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05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4 10:36
千四七 點手毀性命,劍陣壓群雄

    段凌夜詫異道:「你倒是挺誠實。 」

    孔不平垂著頭,道:「我何必虛言。」

    段凌夜道:「那你倒說說,怎見得你們就是埋在沙子裡坐以待斃?」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後面的弟子都看著孔不平,多少都露出了不快之色。顯然孔不平誅心戳肺,令眾人尷尬不悅,但在段凌夜面前,無人敢開口駁斥。

    孔不平彷彿毫無感覺,道:「事實明擺著。那些界主將我等圍困在此,便不再理會,各自分頭去劫掠。想來他們倒也並非要滅我宗門,只是找了個藉口,趁火打劫。反正他們人多,一哄而上,過後無處算賬。但我們明知他們分散行動,無心對付我等無名小卒,可依舊只是躲在陣法中埋頭不出,瑟瑟發抖,更無保護宗門財產之意,只當什麼都不知道。想來若有界主臨時起意,又來攻打陣封,我等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在陣法中等死。一生一死,全憑他人興致,這不是俎上魚肉是什麼?」

    他侃侃而談,眾人臉色更難看,但依舊無人指責,縱然指責,恐怕也只能謾罵,無人能有理有據的反駁,更沒人硬出頭,放一句硬氣話。

    段凌夜道:「有趣,看來你對現在的情況不滿?」

    孔不平淡淡道:「我有點憋氣。不過我是不會強出頭的。因為我也不想找死。別說我,大師兄你對著那麼多界主,難道就不害怕麼?」

    段凌夜眼睛眯起,道:「真是有趣的人。也夠討厭。孔不平,誰給你取得名字?」

    孔不平瞳孔一縮,神色變得猙獰恐怖,但轉瞬即逝。且他低著頭,段凌夜也沒看見。

    段凌夜沒真要他回答,問道:「黎家的人呢?」

    孔不平道:「什麼黎家人?」

    段凌夜道:「不是說黎家在帶領你們反抗麼?」

    孔不平道:「不知道。從沒看見過黎家的人。除了躲在這裡的人,就只有最上方的凌師叔。」他伸手一指,指向天空。那是兩個絕世劍客交手的地方。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有趣。」揮了揮手,讓孔不平回去,又點了兩個人問話,結果大同小異,反正誰也沒看見黎家所謂的「團結同門,領導抗爭。」

    孟帥在旁邊冷眼看著,低頭看了一眼黎劍昆,道:「還真叫他說著了。渾水摸魚,趁火打劫,真是黎家的門風。」

    過了一會兒,段凌夜離開大幕,徑直往山上走,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道:「剛剛情勢你也聽見了。」

    孟帥剛要回答,段凌夜一撇頭,看見黎劍昆,道:「這傢伙還在這裡呢?」

    孟帥道:「不然呢?他不是……」話音未落,就見段凌夜隨手一點,一道勁風穿過,黎劍昆頭上立刻多了個血洞,哼也沒哼,氣絕身亡。

    孟帥忙把手一鬆,黎劍昆的屍首栽倒,血流出來,並沒有濺到他身上,他皺眉道:「你幹嘛?人說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你這還沒說話呢。」

    段凌夜道:「他礙事。」

    孟帥自然不是多可惜黎劍昆,但對段凌夜的作風不敢苟同,段凌夜繼續道:「剛剛留他一命,只看他黎家有可能正擔當重任,力挽狂瀾,他雖行攬權霸道之事,看在公心面上,還可饒恕。現在既然知道他黎家只是渾水摸魚一攪屎棍,滿口謊言,還留他何用?」

    孟帥搖了搖手,不提這個話題,只道:「你剛剛說,情勢如何?」

    段凌夜道:「情勢就是一元萬法宗之內,除了最上面一場大戰決定最終勝負,就是散落在一元萬法宗山門劫掠的各個界主。一元萬法宗富庶,多年經營,除了核心地段,其他各個寶地中也有各種財富。難怪他們動心,以報復為名行搶。可是他們分開,是他們昏了頭,取下下策。」

    孟帥已經明白,道:「你要各個擊破?」

    段凌夜道:「留在山間的界主,怕有幾十人,讓我一個個找出來殺了,那也不現實。就看誰倒霉了。」

    孟帥眯眼道:「獵殺界主?這倒是有趣了。」說完這句話,心道:這個表情語言配套,怎麼跟段凌夜似的。

    段凌夜道:「你就不用參與了。我知道你不喜歡一元萬法宗。」

    孟帥道:「我本來也沒打算參與。不過你要是打不過,可以喊我過去幫你,這種事實我願意的。」

    段凌夜道:「沒有這種機會。反正都這麼亂了……」他指了指群山,道,「這些東西,我看大部分還是要丟的,你喜歡什麼,就拿走吧。」

    孟帥愕然,道:「不是吧?你一邊去抓那些搶劫的,一邊讓我一起搶劫?」

    段凌夜道:「我知道了,就不算搶劫。」

    孟帥失笑,道:「行了。你真以為我喜歡你們宗門的東西麼?我雖然不會幫一元萬法宗,但可以幫你。有一件事不知你想到了沒有?」

    段凌夜道:「什麼?」

    孟帥神色一沉,道:「黎家的黃雀們,現在在哪兒?」

    和段凌夜分別之後,孟帥獨自來到一處山頂。

    這座山雖然不是宗門中最高的,山上卻有一口泉水,湧出形成一個小湖,是一元萬法宗內最高的水面。孟帥需要身邊有水。

    在段凌夜的指點下,他大概弄明白了一元萬法宗山門中的水網分佈,以此為骨架,就足以讓他監視全部山門。

    之前在萬印萬法山的沼澤中,他依靠的是星羅棋布的湖泊水塘,才能在一定範圍內切換視角,現在不過幾日,他對力場的理解已經天翻地覆,已經觸摸到領域的門檻,掌控力自然完全不同。一元萬法宗山門內的水網稀疏,但對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夠用了。

    心神沉入水面,霎時間化作百十道意識分了出去,孟帥的腦海中多了繁麗如萬花筒一樣的各種視角。

    所有的視角在一瞬間化為信息被孟帥接受,他已經掌握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黎家果然藏在隱秘之地,等待漁翁得利。孟帥通知了段凌夜,繼續監視著黎家的活動。

    除了黎家,他還看到另外一群他關心的人,也放了一部分心神在。

    他可以同時擁有幾十上百個視角,但擁有那麼多視角,也只有一個意識。就像一個服務器聯通多個屏幕。如果他把意識完全分化,分成不同的獨立意識,那麼數量就有限,他的領域不算鏡的規則,還有三部分,星光、水和黃泉,他可以同時控制,便有心神三分的本事。

    剩下的一分心神,孟帥給了高空。

    空中,有劍氣縱橫。將周圍的雲都震散了。孟帥好不容易在百里之外找了一片雲朵,化了雞蛋大小的冰晶以為鏡面,窺探戰局。

    即使在百里之外,孟帥還是被劍氣震得幾度喪失了視角,若親身在,恐怕難免被捲進戰場。

    然而,當他看清楚之後,還是吃了一驚:

    不是一對一麼?怎麼變成圍攻了?

    只見當中劍光中,一人白衣如雪,手持雙劍,和三個人戰在一起。另一方中,就有那不可一世的劍之主,號稱天下數一數二的界主,現在也不過三個對一個,只是稍佔上風。

    孟帥仔細看去,那中間一人竟是個長發女子,雙劍上纏繞著一圈圈的封印圖,劍指到哪裡,封印就如雪花般散到哪裡。要攻敵便攻敵,要圍困便圍困,要守禦便守禦,心隨意動,神通無比。再加上她清冷的比尚素天還冰冷三分的容貌,真如雪山天女。

    這是個陣法師!

    孟帥看了出來,劍法他一知半解,但陣法他是內行,那女子舉手投足之間,布下陣法,不遜於底下掩蔽眾弟子的防護陣法,顯然這不僅僅是因為她陣法造詣高深,更是因為她的力場也與陣法封印相關。陣法本是以一敵百的法門,她便以此立於不敗之地。

    只是她雖應付得來,卻畢竟是以眾欺寡,孟帥縱然討厭一元萬法宗,也無法認同。

    劍氣中,那白衣女子一閃,一道封印打中了一個敵人,登時將對方擊飛,三角圍困出現缺口,那女子登時扳回局面。

    這時只聽有人道:「凌師華,多年不見,你修為越發精進,早已超過了浦公勝,為一元萬法宗之冠。只是如今大勢已定,你孤軍奮戰,又有何益?」

    孟帥一凜,暗道:又有人來了,還是個熟人。

    只見半空中綻開一團黑氣,走出一個陰陽臉的人來,正是兩界山多先生。他身後還跟著五六個人,一半是界主,可也有兩個少年,只是混元修為,大概是他的後輩。孟帥在萬印萬法山中可沒見過,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那女子凌師華神色不變,漠然持劍,道:「你這老鬼也來了。人來的齊全。很好,是五方世界聯合起來,要對付我一元萬法宗嗎?我又有何懼?」

    那多先生道:「這可是個意外,一元萬法宗獨擎一天,誰會主動挑釁?我們本來不過因緣際會,在這裡迎接一場盛事,卻沒想到被你一元萬法宗陷害,生了同仇敵愾之心,這也算你們自作孽不可活吧。」

    凌師華道:「所以我們在家中坐著,你們從四面八方趕來,闖進門來要打要殺,要偷要搶,到最後還是我們的不是?」

    多先生哈哈笑道:「我知道凌主不問世事,你們宗門干缺德事從不叫你。多某也不是偽君子,倘若真是欺上門來,也不妨承認,光明磊落的燒殺搶掠。但這次真不是,你們動手在先。」

    凌師華低聲道:「很好,理直氣壯,天下無敵。多說無益,你們上來吧。」

    多先生搖頭道:「饅來。凌主不出面,我們自然要讓一元萬法宗從世上消失。凌主出來,我們卻要給個面子。我有一個法子,不必太傷和氣,也能分個勝負,不知你意如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7 11:51
千四八 調虎離山計,陰差陽錯人

    他說的大方,孟帥也是吃了一驚,現在擺明了這些界主佔便宜,以多欺少,可說是壓倒性的優勢。這種情況下,要麼就做絕,一群人一擁而上,將凌師華分屍,徹底解決問題。要麼就是稍留退步,和剛才一樣,讓人纏住她,其餘人自行搜刮,到時候大家退去,留下爛攤子還給一元萬法宗便是了,何必多此一舉,做這樣虛偽的蛇足?

    莫非有陰謀?

    孟帥這麼想著,那凌師華也這麼想,道:「你想要什麼?」

    多先生道:「好說——」他一拍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有數十個之多。雖然還不及沼澤裡界主聚會的盛事,可也到了四分之一還多了。

    孟帥心道:原來來了這麼多人了。也不知段凌夜搞掉幾個沒有?若是他動手了,豈不是原本的人還要多?

    多先生道:「其實也很簡單。一元萬法宗號稱萬山,其實幾百座山峰總是有的。但最核心的十八座山,可是有陣法防守的。我記得陣法師凌主佈置的吧?「

    凌師華冷冷道:「原來如此,你們覬覦我一元萬法宗的珍藏。」

    多先生往下一指,指向剩餘弟子藏身的法陣,道:「都這個地步了,身外之物還重要麼?」

    凌師華看也不看,道:「你威脅我?那些弟子對我來說,也不過是身外之物。都是身外之物,我自然選有價值的。十八主峰裡的東西更有價值。」

    多先生道:「唉,我忘了這是一元萬法宗了。若是別的宗門自然擔心人心散了,一元萬法宗卻不怕。嘖嘖,真是有胸懷,有氣量。」突然一揮手,一團黑氣化作大大的鬼頭直撲下去,打在庇護屏障上面。

    只聽嗡嗡響聲,庇護屏障搖晃不已,被鬼頭硬生生啃了一排牙印。

    多先生看了凌師華一眼,神態中不無威脅之意。

    凌師華淡淡道:「你這鬼頭沒力道,莫非是示弱?」突然雙袖一振,凌空出現幾百把劍,如冰雹一樣往下落楸。

    只聽嘩啦啦一陣亂響,那屏障硬生生插出幾百個窟窿,火焰順著窟窿進入,霎時間燒得煙燻火燎。

    她淡淡道:「至少也要有這樣的力道才夠用。」

    這女人是個瘋子!

