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南宋不咳嗽 作者:第十個名字(已完成)

 
uuuuuuuuuu 2015-11-13 15:4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3 226321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7 11:51
第八章 紅木大炮


    “我艹,這麽粗一根菲律賓烏木,這得多少錢啊!”炮彈的問題基本解決了,還得有炮管。看著溫家的幾個兄弟把一根直徑半米多的硬木鋸成一米多長的短節,洪濤心如刀絞!這玩意要是放在後世,估計一根木頭就換一門真正的大炮了。不過這種刺激他已經慢慢習慣了,這幾艘船上都有不少名貴硬木,很多滑車和小配件都是紫檀雕刻出來的,下次要是再穿越,洪濤打算把自己綁在這些船上,必須帶著船一起穿,全尼瑪是錢啊!

    這個年代沒有鏜床,無法鑽大口徑孔洞,溫家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把硬木樁一破兩片,分別鑿出兩個半圓的槽,打磨光滑,然後再用咬合榫槽把兩片炮筒子和在一起,外面用一圈又一圈的銅箍箍死。當第一門木炮造好之後,洪濤帶著幾個工匠在河邊試射了一次,效果很不好,炮筒可以箍死,但是炮尾很難密封,漏氣。對於這個問題,溫七提出一個解決辦法,不要把木樁整體刨開,只需要刨開一多半就可以了,尾部直接挖,然後把炮身用銅箍固定,這樣炮的尾部是個整體,可以做厚實一些,再箍上銅箍,應該可以好用點。

    這就是勞動人民的智慧啊,按照溫七的辦法做出來的新木炮,果然不漏氣了,配上早就生產出來的開花彈,可以射擊到百米多左右。準頭嘛,還湊合,散布點在10米方圓吧,有了軟木托裝在球形炮彈後面,不光可以分清裝彈前後、更好的密封炮管,還不影響炮彈的飛行軌跡,反起到了穩定尾翼的作用,這點有點像羽毛球的原理。

    炮彈的威力呢?洪濤覺得也很一般,差不多150毫米口徑的炮彈殺傷半徑只有5米左右,這還是靠裡面裝填的那些碎鐵片完成的,如果光靠這個炮彈殼子,殺傷力更低。但還真別說,這玩意動靜足夠大,煙霧也足夠壯觀,自打洪濤開始在河岸邊上試炮,打擊了半年多也不見少的猴子立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再也不來了。估計它們是進行了集體搬遷,嫌這裡的噪聲太大,嚴重影響睡眠。不光猴子沒了,其它野生動物也跑了,這下營地裡的人又不太樂意了,再想打打獵換換口味可就難嘍,還得往更遠的地方跑。

    150毫米!這放在後世要算重炮了,大家可能要問,你這是不是在吹牛啊!其實這裡有個誤解,後世的炮彈都是整體的,而且是筒狀,目前的炮彈就是一個圓球,兩者之間的裝藥量、裝藥種類不可同日而語。而且吧,在科技不太發達的時候,造大一點的炮管反倒可能,你要讓洪濤造一門20毫米機關炮,打死他也造不出來。再說了,這是一門臼炮,炮管短的可憐,只能發射榴彈,不能直射,再不讓口徑大一些,那這種炮還有存在的必要性嗎?

    有了炮彈和木製臼炮,是不是就能生產出來,裝備到船上海戰了?還是不成,經過幾次試驗之後,洪濤基本放棄了把這種臼炮裝上船的企圖。它太不穩定了,一共三門樣品炮,一門只發射了不到十次,木料上就出現了開裂;一門已經發射了幾十次,依舊好好的;另一門還算湊合,打了二十多發試驗彈才退休。總體上說,膛壓還是有點高,這個沒辦法,發射幾十米霰彈所裝的火藥和發射一顆大鐵球到上百米遠之外肯定是不一樣的。這玩意在技術上沒法彌補,只能等待這裡的鐵匠們摸索出用青銅鑄造炮身之後再說了。

    不過這幾個月裡洪濤也沒白折騰,木質臼炮雖然不適合大規模裝備,卻可以當做訓練器材使用,先讓水手們簡單的熟悉熟悉如何使用前裝炮,一旦能把青銅炮造出來了,這些水手直接就能當炮手,或者幫著洪濤去訓練新人,可以省掉大量的時間。

    還有一個收獲就是開花彈,雖然沒搞出真正的火炮,這些造出來的空心大鐵球只能當訓練彈用,但是它的鑄造、退火工藝都沒白費。不光不能費,還得時不時的再製作一些出來,在實踐中逐漸讓那些鐵匠自己去摸索更好的工藝,爭取能把外殼做得更薄更耐壓,那樣就能裝填更多火藥了,直接增加了爆炸威力。而且從這種開花彈的原理上,洪濤還搞出了更適合弩箭發射的燃燒彈,就是在細竹筒裡灌上重油和混合油,用蠟封口固定在弩箭桿上。

    再製作一種和開花彈定時軟木塞引信差不多的弩箭引信,它也是軟木棍做的,只是尖端裝藥量加大一些,延遲時間和弩箭飛行速度重新校正一下。使用的時候只需要按照不同的距離,把軟木棍剪短到合適的長度,然後摳破竹筒上的蠟封,把這個軟木塞塞進去,點燃之後發射即可。

    這種弩箭不用再被動等待火箭去點燃了,它會被軟木塞尖部的火藥炸開並點燃,就像是一個大個的煙花。不過它炸開的不是炫目煙火,而是黏糊糊、黑乎乎的重油火焰。為了提高重油的燃燒成功率,在經過多次試驗之後,洪濤還往竹筒裡先倒入一些混合油,再塞上軟木棍引信,基本是百分百燃燒率了。不過這種燃燒彈必須發射前臨時添加混合油,否則那些混合油把軟木塞浸濕之後,就會加快爆炸速度,很可能飛到一半兒就自己爆了。

    折騰完了武器裝備,洪濤不得不把注意力重新又轉回到農業生產上來。已經五個月了,按照他授意開闢出來的大片甘蔗田裡還是一片一米多高的小苗,絲毫看不到甘蔗的蹤影。難道說自己從真臘那邊帶回來的甘蔗有問題?不應該啊,自己嚼了好幾根,甜得很!或者說種植甘蔗的方法不對?也不應該啊,美國人就是把發了芽的甘蔗砍成小段兒,然後平著埋進土裡的,難道說美洲甘蔗和亞洲甘蔗不一樣?

    這個問題沒人能幫洪濤解答,金河灣的農民沒有種過甘蔗的,奴隸們大多都是沿海的漁民,種水稻都得現學,更別說甘蔗了。咋辦呢?還得去找羅有德!能自己琢磨的洪濤一般都自己琢磨,實在琢磨不出來,只能找羅有德去請教明白人。宋朝有紅糖,那必然有榨糖業,有榨糖業,那就必然有種植甘蔗的,找個蔗農來問問就什麽都清楚了。如果有必要,綁幾個、騙幾個到金河灣定居也不是不可以。

    另外,洪濤還得去向羅有德顯示顯示自己的實力。現在羅有德已經在臨安開了第六家香油店,據說用香油做的蠟燭已經被朝廷當做宴會指定照明設備采購,並已經開始在臨安進行小規模批發業務了。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瓊州羅家的庶子,而是一個春風得意的商業巨頭,每個月的鯨油銷量可以達到十噸左右,用宋斤算的話近一萬六千斤,每斤賣五百文,就是八千貫之多,再加上肥皂和蠟燭,月銷售額就能突破萬貫了。羅有德占了寰球宇宙開發有限公司三成股份,還有一成的營銷費在手,一個月就能收入四千貫。

    南宋朝是標準的高福利高工資,宰相的月工資差不多有5、600貫錢,據說相當於後世的3、40萬美金,和美國總統差不多。也就是說羅有德的月收入頂一個南宋宰相或後世美國總統小半年的收入,應該算是一步跨入了富商階層。雖然還不敢說是身家百萬貫的頂級富商,但照這麽幹下去,他很有希望達到,因為鯨油的銷量才算剛剛打開,離普及還遠,更談不上熱銷。

    面對一個突然成功的富商,洪濤覺得自己不能太低調,商人大多都是勢利眼,總喜歡用實力評價別人,包括他們的合作夥伴。一旦你的實力離他過遠、或者他認為你實力不濟的時候,他們就會動很多歪腦筋。這也是洪濤一直強調的那個平衡,在合作過程中,雙方最好的狀態就是平衡,千萬不能出現等級差異,否則很難長久合作下去。

    可是如何去向羅有德展現自己的實力呢?總不能把銅錢全裝船去給他看吧,再說了,洪濤和疍家人分到的錢大部分都換成了生產和生活物資,真要比錢的話,搞不好還真沒有羅有德多。洪濤才不會傻傻的去和羅有德比現金流,他要用一種更隱晦、更震撼的方式讓羅有德不敢輕視自己和疍家人,同時也給羅有德更多的信心,對自己的信心,讓他能安心和自己合作,至少短期之內別有什麽非分之想。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7 12:00
第九章 理論和實際


    這個辦法就是船,洪濤要駕駛著海波號到南宋的首都臨安轉一圈!30米長、三根桅桿的海船在南宋算大嗎?真不算,洪濤看到過更大的海船,它有5根桅桿!看那個體量,排水量至少要有500噸了。不過洪濤還真沒見過和海波號一樣的橫帆船,更沒見過和海波一樣掛著如此多塊帆、桅桿如此之高的海船。真要是比桅桿高低,海波號絕對能排上第一名,其它的南宋海船都是硬帆,無法把帆做得太高大,所以才采用增加桅桿數量的方式彌補。

    另外,從香港向北的海圖還沒勘測過,洪濤也想借著這次機會,連帶著把灣灣島、琉球群島、日本群島、朝鮮半島、遼東半島、山東半島和中國東南沿海都轉一圈,就算是把亞洲這塊兒的海圖基本湊齊了。尤其是黃海和渤海沿海地區,洪濤要特別留意一下,那裡是蒙古人的占領區,自己說不定會和蒙古人開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測繪戰場地圖更是重中之重。

    在金河灣過完了雨季,剛剛進入十月份,海波號帶著60名船員,迎著有些涼意的北風,向灣灣島進發了。這個時候正是順著季風下南洋的季節,一路上海波號還碰上了兩支大型阿拉伯縱帆船隊,估計是從泉州或者廣州出發,載著貨物返回故鄉的阿拉伯人。卡爾對他們的船隻比較熟悉,因為他在上面當過幾個月的船奴,不時的給洪濤指點哪一艘更像阿拉伯戰艦,哪一艘裡面有多少船奴。

    對於這些縱帆排漿帆船,洪濤沒啥興趣,它們的噸位很少有超過100噸的,船體細長兩頭尖,一般都有兩層甲板,下面一層就是划槳的船奴。如果趕上風力小,風帆無法驅動船隻,那些船奴就得把長長的船槳伸出去,開始沒日沒夜的划船了。這種縱向三角帆,對於小型船隻在風力比較弱的海況下非常好用,不過和中國的硬帆一樣,它不適合遠洋大船高海況,推動力不足。

