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114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6 09:36
千六七 徬徨多少日,撥雲見滄海

    就在任盼盼要掉出龜背的時候,旁邊伸出一隻手來,緊緊地抓住了她。

    楊成雲。他看到任盼盼掉下,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抓住。反應奇快,就是他自己掉下去,都沒有這麼敏捷。

    險而又險,他抓住了任盼盼,任盼盼的身體掛在神龜上,晃晃悠悠。

    楊成雲鬆了口氣,道:「盼盼,我拉你上來。」

    任盼盼道:「你放手吧。」

    楊成雲道:「我不會放開的。」

    任盼盼道:「你放手吧。我不去了,我武功低微,去了也只是添亂……」

    楊成雲吼道:「有我在,怕什麼!」

    他們一個要放,一個不肯,鬧的十分矚目。周圍眾人無不暗翻白眼,心道:不就掉下一個人麼?你倒是把她拉上來啊,拉不動是怎麼著?說得跟兩人一起要掉下去似地。

    孟帥也在無語,不過原因有所不同,他是看出來了,任盼盼是真不想去。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的熱血剛勇,有的好勝要強,也有的隨波逐流。任盼盼固然有要強的一面,更多是追求逍遙快樂,及時行樂的一面,對完成使命,享受榮光都沒什麼興趣,這一次來也是有些趕鴨子上架的意思。

    這一路上想必她也考慮清楚了,終究是不願意走這一趟。於是決定提早離開。這本是個人選擇,無可厚非。在場的,除了孟帥責無旁貸以外,誰都有離開的權力。

    只是這次的旅途是個巨大的機遇,也是個巨大的責任,想要離開,卻不大好說出口。任盼盼也不想麻煩,選擇了直接落在外面這一招,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便可離開。

    怎奈有楊成雲在,這個打算卻是落空了,楊成雲寧可自己掉下去,也不會讓任盼盼掉下去。

    一使勁,楊成雲把嘴角抽出的任盼盼拽了上來,道:「盼盼,你坐我這裡。」

    任盼盼道:「你呢?」

    雖然每個格子一個人很寬敞,納兩人也容易,只是大家都一人一個格子,兩人一格便太矚目,甚至有些打破常規,讓其他人不快。

    楊成雲道:「你在我這裡。我找其他人。」說罷站起身來,來到旁邊一人那裡,道:「把格子讓出來。」

    旁邊那人早就看他們一對男女膩膩歪歪不順眼,跳起來道:「來——」一伸手,一道白氣在手中浮現。

    然而,當這道白氣浮現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怔住了。不是白氣有多澎湃,正好相反——白氣微薄,細弱的好像武者內勁——還是後天剛剛修煉出來的內勁。

    他一怔之間,楊成雲已經衝了過來,分開的記下拆骨手,乾淨利索,將那人鎖住。他本是善於隱匿、偷襲、近戰的高手。那人坐的和他位置相仿,實力評定也差不多。但一旦近了身就是他的天下。手一推一按,把那人按倒在地。

    只要倒下地,從沒人能站起來。那人也是如此,他又靠近懸崖,一路哀嚎著滾了下去。楊成雲順理成章的佔據了他的格子。

    四周各色目光匯聚過來,大部分都是不友好甚至敵意。但沒人動手,此時留在龜背上的,都是已經坐穩了位置的,自然要以穩定為上。雖然看不慣楊成雲,但楊成雲剛剛展現出來的實力不俗,若無十分把握,也不願多事。

    說到底,還是實力。剛剛那人發招失敗,他自己吃驚,其他那些洞察力出色的人卻一點兒也不吃驚。早在之前的一系列戰鬥時,就有人發現了,這龜背上形成了壓制,並非壓制境界,而是壓制真氣。壓制真氣不能外放。而武技的基礎,就是真氣外放,因此在龜背上使用武技限制極大。而楊成雲是近戰的高手,削弱了武技,對他太過有利,就連比他強一線的人在他手中也是吃虧的。

    既然惹不起,就不惹了。將來有的是機會。

    至於更高層的,在中心的那些人,就是有能碾壓楊成雲的,也不屑管邊緣這等小事。

    楊成雲和鄰居這一場戰鬥,已經是神龜出發之前,最後一場戰鬥。他佔據了一個格子之後,一切塵埃落定。四十九個格子中各有主人。加上龜首上獨一位孟帥,一共是五十人。還沒出發,名單上的四十九名英才便被淘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應該……要出發了吧?

    剛剛爭奪位置轟轟烈烈,現在安靜下來,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眾俊才坐在龜背上,一個個神色平靜中多少帶著點茫然。

    好在這種茫然並沒有持續多久。一直匍匐在地的巨龜緩緩起身,四肢著雲,低低吼叫一聲。

    龜吼聲不如龍吟威嚴,也不如鳳鳴嘹喨,但帶著一種自遠古而來的蒼茫,閉目聆聽,眼前彷彿看到了無盡大漠,大漠盡頭,是無際海洋……

    孟帥在吼叫聲中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微微一震,寒意從腰眼爬上脊柱,遍體生寒。

    吼叫聲中,巨大的龜身緩緩下沉,落入白雲深處。

    圍繞在上方的宮殿中,眾人齊聲叫道:「恭送神龜!」這一聲整齊劃一,也頗有氣勢。

    然而一聲結束,卻是長久的沉默。

    在宮殿中,穿著華麗黑斗篷的,無一不是三靈殿的高層,掌握著強大的力量和龐大的權力,即使看五方世界,也如看山腳下的凡人。真正的恐懼和絕望,已經很久沒有和這些人沾上一點兒關係了。

    但現在,眾人不必互相看,也都感覺到自己面上一定不好看。剛剛離開的大部分年輕人,其實對去處一無所知,但他們卻都知道內情,知道自己腳下這片土地,很可能時日無多了。

    知道歸知道,但他們束手無策。人只有在無能為力的時候最絕望。那些表面上形式如常,甚至忙裡偷閒繼續三殿爭鋒把戲的大佬們,內心的絕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漫長的沉默之後,有人道:「走吧。回去等結果。」

    轟轟幾聲,宮殿的大門一扇接一扇的關閉,漫天燈光黯淡了下去,終於,宮殿也銅入雲霧,雲上只有浩瀚蒼穹。

    噗通——水花四濺。

    巨大的龜身落入水中,水浪反衝上來,將坐在邊緣的年輕人澆了個透心涼。

    被澆的人也是措手不及。誰能想到,雲海深處就有水流?就在剛剛,眾人隨著烏龜一起下降,無論怎麼下降,都在雲霧中,降落了幾個時辰,儘管速度慢,也降下幾十里去了。而雲靄看不到邊際,眾人的腦袋都有些發木。

    直到撲通一聲響起,水花四濺,眾人才知道,這一場降落終於結束了。

    雖然在水中,雲霧也未散去,能見度差到三步以外看不清人,誰也不知道下方的水流是深是淺,是河流還是湖泊?

    任盼盼坐在邊上,自然也被濺了一身水,水流順著臉頰落下,流到口邊,她伸舌頭舔了一添,立刻眉頭皺起,連連呸道:「好鹹,好苦!這什麼水啊。」

    楊成雲剛剛是躲開了部分,但也濺上不少水滴,沾了一點兒嘗了嘗,道:「果然是鹹水。」

    任盼盼笑道:「你這人真呆,我說了難吃,是鹹水,你還要嘗。我們落到了鹹水湖裡了麼?」

    五方世界的水大多是淡水,只有零星的幾個鹹水湖。好在也有出名的大湖,據說像海一樣寬廣,被稱為「碧海」,潮生島就在碧海上。除了鹹水湖,所有的河流都不會是鹹的,因此任盼盼說落在湖水中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孟帥心中一動。

    他坐的最高,自然沒有濺到水,但只要是水,就可以隨心所欲,當下輕輕一點,一滴水從下方升起,如玻璃珠一樣浮在他手心。

    心念一動,水滴產生變化,白色的顆粒從水滴中析出,和透明的水珠並行,在孟帥手掌中沉浮。

    鹽……海水。

    果然如此。孟帥已經有所準備。他早就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現在不過是更進一步證實了而已。他直面前方,背對著身後四十九個乘客,不管身後有什麼猜疑和議論,他的目標,只有向前。

    神龜在前進,儘管動作緩慢,順著水流漂浮前行,但一直在前進,從未停止過。

    漸漸地,霧氣稀薄起來,直到陽光從上方照射,彷彿刷在擦抹掉了眼前的迷濛。霧氣終散,眼前一白。

    青白色的天空下,一道藍色異常耀眼。那是廣闊的水面,水波一層層的湧著,拍在礁石上,散開千堆碎雪,遠比五方世界弟子們見過的任何潮汐更澎湃。

    「沙沙沙……」浪的聲音中,腥鹹的風撲面而來,水汽豐沛的幾乎塞住毛孔,不一會兒身上便潮乎乎的。

    此情此景,對孟帥來說,帶來的是一種懷念。他立刻想起了當年穿著泳褲在沙灘上曬日光浴的場面。

    然而對其他人來說,這一幕卻是從所未見。那水面的廣闊,遠超他們的想像。那一線相接,天水共青的景象,將他們深深的鎮住了。

    過了良久,有讀過典籍的人,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一個名字,兀自不敢相信,遲疑著道:「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6 09:37
千六八 天動神龜動,龜搖大地搖

    孟帥聽見這句話,覺得想笑。

    傳說中的海?

    怎麼聽著那麼滑稽?

    放在前世,也只有青藏高原上的淳樸牧民會有這樣的感慨。

    所有人,除了他以外都不覺得可笑,反而肅穆下來,一雙雙眼睛盯住大海,彷彿虔誠的教徒朝向聖地。

    海浪聲一聲聲的傳來,彷彿最美麗的旋律,這種旋律讓人深深沉醉其中……除了早已聽過的人。

    孟帥沒有沉浸在波瀾壯闊的景色中,反而在思考——這個世界,果然是有海的。

    生活在五方世界和大荒的人沒見過海,是因為他們不曾到過世界的邊緣。天涯海角,在這裡不是虛指,而是實際,只有到了天盡頭、世界的盡頭,才能看到海洋。

    而這只神龜,現在就在走向盡頭。

    孟帥心中陡然閃過窮途末路四個字,見到了海洋,就是走到絕境了。

    但同時,海洋也是生命誕生之地。在地球上,最初的生命來自海洋。這個世界也一樣。孟帥曾在封印師的秘境中見證過世界的誕生。海中誕生世界,海中誕生土壤,海中誕生生命……大海是一切的起點。

    現在,神龜帶著朝陽一樣的年輕武者,走向的是末路還是新生?