    她居然攻擊自己弟子的屏障!

    眾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看凌師華的眼神都不對了。斐太光嘆道:「和她多說沒用的。趕緊動手,殺了她剩下的陣法磨也能磨下來。」

    剩下的界主幾乎全都上前一步,顯然是同意了斐太光的意思。

    凌師華顯然不在意,單人雙劍,傲然獨立,自有一種冰天雪地裡寒梅獨開的美感。周圍安靜了下來,是暴風雨前的寂靜。

    孟帥在下面看著,也頗為驚豔。他如今見慣了美女,但在氣質上和這凌師華媲美的少之又少,也就是鴻鵠和她母親竺神愛可以一比。

    他一面觀察這邊的大場面,一面還分心他顧,突然發現了另外一邊的異動,心中暗驚道:他要幹什麼?莫非是……不好!

    只聽通的一聲,一聲水炮響動,在遠方炸開!那聲音雖然不大,又因為距離遠,已經削弱了許多,但在寂靜的空中,依舊聽得清清楚楚。

    緊接著啪啪啪幾聲爆響,周圍的山邊或多或少傳來幾聲炮響。

    有炮,必有人在!

    多先生驚道:「莫非是調虎離山計?」轉身就想趕過去,一轉頭,又見凌師華還在空中,心道:莫非要解救的是此人?但她獨身一人,要退便退,有什麼可解救的?

    好在他們人多,多先生正要吩咐一部分人去查看究竟,卻聽凌師華低喝道:「胡鬧——」身子一輕,竟往水炮的方向飛去。

    她這麼一動,分明是宣告了那邊有事,多先生立刻跟上,其他幾個界主也紛紛追了上去。

    凌師華的速度極快,她又先動身,硬生生從包圍中開出一條路來,叫後面的界主追之不及。

    只是她快,還有比她更快的。界主之中,若論速度,第一無疑是劍之主斐太光!

    一道劍光閃過,斐太光越過了凌師華,往前射去。他竟然不攔截凌師華,而是直追水炮的來源。這不是眾界主商量好的方案,顯然是他的私心,他要搶在頭裡,看看凌師華緊張的究竟是什麼。

    多先生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但也無奈,這種突發情況,原本就比的是應變,他速度不及,只能落在人後。

    凌師華雖然也以速度見長,但跟斐太光比,差了不止一籌,雖然用盡全力,還是越拉越遠。

    她是真的情切關心,不善作偽,趕不上著急,臉色便沉了下去,而上青筋都突突跳動,也是旁人追不上她,看不見她的神情,不然必然全力圍剿她去的目標。

    正趕路,只聽轟的一聲,前方劍光閃爍,又有其他光芒閃動,真氣澎湃,聲勢不下於剛剛斐太光和凌師華的鬥爭。

    多先生墜在後面,心道:前面果然有不遜於凌師華的好手。斐太光這蠢貨,跑的這麼急,以為能佔上便宜麼?凌師華你對付不了,其他人你就對付得了?兩次強出頭,兩次灰頭土臉,我看你還有什麼臉面仗著年紀自認高人一等。

    他卻沒看見,凌師華面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

    不過片刻,界主們已經到達了下一片戰場。

    只見兩個界主在空中戰鬥,已經放出了自己的力場,斐太光的力場是無所不在的劍氣,而對方則是無窮無盡的劍陣。只見空中千百把寶劍忽隱忽現。隱時不見蹤跡,現時化為凌厲劍氣,往斐太光身上戳去。斐太光的劍氣擋得住劍光,擋不住劍器,竟有幾次是險些中招的。

    但在雙方直接交手上,又是斐太光佔據上風。長劍橫空,將對方牢牢壓制,森然之意籠罩,讓對方疲於應付。

    本身的較量,是斐太光勝,力場的較量,是對方贏,總體來說,維持了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若在之前,眾人已經上去助陣,但斐太光剛剛奪寶心切,已經犯了眾怒,眾人便圍在周圍,等著看他的熱鬧。有心人如多先生,便把凌師華的路封死,一是防著她逃走,二也防著她加入戰局,和人聯手。

    凌師華似乎也沒打算聯手,到了近前,雙劍回鞘,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場戰鬥。

    斐太光對面的是個老者,看樣子已經五六十歲模樣,鶴髮童顏。雖然精神矍鑠,但這種老態在界主中也不同尋常,除了特殊癖好的或者壽元將近控制不住真氣的,一般人至少會把外貌控制在中年人的狀態。

    再鬥一會兒,那老者吃不住了,畢竟界主的戰鬥還是以本身為主,力場只是輔助,本身實力若差,終究是不行的。眼見劍光已經迫近,追著他的後背一劍劍刺來,刺中本身已經是時間問題。那老者突然大吼一聲,回頭噴出一道劍氣,刺向斐太光。

    他噴出的劍氣顯然非同小可,斐太光閃身避開,劍慢了一步,那老者化為一道流光,以遁法脫出戰鬥。

    他脫身的方向,自然是凌師華那邊。凌師華也是整個包圍圈唯一的空擋。

    眼見到了近前,那老者道:「師妹,助我——」

    凌師華面無表情,微一側身,硬生生把他讓了過去。

    她背後還有第二重包圍,那老者飛出之後,兩邊同時有人趕上一步,將缺口堵上,人牆一樣把老者擋在當中。

    老者幾次衝突,無法衝出包圍,時機已經失去,只得停下,暫時調整,以待時機。他喘了幾口氣,突然破口大罵,道:「凌師華你這個瘋婆娘,我叫你你耳聾了?為什麼不幫我?」

    凌師華依舊漠然,道:「我為什麼幫你?」

    那老者道:「我是你同門。你不幫我幫誰?」

    凌師華道:「你是同門,剛剛怎麼不出來?不出來也罷了,藏身的地方怎不告訴我一聲?你若早告訴我,我看在同門面上,也不往這裡來。」

    那老者臉紅一陣白一陣,悻悻道:「你給人包圍,眼見是必死之局,臨死也要拉我墊背,用心何其毒也。」

    多先生聽出些味道來,原來凌師華根本不知那老頭藏在這邊,剛剛緊張的不是他,也不是來找他的,遇上這老頭,不過是個意外而已。心中一動,暗道:不好,剛剛凌師華緊張不是虛假,既然緊張的不是他,必然另有其人,那人才是關鍵!要快去找那個人才是!

    然而他這麼想,那人是誰,在哪裡,沒有半點線索,又怎麼去找?

    這時,斐太光開口道:「劍法不錯,沒想到在一元萬法宗中,還有你這麼個人物。你貴姓?」

    那老者皺眉道:「老夫黎鉞辰。」

    眾人哦的一聲,微微嘩動。斐太光雖然久不出世,一般的人物都認不得,看眾人反應也知道這想必是個人物,心中微微舒服了一些,不然他高高在上的劍之主,來到一元萬法宗,竟然縷戰無功,還如何見人?

    多先生略一轉念,突然笑道:「久仰,久仰,你莫非來自一元萬法宗的名門百兵黎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7 11:51
千四九 針鋒相對時,禍患暗中藏

    深山中,一處水潭旁邊,正在打坐的少年抬起了頭,疑惑道:「百兵黎氏?」

    一絲猙獰的怒火上浮,少年切齒道:「黎氏果然還在。怪道我之前清點人數,就黎家人一個也不在,果然是潛伏下來等著攫取勝果,他們一貫這麼卑鄙。」

    站起身,他踱步道:「看來黎鉞辰老鬼已經身陷重圍,縱然不死,也脫身不得。此時不動手剿滅黎家,更待何時?那凌師叔……「他遲疑了一下,已經轉身要奔去。

    只聽有人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上面的事是你能摻和的麼?先做自己的事吧。」

    空中。

    黎鉞辰道:「你也知道百兵黎氏?」

    其實百兵黎氏也聞名遐邇,只是多先生是上一輩的人,行蹤神秘,黎鉞辰自覺矮了半頭,對方知道他的底細,他還是有些得意的。

    多先生笑道:「既說久仰,自然是早有耳聞,內心傾慕,老夫從不虛言。聽說百兵黎氏在一元萬法宗建設上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黎鉞辰道:「謬讚了。」

    多先生目光閃動,道:「那麼山門的陣法和各種寶庫,你也很熟了。」

    此時,他的用意昭然若揭。

    黎鉞辰如何不懂?他閉上嘴,沒有答話,是因為他在權衡利弊。只要價錢合適,他沒有不能賣的,但關鍵在於值不值。

    凌師華突然道:「你考慮清楚些。」

    她不說還好,說了黎鉞辰反而不快,心道:你算什麼,小字輩兒一個,以為自己的實力強,便能對我指手畫腳麼?

    凌師華在門中實力數一數二,但論資歷卻差了許多,不過比段凌夜強些,並不能服眾,跟浦師叔比差遠了。黎鉞辰被她一激,立刻便想反水。

    凌師華沉聲道:「你可知一元萬法宗最擅長什麼?」

    黎鉞辰道:「我用你來告訴我?一元萬法宗最擅長……」他說到這裡,遲?了一下,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凌師華要用的是哪個?

    凌師華森然道:「一元萬法宗,最擅長處置叛徒。」

    黎鉞辰瞳孔一縮,凌師華一字一句道:「師叔進萬印萬法山之前,已授我執法長老之位。」

    黎鉞辰臉色一白,過了片刻,長嘆道:「罷了。」

    凌師華對多先生道:「你想要的,只靠一張嘴是說不來的,只有動手見真章。我可以給你個機會。」

    黎鉞辰道:「我一直不動手,可是給你們機會。誰知道你不識好歹。好吧,我最後給你一個優惠,劃下道兒來吧。」

    凌師華道:「我們一元萬法宗,有一個有名的秘境,叫做針鋒局,你知道麼?」

    多先生略一沉吟,道:「可是當初東方法主和乾坤之主決戰的地方?」

    凌師華頷首,道:「那裡是最適合決戰的地方。保證公平,我們也不擁主場之利,還可以讓你們幾個,你們出四個人,我們只出兩個,決一死戰。若我們勝利,你們全部退走,若你們勝了,十八個主峰敞開,任你們取捨,如何?」

    多先生目光往後面掃去。他在徵詢其他人的意見,掃了一圈,他心中有數了,笑道:「既然如此,那煩請帶路。」

    「大……大師兄?」

    方輕衍愕然,沒想到段凌夜會突然出現。雖然和段凌夜沒有衝突,甚至之前還蒙他照顧,但段大魔王聲名遠播,他還是本能的退了一步。

    段凌夜漫不經心的笑道:「已經是一方首領了,何必如此小心翼翼。方師弟,拿出點號令群雄的氣勢來。」

    方輕衍客氣笑道:「在您面前,說什麼首領,豈不愧煞?」

    段凌夜道:「在不在我面前你也是首領,秘境中的那些人都是你的人吧?搬東西搬得好勤快啊。」

    方輕衍輕輕一頓,坦然道:「師兄既看見了,那也想必不會誤會我趁火打劫。我是奉凌師叔之命,將一元萬法宗最寶貴的財產送到安全的地方,以保留宗門元氣。」

    段凌夜道:「這就是了。凌師叔在天上拖住敵人,給你爭取時間。在如此生死存亡之際,一元萬法宗有心無力者有之,無心無力者有之,有力貪心者有之,辦正事的,也就幾個人而已。若此劫度過,你算一個功臣。」