    “可惜了,我還想抓幾個阿拉伯奴隸呢!”看著五六艘縱帆船離海波號越來越遠,洪濤吧嗒吧嗒嘴。剛才他一直都在琢磨如何能把這幾艘船全都留下,可是想了半天都沒想出合適的辦法來。要是海波號上裝了火炮,他倒想試試能不能殲滅這樣一支小型船隊,可惜現在是弩箭,就算配備了燃燒彈,威力也太小,一旦這些船分散逃跑,又都是槳帆船,短時間內還真不好追,因為幾個阿拉伯奴隸就把海波號陷入海盜船的境地,還是有點不划算。按照羅有德的說法,這些阿拉伯人不管在廣州還是泉州,勢力都挺大,因為他們有錢啊,太有錢了!真要鬧起來,以後海波號就別想舒舒服服的去南宋港口了停靠了。

    “阿拉伯女人非常好,我表兄就很喜歡!”卡爾一聽洪濤有心要和阿拉伯人作對,立馬來了興趣,做為一個歐洲十字軍騎士,他恨不得人人都是阿拉伯的敵人。

    “哦?那我得找機會和你表兄聊聊,看看他有什麽經驗心得沒有。對了,你說我現在的拉丁語去了你們那邊,別人能聽懂嗎?”洪濤一聽女人,也來了精神頭,這叫死性不改啊,雖然自打娶了泊珠之後他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但一有機會,還是會暴露本來面目的。

    “大人的拉丁語比我的漢語說得好,只是帶著一種口音。不過這沒關係,如果您能帶著一船甜甜的糖,他們馬上就會忘掉您的口音,忘得一乾二凈!說不定還會在宮廷裡流行您這種來自美妙東方的貴族口音呢。”糖的事情洪濤和卡爾商量過,主要是向他打聽如果把糖運到歐洲銷路如何。卡爾一聽說洪濤還會製造糖,立馬就把洪濤當成了僅次於教皇的存在,基本已經和他那個皇帝表兄平起平坐了。按照卡爾的說法,一船糖運到威尼斯去,就等於是一船黃金,要啥有啥……

    “哈哈哈哈哈……東方貴族口音!但願到時候他們還能這樣想,有時候帶著一船甜甜的糖過去的不一定是聖誕老人啊,說不定是個魔鬼。”洪濤很想告訴卡爾,他去歐洲並不是給歐洲人民送溫暖、送甜蜜去了,而是去禍害歐洲的。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當著面貶低別人的祖國,很難被接受,痛快這個嘴是沒意義的。

    比起掠食者號和捕鯨者號,海波號的航速要慢三分之一,一個是輕型巡航船,一個是輕型巡洋艦,船型不同、功能不同,航速自然不同。現在讓洪濤選,他依舊會選海波號當遠洋的坐艦,因為這艘船有作戰能力,船上這幾十名水手和那些捕鯨弩、燃燒彈讓他有和別人頂牛的勇氣,不用像隻大耗子一樣,偷偷摸摸咬別人一口就得匆忙逃跑。

    “咣咣咣……咣咣咣……”海波號逆風航行了四天四夜,站在主桅頂上瞭望臺的瞭望手敲響了銅鐘。

    “大人,左舷30度發現了大陸。”做為船隻的見習軍官,甲板上很多日常工作全是他們來執行的,卡爾和泊蛟負責檢查他們的工作,洪濤很少上甲板。現在他有真正的艦長室了,艉樓三間帶窗戶的艙室中最大的那間就是他的,裡面不光有床鋪,還有書櫃和辦公桌,甚至有一張三人沙發。

    “我們在多少緯度?”當泊蛟進來報告的時候,洪濤正趴在辦公桌上繼續畫他的海圖,頭都沒抬。

    “北緯21度,應該是您說的灣灣島……姑丈,我能問個問題嗎?”泊蛟把房門關上,小聲的問了一句。

    “什麽問題?”洪濤放下手裡的圓規和鯨骨筆,翻楞著小眼睛。

    “您是怎麽知道這裡有個島的?您……您不是沒來過大宋嗎?”泊蛟今年已經15了,常年的海上生活和充足的蛋白質讓他發育得很快,嘴上都有了一層黑色的絨毛,如果不聽嗓音,看上去完全是個小夥子了。

    “在你姑父的國家裡,有一種東西叫衛星,它飛在天上老高老高的地方,用一個特別大特別大的望遠鏡看著下面,哪兒有島、哪兒有陸地、哪兒有大海,它都能看清楚。”洪濤覺得自己這個故事就快編不下去了,這些疍家孩子知道的東西越多,就越難糊弄,自己就得說出更多瞎話來矇他們,這玩意早晚得露餡啊。

    “衛星上面有人嗎?姑丈您上去過嗎?”泊蛟轉了轉眼珠,又有了新想法。

    “你趕緊給我滾蛋,下次要是再不敲門就進來,我讓你去當操帆手,累死你個慫孩子!”洪濤知道泊蛟想問什麽,他又向往飛行了,這尼瑪沒法滿足他,哪怕僅僅是好奇心都無法滿足,總不能給他造一架滑翔機來證明自己的論點吧。

    “哎,對啊,滑翔機……如果我有一個滑翔機中隊,到了海戰的時候,從天上往下扔燃燒彈,這尼瑪誰還能打得過我啊!有點意思啊……”看著泊蛟嗖的一下跑了出去,洪濤又開始幻想了,光想還不成,還得趕緊在鯨皮紙上記錄下來,要不過幾天就忘了,對於一切正經事,他的記憶力都特別短暫。

    “可是這個滑翔機該怎麽起飛呢?沒有總夠的高度它飛不起來啊……”畫了一半兒,洪濤又把筆放下了,托著腮幫子琢磨開了滑翔機的起飛問題,如何利用腦子裡的記憶找出一個超時代的武器已經成了他的日常工作。真刀真槍和別人靠硬實力拼鬥,不符合他的性格,他是個喜歡偷奸耍滑的人,但凡是有辦法用彈弓子遠程偷偷打別人,就絕不衝上去和別人肉搏,這是他的操守。

    海軍還沒玩利落呢,又開始琢磨空軍了。可惜不管是滑翔機還是滑翔傘或者熱氣球,都不足以代替戰艦,因為它們都缺一個關鍵的東西,就是動力。沒有動力,光靠風力無法控制方向,就無法主動進攻。動力這個玩意,洪濤上上輩子豁過車、上輩子玩過帆船和飛機,不管是汽車發動機還是船用、螺旋槳發動機都接觸過,還能簡單維修保養。如果給他一套現代機加工設備,他肯定能鼓搗出來,性能不見得有多好,但絕對能用,而且現在已經有了混合油做為燃料,理論上講是可以的。

    但理論上講這句話太害人了,理論和實際是有很大差距的。洪濤憋在艦長室裡鑽研了四五天,真是廢寢忘食啊,眼睛都熬腫了,鯨魚皮紙畫了幾十張,依舊是毫無進展,一種適合目前這種製造能力的發動機都沒造出來,理論上能的都沒有,缺少的東西太多了。光靠金河灣的鑄造技術,連炮筒子都鑄造不出來,還指望能把缸體鑄造出來?就算缸體有了,密封咋辦?零件加工怎麽辦?缸體能鑄造,曲軸也鑄造?活塞也鑄造?這又把車床和機加工扯出來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8 22:20
第十章 有情況


    “去你媽的吧!什麽玩意啊……”終於,洪濤覺悟了,他鑽了牛角尖,看著一桌子一地的圖紙,他恨啊!恨自己是個傻x,畫了一地的廢物,簡直是自傷自殘。

    “卡爾!泊蛟呢?”但是有錯誤不能自己扛著,他必須找到一個安撫自己的理由,啥理由呢?泊蛟!要不是他進來問自己問題,那就沒有衛星,也就沒有後來的一切了,更不會讓自己白白苦熬了好幾天,結果啥也沒熬出來。不成,必須嚴懲罪魁禍首!

    “他在艙裡睡覺……”卡爾看著一臉滄桑、眼珠子都熬紅了的洪濤,本能的感覺到一場風暴要來了。

    “去把他給我抓起來,擦甲板和吊桅桿讓他自己選,馬上!”洪扒皮惱羞成怒了,後果很嚴重,尤其是在船上。

    “那我怎麽和他說?他這兩天很規矩,沒犯錯……”卡爾還想替泊蛟爭取一下寬大處理的機會。

    “……去年由於他的指揮失誤,掠食者號主帆被風暴撕裂了,這個理由夠不夠?”洪濤轉了轉眼珠,很快找到了一個非常給力的理由,這個罪名在船上,已經很大了。

    “咣咣……咣咣……咣咣……”卡爾本來已經屈服了,去年的錯誤都能現在拿出來懲罰人,他連替泊蛟分辯的勇氣都沒了,要是這麽算,他自己身上也背著一堆罪過呢。這位大人顯然又開始犯精神病了,還是少說話多做事的好。不過泊蛟的運氣很好,還沒等卡爾帶著人進入艙室,桅桿頂上又傳來了鐘聲,這次的聲音明顯和發現大陸不同,是發現船隻了,警報!按照洪濤的規定,在大海上發現船隻就是警報,在確認對方準確身份之前,直接進入戰鬥狀態。

    “艹!這是成心讓我不痛快啊!先別去管泊蛟那個慫孩子了,卡爾,告訴我,咱們到哪兒了?我的望遠鏡呢!我的戰鬥帽呢!”洪濤正憋著一肚子邪火兒沒地方撒呢,本來說折磨泊蛟一頓就算了,沒想到居然有船隻在這個時候出現,得,就是你吧!

    “北緯28度,東經128度,剛過琉球一島。”卡爾準確的報出了經緯度,琉球群島是什麽地方他根本就不知道,為啥要用一二三四號標註島嶼他也不清楚,反正海圖上怎麽寫的他就怎麽學,為什麽這種事情,只能在洪濤心情好的時候問,否則下場就和泊蛟一樣。

    “琉球一島?先警戒!”洪濤猛然間也讓自己起的島名字弄糊塗了,琉球群島就是後世的沖繩群島,一大溜島嶼,他自己也記不清每個島叫什麽名字,於是就用一二三四排號,具體一號島是哪個,還得看海圖才知道。

    琉球一島,其實就是後世的奄美島,它在琉球群島裡的面積最大,洪濤就把它定為了一號島,其實叫什麽名字都無所謂,就算叫狗屎蛋也一樣,只要能被大多數人認同,那它就叫狗屎蛋了。

    “敲戰鬥鐘,掛戰鬥旗,升帆!全速!”還沒過去一分鐘,回艦長室裡看完海圖的洪濤又衝了出來,扯著嗓子一頓喊,臉上還帶著猙獰的壞笑,就算頭一次跟著他遠航的那些見習軍官也看出來了,對面來的船肯定要倒黴。連尼瑪是什麽船、幾艘船都沒看清楚,就升戰鬥旗了,這是真要下手啊。

    “全體穿甲……彈藥準備……左舵十!右舷接敵!”卡爾已經跑到了艉樓上,正舉著望遠鏡向前張望呢,一聽洪濤發出了戰鬥命令,立馬執行起他大副的工作,開始指揮戰艦上的所有人各就各位。

    隨著急促的銅鐘聲,船艙裡那些不值班的水手、軍官全都跑了出來,甲板上一頓雞飛狗跳,每個人都穿上了一種由鱷魚皮縫製的皮甲,有意思的是皮甲胸前和後背上還背著幾根短木棍子。這玩意也是洪濤搞出來的,與其說是盔甲,不如說是救生衣。那幾根短木棍是呂宋島上的一種樹藤,曬乾之後浮力非常大,背上這麽幾根之後,人掉入海裡就算不游動也不會下沉。至於說防護能力,基本沒有,洪濤的理論就是在海上要個屁的盔甲,又不打算跳幫白刃戰,與其去防禦永遠不可能飛過來的箭矢,不如去琢磨琢磨萬一掉海裡咋辦吧。為此他還在這個皮甲上預製了安全扣和安全繩,並且規定凡是進入戰鬥狀態時,每個在甲板、桅桿、瞭望臺上的人都要把安全繩固定在身邊的鐵環上,沒有特殊需要不許解開。如何快速繫特殊的繩扣,也是每個水手必須學會的基礎知識,玩不轉這個不許登船。

    “作戰結束之後,所有的一級水手去船舷邊上領一桶水。一刻鐘都過了,還有沒穿上甲、沒繫好扣、沒準備好彈藥的呢?平時都訓練什麽啦!”洪濤手裡拿著一個小沙漏,它漏完正好是一刻鐘,當最後一粒沙子掉下來時,洪濤很不滿意。甲板上依舊是亂糟糟的,纜繩也沒盤好,救火用的水桶還有沒裝水的,唧筒也沒從船艙裡拿上來,瞭望臺上那兩個瞭望手倒是把安全繩繫上了,但你倒是繼續瞭望啊,看著下面做毛!

