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324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3 10:56
千三七 恨意從何起,鬼氣哪裡來

    「我等你……很久了。」幻?的聲音響起,在大殿中四處迴響。每一面鏡子都是一面回音壁,將他切齒的聲音完整的彈回,形成重重音響。

    這個聲音中的恨意太濃,以至於孟帥的笑容都滯了一下,道:「怎麼了?我欠你錢麼?」

    幻影落地,和孟帥彷彿鏡子的兩邊,一模一樣,只是神色格外陰沉,道:「一百年了,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在想你。為了不把你忘了,我一百年天天保持這樣可恨的容貌。我不想照鏡子,看見你我就痛恨,可是我偏要每天都照,就是為了記清楚你的臉,永遠不會忘。直到你死。」

    段凌夜詫異的看了看雙方,道:「孟帥,這恨意翻江倒海,不是欠錢的問題吧?至少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孟帥也感到驚奇,道:「我也奇怪呢。上次這麼恨我的還是一個女人,為了恨我,用了幾個月時間就為了讓我死的不爽。當然她的邏輯也很奇怪,常人無法理解。可是比起你來,至少還有跡可循呢。」

    幻影森然看著孟帥,道:「一百年了,你的進步屈指可數。這真是活該,你……」說到這裡,突然眉頭皺起,露出一個人性化的疑惑,道,「你怎麼沾染了這麼濃的黃泉氣息?」

    孟帥沒想到他居然看出來了,倒也沒否認,道:「我去過黃泉。」

    幻影皺眉道:「不只是去過吧。你還……坐上了黃泉神座?」

    孟帥回憶了一下,道:「如果你指的是那破金字塔中的那個,我坐了一會兒……」

    那幻影突然爆發,怒道:「你為什麼坐那個座位?黃泉塔算什麼東西?當初建立就是私人私慾,早幾萬年就成了禁忌,被釘在恥辱柱上不得翻身。現在都化成一堆廢墟了吧?我鏡之宮從誕生起,就壓在它頭頂上,它根本不配和我相比。你舍優而取劣,簡直愚不可及。」

    段凌夜好奇的看著孟帥,心道:聽起來不似殺父之仇,倒像是始亂終棄。孟帥這小子有本事啊,剛剛他說有一個女人也這麼恨他,莫非是同一檔事?當真人不可貌相。

    他這麼想著,突然覺得頭腦一暈,彷彿有人在他耳邊咆哮,近在咫尺的怒吼,震得他腦海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他猛然甩頭,要把這瞬間的空白扔出去,然後恢復了神智。

    緊接著,他清醒過來,一切如常,剛剛發生的一切,彷彿是錯覺。

    是錯覺麼?

    若換做其他人,在不明所以的情況下,或許以為這只是錯覺,自己一時恍惚,甚至貧血之類,但段凌夜不是旁人,他警惕性之高,無出其右。

    剛剛不是錯覺,那聲怒吼,是從自己腦海中發出來的!

    不是外部,是裡面!

    他的腦子裡面有其他東西。

    段凌夜表情瞬間猙獰起來,煞氣逼人。用手指抵住額頭,看了一眼孟帥,便不再說話。往後退了一步,精神力瞬間鎖死腦海。

    外面的戰場交給孟帥,他自己,恐怕要進入另一個戰場。

    孟帥道:「原來那地方叫做黃泉塔,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說的沒錯,它已經坍塌了。就剩下幾件家當還在。「

    幻影冷冷道:「我本來雖然深恨你,但也覺得你還是個可造之材,鏡之宮也給你留了一線生機。現在你居然自甘墮落,做黃泉塔的繼承人,去死吧——」

    孟帥緩緩道:「第一,我不是什麼黃泉塔的繼承人。第二,我也不需要你留的一線生機。第三——說那麼多廢話,還是要打,放馬過來吧!」

    幻影冷漠的臉色突然扭曲起來,手指一點,只聽轟轟轟的聲音響起,一聲聲爆炸在大殿中迴蕩。卻是兩邊陳列的鏡子發生了爆炸!

    一面面鏡子碎裂,彷彿多米諾骨牌倒下一般壯觀。

    隨著鏡子的碎裂,彷彿打開了魔盒,一個個黑影浮現出來。

    有東西要出來了!

    孟帥先以為是惡鬼,但緊接著便知道不是。這麼楸陰影呼之慾出,卻沒有半點黃泉氣息出現,可見絕非是惡鬼,哪怕是馴服的惡鬼,終究逃不脫那一身令人噁心的氣味兒。但那些身影的龐大,至少也是鬼將級別,甚至幾頭趕上了鬼王。

    一個個身上泛著光澤的大塊頭,從鏡中走出,果然身軀龐大,遮蔽了大片的陰影。形態卻是奇形怪狀,見棱見角。

    傀儡!

    那是一個個傀儡,人形的也有,獸形的也有,還有不人不獸,抽象異常,只存在於想像力中的怪異傀儡。一圈一圈,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孟帥圍攏。

    看到這些傀儡,孟帥詫異之餘,也不十分意外。他不是沒見過傀儡,一百年前,他就在萬印萬法山中,和傀儡還有一段奇幻旅途,當時他就領教過傀儡的厲害,還差點栽在一頭金色傀儡手中。

    當然,那是當初的孟帥。當初的孟帥還沒進過鏡之宮,甚至還沒達到半步界主,和現在實力有天壤之別。當初讓他疲於應付的傀儡,現在一推一大片。

    然而這些傀儡,又和他之前見過的那些完全不同。當初他見到的那些,是一個個晶體,看起來雖然鮮豔,卻略顯脆弱,而這些傀儡,身上泛著的,是金屬的光芒。

    金屬,生硬、冰冷、殘酷,但一旦暴動起來異常瘋狂,無所顧忌,讓人想到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

    而孟帥,更想到了後世所見的變形金剛,只論視覺衝擊,這些傀儡一點兒也不輸,其中有幾個造型酷似「汽車人」。

    幻影淡漠道:「我知道你以為我要用惡鬼對付你。但我怎麼會傻到給狗扔肥肉?黃泉的繼承人,哼哼,縱然你能驅鬼役人,你能奈傀儡何?」

    一面說著,只聽咚咚咚的聲音響起,傀儡越走越近,將孟帥圍的密不透風。

    孟帥夷然無懼,目不旁視,道:「你就不能自己下來?非要借助這些笨傢伙之手?還是你根本不能打?」

    那幻影冷笑道:「你沒明白嗎?這不是我和你,是鏡之宮和黃泉塔的戰爭。你可以把你那些惡鬼手下叫出來啊。」

    孟帥道:「好藉口。還不如說:『老子就是牛,有小弟在前,你不服,就打到你服。』來的直白可愛。好吧,那我就先掃清你的牛鬼蛇神,再來跟你動手。」

    幻影道:「你提醒了我。畢竟是多年的夙願,最後一擊,我會親手給你的。」說罷一揮手,重重傀儡將孟帥圍住。

    傀儡彷彿鋼鐵長城,把孟帥和段凌夜圍在中心。孟帥倒是不驚,以他現在的手段,還真不怕包圍。尤其是在鏡之宮,到處都是鏡面的時候。

    唯獨就是段凌夜也在,孟帥不能一個人脫身,需要叫同伴做好準備,回頭道:「老段,你……」

    回頭一看,就見段凌夜神色猙獰,臉色鐵青,手按在額角,身子微微發抖,彷彿中邪一般。

    孟帥詫異道:「你怎麼了?可是中了暗算?」

    段凌夜眉梢眼角微微顫抖,牙齒緊咬,從牙縫裡吐出字來,一字一句道:「別管我……」

    孟帥「啊?」了一聲,段凌夜低吼道:「我叫你別管我,離我遠點兒。」

    孟帥愕然,幻影在空中放聲大笑,道:「真是會選時候啊,兵臨城下,禍起蕭牆,配套麼?」

    孟帥嘆了一聲,上前一步,站在段凌夜面前,手中一晃,一抹金色出現在掌中。

    那是金色的長棍,九條金龍盤踞其上,栩栩如生。

    降龍椎!

    孟帥擺出兵刃,道:「真是會選時候掉鏈子,看來只好我先跟這些鐵傢伙周旋。」

    幻影大笑道:「既然如此,祝你玩得愉快。」

    孟帥抬頭,道:「你得意吧,等我打倒了他們,就輪到你——」

    最後一個你字脫口而出,他的身影一閃,憑空消失。

    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幻影身後,金色的降龍椎帶著凌厲的風聲橫掃——

    「你還真信啊,傻叉!」

    跟這些毫無人性的鋼鐵怪物戰鬥?簡直是用頭撞牆,毫無意義。擒賊先擒王!

    孟帥用了一招聲東擊西,直接從那幻影背後襲擊。

    那幻影看見襲來的孟帥,神色露出了一瞬間的驚恐,甚至沒時間閃避。

    金色棍影來的飛快,毫不猶豫的擊中了他。

    然而從他身上穿過。

    那棍子在空中沒有停留,彷彿穿過了一片光,畫了半個圈,擊在空氣中,慣性反而讓孟帥震了一震。

    那幻影趁機一動,已經閃到百丈開外。

    他大笑道:「好一招虛晃一槍,然而你白費了心機。你永遠也打不中我,知道為什麼麼?因為你和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倒背手,用俯瞰眾生的眼神看著孟帥:「繼續和你的對手玩吧,可憐的螻蟻。」

    孟帥掄了掄降龍椎,道:「既然打不到你,你跑什麼?」

    那幻影哼了一聲,似乎想要反駁,此時孟帥又在原地消失!

    那幻影有了防備,猛然閃身,離開原地,但孟帥的瞬間移動,豈是一般人可以防備的?

    這一回,他沒有選擇背後襲擊,而是從正面攻擊。

    一根金色棒子,狠狠地敲在那幻影腦袋上,喝道:「騙小孩兒的妖怪,吃俺一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3 10:56
千三八 龍柱劈幻影,星鏈鎖瘋狂

    那幻影被當頭一棒,打得飛了出去。在空中嘩啦一聲碎成碎片,過了一會兒,才在不遠處凝結,再次幻化成真形。

    只是這次真形比之前模糊了很多,連著孟帥的模樣,都沒有之前相似了。只略具其形,再無之前的惟妙惟肖。

    孟帥呵呵一笑,道:「妖怪,還不現出原形?」

    那幻影微微顫抖,喝道:「你……」

    孟帥冷笑道:「不就是身體虛化麼?騙誰啊?我也會!」

    其實那幻影所謂的「另一個世界」倒非全是吹牛。

    他確實是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也是存在的,就是——鏡中世界。

    鏡子的世界,說虛便是虛,說實也是實,鏡之宮的法則精髓,一部分在光線的轉化,另一部分,就是虛實之間的變幻。

    若無虛實轉換,幻影永遠是幻影,鏡之宮的威脅也只停留在精神層面,哪能如現在這般真刀實槍,大殺四方?

    且這虛實變化也是自保的好方法。一旦從真實世界,遁入鏡裡世界,在這個世界留存的,就只是一個虛影了。任何攻擊都是無效的。

    這是鏡之宮本身的規則,奧妙無比,幻影作為鏡之宮中至關重要的人物,可以隨意調動其中規則,可以說在鏡之宮中,他是無敵的。

    除了孟帥。

    孟帥跟鏡之宮毫無瓜葛,但他同樣掌握了鏡的規則,作為基礎的虛實轉化,又豈在話下?

    早在他和元化聞鬥爭的時候,就已經能虛化避敵,何況如今?