    隨著雲霧散開,眾人看清了神龜所在。原來神龜已經落在大河中,順著河流而下,眼見到了入海口。

    入海口越來越寬敞,原本那條河流雖寬,但神龜身子龐大,落在水中也佔了大半,但到了入海處,河流已經寬敞的容納十隻神龜並行。孟帥獨坐龜首,視野開闊,享受東流入海、豁然開朗的風光景象,也覺得神清氣爽。

    然而緊接著,他就爽不出來了。

    江水微微低下的時候,他一眼看見,在江水中心,有一塊低下水面不過數尺的暗礁,如石墩一樣卡在神龜前進的路線上。隔著青藍色的水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白色影子。

    「停下!快停下!」孟帥大驚失色,連聲叫道。

    但是他的聲音微弱而徒勞。除了他之外,沒人看見那塊攔路石,神龜也像沒看見一樣,直直的衝了上去。

    孟帥一時也無措,若是他自己看見障礙,當然可以越過,可是身在神龜上,哪怕在最前面,他也只是渺小的一份子,甚至無法獨善其身,唯有發出一聲驚叫:「臥倒!快!」聲音太高,簡直像是慘叫。

    也不管有沒有聽他的,孟帥趴在龜首上,緊緊抓住地面——也是神龜的頭皮。

    幸虧,幸虧頭皮是軟的,可以抓緊,那些趴在龜背上的,還不知抓哪裡。

    剛剛趴好,只聽咚的一聲,地面傳來巨震,孟帥已經抓牢,兀自腳離地向上飄去,就覺得如做過山車一樣,隨著身下的神龜飛上天空,打了兩個滾,重重的落下,啪的一聲,拍在了水裡,比之前落地還高的水花如噴泉一樣濺起,劈頭蓋臉將孟帥澆成個落湯雞。

    神龜落水之後也沒平穩,因為水深加深,往下沉了幾丈,水漫過了孟帥的頭頂,水下都是暗流,又是一番衝擊,白浪往孟帥耳中鼻中倒灌,咸苦的味道充滿了口腔。

    過了好一會兒,神龜幾經沉浮,才猛然鑽出水面。孟帥只覺得壓力一輕,再抬頭青天白日,恍如隔世。

    噗——

    他吐出一口水,慢慢的坐了起來。

    真是太慘烈了。剛剛水流就像一群摔跤手,圍著他一頓群毆。饒是孟帥修為如此,居然也覺得渾身痠痛,至於口鼻進水的不適,身上鹹水的粘稠,都還算其次。

    想想也是可笑。他的領域可是水啊,水流過身,應該和自己血肉無異,怎能如此狼狽?要找理由,恐怕只能說,龜身上彷彿有一種束縛,讓他一身本領無法發揮。只能隨著神龜上下搖擺,如同一件附屬物。

    雖然知道這恐怕是更高的意志在左右,他沒法對抗,但還是很惱火。!到他看到後面的情況,才暫時把自己的處境拋在腦後。

    龜背上,居然只剩下一半人了。

    要知道孟帥可是早有準備,又有力可借,修為也最高,還落得一身狼狽,其他人連預警都只有孟帥的一嗓子,又坐在光滑還有斜度的龜背上,要如何自保?

    一波水流,就沖得七零八落。現在龜背上留下的,都是有本事,或者運氣最好的那些。粗略的數一數,剩下的也就二十來號,既格子爭奪戰後,又淘汰一半人。

    這淘汰也太快了吧?而且方式簡單粗暴,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啊。

    孟帥一眼就看到了段凌夜和陳前。作為最中間的兩個人,他們當然留下了。當然形象也好看不到哪兒去。難得看見氣勢凌人的段凌夜和堅毅如鐵的陳前都流露出一絲狼狽,孟帥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其他人……或許有被淘汰的吧。

    孟帥覺得最危險的,是楊成雲和任盼盼那一對,他們實力本就差了一籌,坐的位置也太不好了。靠近邊緣,首當其衝,難免……

    等等!

    定睛一看,發現兩人都在。只是姿勢更加驚險。一個人趴在龜背邊緣,死死地抓著另一個人的手,另一人身子半掛在外面,幾乎要浸入水中。

    這個姿態似曾相識,之前佔位子的時候,也曾有這麼一幕。

    只是角色調換了一下。

    快要掉下去的,是楊成雲,而在上面死死拽住他的卻是任盼盼。

    任盼盼的情況也很危險,她只有一隻手撐在龜背上,這隻手承擔了兩個人的體重。要在平時,她也是混元修為,一隻手支持兩人甚是二十人都沒問題,但在這種極受限制的情況下,可是不容易。尤其是她的手指纖長白皙,看來像是不沾陽春水的柔夷,卻要支持兩人,實在柔弱難堪。但她的手指卻很穩,穩穩撐在光滑幾乎無著力處的龜背上,如深深紮根土石縫隙中的小草。

    孟帥心中一動,水下翻起了一絲白浪,將楊成雲輕輕一托,楊成雲趁機借力翻了上去,和任盼盼十指相扣,也穩穩的拉住了她。

    兩人同時落在龜背上,相視一笑。

    孟帥也是一笑,剛剛那一切那麼驚悚,只有這一幕在漆黑中露出一絲星光來。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道:「地動!」

    這一聲出的沒頭沒腦,孟帥卻是一凜,往下看去。卻見陳前站起身來,濕淋淋的衣衫沒有影響他鋒利無匹的氣勢,孟帥還以為他是站起來打架的。

    然而陳前並沒有攻擊,只是冷聲道:「剛剛不是地動麼?」

    他這話沒頭沒腦,旁人不知道什麼意思,唯一能搭上話的孟帥離得太遠,一時只有他一句話扔在地上,無著無落。

    倒是段凌夜接了一句:「你在胡說什麼?震動就震動,什麼地動?」

    陳前沉聲道:「你沒感覺麼?剛剛在龜背上的顛簸,和之前大地動的頻率何等相似?只是縮小了無數倍,縮短了無數倍而已。」

    段凌夜嗤笑道:「異想天開麼?這有什麼關聯?我怎麼……」說到這裡,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僵硬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有些扭曲,他一向漫不經心的目光變得有些……恐懼。

    段凌夜幾乎不知道恐懼,他也不會對一切可知的存在恐懼,讓他恐懼的,必是那些無可捉摸、無處不在、高深難問的東西,譬如說……天地!

    因為恐懼,所以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然而,想對陳前的觀點嗤之以鼻的,不止他一個。三靈殿還罷了,畏懼陳前的力量,只有偷笑的,五方世界這邊,爆發出哄笑的不是一個兩個。

    這些人平時也不是那麼無聊的人,但此時又一次死裡逃生,滿身狼狽卻也有劫後餘生的喜悅,滿腔等待發洩的情緒,皆借此發揮,哄笑不已,彷彿看傻子一樣看著陳前。

    陳前道:「有什麼好笑?」

    他聲音很低,但他背後的三靈殿弟子立刻個個噤聲,再無一人敢露出笑意。但五方弟子不聽他的,繼續起鬨。

    段凌夜重複了一遍:「有什麼好笑?」

    同樣低沉無語氣的話,彷彿按下了停止按鈕,周圍的聲音消失一空。

    段凌夜自己,坐在原地,低低道:「有什麼好笑?」

    對於段凌夜替自己擋了一下麻煩,陳前視若不見,抬頭往上看去。正好孟帥看了回來。

    看到陳前詢問的目光,孟帥無聲的點頭。

    對於陳前的疑惑,孟帥只有感慨和佩服——真是太敏銳了!

    豈止是相像,簡直是……

    正在他要有所解釋,就見陳前的疑惑變成了驚異,喝道:「小心。」

    孟帥忙回頭一看,發現神龜已經游入大海,然後向下潛去。

    因為神龜是低頭下潛,因此孟帥比龜背上的人更先接觸水面。而它下潛的速度如此驚人,陳前看到的時候孟帥還在水面以上,孟帥一回頭的功夫,水已經漫過了膝蓋。

    他連忙穩住身形,想要說些什麼,已經無法開口。水已經漫過了他的口唇,然後漫過了頭頂。

    陳前也沒時間表現出震驚,因為龜背也隨著神龜下潛,也迅速的被水漫過。

    所有人都隨著神龜沉入水底。只有平靜下來的海面,亙古如一日般的湧動著波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6 09:37
千六九 萬靈海中生,造物一手中

    海水瞬間包圍了他。

    很奇怪,入水之前,他是十分緊張乃至驚恐的,但入水之後,這些情緒都沒有了。

    一切負面的情緒都沒有了。

    周圍一下子靜謐下來,光芒熄滅。時間和空間都漸漸消散。

    黑暗與安靜,本是讓人恐懼的,但現在他遺忘了恐懼,只剩下一片安詳。

    他不知何時脫離神龜,深深地融入了海洋之中。海水在周身流過,就像溫柔的手在撫摸著每一寸肌膚。

    從有生以來,他從未這麼安詳,這麼溫暖過,彷彿回到了母親的腹中,在羊水中靜靜發育。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地清醒過來,在水中睜開了眼睛。

    在水中睜開眼睛,並沒有任何阻礙,好像他天生就在海中,在海中誕生,在海中生長。

    光從頭頂照下,他抬頭,頭頂的光明吸引著他,他很自然的像上游去。

    嘩啦,少年的頭露出水面,睜開眼睛看著世界。

    世界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海洋無邊無際,只有他一個人,無邊的寂寞。

    他從海洋中升了起來,很自然的漂浮到了空中,然後坐在了海面上,海面微波粼粼,對他卻彷彿平整的地板,坐的輕鬆隨意。

    他的神情有些茫然,皺眉道:「我是誰?從哪兒來?在這裡幹什麼?」

    這些問題沒有答案,他的記憶一片空白。搜腸刮肚很久,他才想起了兩個奇怪的字。

    「孟帥……」

    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他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先想起這兩個字,但這就是我的名字了。」

    孟帥繼續思考:「我有了名字,現在要幹什麼呢?」

    他不知不覺的鬆開手,手中是一塊泥土。

    黑色的泥土。

    這塊泥土讓他覺得眼熟,稍微一思索,就已經有些明白——這好像是世界的種子。

    有了黑土,就能製造一個世界。

    「咦?我為什麼覺得我可以創造世界?」孟帥詫異,緊接著他就想明白了——「我是天地誕生是就存在的神靈,我有職責創造世界。」

    然而去哪裡創造世界呢?