    “我讓你忘!讓你忘!你等著,讓老子受罰你也別想好!”一聽要領一桶水,甲板上的一級水手眼珠子都紅了,也就是手裡沒鞭子,如果有保證抽向他們指揮的那些二級水手和三級水手。一桶水啊!那個滋味誰嘗誰知道……

    一桶水是洪濤發明出來的刑法,對於水手這個職業,洪濤理解很深,對他們必須不能手軟,就像當初自己在帆船上折磨帕麗斯姐妹一樣。一大群老爺們,整天湊在一艘船上,如果不知道什麽叫怕,那就沒法管理了。說服教育對他們有用,但不是主要的,最管用的就是刑法。

    啥叫一桶水呢?就是把人綁在船舷上,把臉上蓋一塊濕布,然後把一桶水慢慢倒上去,讓這個人想呼吸呼吸不痛快,一大口吸氣就會被水嗆著,但憋又憋不死,據說挺難受。這個辦法是洪濤從電影上看來的,結果一試,嘿,挺管用,凡是受過一次的人都再也不敢試第二次了,於是這個規矩就定了下來。抽鞭子那種事情不能幹,抽破了皮膚發了炎很難治療,還是用這種不見血不見傷的辦法折磨人,更符合洪濤悲天憫人的性格。

    其實吧,再多一刻鐘時間也來得及,海面上互相發現的距離很遠,有個公式可以自己算:d≈412(√h+√n)。d是可見距離,h是你距離海平面的高度,n是目標距離海面的高度。這是刨除視力、天氣因素的理論計算公式,你要說你是個近視眼,還有大霧,那就另算了。你如果喝多了說不定還掉海裡淹死了呢,還看個毛!

    由於地球是個圓的,所以在大海上直線觀察目標的範圍有限,就算站在十幾米高的桅桿瞭望臺上,再配著望遠鏡,天氣還特別好,理論上也只能看到30多公里之外的一艘小船,實際上也就20公里左右。在搖搖晃晃的桅桿頂上用望遠鏡觀察,是個非常難受的活兒,看一會你就頭暈眼花了。

    20公里遠嗎?對現代軍艦來說不遠,都能直接開戰了,但是對13世紀的帆船來說,真是有點遠,兩艘船面面對開,差不多要一個小時才能碰面兒,還得是海波號這樣的快船。當水手們全部準備停當之後,對面的船隻在甲板上還看不到呢,一甲板的水手都是瞎子,只能聽著艉樓上的指揮官發令。其實艉樓上的指揮官也是瞎子,他也得聽桅桿瞭望手的。

    “單桅帆船兩艘,大概……15米左右,航向280!航速未知!”瞭望手一邊用望遠鏡觀察,一邊告訴旁邊的副手,副手再扯著脖子向甲板上喊。幹這個活兒要求非常高,你不光要熟悉角度、坐標,還得有一雙好眼睛和一張好嘴,既要看得見還得喊得明白,能讓船長聽懂。

    “左舵5……”洪濤手裡捧著一個盤子大小的玩意,低著頭看了一會兒,又發出了命令。這玩意也是他對這個時代的另一大貢獻,簡易羅盤!根據指北針改進過來的。不得不說廣州金匠的手藝就是比振州的強,銀盒子做的精致無比。有了這個東西就可以隨時在海面上大概了解到自己船隻的行駛方向、對方船隻的行駛方向。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8 22:24
第十一章 實戰演練


    “左舵5!”洪濤每說一句,卡爾就在他身邊大聲喊一句,大副就是船長的執行官,準確傳達船長的命令,是他的工作之一。

    “左舵5……左舵5……”隨著卡爾的喊聲,甲板上就像出現了回聲一樣,一層一層的傳到了桅桿上。那些站在橫衍上的水手聽到命令之後,就會按照操帆長的命令,開始變換每面風帆的角度。這種歐式橫帆可以提供足夠大的驅動力,但是操作起來太麻煩了,舵臺上傳來一個命令,十幾個操帆手要在桅桿上上躥下跳折騰好一會兒。別看風帆戰艦互射的時候全是炮手在出風頭,其實能不能獲勝,多一半的功勞全在這些操帆手身上,他們必須根據船長的命令,每時每刻的調整風帆角度和面積,讓帆船保持足夠的動力。而且炮手有厚重的船檣保護,操帆手啥也沒有,連躲都不能躲,橫衍上就有不到十厘米寬,一隻腳都踩不全,有什麽東西過來,你也只能硬著頭皮頂著,掉下去不是摔個半殘就是和大海親熱去了,結果都是一樣的。

    “阿蛟,見過這種船嗎?”洪濤在望遠鏡看到的船隻模樣很怪,它沒有船首樓或者艉樓,卻在船中間弄了個尖頂屋子,自己從來沒見過,只好把望遠鏡遞給已經穿戴整齊的泊蛟。

    “沒有……”此時站在船艉樓上已經能用望遠鏡清晰看到對方了,阿蛟這半年多來一直充當捕鯨隊的隊長,帶著捕鯨者號往來於南海海面上,見過的船隻很多,他只看了幾眼,就肯定的搖了搖頭。

    “那就好辦了,東北風……嘿嘿,是小鬼子的船,他們乘著季風要去大宋朝。記住這種船型啊,以後和他們打交道少不了,只要在沒人的海域碰上,一律攻擊,能抓的抓起來,抓不住的就擊沉,落水的挨個用魚叉捅一遍才可以!”洪濤大概知道對方是誰了,現在正是冬季季風開始的時候,日本那邊的船隻開始一年兩次的西渡了。他們要借著東北風往南宋跑,等夏天的西南風刮起來,再坐船回日本。為啥不是朝鮮人呢?因為朝鮮人有山東半島的航線可以走,那裡航程更短更安全。

    “是,我去拿畫板!”泊蛟算是洪濤看到過最有繪畫天賦的孩子了,他那一手工筆加素描的繪畫手法,已經可以掛到蘇富比去拍賣了,如果有機會,洪濤還想讓他去專門學學繪畫,說不定會比當船長的成就高。

    “右舵3!撞擊第一艘的尾部,右舷準備攻擊第二艘船!”日本船,洪濤仿佛看到了一大群奴隸,這尼瑪不是白送嗎!至於如何同時攻擊兩艘船,洪濤覺得可以充分利用海波號的船體結構。通過這幾年對大宋造船技術的了解,洪濤就能猜出來日本船是個什麽結構,薄皮大餡的可能性非常高。海波號的船板有40厘米厚,裡面每隔80厘米還有一根30厘米粗的肋條,如果這還能被撞傷,那這條船就得返廠重新設計,不合格!

    “是不是先警告一下,讓他們投降可以連船帶貨物都拿到手!”卡爾身上不愧流著十字軍強盜的血液,時刻都想著人財兩得。

    “你會說日語?”洪濤斜著眼扭頭看了卡爾一眼。

    “……不會……”卡爾搖了搖頭。

    “那我會?”

    “大人有可能會……”卡爾合算是指望讓洪濤出面。

    “我確實會,不過他們不見得聽得懂,還是算了吧,他們那點東西對我沒啥用,我要的是人。”洪濤壓根就沒想過俘虜對方船隻,因為不好攜帶,光裝幾十個人,每天餵一頓稀粥喝,還湊合。

    這場戰鬥一點都沒意思,對於這艘高大威武的大船為啥高速從左前方衝過來,故意把領頭的帆船撞碎,船上的日本人根本就想不出理由來。而且這艘大船撞完了第一艘船還不算完,又右轉舵衝著第二艘船去了,從它右舷交錯而過。船上的日本人本來以為這艘肇事的大船要逃逸,紛紛抽出武士刀站在船舷邊上叫囂,誰承想對面那艘大船的船檣上有很多小窗口,猛地打開之後,劈頭蓋臉就是一片呼嘯著的大號弩箭射了過來。這些弩箭大部分都射歪了,但總有幾根是射正了的,有的直直的釘在船體上,有的插在了船屋和硬帆上,倒是一個人都沒受傷。

    問題是這些弩箭的模樣非常怪,它的箭桿很粗,和成年人胳膊一樣,上面還冒著煙。納尼?正當船上的日本人蹲在甲板上納悶的時候,釘在船屋上的那根弩箭突然炸了,一陣白煙過後,離它近的幾個人可就倒黴了,被蹦了一身一臉粘糊糊的東西。最主要的是這種東西還著火!幾乎在同一時刻,另外兩根插在船體和船帆上的弩箭也炸了,瞬間這艘船的甲板就被一陣煙霧籠罩開來,接著就是火光。那些塗了漆的木板和船帆燒起來速度非常快,十幾秒鐘之後就有大火苗了。

    “右舵滿!轉順風帆!”對方船上發生爆炸的時候,海波號上又傳來了一陣一陣的喊聲,隨著舵手玩了命的向右轉動舵輪,桅桿上的操帆手們也開始又一次上躥下跳了。大帆船的身體慢慢向右傾斜,一面面灰白色的魚皮帆布被迅速捲了起來,當船頭完成了90度轉向之後,這些帆布還要再被張開,從頂風變成了順風。帆多,轉向就難,尤其是從下風頭轉向上風頭時,如果不把帆收起來多一半,這個轉向半徑就會非常非常大。

    船的噸位越大、帆越多、速度越快,轉向就越困難,這也是為什麽歐洲風帆戰艦最終會發展成戰列線作戰的主要原因。如果大家在海面上捉對廝殺,光是頻繁的轉向就得把操帆手全累死,結果還是誰也摸不到誰,搞不好還得撞上。所以他們乾脆玩排隊互噴吧,看誰結實,看誰運氣好,看誰炮多!

    順便在這裡糾正一下風帆戰艦戰列線互噴時的風向問題,我看到很多書裡都寫風帆戰艦作戰時候要玩了命的搶上風頭,其實這是不對的,真正有利的位置是從下風頭位置發起進攻。只有在船隻數量、火炮數量不占優勢、並且打算和敵人拼命的艦隊司令才會從上風頭發起進攻。

    原因很簡單,從上風頭發起進攻時,風是從你外側吹來的,於是你的船就會向內側傾斜。這一傾斜,你下層甲板的炮門就打不開了,一打開海水就會灌進來,等於你少了至少一層的火炮。而你上面兩層或者三層火炮的炮口也是略微向下的,這時候還得用特殊裝置去調整火炮的角度。船上的火炮角度一般都是固定死的,只能前後滑動,不能上下左右轉動,就算可以墊高,那也很麻煩。因為那時候的火炮都很重,24磅的艦炮全重兩噸,12磅艦炮也有一噸半,這還是中型和輕型火炮,沒有液壓輔助裝置,誰擡得動?

