了,去把我們的旗幟掛上去,順便告訴卡爾一聲,前方安全。”當兩艘帆船剛來到金河口外幾海里的海域時,洪濤就看到了河口左邊那座小山上有東西在反射著太陽光,這是有人在用望遠鏡偷看自己呢,於是他也拿起自己的望遠鏡向那邊看了看,然後樂了,兩個身影正站在山頭上衝帆船揮手呢。

    “是!升靠港旗……”阿蛟已經不是一個14歲的孩子了,他經過這兩年的磨練,變成了一個合格的遠洋船長,工作的時候一絲不茍,臉上也沒了小孩子那種傻傻的笑,一雙黑眼睛不再靈動,只是在深處不時閃爍著光芒。

    很快,一串白色的旗子在前支帆索上升了起來,這是洪濤為艦隊獨創的旗語,目前只有簡單的幾種變化,比如安全靠港、全速、準備戰鬥、撤離之類的,完全是為了在海上編隊航行時互相通信用的。太複雜的旗語洪濤還沒琢磨出來,這玩意他在後世只是簡單學過,基本沒怎麽使用,記得不太清楚了,還得慢慢總結補充。

    “這個王八蛋!回去非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長點教訓!”看到了洪濤的船上掛出了旗語,後面那艘帆船也在前支帆索上做出了回應,也是一串白色的小旗子,不過洪濤用望遠鏡看了看,鼻子都氣歪了。那些旗子裡還夾在著幾條內褲,卡爾的皮又癢癢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嘿嘿嘿……姑丈,下次再出海,讓我代替卡爾吧,他還是放在您身邊合適。”泊蛟有點幸災樂禍,這次遠航洪濤讓卡爾當了捕鯨者號的船長,他一直都不太樂意。

    “別急,下次出去你和他一人一艘。”洪濤對於自己教出來的這個船長還算基本滿意,除了年紀小了點,其它方面都很出色。

    “那您呢?”泊蛟只是想和卡爾競爭競爭,並沒打算把洪濤擠走,有這個姑丈在,他走多遠都不怕,碰到多大風浪都不怕。

    “我?嘿嘿嘿……我有更大的船啦,哈哈哈哈哈……”洪濤說出一個讓泊蛟羨慕嫉妒恨的理由來,新船已經造了快5個月,溫老二曾經誇口說洪濤回來的時候就能下水。洪濤也一直盼著這一天呢,與前三艘小帆船相比,它才算是一艘真正意義上的遠洋帆船,還是有戰鬥力、續航力、登陸能力的遠洋戰船。能不能順利下水,關係著自己這兩年時間是不是白費,關係著自己稱霸海洋的計劃會不會拖延。沒有這種戰船,光靠掠食者號這樣的小帆船,只能當海盜,不能當海上霸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4 08:28
第二章 家的感覺


  “那……那我還是跟著您吧……”泊蛟很聰明,和洪濤待了這麽久,他已經對新式帆船有了很深的了解。一條10多米長的帆船和一條30米長的帆船,完全不是一個意思,雖然都是帆船,但前者可以三兩個人就開著滿海跑,後者卻需要一個大團隊合作才能駕駛。難度提高了,可以學的東西自然就多了,他知道的東西越多,就越覺得自己這個姑丈身上有學不完的知識。

  “阿蛟,別忘了我和你說的,航海不是玩,是我們的前途,不光要你學會,還要教會你的那些叔叔、哥哥、弟弟妹妹們。只有每個人都學會了,我們才能誰也不怕,在海上最重要的是人,不是船。姑丈不可能永遠帶著你遠航,很快你就得獨自帶領一個隊伍了,你要有自己的幫手、自己的水手,明白了嗎?”洪濤當然願意讓泊蛟和卡爾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和一群什麽都不懂的新水手相比,他們太好用了,能幫自己很多忙。可是自己不能把最好的人都留在身邊,這和自己的初衷相悖,培養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去當另一個自己的,當自己有了十個、百個阿蛟和卡爾時,就已經是海洋的霸主了。

  “您是說讓我自己挑選船員?像您帶著我一樣把他們也教會?”泊蛟很快理解了洪濤的意思,在海上航行會最大限度的增加人與人之間的了解,也更容易養成同一種思維模式。

  “嗯,先帶著他們去近海捕鯨,然後在他們中間慢慢挑選,什麽時候能挑夠30個人,你就有資格獨自指揮大船了。嘿嘿,你猜猜,山頭上那個崗樓是誰出的主意。”洪濤一直舉著望遠鏡在河口兩側搜索,他想找到剛才發現自己的人,一直到距離河口很近的位置,才在河口北面的小山頭上發現了一個木製的樹屋。它隱藏在樹木之間,如果沒有望遠鏡,就算你從山下過,也發現不了它。

  “還不是那個慈禧,他就會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營地周圍的樹上都快讓他弄滿這些東西了。”泊蛟撇了撇嘴,他很不喜歡慈禧,因為那個奴隸太無恥、太猥瑣了,一點都不像男人。雖然這樣做對營地來說是個好事兒,但是僅從人格上講,泊蛟很看不起慈禧,更不明白洪濤為啥這麽護著他,還給他特殊的待遇,幾乎都快和營地裡的疍家人、土人一樣了。

  “孩子啊,光學會航海還不能當一個完全合格的船長,你還得在這裡加強加強。了解每個人的想法並努力去理解他們的想法,再站在他們的角度上去想問題,才是一個成熟的男人。船員、水手也是人,和他們在船上相處幾個月甚至一年,能不能發揮出他們每個人的最大優勢,就是你這艘船能不能發揮最大能力的關鍵。不過沒關係,你還小,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什麽都不懂呢,慢慢來,你比你姑丈要幸福的多。”洪濤拍了拍泊蛟的腦袋,理解人是一個更高層次的學問,目前他還不會要求泊蛟具備這種能力,這玩意光學沒用,還得自己去琢磨,需要很長時間,自己如果不是在不同環境活了三輩子,也不會有這些收獲的。

  時隔2個多月,再次返回金河灣,這裡又是大變樣,不光村莊的規模又擴大了許多、稻田的面積擴大了很多,住宅區的下游還豎立起來兩架簡單的水車。水車旁邊是兩座土高爐,濃煙不住的從裡面冒出來,幸虧有樹林做掩護,否則從河口外面就能看到。

  這兩座高爐都有4米多高,2米多粗,錐形,洪濤沒見過這樣的高爐,他對金屬熔煉也沒什麽研究,就算知道點這方面的知識,也用不上。那些東西都是在現代化煉鋼廠裡實習時候學的,換到現在這個年代,屁用沒有。沒有各種現代化的檢測設備和試劑,他連鋼鐵的含硫量、含碳量都測不出來,知道啥也是白搭。至於說會土法煉鋼、煉鐵,這不是瞎扯淡嘛,一個現代城市裡的大學生,誰尼瑪沒事兒去學土法煉鋼啊,學了何用?哪個大學裡的教授會教這玩意?問題是那些教授、甚至包括技術員和工程師,有幾個會土法煉鋼的?