    方輕衍道:「不敢當,我只做該做的事。」

    段凌夜道:「既然知道自己在做該做的事,為什麼還要畫蛇添足?譬如說要無聊到發信號,把敵人吸引過來。」

    方輕衍神色微變,道:「師兄你……知道了?」

    段凌夜道:「我自然知道。你以為能幫凌師叔什麼忙?自從聰明。若非有人早看見了,提前一步,將黎家藏身之處的湖水炸開,把人吸引過去,現在被圍困得進退不得的,就是你。」

    方輕衍悚然一驚,道:「誰這麼神通廣大?不但我們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竟然還能把黎家藏身之處的水池炸掉。天上地下的事情他都知道,那不是能掌控全局了?」

    段凌夜嗤道:「他倒是沒那麼神通廣大,不過有些事確實在他掌握中。他本來該自己來,但考慮到這是一元萬法宗的內事,你轉移的也是一元萬法宗的財產,他不方便出面,就叫我來了。真是個偏執保守的人。如今這麼堅持的人可是不多了。」

    方輕衍道:「是孟帥麼?」

    段凌夜詫異道:「你還挺會猜的。」

    方輕衍嘆道:「我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除了他,會遵守一些清規戒律一樣的規則的人,我沒聽說過第二個。」

    段凌夜道:「這倒是真的,明明是個散漫的人,卻還認定一些莫名其妙的規則,認定之後還會遵守,真是可笑。好了,不提他了。你繼續吧,我會保護你和你的隊伍。」

    方輕衍深深一禮,道:「多謝。」

    就在這時,段凌夜神色突然一變,道:「針鋒局?」

    方輕衍楸:「什麼?」

    段凌夜道:「針鋒局在這裡吧?」其實他知道那鼎鼎有名的秘境在哪裡,以前也曾經進入過,但此時他還是再確認一遍。

    方輕衍一抬手,道:「在後面。」

    段凌夜神色一變,道:「不好,他們要過來,我們先閃開。」說著和方輕衍一起轉頭便走。

    黎鉞辰和凌師華往前飛去,周圍都是其他界主,雖然沒有白刃加身,卻顯然是「押送」的感覺,這是他幾百年沒嘗過的滋味,心頭煩躁中帶著些忐忑,傳音道:「師妹,我們這一去,莫非是送死?」

    此時,他也顧不得看不上凌師華了,姿態擺的也足夠低,以她馬首是瞻。

    凌師華神色冷淡,道:「我雖不怕死,還沒打算死。」

    黎鉞辰喜道:「師妹已經有對策了?」

    凌師華道:「自然。只要你按我的籌劃走,我保你平安無事。」停了一下,她又道,「你可以看看,我們在往哪裡走?」

    「不對勁兒啊。」方輕衍從石頭後面探出頭來,道,「他們並不是往這邊來。」

    段凌夜也驟起眉頭,他也發現了,凌師華去的地方,和針鋒局南轅北轍。

    看到方輕衍懷疑之色,段凌夜道:「他們說要去針鋒局,這是確實的,絕不會錯。孟帥聽到的。至於他們沒來,大概是凌師叔的計策吧。明著說帶他們去針鋒局,暗地裡把他們引向其他地方。那是什麼地方呢?」

    畢竟凌師華他們才剛剛起步,只有一個大概方向,段凌夜和方輕衍也只能大概猜測一番。

    方輕衍突然一驚,道:「那個地方,是不是在哪邊?那個……禁地?」

    段凌夜瞳孔微縮,道:「她要同歸於盡麼?不對……她應該有自保的計策,只是要借刀殺人,將這些界主埋葬在禁地。」

    方輕衍倒抽一口冷氣,道:「能做得到麼?那是數十倍於她的力量。」

    段凌夜混:「她既然敢,或許就有勝算吧。如果沒有,就是她還是在給你爭取時間,此時不做正事,更待何時?」

    數十人跟著凌師華到了一座高峰之前。那高峰垂直如柱,筆直的伸向天空,一面光滑如鏡,卻在半山掏出一個洞穴,洞中建造了一座小小的樓閣,似乎是一座小廟。

    凌師華停了下來,道:「到了。就在魚龍廟後面。」

    多先生笑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針鋒局,竟然在這麼一座小廟後面。」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魚龍廟?魚龍廟……似乎在哪兒聽過。

    這時,就聽黎鉞辰道:「不對啊,師妹,不對。你看廟門口……」

    凌師華和其他人聽到他的提醒,一起看去,只見廟門縫隙中,一縷縷黑煙往外冒出。雖然黑煙稀薄,一絲一縷冒出來,很快便化入空氣中,看不出來,但這樣無端的生煙,怎麼看也不是吉兆。

    凌師華眉頭緊鎖,道:「小心了。慢慢靠近,看看情況。」

    她一說話,除了她自己,沒人願意。黎鉞辰不願意找麻煩,其他人更不願意,均想:我們是來要好處的,還跟你處理麻煩麼?要有危險,我們都避開了,你們自己處理便是。於是紛紛後退。

    凌師華卻是小心翼翼的靠過去,遠處沒看清,到了近處,只見廟門上出現了細微的龜裂,如乾裂的牆皮一樣。黑氣就是從裂縫中滲出來的。

    她看了一陣,突然臉色大變,掉頭就跑。

    她跑得突兀,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等到多先生警醒過來,大吼一聲;「快撤——」的時候,已經晚了。

    只聽轟的一聲,大門轟碎,小廟整個被炸得粉身碎骨,黑煙如傾倒一般狂湧而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17 11:52
千五零 天有傾覆禍,五方無倖存

    上方那場戰鬥,波及範圍極廣,關注的人也多。除了參與者,還有不知多少雙眼睛伏在周圍,包括了西方北方的鎮山界主。

    孟會凌一直觀看戰局,道:「久聞凌師華是一元萬法宗數一數二的人才,果然非同一般。比關掌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秦號鐘道:「一元萬法宗的底蘊自然是深厚的。賢侄平安無事吧?」

    林嶺淡淡道:「無事。」

    秦號鐘自然知道孟會凌和林嶺都和孟帥有聯絡,倘若孟帥有事,兩人不可能這麼悠閒。他也只是關心一下,笑道:「平安就好。」

    正在這時,林嶺萬年不動的臉色突然一變,袖子一拂,一塊玉珮飛出。

    秦號鐘認得這是聯絡用的玉珮,凡有要事,玉珮上自然會泛起光芒。此時玉珮上發出的,是奪目的紅光。

    有大事!

    秦號鐘心一提,道:「莫非是……」

    孟會凌搖頭,神色嚴肅,倒非十分凝重,道:「是雪山的事。」

    秦號鐘便不再問,雪山時林嶺的私事,其他人都不該過問,只是雪山發生大變故,也會波及其他世界,他暗道:一元萬法宗如此變故,雪山也不太平,天要變了麼?

    林嶺握住玉珮,神色越來越沉重,手指一緊,玉珮啪的一聲,裂開一條縫隙。

    他一轉身,對孟會凌道:「我先回去。」

    孟會凌知道有大事發生,道:「你要小心了。」

    林嶺神色從未有過的難看,目光與其說是凌厲,倒不如說難以置信,道:「小不小心無所謂。空峰塌了。」

    孟會凌和秦號鐘異口同聲道:「空峰塌了?」

    孟會凌搖了搖頭,道:「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林嶺道:「是。之前那陣大地動,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根基,剛剛雪女跟我說,眼看著它塌了下去,一座山變成了天坑。」

    孟會凌和秦號鐘面面相覷,會凌道:「千古孤獨怎麼樣了?」

    林嶺搖頭,道:「不知道。空峰塌了之後,亂流爆發,往四周蔓延。冰峰和雪峰雖然暫時無恙,但亂流若是蔓延開來,後果不堪設想。也不知我回去的時候,天下還有沒有雪山。」

    氣氛一時很沉重,孟會凌只有安慰道:「不至如此。林兄先回,我確認了孟帥的平安,也趕過去。」

    林嶺道:「不必……」

    就聽有人吼道:「你還有閒情管別人的閒事?」一個黃髮黃眉大漢奔了過來,正是虎王。虎王有時人形,有時虎形,人形方便,但對他來說,還是虎形自在些。之前他一直保持虎形,這時變成人形趕來,滿面惶急。

    孟會凌心中一沉,道:「怎麼了?」

    虎王道:「剛剛小的們給我傳話,虎穴塌了。」

    孟會凌一時恍如夢中,呆了片刻,才發現自己的傳訊玉珮也是紅光閃爍,卻是鐘少軒的急信。他匆匆掃了一眼,跺腳道:「亂了,全亂了。」

    秦號鐘吃吃道:「也是地動震塌了麼?」

    孟會凌點頭,凝聲道:「剛剛那場地動,果然非比尋常,恐怕是傷了五方世界的地脈了。想來是從那些不穩定的秘境先塌起。往後……」

    他惱怒道:「這孽障關鍵時刻竟做些不相干的事。我卻管不了他,只好先回去。他自求多福吧。」

    秦號鐘道:「兄只管回去,我替你接應賢侄。」

    孟會凌搖頭,道:「秦兄,別怪我喪氣。你自家也難免……覆巢之下,恐無完卵。」

    秦號鐘臉色一白,孟會凌拍了拍他,給孟帥傳了信息,急匆匆的和虎王趕回。

    秦號鐘站在原地,神色變幻,他也和家裡有聯絡,現在還沒有噩耗傳來,但孟會凌說的也不錯,現在沒事,不代表下一刻就沒事。

    倘若真是傾天大禍,那麼他們這些界主要獨善其身都難,更不必說其他人了。

    他這麼一猶豫林嶺和孟會凌都匆匆走遠了,他也反應過來,轉身也要走。

    走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一元萬法宗,暗道:這些界主此時欺負一元萬法宗無人,倘若知道自家也山崩地裂了,不知會如何?

    然後就是這最後一眼,他卻呆住了。

    只見不遠處,突然冒出滾滾的黑煙,彷彿天漏了一個大窟窿一般,迅速的蔓延開來。霎時間四周都不見人了,只剩下一團濃黑。

    他大叫一聲,轉身就跑,以他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奔而逃,至於能不能逃出黑雲籠罩的範圍,實在沒有把握,只是聽天由命。然後本能驅使,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要盡力逃命。

    和他同命運,比他更倒霉的還有很多,一元萬法宗屏障中的弟子,幾乎一下子就被吞沒,而在旁邊看的人,若非退步抽身早的,也皆不能倖免。

    能身處其中而逃過一劫的,多是幸運兒,或者乾脆就有外掛,譬如孟帥。

    孟帥看到黑菸捲上來的時候,先用瞬間移動逃走,逃了幾步,便知逃脫不了,只得用出最終極的逃命技能——躲入黑土世界中。

    其實他感覺那黑煙帶著隱隱的黃泉氣息,以他如今對黃泉氣的掌握,就算身處其中,未必就會受害,但他可不敢賭。

    一進黑土世界,孟帥忙檢查他的鏡面視角。雖然進了黑土世界,但他和一元萬法宗水系的聯繫沒斷,多少能看出一二。

    剛一查看,他便發覺幾十個視角已經崩潰大半。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個鏡面崩潰起來,如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漸漸地他從耳聰目明,變成了聾子和瞎子。

    那些視角崩潰的流程是一樣的,開始都是景色,突然蒙上了一層黑雲,便像眼睛遮了一層紗布,然後黑氣更濃,直到完全陷入黑暗,視角在某一瞬間崩潰。

    這些視角崩潰之前,沒有傳來任何有用的信息,唯有一面靠近邊緣的湖水,模模糊糊映照出一條巨大的魚的影子,但也只是一晃而過,便即全黑下來。孟帥都懷疑自己看錯了。

    到最後,所有的視角都崩潰了,只剩下一個。

    那視角相當狹窄,什麼也看不清,孟帥之前確認的時候,從那鏡面中只能看見上方屋頂的橫樑,從範圍來看,大概是放置在某個地方的一碗水,好歹也是水面,因此入了孟帥的監視網,但沒有價值,孟帥也就沒在意。

    到最後,就是這麼一碗水剩了下來。

    只是現在水面上,是看不見橫樑或者天花板了,只看見耀眼的金光。滿屏的金色,帶著一股神聖的氣息。

    孟帥猜測,或許那金光來自某樣寶物,那寶物有護持的能力,沒被黑煙所吞沒,連帶著小小一碗水也能倖存。

    然而這都是他的猜測而已。他不知道那碗水在哪兒,他也不知道那金光是什麼東西,只知道自己躲在黑土世界裡,就像空襲時躲在防空洞裡,但求一個存身之處而已。

    穩定下來,孟帥才松了口氣,卻是又是疑惑又是難受。

    難受的,是他自己雖然平安,卻不知其他人如何?