    孟帥低頭看著黑土,又看了看海水,覺得如果把土扔進海裡,恐怕會化掉。他要把黑土放在更安全的地方。

    靈光一閃,他想起一件事:我好像還有個夥伴。

    不知道這個念頭從哪裡來,但他一摸腦袋,頭上出現一隻小小的烏龜。

    烏龜出現的一瞬間,孟帥的耳邊彷彿有一聲怒吼,咆哮著如同雷震。孟帥也是一震,但再側耳傾聽的時候,怒吼聲消失了。

    搖了搖頭,孟帥將小龜放在水面上,又將手中的泥土放在龜背上。

    在黑土接觸龜背的瞬間,世界彷彿靜止了。

    烏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起來,瞬間長大到了幾百丈……幾千丈……

    到最後,眼前出現了一頭亙古未見的龐然大物。

    孟帥站在海面上,幾乎已經看不出神龜的形狀。只能看見橫貫七八百里的一片皮膚,那是一隻龜腳的一部分。而再往裡看,就只有無盡的森林、草原、荒漠……那在片刻之前,只是放置在龜背上的小塊泥土。

    「真大啊……」孟帥感嘆著,身子一晃,走入了這個龜背的世界。

    這真的是龜背上的世界麼?

    看到了茂密的原始叢林,林中流淌的河水,孟帥驚呆了。每一寸土地,每一根野草,都是如此真實,就像是天生的神州沃土。

    他想了想,覺得也不奇怪,既然宇宙中的石頭星球上能生長萬物,龜背上存在真實的世界又有什麼奇怪呢?

    等等,星球是什麼?宇宙又是什麼?剛剛那是什麼鬼念頭?

    孟帥有些苦惱,明明他的記憶都是空白,卻還有些信馬由韁的念頭從腦海中一個個蹦出來,?他很不適應。

    不管了,先看看這個世界吧、

    這不僅僅是龜背的世界,更是他創造出來的世界。

    因為是他創造的,一草一木都有很深的親切感,彷彿這些草木都有靈性,能感受他的心意。

    既然能感受到心意,能否聽他指揮?

    孟帥感興趣的嘗試起來,然而結果令他失望,縱然他和這個世界有冥冥中的聯繫,可依舊不能指揮這世界的任何一件東西。

    這讓他不快——我創造的世界,為什麼不聽我的?

    正如以前一樣,凡是他腦海中冒出來的疑問,一會兒就能自己找到答案,找不到答案的,會被他忽略掉。

    這一回他找到了答案——原來,我還不是神。

    我是創造世界的神,但不是統治世界的神。世界從我手中誕生之後,和我沒有了聯繫。

    他有點生氣,這是不合理的。他既然創造了世界,理所當然應該掌握世界,享有世界,改造世界。

    所以孟帥決定當個名副其實的世界之神。

    如何成為世界之神呢?

    他冥思苦想,然後找到了答案——成為世界之神,就把世界和他融為一體,就像融合領域一樣。

    沒錯,領域。他想到了這個詞,而且對此有概念,他知道領域是什麼,也知道如何將其他元素納入領域之中。

    應該不難,他掌握水、天空和黃泉,只缺少了最重要的土地。如果這個世界進入他的領域,成為他領域中關鍵的一環,領域就將完成蛻變,由域化界,成為真正的世界。而他的領域是世界,世界是他的領域,自然隨心所欲,比神明更無上。

    躊躇滿志的要動手之後,孟帥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個世界是在龜背上的,他將土地收入領域,神龜怎麼辦?

    還是應該和它打個招呼吧?

    這是應該的,不過應該沒什麼難度,神龜是他的老夥計,跟它達成協議,還事倍功半。

    去找神龜。

    他這麼想著,便沿著黑土世界的邊緣找過去。

    黑土世界很大,要繞行這個世界非一朝一夕之功,不過他的速度驚人,而且幾乎是以瞬間移動的速度在前進。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瞬間移動,但渾然天成般的會了。他也不覺得奇怪——神明,無所不能。

    終於,在世界盡頭,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他又見到了老夥伴。

    老夥伴的腦袋潛在水裡,為了見他,特意伸出水面。因為太龐大了,出水的時候,形成一個漩渦,周圍幾隻路過的烏龜被掀到了水裡。

    那些烏龜不是黑土世界誕生的生靈,大概是海裡誕生的天生靈獸,孟帥多看了一眼,便不在意。身子飄起,來到烏龜腦袋的正前方。

    現在烏龜的腦袋太大了,孟帥站在它面前,就像山前一塊卵石,渺小的近乎脆弱。但他不介意——反正他和烏龜是夥伴,親近而友善,即使現在也沒有改變。

    「嘿,老夥計。你背負世界累不累?我有一個方案。你承載世界,我控制世界,我們一起前進,讓世界變得越來越好,怎麼樣?」

    烏龜腦袋動了一下,低低的吼叫一聲,孟帥懂了它的意思。

    「好吧。」

    烏龜答應的一瞬間,孟帥耳邊又傳來一聲咆哮,咆哮之後,還有一聲慨然長嘆。然後就沒了聲息。

    孟帥頗為莫名,但怎麼尋找,也找到聲音的來處,只得放棄,專心眼前。

    烏龜同意了,那就好辦了!

    孟帥坐在半空,放出了自己的領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擁有領域,但就是心隨意動,放了出來。領域中的星空上升,大海擴散,黃泉下沉,唯有神龜與黑土在中央。

    只是領域中雖有黑土,黑土卻不屬於領域,它在領域中,就是油滴入水中,絲毫不融入,涇渭分明。

    這是孟帥不允許的,他以領域之力,一點點向黑土中侵蝕而去。

    這就是水磨功夫了,這麼大的土地,就是走一遍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何況用領域之力去侵蝕。但他不著急,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功夫。時間對他沒有意義,他只是想做完這件偉業。

    他的意識比領域更廣,巡視這片土地。驀地,在土地之中,發現了一個明顯不同,土性濃郁的地方。

    是什麼?

    陡然,孟帥明白了,是地核!

    這片土壤本身只是黑土生成,但生成的過程中,能量最濃郁集中的地方,自然而然生出地核,甚至能量積蓄的更多,還能形成地靈,整片土地有了基本的意識。

    不過,孟帥現在在,他不允許。

    土地要什麼意志?有他一個意志就足夠了。

    龐大的意識向地核圍攏,瞬間把地核淹沒,地核化為最精純的能量,一點點的融入領域中。

    這真是一種愉快的體驗,地核龐大的能量融入領域,就像夏天吸一大口冰涼的酸梅湯,甜爽無比。尤其是地核剛剛開始成型,沒有雜質和意志碎片干擾,可以吃乾抹淨,滿足無比。

    一段時間後,地核已經完全成了孟帥領域中的一部分,他驚喜的發現,得到了地核之後,吸收黑土的進程變得容易了許多。土地跟他之間的聯繫加強了,那種本能的格格不入大為減輕,甚至有主動投懷送抱的傾向。

    就是現在!

    孟帥乘勝追擊,引導著土性在領域中成型,直到那片黑土完整的成了領域中的元素,受他的法則所支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11 10:52
千七零 文明自天始,有朋遠方來

    三月初三,神誕日。

    這一天不是孟帥誕生的日子,卻是叫做「孟帥」的神明誕生的日子。

    孟帥睜開眼睛,神光如電,照耀四方。黑土神州以上,萬類生靈無不俯首。

    「我已經是神了。黑土以上,青冥以下,歸我主宰。」

    他站起身來,俯瞰大地,就如同主人巡視自己的後花園。

    「喲……有會動的了。」

    大地上,已經誕生了飛禽走獸,蟲豸魚蝦,天上地下一片熱鬧。這些生靈都是土地上諸般靈氣所化,不是他這個神創造出來的。但不影響他掌握。

    馴獸師可以和靈獸心意相通,並操縱驅使靈獸,但需要馴服。但孟帥不需要馴服,只要是黑土世界以上的靈獸,他盡可隨心驅使。那些禽獸並非他的靈獸,可以算他的「子民」。

    要說靈獸,他倒是有靈獸,就是背負土地的巨龜。

    不錯,他和世界就像他和巨龜的關係,那是主人與靈獸,支配與被支配的關係。

    成神之後,要干些什麼呢?

    神,就要隨心所欲。

    他這麼想著,隨意在領土上亂轉。欣賞風景,自娛自樂。只是娛樂了很久,還是覺得枯燥。

    他想了想,覺得問題出在——只有一個人,太寂寞了。

    乾脆造人好了。

    一想到造人,孟帥又興奮了起來,雙手搓搓,要大干一場——但他不知道這興奮從何而來,總之就是很期待很得意的感覺。彷彿自己做成了這件大事,才真正像個神。

    怎麼造人呢?

    孟帥遲疑了起來,似乎有上古大神用泥土捏人,離手成活。但他好像還沒有這種力量。

    實際上,剛剛成神之後,他就發現自己開始掌握了一種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力量,比真氣更高,也不同於精神力甚至神魂,那是一種富有創造力,內涵無限的力量。可稱之為「神力」,通過神力,他可以實能被稱為「神蹟」的事情。

    但大概是剛剛覺醒,神力不足,只是每天每時在增長,通過土地凝聚,但現在還在很低的規模,就算把神力用盡,也造不出幾個人來。倒是能造出一男一女,做人的始祖,但他腦子裡似有觀點阻止他用這最簡約的方法造人。

    那個觀點,大概叫「近親繁殖」。

    這時,山林中鑽出一群靈猿,身高臂長,在樹枝間一蕩一蕩,蕩的遠去了。

    孟帥心中一動,暗道:原來機緣在這裡!

    隨手一點,神力飛出,籠罩了那群猿猴。猿猴一震,絲毫沒覺得已經發生改變,成群結伴的遠去了。

    孟帥目送它們離開,微微一笑,抬手之間,世界的時間軸發生了轉變。

    這個世界的元素是他吸收的,但是有些規則,卻是他創造的。譬如時間和空間這基本的兩個維度,就是他在融入領域時順手搭建的。所以黑土的時間,由他隨意掌管。

    百萬年,由猿猴變成人,由人成創造文明,夠了麼?