    第一下攻擊失利,孟帥便已經明白其中緣故,瞬間使身子虛化,和那幻影處在同一平台。

    只要在同一世界,或者說同一次元,攻擊就是有效的。孟帥出其不意,狠狠地打了他一棒子。

    這一棒若是敲在別人頭上,至少砸一個腦袋開花,這幻影卻是身形崩潰,又來凝聚,這簡直不可思議,但同時,他也確確實實受到了傷害。這讓孟帥知道了,在這個平台,也就是這個次元裡,雖然可以互相傷害,但傷害的規則,和真實世界不一樣。

    不管怎麼說,打的著就好。

    而且,不經意間孟帥又知道了另一件事。

    「喂,其實你的實力,很一般啊。」孟帥摩挲著降龍椎,露出了惡意的笑容。

    這並不是孟帥在刻意嘲諷,而是通過剛剛的攻擊,他確實是這樣判斷的。

    這幻影別看神秘莫測,其實只要動起手來,絕非不可戰勝的強敵。、

    當然,這是相對的,絕對實力來說,在界主中,幻影也非弱手。可是比起如今力場向領域轉化的孟帥,比起他自己不可一世的存在方式,他的實力其實配不上。

    只要他沒有別的手段,孟帥不誇張的說,可以輕而易舉橫掃了他。

    當然,孟帥相信,他必然還有其他手段。

    或許是因為原本凝實的身體開始潰散,幻影渾身散發著光芒,眼中更是光芒大盛,道:「你……怎麼還能用鏡的規則?「

    孟帥不以為意,全神貫注的警惕著,剛剛他聲東擊西,偷襲了幻影,誰知道幻影是不是原樣奉還,道:」我本來就能用。那是我的規則,我當然可以用。」

    幻影道:「黃泉塔的規則和鏡之宮的規則完全相斥,繼承了黃泉塔,鏡的規則就會完全崩潰,你怎能兼修?」

    孟帥笑道:「我說過了,那是我的規則,不是你的,也不是這個宮、那個塔的。你一定要給我找個主,真是夏蟲不可語冰。」

    幻影嘴角一挑,似乎是笑了,但孟帥覺得他就是肌肉抽搐一下,道:「如此,你就沒有完全墮落,還有一線機會。」

    孟帥道:「用不著,帶著你那高貴的機會滾蛋吧。」

    幻影道:「你確定要我滾,再找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我正要走,你繼續和這些鋼鐵娃娃玩玩吧。」

    說到這裡,他的背後升起了一面光滑的鏡子,身軀往後退去,就像退入了一扇大門。

    孟帥喝道:「想跑,嘗嘗這個。」手指一揮,一道星光拖著長長的慧尾釘了過去。

    正是他用來鎖定黃泉水的星光錨!

    星光準確的穿過幻影,那幻影卻已經退入了鏡面,道:「若你能找到我,我便給你這個機會。」說完,鏡子消失不見。那星光錨被鏡面截為兩半,只剩下一條星光帶子。

    孟帥呸了一聲,道:「跑的倒快,還露出那副樣子,以為你是勝利轉進啊?「

    雖然罵了一句,但那只是正常的不爽,他的臉上,並沒有失算的沮喪,更沒有錯失機會的惱羞成怒,反而是一片成竹在胸的淡然。

    隨手把星光錨收起,孟帥降了下去,他和那幻影交換的這幾招,說了幾句話,其實時間不長,到現在,眾傀儡的包圍圈還沒聚合。

    段凌夜還在中心。

    孟帥之所以留下來,有一個緣故就是擔心段凌夜,之前他的狀態可不大好,

    如果說之前段凌夜表現出來的是不適,現在就已經有崩潰的前兆了。他坐在地上,用手抱著頭,看不清面容,但看得出來全身都在發抖。

    孟帥又驚又怒,道:「怎麼回事?」

    段凌夜發出一聲介於呻吟和怒吼之間的叫聲,猛然抬起頭,孟帥嚇了一跳。

    只見段凌夜的眼珠,也變成了那種墨色,如同換了心靈的白也,如同進入狀態的孟帥。這種深沉的顏色,絕非人間所有,只能來自於……黃泉!

    孟帥驚道:「你也沾染了黃泉氣息了?哪裡來的?」

    段凌夜凝視著他,身軀還在顫抖,突然一張口,一團黑氣冒了出來。

    黑氣污穢,帶著黃泉特有的氣息。

    孟帥一皺眉,手中登時凝聚星光,幻化成帶著勾的鎖鏈,霎時間將黑氣扣住,鎖鏈繞了兩圈,將之牢牢捆綁。

    那黑氣無形無質,就被星光困得和麻袋一樣,動彈不得。

    果然有效!

    孟帥本來該用黃泉來克制黃泉,但剛剛心中一動,改用星光,果然湊效。

    之前在力場中,就是星光將黃泉壓下,當時孟帥還沒反應過來,後來聽那幻影一番話,心中才有了念頭:星光或許真的和黃泉相剋。

    孟帥的力場中,水是來自他之前的積累,而星光,純在鏡之宮中誕生,來自於那一片浩瀚星空。

    無論是白也,還是剛剛的幻影,都曾提到萬印萬法山對黃泉的壓製作用,不過白也說的是星空上的封印,幻影說的是鏡之宮。顯然白也更可信。但不管怎麼說,孟帥從星空中得到的力量,對黃泉是極大的制約。這種制約加上他已經收服的黃泉氣息,讓孟帥在黃泉力量面前獲取了絕對的優勢。

    雖然擁有了有效的武器,孟帥卻一點兒也沒有輕鬆。因為噴出了黑氣的段凌夜還沒有平靜下來,看樣子還在苦苦掙扎。

    孟帥上前道:「怎麼回事?你還在嗎?」

    他問的這句話沒頭沒腦,但段凌夜若有意識,他應該懂。

    段凌夜目光純黑,道:「滾……滾開!」

    孟帥嘆了口氣,身上星光閃動,一條條的鎖鏈飛舞而起,道:「若你不在了,我就不客氣了。」說罷星光鎖鏈飛出,往段凌夜身上捆去。

    段凌夜大吼一聲,突然身子詭異的一滑,已經往後滑了幾丈,躲過了孟帥這一捆。

    他滑的距離雖然不長,但正好躲進了傀儡叢中,鋼筋軀殼如長城一般,擋住了他的身體。

    孟帥待要趕上,就見兩個小山一樣的傀儡轟然進擊,令人窒息的力量將孟帥的去路封死。

    「該死的!」孟帥不欲硬拚,身子一閃,已經躲開,往段凌夜的方向追去。

    此時,段凌夜突然一個詭異的前撲,撲在一面鏡子上面。鏡子一震,出現了細碎的裂紋。

    隨著裂紋的越來越多,一股股黑氣從鏡中冒出。

    「臥槽,又是黃泉……這狗屁的鏡之宮,收集這麼多黃泉氣做什麼?」孟帥只覺得一陣頭疼,手中沒閒著,星光鎖鏈一動,往段凌夜身上捆去。

    這一回出奇的順利,黑氣瀰漫中,段凌夜突然放棄了抵抗,任由鎖鏈纏在他身上。

    星光捆上,孟帥用力收緊,段凌夜彷彿木頭一樣,並不掙扎,只是雙眼瞪大,瞳仁中的黑意彷彿滴出來。

    只見鏡子後的黑氣越來越多,要往段凌夜身體裡鑽,但星光將他身子牢牢裹住,那些氣息只能在旁邊盤旋,始終無法進入。段凌夜微微一動,似乎要掙扎,但最終沒動。

    孟帥敏銳的注意到,段凌夜現在陷入了一種矛盾,似乎要動,又似乎在全力控制。

    魂魄爭奪!

    孟帥立刻想到了段凌夜面臨的處境,提起心來,想著要不要幫上一把。

    突然,段凌夜睜開眼睛,黑色霎時間消退,露出原本雖深沉,卻略帶琥珀色的瞳仁。

    孟帥一喜,就見段凌夜突然咬牙,從鎖鏈中伸出一隻手來,狠狠地往自己腦袋上插了進去。

    一聲尖叫,刺破耳膜,明明是眼前人那裡傳來,卻不是段凌夜發出來的。

    雖然尖叫聲響起,段凌夜的手指夾住一團黑氣,往外拔出,狠狠地甩在地上,吼道:「給我出來吧!混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7 13:07
千三九 黃泉下來客,陰魂散無常

    隨著段凌夜一聲混合著憤怒、解脫種種情緒的怒吼,一縷黑煙被甩在了地上。

    黑煙瞬間散去,留在地上的,卻有一小滴黑色液體,在地上滴溜溜轉個不休。

    孟帥喝道:「什麼東西——」一縷星光打去。

    那黑色液體往上一彈,躲過攻擊,彈到了空中,化作一個人形。

    那人形出來,化作一個英武男子的形象,若論相貌英偉,段凌夜和孟帥都不能與之相比。只是他的身影搖曳不已,彷彿燭火照出來的幻影,隨時都可能熄滅。比起遭受重創的幻影,他還要虛弱得多。

    而且,孟帥總覺得他還有其他怪異的地方。

    仔細一看,孟帥恍然,原來此人的衣著十分怪異。若單論衣裳,倒也沒什麼特別,不過就是一身長衫,形式簡單,偏偏腦袋上頂了一個帝王才有的十二冕旒冠,華麗的垂冕一直擋道眼睛,配合他一身單衣顯得頭重腳輕。

    就好像有人上身穿西裝,下身穿褲衩一樣,怎麼看,怎麼不像正常人。

    那人現出身形,目中恨意畢露,怒道:「混蛋……竟敢忘恩負義!」

    孟帥愕然,仔細打量了他一遍,確定自己不認識他,忘恩負義之言,又從何說起?

    就聽一聲冷笑,孟帥回頭,發覺是段凌夜,他已經完全恢復了清醒。

    看到孟帥看過來,段凌夜瞪眼道:「看個屁啊,快幫我解開。」

    孟帥才想起來自己還用鎖鏈捆著段凌夜,道:「你這是求人的態度麼?要不是現在用得著你,我等到端午應季的時候才給你解開。」說著鬆開了鎖鏈。

    鎖鏈一鬆,段凌夜站直了身軀,扯平了自家的衣服,低聲道:「成什麼樣子?」

    孟帥爽快道:「放心吧,你剛剛丟人現眼的樣子,我已經全忘了。」

    段凌夜瞪視孟帥,壓下火,衝著那人道:「果然是你。」

    那人嘶聲道:「小畜生,你走到今日,有這樣逆天的機緣楸是誰給你的?你忘恩負義,必死無葬身之地!」

    段凌夜道:「依你說,那屠戶家裡養肥了等殺的豬,也該對屠夫感恩戴德了?」

    孟帥心道:你倒真豁得出去,問道:「這個平板腦袋是誰?什麼時候養的你?」

    段凌夜道:「說來話長。總之你知道那一系列封印吧?我之所以得到消息,又順利找到機緣,倒是拜他所賜。」

    孟帥道:「我就說呢,怎麼這麼逆天的機緣別人沒有,就你知道的清清楚楚。果然有陰謀,這傢伙夠下本兒的。」

    那人冷笑道:「怎見得是陰謀,好處你都實實在在得到了。難道你下決心之前,就不知道其中的風險麼?」

    段凌夜道:「我知道風險,可不知道你會鑽進我腦子裡。誰知道那舊畫卷中,還藏著你這麼一位?都成了碎紙片兒了,還這麼不安分,真是個禍害。」

    孟帥訝道:「莫非是殘魂奪舍?有這樣的本事,至少是仙俠……不,至少是神武道吧?」

    段凌夜道:「殘魂而已,抱殘守缺,有什麼本領?」

    那人道:「閉嘴。都是你……都是你們,壞了本座的好事!「他指著孟帥,道:「還有你……你算什麼東西,橫中插手,壞本座的大計!像你這樣蠢物,連做本座的廬舍都沒有資格。」