  別拿早期的工農兵大學生和現在的大學生比,那個年代的大學生雖然在文化上弱一些,但是動手能力個頂個的強,很多人都是先上班再上的大學,有了工作經驗之後再進修和啥都不懂就直接紙上談兵,完全是兩個效果。

  不清楚,洪濤就不會去瞎指揮,他只是和給齊祖畫過一個水車帶動鍛錘的圖紙,但是連尺寸都沒給出來,具體木料的粗細也沒有數據,只能算是一個概念。不過他顯然低估了古人的智慧,他們缺的只是概念、創意和見識,真要論動手能力,洪濤覺得自己真比不過,就連溫家那幾個小孫子都比自己強。他們隨便找塊木頭,就能雕刻出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手藝沒的說。

  “看到了吧,我們只是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就有這麽多人歡迎咱們,心裡是不是特別激動?覺得自己是個大英雄了?先別太勞神,等以後你自己帶著隊伍開著大船出去,給他們帶回來你的戰利品、奴隸時,他們會更歡迎你的。那時候你才是他們心裡真正的男人、真正的英雄,就像以前我們疍家人趕大海時,誰抓的魚最多一樣。”當兩艘帆船一前一後駛進了河道,北岸就已經站滿了人。種田的、伐木的、煉鐵煉銅的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跑到河邊衝著帆船招手,連那些被鐵鏈鎖住的奴隸也不由自主的歡呼著,也不知道他們為啥高興,難道說洪濤這個惡魔回來虐待他們了,他們很興奮?

  “嘿嘿嘿……”泊蛟讓洪濤說中了心事,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轉身像躲開這個眼毒嘴利的姑丈,可是又沒處躲,只能是傻笑。

  “哎呦……我的寶貝哎,想我了吧?讓我看看沉了沒有,小肚子裡是不是多了東西啦!哈哈哈哈哈……”掠食者號剛一靠岸,洪濤就當著上百人耍起了流氓。他直接跳上了碼頭,把站在最前面的泊珠直接舉了起來,然後橫抱在胸前,照著臉上就是兩口,再把臉埋在泊珠的肚子上蹭了蹭。

  “榮翁翁,船上有稻種和棉花種子,還有十多個奴隸,讓大家卸船吧,我先回家睡一覺,有什麽事問泊蛟那小子,他都記在本子上了。”泊珠這已經不是頭一次被洪濤當著眾人面兒親熱了,但還是不太適應,把臉頂在洪濤胸前死活不敢露出來。洪濤也一直沒把她放下,簡單的和碼頭上的人打了個招呼,就抱著自己媳婦回家了。在大海上漂泊了兩個多月,不光要擔心航線和天氣問題,還得照顧那些頭一次出遠海的年輕人,有時候還得給他們當心理諮詢師,不光身體累,心更累。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榮老頭沒責怪洪濤,笑瞇瞇的看著他抱著泊珠跑遠了,然後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慈禧。

  “第二隊過來卸船!第三隊去卸後面的!都仔細著點啊,敢掉一粒種子看我不抽死你們!”慈禧瞬間就竄了出來,扯著嗓子開始叫喊。他現在的漢語已經基本接近疍家人的水平了,甚至發音更貼近洪濤,估計是故意這麽學的。

  這次洪濤還真是回家休息去了,泊珠已經有了身孕,不再適合過於累人的牽手活動,而且洪濤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遠航一次解決了一部分問題,但是由此派生出來的問題更多,涵蓋了各個方面,大多數全需要他來考慮,沒什麽人能幫上忙。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4 08:34
第三章 盲目自信的代價


    首先就是整理海圖,現在洪濤手裡已經有了一張比較完整的南海海圖,從廣州開始,南到加里曼丹島,西面是馬六甲海峽的西出口,東面探測到了呂宋島的西側,大部分港口、海島都歷歷在目,不光詳細還準確。從理論上講,南海海域洪濤已經可以平趟了。不過光他自己可以航行還不夠,靠一個人一艘船除了探險和玩之外,屁也幹不了,想要發展就得有一群人。所以他要把這片海域按照功能分成幾個部分,再謄寫下來,交給泊蛟、卡爾甚至更多的人去獨自使用。

  負責捕鯨的船長只需要拿到中部海域的海圖就夠了;負責抓捕奴隸的船長必須給他們提供不同國家、港口附近的海圖,負責和西瑁洲之間運輸的也得有一份海圖;以後還得有運送貨物、巡邏的船長,他們照樣要獲得相應的海圖。雖然每份只需要謄寫出來一份兒,但這個工作量也是很大的,不光要按照比例仔細描畫,還得考慮得更全面。

  其次就是新船的建造進度,這艘30米長的大帆船已經超過了洪濤的知識儲備。如果說以前那兩艘17米長帆船的建造工作他還能勉強做到心中有譜,那這艘長了一倍的新船他也是摸著石頭過河,一邊設計一邊挑毛病一邊修改,最終造出來到底能不能符合設計初衷,他也不知道。畢竟在後世裡很少有人會建造這麽大的純木製風帆戰艦,很多資料洪濤只是在書上見過,並沒見過實物,更沒親手實踐過。

  新船的船型和掠食者號、捕鯨者號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它不再是純V型船底,而是變成了另一種變形,上窄下寬的U型船底。這種形狀穩定性更好,裝載量也更大,不過相應的,它的吃水也更深,完全變成了深海戰艦,再也不能隨隨便便的順著海岸溜達了,一個不小心就得觸礁或者擱淺。

  它的靈感來自於19世紀的歐洲風帆戰艦,洪濤覺得它是最合理、最實用的、最保險。這和什麽國家民族自尊心無關,科學就是科學,科學是不分國界的。不可能說經過了幾百年完善、實踐的歐洲風帆戰艦,就是比不上中國古代的帆船技術,原因只是因為自己是中國人,這是純粹的唯心主義。

  中國帆船的技術有沒有先進的技術?這個問題要劃出一個明確的時代來討論,否則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放在16世紀之前,中國帆船確實有其獨特、先進的地方。但是放到16世紀之後,就基本沒什麽參考價值了,尤其是做為戰船的參考,可以說一無是處。

  這不是故意貶低,而是可觀的評價。原因很簡單,中國在元代、明代、清代都不是一個航海國家,這些朝代對航海全是可有可無的態度,甚至很抵觸海洋。在這種心態之下,別說遠洋戰艦了,就算是民用船隻也不會有什麽發展的。可是世界並沒有等中國,歐洲國家一直都在和大海較勁兒,甚至把大海看得比陸地還重要。經過了無數次大海戰,總結出來的經驗也就體現在了他們的艦船製造技術上。

  洪濤最終想要的是戰艦,能夠跨洋作戰的大型戰艦,他唯一也是必須參考借鑒的只有歐洲風帆戰艦,別無可選。其實洪濤也不是從開頭就這樣想的,他也有一點民族怨念,於是腦補了一下,既然船型要借鑒歐洲人的,那能不能把船帆換成中國特有的硬帆呢。這也不是憑空妄想,他在後世的北美海域就見過掛著現代化硬帆的帆船,性能也非常不錯,甚至比軟帆還靈活。不過他忘了其中一個關鍵問題,那些現代化硬帆不光材料是現代化的,就連操作也是通過電腦和機電系統完成,沒有這些高科技技術的輔助,現代化硬帆能不能造出來,都是個問題。