    如果不夠,就再幫他們一把,孟帥要的是會說會笑,會創造財富,會進行娛樂的人,為此他不惜加快歷史的進程。

    時間的結界中,猿猴迅速變成人,形成了村落,村落壯大成了部落,部落分裂,成了許多部落……

    這是一部精要原始社會發展史,標準而順利,縱然有所曲折,但文明的曙光已經顯露。

    然而,危機也出現了。

    天地靈氣所化的異獸和它們的子孫凶獸,子孫的子孫野獸開始襲擊村落。它們擁有強大的力量,把聚集起來的人類當做食物,隨意取用。

    孟帥很不高興,異獸先一步成為他的子民,而且早已經弱肉強食,形成生態循環多年。他一直順其自然。然而現在他看到人類被吃,感覺不同,或許是人和他長得太像了。

    作為能驅役所有生靈的神,他當然可以下達命令,讓異楸不攻擊人類,但他想了想,還是採用了其他的辦法。

    教給人類武功傳承。

    他幻化了許多分身,到了每一個部落,演示拳法,然後把動作分解,畫成一個個石碑,分給各個部落,且在每個部落留下心法。

    所有部落的拳法和心法都是相同的,也是最基礎,最正統的,修煉它可以緩慢而穩定的成為強者——前提是活的夠長,天資和機緣都足夠。

    他不會把更高級或者更偏門的功法傳授出去,但他相信未來人們肯定不會缺少多姿多彩的功法,因為他們是人,是擁有聰明才智的人,和披毛戴角的蠢物不同。只要授之以漁,就能看著他們捕獲許許多多的大魚。

    果然如孟帥所料,得到了武功傳承的人類很快就翻身了,他們修煉武功,使用工具,開墾農田,馴養動物,抵抗異獸且……互相戰爭兼併。

    人類有了越來越多的財富,社會的形態悄然發生了轉變。小部落成了中部落,中部落成了大部落,大部落開始了部落聯盟,聯盟中有城市出現……

    同時,人類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強者。小部落中,只有金剛境界的後天武者,中部落開始,後天巔峰武者才能成為部落之主。到了大部分,終於有人突破了先天,並開始探索更高的境界,甚至開始組織獨立於世俗以外的宗派……

    就在他等著城市、王國乃至朝廷和大宗門陸續出現時,一件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件事不是來自黑土世界,而是來自外部。

    沒錯,來自茫茫的大海。

    自成為名副其實的神之後,孟帥的心思都用在黑土世界了,搞建設,行維護,做監督,甚至沒和神龜有所交流,渾忘了外面還有無窮無盡的大海。

    直到有不速之客從海上來。

    這一日,一條大魚晃晃悠悠遊來,魚背上騎著一個少女。少女只穿著一條白色的短裙,頭髮濕淋淋的披在背後,活脫脫像海的女鮋。

    少女本來茫然的看著大海,當她看見海上出現大陸的時候,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後歡呼起來,在魚背上翻了兩個跟頭。

    大魚帶起一條白浪,筆直的往龜背大陸游去。

    她只顧著興奮,完全沒發現黑土世界下面的神龜,神龜卻看見了她,立刻提起了警惕,並通知了孟帥。

    孟帥先是吃驚,但更加興奮。不速之客可能帶來意料之外的威脅,但也會給一平如水的生活帶來不一樣的樂趣。每天都看凡人修煉、發展的進程,看多了也會膩味的。

    因此他立刻趕到大陸邊緣,迎接或者說圍觀遠道而來的客人。

    他到達的時候,那少女已經爬上了大陸,已經來到了最靠近的一個部落裡。

    此時部落正處於戰爭狀態,看到這來歷不明的少女,第一個念頭是把她作為戰利品抓起來。

    結果出乎意料,儘管那部落不小,已經可以成為一個中型部落,還有多達三個後天巔峰的高手,但在那少女手中,不過是小孩兒把戲一把,三下五除二,整個部落都敗在少女手下。

    這種情況很倒霉,但並不奇怪,戰爭從未停止,每天都有部落失敗,無非是擊敗他們的是大軍還是不知從哪裡來的少女。

    按照慣例,部落獻上財富請求饒恕,或者整個部落淪為俘虜和奴隸。

    好在少女並沒打算收編一個部落,對部落獻上的牛羊、糧食和玉石興趣也一般,她唯一感興趣的,是神靈留下的傳承石板。

    「把石板留下給我研究,就放過你們。」她說,「我還要在你們這裡呆上一陣,吃喝也是你們負責。」

    長老和族長很驚喜,連連感謝:「當然,您隨便研究。您是上天降下來的聖女,在部落裡享受供奉,是我們的榮幸。」

    「聖女……」少女露出了好笑的神色,「聖女這個詞聽起來還挺威風的,那我就當一段時間的聖女吧。」

    是夜,少女在月光下研究石板。她按照動作一個個學習,只學了一遍,就已經似模似樣,甚至超過了部落裡學習多年的戰士。

    「奇怪,怎麼看也只是普通的煉體拳法,為什麼我會覺得深不可測呢?」她皺眉,「而且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還有心法,很正常的心法我卻覺得包含至理。難道真是神明所賜,別有洞天?」

    「若是這樣,我若能悟出來,或許一直困擾我的瓶頸也可以被打破了。」

    正在她一時明悟,一時迷惑的研究石板,突然若有所感,回過頭去。

    這一回頭,就是時光的停滯。

    一道光芒從上降下,天上地下一片光明。

    雖然只是一道光,卻讓人覺得是漫天雲霞,是天花亂墜,是光明永恆。

    神祇降臨!

    一個念頭從她腦中閃過——原來真的有神。

    光芒中,一個少年緩步而出,平平無奇的相貌,卻有一雙彷彿蘊含著無窮智慧的眼睛。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停住。疑惑同時從兩人心底升起,彷彿有一層紗擋在中間。

    過了一會兒,少女先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神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恍然,輕快的說道:「任盼盼,你是任盼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11 10:52
千七一 先有副軍佐,又有敵軍來

    「你是孟帥!」

    在孟帥認出任盼盼的同時,任盼盼也認出了孟帥。

    兩人同時叫出對方的名字後,又一起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任盼盼先問道:「你說我為什麼知道你的名字?」

    孟帥道:「是啊,我也奇怪呢,為什麼知道你的名字?」

    兩人都蹙起了眉頭,還是任盼盼道:「可能是我們前世有緣。一見如故。」

    孟帥若有所思道:「前世有緣?說不定還真是前世……」想了想,他笑道,「既然有緣,歡迎來我的神國。」

    任盼盼訝道:「是你的神國嗎?聽起來很威風呢。」

    她這麼一說,孟帥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輕咳道:「我是神,這裡是我的領土,也就是我的神國了。你看怎麼樣?」

    任盼盼道:「原始了點兒,不過還不錯嘛。」

    孟帥略感不爽,道:「原始?你在窮鄉僻壤,當然原始。來,我帶你去好地方。」

    說著他一指任盼盼已經離地而起,跟她一起飛上天去。

    任盼盼雖也能飛,卻也沒試過這等不用任何力氣,憑空飛翔的手段,露出讚歎欽佩神色。孟帥猶嫌不足,帶著她從天上將四面八方轉了一圈,有風景秀麗的山林,有繁華富庶的城市,有小橋流水的鄉村……

    轉了一圈,他就像老農到田壟上看了自家秧苗一般滿足,道:「怎麼樣?」

    任盼盼雙目閃亮,道:「真棒,我從沒見過這麼厲害的神人!」

    孟帥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道:「既然有緣,你可以跟我混。我一個人管理這麼大一片神土,也是很吃力的。「

    任盼盼道:「跟你混,能成神嗎?「

    孟帥一怔,道:「可以啊,你可以當我的副神。」

    任盼盼高興道:「成交!」

    於是黑土世界就有了第二個神。

    孟帥很高興,他所有的雜務楸交給了任盼盼。神也有雜務,和人間帝王一樣擁有至高的權柄。不過和帝王不同,神是不需要管理日常的事務的,神祇有兩個職責——仲裁,審判。另外還有權利,接受崇拜和祭祀。

    至於賜福神蹟這樣的福利,可有可無,甚至最好少有,多了太過貼近凡人,反而像是賄賂一樣,太掉身份。

    早上,任盼盼架著神車在天上巡視,凡人之間的爭名奪利一概不管,禽獸之間的弱肉強食視而不見,甚至****的爭鬥、大型的戰爭和部族的祭祀也不看在眼裡。只管平衡天地,調理陰陽,維持神州的運轉。

    而孟帥……孟帥窩在他得老巢——現在叫神域中,潛心研究神力。

    神力是個好東西,和神魂不同,和真氣更不同,是一種奧妙的力量,屬於他,似乎又不完全被他所掌握。他自身無法修煉,但可以從神國中得來,神土中、生靈中、萬物中,到處都蘊含著這樣的神力。

    聽起來很像「信仰之力」,東方叫香火的,但又不盡相同,範圍更廣得多,是一種把他和神土完全捆綁的力量。他相信自己若能掌握更多神力,會有更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輕鬆,任盼盼忙碌,卻是給他打工,天下真有這麼好的事兒?