    孟帥也不氣惱,看著對方跳腳,倒覺得挺有意思,若有所思道:「我可是第一次見到你,幹嘛這麼氣急敗壞的?莫非……」

    他轉向段凌夜,道:「我跟你說過沒有,後面幾次封印的事?」

    段凌夜道:「確實沒說過。我還想問你呢,順利麼?」他仔細打量孟帥,道:「看來是挺順利的,你一副吃撐了的樣子。」

    孟帥笑嘻嘻道:「我當然順利,不過那也就是我。要是別人,譬如你,最後一關肯定過不去。你知道最後一個封印藏在哪兒麼?黃泉!」

    段凌夜一驚,道:「九幽之下的?泉?」

    孟帥道:「是啊。黃泉中全是惡鬼,你若下去,早就被撕成碎片。」

    那人突然高聲道:「放屁,黃泉雖險,有本座在,必然暢通無阻。倒是你,你這小鬼,使了什麼手段,竟然能爬回來?」

    孟帥呵呵一笑道:「我本是黃泉之子,天命所歸。黃泉於我,不過舊園,何險之有?」

    反正吹牛不打草稿,若非段凌夜鄙夷的目光太強烈,他還能吹得更邪乎。

    笑了兩聲,孟帥轉移了話題,對段凌夜道:「你猜,我到了地方看見了什麼?」

    段凌夜道:「什麼?」其實剛剛那幻影也提到過,不過那時段凌夜心神不屬,並沒聽到。

    孟帥一字一句道:「黃——泉——塔——」

    那人聽到黃泉塔三個字,目光一縮。

    孟帥確認了他的反應,心中更加有數,道:「我進去之後,就看見了天機封印。不過那個封印可不同於以往,是激發的狀態。」

    段凌夜心中一動,重複道:「激發狀態?」

    孟帥道:「是啊,那個遮蔽天機的封印,正在發揮遮蔽天機的作用。真是大手筆,幾千年一如當初。」他目光移向那人,漫不經心道,「當時我就有所懷疑了。固然幾千年不動的封印很神奇,可是花費代價也不小啊。為什麼主人不在,還要讓這樣的封印留下呢?」

    「當然,可以說是主人的日常維持,有一日主人突然離開,就這麼留下來了。但一個人真的會在日常佈置下幾千年不衰竭的封印用麼?這不是暴殄天物麼?若是留下來起保護作用,就更怪異了。遮蔽天機固然是保護,但在維持除塵堅守等等作用上,根本比不上一般的防護封印。卻偏偏留下這個玩意兒,不能不引人懷疑啊。」

    「所以我留了個心眼,發現在遮蔽天機的陣法之後,還藏著一層其他的陣法。在下才疏學淺,竟認不出來,但我肯定有封鎖作用。所以愚鈍如我,也猜得出來,這最後收尾的一關,必有玄機,乃至整個傳承鏈,都藏著什麼陰謀。若論時機,恐怕就在我取得封印的瞬間。就有機關要發動。因此我去獲取封印時,可說是全神戒備,結果……」

    段凌夜道:「結果什麼?」

    孟帥道:「什麼事都沒發生啊。我怎麼去的,怎麼出來。我還以為是我疑神疑鬼,錯怪了留下傳承的前輩高人的好意。現在回想,真是逃過一劫。」

    他轉頭正視段凌夜,道:「段兄,我說的可不是我逃過一劫,而是你——你逃過一劫。」

    此時,段凌夜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你說,這一開始就為了讓老鬼勾引合適的肉身奪舍,才伏下的陰謀。不過,誰說我要是去了,就一定會中他的詭計?就像剛剛,我一察覺這老東西的存在,不就立刻把他從腦袋裡摳出來了?他現在奈何不了我,換了其他時間,其他地方,也一樣奈何不了我。」

    孟帥笑了笑,現在時過境遷,段凌夜當然可以這麼說,反正他一向有自信,孟帥也不會拆穿,只道:「反正他一開始就失算了。他是不會想到,你居然會半途將機會讓人,結果最後一關時,他根本不在現場,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可奈何。呵呵,也是他不夠數,這樣最簡單的意外都想不到,還謀劃什麼大陰謀?」

    段凌夜道:「倒不是他失算。從他留下線索的方式和地點來看,想必是我一元萬法宗的前輩。他找的替死鬼,也就是我,也是一元萬法宗的人。一元萬法宗的人,怎麼會跟人分享這麼重要的機緣。就算一時邀請同路,最後也一定會翻臉滅口。何況……找個可信任的人,本身也是天大的難題。」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倘若不是孟帥半途出了變故,只是直接和他去找機緣,以當時兩人僅比陌路強上一點兒的交情,他最後會不會得寶翻臉。

    另外,兩人都沒想到一點,那就是黃泉。

    黃泉哪那麼好下,只有段凌夜,才可能在那人的保護下,在黃泉中順利過關,換了其他人,只在放逐區,就被惡鬼撕成碎片了。那人又何必擔心外洩?只能說那人的運氣也真是背到了家,竟然遇到了孟帥這個開掛的。

    孟帥最後笑道:「那傢伙如果早就清醒了,看到你把這件事託付給我,半途而廢,恐怕心頭一萬個草泥馬飛奔而過吧?哈哈哈,倘若他要是一開始就出場,以老爺爺的身份指點江山,倒是能把這個意外攔下來。誰叫他縮頭縮腦,鬼鬼祟祟藏在角落裡。也只有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哈哈哈……「

    他打擊人從來不遺餘力,笑也笑的令人牙根癢癢,那人臉色越來越難看,森然道:「說完了?」

    孟帥笑道:「我出名的話嘮,永遠說不完,可以說到你死。」

    那人突然爆發性的大聲吼道:「你說謊!」

    孟帥一頓,稀奇道:「什麼?」

    那人臉色難看至極,道:「你說你只是取了封印就走了?真是一派胡言。你說,你是用的什麼卑劣手段,竊取了我黃泉塔的繼承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7 13:08
千四零 萬黑生鬼王,九龍騰金椎

    孟帥一怔,便即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人是不是有病?你一個,還有那什麼幻影,一個個咬定我要當什麼繼承人,要麼就是給我一線機會好似是莫大的恩賜。要麼就是跳出來指責我從你們的狗食盆裡搶飯。我再說一遍,你們那點餘糧,留著備戰備荒,我不搶,明白?」

    那人喝道:「休要巧言令色,你身上的黃泉氣息就要溢出來了。不是黃泉寶座認可,憑你也能驅使黃泉之氣?」他磨牙聲咯咯作響,道,「沒想到,我籌謀多年,最終給你一個黃口小兒做了嫁衣裳。我恨……」

    他搖了搖頭,道:「不過我也不恨你,你是什麼東西,在我巔峰時,你只是一直螻蟻,還不是螻蟻中比較強壯的那種。我丟一塊肉在地上,就夠你吃一輩子。會怕你搶我的東西?」

    那人突然雙目通紅,一手指天,喝道:「我恨天,我恨神。天神、地神、人神!這些神制定規則,限制蒼生,濫用神權,動輒以雷霆手段打斷他人的晉陞,才讓我失去了證神的機會。」

    「我雖早就料到,也布下種種佈置,只為偷天換日,王者歸來,卻被你這一文不名的小鬼竊奪,這是天弄人,還是人弄人?」

    那人的身影劇烈的搖曳起來,卻並沒有潰散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凝實,力量也爆發的越來越強烈,漸漸呈壓迫之勢。

    他突然惡意的挑了挑嘴角,道:「小子,你別以為你得到黃泉塔是自己運氣,安知不是神的意志在指引你?他們利用你打擊我,滲入黃泉——黃泉不在人神的權柄之內,便借了你的手。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是棋子,便不由自主。今日他們看你有用,對你施捨好處,明日你沒用,甚至礙了他們的事,就成了一枚棄子,還不如我今日。」

    孟帥皺眉道:「行了,腦補了這麼多,連天道都扯出來了,你不去寫小說實在屈才了。雖然我沒有繼承什麼黃泉塔,也沒有當什麼神的棋子,但是我不介意代表月亮……神審判你。」

    那人一笑,居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道:「審判,就衝你對我說這兩個字,我就要將你魂魄抽出來,煉上一百年才許你死。」說著,身體突然膨脹起來,變大了一倍……二倍……

    還在不停的膨脹!

    孟帥眯起眼睛,心中覺得不對,這老傢伙之前看著要死不活,怎麼突然就滿血復活,還加了光環?

    段凌夜突然道:「這傢伙故意說許多屁話,必是暗中搞鬼。「

    這是英雄所見略同,孟帥目光一凝,已經換上了黑色的黃泉眼。

    只見那人一邊說話,四周空氣中,正有一絲絲黑氣和他連接在一起。那些黑氣細如蛛絲,若非孟帥開啟了黃泉眼,萬萬看不出來。

    再仔細一看,那些黑氣的來源正是豎在牆邊的鏡子。千千萬萬鏡子中,有三分之一的鏡子冒出有黑氣線,和他連著,一絲絲能量順著線在移動。

    孟帥惱怒異常——果然剛剛那人表面感天恨神,其實不過是作掩護,暗中調動鏡之宮收藏品中黃泉的力量恢復自身。虧了孟帥沒和他多做糾纏,不然正落入他彀中。

    而且,倘若只是吸取力量還罷了,孟帥發現,一部分連接線中,力量的流動是相反的。那人竟把自己微薄的力量,反哺到一些鏡子中。

    那些鏡子裡有什麼?

    不用想,孟帥就猜到幾分,若讓他充能完畢,還不一定弄出什麼怪物來。

    孟帥喝道:「他周身全是連接點,切了他!」說罷身子一虛,已經滑到他身側,以降龍椎的威勢,將他周圍的黑線裹了進去。

    哪知道那些黑線堅韌異常,孟帥的降龍椎橫掃**,卻切不斷他身上的黑線,那些黑線可長可短,降龍椎到處,被無限拉長,在降龍椎一圈圈纏繞著,就像纏在毛衣針上的毛線。更可慮者,孟帥發現,那些黑線在降龍椎上雁過拔毛,連降龍椎上的力量都在吸取。就這麼短短一瞬間,降龍椎上楸光澤都黯淡了一分。

    「該死的——」孟帥暗罵一句,就要提醒段凌夜,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原來段凌夜手中一把不過尺來長的短劍,從那人身側切過,劍刃過處,黑線應聲而斷。一劍掃過,立刻請出一片真空。

    孟帥喔了一聲,那人突然大聲吼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突然一聲大吼,腦袋膨脹了起來,從一張還算端正的人臉,瞬間化為鬼頭,張大了口,露出長長的獠牙,向段凌夜咬去。

    孟帥看得清楚,這一下動時,所有的黑線全部膨脹了一下,緊接著收縮得更細,他身上的黑氣也消退了不少,全部集中到頭部。可見那人是調用了全部力量,甚至透支了的。

    看來那人對段凌夜的恨意是實打實的,甚至遠超過對「竊取」他寶座的孟帥的憤恨。

    那人曾經是何等力量的強者,雖然如今修為落下,奮力一擊,卻是手段驚人。那鬼頭的模樣,和孟帥見過的任何惡鬼不同。

    鬼王……不,在鬼王以上!

    雖然只是一個鬼頭,孟帥卻彷彿從中感到了超過黃泉塔中鬼王的力量。哪怕超過的只是些腐爛的屍首。

    段凌夜也看出厲害,千鈞一髮時刻,將通靈劍往前戳出,那通靈娃娃擋在前面。自己脫手後退。

    獠牙狠狠地咬在通靈娃娃上面,通靈娃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了下去,最精華的靈氣正化為鬼頭的養料。

    「爆!」

    段凌夜當機立斷,大吼一聲。寧可毀掉靈寶,不能資敵。而且,為了迅速的傷敵,阻止敵人變強,他甚至沒有拉開足夠的安全距離。

    轟——

    一聲爆響,骨瘦如柴的通靈娃娃在那鬼頭的口中爆炸。

    靈寶自保,何等的威力,即使是不完全的靈寶,也超越了氣武道的極限,一半的力量炸的鬼頭如盛開的蓮花,另一半則把進攻的人掀飛了出去。

    進攻者,包括段凌夜,也包括孟帥。

    孟帥比段凌夜倒霉,雖然距離稍遠,但他完全沒有防備。他只看見那鬼頭的後腦勺炸裂,噴出不堪入目的顏色,接著就被能量砸飛。

    好在他如今的身體也重塑過,遠比一般界主解釋,但這一下也不好受,關鍵是還被爆炸打臉——畢竟誰也不會用倒著發動進攻。

    踉蹌的落地,孟帥還沒站住,倒退了幾十步,堪堪在一面鏡子面前停住,

    抹了一把臉,孟帥氣咻咻道:「你幹嘛?怎麼不打個招呼?」一伸手,發現手中降龍椎不見了,不有驚怒交集。

    兵刃是武者生命的延續,劍客要求劍在人在,劍忘人亡,其實武者何嘗不是如此?練武第一要練的,就是手穩,動不動兵刃脫手,命也早晚不在自己手中。就算胳膊砍下來,斷手也牢牢地握住兵刃。

    孟帥習武以來,也遭受過多次重擊,但武器不知不覺脫手還是第一次。仔細回憶,卻是當初那些黑線纏繞在降龍椎上,便如一根根絲線將之捆綁,有另外一個力將降龍椎拉住,孟帥飛出去的時候,降龍椎沒出去,

    不過降龍椎也沒留在原地,最後黑線還是被繃斷了,降龍椎飛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孟帥眼睛一掃,看到了另一個人杵著一根金光燦燦的棍子,靠在另一面鏡子上。

    段凌夜!