  這個建議首先就被溫老大和溫老二舉雙手雙腳支持,因為他們更熟悉硬帆,於是大家忙活了五天,用鯨魚皮和鯨鬚做出了一面小型硬帆,裝在了掠食者號上進行了幾天海試,結果讓洪濤非常滿意。用硬帆代替了原來的主帆之後,掠食者號的航速提高了2節,操作難度還降低了不少,而且硬主帆也可以配合軟三角帆和球帆一起用,在沒有增加太多重量的情況下,這種硬帆和軟帆聯合的帆具,讓掠食者號變得更靈活、更快捷、更便於操作了。如果洪濤想,他甚至可以一個人駕駛著這艘17米長的帆船出航,它的性能已經快趕上後世那種利用電力驅動升降帆的玻璃鋼巡航帆船了。

  對於這個試驗結果洪濤非常非常得意,或者說他很自豪。硬帆優於軟帆,從某種意義上就說明了中國人還是很聰明的嘛,咱哥們就不用你們西方人的軟帆,你能怎麽滴吧!

  可是吧,科學就是科學,西方人在很早就了解中國硬帆了,為啥他們都不用呢?難道說他們也和洪濤一樣,是個民族主義者嗎?不是,就算有,也不會全歐洲都是。其實歐洲人是很謙虛的,他們連世仇阿拉伯人的技術都願意去主動學習,甚至偷學,沒有理由如此抵觸遠在東方、和他們毫無衝突的中國技術。之所以不學,肯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是技術層面上的,和意識形態、民族無關。

  事實給了洪濤一個大嘴巴,當更大、更高的硬帆掛上了新船的桅桿之後,他還沒升帆出航呢,就有點傻眼了。這面帆有點沉!它的重量是900多宋斤,換算成公制的話有一噸多了。為啥這麽重?因為硬帆上面和雨傘一樣,是要有帆撐固定的。十米寬、二十多米高的硬帆再用鯨鬚當帆撐顯然不成,甚至連竹子都撐不住,只能用木料,太細了還不成,再加上魚皮、繩索、滑輪組,就這更重了。

  如果光是重點,洪濤也就忍了,但這面帆掛上之後,新船的速度只能達到3節多點,把副桅桿上也掛一面15米高的副帆之後,航速依舊超不過5節,再升起前三角帆和球帆,滿側風的情況下也就7節多點。

  “哎……不實踐就沒有發言權啊,卡爾,風速多少?”洪濤站在新船的後艏樓上,看著這兩面精工細作得和工藝品一樣的大帆,無奈的搖了搖頭。向卡爾詢問風速只是一種心理安慰,就算不問,也不看桅桿頂上的風速計,光憑臉上的感覺,此時的大概風速他照樣能大概判斷出來。

  “4級左右,大人。”卡爾自打一上船,就看出洪濤不太高興了,為什麽他也明白。與掠食者號、捕鯨者號相比,這艘新船高大威武,但太慢了,連他都不滿意,洪濤能滿意才怪了。

  “嘿!快躲開!躲開!快啊……跳海!”突然,洪濤瞪著小眼睛衝著甲板上那些正在操作風帆的水手喊了起來,真是聲嘶力竭,一邊喊還一邊跳著揮舞雙手。

  “哢嚓……咣噹……啊……”卡爾還沒搞明白洪濤犯了什麽病,只覺得頭頂一陣烏雲壓了下來。隨著一陣刺耳的撕裂聲,主桅從中下部斷了,二十多米高、大腿粗細的木桿斜著拍向了船頭,兩名還沒聽清楚洪濤在喊什麽的水手瞬間就被桅桿帶著帆砸倒,整個甲板上繩索亂飛,很多水手都跳入了海中,用兩個字兒形容船上的情形,就是悲慘!

  一死一傷,這就是洪濤的野望!不尊重科學一般都是這個後果!死的人還是翁家唯一一個小孫子。雖然翁家人沒有指責洪濤一句,也沒用仇恨的眼光看他,只是哭泣著把那個剛剛17歲的屍體埋在了東邊的小山坡上,但洪濤還是覺得她們的哭聲就像是對自己的審判。如果是在戰爭裡有人死了,哪怕是泊蛟戰死,他也不會這麽內疚。

  “伢子,這不怪你,每年疍家人都要死,如果不是有了你,他說不定早就死了。”榮老頭還是那麽沉靜,說出來的話一點感情色彩都不帶,他不光是和洪濤這麽說,和翁家那些孤兒寡母也是這麽說的。

  “這不一樣啊……晚上我去給翁婆婆一家道歉……溫伯,拆船!”洪濤都沒好意思去翁家參加葬禮,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夥子就這麽沒了,原因就是自己想試試……

  “啊!拆、拆船!不能啊,大人!這不是船的錯,它是艘好船啊!我去給翁家磕頭!我把我孫子過繼給翁家!不能拆船啊!”溫老二一聽洪濤說要拆船,以為洪濤把怒火都撒在這艘船上了呢,對於一個大半輩子都沒造過大船的船匠來講,這艘船比他孫子還親呢,五十歲的人了,一頭就跪在地上,抱著洪濤的腿不讓他動。

  “嗨!不是全拆,是改造!用不了硬帆就得用軟帆,咱得重新換桅桿,還得在船頭加一根斜桅!”洪濤揪住溫老二的脖領子,一把把他提了起來,讓這麽大年紀的人給自己下跪,這不是折壽嘛,自己還想多活幾年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5 15:09
第四章 海波號
  

  船首斜桅,歐洲帆船的標準結構,當初洪濤躊躇滿志打算用軟硬混合帆,結果就把船頭這根平躺前伸的桅桿給省了,沒想到現在還得重新把它加上去,這樣拆來拆去的一折騰,這艘船至少要到2月底才能下水了。不過也不急了,就算桅桿都是好的,也沒有配套的軟帆可以用,一樣是出航不了。

  除了船首斜桅之外,還要加裝一根矮一些的後桅桿,變成三桅帆船,這樣就能把主桅和前桅的高度稍微降下來一些,使每根桅桿承受風力更均勻,避免再出現風力瞬間加大而把桅桿吹斷的現象。另外還要在每根桅桿上加上三根橫衍,就是可以讓人在上面行走的橫桿。軟帆和硬帆不同,一旦達到了一定面積,就無法整體操作了,所以必須把軟帆分成一塊兒一塊兒的,分別掛在這些橫衍上,按照不同的風力和航速需求,升起不同數量的帆。

  按照目前的的情況算,這艘新船將會有六面主帆,分別掛在前中後三根桅桿上,船首斜桅上還有三面船首三角帆,後桅上還有一張後桅縱帆,正好十張帆具。為了配合這十張風帆的起降,桅桿之間還要增加很多支帆索、收帆索,加上固定桅桿用的索具,這艘船上面都快成蜘蛛網了,就算洪濤利用各種滑車、固定具精簡了很多不必要的索具,依舊是一張網。看著這張網洪濤就咬牙,可惜牙就算咬碎了也得這麽弄,否則船速就提不起來。