    所以吧,處於下風位置的艦炮更容易發揮火力優勢,也更容易把對方的桅桿、風帆打壞。帆船一旦失去了風帆和桅桿,那就只有挨揍的份兒了,連轉身都費勁。

    而且從下風方向迎敵,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你要想跑,扭頭就跑,立馬就是順風。如果你從上風位置進攻,萬一打不過對方,你連跑都跑不動,一扭頭……得,頂風!

    這次360度轉向洪濤還是比較滿意的,技術熟練度這個玩意,平時訓練漲得非常慢,一旦到了戰時,基本用一次就漲一大截,人就得逼!當海波號順利完成了掉頭,那艘還冒著黑煙的小船剛跑出去一公里左右,很快就被順風滿帆的海波號追上了。

    “嘿!真是各村有各村的高招兒啊!再給他們來一輪,降三分之一帆,跟著它!”當海波號再次從對方左舷靠近時,洪濤樂了,對方船上的人正在救火呢。由於剛才只有兩支弩箭射中了船隻的上層建築和風帆,火勢並不太大,雖然依舊是不好撲滅,但那些日本人有辦法,他們把草席子做的硬帆和著火的船屋頂板全都拆下來扔進了海裡。

    “算好風向再射,他們不值咱們的弩箭錢,射多了就賠啦!”就在甲板上的炮手們把剪短的軟木塞往弩箭的鑄鐵筒裡塞時,洪濤又喊了一聲。

    這次射擊的效果明顯要好於上一次,10支弩箭裡只有兩支射偏了,剩下的全釘在對方船上。這倒不是炮手的準頭突然長進了,而是這次靠得更近,兩艘船只有三十多米,航速也降低了下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8 22:29
第十二章 文郎中


    完了,日本船滿丸!真應了這句俚語,五支弩箭幾乎是同時爆炸的,洪濤親眼看到一個比較聰明的日本船員打算去把釘在他身邊船屋上的一支弩箭拔下來,結果手剛摸到弩箭,就被炸了一個滿臉花。碎鐵片和爆燃的混合油噴了他一身,他立刻就成了黃繼光似的人物,用他自己身軀掩護了自己的同胞和船隻,帶著一頭一臉的火苗和鮮血,直接掉入了大海裡。

    “真尼瑪硬氣!還射呢……二貨!放小艇,在這裡盯著他們跳水,我們先去看看那艘船還剩幾個人。”洪濤很無恥的蹲在了船檣邊上,只露出半個腦袋盯著幾十米外那艘正在熊熊燃燒的船,居然看到有兩個梳著朋克頭的日本人還有功夫拿起弓箭向自己這邊射擊呢。可惜那些弓箭被海風一吹,30米的距離都射不準,和羽毛一樣呼呼悠悠的就飄到不知道哪兒去了。但洪濤依舊不敢站起來,什麽尼瑪英明神武都是瞎扯淡,保命要緊,既然他們還精神頭折騰,那就先不管他們,去後面看看剛才撞沈的船上還剩幾個喘氣的,過一會再回來,估計他們應該就老實了。

    這兩艘日本商船還真能裝,連撈帶救,居然弄上來40多人,這還不算撞死的、淹死的,一直從中午折騰到黃昏,才算把海面上能找到的活人都弄了上來。

    “怎麽還有漢人!?”當卡爾去艦長室裡通知洪濤外面都綁好了,正等著他去檢閱時,洪濤背著手腆胸叠肚的以勝利者的姿態走了出來,還沒走幾步,立刻就發現了異常情況。這些雙手反綁跪在甲板上的人裡,不光是那些留著朋克頭的日本人,還有三個用頭巾包著頭發,穿著襦裙的宋人,兩大歲數大一些,一個年輕人。

    “你們是宋朝人?”為了確定一下自己判斷,洪濤湊過去問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一頓怒吼,可惜洪濤一個字兒也沒聽懂。

    “哦,很氣憤是吧?……你過來,這個胳膊受傷的咱們治不了,用刀捅死他,然後扔海裡去!”洪濤這個氣啊,日語自己都能懂幾句,可是中國話居然一個字兒都聽不懂,這尼瑪還有沒有天理啦!不成,這口氣必須撒出去,於是旁邊一個受傷的日本人就成了他的出氣筒,另外一個見習軍官被指定為行刑手。

    “是!大、大人……他什麽罪名?”這個見習軍官是個和泊蛟差不多大的疍家小夥子,答應的倒是挺痛快,可是把刀一拔出來,在那個日本人面前比劃了好幾下,找完脖子找胸口,卻一直沒敢捅,居然還給自己想出一個藉口。在船上講究獎罰分明,每次懲罰、獎勵,都是要當著全體船員公布罪名的,這是洪濤定下的規矩。

    “罪名?非法攜帶武器、意圖對我國不軌、顛覆國家罪……夠了嗎?”洪濤覺得自己很丟人,本來是想嚇一嚇那三個宋人,誰想到讓人家看了笑話。

    “可……可他們沒去我們國家啊……”那個見習軍官還是下不去手,又找了一個理由。

    “你完了!連艦隊的第一條準則都忘了,這個不怪你,怪你的艦長,他是誰船上的?”洪濤就快拿起刀直接把他捅死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之後,扭頭問了問卡爾和泊蛟。這些見習軍官都是他們倆從捕鯨船上推薦過來的,是當做以後的骨幹來培養的。

    “報告大人,是我船上的!”泊蛟立馬站了出來。

    “卡爾,你看,剛才那一桶水他是不是應得的?”洪濤樂了,現在他想起來了,泊蛟還欠他一桶水呢,正好補上。

    “你捅不捅?要不我捅死你!”泊蛟聽到一桶水這個詞兒,立馬知道自己要倒黴了。做為一名船長,他深知威嚴的重要性,當著全體船員被刑罰,不光身體上是個嚴重的打擊,也讓他很丟人。此時疍家人的狠勁兒就顯露了出來,二話沒說,從旁邊一個船員手裡搶過一架手弩,直接對準了那名見習軍官。

    “啊……啊!啊!啊!”那個見習軍官也知道自己惹禍了,乾脆一閉眼,照著面前那個俘虜身上就是一頓亂捅,一邊捅還一邊大聲喊,給自己壯膽兒。

    “睜眼!不睜眼我照樣射死你!”泊蛟沒等洪濤再開口,直接下達了命令。見習軍官哆哆嗦嗦的睜開了眼,看著眼前那個被自己捅得滿身都是血窟窿的日本人,覺得好像也沒啥。

    “拖著他扔海裡去,然後打水把甲板擦乾凈!”泊蛟覺得還不夠。

    “等等,旁邊那兩個大腿被燒傷的人也一起歸你了吧,索性一次體驗個夠。”洪濤比泊蛟狠多了,他想看看這個見習軍官敢不敢睜著眼殺人。

    “住手!怎可如此草菅人命!”看到洪濤又下命令要殺人了,那三個宋人中的一個終於忍不住了,用洪濤能聽懂的話大喝了一聲,同時掙扎著從甲板上站了起來,努力挺著胸膛,很有點大義凜然的感覺。至於他如何知道洪濤能聽懂什麽樣的方言,很簡單嘛,他肯定是照著洪濤這種口音,挑選相近的發音說的。

    “噗……”這次那個見習軍官沒再犯錯誤,嚴格按照洪濤的命令,直接把手裡的匕首送進了另外一個俘虜的脖子裡,而且努力睜著眼,看著那個俘虜渾身痙攣著閉上了眼。

    “我、我、我……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一看自己的舉動沒人搭理,這位留著長鬍子的中年人有點氣急敗壞了,這簡直是太沒面子了。

    “&……%¥#¥%……啊……噗!”可惜幾秒鐘之後,另外一個俘虜的脖子上也被插了一刀。這位見習軍官好像已經熟悉了殺人的感覺,胳膊上的肌肉不再緊繃繃的,臉上的表情也沒那麽驚恐了,不過依然猙獰,但更多是對鮮血飛濺的厭惡。

    “你看啊,你讓我為難,我就讓你們不好受。你是個很有勇氣的人,不過你這種勇氣一點作用都沒有,還可能會起到反作用。現在我問你答,多說一個字兒,少說一個字兒,你邊上就會多死一個人。如果你把他們都耗死了,那我就不問了,直接把你扔海裡完事。你是誰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就是有點好奇,你跑日本幹嘛去了?”其實就算沒有這三個宋人在船上,俘虜裡的傷員也會被處死。船上只有蒸餾出來的烈酒做為消毒藥品,傷口太大的人活不下去,洪濤肯定不會因為幾個俘虜去停靠港口求醫的。不過既然這些俘虜能脅迫宋人,那拿來嚇唬嚇唬人也無妨。

    “我乃大宋禮部主客司右郎中文南,字北鳴,受職前往,你剛剛殺死了朝廷的客人!”洪濤的威脅起了作用,很快他就知道這是兩艘什麽船了。自己這個點兒可太背了,百年不遇當一次海盜,還尼瑪趕上兩艘外交船隻。這位姓文的還是南宋朝一個官兒,至於這個禮部主客司右郎中是個什麽級別,洪濤也不清楚,估計應該不是什麽芝麻官吧,外交無小事啊!

    剩下的兩個宋人一個是他的下屬,一個是他的家人,都算是陪同人員吧。而這些日本人,也不像洪濤想像的那樣是什麽浪人,他們是日本幕府的官員和隨從,此時日本的政府叫鐮倉幕府,首都就在鐮倉。至於這個鐮倉在哪兒,洪濤大概知道,好像就在東京灣附近,有那麽一個小城市,寺院很多,還有個大石佛。

    “我要是把你們三個送回大宋去,你們是不是也得告官抓我啊?”洪濤很是無奈,尤其對如何處理這三個宋人更無奈。

    “然!”文郎中把胸脯挺得更高了。

    “你也別和我拽詞兒了,這輩子你恐怕都見不到大宋的土地啦,老老實實給我當小學老師去吧啊!把他們都關進底艙,一天給一頓粥喝……算了吧,看在你面子上,改成一頓乾飯了。”就算這個右郎中說不會告發自己,洪濤也不會信的。他已經想好了,這三個人肯定都認識字,全帶回金河灣當學校老師去吧,如果他們敢搗亂,自己也不介意礦山裡多幾個宋人奴隸。什麽尼瑪郎中不郎中的,慈禧那個菲奸可不認識,大鞭子一揮舞,誰來了都得老老實實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9 20:15
第十三章 對或錯


    剛搶劫了兩艘日本商船,海波號沒有趁著夜色轉向,而是繼續向日本群島駛去,並在第二天上午靠近了九州島。然後掉頭北上,通過對馬海峽,沿著朝鮮半島的西側直接向遼東半島方向邊探測邊前進,不慌不忙。見到的船隻越多,洪濤心裡越有底,自己這艘海波號雖然還有很多不足之處需要慢慢解決,比如說船頭和船尾的抗擺水櫃就還沒弄出來,但相對目前亞洲這片海域來說,已經可以稱王稱霸了。

    “文兄啊,你看我這艘船如何?如果我有十艘這樣的大船,大宋朝哪個港口還能有商船進出?沒了海外貿易,國庫就空了一半兒吧?國庫空了,你們這些官員的工資恐怕都開不出來了,還有錢給金國上貢嗎?”現在洪濤找到了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做,就是每天早上把餓的和癟臭蟲一樣的文郎中從底艙抓出來,然後給他溫上一壺米酒,擺上一盤魚乾和肉脯,一邊看著他狼吞虎咽,一邊和他鬥嘴玩。