    原來降龍椎落在段凌夜手裡了。孟帥鬆了口氣。

    既然降龍椎沒落在對方那裡,也沒丟,他就不急著要了,其實他用降龍椎也只是一般順手。武者一開始很依賴神兵利器,到了先天境界,隨著武技的引入,武器漸漸退化,到了界主,有了立場,武器更********了。一直需要到神武道之後,契定靈寶,以為神通之後才會重新重視武器。

    譬如孟帥,如今他最大的殺招,在超越他本身境界的領域。

    直到剛剛,他還沒拿出真正的本領,他剛剛凝聚的底牌,也還沒經歷過血的考驗。

    說實話,他已經飢渴難耐了。

    不過看段凌夜的狀態,似乎並不好。孟帥雖然也是靠牆,但很快就直起身來,段凌夜卻一直靠在牆上,沒有直起身,降龍椎杵在地上,彷彿支持的拐棍。

    孟帥揚聲道:「你不行了?不行就退下。這裡交給我了。」

    他好久沒有痛痛快快打一場,好像自從穿回現在,就再沒有盡情的釋放過力場,這般宏大瑰麗的領域,竟無施展之地,不是錦衣夜行了麼?

    如此想著,他連段凌夜都看著礙眼,恨不得段凌夜受傷退下,把舞台交給他一個人。

    段凌夜垂頭不答,似乎狀態有些不對。孟帥詫異,這種狀態很像之前,那黃泉老鬼出現之前段凌夜的狀態。

    不會吧,這傢伙這麼倒運?一個老鬼不夠,還有第二個?哪裡惹了一身不乾淨的東西?

    「吼——」一聲低吼發出,周圍的鏡子微微一震。

    孟帥一驚,磚頭看向段凌夜,雖然聲音從那邊來,但他覺得似乎不是段凌夜發出來的。

    倒像是……

    「吟!」一聲龍吟,九條金龍從降龍椎上騰起,光照四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7 13:08
千四一 金龍口下鬼,水晶座上神

    通靈!

    孟帥頓時明白,降龍椎在段凌夜手中通靈了!

    金龍騰空,每一條都是栩栩若生,目光中的靈性,已和真龍無異。孟帥自己養過龍,他真切的在這些金龍上發現了只有真龍才有的威能——龍威。

    一瞬間,多了九條真龍!

    九龍圍繞著鬼頭,龍威赫赫,龍吟震盪,好似一個鐵鎖囚籠,已經將之囚在當中。

    段凌夜臉色蒼白,伸手一指,道:「鎮!」

    九條龍同時紮下,吼叫聲響徹四方。有龍吼,也有鬼頭的咆哮與慘叫。

    只見當中九道金光,一團黑氣,翻翻滾滾鬥個不休。

    無論金光與黑氣,都達到了從所未有的強度,令孟帥不能靠近,漸漸一步步後退,只能斂息屏氣,遠遠的看著場中的龍爭鬼斗。

    雖然被趕出局外,但他也因此壓力大減,再看那黑氣的強大,心中不無慶幸之意——剛剛他和鬼頭短暫交手,雖然吃虧,但並沒有受到大傷害,現在看來,實在僥倖。鬼頭和金龍,都已經是真正的神武道。

    另有一個僥倖,就是那鬼頭的變化是削弱版的,若他沒有及時反應,讓鬼頭吸足了陰氣,孟帥估計就被對方「彈指灰飛煙滅」了。

    眼見九條金龍合力壓制,那黑氣左衝右突,無法突圍,孟帥感到放心,便一步步遠離戰場。

    一步步退到段凌夜身邊,孟帥道:「這是你弄出來的?」

    段凌夜的狀態越來越差,孟帥一直覺得上一刻他已經顯得要死不活,沒想到轉瞬他就更衰退,現在已經臉白如紙,讓人以為他隨時要昏過去,不過依舊有罵人的底氣,道:「你這個是什麼鬼東西?我本來想用殘存的靈氣激發一個通靈寶器自保,結果靈氣被抽乾了不說,還搭上去不少元氣。我……「

    喘了口氣,他才道:「比你花壽元停止時間還險,我至少要折幾十年的壽。」

    要知道段凌夜從通靈封印那裡獲得靈氣很可觀,和浦師叔斗的時候,十幾把寶器同時通靈,也沒消耗乾淨。

    他之前的寶劍被毀,急匆匆抓了孟帥飛掉的降龍椎在手,就想先通靈有了自保之力,卻沒想到遇到個吃大戶的,將他的靈氣和元氣生生往外拔出。若非量到了,就是吸成人幹也不是不可能。

    孟帥確認了段凌夜沒事,便得意洋洋道:「開玩笑,我的東西是你想動就動的?你渡過劫嗎?我的降龍椎就渡過。還是加強版的化龍劫,九天雷火煉出來的寶貝,你也敢動?沒掉下混元算你運氣。」

    段凌夜盯著場中金光與黑氣的鬥爭,道:「你的東西,你確認那棍子還是你的麼?」

    孟帥一驚,道:「難道成你的了?」

    段凌夜道:「我倒想是。」

    本來按照通靈封印的規則,他通靈的法印就該是他的,至少也能掌控一部分,但這回降龍椎通靈之後,九條金龍直接騰空,哪有一絲一毫受他指揮?他雖有些不爽,但仔細想想,也算幸運,寶器通靈之後,便有反噬問題,和靈獸一樣,以低級掌握高級,遭到反噬的下場必然難堪。

    他只是嘆道:「它失控了。這個歸你。」他隨手把失去金龍的降龍椎扔給孟帥,道:「現在就是跟棒槌。」

    孟帥一呆,低頭看看棒子,再抬頭看把鬼頭死死壓制住的金龍,苦笑道:「好吧,要啥自行車啊。」

    此時金龍已經將黑氣壓縮在中央尺寸之地,露出人身鬼頭來。那鬼頭還呲牙咧嘴,十分兇猛,人身卻是搖搖欲墜,眼見就要不敵。

    驀地,一條龍身穿透黑霧,兩爪抓住了人身的左右臂,用力一撕,只聽刺啦一聲,那人身被一撕兩半!

    人身倒地,竟然無血液灑出,肉身在地上蠕動幾下,化為濃濃的黑煙消散。孟帥這才想起,那人本來就是寄生在段凌夜身上,沒有實體。此時不過化去了。

    那肉身消散,老怪物死了麼?

    沒!

    就在肉身消散的同時,那鬼頭噗地一聲,爆裂開來,一縷黑氣從中飛出,向外****。

    那黑氣不過一絲一縷,速度更快如流光,竟從金龍爪中鑽出。那些金龍在空中盤旋不已,也沒有去追小小獵物的意思。

    眼見那黑煙就要死裡逃生,突然人影一閃,有人攔在它身前,道:「哪裡去?」

    正是孟帥!

    手指一動,孟帥頭上,一個黑色的漩渦浮出,黑氣一震,被吸進漩渦當中,再也看不見了。臨去之時,還有隱隱慘叫傳來。

    結束了。

    以黃泉法則吞噬了那人的一縷殘魂,孟帥結束了這場爭鬥。這個凶惡詭異的不速之客已消散,甚至沒留下名字。

    不過,結束的只是這場戰鬥,並非整場戰役。

    還有一個敵人等著了結。

    段凌夜道:「人死了?出去嗎?」

    孟帥道:「出去?那也得人家讓我們出去。不然我們就去找此地主人,讓他開門放人。」

    段凌夜道:「那個長得和你一樣的?他去哪兒了?」

    孟帥道:「我們去找……」

    只聽有人道:「不用找,我在這裡。」

    空曠的大殿上,一束光從頭降下,兩人只覺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大廳中央,多出了一座水晶山。

    透明的晶體和周圍鑲嵌的大鏡子互相映照,光芒一重重的折射下來,璀璨到刺眼的地步。

    孟帥眼睛睜開又眯起,眯起又睜開三兩次,才看清這水晶山竟是一個寶座。

    在黃泉下,他見過鬼頭簇擁的寶座,高大深沉,十足的詭異,這個寶座的宏偉不在哪個寶座下,卻因為是水晶堆成,沒了那分陰森,多了瑰麗夢幻的色彩。

    高高的寶座上,坐著一個人,神色高傲,宛若帝王。

    孟帥仔細一看,「喔」了一聲,道:「這麼一看,還以為是我自己坐在寶座上呢。」

    坐在寶座上的,赫然是孟帥的幻影。

    因為寶座的高度,那幻影是可以俯瞰孟帥的,淡淡道:「你想要坐上來麼?你若想要,我可以讓給你。」

    孟帥吐出一口氣,道:「你的執著我都有點感動了。那我再說一次,不需要,謝了。」

    那幻影神色冰冷,道:「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了。我最後一次請求你,你不嫌我,我也嫌我自己。我從誕生以來,從未這麼卑微、委屈。你帶給我的恥辱,只好以血來償還。」

    孟帥很像吐槽那所謂的卑微、委屈,但也覺得和這麼個瘋子無需廢話,道:「剛剛你就想跟我來一場,後來怎麼放棄了?這回終於不逃了?」

    那幻影道:「逃?你不知道坐在『座』上的王者,是可以輕易碾壓你的神麼?」

    他說著,手輕輕一抬,周圍突然靜了下來。

    緊接著,只聽砰砰砰的連響,彷彿爆炸了一片煙花。

    周圍的鏡面,在爆炸聲中全部破裂,一個又一個物體從鏡中升起。

    有鬼怪,有靈獸,有屍首,有寶器,還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些或人或物的傢伙們,如大軍壓境一般圍攏過來,暗沉的大殿中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他們或它們的眸子。孟帥彷彿置身於荒野猛獸群中,被垂涎欲滴的捕獵者盯住,頭皮發麻。

    周圍的怪物越聚越多,孟帥一眼掃過去,已經看不清後面究竟有什麼,但感覺包圍圈一層層加上去,大殿被各種存在塞滿,擠壓出森森的陰影。在陰影中,各種怪物顯得分外高大,孟帥就如獅子群中的老鼠,連容身之地都快沒有了。

    那幻影的聲音遠遠傳來:「孟帥,我知道你實力不錯,更是個絕頂幸運的小子。連你的朋友也很幸運。你們掌握了本不該你們這等實力才有的強大能力。」

    「譬如你,你和黃泉寶座有淵源,卻又得到了鏡之宮的能力。所以你能免疫惡鬼的傷害,不怕鏡之宮的壓迫。而你的同伴——」他的目光移向段凌夜,「掌握了通靈的能力,能讓寶器認主,有再多的兵器都傷他不得。」

    「所以若用單獨的某種力量對付你們,很容易被你們克制。就算拋開這些力量,單論實力,你們也很強大,比這個境界的任何人都強大。」

    他嘴角帶笑,繼續道:「可是,我還是想知道,你們的極限在哪裡?一種力量對付不了,幾種力量加在一起呢?所有的力量加在一起呢?這裡是鏡之宮收藏的玩物,一起放出來,和你們玩玩。我看你們能撐到幾局?」

    他往後靠去,身體陷入了寶座裡,道:「慢慢玩,可不要太快結束了。我等著看你們最後的形狀。就算沒有形狀,也可以拼起一個形狀來。」

    孟帥哈哈一笑,道:「最後?誰陪你到最後?你以為你長得好看啊——長得跟我一樣,誰陪你地老天荒呢?你要想跟我放對,可以,換個地方。」突然一抓段凌夜,身前一面鏡光閃過,兩人已經消失不見。