    任盼盼當然也有自己的考慮。

    有一天,巡視回來的任盼盼跟孟帥說:「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是神了?」

    孟帥道:「是了吧?你幹的都是神干的事情。」

    任盼盼道:「你說我是不是神武道?」

    孟帥一怔,道:「是麼?」他上下打量任盼盼,憑碾壓的境界,一眼就看穿她的實力,道,「你是個界主啊。「

    界主?什麼是界主?哪個界的界主?孟帥都不知道,但他有這個意識。

    任盼盼道:「你也發現了。其實我成了神有好處,有了世界的滋養,我已經是界主了,比起之前跨了兩個大大的台階。可是我總覺得,連神武?也不是,怎麼也算不上真正的神吧。」

    孟帥道:「有道理。不過神武道和神,除了字相同,還有別的相同嗎?」

    任盼盼怒道:「字相同還不夠?說起來神還比神武道聽起來厲害一點兒。可我已經是神,至少是半個神了,怎麼連神武道的邊兒也沒摸上?」

    孟帥道:「你修為不到吧?」

    任盼盼瞪了他許久,才嘆了口氣,道:「說的太好了。我當然是修為不到。但怎麼才能到呢?我是想修煉的,可是成了界主之後,眼前沒有路了。」

    孟帥抬頭,想著神武道的事,突然一連串符號從腦海中泛起,灌入他的記憶中,道:「要不然就等著。成神還是個很神奇的事情。既然能滋潤你成為界主,大概什麼時候你就突破了。」

    任盼盼道:「什麼時候才是個問題呢。我總覺得,我好像不能在這裡老待下去,或許哪天就離開了。到時候沒有晉級神武道,或許就真的失去了一個天大的機會了。」

    孟帥默默點頭,他也有這種感覺,日子看著很悠閒,但他總覺得不會永遠這麼悠閒下去。

    任盼盼道:「你叫我等,可是要等太久我可等不起。」她若有所思道,「你說,當副神修煉太慢,當個正身神是不是就能快一點兒?」

    孟帥「哈?」了一聲,道:「你看上我的位置了?」

    任盼盼道:「可惜,你是座大山啊。我又推不動。」

    孟帥道:「那你只能靠外力了。」正要把自己準備下來的一套封印說出來,任盼盼笑道:「要不然,咱們搶個其他的神來做做?」

    孟帥這回真吃了一驚,道:「其他神?你見過其他神?」

    任盼盼道:「活的沒見到過。不過我見過其他龐然大物馱著的土地,和你龜背的世界差不多,有土地,就有其他神吧?」

    孟帥來了興趣,道:「什麼土地?哪裡見過?你快說說看。」

    任盼盼道:「我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出來就是在海上流浪。在海裡的滋味好奇怪,說是舒服吧,有時候又難受,說是難受吧,也不是那麼慘。我在海中飄了兩天,就看見一條巨大的鯨魚游了過去。鯨魚上面有陸地,看起來綠油油的,不知道多大。」

    孟帥沉吟,黑土世界是他一手創造,靠的是神土和神龜。但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能創造。雖然他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是誰,但大概有印象,就是任盼盼和他這樣的人。

    他製造了黑土世界,任盼盼沒有,卻不知道他和任盼盼哪個才是更特殊的一個。或許還有其他人也能製造呢?不用烏龜,用鯨魚也可以啊。

    甚至不是人製造的,是天然生成的,也有可能。

    神龜現在在海上遊蕩,還沒看見其他世界,若遇到了其他世界,該怎麼辦?

    若是無主的世界倒好辦,就如任盼盼說的,既然無主,那麼讓給她做個正位神也無妨。若是有主……

    是上去聯誼,還是一言不和上去開搶?

    孟帥正在猶豫,不過這個猶豫有點玩笑興致——其他世界,還沒影兒呢,不過相當於想像一下中了大獎怎麼花罷了。

    然而……

    一個信息突然浮現,是神龜發來的!

    「前面有土地!」

    真有這麼巧的事兒?剛剛說有其他土地,恰好就有經過的?

    在孟帥親眼看見之前,他都半信半疑,但親眼看見了,就信了。

    遙遠的水面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因為距離太遠,孟帥若以自身修為看,看不清什麼,但以神力加持,就能看清果然有一龐然大物馱著土地在游弋。

    是一隻大青蛙。

    孟帥只覺得匪夷所思——大海上有龜就罷了,反正也有海龜這個品種,可是有青蛙是什麼意思?還有海蛙呢?

    雖然說難以索解,但事實俱在,他也不能睜著眼說沒看見。

    那青蛙也是龐然大物,只是比神龜的個頭不少,背上的土地也沒有蓋滿,還露出一部分肌膚。估算起來,大概是神龜地域的四成。

    任盼盼也來到孟帥身邊,道:「個頭稍微小一點,不過嘛,我也滿意了。」

    孟帥道:「一張紙畫個鼻子,好大的臉啊姑娘。既然如此,咱們去瞧瞧。」

    雖然有心登上土地,孟帥他們還是不能脫離神龜的範圍。一旦出去了,那就要面對眼前堪比世界的怪物。孟帥還罷了,還能和神龜共享力量,也不大吃虧,任盼盼若是不小心,給青蛙當蟲子吃了,可沒地方後悔去。

    這也是孟帥第一次面對這種事,需要制定策略。他決定先打個招呼。

    「前面可有朋友在?」這句話是用神力喊出來,聲震九霄。

    喊了幾聲,並無回應。

    孟帥也不急,就算對面有人,也要給點反應時間,也許對方也是新人,不知所措呢?

    當然,他說的人,指的是和他一樣身份的神,其他土著並不在話下。就算是任盼盼之前那樣的也不行,因為沒辦法左右青蛙的行動。

    緊接著,對面有了反應,巨大的青蛙轉向,身後拖出一條白浪,向這邊游來。速度之快,彷彿衝刺一般。

    任盼盼越看越不對,道:「怎麼這麼沖?它好像不是來友好見面的。看樣子……是了,它是來打架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11 10:52
千七二 弱肉強食苦,雞犬升天樂

    兩隻史前怪物一般的猛獸面對面時,會發生什麼?

    火星撞地球一般的戰鬥!

    雖然青蛙和烏龜,很難說是什麼兇猛怪獸,但它們確實是獨成天地的龐然大物。青蛙主動挑釁,烏龜自然應戰,兩獸在海中展開交鋒。

    這個級別的戰鬥,自然翻天覆海,日月無光,地動山搖不必說了。大地本在它們背上,它們一動,大地要換一個模樣。沉重的身軀碰撞中,多少山峰塌陷,峽谷填埋,凡人更如螻蟻一般,殃及無數。

    任盼盼作為副神,自不會和凡人一般東倒西歪,卻也在地面上呆不住,飛上空中,饒是空中,兩獸一動引起的烈風也吹得她靠近不得,道:「好厲害的戰鬥!」

    一回頭,發現孟帥並沒上來,反而穩坐在龜身他的神域之中。

    她詫異又佩服,大聲道:「你不躲一躲?」

    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仔細一看,就見孟帥五心向天打坐,雙目閉合,彷彿在入定。

    這可真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了,任盼盼暗暗讚嘆,但她是學不來的,兩獸打鬥範圍越來越大,她受到波及,越退越遠,漸漸地成了遠處的旁觀者。

    這場戰鬥雖然兇猛,但很快就分了勝敗。從體型上,神龜比巨蛙大一圈也不止。在自然界中,青蛙當然比烏龜靈活,但此時卻未必。巨龜照樣靈活敏捷,不輸給巨蛙。尤其是巨龜顯然更具靈性,任盼盼冷眼看著,巨龜一舉一動,一攻一守,都有目的,智慧竟不輸武者,可見不同尋常。而那青蛙一味瘋狂進攻,毫無章法可言。

    體力和智力都有差距,這場戰鬥自然是一邊倒,最後到巨龜咬穿了青蛙的喉嚨,一共只花了一刻鐘。

    龐大的青蛙屍首轟然落海,掀起了半紅半白的巨浪一般的海水被青蛙噴出的鮮血染得通紅,從空中俯瞰,就像一片紅海。

    烏龜戰勝,耀武揚威的繞著青蛙轉了一圈,一低頭,咬住了青蛙後背。

    它咬的是青蛙背後的土地。

    只見青蛙背後的陸地彷彿融化一般,被烏龜吸了進去,不過片刻,偌大土壤,包括上面的山川土石,草木禽獸,一起落入烏龜口中。

    烏龜吞噬完畢,略靜了一靜,全身綻放氤氳光芒。光芒中,神龜的長大,不是異常的暴漲膨脹,而是從頭到尾一起生長起來,背後的土地隨之擴張,世界不停地變大。

    與此同時,空中的任盼盼便覺一股熱流從丹田升起,四肢百骸登時流過一股氣息,那氣息不是真氣,比真氣更純淨,質量更高,登時催得她虛坐在空中,運轉周天,全力消化。

    過了很久,烏龜停止了生長,比之前大了整整兩圈,土地往外延伸更超過千里,新的土地也是肥沃的黑土,高山峽谷,河流湖泊,一應俱全,彷彿天然就有這些土地。

    任盼盼睜開眼睛,滿臉笑容,就在剛剛,她吸收了那股力量,終於完完全全穩住了界主境界,那力量還有剩餘,之後還能更進一步。再一看神龜的變化,更是咋舌不已,連連道:「真是個奇蹟!世上竟有這樣的事。不管怎麼樣,這是利人利己的大好事啊,多來幾次才好。」

    她得意片刻,突然反應過來,道:「且慢我的神位呢?」

    她這才想起,看到青蛙來襲,她最想得到的,是新的領土,獨立於烏龜以外的土地,這樣她就能從副神升為正神,有自己地盤了。現在倒好,青蛙死了,土地歸烏龜吸收了,哪還有她什麼事兒?

    雖然有些鬱悶,任盼盼也沒太在意,剛剛那場戰鬥她沒參與,卻拿了好處,也不能奢望太多。因此她慢慢降了下去,想看看自己還要存身的新世界。

    這時孟帥還盤膝坐在那裡,雙目緊閉,神態嚴肅。任盼盼靠近他幾步,突然心中一驚,停下腳步。

    孟帥給她的感覺不一樣了。

    之前孟帥給她感覺也很強,是自己拍馬難及的強大,但從沒有讓她感到如此壓抑。此時她卻覺得眼前這位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存在,就像凡人面對神靈,從心底產生顫慄,甚至有五體投地的衝動。

    「該死,我是怎麼了?」

    任盼盼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絕不認為一時三刻不見,孟帥就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想要克服恐懼走過去,卻無論如何邁不開一步。

    突然,孟帥睜開了眼睛。神光如電,掃過四周。

    任盼盼雙膝一軟,一跤坐倒。直到倒在地上,兀自覺得呼吸不暢,耳邊砰砰直響,都是自己的心跳聲。

    她低聲道:「我怎麼了?」

    就聽孟帥的聲音道:「你怎麼了?」

    比起相貌,孟帥的聲音還是比較清朗的,中氣十足,吐字清晰,但也僅此而已,談不上格外的魅力,但此時他短短幾個字,卻彷彿在任盼盼心底響起,一字如一聲暮鼓晨鐘,震得她神魂發顫。

    再抬頭看孟帥,孟帥已經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明明是平平走過來的,任盼盼卻覺得的是雲端降下仙人,一步步踏著天梯降臨,明明近在咫尺,卻是相隔天淵。