    在旁邊圍觀的孟會凌和林嶺,能否及時逃出生天?在中間最為靠近的方輕衍和段凌夜,恐怕更難倖免了吧?

    該死的……那到底什麼東西?

    孟帥心中其實有一個猜測,一元萬法宗的中心,萬印萬法山是鎮壓著黃泉的出口的。幸虧聖山穩定,連一元萬法宗的人都不知自己坐在黃泉上,就如坐在刀山上。

    剛剛那場大地動,大概是震塌了什麼關鍵節點,讓萬印萬法山鎮壓不住黃泉氣,兩界連通起來,才有剛剛那場大禍。

    然而,他又覺得不止這樣,剛剛那種黑氣帶給他的危險氣息,更勝過純粹的黃泉氣,或許還有更危險的東西摻雜其中。

    如果真是黃泉和五方世界對接,或許就是一場浩劫,眼前這點事還是小事,將來還有曠日持久的麻煩。而孟帥作為和少有的黃泉接觸過的人,注定不能置身事外,或許會成為局面中關鍵的一點。

    孟帥想想,也覺得煩躁,又想: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吧,將來倘若真的責無旁貸,那我也只好頂上去,就算不頂上去,劫數到了,躲就能躲得開麼?

    他勉強自己平靜下來,在草地上打坐,一會兒便徹底的安寧下來。

    他進來的時候,馮源和燕歸來也看見了,燕歸來還十分好奇,道:「這小子如喪家之犬一樣逃進來,可是惹了什麼大事了麼?」

    馮源倒是安之若素,道:「公子現在沒心情,等他安靜下來,自然會告訴我的。」他輕輕地捻著棋子,道,「能讓公子如此驚慌,必是大事。山雨欲來。」

    燕歸來嗤笑道:「裝神弄鬼。」但馮源不問,她又出不去,自然只有不理會了。

    孟帥練著龜息功,竟漸漸入夢,夢見天塌了一個大口子,無數天火黑煙傾瀉而下,比外面的情形更糟糕十倍。在一片絕望中,有一神人冉冉升起,隻手擎天,將天窟窿補了上去……

    那神人的面容,似曾相識……

    這時,只聽有人道:「孟帥,孟帥!」

    孟帥一個激靈,驚坐起來,不可思議道:「師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20 09:54
千五一 天崩地又陷,何處一身存

    那聲音正是孟帥多年不見的師父——水思歸的聲音。

    孟帥開始以為是幻聽,但一低頭,便知道不是,只見他手背上,赫然有一道金光閃耀。

    那是水思歸離開前,留給他的最後一個紀念,能夠用三次的保命之法,其中一次在大荒面對白蝶散人的時候,救了他的性命,也出現過虛影和他交談,之後就再沒出現過。

    此時再次出現,正是孟帥面對傾天災禍,不知所措的時候,不由得驚喜交集,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切道:「嗯師,拜見師父……天塌了!」

    一道金光閃現,水思歸的身影出現在他身邊,水思歸容貌一如往昔,只是神色多少顯得疲憊,道:「安靜,天沒塌。」

    孟帥得他這麼一說,心中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稍微一鬆,正感覺幾分安心,就聽他道:「只是地陷了。」

    孟帥一個踉蹌,道:「有什麼區別麼?」

    水思歸道:「有。最糟糕的還在後面。」

    孟帥苦笑,但不知為什麼,儘管水思歸說的十分恐怖,他反而沒有之前惶恐,或許是找到了支點的緣故,道:「嗯師,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水思歸道:「這是不可逆轉的大勢。我撐了許多年,才拖到今日,否則當初就該如此了。」

    孟帥心中一動,道:「您當時離開,就是因為一場大地動,和今日有關麼?」

    水思歸輕嘆道:「你很聰明,記性也好,災禍是那時開始的。」

    孟帥道:「到底是為什麼?是**?還是天災?難道是……世界到期了麼?」他很難用詞來形容他印象中的「末世廢土」,希望水思歸能聽懂。

    水思歸道:「你想知道?那麼來我這裡。我說給你聽。」

    孟帥道:「我也想去您那裡。怎麼去?」

    水思歸道:「你在五方輪轉,到寶鏡那裡,自然知道。」

    孟帥道:「外面到處都在崩楸,不怕您笑話,我正躲在家裡不敢出門。如何能找到寶鏡?」

    水思歸道:「穩定下來就可以了。外面還要亂一整日。一日之後,你可以出去。」

    孟帥道:「我出去的時候,世界還在麼?」

    水思歸用手抵住了太陽穴,道:「我盡力而為,或能保住八成。」

    孟帥心中駭然,八成聽起來不少,但那是整個世界。兩成的世界在一場浩劫中消失,這是多麼恐怖的巨變?

    自己的親人、愛人、朋友,能否都那麼幸運,在浩劫中保住自身?

    水思歸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想要保住世界,靠我已經不行了。我能做的太少。趕緊來我這裡吧,孟帥,希望你能坐到更多。」說罷身形虛化,化為金光散去。

    孟帥痴痴不語,燕歸來遠處聽見,神色陡變,道:「他說怎麼了?世界怎麼了?」

    馮源道:「世界塌了。」他說這話的語氣,十分輕鬆,彷彿在評價一場好戲。「

    燕歸來道:「怎麼可能?世界塌了,這是玩笑吧?」

    馮源輕描淡寫道:「似乎不是。」

    燕歸來一陣茫然,一陣恐懼,道:「怎麼辦……你——你這麼這麼輕鬆?」

    馮源道:「我為什麼不輕鬆?在這裡,我高枕無憂。世界好壞,與我何干?」他目光平淡中藏著一絲興奮,彷彿世界坍塌對他是什麼有趣的事。

    燕歸來怒道:「難道你就沒有親朋好友,你就不為他們擔心?」

    馮源淡淡道:「沒有。」

    燕歸來道:「沒有?你是不是人?」

    馮源微笑道:「我沒給你介紹過麼,我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鬼。」

    燕歸來頹然坐下,抱頭道:「瘋了,瘋了,世界瘋了,人也瘋了。」

    一日一夜就這麼過去了。孟帥抱膝坐在黑土地上,直直的望著手背,手背光滑潔白,再沒有金色的影子。

    一個時辰的輪迴之後,孟帥起身,以意識滲出黑土世界。

    探查到了相對的安全,緊接著,孟帥閃出了黑土世界。

    果然,此時黑煙已經退了,但一切並沒有恢復原狀,孟帥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片土地是之前光鮮如畫的一元萬法宗。

    此時此地,用滿目瘡痍尚不足以形容,地上是一道一道的溝壑,一個平整的地方,突然就像被掏了一個洞一般,陷下一大塊,深不見底,洞口的裂縫向四周蔓延,把整塊平地裂成了乾燥的牆皮。這樣的洞窟遍地都是,不分平原還是山地,不分陸地還是湖泊,甚至草木森林,隨便哪裡,都是被掏得一孔一孔,篩子一樣。

    不僅僅是腳下,熟悉空間的孟帥敏感的察覺到,天空也到處是空間裂隙,一道道黑色的裂縫在空中遊走,隨時會把靠近的物體撕成粉碎。甚至天上還有肉眼可見的黑洞,東一塊西一塊,和補丁一樣。地面上的洞窟好歹還穩定了下來,天上的裂痕還在收縮游移,深入其中的任何生物,都面臨著死無全屍的威脅。

    「這是保留了八成的世界?我怎麼看著,像是毀滅了八成一樣?」

    他這麼感嘆,當然有些誇張,但感覺上,一元萬法宗僅從地面上來看,毀了一半總是有的,連一條完整貫通的道路都找不出來。大概一元萬法宗本來多秘境,空間不穩定,所以毀壞的特別厲害吧。

    那麼,他要去哪兒呢?

    一眼,孟帥就確定了目標。

    此時天陰沉的厲害,頭頂也沒有雲,但更看不見太陽,驕陽彷彿隨著地面的窟窿一起被挖走了,只剩下一片灰白的天空。

    沒了太陽,世界就沒了色彩,眼前的一切也是灰白的,像戴了厚厚的墨鏡,連倖存下來的花草都黯淡了顏色,只比其他土地灰白得淺了一些。

    在滿目灰暗之中,只有一點光芒。

    遠處削去半截的山邊,有一處耀眼的金色光團,雖然距離遠了,光芒只如豆大,卻是無盡夜色中一點指路明燈。

    孟帥加快了腳步,奔了過去。其他人在這滿佈裂痕的空間中行走,必須小心再小心,但孟帥熟悉空間,自然不同,雖然速度快,卻乾淨利索的避開了所有的危險,到達了金光之前。

    那是一座建築,卻非樓閣,更像是一座小小的亭子,亭子雖小,卻乾乾淨淨,完完整整,方圓裡許沒有受到一點傷害,就像單獨處在一個結界裡。亭中是一張香案,供奉著一件金光閃閃的東西。

    寶鏡!那是寶鏡!

    孟帥見到寶鏡,就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忙上前一步,一伸手,觸摸到了寶鏡的鏡面。

    指尖溫熱,就像觸及到了溫水,鏡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孟帥——」兩個大字浮現在鏡面上,泛著變幻的七彩光芒。

    孟帥心中一動,想起五方輪轉的流程,凡是最後通過五方輪轉的,鏡子上都會出現七彩的名字,他這算通過了?

    按理說,只剩下最後一關,他也拿到了足夠的過關材料,應該是過關無疑了。不過就算再十拿九穩,還差最後一個步驟,就是一元萬法宗認定。若無認定,應該是沒合格的。

    不過現在……

    孟帥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滿目蒼夷,也不知道世上還有沒有一元萬法宗。

    沒有一元萬法宗,也就沒人可以證明他通關,不過有人可以判定他通關。

    現在,他幾乎可以確認,五方輪轉是他師父那邊主持的,既然如師父要他過關,他也就不客氣,過關就是了。

    只是除了孟帥,參加五方輪轉的幾十號人,還有可以過關的麼?

    孟帥苦笑,他想起了自己的隊伍,自從他從百年前穿越回來,就沒見過北方的人。雖然是因為他自己事多,一茬接一茬,但不盡職是肯定的。

    若在往常,不盡職就不盡職吧,北方的弟子大概也把孟帥當做醬油了,但至少在孟帥的「英明領導」下,大家還是一關又一關的過來了,只等到最後一關,功德圓滿,孟帥這個隊長也算有始有終了。

    誰知道一場大禍下來,眾人離散,還有沒有再見的一日?