    洪濤並不是要侮辱他的人格,而是想借著這種方式來側面打聽打聽南宋朝的詳情,尤其是北面的情況。這些東西問羅有德沒什麽大用,他只是一個剛剛出頭的小商人,在政界沒有那麽多人脈,平時也不太關心這些東西。而文南就不同了,他本身就是南宋的官員,還是京官,知道的東西肯定比羅有德多。不過吧,這個標準的南宋文人脾氣很臭,你和他好好說話吧,他就用各種隱晦的詞語罵人,雖然洪濤大部分典故都聽不懂,但百分百確定他是在罵自己呢。

    可是這位文南文郎中為人太方正了,一旦你把他激怒、說到他心坎子上了,他就忘了這些,會忍不住和你爭論,一爭論,洪濤想知道的東西就禿嚕出來了。和洪濤比,他就像個純潔的天使,品格高的人永遠鬥不過沒啥人品的人,因為他有堅持、有理想,而洪濤沒有。無欲則剛嘛,洪濤已經快到這個境界了,他沒有堅持、沒有理想,什麽都是可以交換的,只看你出得起出不起這個價格了。

    “歲貢?哈哈哈哈……愚人之見!如果朝廷與金國開戰,每年耗費之錢糧會數十倍、數百倍於歲貢,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做為一個帝王,官家背負了這個罵名,用些許小利而保萬民無傷。沒有征戰,可以增加十倍、百倍之稅賦,區區歲貢不足慮也。”文郎中正和一片鯨魚肉脯奮鬥呢,聽到洪濤在諷刺朝廷給金國歲歲上貢,立刻暫時放棄了對肉脯的進攻,開始全心全意的維護朝廷的尊嚴,順便還把洪濤嘲笑了一頓,為了證明自己說得有道理,還給洪濤簡單的算了一筆經濟賬。

    “……”不得不說,這個文郎中不愧是搞外交的,口才很好,把洪濤都說悶了。

    洪濤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文郎中胡攪蠻纏,他原本對宋朝的懦弱也很不滿,那麽有錢的國家,為啥能被一群遊牧民族打趴下?就算沒有馬匹,也應該集全國之力,用人、用錢堆也和對方拼命啊!

    可是吧,文郎中說的又是另一種思路,這種思路應該是宋朝統治階級的共識。他們認為,做為一個統治者,最主要的任務並不是開疆擴土,甚至失去部分疆域都無所謂,而是能讓治下之人民能過上好日子。

    怎麽說呢,這個觀點可能會引起絕大部分年輕人的反對,他們血氣方剛,沒經歷過苦難、沒經歷過戰爭,不懂什麽叫苦、什麽叫戰亂。一旦戰爭打起來,那可不是用文字描述這般輕巧,那是真要死人破家的。假如南宋朝廷集全國之力,向全國人民收取重稅,花光了國庫,把金人打回去了,搶回了失地。然後呢?然後死了一半的人口,守著空空如也的國庫,大家一起吃糠咽菜?

    到時候人民是否會稱贊這代皇帝是個偉人?如何稱贊呢?說他帶著人民走向富強了?一個沒有經濟基礎、國力空虛的國家,即使打跑了金國,那西夏人再來了咋辦呢?再打一頓?然後呢,國力更弱、國庫更空虛,蒙古人再來了呢?還是滅國亡族。折騰了好幾次,人民是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上,結果還是一個德性。

    無解,在目前這個生產力和地緣狀況下,洪濤覺得就是讓自己當南宋皇帝,自己也玩不出什麽花兒來。騎兵、大規模的騎兵團,對於缺少馬匹的南宋步兵來說,就是無解的。這就像當年德國坦克集群橫掃歐洲一樣,法國偌大的國家,瞬間被滅。都批評那個投降的法國政府,他們不投降能咋辦呢?用步兵去對抗坦克集群?壯烈嗎?確實壯烈,就和波蘭騎兵向德國坦克集群發起決死衝鋒一樣,確實讓人熱淚盈眶。但戰爭不是電影,煽情一下就達到目的了,電影煽情靠演員,他死了還能爬起來,戰爭裡面煽情就是真死啊,如果那些發起自殺衝鋒的騎兵裡有你的兒子,你還覺得應該衝鋒嗎?

    宋朝其實就遇到了這個情況,在這種沒有現代化通訊條件的年月裡,幾百里路就得一兩天才能互相聯繫上,而對方的騎兵早就跑遠了。戰爭的主動權永遠掌握在騎兵手裡,人家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想什麽時候打就什麽時候打、想在哪兒打就在哪兒打。

    俗話講,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被動防禦是非常耗費財力的,青壯全弄前線上去防禦了,先不說哪兒來的那麽多城池,是不是要修一道長城,光是這個勞動力缺失和後勤供應,就得要了一個政府的老命。家的地誰種?糧食、武器如何不停的往前線送?步兵只能依靠交通線、城鎮存活,你總不能讓步兵在上千里的戰線上隨時隨地準備和騎兵部隊打野戰吧?

    你擺開陣型了,也弄出對付騎兵的辦法了,人家不打你,繞過去打你後方去,你咋辦?歷史上蒙古騎兵也確實是這樣幹的,你有堅城是吧?得,你守著,我繞過去打你周邊去,把你周邊全掃光,看你能守多久。一年?二年?啥補給都沒有,你早晚得棄城而出,出來就幹死你。

    所以說,在這個年代步兵和騎兵作戰,永遠是被動挨打的一方。那有人說了,歷史上也有步兵打敗騎兵的戰例!確實有,但那需要很多條件的。比如地形、戰術、天氣、雙方的信息收集情況,只能偶遇不可複製。在大戰略層面上,步兵永遠對付不了大集團作戰的騎兵,而且還消耗不起。不管你想速戰速決還是想進入消耗戰,主動權都不在步兵這一邊,你得按照騎兵的意願來。

    在這種情況下,能和對方達成一個和平相處的局面,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至於每年的歲貢,不過十萬兩白銀、二十萬匹絹,文南說的對,這點東西對南宋沒什麽傷害,通過雙方的貿易順差,很快就能重新賺回來,等於是啥也沒給對方。而由此換來的是全國人民安穩的生活,誰家也不用失去孩子,國內的文化、經濟都能得到長足的發展,人民生活的幸福感要強很多。

    這就是一個思維模式的問題了,做為一個國家的管理者,你是打算用人民的痛苦去換自己的功績,還是打算用自己的聲譽受損,去換人民的生活幸福。兩種選擇都沒錯,洪濤本人更傾向於後一種,因為他的性格也是不那種野心家,更不是梟雄,他更願意安安穩穩的過生活。

    “那你覺得這種日子還能過多久?萬一對方緩過來了,有能力再進攻大宋了,你給多少錢人家都不要了,怎麽辦?到時候這些錢不是白給了嗎?”雖然洪濤可以理解南宋政府這種做法的初衷,他們不是穿越者,總有歷史局限性。他們也不可能想到馬上曾經是主要敵人的金國很快就會消亡,迎來的是另一個更兇惡的敵人,到那時你想給錢人家都不要了。

    “本朝有雄兵悍將駐守在漢水和淮水天險,不懼怕任何人!既然遼國可以議和、金國可以議和,別的國家也可以議和,蠻族也是能感化的。”文南這句話說得就太文人了,他們才是紙上談兵的傻子,太理想化了。

    “瞎扯淡啊,你感化感化我吧!剛才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如果帶著十艘這樣的大船從廣州開始,一路北上,把泉州、溫州、明州、臨安的港口城市全燒了,你覺得靠你大宋的戰船能攔住我嗎?我不要錢,我就是覺得這樣好玩,我喜歡殺人取樂。你也看到了,不光我要殺人,我還在教我的後代殺人,這些人和我都一樣,你打算怎麽感化我?”洪濤開始抬槓了,他想讓這個文南明白自己的想法,如果他能真的理解自己,自己說不定真會把他放回去,讓他也給南宋朝廷提提醒,就算喊幾聲,說不定也會有點作用呢。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文南確實是無法回答了,海波號這種船他見識過威力了,不光是被它擊沉坐艦那次,那次他是親歷者,看不到完整的作戰情況。這十多天的時間,洪濤每次要襲擊海面上落單的船隻,都會把他帶到艉樓上來,讓他明明白白的看著這艘船和這艘船上的人是如何作戰的,看得他這個心裡是哇涼哇涼的。

    做為一名專門接待外國使團的外交人員,他本人也經常乘坐海船,不能說對海戰有了解吧,但至少不陌生。而他心底已經得出了一個結論,海波號這種船確實比任何他見過的船隻厲害的多。是全方位的壓制,真要打起來,真要有十艘這樣的大船一起來,哪個港口的水師也攔不住,一旦讓這些船占了上風,摧毀一座城市還真不是瞎說。而南宋所有的繁華都在沿海這些大城市了,一旦被攻擊,那將是一場災難,都不用別人打,自己就得崩潰。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29 20:22
第十四章 登州遇敵


    “卡爾,去拿一件皮衣給文郎中穿上,再點上炭盆吧,我們到哪兒了?”看著文郎中攥著那塊肉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渾身氣得直哆嗦,洪濤也覺得身上有點冷了。

    “北緯37度,外面下雪了,大人。”卡爾一直站在文南身後,手放在腰間的匕首上,如果文南敢有什麽試圖傷害洪濤的動作,他敢保證,一秒鐘之後,匕首就會插進對方身體。自打有了這艘海波號之後,卡爾就把洪濤當成了自己回家的船票,不管是誰,都不能把船票撕了。

    “哦!?下雪啦?好啊,讓所有人上甲板,必須穿皮衣戴皮帽和皮手套,少一樣就是一桶水!每人發一碗米酒,連俘虜也有,這是個值得紀念的地方。”洪濤有時候就像個精神病,他會突然發出一些讓人摸不清頭腦的命令。

    “大人,能告訴我為什麽嗎?為什麽值得慶祝?”卡爾看到洪濤心情不錯,小聲的問了一句。

    “哎呀,這是我的私事,就算是為了紀念故人吧,38度線啊,北緯38線……哈哈哈哈。”洪濤臉上的表情非常怪異,想笑又皺著眉,這個回答基本和沒回答一樣,誰也聽不懂。

    皮衣、皮褲、皮靴、皮帽、皮手套,這都是金河灣出品。那麽多鯨魚皮,賣不完、用不完的就全被婦女聯合會給做成這些玩意了,裡面還縫上了一層動物毛皮。疍家人沒去過北方,但是洪濤去過,那邊有多冷,別人可以不清楚,他不能不知道,如果連這個都想不起來,還和蒙古人做個毛的戰。另外,他還要在北方寒冷水域裡檢驗一下海波號的性能,比如船艙會不會漏水,各種繩索會不會斷裂。從目前的情況看,船體沒問題。所以他還要往北走一走,一直到結冰的海域為止。

    “走吧,文郎中,我不知道你是哪裡人,是否見過大雪,咱們上甲板去看看雪景,明天白天,我們就能到登州海面了。如果是在夏天來,我說不定能帶著你順黃河逆流而上,直達東京呢。”洪濤衝文南作了一個揖,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南宋這些文人挺可愛的,只要你和他彬彬有禮,他就會更有禮貌,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他們對禮節這個玩意看得非常重。

    上了甲板,天地間已經成了白茫茫一片,如此大的雪花,洪濤只在加拿大見過,真是鵝毛大雪啊。海波號已經把大部分帆全都降了下來,在這種天氣裡無法全速航行,站在瞭望臺上也只能看出不到一里遠的距離,根本無法導航,只能是慢慢飄。

    相對於洪濤這種走過南闖過北啥都見過的人來說,那些來自熱帶的水手,對大雪這個玩意全是頭一次見,非常非常好奇。由於沒有命令,他們只能在工作崗位上待命,不敢亂動亂跑,但有不少人已經偷偷伸出手,試圖抓住一片雪,然後看看到底是什麽玩意能從天而降,更有甚者居然伸出舌頭,打算舔一舔雪花有沒有味道。

    “精簡航行狀態,其他人自由活動吧……對了,你安排操帆手,每隔一個時辰,就上去把積雪打掃乾凈,日夜不斷,那玩意能把橫衍壓斷。”洪濤很理解第一次見到大雪的感覺,他給全體船員放了假,可以在甲板上自由活動了。

    “恕我冒昧,能否多問一句,您是何方人士、從何處而來、來意是何?”被以禮相待了,文南的腦子又開始活躍了起來,他這些天一直都有一個疑問,百思不得其解。這個自稱是什麽金河海洋資源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的人到底是誰?他來自哪兒?為何他會說如此怪異的漢話,卻一點都不像一個漢人,而那些船員更是操著一口南方方言,難道是兩廣那邊的豪強?