    另一座大殿中,孟帥的身形出現。

    在大殿的中央,也有一座水晶山,一個水晶寶座,一個幻影。

    只是周圍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更沒什麼亂七八糟的怪物。

    孟帥冷冷道:「現在,可以動手了。這就是你的老巢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1 11:18
千四二 喧囂幻影后,黯淡啞無光

    空蕩蕩的大殿中,唯有水晶寶座矗立其上。高高的寶座上,一個人影坐在上面,身影和寶座融為一體,分外巍峨,也分外孤獨。

    段凌夜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乍一看,這裡和之前堆滿鏡子的大殿十分相似,一樣的形狀,階梯一樣的牆壁,彷彿外面大廳的複製品。

    但這裡,一面鏡子都沒有。

    不但沒有鏡子,地面,屋頂,包括水晶王座,全都顯得暗啞無光。

    別的暗啞無光也罷了,水晶王座,本該是晶瑩剔透,折射絢爛光芒的瑰寶,在這裡,卻彷彿抹了一層沙,一絲光線也不反射,若非在外界看到了那璀璨的水晶山,斷然不會把這個石堆一樣的小山和水晶聯繫在一起。

    因為這裡太不像鏡之宮,所以段凌夜分外疑惑,有此一問。

    孟帥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反正這裡是剛剛那幻影的老巢,寶座上那個想必就是大怪獸。只要在這裡打贏,就能通關了。」

    段凌夜嗤了一聲,道:「我可不知你說的是什麼。不過只要殺了那傢伙,就能出去了,是吧?」

    孟帥道:「正是。好好招待一下我們的老對手。」

    段凌夜眯著眼睛看向寶座,突然皺眉道:「這就是之前咱們見到的幻影?」

    孟帥道:「就是他……」說到這裡,他也發現了異常,閉口不言。

    只見寶座上的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面孔。

    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不像孟帥,也不像其他人,甚至不能說像人。

    那是一張面具一樣的面孔,五官還是人的模樣,但完全沒有人的鮮活,僵硬呆板,就像是一層蠟做的殼子。

    因為太古怪,讓人忽略了他本身的長相,以至於孟帥看了好幾眼,還是沒看出他是男是女,是醜是美,甚至是人是鬼。

    孟帥定了定神,繼續道:「就是他……真實的樣子。」

    他一早覺得那幻影是個奇怪的存在,雖然看來無生氣,但細節中透露出的情緒和好惡,都非製造出的幻影所有。所以孟帥一直懷疑,幻影背後有個真實的「人」在支持。至於人和幻影是如何結合在一起的,他不知道,只是本能的認定,可能是類似於角色和玩家的關係。

    現在,答案開始揭曉,他的猜測有對的,也有錯的。

    對的是,那個孟帥一樣的幻影,背後果然有其他存在,但錯誤的是,那個存在很難稱得上是「人」。

    看著那蠟像一樣的身影,孟帥的眉頭深深鎖起。

    他又被勾起了不好的回憶,那種不好的回憶,正是他放棄看樣子很誘人的鏡之宮繼承人位置的原因。

    只聽蠟人開口道:「你居然找過來了,好本事。」

    那聲音還是幻影的聲音

    孟帥道:「你就是藏在天邊,我也能找到你。」

    早在上一次和幻影交手,孟帥就在丟出鎖鏈的時候,把星光錨鎖在那幻影身上,形成標記定位。之前幻影能逃脫,本就是孟帥將他放走的。若非不著痕跡將他放走,孟帥也追不到他的老巢來。

    孟帥早隱隱有所感覺,鏡之宮外,到處都是幻影可以縱橫無阻的地方,在其他地方無論如何,都不能毀滅幻影,就算毀滅了孟帥模樣的幻影,恐怕還有其他幻影源源不斷的出現。只有在某種情況下,譬如在某個固定地點,才能徹底解決幻影的問題。

    來到這不水也不晶的水晶寶座下,孟帥終於發現瞭解決問題的契機。

    哪怕面對水晶座上的蠟像,他預感到下面會有艱難的苦戰,但也同時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幻影坐在座位上,緩緩道:「來,做個了結吧。「

    孟帥道:「早這麼幹淨利索,不是一切都好了?」

    雙方一高一低,一坐一站,隱隱對峙著。

    孟帥緩緩地提升自己的氣息,進入了戰鬥的狀態。

    然而,當他抬頭看著寶座的時候,卻隱隱感覺有些怪異。

    段凌夜站在一邊,身子拔得筆直,全身鋒芒反而內斂,突然給孟帥傳音道:「你感覺到了麼?有古怪。」

    孟帥「嗯」了一聲,盯住了寶座。

    寶座上的那幻影,實在是太平靜了!

    孟帥看起來也很平靜,但他的氣息卻一點兒也不平靜,真氣湧動,蓄勢待發。段凌夜也是如此。偏偏那幻影真如一座蠟像一般,穩坐不動,沒有任何舉動的前兆。

    莫非有什麼詭計?

    段凌夜猜測道:「莫非是有什麼手段?鏡像什麼的?」

    孟帥搖頭,斬釘截鐵道:「這個房間,沒有鏡像法則的生存餘地。」

    他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覺到,整個鏡之宮都是由鏡之法則搭建起來的,唯獨這裡,恰恰相反,禁絕關於鏡的一切,就是一面銀鏡,到這裡都不反光。

    這裡是和鏡之宮格格不入的地方,卻偏偏可能是鏡之宮的中樞。

    如果說鏡之宮是「虛」,這裡就是終極的「實」。一切的真實,排斥所有的虛幻,讓鏡的法則沒有立足之地,連孟帥的力場,在此地都受到了明顯的壓制。

    這裡,一切要見真章了。

    雙方對峙良久,都沒有動彈。

    孟帥和段凌夜心頭同時疑惑起來,動手之前雙方對峙,那是常有的事,有時候為了尋找對方的破綻,雙方都不動手,這個對峙的過程會無限延長。

    但再怎麼延長,氣氛也會緊張起來,氣場會發生變化,更不必說界主的對峙,力場都該換過幾輪了。

    可是像這樣寶座上悄無聲息的,也實在少見。對方沒有回應,讓孟帥覺得自己蓄勢待發的樣子很傻。

    而且,雖然說延長不稀奇,可這也太長了吧?

    雖然說對峙不稀奇,可是一個時辰一動不動,難免讓人煩躁。

    段凌夜眉頭早鎖起來了,顯然也覺得詭異,突然傳音給孟帥道:「我過去看!。」

    孟帥道:「冒險。他或有什麼陰謀。「

    段凌夜道:「我就是怕他有陰謀,才去試探。你幫我看著,不行還有你呢。」

    孟帥點頭,道:「好吧,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段凌夜緩緩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步,落腳慎重非常。

    孟帥在後面看著,心也提了起來,此時他分心二用,一面盯著段凌夜,一面盯著寶座上的幻影。

    兩面都很平靜。

    段凌夜平靜也罷了,他本來就在試探,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那幻影依舊按兵不動,實在太過詭異。

    莫非是陷阱?

    然而光說是陷阱,只退避三舍,憑空等著也不是辦法。他們要離開鏡之宮,幻影這一關是繞不開的。在這裡白等,幻影是不著急,他可以無窮無盡的守株待兔,孟帥他們卻不能耗死在這裡。

    一步……一步……

    段凌夜眼見到了水晶山之前,一抬腳,往水晶山上踏上。

    孟帥心頭豁然一亮,閃過一個念頭,大吼道:「住了!」

    段凌夜一震,一步已經踏出,險些落實。他對身體的掌控力也是好到了極致,硬生生在空中頓住,還差半寸。

    這時,只見黑影一閃,一隻手向段凌夜抓了過來。

    那手的速度快如閃電,勢大力沉,更帶著一股奇大的吸力,段凌夜身子一晃,險些給抓住,反手一掌,向來手一推,身子暴退,孟帥從旁邊殺出,連拍三掌,為段凌夜斷後。

    兩人接力一般,總算把段凌夜保住,全身而退。段凌夜安定下來,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幻影出手。

    剛剛在寶座上穩如泰山的幻影,現在已經到了水晶山之前,要把段凌夜拉上去,

    他出手不可謂不凶狠,但段凌夜退後之後,並沒有追擊,而是停在了水晶山的邊緣,沒有越過界限一步。

    站在水晶山上,幻影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雖然只是眉眼微微歪斜,卻已經變得猙獰可怖,還混雜著「懊悔,沮喪,絕望」種種表情。

    看到他的模樣,段凌夜也不由心中暗動,道:「這是……剛剛是……」

    孟帥冷笑道:「段兄,你聽過替死鬼麼?」

    段凌夜點頭,孟帥的猜測和他不謀而合,道:「聽說吊死鬼有時心有不甘,魂魄徘徊不去,不能超生,需要勾引一個替死鬼替死,方能往生。你說,這傢伙是活的還是死的?」

    孟帥道:「是活著的——不過和死了差不多。」

    段凌夜道:「於是這傢伙心有不甘,剛剛他要拉我做替死鬼?」

    孟帥道:「料想如此。這傢伙勾搭替死鬼不是一日兩日了,我說他怎麼那麼恨我呢。我壞了鏡之石,讓他在這破爛山上又坐了一百年冷板凳,他不恨我去死才怪呢。」

    就聽那幻影吼道:「閉嘴!」

    一聲吼過,聲音果然沉寂了下去,本就黑暗的大殿中一片陰森。

    過了一會兒,段凌夜道:「你的把戲被我們看穿了。惱羞成怒了是麼?」

    那幻影的聲音平靜下來,道:「看穿了,又怎麼樣呢?剛剛你上來,自己走上來,至少落個太平清淨,可是你不肯。可是到最後,你們還是要上來。最後憋了一肚子氣,委委屈屈坐上來,還不如想開些,主動走上來。」

    孟帥想要嘲諷幾句,卻突然心沉下去,道:「何以見得?」

    那幻影道:「你們不走上來?也行。那就永遠出不去。這大殿的唯一出口,就在我身下。除非有人坐上座,否則永遠出不去。知道什麼叫地獄無門自來投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1 11:18
千四三 上天從無路,入地可有門

    場面陷入了僵持。

    孟帥也不得不承認,現在情勢不容樂觀。

    不過他絲毫沒有露出為難神色,反而笑容異常自信,道:「既然如此,你就獨坐寶座,享受無上孤獨吧。我們先走一步了。「

    那幻影冷笑道:「想走?想的美——」

    孟帥道:「你忘了上一次麼?上一次我能走,這一次難道不能。段兄,這邊來。」

    他說這話自然是虛張聲勢,實際上他的時間能力因為過度使用,已經不復當初。就算和當初一樣,他也不能用,之前是往後一百年,正好回家,現在再回去一次,可就不知去哪兒了。

    但他自己知道,那幻影又不知道,登時臉色大變。

    孟帥要的就是他著急,著急才會亂,亂才會有機會。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那幻影不上當,或者陰差陽錯,不能成功,後面的事就會很麻煩,很麻煩……

    這時段凌夜也過來了,他不知道孟帥是吹噓,只道孟帥當真有脫身之策,因此過來的很快。孟帥只希望他別過來這麼快,至少別比那幻影還快。

    好在那幻影反應也奇快,只聽轟的一聲,水晶山一脈衝了過來。

    衝過來的,是水晶山!

    孟帥也曾暗自猜測,那幻影看樣子無法出水晶山,他要如何攻擊?如之前一樣,分化出一個幻影來?但他若有本事,之前就不會用這麼被動的守株待兔的策略了。

    沒想到他當真出手了,不是自己出手,而是讓座下的寶座出手!

    水晶山下,延伸出數條粗壯的餘脈,活蛇一般揮舞過來,就像八爪魚的觸手,又靈活又噁心。一條攔在段凌夜前面,一條向孟帥捲來。

    孟帥跳起身來,從餘脈上越過,一抬手,一道金光狠狠向水晶山插去。

    金光奇快,噹的一聲,已經直愣愣向寶座飛去。

    眼見那金光就能插在寶座上,寶座上光芒一閃,硬將金光逼得歪了尺許,咄的一聲,插在寶座?面。就見金光現了原形,是一根金色長棍。

    降龍椎!