    倘若活著,哪怕受傷,或者隔天涯海角,自然還有相見一日。若是死了,那麼一切休提。

    鏡面上孤零零只有孟帥一個名字,下面空蕩蕩的,本來應該還有其他人的位置,但現在一個都沒有。也不知是東南西北四面鏡子分開記錄,還是都能顯示在一起。但不管怎麼說,孟帥現在是「第一」,也是「唯一」。

    然後呢?記錄名字之後怎麼辦?

    孟帥已經按照水思歸的指點,到了此處,下一步該如何?

    按照一般五方輪轉的流程,該去中州了吧?在中州還是一場五方弟子的大比,中州弟子也要參與,最後才能決出優勝者,獲得神秘的獎勵。現在是否還有這個必要?

    孟帥猜測著,突然聽到腳步聲響起。這還是他出了黑土世界以來,第一次聽到人聲,忙轉過身來。

    只見破碎的大地上,走來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往金光處靠近。

    孟帥抬頭去看的時候,對方也看過來,兩邊三個人打了個照面,各自露出驚喜神色,異口同聲道:「你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20 09:55
千五二 名次關性命,家書抵萬金

    原來來的人正是段凌夜和方輕衍。對於段凌夜和方輕衍怎麼在一起,孟帥不覺得吃驚,但能看到兩人平安無事,實在是個驚喜。

    段凌夜道:「你果然還活著,你這泥鰍逃命的本事舉世無雙。」

    孟帥笑道:「不客氣的說,主要是運氣好,你們呢?怎麼能逃得性命?」

    段凌夜道:「也是運氣好。當時大禍的時候,我們正在針鋒局附近。想必你不知道,那是我一元萬法宗最堅固的秘境。當初老祖至少有神武道修為,和強敵對戰七天七夜也沒能動搖分毫,我們進去避難,逃過一劫。」

    方輕衍道:「僅以身免。其他人,我是部下,師門的師長兄弟,還有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言辭中略帶愴意。

    段凌夜道:「劫後餘生,不必要求太多。縱然要求,也該先去尋找,實在無望,再哭不遲。」

    孟帥苦笑道:「是啊。」他剛剛也給能聯絡到的親友發去信息,一個回覆都沒受到,等待消息的這段時間,也是一場折磨。

    但就算再痛苦,也不得不承認,能在大災變中倖存,是一種幸運,哪怕失去一切,留下一條命也是恩賜,是更多的人求也求不得的。

    孟帥不願意露出擔憂之色,只道:「你們怎麼找過來的?」

    段凌夜道:「有冥冥中的聲音指引我過來的。」

    這話說得很玄,方輕衍不以為然的神色一閃而逝,孟帥卻訝道:「你也看見我師父了?」

    段凌夜道:「尊師是?我只聽到聲音,就在我耳邊響起,指引我災變暫息之後,去尋找寶鏡,再按照指引完成使命。」

    方輕衍道:「我覺得好像是神棍。」

    孟帥也覺得像,但他知道那多半是他師父,因此不會開口吐槽。

    段凌夜道:「我也覺得像神棍,但是神棍也是有本事的神棍。我發現不了他,他卻能在我耳邊說話,所以我只有過來。你也聽到了?

    孟帥道:「不但聽到,還看到了。小方沒聽到?看來這是針對五方輪轉的弟子了。」

    段凌夜道:「既然是選擇下一輩的精英,自然是選五方輪轉弟子便好。畢竟五方弟子的精英僅在其中矣。」

    孟帥輕咳一聲,方輕衍倒是不介意,道:「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我可知道頂著天大的責任何等難受。能清閒下來再好不過。」

    段凌夜往亭中看去,正好看見寶鏡,寶鏡上孟帥的七彩名字還沒褪去,道:「我也該在那裡留名了。你又是第一個?」

    孟帥心情略一輕鬆,笑道:「承讓了。還記得五方輪轉開頭的那一次祭天顯名單麼?我當時就在第一,你這個一元萬法宗的大師兄排名第二。」

    段凌夜道:「記得。當時有人憤憤不平,我卻沒有。」

    孟帥道:「你有容人之量?」

    段凌夜道:「當時你我不在一個層次上,我看不見你,又何談容不容的?」

    孟帥道:「真特麼直白。雖然聽起來很生氣,不過一想到這一次又是我第一,心裡就舒服多了。」

    段凌夜道:「那就先讓你第一吧。回頭是誰第一,還要再看。」說罷進了涼亭。

    寶鏡光華爍爍,段凌夜上前,用手指點了過去。

    孟帥也想知道寶鏡對他別人有什麼不同,也跟著看去。

    段凌夜的手指穩穩地點向鏡面,鏡面光芒還算平靜,就在他手指靠近的一剎那,光芒大放,一個七彩的名字出現在鏡面上,正好排在孟帥下面。

    段凌夜的手指僵在空中,離著鏡面還有半寸,就這半寸,他就像給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動不動。

    方輕衍本也好奇的看著,待見光芒收斂,名單出現時,他凝目一看,突然道:「前面怎麼都是兩個字的名字?段師兄……」

    說到這裡,他也明白了,立刻閉口,心中雪亮:在段凌夜磨磨蹭蹭的時候,別的地,另有一個人把名字錄入了。

    段凌夜現在不是第二,改成第三了。

    方輕衍咧了咧嘴,往後退了一步,和孟帥不同,他就算眼看段凌夜還算「和藹可親」,也忘不了那個止兒夜啼的段魔王,不敢想像心高氣傲的段大師兄連第二都當不上,會怎樣發飆。

    孟帥也是一怔,但看到自己後面的名字的時候,吃了一驚,道:「陳前?」

    再三看了,果然是陳前,孟帥頗為感慨,當年的夥伴,也有很多年沒有見了。沒想到在這裡又看見了。

    雖然也可能是同名同姓,但孟帥想到陳前的資質根底,覺得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方輕衍道:「真是陳前?」他和陳前不算很熟,但也見過,,當時關係只是平平,不過多年下來,也算當初故舊,多少有些懷念。

    就聽段凌夜緩緩道:「陳前是誰?」

    方輕衍一抬頭,就見段凌夜神色清淡,面露微笑,不由得倒退一步。他想的段凌夜發飆,就是這副樣子。段凌夜是不會在同門師弟妹面前破口大罵、歇斯底里的,但如果他露出微笑,卻比被一群凶獸圍住還恐怖。

    孟帥道:「一個舊友。怪了,他是三靈殿的弟子,和五方輪轉有什麼關係?」五方輪轉是外四方弟子最後和中央弟子爭雄的,但再怎麼爭雄,也是五方世界以內的事情。孟帥記得三靈殿高於五方世界半級。五方世界的事情,三靈殿是不屑參與的——這是他便宜老丈人說的,所以在南方的時候,宋通崖也只是觀禮,自始至終沒發表過任何意見。

    但仔細想來,也能解釋——都這個時候了,還分什麼五方世界三靈殿啊,但凡有能力者,都責無旁貸。

    段凌夜笑眯眯道:「既然是你朋友,回頭介紹我認識一下。」

    孟帥一怔,道:「這個自然。」

    段凌夜沒再多說,一伸手,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寶鏡上,位列第三。

    將名字印上之後,依舊是沒有任何事情。三人互相看看,均覺只一味等待也太壓抑,方輕衍道:「我去看看,或許還有活著的人。」

    孟帥道:「一起去吧。我在的話,會安全點兒,至少不受空間裂隙的傷害。」

    段凌夜道:「至少要留一個人在這裡看著。誰知道寶鏡有什麼指引?我和方師弟找人,你留下。畢竟外面大概都是一元萬法宗弟子,他們不一定認你。」

    三人商量了一陣,最終還是孟帥留下。一元萬法宗之內,段凌夜和方輕衍更方便行走,而孟帥和寶鏡關係匪淺,留下來或有大用。孟帥雖然也有急需尋找的人,但他有聯絡手段,不需要親自去找。

    兩人離開,孟帥留在鏡前,一面留神鏡子上的名單,一面看自己的通訊玉珮。

    好在,他在意的人平安的消息一個個傳來。孟會凌和林嶺的消息來的最快。不一會兒就傳了過來。他們都還算幸運,因為自家出事先走一步,這一步就分了生死,離開是非之地,避開了最開頭的一番衝擊,得以身存。秦號鐘失去了聯絡,下落不明。

    此時林嶺已經趕回雪山,說北方雪山一片混亂,八大山莊塌了一半,連綿萬里的雪山雪崩不斷,暴風肆虐。山上異獸流離失所,除了永遠埋在山間的,也有下山和山莊爭食的,引起了一場大戰。而冰峰雪峰一起受損,冰峰上的梅花枯死大半,好在沒全塌陷,空峰卻消失了。以前是能看見,不能進入,現在看不見也進不去,似乎已經完全消失在世界中。

    憑空消失,這個形容讓孟帥難以想像,但卻是萬里之外正在發生的事情。除了空峰的崩壞,還有許許多多的奇觀,在各個世界發生。

    西方比北方路遠,孟會凌還沒趕回去,鐘少軒倒是報了平安,也說了虎穴坍塌的事情,好好一個秘境,已經完全消失,好在鐘少軒當時不在其中,躲過一劫。之前的龍峰也有斷裂之勢,是守護的真龍盤在山柱上,保得山峰不塌。至於山下龍虎下院,當然也不太平,許多關鍵受損不說,豢養的靈獸也有造反的跡象。鐘少軒以龍虎山弟子身份穩住局面,其餘的事情都要孟會凌趕回處置。

    另外,凰金宮中也有鴻鵠傳來的消息,比起其他世界,凰金宮受到的危害不大,聖女和包括五大首座在內的凰金宮弟子大多平安,只是許多壓抑多年的火山一朝爆發,火山灰遮天蔽日,讓南方世界變得晦暗無光。而地下世界的入口再次坍塌,也不知裡面如何。

    這些地方和孟帥都有關係,也真恨不得回去看一眼,出些力氣,而是他分身乏術。且他去任何一個地方的貢獻,恐怕都不如留在這裡大。他有感覺,如果他真想在大災變中做些什麼,按照水思歸的吩咐隨著寶鏡指引前往,是最有用處的。

    如果說他前十年的日子雖然有波折,但還算逍遙快樂,那麼下面的人生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孟帥不得不脫去一身懶骨,打疊精神,承擔他該承擔的責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6-20 09:56
千五三 金榜題名日,百廢待興時

    一直在廟中等了一日,孟帥親眼看見寶鏡中的名單越來越長。

    雖然說越來越長,可每個名字出現的卻慢,往往一個半個時辰才出現一個名字,而且大多是陌生的名字,孟帥連個印象也沒有。

    這可是很奇怪的。當初祭龜神開啟五方輪轉的時候,全部的名單都在鏡中過了一遍,雖然當時大部分人他也不認得,但多少有個印象。這時看到一份全新的名單,令他發蒙。

    難道說,這些人和陳前一樣,都是三靈殿弟子?

    如果這樣……孟帥覺得有些不快——之前他們五方弟子千辛萬苦參加輪轉,到最後上決選名單的寥寥無幾,反而是半途殺出的三靈殿弟子上榜,那他們之前的辛苦就白費了麼?

    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一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上面。徐千源。

    這個名字險些被孟帥遺忘了,在西方虎穴秘境,孟帥和他有過一段並肩作戰的經歷。

    不過當時徐千源還不是五方輪轉的弟子,但說要參加下一次輪轉,即使是他立刻出發,應該也只走出了一半的路程,怎麼他就可以位列名單?

    緊接著,他又看見一個熟悉的名字「衛蟬玉」。

    越發看不懂了,衛蟬玉那丫頭怎麼又是輪轉弟子了?