    “我來自極南澳洲,離此萬里海路,不過我的祖上是析津府人士,我一直想回來看看,沒想到啊,我已經回不去祖宗居住的地方了,因為那地方已經被外族占領了。我完全有理由去恨你們,因為你們沒守住漢人的地盤,才讓我我故鄉不能回。不過這不全怪你們,那塊地方也不是在大宋朝手上丟的。但是吧,現在已經不是能不能奪回失地的問題了,如果你的那些同僚不能把搞經濟、搞民生的精力抽出一些來仔細想想目前的局勢,搞不好連眼下的國土都保不住嘍。我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著你們的朝廷對抗對抗北邊的蒙古人,金國不可怕,可怕的是蒙古人啊。”洪濤告訴文南的事情越多,這個南宋官員的命運就越悲慘。如果在之前他還有可能回到南宋的話,現在他是基本沒機會回去了,洪濤就算一弩箭射死他,也不會放他走,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蒙古人!?他、他們為何要南侵?”文南對於洪濤所講的話並不相信,尤其是關於蒙古人要南侵的事情。

    “為何?我為何要撞翻你們的船?有原因嗎?其實沒有,我就是覺得好玩,順便把船上的人抓回去給我當奴隸幹活兒而已。世界上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就像我下令捅死那幾個日本人一樣,叫人捅死你,你問我為什麽,我會告訴你嗎?我說的話你可以不信,但別急,慢慢看,你現在剛40歲吧?好好活著,很快你就會看到我說東西全變成現實。你敢和我打個賭嗎?假如五年……不,十年之內,蒙古人不南侵,我就把你禮送回臨安,然後每年賠你一艘這樣的大船,到時候你就是大宋朝最大的海商了,不光送你船,連水手我都送給你。不過要是蒙古人真的南侵了呢?你拿什麽賠我?我也不難為你,到時候你跪地上像跪拜你們官家一樣,認我為王,就夠了,如何?”洪濤無法和這個時代的人講國際形勢,根本講不通,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世界是什麽樣子的,他們只活在他們自己想像出來的世界裡。所以吧,講道理是沒用的,不如來點實際的,讓時間去當裁判員,看看到底誰對誰錯,自己等得起。

    “我賭了!”文南也不傻,他一聽洪濤的話,就知道自己歸國無望。十年時間雖然有點長,但總比死在那個什麽極南澳洲強,輸了對他而言沒什麽損失,贏了就能贏得自由。

    “啪!”洪濤摘掉了手套,和這個南宋官員擊掌為誓,然後把自己的手套送給了他。他的手冰涼,卡爾這個傢伙倒是真遵守命令,讓拿皮衣就只拿一件皮衣,多一點都不給。

    登州,古代中國北方的重要港口,據說是武則天時期設置的,位置應該就是後世的蓬萊市一代。這裡和山東半島南部的密州在北宋時期是和遼東、朝鮮半島、日本貿易的主要港口,後被遼金所先後占領,海上貿易逐漸萎縮,大部分海船都轉投明州。

    此時的登州已經是由蒙古人占領了,金國自打把首都從中京(北京一帶)遷到了南京(開封)之後,河北、山東大部分地區就都被蒙古攻占。這次蒙古人沒有劫掠之後退兵,而是在當地建立了政府,任命了很多金朝降將幫著管理地方。而這些金朝降將裡,很大一部分都是原來的宋人,他們經歷了宋、遼、金三個朝代,仗打了一次又一次,投降了一次又一次,現在蒙古人來了,再多投降一次也無所謂,都習慣了。

    “這種船以前是大宋的戰船吧?”當海波號繞過了長山群島,從北面順著風靠近了登州港之後,這個海面上冷冷清清的港口裡突然鑽出兩艘帆船。這又是一種洪濤沒見過的新船型,它是平頭的,個頭挺大,一點不比海波號小,上面高高矮矮的豎著五根桅桿。洪濤也不認識這是什麽船,乾脆把望遠鏡交給了身邊被刺骨海風吹得縮手縮腳的文郎中,讓他看看。

    “此乃沙船,北洋有滾塗浪,福船、廣船底尖,最畏此浪,沙船卻不畏此。”文郎中此刻心裡很矛盾,他既希望洪濤這個海賊被打敗,卻又不希望他被蒙古人的船打敗,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給洪濤提了一個醒兒。

    “嗯,你還算個正直的人,能分清楚基本的好和壞。就衝你這句話,我也賣把子力氣,給你表演一下什麽叫好船。沙船不畏此?好好看著啊!全速!搶水道中間,左舵3!”洪濤後世來過蓬萊很多次,不記得這裡的主航線上有什麽暗礁、淺灘之類的,於是他那種好冒險的性格又占了上風,這兩艘沙船也不想放過了。不光是要表演給文南看,還打算試一試這些沙船的性能,以後它們可能就是自己的主要對手了。

    “將軍還是不要如此魯莽,對方是戰船,船上也有硬弩……”文南對海船了解得還挺多,這可能和他的日常工作有關,接觸的多了,自然了解的多。為了規勸洪濤不要冒險逞能,連稱呼都變了,這是他第一次稱呼洪濤為將軍,在這之前洪濤在他嘴裡是沒有正式稱呼的,不屑也。

    “那才好玩,我的船不是海盜,也不是商船,是戰艦,戰艦就是用來打仗的,不打仗要戰艦何用?好好看著吧,一會打起來,你就蹲在這個後面,別被射傷就可以。”洪濤屬於那種軟硬不吃的主兒,你越不讓幹啥他越想幹,只要他自己覺得能幹,誰說都沒用。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31 11:02
第十五章 海上輕騎


    海波號是從西北向東南行駛,風向是側風,船速很高。那兩艘沙船別看有五根桅桿,但都不高,又是由南向北行駛,半頂風,航速很慢。雙方一個快一個慢,逐漸在登州港外正北的水域裡靠近了。這兩艘沙船還挺賊,它們一前一後,斜著擋在了水道中部偏南一點,試圖逼迫海波號向北轉向。北面就是南長島,那裡水淺,不利於海波號這種尖底深海船型航行。

    “左舷準備……右滿舵!”洪濤才不會老老實實的按照對方的想法做,當雙方已經拉近到200米左右時,他突然下達了轉向命令,瞬間桅桿上的操帆手們又忙活了起來,操舵手也把舵輪拼了命的向右轉,海波號的船頭突然向右偏了過去。

    “頂風……抬高射擊角度……放!”兩艘沙船看到海波號轉舵了,也想掉頭攔截,可惜它們的船速不夠,船體又大,想掉頭是來不及了,還正好把船體側面露了出來。就在海波號在它們左舷20多米的地方擦身而過的時候,左舷的捕鯨弩在卡爾的指揮下發射了。

    “降半帆……左舵10!”洪濤這次依舊是蹲在船檣後面露著半個腦袋指揮,海波號上的水手也和他一個德性,能不把身體露出來就都藏著,除了桅桿上那些操帆手沒地方躲之外,甲板上平視根本看不到一個人。當雙方錯身而過之後,洪濤又發出了後續命令。

    “大人!我們不掉頭嗎?”卡爾做為大副,首要責任就是向一級水手傳達船長的準確命令,聽說要降帆,他以為洪濤喊錯了或者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句。

    “掉你娘的頭!這裡是淺海,掉頭想找死嗎!降帆,讓它們能追上我們,把他們引到深海去。”洪濤直接把自己的皮帽子摘下來扔向了卡爾,這個紅毛豬腦子啊,作戰倒是挺勇敢,但是對海戰還是理解得不太全面。

    “是!降半帆……左舵10!”卡爾聽明白了,伸手接住洪濤扔過來的皮帽子,一邊跑過來再交還到洪濤手上,一邊扭著頭衝甲板上扯著脖子喊。

    海波號在海面上劃了一道s型弧線,船速突然降了下來,沿著主航道向著西南方向駛去,後面還冒著一縷黑煙,好像是船上有什麽東西燒著了,桅桿上的好幾張帆突然落了下來。

    “追!追上去!他們受傷了……”後面的沙船被剛才一頓弩箭給打懵了,他們從來沒見過弩箭還會爆炸的,雖然裡面蹦出來的那些碎鐵片威力並不是很大,但甲板上也有幾個兵卒受了傷。船上大部分都是漢族兵卒,只有五六個蒙古軍人,見到那艘怪船突然冒煙了,還落了帆,其中一個帶著翻毛皮帽子,穿著一身硬皮甲的矮個大漢握著一柄彎刀,用結結巴巴的漢話下達了命令。

    “將軍!將軍,咱們並沒發射火箭,它為何會著火?此等船從未見過,是不是要謹慎一些?”大漢身邊站著的是一名帶著鐵盔的漢人將領,他有點不同意這個大漢的命令。

    “呸!謹慎?我們蒙古人從來不知道什麽叫謹慎,有人向蒙古人射箭,就追上去射回來,追!”大漢扭頭就啐了漢人將領一臉,乾脆直接衝著甲板上的水手喊起來。那些漢人水手也不敢頂撞,從甲板上抽出一根又一根長長的船槳,插到船舷上的凹槽中,用繩套掛好,兩個人一支槳,喊著號子划了起來。

    “我說泊蛟啊,你點的是什麽玩意,不會是弩箭裡的重油吧?”海波號的艉樓上,洪濤正蹲在船檣後面偷偷觀察後面那兩艘沙船的情況呢,但是一股子一股子刺鼻的黑煙把他熏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沒有別的可以點,就是那些重油煙霧最大,大人不是說要把動靜搞大一些嗎?”泊蛟正站在艉樓邊上,盯著兩個炭盆裡的火焰呢,濃煙就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那玩意有毒你不知道啊!成啊,你小子這是恨我入骨,找機會謀害我,想毒死我。卡爾,給我記著,這個罪名最少兩桶水!”洪濤一聽真是重油,連滾帶爬的就跑到艉樓另一側,從船舷探出腦袋大口呼吸去了,雖然他不怕死,但是非常怕得病,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上輩子已經嘗過一次了,一次就夠!