    孟帥正是用降龍椎,透過了重重障礙,插在水晶山上。

    水晶山震了一震,竟給它插出一條裂縫來。那是孟帥用乾坤一擲的手法,力道加重何止百倍,降龍椎入地,只沒入三分之一,說明水晶山的材質比金剛石更堅硬。

    然而,也僅此而已。

    降龍椎讓寶座動搖了一下,就沒有後續了。孟帥見一擊不成,只得先應付到了跟前的石柱。

    孟帥的力場沒了鏡的規則,便剩下水和星光,還有最下一層的黃泉之氣。水被石克制,黃泉在鏡之宮也施展不開,只有星光最為可靠。

    將星光化為星星點點的飛針,孟帥一揮手,飛針已經飛出,接著人從石觸手中鑽了出來。

    星光打在石上,便如下了毛毛雨,沒半分作用。巨石如影隨形,再次捲了上來,帶起的風吹得如刀割一般,孟帥在此用星光阻攔,再次躲避開來。

    那幻影安坐在水晶寶座上,巨大的晶體包圍著他,就如坐在荊棘叢中,面孔如蠟像一般僵板,唯獨眼睛裡透出森冷的光芒。除了深寒,還有一絲興奮。

    從他的角度,可以俯瞰孟帥和段凌夜,看著他們在水晶觸手的攻擊下左突右擋,猶如被圍困的麋鹿,早晚要被野狼吞掉。

    「跳吧,跳吧。」那幻影冷笑,「再跳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只是這一批的替死鬼壞掉了。還要再等一百年嗎?」

    突然,一聲龍吟聲從下方響起。

    龍吟如雷震,讓周圍的一切都彷彿停止了須臾。

    是孟帥那邊放出來的麼?

    那幻影的而目光移向孟帥,並沒有看見什麼龍,突然,身子一震,回過頭去。

    這一回他看見了,不但看見了龍,還看見了龍口中的鋒利牙齒和金光燦燦的爪子。

    這些景象只在他眼前過了一過,沒進他心裡,也沒?他意識裡留存。

    因為他沒有意識了。

    如果從旁觀的角度看,降龍椎上突然飛出九條金龍,在水晶山上飛舞盤旋,其中一隻從後面襲擊了那幻影,一爪子將他抓住,一口將他的腦袋咬了下來。

    與此同時,殿中的一角,傳來「喀」的輕響,彷彿有什麼東西碎了。但那聲輕響實在太輕微,輕的被滿殿龍爭虎鬥的聲音壓得一點不剩,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幻影倒下,也沒有流血,卻如拆散的木偶一般,東一塊,西一塊,撒了一體。形象委實可怖。但若沒看到前情,只看一地的碎片,或許只覺得是一堆廢品,或是蠟,或是木柴,聯想不到一個人的身上。

    與此同時,孟帥也動了。

    他手微微一動,一把金光化為兩道金色的鎖鏈,拉在手中。

    鎖鏈的另一端,纏繞在飛舞的觸手上,那兩個觸手竟被捆在一起,如捆粽子一般五花大綁。連襲擊段凌夜的觸手也被綁住,段凌夜停下手來,疑惑異常,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動的手。

    孟帥一伸手,咚的一聲,手中金鎖鏈的頭化作錨頭,狠狠地釘在地上,連帶著兩根觸手也被拉拽在空中,如下了錨的泊船。

    那星光作為攻擊,威力十分有限,但用來纏繞捆綁,卻是韌力十足,憑那觸手如何掙扎,都不能在星光捆綁下掙脫分毫。

    另一方面,孟帥身邊漂浮著一頭小小的神龍,雖然小巧,卻是龍威十足,對著水晶山上的金龍發出低吼,像是司令指揮手下兵卒作戰一般。

    正是憑藉小龍,孟帥才能把降龍椎上的金龍喚出來,一擊不中後發起突襲,壓倒了那幻影。憑他自己,現在是掌握不了降龍椎的了。

    段凌夜從旁邊走來,眼睛看著水晶山,看著九條金龍張牙舞爪,彷彿要把水晶寶座壓塌了,還有些難以置信,道:「解決了?」

    其實孟帥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覺得順利如此,實在難得,不過還是說道:「眼前的威脅解決了。大頭還在後面。」

    兩人同時盯住了水晶山上,兩人都知道,那幻影不過是個小威脅,真正的麻煩還在水晶山上。水晶山不塌,兩人就沒有出路。問題是那水晶山似乎有什麼禁忌在,他們都碰不了,只能指望金龍了。

    那九條金龍聲威赫赫,將大殿的一半染滿了金光,刺得人眼也睜不開,再加上小龍雖然不大,也高亢入雲的龍吟,讓大殿一時震動的如百萬大軍交戰似地。

    雖然聲威浩大,孟帥和段凌夜並沒有半分放鬆之色,反而都漸漸皺起眉頭來。

    兩人都看出來了,九條龍雖在鎮壓水晶山,但沒有大的進展,除了被降龍椎打出來的口子,水晶山安如磐石。

    過了一會兒,只聽轟的一聲,九條龍同時消散。小龍在空中一震,跌落下來。

    孟帥忙伸手捧住,感覺到小龍的身體虧損的厲害,想必是剛剛指揮九龍壓山,耗盡了元氣,十分心疼,將小龍送回黑土世界修養。

    這時再回看水晶寶座,依舊完好無損。

    連段凌夜也露出沮喪神色,道:「出路難尋啊。「

    孟帥沉思了一下,道:「你說萬印萬法山關閉的時候,會不會把咱們彈出去?」

    段凌夜道:「賭一把?」

    孟帥苦笑道:「那算賭麼……那不就叫束手待斃麼?等等!」

    他突然想起一事,忙四處尋找,從牆壁開始,仔細的的找過去。

    段凌夜道:「你找什麼?」

    孟帥道:「我想找一塊石頭,又大又亮,像一塊鏡子一樣。」

    他要找的是鏡之石,鏡之宮的中樞。上一次他就是打破了鏡之石,才讓鏡之宮陷入混亂,方能趁亂脫身。他想這回找到鏡之石,或許也有一絲辦法。

    本來鏡之石應該是鑲在外面的大殿上,但剛剛孟帥在外面沒有看見,想來是他之前來過那麼一出,幻影覺得那麼寶貝的東西公開放在外面不好,就藏到了其他地方。這裡這麼隱秘,藏在這裡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

    段凌夜道:「你要找的東西,在寶座上。」

    孟帥驚道:「當真?」

    段凌夜道:「當然,我剛剛靠的近,看的清清楚楚,在寶座的上方,懸著一塊石頭,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樣。」

    孟帥道:「那可壞了。」要得到那東西,必須要上寶座,若是能上寶座,那方法多了,也未必用得上鏡之石。

    按照段凌夜的指引走上幾步,孟帥果然在上面看到了鏡之石。還是雜錯在水晶主體中間,四周都是晶體,想要隔空取得也不易。

    孟帥嘆了口氣,道:「試試取下來吧。用真氣慢慢的吊下來。」

    段凌夜道:「我來吧。料也不難。」

    孟帥望著鏡之石,道:「其實就算拿下來,指望也不是很大。」

    段凌夜詫異道:「那你的意思……」

    孟帥道:「實在不行,只好兩害相權取其輕。」

    段凌夜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那不是向他低頭了麼?段凌夜從不低頭。」

    孟帥道:「沒事,我就沒這個節操。好在他死了。我來吧。」

    段凌夜皺眉道:「若真如此,我倒想去寶座上坐一坐。」

    孟帥道:「少來。你以為我捨生取義麼?我是債多了不愁……」

    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地動山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1 11:18
千四四 天崩地又陷,絕處才逢生

    巍峨絕世的一元萬法宗,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變故。

    隔著千里之外,能看見山頂上的火焰燒通了半邊天,能聽見轟鳴聲猶如九天雷震,震得地面隱隱發抖。

    一元萬法宗的外圍,三人一虎站在雲巔,俯瞰著一元萬法宗的戰局。

    戰局呈現膠著狀態,也慘烈異常,幾人卻沒有插手的意思,哪怕他們掌握著打破局勢平衡的力量。

    看到亂象,其中一個負著琴的中年人搖頭道:「這些人也是不厚道。雖然說一元萬法宗造孽多,大家都看他不順眼,可是咱們遠來是客,本來就是越境而來,尋找好處,本也算叨擾了東道主。出來各自散去也就罷了,還要反手再欺負一元萬法宗一茬。未免……」

    此時,巨虎突然口吐人言,道:「老子也想揍他龜孫。」

    那儒雅中年略一尷尬,旁邊的白髮人道:「我也想。」

    那儒雅中年輕咳一聲,道:「林兄……你可以動手的。」

    旁邊的青袍客微微一笑,道:「其實大家都想動手。別說一元萬法宗當初如何霸道,就是他們在萬印萬法山中啟動陣法,要將我等一網打盡,這筆賬也該算一算。現在他們多行不義,作法自斃,山中力量去了大半,我等找他的晦氣也該著。不過可惜啊……我們都是其他幾方世界的鎮山之主,除非卸任,否則不能直接攻打其他世界。這是干系各方世界運數的大事,個人恩怨就要放一放了。」

    他轉頭對儒雅中年道:「秦兄,其實我們之中,只有你沒有這個包袱,可以上陣的。」

    那儒雅中年一怔,哈哈大笑,道:「孟兄,沒想到你也這麼直爽。」他搖搖頭,道,「我就不去了。你說的對,但凡跟一元萬法宗接觸過的人,沒有不厭惡的。不過我和他們倒沒有太大過節,之前托幾位的福,也不曾受害。若是孟兄你們要動手,小弟甘為馬前卒,不過我一個人麼,就不參與了。」

    白髮人道:「可惜。」

    青袍客道:「勞動秦兄遠路而來,竟是空歡喜一場,是我等對不住你了。此地事已了,又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秦兄可先回轉,改日我登門,再奉上酬謝之禮。」

    儒雅中年道:「我確實有些想家了,這一元萬法宗說是神仙寶地,其實俗不可耐,哪有我潮生島逍遙?但我知道幾位兄台是要等孟世兄,我便再等等。料想不過一時三刻,就能再見世兄平安歸來了。到時候……」

    他後面半句沒說,心道:到時候趁熱打鐵,把事情定下,也了了我一樁心事。

    白髮人道:「但願如此。」

    青袍客聽白髮人聲音淡淡的,帶著幾分哀愁,心中一緊,有些惱怒他信心動搖,卻自己也壓不住那份隱隱的恐懼,道:「剛剛萬印萬法山就關閉了。他若平安無事,自然早該出來了。」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後面的話他說不出口。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嘆道:「當時若是阻止他就好了。」

    正這時,只聽有人喝道:「好啊,宵小之輩,當我一元萬法宗無人麼?」只見山上一道劍光衝天而起,劍光中,有大量的封印圖化作一個個符文糾結起來。山頂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登時一滯,被劍氣壓得滅了下去。

    儒雅中年詫異道:「這一元萬法宗還有能人啊。姓浦的都栽了,到底是誰……」

    這時,聽到一人大笑道:「就欺負你宗門沒人,又怎麼樣了?你要動劍麼?某來奉陪!」

    一道璀璨的劍光如白虹貫日,斬了過去,瞬間和封印劍光交在一起。劍氣縱橫。比起飽含博大力量的封印劍氣,這道劍氣單薄一些,但更純粹,如光如電,帶著斬滅一切的凌厲,瞬間和山上劍光鬥在一起。

    那儒雅中年驚道:「劍之主斐太光!「

    青袍客也點頭,道:「果然是劍之主,這老傢伙強橫非常,據說除了元化聞等幾人,再無抗手。「

    那儒雅中年道:「劍之主自然強大。元化聞在他面只是小輩,我看未必比得上他。「

    白髮人突然道:「能。「

    儒雅中年一怔,青袍客道:「秦兄,元化聞的力量,恐怕不是你我所能想像的。這劍之主雖然強大,恐怕還不能與他相提並論。」

    這時,劍之主和那劍光鬥在一起,劇烈的風暴向八方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既然是站在外圍的幾人,也深有感受。

    儒雅中年詫異道:「留守的人竟和劍之主不相上下,一元萬法宗底蘊還在啊。只是他這麼毫無顧忌的出手,門下弟子受得了麼?」

    青袍客道:「一元萬法宗既然是封印大宗,自有自保之道。若論地利,恐怕無人能和他們相比。要攻陷他們大本營太難。但願界主們見好就收,若是魚死網破……」

    一個「破」字出手,只聽轟隆一聲,地動山搖!