  “爬,誰最後一個到頂誰去擦甲板!”2月底,新帆船正在進行最後的改裝,洪濤卻帶著一群人在岸邊一棵最高的大樹上掛滿了索具、橫桿,每天從早爬到晚,不光是盯著別人爬,他自己也得爬!這玩意對他來講也是新課題,光見過沒親自試過,總不能艦長老當口販子吧,以身作則一起爬吧,以後不管是升帆還是降帆,都得爬上爬下的,站在甲板上拽拽繩子就開船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至少在發明出足夠驅動大型戰艦的蒸汽機和鍋爐之前,這種工作要天天幹、日日幹,沒完沒了。

  由於換成了軟帆,新船上的水手定額從20人瞬間增加到了40人。這還只是精簡配置,如果要進行運航,還得增加,要是還想配上艦炮,對不起,還得加。水手就是水手,他們要隨時準備操作帆具,沒功夫去開炮裝彈,除非是停船不動。現在洪濤明白了當初那些西班牙大帆船上為啥要弄好幾百人,不是人家為了熱鬧,是人少了就不成。船員是船員、炮手是炮手、陸戰隊是陸戰隊,誰也不能代替誰。

  人員一多,就有一個管理問題了,10多個人,可以就是船長、領航員、頂多再加個水手長啥的,喊一嗓子就解決問題。但40多個人一起上船,再這麽粗放型的管理就會出現問題,為此,還得弄出一套船上的工作分工和船員等級來。這次洪濤沒再自己去發明創造,而是直接借鑒了歐洲風帆戰艦的組織結構,略微精簡一下,為自己所用了。存在即合理嘛,人家玩了幾百年,之所以這麽安排,肯定不是為了湊數冒領工資用的,必然有它合理的一方面,還是主要方面。

  船長、大副、二副、水手長、操舵長、書記官、木鐵匠、一級水手、二級水手、三級水手、見習軍官,這就是洪濤按照腦子裡有的記憶弄出來的船上職務。南宋此時的船上職務洪濤倒是打聽了打聽,他們是按照綱首(船長)、副綱首、直庫、雜事、部領、梢工、舵工、火長、碇手、纜工劃分的。其實意思也差不多,不過洪濤自己聽著彆扭,如果自己都搞不太明白,怎麽去訓練其他人,乾脆還是按照自己的語言習慣來吧。

  3月初,這艘被洪濤提議,並通過了董事會一致通過,被命名為海波號的歐洲橫帆戰艦終於下水了。海波是翁家那位被桅桿砸死的小夥子的名字,他本來叫翁小五,陳名恩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在為他刻碑的時候,特意為他取了一個新名字,也算是幫洪濤減少點心理負擔。其實一個名字對洪濤來講減少不了什麽負擔,就算叫他翁皇帝,他也活不了了。

  船名叫海波號,用一塊木板雕刻在了船尾,這艘船真正的編好是003。洪濤為了省事好管理,乾脆把舷號這個玩意也弄了出來,在給船隻上漆的時候,就讓溫老大在船頭兩側用白色染料合著石英粉寫上了這些一人多高的阿拉伯數字。不光船體上有,主桅的頂帆上也有黑色阿拉伯舷號,這樣在大海上很遠就能認出來這是哪艘船、是不是己方的船。

  這次試航總算讓洪濤有點滿意了,海況合適、風速合適的情況下可以跑到13節,平均航速8節左右。再快就危險了,主要是船體和桅桿經受不了那麽大強度,這是一艘戰船,準確的說是單甲板的快速巡洋艦,不是快速巡航船。它的船型相對更短粗、吃水更深、橫行更穩定、載重量更大,同時也更笨重一些,能追上對方的戰艦和商船,就是勝利。

  海波號龍骨長度29米,船體長度31米,寬8米多,吃水3.2米,排水量350--400噸之間,到現在為止洪濤也沒搞清楚料和噸之間的準確換算關系,只能是靠自己計算大概矇。主桅高21米,前桅18米,後桅15米,最少水手40名,戰時可以增加到150人。當然了,如果不在意航行距離,它可以裝載300人,那樣甲板上和船艙裡就都是人了,和北京高峰時間擠地鐵一樣。

  既然是戰船,那就得有武器才對,海波號也有武器,18架捕鯨弩!左舷8架、右舷8架,船艉樓上2架。艦炮?沒有!洪濤目前只能搞出這種射擊距離50多米的大型弩來,艦炮還是別想了。金河灣的冶煉業剛剛起步,鑄造業還沒影呢,不是洪濤太笨,是條件有限,小步慢跑都快累死他了,想玩跨欄保證扯到蛋!

  不過洪濤也沒打算光用弩箭就把別人的船射死,這東西對付鯨魚和那些小漁船還管用,碰上大船也沒啥作用。可是洪濤又不想讓自己寶貴的船員去和敵人玩跳幫戰,死一個洪濤都心疼,他可是按照培養艦長的模式培養這批船員的,誰願意拿一船艦長去和別人白刃戰啊。

  為了彌補這個缺陷,洪濤特意發明了一種,就是用竹筒裝上鯨油綁在弩箭上進行吊射,也能射50多米遠,準確性在陸地上還湊合,到了海上嘛……停船沒風的時候也湊合,其它時候就憑運氣吧。這個竹筒一旦撞擊到硬物就會破裂,裡面的鯨油就會流出來,然後再往對方船上射火箭,能燒就燒,點不著也沒轍。

  有了這艘大船,洪濤又帶著人出發了,船艙裡除了一大堆竹筒和鯨油之外,還有蠟燭和肥皂。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勃泥國,也就是後世的汶萊國,在加里曼丹島北部。上次遠航的時候,他就看上了這個港口,這裡是一個很好的補給點,還有一種讓洪濤非常渴望的貨物,至於如何在當地站住腳,洪濤已經找到了辦法。

  汶萊居然有石油!這是洪濤沒想到的,而且當地人已經打井開采了很多年,至少那個會說一點漢語的僧侶是這麽和自己說的。他們開采石油的唯一目的就是給寺廟的僧人火化,為此他們還掌握了很初級的煉油技術,就是把石油放在陶甕裡加熱,等冒出來的熱蒸汽自然冷卻之後,就變成了一種可以燃燒的液體。

  上次洪濤抵達這裡的時候,正趕上港口旁邊一座寺廟在火化高僧,聲勢很浩大。剛開始洪濤並沒有興趣過去看燒死人,但是他突然聞到了一股子非常熟悉的味道,是柴油或者汽油燃燒的味道!這種味道立刻就嚇了洪濤一跳,他以為有同類也穿越到這裡,並且還是個比他更牛X的穿越者,都已經能造出汽油了,這還了得!於是他趕緊帶著人拿著手弩趕了過去,如果真是個穿越者,那沒的說啊,一弩箭射死然後開船就跑!