    “大人,他們追上來了!”卡爾和泊蛟關係非常好,都是被洪濤欺壓的人,同病相憐嘛,一聽說洪濤又要處罰泊蛟,立刻找到一個非常合適的話題來打岔。

    “追吧,他們船頭又沒武器,光追上沒用,還得和我們並排才……我艹!”洪濤從船舷上探出腦袋也在觀察後面的兩艘沙船,話剛說一半,突然大叫一聲,把腦袋縮了回來。

    “咣!”就在他縮回腦袋的同時,船尾傳來了一聲悶響。

    “我收回我剛才的命令,他們船頭有弩箭,比咱們的捕鯨弩還大!大家都藏好啊,別讓那玩意射上,主桅升滿帆!”洪濤看清楚打在船尾的東西是什麽了,是一根弩箭,發射弩箭的傢伙他也看清楚了,就在對方船頭,有好幾個兵卒正在操作一架巨大的弩箭,個頭都快趕上捕鯨弩的三倍了。

    “大人,我們船尾也有弩箭,是不是應該還擊一下?”卡爾比洪濤找的隱蔽物還好,他直接蹲在了舵輪前面,整個舵輪和操舵手都是他的擋箭牌。

    “還擊個屁!想占便宜就得先吃虧,世上哪兒有光占便宜不吃虧的事兒?讓他們射吧,保持距離別太近就成了。”洪濤又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那兩艘沙船還在玩命划槳呢,可是距離還有3、40米遠,沒有拉近。這個距離洪濤一點兒都不怕,就算弩箭再大,想在40米以外,射穿40厘米厚的硬木,也是扯淡呢,別說弩箭不成,步槍都不成。

    三艘船,一艘在前面跑,兩艘在後面追,很快就駛離了登州港,航向正東向著茫茫大海而去。可能是看到了海面上的情況,從登州港裡又駛出幾艘船,也遠遠的跟在了後面。看到有援軍了,前面兩艘沙船就更來勁兒了,甲板上的划槳手換了一批又一批,連那幾個蒙古兵將都親自上手幫著划槳了。前面那艘船的屁股就在眼前,再使一把勁兒就能追上了,一旦追到二十米左右,就可以發射飛鉤,只要抓住那艘船,最終的結果肯定是己方勝利。

    可惜的是,距離總是拉不近,雖然有幾支弩箭射中了對方的船尾,但都被堅硬的木料給彈開了,剩餘的弩箭全都射偏了。在搖搖晃晃還有大風的海面上,五六斤重的弩槍就和稻草一樣,射出去就歪,毫無殺傷力可言。

    “將軍,咱們還是回去吧,這裡浪太大,再追下去恐怕會更不利於我們。它的船是尖底,我們的是平底,海水越深它越穩。”這場追逐戰整整進行了一個時辰,三艘船以5節左右的航速跑出去了十多海里,後面沙船上的水手和兵卒真是划不動了,就連那幾個蒙古人也累得脫掉上皮袍,坐在甲板上直喘粗氣。那名漢人將領顯然懂水戰,看到蒙古人的勁頭兒也沒了,又開始湊上來勸解。

    “放屁!大汗的水軍也是天下無敵的!你是水軍都頭,追擊敵軍是你的職責,讓你的人給我划船,否則回去全部按通敵罪問斬!”如果等蒙古人自己說回去,也就回去了,可是這位蒙古將領顯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指揮失誤,惱羞成怒了,直接用刀背給了那位漢人將領一下,下令還得追。

    於是三艘船在海面上又開始追了,這一追又是半個多時辰,陸地已經看不見了,四周全是黑乎乎的海水,浪湧也是越來越大,沙船上的官兵有些手上已經磨出了血泡,划槳的頻率也下降到五六秒鐘才能一下。而且沙船的船體被強烈的海風一吹,出現了劇烈的傾斜,一邊的槳手都快划不動了,另一邊的槳手卻搆不到海水,只能把槳葉空划。

    “成了,他們差不多啦,該是我們收獲的時候嘍。準備迎風轉向……掛全帆!泊蛟,趕緊把那兩個火盆給我扔海裡去,熊孩子!”洪濤一直都在船舷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身後兩艘沙船上的情況,在這個距離上,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水手臉上的汗水。當他覺得已經折磨夠了這些追兵之後,才下達了作戰命令,還不忘再罵泊蛟一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31 11:10
第十六章 吊打


    海波號的突然加速,讓後面的兩艘沙船徹底絕望了,至此為止,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那艘船在耍自己玩呢,根本追不上人家。這回那個蒙古將領也不呲牙咧嘴了,只是坐在甲板上運氣,他想不明白,為何在陸地上所向披靡的蒙古人到了海上就成了被人戲耍的對象,對方一艘船就敢到登州水軍的大門口來耀武揚威,太憋氣了。

    “將軍,他們掉頭了……”還沒等他頭上的汗水被海風吹乾,漢人將領又開始嘮叨了。

    “掉頭?”蒙古將領從甲板上站了起來,向東邊張望了一下,果然,那艘可恨的帆船正在向左轉向呢,上面的船帆一會收起來一會張開來,很是好看。

    “難道它還敢回來!”蒙古將領不太明白那艘船的用意,扭頭問了一聲。

    “恐怕是這樣,我們現在沒有作戰能力了,海浪太大,船身嚴重傾斜,連弩箭都無法發射。”漢人將領好像明白了什麽,臉上的表情非常難看。

    “起來,懶鬼!快划船,迎上去,撞沉它,我們比它船大!”還真別說,這位蒙古將領勇氣很可嘉。可惜的是,在大海上,光有勇氣是屁用不管,一艘連行駛都費勁的船隻,還想作戰?做夢吧!

    蒙古人善騎射,他們沒有重甲,只是依靠騎射技術精熟,在敵人周圍不停的攻擊,讓敵人摸不著他們,慢慢的消耗敵人的體力和精力。一旦敵人疲了、累了,隊形亂了,他們就會一擁而上,用馬蹄和彎刀把敵人砍翻在地。洪濤把這套玩意用到了大海上,海波號就是他的戰馬,大海就是海波號的大平原,那兩艘沙船就是敵人。

    每次交錯而過,就會有幾發弩箭射中沙船,爆炸、火焰是這場海戰的主旋律。這一艘著了,再去射下一艘,很快,這兩艘船就變成了海面上燃燒著的火球。當重油和混合油過多了之後,即使你撲滅,下一次爆炸也會重新引燃它們,然後一點火焰就瞬間變成了一片,在加上滿處亂飛的碎鐵片,在甲板上救火已經成了一件很危險還不可為的事情。

    船帆著了,船板也著了,咋辦?只能是跳海,不管是淹死也好,被對方射死也好,總比活活燒死好吧。跳海咋跳?蒙古人也不傻,肯定是脫了盔甲抱著木桶、木板啥的跳,不會水沒關係,沒腦子就麻煩了。於是從海波號上放下來的兩艘小船就開始在海面上撈餃子了,看到一個活人,直接用搭鉤鉤住衣服拉過來,手弩瞄著腦門,誰反抗就是一下。上船一個綁一個,上來一對兒綁一雙,裝滿了就運回海波號上去,再回來接著撈啊。

    “郎中大人,看到了嗎?海戰就這麽簡單,不管是你們大宋的戰船,還是蒙古人的戰船,在我眼裡,都和小孩子玩具差不多。如果我不是要多抓些奴隸回去幫我幹活兒,他們連追我的機會都沒有,船燒光了,人自然是淹死。好好想想吧,我留著你還有用,等我造出來更大的戰船、更厲害的弩箭時,我就帶著你回臨安。如果那時候你們的朝廷還沒被蒙古人殺光,我就打算幫著你們一起對付蒙古人,不過這之間的合作問題,就得你去幫我和你們官家商量了。”洪濤看著水手把一船又一船的落水官兵打撈上來,全都塞進了關押日本人的底艙裡,心裡卻再想另一個問題,如何幫南宋朝廷對抗蒙古人呢?

    假如雙方能合作,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可是該怎麽合作呢?南宋朝廷會信任自己嗎?應該是不會,所以說到時候不光是自己如何對付蒙古人的問題,還有一個自己如何與南宋朝廷相處的問題。最好別讓自己前面打著蒙古人,還得防著南宋朝廷在背後捅刀子。這種情況不是危言聳聽,在歷史上也不是沒出現過,出賣自己人的時候,很多朝代的政府都比抵抗外族侵略者熟練、痛快的多。

    “將軍打算為朝廷出力!?文南願意代為引薦,之前的事情絕不再提!”文南一聽洪濤要幫著南宋朝廷打蒙古人,而且他也見識到了洪濤這艘船的威力,真要是能有這樣一名水上悍將歸順朝廷,不管是不是真和蒙古人開戰,總歸不是壞事兒啊。

    “拉倒吧!你好像沒仔細聽我的話,我是說幫著你們打仗,明白了嗎?幫忙,不是歸順!我是我,你們是你們,我只是要幫著我祖先的族群抵禦外族侵略,並不是要歸你們指揮。就衝你們對待武人的德性,你以為我是傻子啊?還歸順你們,你怎麽不說讓我把性命和家產都捐出來免費給朝廷啊!”洪濤很想掄圓了給這個文南一個大耳帖子,想尼瑪什麽好事兒呢,還歸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沒有大義,如何能讓天下人信服?將軍難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韙?”文南一聽洪濤不想歸順朝廷,立馬急了,連他自己的俘虜身份都忘了,又要開始給洪濤上課。

    “我說你是井底之蛙吧,你肯定不服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嗎?遼國揍得你們滿地找牙,然後金國來了,你們還是打不過,現在蒙古人來了,比遼國和金國加在一起都強大,你們肯定還是打不過啊。西夏你們打得過嗎?你知道在別的地方還有很多國家嗎?有的比大宋小,有的比大宋還大。你憑什麽說普天之下都是你們趙家的呢?你問過遼人、問過金人、問過蒙古人了嗎?他們同意嗎!對了,你們趙家之前也有不少朝代是吧?他們那時候也是這麽說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結果呢?王土跑你們趙家來了!我告訴你啊,你們趙家之後很可能還會有王家、劉家、周家……都這麽說,你把我當沒有見識、沒有學問的孩子矇,自己不覺得臉紅嗎?咱倆還是別爭論這個問題了吧,時間會說明一切的,我不會和一個井底之蛙廢話的。卡爾,把他送回去,給他安排在水手艙裡,讓他和水手一起值班。”洪濤不想再和文南爭論了,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人。見識多少,決定了一個人的思維模式,對於一個連世界地圖都沒見過的人來說,有這種思想很正常,自己也說服不了他,乾脆還是別廢話了,改變一個人的思想要慢慢來,急不得。

    打撈工作剛進行了一半兒,就不得不停止,因為桅桿上的瞭望手發出了警告,西邊又發現船隻了,還不止一艘,應該是登州水師後面增援的那些船,他們還真執著,一直沒放棄。洪濤不是不想再和他們周旋一會兒,但是船艙裡沒那麽多地方了,加上以前抓的日本人和朝鮮人,已經塞進了小一百人,再塞的話,就算他們不凍死,也得餓死,反正洪濤絕對是不會減少自己和船員們的口糧去養活戰俘的。