    聽著孟帥的問題,她重複了一遍:「我怎麼了?不對,是你怎麼了?」她終於說出了口,「你怎麼完全不一樣了?」

    孟帥微微一笑,迫人的氣勢收斂,卻依舊彷彿籠罩在雲霧中,道:「因為我是神武道,在新的層次裡。」

    任盼盼奇道:「你不早是神武道了麼?」

    孟帥笑道:「你可以把之前叫做偽神武道。其實我的層次沒到,只是有神力加成,實力達到了而已。剛剛得到神土的反哺,神魂躍遷,才真正跨過這個門檻。」

    任盼盼這才明白,不免豔羨道:「成為土地神就這麼好麼?剛剛那一戰的好處可真是不少。這樣來幾次,你連突破神武道都不在話下了。」

    孟帥道:「收穫大,責任也大啊。我與神土早已合一,若剛剛死的是神龜,你尚可退出,我卻必定隨之煙消雲散了。再說還勞心勞力,剛剛那一戰的消耗也不小啊。」

    任盼盼奇道:「消耗?你還有消耗?」

    孟帥道:「那你覺得剛剛那一戰是誰在戰鬥?」

    任盼盼驚訝,略一思索,驚道:「剛剛難道是你在指揮戰鬥?」

    孟帥道:「與其說指揮,不如說就是我。我借用神龜的意識……這樣也不對,是我們的意識合一了合一,身土合一,只有一個意志。」

    任盼盼越聽越玄,嘆道:「神的世界我等凡人果然不懂。」

    孟帥哈哈一笑,道:「我也想知道神的世界到底什麼樣。剛剛那場大戰展現了冰山一角,我想還有更廣闊的世界吧。」

    任盼盼道:「總之剛剛那場大戰有好處,以後多來幾次就好了。這樣你吃肉,我跟著喝湯。等我喝湯也喝成了神武道,我就一個人出去搶地盤。」

    孟帥道:「有志氣,那也不難。你如今已經是界主,還差臨門一腳而已。最多再打三五個青蛙,就有機會升一升了。倒是領域,這卻不是實力往上灌就行的,需要自己悟。」

    任盼盼道:「這倒是。什麼領域,我連力場都沒有呢。」她說到這裡,一腔雄心壯志消散大半,道,「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啊。指望這麼升級是不成的。我先把我的力場弄出來。」

    孟帥道:「你去吧。我也要加緊修煉我的神通,沒有神通,更進一步是沒有台階的。反正茫茫大海,遇上下一個巨獸不知道什麼時候……」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搖了搖頭,道:「真是邪了門兒了,等公共汽車麼?要麼不來,一來就是好幾輛。」他起身道,「走,又有客人來了。」

    對面的海上是一條海蛇。本來就狹長的身體放大了千萬倍後蜿蜒在海上,一眼望不到頭。

    雖然體型比青蛙大,甚至從視覺效果來看,比現在的神龜也不惶多讓,勝過之前的神龜,但任盼盼覺得,它的實力應該一般。

    有兩個原因。

    一則,它背後的土地很少,很稀疏,狹長的一溜排在背上,且只有原始的土石,連植被也沒長,別說有了文明的神龜,就是和自成一州的青蛙也沒法比。

    雖無正式依據,任盼盼已經隱隱察覺,這些神獸背後的神土和它們的實力息息相關,那海蛇剛剛背這麼一點兒土壤,實力不過爾爾。

    二則……它居然和一個人類打得難分難解!

    沒錯,那巨蛇並非悠閒地在海中游弋,而是正在戰鬥,對面竟是一個人類,一個拿著刀的少年。

    少年的刀犀利無匹,是任盼盼見過最好的刀。少年也是她見過和刀融合得最好的刀客。

    一人一刀,在海蛇面前就像滄海一粟,但就是這麼一個人,一把刀,匹練橫空,刀光如虹,竟逼得海蛇首尾難顧,絲毫不落下風。

    任盼盼不由讚道:「這人了不起啊。雖然實力沒你高,可是氣勢真是無可挑剔。」

    她一回頭,就見孟帥皺起眉頭,若有所思,輕聲道:「怪了,此人好生熟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11 10:53
千七三 依稀當年面,刀影見神通

    聽了孟帥的話,任盼盼也使勁看了那少年刀客幾眼,搖頭道:「不覺得啊。倘若是你和我這樣熟悉的,就算想不起來,也會覺得面熟啊。」

    孟帥道:「比你還要熟悉些,嗯,陳前。」說到這裡,他身形一虛,已經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現在戰場。離著閃亮的刀光和翻騰的巨蛇咫尺之遙。

    刀客一刀橫掃,離著孟帥的腦袋相差毫釐,他目光微側,喝道:「滾開。」

    孟帥也不生氣,退開一段距離,道:「需要幫忙麼?」

    陳前喝道:「用不著。退開,就算你幫忙了。」

    孟帥揮手道:「加油。」

    陳前閃過一絲惱怒,也混合著無可奈何,大吼一聲,往巨蛇身上劈去。

    這邊任盼盼雖然有些遲疑,但也湊了上去。只是她沒有孟帥隨心所欲閃現的本事,只是慢慢靠近。眼見走了一半路程,就聽耳邊有人高呼:「救命!救命!」

    任盼盼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只見一片白浪中,有兩三個人正在掙扎。她遲疑了一下,伸手一指,海浪中生出一團光芒,將幾人暫時護住。她如今也是副神,能動用一些神力,這點手段輕而易舉。

    那幾人被她庇護,從濁浪中逃生,紛紛抱拳道:「多謝姑娘。」

    任盼盼揮了揮手,降了下來,道:「你們是哪裡來的?」

    那幾人相對苦笑,道:「如果沒猜錯,我們都是流浪者,和姑娘一樣。」

    任盼盼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怎麼掉進海裡了?」即使沒找到神土之前,任盼盼也保有了混元期的修為,至少在海上自保無虞,不至於和普通人一樣陷在海中無法自救。

    那幾人皆露出憤憤神色,道:「還不是那個王八蛋,蠻不講理的魔王、瘋子、惡狗!見誰咬誰,簡直是不可理喻!」

    任盼盼一怔,轉頭看了一眼那勢如猛虎的刀客,道:「那個陳前?他害了你們?」

    那幾人皆道:「就是他,簡直是混蛋加三級。我們在海上流浪,結伴而行,好容易看見一頭海獸,想要登陸,他也看見了,還搶在我們先頭。我們也沒怎麼樣,還邀請他一起動手,他倒好,叫我們滾蛋。」

    任盼盼道:「有點霸道啊。」

    那些人道:「可不是嗎?你沒看見他那副樣子,因此我們就要教訓他一下……結果被他用卑劣的手段打下來了。」

    任盼盼點點頭,道:「什麼卑劣手段,能讓他一個人打你們這麼多人?」

    那幾人多少有些狼狽,道:「反正此人卑鄙、霸道、飛揚跋扈……」

    任盼盼道:「就是實力很強,對吧?」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有人道:「我看姑娘你也很強,不如我們聯手,把那小子收拾了。還有那海蛇,也一起搶過來。這麼大的獵物,好處可是不少。」

    任盼盼心中一動,道:「這倒是……不過那邊有孟帥在,先看他要怎樣。」

    眾人跟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見陳前和巨蛇之間還有一人,雖然有一段距離,但也在戰圈之內,都十分驚訝,道:「這是誰?好大的膽子,敢靠近兩個怪物。」

    任盼盼道:「我的領導。如果他不肯出手,你們就別指望了,他認識那個陳前。」

    有人道:「那姑娘你要靠近些,萬一那瘋子悍然出手,你好接應。」

    任盼盼道:「他若應付不過來,我去送死有什麼用?」

    這邊孟帥冷眼看著這場龍爭虎鬥,發覺情勢漸漸有點不妙。

    陳前的戰鬥一向是爆發性的,一開頭就是疾風暴雨,但剛不可久,一旦前三板拿不下對手,後力就堪憂了。

    那巨蛇卻非如此,孟帥本以為那巨蛇如此身軀,一舉一動都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必然先露出疲態,但這麼激烈的戰鬥,它絲毫沒有衰竭之意,彷彿永動機一樣。

    這不合常理啊……

    孟帥眯起了眼睛,仔細觀察,突然一怔。他發現巨蛇身上的土地,比之最開始竟然少了一些,雖然只是一點點,但他觀察入微,確信自己沒看錯。

    不好,這傢伙竟然會吸取神土的力量補充自身。

    孟帥一陣心疼神土啊,他最需要的資源,就被這畜生這麼糟蹋了。

    且慢,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陳前的耐力一定耗不過這開了掛的傢伙。在這麼打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孟帥喊道:「快點用大招,拖下去對你沒好處。」

    陳前怒道:「閉嘴或者滾蛋,你選一樣。」

    孟帥道:「我兩樣都不選,你管好你自己吧。」

    陳前暫時停了下來,雖然狀態不差,但之前平緩的呼吸也急促起來。顯然他也累了。

    饒是如此,孟帥還是很佩服,陳前沒有收到神土的加持,卻能和背負神土的神獸打得難分難解,這可是一項豐功偉績了。

    巨蛇不住的挑釁,它還是精力十足。陳前堅毅的神色也變得凝重。

    孟帥道:「要不你開眼?」

    陳前一震,瞳孔收縮,一字一句道:「你怎麼知道?」

    孟帥彷彿沒看見他駭人的目光,道:「想不起來了,似乎我早就知道。」

    陳前瞪視他很久,道:「你看看後面?」

    孟帥道:「那幾個落湯雞?我早看見了。」

    陳前道:「我若開眼,豈非便宜了那些鬣狗?」

    孟帥道:「我總覺得你進步了,之前你從來不會考慮這麼多……」突然一伸手,將陳前抓住,橫空越過百丈,電光火石之間,躲過了巨蛇的一次偷襲。

    陳前在孟帥放開他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低聲道:「你很強。「

    孟帥道:「還可以。哈哈哈哈……」

    陳前喃喃道:「這真是什麼人都能修煉啊。」他手指在刀柄上握緊,道,「你若看上這巨蛇,誰也爭不過你。」

    孟帥笑而不語,陳前繼續道:「你既然不爭,我就不客氣了。替我看好後面的雜碎。」說著身子微弓,由一座堅硬的雕像漸化成衝刺之前的獵豹。

    強大的氣勢在一瞬間凝聚。

    孟帥一陣恍惚,雖然他想不起來過去,但似乎在當初,他曾經見證過這樣振奮人心的戰鬥。

    刀氣瀰漫,腳下的海水也翻起了層層白浪,那是只有在滿月時才會洶湧的潮汐。刀光就像月光,甚至比月光更勝。

    在遠處的任盼盼等人只覺刀氣迫近,寒意悚然,紛紛後退。連身處其中的孟帥也是一凜非關實力,而是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就是如此的震懾人心。

    力量飛快的攀升,漸漸地,腳下的潮汐不再只是翻起浪花,而是與刀氣一起降溫,變得森寒,寒氣從腳下升上來,就如千萬把刀子向上飛射,能將上面的人捅出幾百個窟窿來。

    孟帥的神色真的有些變了。

    之前只是欽佩陳前的氣勢,但他現在真正感覺到了威脅,被天上地下的寒氣刃亂刃分屍的威脅。

    他低頭,從他的視角看來,腳下的寒氣不再是虛化的,而是已經化成了一柄柄真實存在的利刃,從海中升出,蓄勢待發。而這個發動的按鈕,掌握在眼前的人手中。

    能夠帶給他威脅的力量孟帥心中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

    「神通!」

    陳前掌握了神通!那是已經穩固了領域的孟帥尚且在探索的力量,卻被陳前率先掌握了。

    神通,是能屠滅神武道的力量。孟帥若是被神通擊中,一樣折戟沉沙。這不是心理上的威脅,是切切實實的威脅!