  好嘛,穿越者最怕什麽?必須是穿越者!古話說同行是冤家,這句話一點兒都沒錯,穿越者才是穿越者的天敵,兩個穿越者沒有絲毫和平相處的機會,當利益達到一定程度時,穿越者之間必須會產生矛盾。一旦有了分歧,再想融合就很難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追求,大家都是超人一般的存在,你憑什麽讓別人同意你的想法?一旦反目,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除非這兩個穿越者是父子,否則無解。

  結果洪濤沒找到穿越者,卻找到了一個會說漢話、對大宋朝無比嚮往的老和尚。通過這位僧侶,洪濤才搞明白,合算他們已經掌握了初級的土法煉油,只是過於簡單,煉出來那玩意不是煤油、也不是汽油、更不是柴油,而是混合油,啥成分都有。

  洪濤對這裡的石油很眼饞,如果有了這個玩意,他就能弄出更純一些的混合油來。雖然也是混合油,但成分就已經能更接近汽油了,驅動發動機沒戲,可是當燃燒彈可比鯨油要好用多了。煉油的殘渣就是重油,這玩意也是好東西,它一旦燒起來,就會產生劇毒煙霧,燒不死人也得熏死,不光能攻擊海上的船隻,對岸邊的城市和港口也是一個大殺器!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5 16:05
第五章 補給點和原油


  但如何搞到這些石油呢?辦法就在這個老和尚身上。洪濤當下就甩開了瓢嘴,一頓猛噴,目的就是推銷他的鯨油、肥皂和蠟燭,非說用冒黑煙、臭烘烘的混合油燒屍體是對佛祖的褻瀆,而且老讓佛祖住在黑乎乎的寺廟裡,佛祖都快得近視眼了,必須讓佛祖的屋子亮起來!而僧侶們更應該讓自己渾身清潔,這樣才是對佛祖最大的尊敬。於是鯨油、肥皂、蠟燭就當做他奉獻給佛祖的貢品,免費交給這個老和尚,讓他在寺院裡試用。

  效果?洪濤不清楚,但是當他這次開著海波號再次抵達汶萊港,見到那位老和尚時,寺廟裡已經亮了起來,前來燒香祈福的信徒也比上次多了不少。老和尚更是把他視為貴賓,因為自打有了這些鯨油、蠟燭和肥皂,寺廟裡的香火就越來越盛了,此刻洪濤已經不是凡人,而是上國來的貴人,帶來的是大宋朝的高端禮佛貢品,老和尚還想要更多的鯨油、肥皂和蠟燭。

  有了需求,洪濤就滿意了。你有需求我也有需求,咋辦呢?很簡單,利益互換嘛!一罐子鯨油換五罐原油,老和尚覺得很合理,那些臭烘烘、黏糊糊、冒黑煙的黑油怎麽能和明亮、透明的香油比呢?再說了,人家還從萬里之外的大宋國用大海船特意拉了過來的,光是運費就值這個價了。於是洪濤這種以貨易貨的方式又昇華了,老和尚覺得他是在向佛祖上貢,是神聖的,和買賣無關。

  至於肥皂和蠟燭,寺廟裡用量不是太多,配得上用肥皂清洗身體的,那必須是高僧,有機會使用這種明亮巨蠟的也不多,估計國王來了才有這個資格。洪濤索性就再大方一點,免費送給寺廟一批肥皂和蠟燭,於是一罐鯨油就能換7罐原油了。反正汶萊這時候還是奴隸制,打井挖油的工作都是奴隸幹,又不用僧侶出一分力,而且汶萊也是個佛教國家,寺廟在這裡的地位非常高,說話算數!

  不過光能交換也不成啊,原油總不能放到寺廟裡存著,那多臭啊!洪濤這個好人當然不能白當,於是他提出在港口東側的樹林裡自己出錢買一塊地,自己建一座倉庫,專門用來存儲這些臭烘烘的原油,每隔一兩個月就派船過來拉一次,順便把鯨油也帶過來。

  老和尚的眼睛都快笑沒了,這可是大金主啊,不光給寺廟提供珍貴的香油,還自己掏錢買地造倉庫,太仗義了。於是老和尚也不示弱,只收了洪濤20貫大宋銅錢,就答應洪濤,下個月他再來的時候,那片荒地上就會有房子了,蓋倉庫的事情人家寺廟包了。至於是忽悠信徒去義務勞動,還是找奴隸來建設,洪濤就不管了,他只是在船員裡挑了兩個三級水手,讓他們先住在寺廟裡,算是甲方負責人了吧,替自己盯著這個倉庫的建設,別像那些當地奴隸的房子一樣,找幾根木棍、幾片樹葉子,胡亂搭個窩棚就叫房子。這裡是永久性基地,房子必須是石頭和木頭蓋的,不光要大,還得結實。另外圍墻和崗樓也得建,就當是個小基地的規模,一點別湊合,錢不夠可以接著給,只要質量不要效率,慢慢蓋!

  通過和這位老和尚的接觸,洪濤覺得這個時代的東南亞人對大宋國還是非常友好的,也不光是友好,還有點嚮往。凡是來自宋朝的商船,都會有當地人第一時間圍上去,很快就會有會漢語的人開出合適的價格,只要船上載的貨物合適,一般都能賣出不錯的價格或者換回去更多的香料、中藥、珠寶之類的東西,絕對不會虧,利潤要翻好幾倍甚至十幾倍。怪不得有這麽多海商願意跑這種遠洋貿易呢,盡管有危險,但跑一次就能頂一年的,只要成功一次,後兩次船都沉了也不虧本。

  另外洪濤還發現了一個怪事兒,其實最受歡迎的宋朝貨物不是瓷器、也不是絲綢和茶葉,而是宋朝的錢!沒錯,就是錢,銅錢!宋朝的銅錢製作工藝還不錯,含銅量也比較穩定,於是就成了很多東南亞小國的國庫儲備。國家如此,國民自然也是如此,誰家窮誰家富、誰的國家窮誰的國家富,比別的太亂,不容易判斷價值,就看誰的家底宋朝銅錢多,有點像後世裡的外匯儲備。大宋的銅錢在東亞、東南亞、甚至印度都有流通,也具有足夠的購買力,你要是沒的賣了,拉一船銅錢去東南亞轉轉,收獲會更多的。

  既然大宋商人這麽受歡迎,船艙裡又還有鯨油、蠟燭和肥皂,那就乾脆再往前走走吧,試試能不能把第二個補給點也給拿下。這個位置最好在新加坡附近,它把守著馬六甲海峽的東側出口,距離汶萊港遠近也合適。可惜洪濤駕著船在海峽裡轉了好幾個圈,甚至特意放下小船到岸邊找,除了幾個小漁村之外,啥也沒找到。新加坡這塊地方在宋朝還是荒地,沒有城市也沒有港口!

  實在是沒轍了,只能再順著海岸線往西走,最終在哥羅富沙港靠了岸。這裡是個居民千人的小港,上次洪濤就來過這裡,按照位置推測,這座港口很可能就是後世的馬六甲市。至於是不是,洪濤就不去追究了,海圖上就這麽寫,以後誰用自己的海圖,誰就得跟著自己這麽叫,叫的人多了,它自然就是馬六甲了。

  這裡位於馬六甲海峽中航道最窄的北岸,水面寬度不足50公里,天氣好的時候在桅桿上都能看到南岸,等於是掐住了海峽的咽喉。港口裡沒啥洪濤能看得上的特產,熱帶水果、珍珠、玳瑁之類的玩意他也不感興趣,只有產於山區的硬木還算有點用,可惜呂宋島上也不缺木材,暫時還犯不著從幾千公里之外運輸。

  沒有物產沒關係,窮也沒關係,鯨油、肥皂、蠟燭賣不出去也沒關係,不能以物易物還沒關係,洪濤還有大宋的銅錢呢。這玩意是硬通貨啊,咱也不買特產,咱買地!不賣?租成不成?不賣不租!你這是自找倒黴啊,敢說半個不字,我他娘的就帶著弓弩手衝進皇宮,把你們全一鍋端嘍!