    “全部射殺了吧,他們雖然也是漢人,但打仗的時候肯定站在我們對面,阿蛟啊,你說該不該先殺死?”看著海面上那些抱著雜物撲騰的官兵,洪濤扭頭問了問阿蛟。

    “該殺!殺死就少一個敵人!”阿蛟這回沒有絲毫猶豫,也不是怕被洪濤懲罰違心說的,他原本就這麽認為。

    “如果這些人是疍家人,卻也站到了我們對面呢?”洪濤沒有滿意,接著問。

    “疍家人……那也殺!不是金河灣的人,和我都沒關係!不對,還有西瑁洲和振州!”阿蛟咬了咬牙,又一次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兩桶水我就免了你的,順便再告訴你一句啊,就算金河灣和西瑁洲島上的人站在你對面,你也得殺。凡是站在我們對面的,就是敵人!打仗的時候,沒有別的身份,只有自己人和敵人,不是自己人就是敵人,不光要殺,還得先下手。你殺錯了別人只需要內疚一下就可以了,如果你被殺了,別人再內疚你也活不過來,記住了啊!你來指揮吧。”洪濤拍了拍泊蛟的腦袋,覺得這個孩子是徹底被自己帶歪了,自己終於有追隨者了,這是好事兒。

    當蒙古人的增援戰船距離海波號還有一里左右時,海波號才慢慢升起帆,借著北風向東南方向駛去。剛開始那幾艘船還能逐漸拉近雙方的距離,可是海波號的帆越升越多,張開一面又一面,好像永遠也升不完,船速也就越來越快,很快就拉開了距離,最終把那4、5艘沙船全都拋在了身後,在夕陽的映襯下漸漸消失在海平面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5-12-31 11:18
第十七章 防疫和階級


    接下來的行程洪濤不得不臨時改變了,臨安他是去不了了,船艙裡帶著三個朝廷官員,還敢去都亂晃,這不是嘬死嘛。離開了甲板上了陸地,他就是魚兒離開了水,蹦躂不了幾下,為了自己的小命能多活幾天,還是以後再找機會來逛這個據說是全世界最繁華的大都市吧。至於甘蔗的問題嘛,還可以回到廣州去問問羅大財,他們甥舅倆一個坐鎮廣州、一個北上臨安,分配得還挺合理。

    其實洪濤連廣州港都沒敢進,直接用小船把卡爾送上了岸,海波號就停在港外,等卡爾把自己的親筆信送給羅大財之後,直接登船返航,掉頭就往金河灣跑。此時底艙裡已經開始死人了,再不趕緊回去,這些奴隸就白抓了,全得餓死。

    “……91、92、93……這個是?算了,已經死了!趕緊啊,挨個給他們灌米湯,不許多灌!大人,一共有93個活著的,11個死的,還有2個不知道能不能緩過來。”金河灣碼頭,慈禧正帶著兩隊奴隸從海波號的底艙往上抬人,裡面的人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能自己走上來的沒幾個,甲板上到處彌漫著惡臭,不知道是排泄物的味道還是屍體的味道。

    “把他們的衣物全都燒掉,身體上的毛全都剃乾凈,挨個下河用肥皂洗澡,多搓幾遍。凡是他們接觸過的地方,就用石灰水消毒,一旦現有人生病了,比如說發燒、鬧肚子什麽的,立馬給我處理掉,而且不許亂埋,都要用重油燒成灰,聽到沒?否則鬧了瘟疫,咱們全完蛋!”洪濤一直站在艉樓上,都沒敢往那些奴隸身邊湊合,還讓慈禧指揮著人把碼頭上的船員親屬們也給轟開,船上的水手一個也不許下船,必須在船上待夠五天時間,確定沒有傳染病才可以回家。他自己也一樣待遇,現在金河灣已經有三四百居民了,洪濤什麽都不怕,就怕瘟疫。這玩意要來了,誰也沒治,自己辛辛苦苦折騰了好幾年,一下子就得回到解放前。

    “放心大人!我這就去安排……”慈禧現在已經不是孤家寡人了,有了幾個幫手,都是奴隸裡面積極向組織靠攏的人員,洪濤乾脆給他們單獨成立了一個小組織,叫工作隊,慈禧任隊長,他那幾個手下就是隊員,工作就是負責管理這些奴隸的生活工作等等一切。為了能讓更多的奴隸向組織靠攏,工作隊裡的人員不管在生活、工作和身份地位上,都要比普通奴隸高一些,又比這裡的居民低一些,一套簡單的階級等級制度就這麽分出來了,效果還不錯。

    “等等,先安排人用石灰水和高度酒把船上清理一遍,這個味道太難聞了。泊蛟,帶著所有人下河洗澡,衣服全給慈禧,讓他一起燒掉!”洪濤越想越後怕,一邊說一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光溜溜之後,直接從船舷跳進了河裡,一分鐘都不敢在船上多待了。

    這場防疫運動溜溜折騰了五天才算結束,不光把洪濤和船員們折騰得筋疲力盡,還讓金河灣的居民們也都有點人心惶惶。瘟疫這個玩意不光洪濤怕,別人也怕,好在是虛驚一場,除了有一個體質比較弱的奴隸沒緩過來之外,其他人吃上飯之後也就沒事兒了。這次洪濤比較仁義,吩咐慈禧先別急著趕他們去礦上做工,多調養半個月再用,順便把這裡的規矩給他們講講清楚。

    至於這些人裡的日本人、蒙古人、朝鮮人能不能聽懂慈禧的漢語,洪濤就不操心了,在慈禧的鞭子下面,語言根本就不是障礙,幾頓鞭子抽下去,啥都懂了。

    文南和他那兩個隨從,被洪濤攔了下來,沒進入新奴隸居住的院子,而是被帶到了小學校裡交給了陳名恩。由於被強行扒光了衣服,還被幾個奴隸按在河水裡用肥皂一頓亂搓,又被剪掉了一頭長髮,文南重新又把洪濤列入了惡人名單,破口大罵堅決不從。

    洪濤都沒多廢話,只是讓慈禧把文郎中的同事和家人抓起來,吊在樹上大皮鞭子伺候,還沒抽呢,這位文郎中就屈服了,一個古代文人還想和後世的社會油子鬥狠,一點贏的希望都沒有。於是金河灣小學校裡就多了三個新老師,不用再耍陳名恩一個人了,學生們也能按照年紀分班,不再像趕鴨子一樣,幾十個孩子都坐在院子裡統一聽課,各自有了各自的教室。

    “為什麽不教化聖人之言?讓我當教習就得按照我的方式!”文南還不死心,居然還想和洪濤講條件。

    “你死了這條心吧,這些孩子在我心裡比你們重要的多,我警告你們三個,如果敢在孩子身上打什麽歪腦筋,我就沒這麽好講話了,用熱油把你們從頭燙到腳,整張人皮都剝下來,人卻還活著,你們要是想嘗嘗滋味就盡管試試。誰違反了我的規矩,你們三個一起倒黴,到時候只能怪你們交友不慎,別怨我!”洪濤這是一力降十會,不管你和我玩啥心眼,我就一個字兒,殺!就不信脖子比鋼刀硬。這種方式用在大社會中可能不太合適,但用在金河灣裡,百分百是效果最好的。因為這裡的社會主體是疍家人,就算把其它人都殺光了,疍家人也會堅定站在洪濤這邊,頂多是埋怨他太兇殘,但也就是埋怨而已了。

    “慈禧!把新奴隸都給叫出來列隊,然後給我挨個問,他們都會什麽手藝。告訴他們,多會一門手藝,就多一條生路,但也別打算矇混過關,我會找人鑒定,誰矇我誰就要倒黴了!”文南的事情給洪濤提了一個醒兒,這個文郎中真是多才多藝,他不光會日語和朝鮮話,還會說南番語,洪濤估計應該是古馬來語一類的玩意。他那個同事也一樣,會好幾門外語還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這下學校裡不光多了三位老師,還增加了好幾門功課。

    受這件事提醒,洪濤突然想起來這回抓回來的奴隸不再是那些未開化的東南亞漁民,裡面有日本貴族、蒙古的正規軍,這些人裡說不定還有帶著手藝的人存在,現在金河灣就缺這種技術工人,堅決不能放過。

    “哎呀……看來以後得多去抓點北地的宋人回來了,日本也得多去去,都是人才啊!”果然,經過金河灣裡各行各業的領頭人一番鑒定,從這群新奴隸裡真的找出了不少帶著手藝的人才。

    比如說那些被俘的宋人官兵裡就有隨船的鐵匠和木匠,他們不光對很多兵器的製作比較熟悉,還會修補船隻,那自然就會造船了,能給溫家和齊祖當幫手。裡面還有好幾位是侍弄莊稼的好手,他們也不是天生就參軍的,當兵之前也是農民。而那些日本貴族裡更是人才多廢物少,畢竟是能受到相對高等教育的人,接觸的東西也多。從裡面洪濤選出來兩個家裡有紡織作坊的,一個家裡開漆器作坊的,還有兩個武士,讓他們拿著木棍和卡爾比劃了比劃,能打個不分伯仲、各有勝負。

    不光日本人和宋人官兵有用,就連那些蒙古軍官洪濤也有用,一看他們的羅圈腿,洪濤就知道他們是騎兵。騎兵對洪濤有用嗎?暫時還真沒用,不過以後有用,洪濤打算從阿拉伯那邊引進戰馬到呂宋島來試試能不能養活,東邊的山坡上全是草地,按說養少量的馬匹應該不是問題。養馬,還有比讓這些蒙古騎兵養更合適的嗎?所以洪濤和慈禧私下交待了,這幾個人可以教訓,但不能傷了他們的性命,先讓他們吃吃苦,磨磨性子,留著以後有用。

    有了這些意外收獲,洪濤高興了,立馬又給慈禧手下的兩個人升了官,他們倆將建造一座單獨的庭院,用來關押這些有手藝的奴隸,就當做是監獄裡的勞動號,白天就去符合他們工作性質的地方上工,晚上統一回到院子裡監視居住,地位比普通奴隸高,但比慈禧他們低,等於是在奴隸這個階層裡又劃分出了三六九等。

    這樣一來,奴隸們再想團結就難上加難了,他們會互相仇恨、互相嫉妒、互相拆臺,這是人類的本性。一旦看到別人比自己過得好,就會想辦法扯別人後腿,然後就把主要矛盾給忘了,後世裡的國家政府用這套玩意轉移社會矛盾順手著呢,洪濤覺得自己借來一用很合理。

    而且洪濤還嫌奴隸們腦子太閑了,於是又宣布了一個簡單的晉升機制,公開宣布。奴隸也不是永遠就得當奴隸,奴隸也可以過自己的生活。不過這個生活要和個人貢獻掛鉤,最低級的奴隸將失去一切自由,除了幹活、吃飯、睡覺之外,啥也沒有;經過一段勞動改造,表現好的奴隸,就可以選在金河灣結婚、生子,可以在一定範圍內享受正常人的生活,不過依舊是奴隸,但他們的孩子可以脫離奴隸籍;這些人裡再有好表現或者立了功的,就可以正式脫離奴隸籍,變為金河灣的臨時居民,只是沒有政治上的權利;這時候你還可以晉升,最後一級就是金河灣的正式居民了,和疍家人、土人工匠們一個級別,甚至和洪濤也是一個級別,算是全乎人啦。

    當然了,這只是個很簡陋的規則,連如何評比、如何評分各自貢獻的細則都沒有,也沒有一個專門負責這些工作的機構,但洪濤這頓忽悠還是給了大部分奴隸一個希望,讓他們原本很迷茫的心裡露出了光芒。人嘛,只要你有欲望,就容易被別人操控,洪濤不怕貪婪的人,就怕無欲無求的人,那樣的人他看見一個殺一個,留著就是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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