    名單到後面出的快了一點,孟帥終於看到了一個更熟悉的名字。

    「宋千寒」。

    看到這個名字,孟帥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他北方弟子,果然還活著。至少是有人活著。

    宋千寒以下,再沒有北方弟子。孟帥雖然也憂慮,但沒有之前那麼憂慮了,他隱隱感覺,其他人沒選上,不是他們有危險,而是不夠格。

    說起來也沒道理,他們幾個一路走來,按照五方輪轉的規則,都是通過無疑的,但地動這麼一鬧,通過規則可能發生了偏移,眾人一下子按照層次分開,全憑實力,對之前的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不過,如果真的是擔負天下的重任,選擇能夠勝任的人也無可厚非。只能說事急從權吧。

    正在孟帥一個個記下名字的時候,只聽天空有人喝道:「一元萬法宗留下的弟子,到聖山下集合。」

    但見空中一條翩然身影憑虛而立,周圍彩雲浮動,光芒朦朧,彷彿神仙中人,正是凌師華。

    孟帥詫異:「沒想到她還活著,膽子也不小。」

    現在天空雖然穩定下來,沒有那些大的黑洞,但細細的暗縫還在各處游移,稍不注意就是死無全屍的下場,敢飛到空中確實膽子不小。

    凌師華在空中徘徊三次,飛向萬印萬法山的方向,孟帥望著她的背影,暗道:看來以後一元萬法宗就是她挑大樑了。不知道段凌夜和方輕衍能佔到什麼位置?以段凌夜的實力,早不遜於界主,應該可以佔一個實權位置,方輕衍卻還早了些。不知他的仇報完沒有?

    這些和他無關,孟帥一低頭,就見寶鏡又閃現了兩個名字。

    「任盼盼」「楊成雲」。

    好吧,這二位也來了,孟帥也算服了。還是那句話,真不知道是怎麼選的,完全沒關係的也能選上。

    最後一個楊成雲出現,寶鏡突然光華大方,一道氤氳的流雲覆蓋了鏡面,那些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名字最終黯淡了下去。漸漸沒入鏡中。

    突然,光華再次亮起,一個名字出現在鏡面上。

    「孟帥」。

    這個名字並非七彩,只是樸實的白色,突然佔滿了整個屏幕,孟帥的耳邊傳來一聲吟誦一般得長音「爾,第一神嗣孟帥。」聲音消失,字跡也跟著消失。接著,是第二個名字出現。

    「段凌夜」。

    孟帥一怔,心道:我後面就是段凌夜?那麼陳前呢?

    這一回孟帥沒聽到那個聲音,段凌夜的名字閃現了三個呼吸,也黯淡了下去。

    緊接著,第三個名字出現,正是陳前?

    一個個名字出現在鏡面上,就像介紹某個角色隆重出場一般,孟帥還注意到,除了段凌夜和陳前之外,後面的名字順序也有所不同,雖然孟帥之前沒記得特別清楚,但看到自己熟悉的幾個人的位置,就知道順序是調亂過的。

    孟帥猜測,這一次調整,不是隨機打亂,而是按照某種順序。開始那一次的順序,是點入寶鏡的前後順序,那麼後一次的順序是什麼呢?

    實力?

    大概只有這個解釋了吧?總不能這麼重大的事項,靠排哪個個高來定前後。再說若論個高,孟帥好像還不如楊成雲。

    孟帥心中略感得意,寶鏡定高下,在不交手的情況下,認定他是第一,多少也是個榮譽。不過之前那次祭天時排名,他也是第一,壓過了當時比他高一個境界的段凌夜。因此只要涉及到孟帥,這個鏡子就不怎麼公正。

    但這一次,他是有信心的,如果除了他之外,段凌夜就是最強大的,那麼他便有信心,自己正是最強的。段凌夜是界主級別的實力,孟帥甚至有信心壓過一般的界主。

    倒是陳前……

    孟帥覺得事情要大了,之前段凌夜被陳前壓過一頭,已經有挑釁之意,那還只是手快手慢的問題,現在寶鏡評定,將兩人掉了個個兒,段凌夜大概是神清氣爽了,陳前怎麼辦?

    段凌夜心高氣傲,不容人下,難道陳前脾氣就好了?一想到陳前扛著長刀殺到段凌夜面前,孟帥就覺得——

    臥槽,好期待啊。

    到底誰輸誰贏?孟帥還真想知道。

    寶鏡的評定自然有憑據,但陳前好像還有開眼這個外掛,一旦他進入超常狀態,輸贏還很難說。當然段凌夜似乎也有自己的底牌。這年頭出來混,誰沒有個底牌?尤其是孟帥身邊的人,外掛一個比一個開的大。最大的就是他自己。

    在孟帥浮想聯翩的時候,所有的名字都閃過了一遍。除了最上面三個名字,其餘孟帥認識的人,排名都不能說靠前。最靠前的居然是衛蟬玉。剩下的人都算中下。任盼盼甚至排到了倒數幾名。

    所有名字過了一遍,寶鏡上閃過了幾行大字:「九十九神嗣聚齊,水鏡界開!」

    一道豪光從鏡中射出,射向天空,天空中金字往兩旁眼神,霓虹環繞,雲彩伴飛。

    「九十九神徒聚齊,水鏡界開!」

    大字連放三遍,漸漸熄滅,天空恢復灰白,只比之前稍微亮了一點兒。

    此時,只聽有威嚴的聲音從天邊傳來,「凡身在東方神嗣,三日後在金水峰聚齊,有人引爾等入水鏡界。按時前來,不可自誤。」

    聲音也是重複三遍,便即消失,留下裊裊的尾音在空中迴蕩。

    寶鏡上閃現的名單,只有孟帥看得清楚,宣佈名單的吟誦只有自己能聽見,但天空上的彩字,跨界而來的雷音,都震驚了眾人。

    萬印萬法山下,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弟子們都抬頭望天,即使彩字消失了,也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當中。

    凌師華率先回過神,一擊掌,真氣混合著聲音,將餘下弟子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一元萬法宗餘下的弟子不多了,本來就遭到了群界主圍攻,損失了一部分人,還有一部分尤其是非核心弟子紛紛脫離門派,自找生路,結果第二場大禍下來,縮在屏障裡的還有保命的機會,在外面躲藏的,卻大多熬不過去,一元萬法宗十停中去了九停,餘下一停幾百人聚集在萬印萬法山下,圍繞在凌師華周圍。

    如今,凌師華是一元萬法宗唯一的界主了,不管她是不是勢單力孤,只要是界主,就能定一方安寧,圍在她身邊也有安全感。

    凌師華知道如今自己責任重大,神色莊重寧靜,絲毫不露示弱之態,緩緩道:「剛剛我已經說了。一元萬法宗固然遭了劫難,但多難興邦,去蕪存菁之後,宗門不但不會衰落,反而會破而後立,更創一番奇蹟。而你們都是中興的功臣。」

    「危難之際,我責無旁貸,暫代掌門之職,誰有異議?」

    眾人異口同聲道:「參見掌門師叔!」

    如今的情況,沒有第二個人和凌師華比肩,當然也不會有人有異議。一元萬法宗從沒有不識時務的弟子。

    凌師華點頭,又往旁邊一指,段凌夜正站在她手邊,也是高人一等的位置,道:「段凌夜是我一元萬法宗的大師兄,當然是掌門大弟子。誰有異議?」

    眾人再次低頭,紛紛行禮。

    凌師華道:「很好。段凌夜做下一任掌門,是天經地義的。但你們剛剛看見了,他馬上就要出發,去做一件大事。那件大事幹係天下蒼生,比我一門一派的興衰更重要。他的修為實力當然絕無問題。可是一來他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二來也是以防萬一,我還要立一個候補的掌門弟子。」

    眾人皆精神一振,段凌夜的地位無人能動,可是這個候補的位置,可從沒定論。尤其是二師兄陶絳已死的情況下。有幾個真傳弟子已經暗自振奮。

    凌師華目光在眾人臉上一轉,道:「方輕衍。你過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6-6-23 00:23
補天道 千五四 離散又重聚,花樣總翻新



說來也是少見,明明三天后,那場最重要的大事就要拉開序幕,孟帥居然不抓緊最后的時間,靜心準備,還要參加額外的活動。


還是他以前不想參加的一元萬法宗的活動。


沒辦法,當時段凌夜把請柬送來時,只說了一句:“生死戰啊,說不定這是你最后一次見到活的方師弟了。”


就這么一句,讓孟帥除了張口結舌蹦出一句:“臥槽?”以外,不得不應約前往。


這是一場決定一元萬法宗下下任掌門弟子的決戰,對宗門將來的走向產生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太過重要,哪怕一元萬法宗百廢待興,也要在廢墟上舉行這一場戰斗。


主角,是方輕衍,還有其他任何想成為掌門弟子的弟子。


前一日,凌師華制定方輕衍為掌門弟子,當然引起了軒然大波。縱然一元萬法宗人才凋零,方輕衍依舊不足以服眾,立刻有人表達不滿。


按理說,凌師華作為唯一的界主,如果她堅持,還是能壓服眾人的,但她并沒有表現出說一不二的堅決,敏感的發現了凌師華態度曖昧,底下鼓動的更加厲害。


凌師華并沒特意制止,只是道:“方輕衍,你自己怎么說?”


方輕衍大步走上,轉身俯視眾人,道:“誰不服氣,站出來。”


他直接出言,倒讓底下為之一靜。


一元萬法宗,起哄的多,懦夫也多。


敢在臺下隨著眾人起哄的不少,真正讓他們站出來,卻沒有多少敢應聲的。當然在別的地方也是如此,只是一元萬法宗的比例更懸殊。


當然不是完全沒有人應聲,敢應聲的,自然是自忖絕對在方輕衍之上的了。


零零碎碎,有五六人站了出來,方輕衍點頭,道:“很好,你們誰不服,盡管上來挑戰,誰能贏過我,自然可以代替我的位置。”


幾人面面相覷,卻無人上來。


凌師華懶洋洋道:“小方,你也太草率了。這么讓人上來,是怎么個章程?誰先上,誰后上,這中間差別老大了,你也不替師兄們考慮?”


雖然是明晃晃的諷刺,眾人也是不敢言語,因為他們也的確這么想的,既然對手只有方輕衍一個,那就是車輪戰了。誰先上去,肯定吃虧,何況若是打贏了方輕衍,豈不就成了其他人的靶子?最后上去才最保險,可是誰都想最后一個上,第一個讓誰來。


方輕衍回身道:“那請師叔主持一個正式的比試。”


凌師華道:“我可沒有時間看兒戲。不如……段凌夜,交給你吧。”


段凌夜道:“我更沒有時間。三天后我就啟程了。”


凌師華不以為意道:“這么個小比試還需要多少時間?你花點時間制定規則,就……明天吧。你主持,我監督,咱們把這件事辦了。小方,你帶人收拾出一塊地方來,辦個儀式。用心點,若你能勝出,這就是給你的典禮。若你不中用,那就為他人作嫁衣裳吧。”


于是事情就定了下來。


段凌夜一拍腦袋,制定了一個規則,總共花費了不到一刻鐘,合理性什么的可想而知,他把剩下的時間用在其他上面,比如說送請柬。


看到了寶鏡上的名單之后,段凌夜心情大好,雖然看著壓自己一頭的孟帥還有些不爽,但至少少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壓頂,當下道:“那個什么陳前陳后的,倘若不服氣,就叫他來找我吧。”一面說,一面把請柬甩給孟帥。


孟帥心道:不用我叫,他自然來找你。接過了請柬,道:“你猜方輕衍有幾分把握?”


段凌夜搓了搓下巴,道:“一成?”