    孟帥長出了一口氣,低聲道:「這樣的金手指也很給力啊。開眼……讓我看看你的神通吧,陳前!」

    懸在上方的刀光終於落下,如光輝橫貫天地,同時,腳下萬道光刃升起,天空中全是點點寒光,比繁星更耀眼。

    刀光從四面八方飛來,匯聚在一起,隱隱形成了高山的形狀。

    刀山,真正的刀山!

    「萬仞山崩!」

    刀山瞬間崩解,化作千萬利刃向下爆射。每一把刀都是一個釘子,要把海中的龐然大物釘在海底。天上地下全是刀光,亮如驕陽,雪白之外,別無他色。

    一聲蛇的嘶鳴在短短瞬間淹沒在了刀光中。時間彷彿靜止了。

    良久,孟帥才從震撼的神通中醒過來,捏了捏手臂,一絲鮮血從手臂上流下。

    身處神通範圍內,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防禦,受了一些擦傷。

    想比起來,彷彿篩子一樣的巨蛇就差多了。刀光消散,只留下千瘡百孔的屍首和被血染紅的海洋。

    一個身影從孟帥眼前墜下,孟帥一伸手,抓住了他。那是已經虛脫的陳前。在孟帥記憶中,哪一次虛脫都沒有這一次嚴重,若非微弱的呼吸,簡直不像個活人。

    以氣武道之身強行發動神通,這是開玩笑的事兒麼?

    孟帥扶住他,往後一看,見任盼盼和其他幾人早跑到千里之外了。縱然看到這邊平靜下來,也無人靠近一步,顯然是嚇破了膽子。

    這樣也好,省得他還要清理一遍現場,對現在的他來說,這是一件無聊的瑣事。

    因此他只是遠遠地向任盼盼一招手,道:「收工,回家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11 10:53
千七四 好勇鬥狠事,獨立世界神

    嘩啦——

    土堆一動,從土石的縫隙中伸出一隻手來。

    這場景當真有幾分駭人,土石中的手虛虛的抓了抓,往下按住地面,一撐之間,一個腦袋從地下冒出。

    灰塵滿面的人艱難的從地下爬起,抹了把臉,露出英毅的少年相貌。

    「怪了——咳咳……」他咳出了被嗆的土,莫名其妙,「我被活埋了?」

    「喲……出來啦?」一人笑道,抬頭一看,一個面熟的圓臉少年正在旁邊喝茶。

    在荒郊野嶺喝茶,也不知他哪來的興致,還搬來了全套的茶具以及桌椅擺設。

    「孟帥?」他立刻想到了這個名字,咬牙切齒道,「你幹的?」

    孟帥笑著點點頭,道:「不必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少年大怒,伸手一抓,沒抓到自己的刀,抬眼一看,刀放在孟帥跟前的桌子上,又是惱上加惱,跑過去幾步抓住,向他一揮,喝道:「你他麼想死麼?」

    孟帥低頭躲過,正色道:「陳前,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陳前低喝道:「你把我刀下了,埋在土裡,還什麼好心麼?」

    他自己也奇怪,明明沒什麼記憶,卻還對孟帥比較克制,若是其他人,砍了一刀絕對繼續第二刀、第三刀……上不封頂,砍死為止。

    孟帥道:「埋是埋了,要看什麼土。」

    陳前聞言回頭,仔細看自己出來的地方,道:「又有什麼不同了?他麼的,不是埋地裡,給老子頭上壓了座山。」

    他背後,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土山,剛剛他是破開山地爬出來的,就像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猴子。

    孟帥道:「你看那座山是不是眼熟?那是你的戰利品。」

    陳前皺眉,他沒看出什麼不同,孟帥搖搖頭,道:「你不會連砍死的海蛇都忘了吧?那海蛇倒下之後,背後的神土都在這裡了。它們是屬於你的戰利品嘛。虧了我大公無",不然神鬼一開口,還能給你剩下?」

    陳前一點點想起來,道:「我的戰利品就要把我埋起來?我要是繳獲了刀槍,難道還要上刀山麼?」

    孟帥搖了搖手指,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埋,我是用神力催發了土中的靈氣,灌注你的身子,你沒感覺神清氣爽,實力大增麼?」

    陳前半信半疑的運轉真氣,果然覺得真氣充盈,狀態從所未有的好,土屑紛紛落下,露出一層光滑彷彿在微微發光的肌膚,果然是脫胎換骨。

    他這才放鬆下來,坐在茶桌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道:「神力?你有神力?」

    孟帥得意道:「我是真神啊。這片土地的神靈。」說著,他腳下鑽出一點綠苗,迎風便漲,抽芽長葉,結出花蕾,接著綻放出碗口大的花朵,花朵凋謝,結成黃燦燦的果子,甜香撲鼻。

    摘下果子,隨手拋給陳前,孟帥道:「看見了麼?緣生緣滅,花來花落,盡在掌握。」

    陳前哦了一聲,道:「有什麼用?」

    孟帥一頓,道:「怎麼會沒用呢?你不覺得……有趣麼?」

    陳前道:「無聊。」

    孟帥呵呵道:「也就你這麼說。你是不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本來你要是不殺那巨蛇,只馴服了它,也能成個小神。雖然比我的領土小了那麼一大半,荒涼了幾千年,可也是正神之位。可惜巨蛇已死,神土成了無根之土,你也當不成神靈了。」

    陳前無所謂,孟帥無可奈何,繼續道:「不過呢,神土還是你的,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是留著神土,等下一個巨獸出現,然後馴服,再播種神土,建立神國。第二個選擇,你就在我的神土上立一座山,你當山神。也算小神,也能享受神的好處,比如神力……」

    陳前道:「那就這樣吧。」說罷起身,往土山走去。

    孟帥在後面道:「你要住我的神土,有事找你可要出力。」

    陳前腳步一停,道:「你說搶地盤?」

    孟帥道:「差不多吧。」

    陳前道:「好,若有打架的事,記得叫我。」

    孟帥笑道:「果然只有好勇鬥狠的事兒,你才放在心上。」

    陳前沉聲道:「若不好勇鬥狠,學武何用?」揚長而去。

    孟帥嗤了一聲,暗暗佩服,別管什麼話,陳前說出來自然擲地有聲,令人信服。別說好勇鬥狠,就是他說:「若不強搶民女,學武何用?」只怕也能叫人相信。

    於是陳前也加入了孟帥的神國當中,像個掛單的道友。既屬於黑土世界,又獨立一家,是小神,又不是孟帥的從屬,但多少歸孟帥管轄。

    孟帥不安排職責給他,和其他人不同。除了陳前之外,其餘在海裡的人也被收留下來,不過不是孟帥直接收的,而是任盼盼收的。孟帥對此無可無不可,他確認了一下,這些人不算什麼好人,也不是壞人,只是普通的武者,可以說是倒霉的人。茫茫大海中一動手就遇到了陳前,只能說是倒霉催的。既然這些人沒有目的,也沒有大野心,實力不過爾爾,就由任盼盼出面把他們留下,以黑土世界的資源僱傭,副神也沒得做了,當個「護法金剛」,必要時拉出來撐場面還是綽綽有餘的。

    作為正神首領,孟帥還是有些團結隊伍的意識的,也親自出面安撫人心,同時準備恩威並濟,也要露一手震懾一下。結果不等他出手,那些弟子見了孟帥無不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抬。孟帥詫異之餘,琢磨過來,大概是陳前的鍋。

    這幾個傢伙被陳前打出心理陰影了,看到孟帥竟和大魔王談笑風生,把他和陳前聯繫在一起,只道自己落入魔掌,哪有不怕的。

    孟帥暗笑,自己被連累成「大魔王」不是一次兩次,也就習慣了。這樣也好,他只需採取懷柔政策,加上威名和對神土的掌握,不怕他們翻上天去。至於好人,讓任盼盼去做也無不可。

    有了這些人,神土的運轉就越發順暢起來,甚至可以建立一個小小的「神庭」,完全掌控了世界。一部分對內,監管世界運行,一部分對外,察看其他世界靠近情況,倒也井然有序。

    不過有一個地方,是這個神庭的禁區,也就是陳前所在的神山。所有的神職都不敢靠近,包括任盼盼,敢靠近,甚至有時會去串門的,也就是孟帥了。

    孟帥去拜訪陳前,主要是交換一下神武道的經驗,他想知道神通的構成,陳前也想探討怎麼真正邁入神武道,兩人倒是一拍即合。只是這議題太大,對於糊裡糊塗晉級神武道的孟帥和仗著開眼才能運用神通的陳前來說,還是一個探索的過程,一連數日都進展不大。

    自己的武道在艱難求索,外面世界的探索進程卻是快得多了。

    自從發現了第一個世界,後面的世界滾滾而來,馱負世界的什麼都有,有大魚、鱷魚、章魚、海葵,甚至還有空中的海鷗。這些龐然大物固然強大,但沒有勝過神龜的。縱然有體型強過一點兒,在孟帥和神龜的配合之下,也構不成威脅。