  好在這裡的皇帝也好、頭領也罷,還是比較有眼力見的,看見銅錢之後就答應了洪濤的請求,把港口東邊一塊荒地租給了金河海洋資源管理有限公司,還專門找來一個懂漢語的通譯把洪濤寫的那份租賃合同翻譯成了當地語言,然後蓋上了印章。至於這份合同好用不好用,洪濤一點兒都不操心,對方要是敢反悔,自己就找到攻打他們的理由了。大城市現在自己還打不下來,這種貧民窟一樣的破城,還靠著海邊,把城門用弩箭一堵,直接往裡扔鯨油和混合油,一把火全TM的燒光,我看你還敢違反合同!洪濤已經想好了,只要這份合同還在手裡,只要自己還活著,那就賴上不走了,而且只給兩年的租金,後面的還不給了,誰尼瑪聽說過殖民者還付房租的,咱是來搶錢的啊!

  不過這次沒人白給洪濤幹活了,他還得另外花錢雇當地人幫著建造補給點。在這裡他留下了四名水手,並給他們買了一艘當地的小漁船,臨走時候再三叮囑,如果事情有變,千萬別捨不得這個基地,立刻上船逃命,往巨港那邊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自己過兩個月還會回來的,到時候如果這邊基地沒了,會去巨港找他們,再報仇不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6 13:25
第六章 我要武器!   


     “哎呀……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啦!可是這個東風到底成不成呢?”補給點有了,金河灣的海船就可以在南海海域縱橫無阻,但還達不到稱王稱霸的程度,因為沒有稱手的武器,光靠著捕鯨弩防身足矣,進攻還遠遠不夠。看著一船艙的鯨油罐子,有一半兒裡面灌的都是原油,能不能煉出混合油來,洪濤只有理論上的把握,實際操作還是未知數,只能回到金河灣試試再說。

    土法煉油!需要啥呢?很簡單,只需要一個加熱釜、一個冷卻器而已。把原油放到加熱釜裡加熱,控制溫度別過高,然後讓油氣通過管道自然冷卻或者水冷,凝結之後的液體就是汽油、柴油、煤油、蠟油的混合油,而剩下的液體就是重油和瀝青。這種混合油也能當發動機燃料,不過爆燃度不夠,還冒黑煙,積碳嚴重。想提純就得再煉一次,但出來的依舊是混合油,只是稍微純了一點而已。要是真想把汽油、煤油、蠟油、柴油分離開來,就得加一個分餾器,采用不同溫度加溫,加速裂化反應。可惜洪濤對這個東西不太熟悉,暫時弄不出來分餾器。

    加熱釜好辦,用煉鯨油的陶甕就成,冷凝器也好辦,銅板鑿一個尖頂大鍋蓋,上面弄個煙囪把油氣引出來,就和蒸酒的大蒸鍋一樣,下面放個罐子接著就ok了。銅板金河灣就有,但是陶甕和陶罐就得去廣州采購了,正好,洪濤要順便多采購回來點,他打算在金河灣也開始煉鯨油。西瑁洲的人員也要進行第三次移民,那邊以後的鯨油、肥皂和蠟燭將專供羅有德,金河灣這邊的產量則是銷往東南亞和更遠的地方。有南宋這個大市場,就足夠羅有德的啃的了,更多的市場他沒精力也沒能力去開拓,還是自己來吧!

    “慈禧!找最不聽話的人去燒火,其他人一定要在上風頭待著,那個煙不能多聞,下面的火也不能燒得太旺,你自己躲遠點,聽到沒?”熬煉鯨油的作坊可以放到北岸,只要離居住點遠一些就可以了。但是煉原油的作坊可不能放在北岸,洪濤直接把它建在了南岸的原始森林裡,遠離居民區。這玩意不光煙霧有毒,控制不好溫度的時候還容易燃燒,重油什麽的弄到了地上會造成很多年的汙染,寸草不生。

    “放心吧大人,這個活兒不重,我把年老的派過去!”慈禧很感激,洪濤能提醒他主意自身安全,還告訴他煙有毒,這就說明已經把他當自己人了,士為知己者死嘛。可惜的是,他忘了是誰把他抓來的,如果沒有洪濤,他就不用冒危險。人這個玩意吧,就是怪,有時候做的事情都不能用邏輯去分析,推不通。

    “伢子,你弄回來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是啥?”榮老頭對於洪濤的安排沒意見,但是有點好奇,他從來沒聞過這麽難聞的味道,也難怪,這個時代基本沒有什麽化工產業,想聞這種味兒還得幾百年以後了。

    “殺人的東西!翁翁,如果哪天我要帶著疍家伢子出去打仗,去搶別人的城市、海船,您會答應嗎?”洪濤如實的告訴榮老頭自己在弄什麽東西,瞞著也沒用,凡是新的決議,都要通過董事會集體決議,早晚得說。

    “翁翁我年輕的時候最愛去土人的瓦舍聽《中興名將傳》,裡面的岳相公就有岳家軍,你是咱疍家伢子,出去打仗當然要帶著疍家軍了。你不會是去打大宋的土人吧?他們雖然不喜咱疍家人,但也沒怎麽欺負過咱們。”榮老頭真是挺可愛,連岳飛都扯出來,他這種反應就代表了疍家人、或者說很多少數民族的思想。他們對於國家而言沒有什麽概念,在他們心裡,族群就是最大的單位了。

    “看您說的,好歹咱疍家人也算是宋人不是,只要那些土人不來打咱,咱就不搭理他們,必要的時候還會去幫幫他們。我是想去南番那邊給咱們多弄點好東西回來,不過您放心,我不會帶著疍家伢子去當海盜的,只是去給他們立個規矩。以後凡是通過咱們這片海域的就得交稅,但是不白交,咱保護他們的安全,幫他們打海盜!您說是不是挺在理的?”洪濤覺得自己有點像後世的英國和美國政府了,能把欺負人說得這麽高大上,就好像沒了自己別人全得被海盜殺死一樣,悲天憫人啊!

    “那就好,不過海盜裡有好多疍家伢子啊!不成,過兩天你讓阿蛟帶我回去一趟,我得和他們說說,別去幹那個缺德營生了,乾脆都到咱這裡來吧,你說呢?”榮老頭對別人沒啥興趣,但是一聽洪濤說要打海盜,立馬不淡定了,標準的護犢子,向人不向理,還要親自回去收編疍家海盜。

    “我覺得還是讓他們先去西瑁洲上待幾個月吧,熟悉熟悉咱們的規矩,然後再挑本分的接過來。其實您也不用擔心,我不在這邊打海盜,而是去南番打,那邊沒有咱疍家人。”洪濤有點發愁了,如果這個老爺子給自己弄一大堆海盜回來,可就真麻煩了。那些人全是殺人殺慣了的亡命徒,很難在短時間內培養出紀律來,說不定哪天就翻了臉,再把自己弄死,這的多冤啊,堅決不成!