孟帥愕然,段凌夜道:“如果他頭腦正常,那么就有五成。正常人至少要可以一搏的情況下才會主動挑釁。他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底牌。”


孟帥道:“那你剛剛說一成是……”


段凌夜道:“我是以一元萬法宗平均智慧來考慮的。果是一元萬法宗的弟子,那么很可能他就是在狂吠。”


孟帥無語,只能等到場之后再見分曉了。


段凌夜寫了不少請柬,希望能有更多人參觀這個典禮,如果人來的夠多,他是考慮自己出手,重塑一下一元萬法宗的威風。不過顯然不能如意,一元萬法宗范圍內雖然有不少界主,也不是沒人從大災變中幸存,但就算存活,第一時間也會受到自家的消息,匆匆離開,趕去處理家事。所以除了一元萬法宗之外,只有孟帥這一組外賓。


嗯,是一組,孟帥不是一個人。


在這一天中,孟帥終于找到了他的隊伍——北方眾弟子。


北方弟子也是運氣好,他們一出來,先遇到了各個界主的肆虐,謝離一合計,此地非久留之地,還是趕緊跑。連拿到最后一關的憑證都開不及,幾人就往外撤。


哪知外圍都給人封鎖住了,眾人撤了一次,險些被某個封路的界主誤傷,只得留在山門中,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若只有北方弟子,這隱蔽的地方可不好找。好在隊伍里還有一個楊成云。


若論隱藏,天下可能沒有比楊成云更強的了。他通過幾番比較,迅速選定了一個秘境,帶眾人躲了進去,逃過了一劫,或者說,逃過了兩劫。


大地動劫難來臨,他們躲藏的秘境還算堅固,當然不如針鋒局,秘境裂開了一條口子,幾個人受了點傷。


受傷之后,眾人不敢隨便離開秘境,直到宋千寒他們幾個收到了來自水鏡界的提示。


與名單前面都是主動去寶鏡前確認不同,排在后面的人,如北方隊伍中的幾個,是直接收到通知的,排名也在最后。有幾分湊數的意思。


饒是如此,本來不在候選上的任盼盼和楊成云也十分詫異,遇見了孟帥也問個不停。


習慣成自然,孟帥和隊伍相聚之后,除了各自慶幸,倒也沒受到責問。孟帥也沒臉沒皮,把之前的事掠過不提了。只大略說了形勢,然后將隊伍分為兩撥。


一部分人留下,另一部分人趕回北方。留下的人當然就是參加水鏡界名單上的人,包括孟帥、宋千寒、任盼盼和楊成云。其余人留在這里也無益,讓謝離帶隊,連夜趕回北方。正好他們知道雪山的情況,也是歸心似箭,連夜就離開了。孟帥馬上進入水鏡界,不方便帶孩子,將乾坤姐弟交給了謝離,請他一路照看,先回北方。


那些人走了之后,剩下的人也沒有其他事,跟著孟帥一起去參加典禮。


這場典禮,是真正在廢墟上建立起來的。地動時,連天空都震裂了,人工的建筑又有幾個幸免于難?縱然幸免,也是歪歪斜斜,成了危房了,什么也干不了。


方輕衍的辦事能力真不差,即使如此困難,他還是在一個堰塞湖旁平整了一大塊土地,用土石搭建了擂臺和看臺。且將幸存下來的鮮花都取來,裝飾在看臺上,掩蓋住了蕭索的氣氛,花團錦簇之中,顯出幾分欣欣向榮的生活氣。


看臺上,用不去皮的樹木搭建了一個涼棚,作為主席臺,又開出一條溪流,環繞其間,更添幾分雅趣。


因為是唯一的貴賓,孟帥一行人都被邀請上了主席臺,坐在段凌夜旁邊。凌師華一個人坐在上首,閉目養神,好像對一切的事情漠不關心。


除了主席臺上的人,所有人都在看臺就坐。只有一人站在擂臺上,正是方輕衍。他今天穿的非常鮮亮的錦袍,鳳翎大氅,冠上鑲嵌明珠,越發襯得他唇紅齒白,豐神俊朗,打扮的豈止是華麗,簡直有些隆重了。


這身衣服就算是參加典禮,也得是極其重大的祭祀典禮,眾人不免暗想:他打算直接穿著即位么?還要不要打斗了?他就這么有信心?


段凌夜在上面坐著,形象就樸素多了。他本就不強在外貌上,穿著也很低調,不過就算他穿成叫花子,也沒幾個人人敢抬頭看他。


時間一到,段凌夜走上擂臺,道:“諸位,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場比賽的意義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大地動之后,一元萬法宗需要有人帶領你們走出困境。凌師叔是精神領袖,而今日決出來的,就是實際的領導。我可以告訴你們,非常時期必有非常政策,亂局中需要強人,今日成為掌門弟子,便掌握了一元萬法宗的生死大權,生殺予奪,一言而決。他固然要殫精竭慮,只為復興努力,其余人更要絕對服從,誰若反抗,就是阻礙宗門復興的罪人,格殺勿論。”


眾人本就怕他,聽他說的嚴厲,更是頭也不敢抬,栗栗不安,鴉雀無聲。


孟帥在臺上心想:這也沒錯,戰時有戰時的規則,集中一切力量,不容他人擾亂。若非段凌夜要去水鏡界,以他的威望和手段,戰時的領袖,不做第二人想。


段凌夜道:“現在我宣布規則。按照慣例,有多少人,就該打多少場。可是那將是個冗長繁瑣的賽制。我沒有時間,一元萬法宗更是沒有時間。所以我決定,只打一場。”


眾人全愣了,都心想:難道要大混戰?


段凌夜道:“所以賽制是——團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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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天道 千五五 厚利聚群武,點手指高朋


這可真是別開生面了。孟帥在上面都愣了。


武者自從入流以來,就不怎么玩團隊了。別說以多欺少,就是等人數對戰也不行,那樣很像群毆,失了身份。先天更不用說了,除非像是搶奪通靈封印那樣的大事,不然高手之間絕不互相聯手對陣。


就算段凌夜別出心裁,要玩團隊賽,也要提前通知。不然哪有時間組建隊伍?沒有事先培養默契,隊伍怎么成型?


孟帥還以為只有自己事前不知道,但看方輕衍他們的神情,也是真不知道。


這就是段凌夜隨心所欲的性子,也只有他做這種事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好在段凌夜誰也沒告訴,也就算公平了。


眾人各自思索怎么組建隊伍,段凌夜道:“所謂的團隊戰,也不是大混戰。你們本來人就多,一個人拉一支隊伍,幾十上百個人一起亂斗,那成什么樣子?我們場地也擺不開。所以還是雙方對戰。”


“但是,我也說了,趕時間,只比一場。”


孟帥跟其他人一樣愕然,心道:好幾個團隊,又不一起比,又只比一場,那要怎么比?


孟帥還更能胡思亂想,暗道:難道是和奧運一樣,大家一起跑步跳高,誰成績好,誰贏?


顯然段凌夜的奇思妙想和孟帥不是一個方向,道:“所以你們只需要兩個團隊。這邊一個”他劃了一個范圍,然后手一點,“那邊一個。”


周圍一片寂靜,顯然都驚呆了。


過了一會兒,方輕衍抬起手,指著自己,道:“你的意思是,其他人一組,我一個人一組嗎?”


段凌夜點點頭,道:“沒錯。”


孟帥又驚又怒,甚至懷疑段凌夜存心想要治死方輕衍。這是什么團體戰,分明是圍毆。方輕衍縱然有底牌,也不可能一個人對抗所有人。


強忍著沖動,孟帥先按兵不動,他總覺得段凌夜還有后招,這是那家伙的惡趣味


段凌夜道:“嗯,所以說,有多少人要挑戰方師弟來著?”


人群中搶出十來個,比之前多出一倍。顯然是看見便宜,要來占一個位置。其余人沒出來,不是因為他們和方輕衍有交情,而是實力實在差了,怕成為炮灰。


段凌夜點頭道:“十二個人?還有沒有了?現在給你們一個考慮的時間,沒出來的人可以出來,出來的人可以去。我數十個數,數完就不能反悔了。”


孟帥聽了,覺得還有點戲,可能他有什么手段。但有什么手段能讓這場毫無公平可言的對陣變得可行?


唯一的好處是,情況不能更糟了,因為現存的混元期都已經出來了。


嗯,不對,還有一個。


孟帥抬眼,看見剩下的圍觀群眾中,有一個女子靜靜地坐著,分明有混元的修為,還留在場下的,只有她一個。


那女子面生,相貌文秀,算不上驚艷,但頗有滋味。孟帥多看了兩眼,越發覺得這女子不同尋常。


能在這個時候置身事外,要么她有原則底線,不肯趁人之危,要么她聰慧靈敏,猜出段凌夜的用意。要么她和方輕衍關系不錯,能為之放棄利益。


無論是哪一點,在一元萬法宗都珍貴異常。


段凌夜不緊不慢的記著數,從一數到十。


這十個數中,還真有兩個人退出。其中一個是孟帥有過幾面之緣的才杏棠。他們當然不是不想要利益,而是比較敏銳,發覺了可能的圈套。


十個數數完,還剩下十個人。


段凌夜道:“那么就剩下十個人了。我宣布其中一個團隊組建。成員是丁蜀立,曾明,劉芳君”他把十個人的名字念完,道,“誰是隊長?”


丁蜀立,僅此于段凌夜和死去的陶絳,排名第三的真傳弟子走出一步,道:“我。”


其余人沒反對,段凌夜點頭,道:“那就是你了。方輕衍。”


方輕也還沉得住氣,道:“我在。”


段凌夜道:“你可以組建你的隊伍了。記住,十個人。”


他終于揭盅,補充了一個規則。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尤其是方輕衍的對手們,也松了口氣。讓方輕衍挑人組建隊伍又怎么樣?凡是修為到了的,大多數都在他的對面。剩下的人連一把隊伍都湊不齊。湊些陰陽期的人進來,不是找死么?


方輕衍愣了一下,道:“我挑選隊伍?”他環視周圍,道:“從剩下的人里選么?”


段凌夜道:“選吧。在場的人都行。哦”他像突然想起來一樣補充著,“選我是不行的。掌門師叔,當然也不行。”


孟帥陡然一震,心道:不會吧。真要作弊?


方輕衍神色有一瞬間迷惑,緊接著瞪大了眼睛,道:“除了掌門師叔和你,誰都行?”


段凌夜道:“當然。不過訂個上線吧。界主以下,下無限制。”


方輕衍嘆氣道:“我知道了。多謝師兄。”轉過身來。


他先看向留在下面的那文秀女子,道:“倪師妹,請上來吧。”


那倪師姐起身,大大方方走到他身前,道:“方師兄,我是舍命陪君子了。”


方輕衍拱手道謝,又道:“才師姐,容師兄,你們二位”他說的是后來反悔撤下來的兩個人。


那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才杏棠道:“我唉,算了。”也走了上去。那容師兄是個臉色微黑的青年人,躊躇了一下,道:“方師弟,你若當了掌門,我能當什么?”