    劇烈的地動,從下方開始,每一寸土地都瘋狂的搖晃起來。搖晃先是土地,緊接著延伸到了空中,空氣、水、風,乃至空間,都劇烈的波動起來。

    天上地下,無一倖免!

    天上飄浮的界主們,竟被空間震動的存身不住,往下墜落!

    虧了幾人實力不凡,在低空穩住身形,當依舊要和搖動的空間作鬥爭。空間的每一寸都在搖晃,甚至因為快速的震盪,產生了細細的裂縫。

    這些裂縫雖然只有頭髮粗細,卻足以將山峰割的支離破碎。白髮人一招手,層層寒冰籠罩住了他們,又被裂縫割碎,再起再碎,如此數次,才等到地動穩定下來。

    地動到了一炷香之後,才真正穩定。幾人降落到地面,多少有點狼狽。那老虎一腳踩下,身子一歪,卻是腳下土石因為地動變得稀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再仔細一看,地面上到處都是裂縫,一條條裂過去,甚至形成了縱橫百里的大裂谷。空中的裂縫可以癒合,地面的裂縫卻會永遠的保留下去。

    再遠處,山峰的走向都發生了變動,一座高聳的山峰整個塌陷了下去,成了一片凹陷。本來下陷的谷地,不知何時隆起一座山峰,成了周圍一覽眾山小的孤峰。至於山石崩摧,溪水枯竭,局部的變動更不在話下。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只在頃刻之間!

    幾人這才發覺,自己剛剛遇到的,是一場改天換地的山河巨變!

    饒是幾人都是執掌一方的強人,但真正遇到了這等天地變動,還是心存敬畏,青袍客為首,眾人皆四方拜禮,以敬神明。連那巨虎也垂頭伏地,以為虔誠。

    過了一會兒,餘震也完全平靜下來,眾人才起身。

    青袍客等剛剛站穩,只聽轟的一聲,後方又塌陷了一個大洞。

    這個大洞雖來的突兀,但此時到處都在塌陷,倒也不足為奇,想必是剛剛震裂了,此時撐不住,終於坍塌。青袍客等看了一眼,便不在意。

    突然,洞中傳來細微的聲響,雖然細不可聞,但在場都是高手,自然立刻捕捉到了。

    那是人聲!

    地底下傳出人聲,何其詭異?幾人自然立刻做好了迎敵的準備,只是並沒有靠近,地底情況不明,自然是在上面以逸待勞的好。

    白髮人道:「誰?」

    這一問本是喝問,也沒指望得到回答。卻聽洞中有人驚訝道:「堂……堂尊?」

    呼的一聲,白髮人搶了過去,到了洞口前止步,負手站定。身邊人影一晃,卻是青袍客來到身邊。

    此時石洞口,一個人影晃晃悠悠爬了上來,滿身灰土,一張喜慶的圓臉被染得如哭喪臉一樣。他爬上來,吐出一口渣子,訝道:「堂尊?老爹?你們都在啊?」

    孟會凌和林嶺一人抓住他一隻手,將他拽了上來,同時問道:「哪兒去了?」

    孟帥笑了一聲,道:「讓您二位擔心了。我剛剛被困在萬印萬法山一個倒霉的宮殿裡,好在啊,來了一場大地動,把出口震塌了,我才出來,不然可真不知什麼時候重見天日。」

    謝天謝地,孟帥都覺得自己有神佛庇佑,要不然早不地震,晚不地震,偏偏他束手無策的時候地震,還真把水晶山震塌了,露出出口。要不是這樣,他和段凌夜出來,非要犧牲一個人被莫測的鏡之宮束縛不可。

    這時,段凌夜也爬了出來,他背後背著一個巨大的水晶櫃,櫃中沉睡著一個美貌女子。正是裘意真。這位被困在鏡之宮百年的女子,安靜的沉睡著,容貌一如當年。孟帥他們離開鏡之宮時,將她也帶了出來。

    除了他們三人,鏡之宮的一切都永遠沉眠在萬印萬法山中了。

    段凌夜見到這麼多人在場,頗為驚訝,但還是禮數週到,向幾個界主問候。他身為一元萬法宗大弟子,場面上的事自然挑不出毛病。

    孟會凌等不認識他,卻知道是孟帥的朋友,便也十分客氣,連林嶺都難得的點頭致意。

    段凌夜一抬頭,看到了遠處威脅滅的火焰,神色一變,道:「那是一元萬法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4 10:36
千四五 黎氏握權柄,段家難唸經

    孟會凌回頭看了一眼,道:「一元萬法宗。正在被圍剿。」

    段凌夜道:「不好。」轉身要奔去,但強行穩住,急促問道:「怎麼回事?」

    孟會凌心中閃過一絲詫異,顯然沒想到,孟帥的朋友居然會是一元萬法宗的人。身為老牌界主,他當然知道一元萬法宗的德行如何,就算不論他和一元萬法宗的舊怨,他的兒子也不該和一元萬法宗的人投了脾氣。

    雖然詫異,甚至隱隱有些不滿,但看在孟帥面上,他還是耐心道:「剛剛萬印萬法山打開,爭奪封印的界主都出來,一出來就向一元萬法宗發動進攻。一開始一元萬法宗給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山門領地丟了大半,但穩住陣腳之後,便穩住了局勢。現在雙方僵持住了。一元萬法宗有一個會放出封印劍氣的,和劍之主正鬥得難分難解。其餘弟子穩守陣地,一時尚無危險。」

    段凌夜道:「原來如此,多謝告知。在下先走一步。」說罷抱拳便走,又對孟帥道:「勞煩你照看一下裘姐。」身形一晃,已經竄了出去。

    孟帥沉吟一下,拱手對孟會凌等人道:「我去問一下。」說罷追了上去。

    孟會凌略一皺眉,沒攔孟帥,只是搖頭道:「這小子,該不會要反幫一元萬法宗吧?」

    孟帥心中也是十分糾結,他當然不會反幫一元萬法宗,不論從乾坤舊事、方輕衍的仇怨還是他自己的喜惡來說,他都恨不得一元萬法宗立刻崩潰,但段凌夜到底也和他同伴一場,這麼不聞不問也太說不過去。畢竟段凌夜現在投入戰場,幾乎是找死,而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段凌夜去死。

    追上段凌夜,孟帥道:「你要去馳援宗門嗎?」

    段凌夜瞥了他一眼,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孟帥道:「以常理推斷……好吧,那你去幹嘛?不會是去落井下石吧?」

    段凌夜道:「那也不至於。雖然我討厭一元萬法宗的每一個人,幾乎每一個人,但是對宗門本身,還有些感情。唉,若能地不留人就好了。等那些瘋子散盡了,我會出手。不過我怕是等不到那一日。」

    孟帥道:「怎麼?「

    段凌夜道:「凡我討厭之人,必是自私勢利到極點的,至少也是像我這樣,幸災樂禍白開心的。他們怎麼會衝在前線?恐怕我還有些欣賞的人死完了,也輪不到他們死。一元萬法宗每有劫難,絕非瀝火重生,而是又爛了一重。」

    孟帥心中有一種感覺,別看段凌夜如此嫌棄,到時候他還是會出手的。

    他又問道:「那你現在趕去是做什麼?」

    段凌夜道:「我去把我弟弟帶出來。」

    孟帥差點腳下一個踉蹌,道:「誰?」

    段凌夜道:「我弟弟。你怎麼又露出這種下巴脫臼的表情?之前我說姐姐的時候,你也是這副樣子。難道你以為我是石頭裡頭蹦出來的?」

    孟帥還真以為他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沒想到他三親六故帶的還挺全,咳嗽一聲,道:「這回你弟弟是……親的麼?」

    段凌夜氣更不順,道:「自然是親的。我親弟弟,段曾明。」

    孟帥哦了一聲,道:「他也是一元萬法宗弟子?」

    段凌夜搖頭,道:「他不是。他是個蠢材。」

    孟帥又是愕然,道:「我還以為你會用緩和一點兒的詞。」

    段凌夜不耐煩道:「蠢材就是蠢材,難道我用美化一點兒的詞,他就不是個蠢材了嗎?年紀比你還大,修為還不到先天,不是蠢材是什麼?」

    孟帥摸了摸下巴,道:「不如我也不一定是蠢材。畢竟我是天才啊。」他假裝沒看見段凌夜的臉色,道,「你給他服用丹藥了麼?」

    段凌夜道:「丹藥自然不缺他的。但我說他是蠢材,不只指他資質差,腦子笨,更是指他不上進。自暴自棄,與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資質不好,是天作孽,尚可為。不上進,是自作孽,那就不可救了。」

    孟帥嘆了口氣,道:「你不管他?」

    段凌夜道:「我可以管他不能做什麼,卻不能看著他一直做什麼。不上進是絕症,深入骨髓。所以我只管他不死。希望現在還來得及。這邊走——」

    他調轉方向,並沒有奔赴戰場,而是往一處山腰平坡而去,孟帥會意,道:「那裡是一元萬法宗的家屬聚集地?」

    段凌夜道:「可以這麼說。」

    孟帥道:「現在趕去人還在嗎?會不會宗門安排他們進入山上的封印結界中避險了?」

    段凌夜森然道:「一元萬法宗,不會管這些。」

    孟帥閉口不言,和他一起往山坡奔去。

    到了山坡,只見好大一片村鎮,一棟棟小樓組成了街道,商舖俱全,看來像個繁華的市井小鎮。

    不過縱有繁華,也是之前的事了,現在街面上空空蕩蕩,只剩下街上東一堆,西一簇的丟棄品,籃筐翻倒,狼藉遍地,彷彿剛剛有大批人馬碾過一般。

    孟帥看了一眼,已經明白,孟會凌他們都在山上看了半天熱鬧,這依附一元萬法宗的集市,豈能一無所覺?這裡的人實力都差,唯恐有池魚之殃,自然都一哄而散,逃命去了。

    顯然鎮上沒剩下什麼人了,段凌夜顯然很是氣惱沮喪,停了一下,往一處大屋奔去。

    那大屋是鎮上說一說二的宅邸了,在孟帥來的世俗,至少也是小地主住的。

    段凌夜踹開大門,三步並作兩步闖入,就見中門敞開,一路門戶都是開放的。倘若主人離去,必是走的很匆忙。

    兆頭越來越不好,孟帥心情也有些沉重,兩人一直走到最後間,那是一間臥室。

    臥室中間,一張大床上,一人坦然高臥,呼聲大起,睡的十分香甜。

    段凌夜一見那人,又喜又怒,長出一口氣之餘,怒色上湧,一伸手,將那人從床上拽了下來。那人啊喲一聲驚呼,咯的一聲,吐出一口酒氣。

    孟帥站的不遠,聞到一股酒臭,也不禁皺眉。段凌夜臉色微變,回手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那人大叫一聲,在地上滾了一滾,叫道:「大哥,今天什麼日子,你又找我晦氣?」

    孟帥好笑,那人還沒清醒,只挨了一巴掌,就知道段凌夜到了,可見段凌夜之前也是簡單粗暴。至於說「找晦氣」云云,不免令人心寒。

    定睛一看,那人長得虎頭虎腦,若非看樣子懶洋洋宿醉未醒,倒比段凌夜賣相還好,只是若論氣勢和氣質,那就天差地遠了。

    這人就是段曾明?段凌夜那本「難念的經」?