    “也好,先讓他們收收性子,我去找阿蛟,過幾天他出海捕鯨,我就跟著他的船走!”榮老頭倒是沒堅持要把海盜帶到金河灣來,不過收編海盜的事情卻沒忘,堅持要去。

    去就去吧,反正西瑁洲那邊也就是個加工廠罷了,只要他們別傷了泊福和泊小二的性命,洪濤就不打算和那些疍家海盜為敵。他們去當海盜,也是窮得沒辦法了,只要肯遵守自己的規矩,以後也不是沒有收編的可能性。雖然那些人不好管理,可是一旦管住了,就是非常強力的作戰隊伍。

    現在洪濤又開始忙碌了,鯨油的需求量大增,光靠一條捕鯨船無法滿足需求,卡爾和泊蛟各自帶著掠食者號和捕鯨者號單獨出航了,他身邊就失去了助手,訓練新水手的工作全得由自己完成。訓練的辦法就是不停的出海,還得出遠海,所以他經常是一個月一個月的回不來。

    好不容易回來了,還得抽時間去給學校的孩子們上數學課、語言課,泊蛟、卡爾現在也成了兼職老師,誰在金河灣誰就得去學校上課,這是洪濤定下的規矩,哪怕你下午就要出航,上午的課也得講完再走。光是給一群孩子講小學算術、初中幾何,洪濤還不覺得麻煩,這個年代的孩子非常可愛,上課絕對沒有搗亂的,更沒睡覺的,對老師也是無比尊敬,和他們在一起,看著他們包含求知欲的眼睛,很有成就感。

    但上課只是洪濤日常工作中的一個小部分,他還得盯著礦山、造船廠、冶煉作坊、煉油作坊,還得手把手的教泊珠如何配製火堿溶液,如何皂化廢鯨油、如何用鹽鹵充當稀鹽酸製造蠟燭。最近,他又迷上了武器製造,準確的說是製造炮彈,還是開花彈。

    開花彈!在13世紀能製造出開花彈來嗎?洪濤經過仔細研究,覺得應該成。火藥已經在宋朝有了比較長足的發展,過節時那些煙花爆竹就是用火藥做的。開花彈是什麽玩意呢?不就是一個理論上密封的容器,內部裝上一定數量的火藥,在發射之後碰到目標可以爆炸嘛。但這裡有兩個問題需要解決,一個是如何發射、一個是如何爆炸!搞明白這兩個問題,製作開花彈比製作瓷器還容易。搞不明白這個兩個問題,開花彈就做不出來!

    如何發射?炮彈嘛,一般不就是用炮打出去嘛,問題是洪濤沒有大炮,暫時也做不出大炮來,別說大炮,小炮也不成,鑄造這門學問看著簡單,做起來是很難的。目前金河灣的鐵匠們都不會這門手藝,就算是學,也得需要不停的實驗、不停的琢磨,進展很慢很慢,浪費很大很大。那些銅礦開采出來,光熔煉就已經是他們的極限,再弄銅錫合金就已經玩不轉了,玩鑄造遙遙無期。

    洪濤現在非常恨自己當年上學的時候不好好學習,去首鋼實習的時候沒和翻砂車間的技術員多溝通溝通。這尼瑪誰能想到啊,翻砂車間是鋼廠裡最艱苦的一個地方,又髒又累又危險又不好玩,能不去洪濤絕對不去,所以他對鑄造這門手藝基本只停留在某幾個名詞和概念中,對金河灣的鐵匠們也沒有太大的幫助。

    原本他還想去找羅有德幫忙,從南宋雇傭幾個會鑄造的匠人,然後照方抓藥,連綁帶騙的給弄回來,好吃好喝供養著。誰承想他剛提出這個要求,羅有德就拒絕了,不是他不肯幫忙,而是他真幫不上忙。在古代能鑄造大型物件的匠人都是大師級的,基本都被國營工廠雇走了,市面上根本見不到。以羅有德的身份,他還真接觸不到朝廷承辦的這種國企,更沒地方挖人去,這些工匠都是半強制性的工作,政府給你錢,也不少給,但你幹什麽活兒、在哪兒幹活是沒有選擇自由的,通常都是拖家帶口的住在國營企業裡面,不熟悉這個領域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他們在哪兒。就算找到了也沒用,那種地方都有軍隊駐守,羅有德也沒那個膽子在軍隊眼皮子底下給國營工廠搗亂。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6 13:33
第七章 霍奇基斯榴彈


    鑄造大炮看來短時間內是沒希望了,但洪濤不死心啊,光靠弩箭他覺得非常不保險,破壞力太弱了。青銅炮沒希望,那就試試木炮唄!木頭還能做炮?必須的,抗日戰爭時期,還有這種木頭炮在使用,一般就是塞上一堆石頭子當霰彈槍用,射程、威力都很糟糕。不過現在是在大宋朝啊,面對的也不是荷槍實彈的鬼子,而且是要用在海上,射程不遠洪濤可以忍受、威力不大洪濤有辦法改造,只要能用就可以!

    咋做呢?洪濤自從有了鯨皮紙之後,沒事就會把自己記憶中對目前可能有幫助的東西寫下來,其中就有他上輩子在美國博物館裡見到過的一種榴彈炮。它是美國南北戰爭時期的一種武器,發射一種叫做霍奇基斯榴彈的炮彈,那玩意有詳細的介紹,製作起來非常簡單,洪濤在老鼠超人號上也做過,蹦出去200多米遠,還能爆炸,甚至在水中爆炸,很是好玩。當時洪濤用它去炸金槍魚群,伯利茲近海經常能聽到咣咣的響聲。

    這種短管榴彈炮和霍奇基斯榴彈,就是洪濤目前想做又覺得可行的武器裝備。榴彈炮和加農炮是一對兒正相反的炮種,榴彈炮炮管短、初速小,發射彈藥軌跡是拋物線,加農炮炮管長、初速大,發射軌跡更平直。洪濤畫的這種炮說是榴彈炮,其實那玩意就是一個臼炮,倍徑比只有5,短粗短粗的,就像一個大炮把前面的炮管全鋸掉,只留後面一小截炮尾,看起來可滑稽了。不過千萬別小看這個醜陋的玩意,它的優點很多。比如說膛壓低、口徑大、能曲射,是攻城的利器。缺點嘛,也很多,射程近、準確性小、穿透能力弱,其實它就是迫擊炮的原型。

    使用這種炮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用比較簡單、粗糙的開花彈。古代的炮彈為啥都是實心的?為啥好幾百年都沒變?原因很簡單,鑄造和火藥技術不過關!炮彈要想打得準、打得遠,就得加長炮筒、加強炮筒密封性、加大發射藥量。可是炮筒長了、密封好了,發射藥多了,又帶來另一個問題,膛壓太高。炮彈外皮薄了吧,經受不住發射時候的膛壓,直接就在炮管裡炸了。炮彈外皮厚了吧,裝藥就少,一炸兩瓣,還不如實心炮彈威力大呢。