方輕衍微微一笑,道:“容師兄,現在我們這一代的弟子都在這里了。一元萬法宗領軍的位置都在我們身上。我個人安排職務的順序是親友和功臣,旁觀者,敵人和死人。正巧我的親友不多,遠遠比位置少,師兄可以自行決定。”


他說完,就聽丁蜀立怪聲道:“方師弟,這么任人唯親的話,當眾說出好么?如果是我做了掌門,自然要選賢用能,唯才是舉,才不會像旁人一樣黨同伐異。”


他這番話基本上沒人相信,但話說的漂亮,占領了優勢無可反駁。


方輕衍卻無退縮神色,聲音穩定而清朗,擲地有聲:“不任人唯親難道還任人為疏么?非要我的人不聽我的,我的左右手反對我,我花時間用權謀去平衡勢力,花大量精力勾心斗角才行么?抱歉,守成之主可以,但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我事先言明,我討厭那種爾虞我詐的氣氛,我要建立的是凝聚成一個拳頭的隊伍,以我為核心,以功勞為體系,嚴明而清晰。為了更有效率,隱患會在一開始清除。之前一元萬法宗的氣氛也沒有必要保留下來。除非有些人喜歡,那么他們可以離開我的隊伍,去尋找他們心中的一元萬法宗。如果看不慣我,又不肯離開,那還可以去死。”


丁蜀立沒想到他直言不諱,說慣了虛偽言語,咋聽有人說了實話,反而不知所措。他豁然頭,想看那句大逆不道的話有沒有讓唯一的界主感到不滿,卻見凌師華依舊老神在在,仿佛沒聽見方輕衍說什么。而段凌夜也不表態,嘴角卻噙著一絲笑意。


至于底下的民意那更不足為憑。方輕衍的那番話遠沒有超過一般弟子的忍耐力。一元萬法宗弟子對強權的忍耐力是驚人的。


這時,那容師兄嘆了口氣,道:“我都不知道師弟你有這樣的氣象。那我還猶豫什么?跟你走了。”說罷站到了方輕衍身后。


丁蜀立暗中慍怒,但轉而放心,心道:才、容二人實力平平,唯一的優點不過是有些雞賊,就算加入了方輕衍的隊伍又怎么樣呢?那倪師妹更是小字輩,成為真傳弟子比方輕衍還晚,是真傳弟子中最小的一個,又有何懼?除了他們三個,他再拉不到其他人了。縱他說的天花亂墜,陰陽期弟子上來就是送死。


丁蜀立此時已經想好了對付的策略。派三個人纏住那三人,自己以雷霆萬鈞之勢,將方輕衍擊殺,主帥死了,其他人自然不足為慮,自己非當上掌門弟子不可。


方輕衍面對圍觀弟子,道:“剩下的人,我不會強求,有沒有人愿意上來,跟我并肩戰斗?”


他目光所過處,眾人皆低頭。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場豪賭。勝利了自然得到夢想不到的獎勵,輸了的話,下場不堪設想。就算不死在擂臺上,丁蜀立睚眥必報的性情人盡皆知,說不還真不如死在擂臺上。


能夠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的,必須要有孤注一擲的魄力,甚至還要有點爛賭鬼的賭性畢竟勝算實在是太小了一點兒。


一元萬法宗不是沒有賭徒,可惜留下來的都是藏在防護陣中的鴕鳥,此時當然還是鴕鳥。唯有一個孔不平抬頭看了一眼,掙扎之色一閃而過,終于又垂下了頭。


方輕衍在上面連問三聲,沒有得到答,也不沮喪,更沒有在意丁蜀立得意的神色,轉頭面對主席臺。


他伸出手,和主席臺上的少年目光一對,輕笑道:“孟帥,下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6-6-23 00:24
補天道 千五六 以少敵多者,必有豪氣生


千五六以少敵多者,必有豪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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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呼喚,滿場寂靜。


不認得孟帥的,自然不明所以,認識孟帥的,無不看向他。


眾目睽睽之下,孟帥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手在背后輕輕搖了搖,緩步而下。任盼盼等看懂了他的手勢,按耐住情緒,目送他離開。


從主席臺站起一位,堂而皇之的加入隊伍,當然是很顯眼的了,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著孟帥走下,陷入了震驚。


直到孟帥走到隊伍中,丁蜀立才反應過來,道:“這……這他媽也行?”


方輕衍道:“怎么,違反規則了么?段師兄剛剛說了,只要是在場的人都可以加入,你有意見?”


丁蜀立瞪視方輕衍,又看向段凌夜。


段凌夜懶洋洋道:“你有意見?”


一句話,叫丁蜀立立刻閉嘴。其余有腹誹的弟子也立刻安靜。


段凌夜朗聲道:“你們都不說,但我知道你們是有意見的。我不妨闡明一下我的觀點,我之所以定下團體賽,想要選出的,不僅僅是一個高手,更是一個領袖人才。”


“什么叫領袖人才,就是能聚攏人心的人。無論是自家人心還是外面的人心。尤其在這種時候,未來一段時間,能夠拉到強援,對本宗的穩定和展非常重要。方師弟能拉到外人,還能讓外賓在這種情況下公開支持,這是他能力的一部分。我認為是值得鼓勵的。”


段凌夜難得和其他弟子說這么長的話,對他來說,也是苦口婆心了。丁蜀立聽了,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該死的,段凌夜果然立場有問題!


難道他一開始就是偏向方輕衍的?那自己和方輕衍對立,就是和段凌夜作對?


一想到和段凌夜作對,丁蜀立就不寒而栗,他趕緊給自己的猜測找反對理由,以免自己嚇到自己。


段凌夜偏向方輕衍?他給方輕衍什么幫助了?不過是讓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加入方輕衍的隊伍,一個人而已,就算這伙三頭六臂,都填不滿人數的差距。


這家伙……


丁蜀立看了一眼孟帥,認出他是北方弟子,到東方來參加輪轉,身份公開透明,每個人都見過他,反而沒什么神秘感。丁蜀立也見過孟帥一兩次,但沒什么印象,東方弟子大多驕傲,不把其他地方來的放在眼里,哪怕是北方弟子的領。尤其是孟帥雖然在小范圍內聲明漸露,但在公開場面上沒做過什么有名的事。


丁蜀立早已忘記,自己早在混元之路上和孟帥有一場神魂交手,彼時孟帥比他低一個境界,卻在精神世界里將他一通暴捶,后來他想要在外面報復,又被人一腳踹開。當時踹開丁蜀立的,就是上面那位段凌夜。


雖然沒認為孟帥有威脅,但他還是不想增加難度,段凌夜立場偏向,他往上看去,看凌師華對這種明顯不合常理的事情有沒有什么表態。


凌師華倒不是之前漠不關心的神態,目光閃動,看著孟帥,頗有感興趣之意,但是,沒有反對,對丁蜀立求助一樣的目光視若不見。


倒是段凌夜看見了,笑瞇瞇道:“丁師弟,你在看誰?”


丁蜀立寒氣倒涌,自然知道犯了忌諱,忙后退一步,道:“我……”


惶急之下,他急急的回頭,對孟帥道:“你是誰?”


說了這一句,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接著道:“你是孟帥……對吧?”


孟帥笑道:“對。”然后拱手對方輕衍的隊友道:“還望關照。”


幾人連忙還禮,才杏棠道:“居然是你……”孟帥笑道:“能與才姑娘并肩戰斗,不勝榮幸。”


段凌夜打斷道:“方師弟,你的隊伍有一半了。剩下的呢?”


方輕衍看向孟帥,道:“你的隊伍……”


孟帥微微搖頭,道:“是我私人幫你。”


方輕衍點頭,道:“師兄,我組建完了。”


他隊伍里的人無不大驚,倪師妹更是大道:“小方,你瘋了?”


段凌夜道:“哦?你確認么?五個人對十個人,放棄了可沒辦法反悔了。”他雖然用詞驚訝,但神態語氣平靜無比,似乎早就知道方輕衍的選擇。


方輕衍確認道:“絕不反悔。”


在場的人都覺得他瘋了,丁蜀立等暗自欣喜,心道:縱然有段凌夜偏向,架不住他自己作死。一會兒將他亂刃分尸,叫他想后悔也晚了。


段凌夜點頭,道:“我給你們一炷香時間。你們可以互相交流,制定戰術。一刻鐘之后開始。”他停了一下,突然笑道,“忘了說勝負的依據了。只有隊長可以決定勝負。認輸,或者死,是戰斗結束的僅有兩種條件。”


“再介紹一下,孟帥,北方弟子,我的好友兼伙伴。”一炷香計時伊始,方輕衍鄭重其事的介紹道。


這句話讓本要大聲抗議的倪師妹咽下了準備好的話語,只是神色復雜的看著方輕衍,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輕衍看向孟帥,道:“此時此地,一切都于我不利,唯有置之死地,求一線生機。要點就是丁蜀立。我來對付他。”


孟帥點頭,道:“確實,這場斗爭說到底是你和丁蜀立的戰斗。他若不由你親手解決,恐不能服眾。那么把其他人隔離開,讓你們一對一單挑就可以了吧?你有把握么?丁蜀立比你早晉級混元好幾年。”


方輕衍道:“五六成把握。可以一拼,已經夠了。”


孟帥道:“你有把握就好。剩下的事不必擔心。”


那倪師妹忍不住插口道:“剩下的事才需要擔心好么?你們倆在說夢話么?找你們說的這么簡單,我們干脆別戰斗了,只等他們九個自己手拉手戰成一圈,玩木頭人游戲好了。”她本還顧忌孟帥是生人,注意禮貌,可眼見兩人說話不著調,不得不開口將他們拉回現實。


才杏棠也十分崩潰,道:“方師弟,我們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了,你不需要負責么?還是你有主意了?我們四個人要怎么把剩下的九個人擋住?”


孟帥笑道:“不好意思,剛剛沒說清楚,我們并不是四個人。”


一柱香的時間轉瞬即逝。那邊丁蜀立先安排布置完畢,比起方輕衍那邊,這邊布置的相當順利。丁蜀立本有才干,又實力高出眾人,自然說一不二,擺開一個圍繞自己列陣的陣型,倒也有模有樣。


這邊,方輕衍等人也站開。他們的陣型參差不齊,好像是隨意布置的。


眾人看著均覺方輕衍破罐破摔,唯獨凌師華突然目光一動,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段凌夜疑惑又興奮,低聲道:“兵陣?這是方師弟的手段吧?有趣了。”


丁蜀立看不出其中奧妙,冷笑道:“方師弟,你要最后壯麗一把就去死么?好歹有幾個人跟著你,哦,還有一個所謂的外援,怎么也該最后掙扎一下吧?”


方輕衍一笑,道:“你是挑戰者,你先進招吧。”


丁蜀立冷笑道:“挑戰者?我挑戰你?你也配。你這么點人不配我動手。胡師弟,你上去把方輕衍拿下。”


旁邊閃過一個高大壯漢,道:“遵命。”大步向前。


這壯漢雖然是師弟,相貌比丁蜀立還著急,看樣子像是四十許人,人高馬大,步履沉重,一看就是力量型的高手。此人看來粗笨,卻是個真傳弟子,排名還在方輕衍之上,只在才杏棠之下。


當然,他再強,一個人也不可能敵得過五個人。丁蜀立派他上場,不過起個試探作用。方輕衍若是以將換將,就能牽制一個才杏棠級別的高手,達到消耗戰的目的。若是對方一擁而上,他也要一擁而上,用人數堆死對方,來個戰決。


才杏棠眉毛一挑,道:“我去?”


方輕衍一擺手,道:“有人收拾他。”


那胡師弟步步走來,方輕衍他們原地不動,沒有任何一個人出手,仿佛束手待斃一般。眾人眼睜睜看著他走來,眼看就要撞到最前面的孟帥那里了。


突然,那胡師弟一拳打了出去,拳風虎虎,聲勢驚人。


然而,孟帥沒有動。


因為那一拳不是向他來的。


胡師弟這一拳,著實打在空處。然后他撲了上去,拳打腳踢。招招兇猛,招招落空。他不但進攻兇猛,更呼三喝四,咬牙切齒,仿佛不但在對敵,更是在對待一個有深仇大恨的敵人。


但他身前,一個人都沒有。


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對著空氣狠擊打,猶如狂的野獸,情形尤為詭異,白日見鬼,不過如此。眾人背上出了一身白毛汗,連陽光曬到身上,都不覺得溫暖。


丁蜀立驚怒道:“怎么回事,你……用邪法么?李師妹,游師弟,花師弟,彭師妹,杜師弟,你們都上——”


他一口氣點了五個人,正好與方輕衍這邊隊伍人數相同。


那五人雖然不愿,但也不能抗命,壯膽一般呼喝一聲,紛紛撲了上去,


丁蜀立冷笑道:“一共五個人,對你們五個,我看你們如何對付。”


方輕衍笑道:“是么?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們究竟是幾個人。”


丁蜀立睜目一看,瞳孔猛然一縮,汗毛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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