    段凌夜打了他一巴掌之後,倒沒怎麼發怒,看樣子有些「心如止水」的意思,道:「你家裡的人到哪裡去了?」

    那段曾明被問的愣了,四週一看,果然見院子空了,道:「對啊,他們哪裡去了?春兒?雪梅?哪裡去了?」

    段凌夜道:「她們都跑了,跑的時候沒帶上你,看來你是人嫌鬼憎啊。」

    段曾明呆了一下,道:「什麼跑了?我就是喝酒喝得多了,睡著了,怎麼就跑了呢?難道和哪個小白臉私奔了?」

    段凌夜呵呵一笑,道:「虧了老子只是你哥哥,不是你親爹,不然早生無可戀了。」他一伸手,將段曾明的領子拎了起來,道,「沒時間廢話,走吧。」

    段曾明被他一路托著除了後院,雖然子哇亂叫,倒也沒多掙扎。三人到了大堂之外,就聽門外有人聲高喊:「鎮上還活著的,都出來集合。數十個數不出來的,都是叛亂賊子,全都殺了。」

    孟帥聽了,道:「你們門中有人來了。」

    段凌夜本不在意,就要推門而出,然而看了一眼手中的段曾明模樣,還是停了下來,道:「等會兒再出去。」

    他本是無所顧忌的人,在一元萬法宗門中,只有別人讓他,沒有他讓別人的,何況外面喊話的,是不知哪裡來的無名小卒。然而涉及到段曾明,即使是段凌夜,也有些不好見人。

    過了一會兒,大門打開,幾個武者進來翻箱倒櫃的搜索,這些武者都是守一或者陰陽期,在一元萬法宗也算小高手,但在段凌夜和孟帥眼裡一文不值,他們既然不想見人,自然就不會給人找到。

    翻找一會兒,確認沒人後,那些人便出去了,又過一會兒,門外有人聲傳來,呼三喝四,顯然是集合人馬。

    孟帥心道:聽起來不像是尋找倖存者的,是什麼方面來人?

    他既好奇,便一伸手,牆面化作鏡面,瞬間將外面街道上的情形映照的清清楚楚。只要有光在,鏡的規則可以視察一切。

    只見街上稀稀拉拉站了二十來個人,被一群武者圍在中間。這二十多人想必就是留下的所有人,大部分也就是先天以下的尋常武者,在五方世界和凡人無異。也不知什麼緣故留了下來。圍住他們的都是先天武者,簡直如猛虎圍住一群羊羔。

    這時,從鎮外威風凜凜走來一人。

    孟帥一看,不由樂了,還是個熟人。

    此人正是黎家的黎劍昆。

    黎劍昆一揮手,道:「人都齊了?」

    有人恭聲道:「就剩這幾個人了。」

    黎劍昆點頭,道:「好。你們這些人聽著。從今往後,一元萬法宗就姓黎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4 10:36
千四六 魔王懾小鬼,老鷹捉小雞

    他的聲音迴蕩在小鎮甸上方,每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

    「就在剛剛,一元萬法宗經歷了史上最艱難的一場危機,前代掌門和太上長老罹難。其餘長老有的不幸陣亡,有的叛變投敵,一元萬法宗風雨飄搖。關鍵時刻——」

    他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度,聽起來很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雞,「是我家黎老祖挺身而出,穩定住了局面,帶領宗門上下團結抵抗。現在宗門已經公推老祖為掌門,等擊退來敵,正式接位。爾等雖然不過一介俗流,但和一元萬法宗有些淵源,老祖沒忘記你們,現在將你們整編起來,送回宗門,只等戰役結束,爾等便可宣佈效忠,從此也有了外圍的身份,這是老祖惡恩賜。」

    他得意洋洋,只等眾人山呼萬歲,感恩戴德,哪知道剩下的人都只有震驚,另就是惶惶不安,如篩糠般亂抖,讓他十分掃興。暗道:你們這些廢物,給你們這個大好機會,居然不知道跪下謝恩,真是人廢心也蠢。若非正是收攏人心得關鍵時刻,依我的地位,難道願意看你們一眼?

    當下黎劍昆大聲道:「凡是在一元萬法宗境內的人,別管他是什麼修為,和宗門有什麼關係,一併要在三日內回宗門報到備案。三日不歸者,按叛門論處。你們有什麼親戚朋友,都通知到,否則後悔莫遲。記清楚了?」

    此時,段曾明突然道:「大哥,這是真的麼?一元萬法宗換天了?你要不要去備案?」

    他聲音倒是不大,但黎劍昆也有混元修為,立刻聽見,大喝道:「什麼人?」

    段凌夜雖然沒有讓段曾明說話,但他剛剛要阻止,也是能阻止的,既然沒有阻止,也非一定要藏著,正好他有事要問,隨手將段曾明拋在院子裡一張搖椅上,道:「給我老實呆著。」邁步走了出去。

    孟帥在後面兩步,他到門邊的時候,段凌夜已經走出了院子,就聽一切的喧囂霎時間停了下來,就好像外面有人按了靜音按鈕,靜的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他暗楸感嘆:不愧是段凌夜大魔王,這威懾力省多少事。

    為了不影響段凌夜發揮威懾作用,他沒一把把擋路的段凌夜推開,從旁邊溜了出去,就見黎劍昆盯著段凌夜呆如木雞,連孟帥這個有過節的舊仇出來都沒看見。

    段凌夜看黎劍昆的眼神和平時看人一樣——那是一種四目相對,卻如同看石頭一樣的目光,道:「聽說一元萬法宗姓黎了?」

    黎劍昆嚥了口吐沫,暗中給自己打氣,直著脖子大聲道:「姓黎了,你不服嗎?不服找我們老祖去。」言下之意,找了老祖就別找我了。

    段凌夜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把黎劍昆看得渾身發毛,方道:「沒關係。姓黎就姓黎好了。」

    黎劍昆一呆,緊接著反應過來,不可思議道:「你不反對?」

    段凌夜道:「我為什麼反對?」

    黎劍昆狂喜——雖然一元萬法宗已經山中無老虎,但刺頭還剩下幾個,黎家也不是全無對手。其中一個不大不小的刺頭,就是段凌夜。

    段凌夜實力雖然趕不上老祖,但可以壓下其他所有人,黎劍玉號稱和段凌夜平分秋色,其中水分他也知道,且段凌夜素有威望,又喜怒無常,難以捉摸,黎家可是把段凌夜列為重點對付的對象。

    沒想到段凌夜竟然一口承認,這讓黎劍昆有些不敢相信。

    段凌夜接著道:「你說的也不錯——值此危急存亡之秋,誰能挺身而出,將一元萬法宗從危機中解救出來,誰就有資格成為首領。旁人若事後阻攔,妄想摘桃子,那就是不要臉。段凌夜做不到銳身赴難,這點子公正還是知道的。」

    黎劍昆喜道:「不愧是我宗門大師兄,明事理,知進退,高風亮節……」

    段凌夜道:「但是……」他頓了頓,道,「我希望你學會聽完但是再說話,不然說出去的話再吞回去,你多尷尬。」

    黎劍昆果然尷尬,一時僵在原地,張口結舌。

    段?夜繼續道:「但是,那要真正站出來做時勢英雄之後,才成立。倘若能在危機之中團結任重,那就是天生的首領,誰也搶不走。倘若是趁人之危,渾水摸魚,敵人來了讓別人擋在前面,戰後出來以勢壓人的,嘿嘿,段某第一個不答應。」

    黎劍昆又是羞惱,又是畏懼,喝道:「你……你血口噴人,我老祖豈會做那種事?「

    段凌夜道:「那你何需等著對號入座?」

    黎劍昆道:「你口出狂言,老祖不會放過你的。」

    段凌夜懶洋洋道:「氣勢太弱,你把老祖兩個字去掉再說一遍試試。」

    黎劍昆滿臉通紅,喝道:「給我上——」

    他雖然一個上字說的氣貫長虹,怎奈效果卻如清風過耳,旁邊的手下都靜止不動,沒一個從命的。

    怪只怪段凌夜太有名了,雖然他平時高高在上,真正見過他的人不多,但剛剛黎劍昆話裡話外,已經把他的身份點了出來,那些黎家弟子不是傻子,怎能聽不出來?黎劍昆的威望顯然不足以讓這些人去捋虎鬚。

    段凌夜道:「你既然不來捉我,換我來捉你?」說罷走了過去。

    他口氣輕鬆的如捉迷藏換邊玩一般,黎劍昆大駭,道:「別過來,別過來……」一步步往後退去。突然腳步一頓,碰到身後的人。

    他反手推出,想要把身後人推開,突然便覺脖子一涼,被人憑空拎起。

    也不知那人用的什麼手段,一把拎起,登時將他控制的動彈不得,黎劍昆就像個不會武功的小孩子一般,掛在空處,就聽背後有人道:「別玩了,要不要辦正事了?」

    黎劍昆只覺得這聲音耳熟,道:「你是……」

    孟帥將黎劍昆提過來,因為兩人差不多高矮,其實是拖過來的,道:「回戰場上去?」

    段凌夜點頭,雖然他說自己漠不關心,其實焉能不關心?只是兄弟的性命在前,其他事情算後面,現在了前事,自然要關心一元萬法宗的戰局。

    孟帥道:「可以把你兄弟先送走。」

    段凌夜道:「不用為他跑一趟。你是馴獸師吧?帶有靈獸袋麼?」

    孟帥訝道:「要把人裝進靈獸袋裡麼?」

    段凌夜道:「他也只配呆在那裡。」

    安置好了段曾明,孟帥抓著黎劍昆和段凌夜往回走。黎家的弟子遠遠跟在後面,顯然不敢靠近,又不想放棄黎劍昆,孟帥和段凌夜何等腳力,輕易將他們甩的沒影兒,也省的他們做痛苦抉擇。

    一元萬法宗有數百主峰,連成一片,然而現在除了最核心幾座高峰,全部淪陷,一片片過了明火,被燒得七零八落,廢墟遍地,再不復當初神仙寶境一樣的氣派。

    段凌夜冷眼看著,沒露出什麼特別神色,孟帥卻能看出他越來越沸騰的怒火。這也是理所應當,就算是方輕衍,對一元萬法宗本身還有一分香火情,何況段凌夜?段凌夜雖然寡情,但非無情,無情就是朽木死灰一樣了。

    孟帥自然是沒什麼感觸的,看在段凌夜份兒上,不落井下石也不錯了,他更關心方輕衍在哪兒,是否平安?

    到了前方的山頭,只見一座陣封形成的大幕憑空豎起,在漫天火焰中顯得尤為矚目。大幕外面,到處是火舌和灰煙,一片末日景象。

    除了未散的煙火之外,只有天上有一處戰場。兩道璀璨如凌空烈日的劍光正在搏鬥,雖然在萬里高空,下方也能感覺到劍氣森然。但地面上沒有戰鬥,陣封之外,並沒有看見什麼敵人。倒是能透過深藍色濾鏡一樣的大幕,看見一群一元萬法宗弟子躲在裡面。

    段凌夜瞄了一眼,道:「你看到了麼?裡面只有真傳弟子和核心弟子。少有幾個內門弟子,大部分內門弟子還有外門弟子,想必都做了炮灰啦。」

    孟帥撓撓頭,嘲諷一元萬法宗是他喜聞樂見的活動,但段凌夜剛剛還心中悲憤,現在又用這麼調侃的語氣說話,他也有點懵。

    這時,一個圈中弟子看到了段凌夜,道:「大師兄,是大師兄。」

    一陣輕微的騷動,圈中弟子稍微圍攏過來。

    稍微的意思,是眾人只敢在百丈以外站定,無人敢真正靠近段凌夜。雖然看他們的樣子,很高興看到一個從天而降的救星,但段凌夜的積威顯然讓眾人望而生畏,連靠近求救都不敢。

    段凌夜目光一沉,此時此刻,多少有點惱火。孟帥道:「看來你的師弟們都平安,也沒逼得命懸一線,不然這點距離根本不算什麼。」

    段凌夜隨手點了一個人,道:「你過來。」

    那人小碎步到了近前,深深低下頭。

    孟帥一閃眼,看到那人一臉麻子,心中一動。

    段凌夜道:「你叫什麼?」

    那人低聲道:「孔不平。」

    段凌夜嗯了一聲,顯然完全不認得這個人,道:「你們在幹嘛?」

    那人目光中寒光一閃,旋即掩飾了下去,道:「把頭埋在沙子裡,等著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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