    所以在沒解決炮彈外殼的製造工藝之前,開花彈已經發明出來了,但使用起來有很多限制,尤其是在海戰時,一般都用加農炮發射實心穿甲彈來損毀對方船體結構。這種情況一直到19世紀才改觀,從而也造成了木質風帆戰艦向鋼鐵外殼的戰艦轉變,因為木頭已經經受不住開花彈的打擊了。

    除了炮管之外,想用開花彈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引信,也就是說,你該如果讓開花彈碰到目標就爆炸呢?在**沒有發明之前,做不出**,也就做不出撞擊發火裝置。炮彈射出去,如何讓它爆炸就成了關鍵,必須有個可靠的發火裝置。最開始人們用個藥撚當點火裝置,但那玩意燃燒速度不穩定,有的剛出膛就炸了,有的打出去半天還沒炸,摔滅火了。

    後來有人想出一個辦法,就是用個軟木棍,把中間弄出彎彎曲曲的通道,裡面塞滿火藥,計算好燃燒時間。再經過多次試驗,算好炮彈飛行距離和火藥燃燒的速度關係,在軟木棍上劃上不同的記號,比如說一百米、二百米、三百米。需要使用的時候,先目測射擊距離,然後按照軟木棍上的標記,把軟木棍剪短,再塞到開花彈的引信口裡去。當炮彈被發射出去的時候,炮管裡的高溫會直接點燃軟木棍裡的火藥,從而使炮彈可以延時爆炸,要是時間準確,勉強可以代替觸發引信。

    但這樣還不夠,為啥呢?因為炮管發射時裡面的溫度非常高,搞不好就把軟木塞裡的火藥一下全引燃了,照樣是會在炮管裡爆炸。於是人們經過總結經驗教訓,又發現了,如果把這個軟木塞衝著炮口放,炸膛的機率就會小一些。但這樣還不足以保證炮手的安全,再後來,就到了美國南北戰爭時期,一種叫做霍奇基斯榴彈的玩意就出現了。它還是圓形開花彈,不過是坐在一個軟木托上的,這樣就能保證炮彈塞進炮管時,可以參照軟木托的位置,確定軟木塞必須向外。而且這個軟木托還能阻止炮管裡的發射藥過早把軟木塞裡的火藥點燃,可靠性非常高。

    那這兩個玩意洪濤到底能不能做出來呢?或者說依靠金河灣目前的技術水平能不能製造呢?洪濤覺得可以試試。青銅炮管就用硬木代替,外面再包裹上一道一道的銅箍,怎麽結實怎麽來。不怕笨重,反正也是放在帆船上又不用人拉著四處跑,下面做一個有軌道的炮車,還能減少後坐力呢。

    炮彈更好辦了,就用普通的生鐵鑄造成一個空心球體,然後把一堆碎鐵片用軟蠟固定在球體裡,中間裝上**。至於**嘛……這玩意再造不出來,那洪濤就別混了,其實造不出來也沒關係,隨便去廣州這樣的大城市裡找個煙花作坊裡的大匠,抓過來讓他造就ok了。只不過在配方比例上按照後世的標準調整調整,再加入鯨油壓製,乾燥後粉碎成顆粒。洪濤也確實是這麽做的,他可不想從頭試驗這個玩意,萬一炸了那不是自己找倒黴嘛,有現成的人手為啥不用呢?至於抓來、騙來的人可靠不可靠,必須可靠,因為洪濤連他們家屬都騙來了,敢耍花招全都死啦死啦滴!

    光用生鐵鑄造炮彈還不成,生鐵這個玩意太脆,哪怕是臼炮的膛壓低,它也禁不住。就按照迫擊炮的膛壓算,也有50兆帕,一兆帕差不多是每平方厘米承受10公斤左右壓力,50兆帕就是半噸啊,一個空心生鐵球,壓半噸重的東西,分分鐘哢嚓嚓了。

    “嘿嘿嘿……可算輪到老子的專業了!哈哈哈哈!”這時候就該輪到洪濤出手了,好歹也是學金屬熱處理的,就算再混,最簡單的生鐵韌化工藝他也能記得。因為這個題目是年年考,為啥呢?它是八路軍裡的一位軍工專家陸達發明的。當年在解放區,他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土造手榴彈和炮彈,自家人發明的玩意,那當然要寫進教科書裡啦,還得是重點。

    洪濤的方法非常非常簡單,就是把這些生鐵球燒紅了之後放到一個鐵箱子裡封起來,同時往裡噴鯨油。這叫做球化熱處理退火,等這些空心鐵球自然冷卻之後,生鐵就變成黑心韌性鑄鐵了。這種鑄鐵韌性很強,還帶自潤滑刀具特性,方便加工,比如鑽個眼啥的,同樣薄厚的黑心韌性鑄鐵比生鐵的抗壓能力提高了好幾倍。

    “大人!您收我為徒吧,我不回去了,一直在這裡幹!”看到洪濤像變戲法一樣把扔到地上就摔碎的生鐵球變成了扔到地上滿地亂滾就是不碎的黑鐵球,剛被騙回來沒兩個月的的鐵匠直接就服了。

    “滾一邊去,收徒弟也輪不到你啊,我都來半年了,按順序排也該是先收我!”齊祖雖然進了董事會,但他一直沒把自己當管理人員,還是每天和高爐為伴,熔煉那些和銅礦一起采出來的鐵礦,給金河灣打造各種鐵器銅器才是他的最愛。對於洪濤在金屬冶煉方面的知識,他早就有接觸,但總不好意思說出來,現在一看有人要搶師傅,立馬急了。

    “不用拜師,我這點技術也教不了你們,我只懂一些竅門,真幹還要靠你們。這些東西我會寫下來,然後發給你們每人一份兒,誰都有。不過你們可得去學校讀書認字才成,否則我寫了你們也看不懂不是?”洪濤沒有當別人師傅的愛好,但是他有傳授知識的興趣,著書立說一直是他夢想的境界。

    有了能用的炮彈殼,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軟木多得是,這玩意是東南亞特產。在軟木棍裡刻紋路、計算裝藥量和燃燒時間的活計,洪濤就交給陳名恩了,讓他帶著學校的孩子去做。這些孩子不光要讀書,還要根據喜好自己選擇一兩個學習方向,每天都得跟著師傅去學習手工,不管是種田也好、造船也好、煉鐵也好、煉油也好,反正你最少選一個,動手能力並不弱。至於他們怎麽幹、如何幹,洪濤不參與,只給他們提出一個要求,過程自己摸索去,不光要摸索,還得把過程全紀錄下來,以後說不定就是現成的教材了呢。

    往炮彈裡裝碎鐵片、裝火藥的活兒不能讓孩子們幹,但也不用洪濤親自出馬,他又找到了泊珠,自己這個媳婦是婦女聯合會的主任啊,手下管著幾十號婦女呢,讓她們來幹這個活兒最合適。至於怎麽幹、如何幹,洪濤還是不管,他只提出要求和結果,何如達到讓她們自己想辦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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