    尤其是每戰勝一個怪獸,神龜就能得到一塊神土,吞食之後更壯大自身,實力也越來越強。後面遇到的一些怪物,明顯強於最開始的神龜,但已經不是當時神龜的對手,若再等一等,恐怕算不堪一擊了。

    神龜在進步,孟帥也在進步,他和神龜同步前進,實力日新月異。之前他靠自己研究,無論如何把握不到神通的門檻,但隨著實力提高,不論是神通,還是更縹緲的心境,都有了很大的進步。此時他已經開始真正的構思自己的神通,甚至有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構想。

    隨著人和龜的一起進步,漸漸在海上製造出一個所向披靡的巨無霸來。如此巨獸,幾乎已經能碾壓所有出現的怪物。

    這種橫行霸道的感覺……感覺很爽啊。

    他爽了,自然有人不爽。

    「不是說打架找我麼?怎麼不見機會?」陳前難得主動找孟帥。

    孟帥笑道:「這不是沒到最艱難的時刻麼?你應該是力挽狂瀾的英雄啊,等壓軸出場。」

    陳前道:「就怕不是壓軸,是壓箱底了。下一次我來出手。」

    孟帥舉手道:「好,下一次就請陳山神大發神威,我在後面站腳助威。」

    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一日,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頭鯨魚。

    那鯨魚龐大無比,孟帥第一眼看見的時候,也暗暗咋舌。若論體積,升級了好幾次的神龜也不過能堪堪能與之相比。

    好在它背後的土地面積遠不能和神龜相比,不然恐怕就是孟帥在大海上第一次遇到勢均力敵甚至以弱抵強的戰鬥了。

    饒是如此,他也十分凝重,對陳前道:「這一場還是我來吧。」

    陳前堅定道:「交給我。」說罷就要出擊。

    孟帥突然心中一動,一把拉住他,道:「且慢。」

    眯起眼睛,用神力觀察了那鯨魚一陣,他心中越發確認了,緩緩道:「那個鯨魚世界,似乎有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15 15:00
千七五 見金屬世界,聞聯盟提議

    一看陳前的樣子,孟帥就知道他沒懂。

    他繼續解釋道:「很好理解吧?那鯨魚背上,有和你,和我一樣的人。」

    陳前皺眉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孟帥道:「感覺。」見陳前不以為然,繼續道:「不是開玩笑。你看那鯨魚的眼神和神態,比那些只知道捕食和衝殺的怪物更有靈性。」

    陳前沉默片刻,道:「你說有就有吧。」一面說,一面就要上前。

    孟帥再次拉住了他,道:「且慢。既然是同類,就不要急著喊打喊殺麼。嘗試著溝通一下。」

    陳前道:「你又要做無聊的事?」

    孟帥道:「這怎麼能叫無聊呢?我之前就在想,不同的世界碰撞,是不是只有碾碎、吸收這一種方式?在同樣都是文明世界的時候,是否應該嘗試交流?雖然未必成功,但至少要嘗試下,或許有意外收穫呢?可以供嘗試的機會不多,難得眼前就有,總要嘗試一下。」

    陳前道:「若是嘗試失敗了呢?」

    孟帥道:「那自然輪到你上場了。」

    陳前哼道:「隨你便吧。」

    孟帥叫來任盼盼,將自己的意思說了一下,任盼盼也覺得十分新奇,道:「好啊,有新的世界,我也去看看。」

    孟帥略感為難,任盼盼的實力從他的角度看,客氣一點兒說,叫「很一般」,他現在說是去溝通,其實暗藏凶險,若真在那邊主場動手,任盼盼就更危險了。

    此時陳前道:「她實力太差,我陪你去。」

    也只有陳前說的這麼直白,任盼盼雖然不服,卻也不敢嗆聲,暗暗鼓氣。

    孟帥道:「你也別去了。你一去,溝通成功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陳前道:「但保住你性命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孟帥哈哈一笑,道:「笑話。到時候說不定我再救你一次。」

    陳前一定要去,孟帥也不阻攔。雖然他看出陳前就憋著打架去的,但他自己其實也沒想好到底怎麼溝通,說不定最後還是打,既然打架的可能性大,帶個強力的打手總沒錯。

    孟帥一揮手,黑土世界浮現出一輛大車,梧桐為骨,流雲為輪,車上珠寶生華,四周雲霞繚繞,若非拉車的是石頭烏龜傀儡,不夠拉風,簡直無可挑剔。

    大車轆轆向鯨魚馳去,孟帥坐在車頭,倒也風光。

    雖然面上風光,孟帥可沒放鬆警惕,若是遇到不講理的,車行到一半就會收到攻擊,他要隨時做好準備。

    哪知行到一半,孟帥一行始終沒有收到攻擊,這大出他意料之外,心下也是暗喜:有門兒!

    來到一定距離前,孟帥停車,拱手道:「鯨魚世界主人請了,在下是偶然路過的同道,冒昧前來拜訪,只為拜望賢主人一面,絕無惡意,不知主人肯否開門一見。」

    良久,有人回答:「請進吧。」鯨魚雖無反應,但孟帥感覺到之前籠罩如結界一般的防禦氣場已經消失了。

    他暗自欣喜,沒想到這麼順利,雖然只是八字沒一撇,但是開始不錯。當下駕著車往前奔馳。在車上,他對陳前道:「你覺不覺得那人聲音耳熟。」

    陳前道:「不覺得。」

    孟帥道:「你再仔細想想。真的很耳熟。」

    陳前道:「我正是認真想了。沒聽過這個聲音。」

    孟帥疑惑,之前見到陳前,他也是一見便覺面熟,任盼盼也是矢口否認對陳前有印象,看來每個人的記憶都是不同的。莫非他記得的人多?

    然則跟著黑土世界混日子的那幾人,他一個也不記得,看來也不是他記得的多,而是有幾個他正好記得而已。

    既然這個人他也認得,熟人總比生人好,當下駕著車緩緩靠近。

    一靠近,但覺一片寒氣撲面而來。陳前背脊一挺,道:「刀氣!」

    孟帥也是背生寒意?卻道:「不只是刀氣,是劍氣,是兵刃的寒光!」

    但見鯨魚背上儘是高聳的山石,山峰陡峭,如一把把利刃向上豎起。竟無一處落腳的平地。最為出奇的,是那些山峰的質感,竟和土石截然不同,閃爍著寒光,有冷硬的味道。

    金屬!遍地都是金屬山!

    金屬山上,當然寸草不生,但並不單調,金屬也有不同的顏色,有漆黑,有潔白,有金黃還是變幻如虹彩的炫目顏色,讓山石看起來光怪陸離,色彩斑斕。

    這真是個奇妙的地方,連一向不為外物所動的陳前都露出好奇之色,孟帥更是驚嘆不已,道:「我還以為來到了科幻世界或者外星呢。」

    就聽有人笑道:「科幻世界?有趣,我正要給自己的世界取個響亮的名字,不介意掠美吧?」

    只見一人從金屬叢林中走出,生的一副平常相貌,卻有一種鋒芒內藏的凌厲。若說陳前的鋒芒如夏日之陽一般刺眼,這人的鋒芒便如紗燈中的一團火焰,似乎暖洋洋無害,還讓人感到親切,但若真靠近,只怕連骨頭渣子都燒得乾乾淨淨。

    陳前一見此人,眉峰挑起,針鋒相對之意溢於言表。那人看似渾不在意的瞄了一眼陳前,卻也有森然之意一閃而逝。

    轉過頭來,那人又含笑道:「兄台,我看你如此面善,當真親切,這就是一見如故吧?」

    孟帥笑道:「別客氣,不是一見如故,咱倆應該是真正的故交。段凌夜。」

    段凌夜一怔,隨即大笑道:「我就說嘛,就算是一見如故,也不能一眼看過去,立刻就想起名字來啊。孟帥。來,雖然不知是哪裡的故友,但肯定是故人,進來坐吧。」

    跟著段凌夜往裡走,只見金屬山巒之間,有一座巍峨宮殿,通體是黑色金屬打造,看來森嚴而質感十足,孟帥的腦海中再次閃過了「科幻」二字。

    即使在二十一世紀,大樓也很少純金屬建造,都是鋼筋混凝土和玻璃組合出來的建築物,這樣純金屬的堡壘,也只有幻想電影中才能見到。

    孟帥忍不住讚道:「好地方。」

    段凌夜微微一笑,道:「也就是你,別人若稱讚,他一定出不去這個門。」

    孟帥道:「這是何意?」

    段凌夜道:「因為我會覺得他在罵我。」說著三人已經到了大廳,又是一間全金屬大廳。鋼鐵的桌椅,合金的書架,上面擺放著金屬雕刻的裝飾。

    孟帥還在琢磨他的話,隨意坐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之後,不免腹誹:這椅子看起來高大上,跟鋼鐵王座似地,架不住它咯屁股啊。

    陳前卻是沒坐,筆直的站在殿角——這是最適合發起襲擊的角度。

    段凌夜道:「我這裡怎麼樣?」

    孟帥道:「威武霸氣,好得很啊。」

    段凌夜道:「有缺點麼?」

    孟帥沉吟了一下,道:「似乎不大舒適……」

    段凌夜拍了一下椅子的金屬扶手,道:「說的太委婉了,這不是人呆的地方。」他指了指桌子,道:「你不覺得少了點什麼?」

    孟帥略一沉吟,段凌夜接著道:「正常人來拜訪,哪怕是陌生人,也得倒杯茶水吧?」

    孟帥琢磨過來,道:「沒有?」

    段凌夜道:「叫你說對了,這裡除了金屬,什麼都沒有。一滴水也沒有,一根草也沒有。所有都是金屬、金屬、金屬。你在這裡一天,或能當做領略不一樣的景色,若是住上十天半月,只怕就要發瘋。」

    孟帥恍然,如果用他指導的概念,這裡是個五行殘缺的世界,木水火土都沒有,只有「金」。

    他道:「是慘了點兒,你何不換個世界?這大海上有不少世界怪物漂浮,以你的實力搶一個來也不難吧?」

    段凌夜苦惱道:「要那樣倒好了,可惜我之前已經和這個世界綁在一起。你也知道吧,要成神,總要身土合一的,我已經退不了了。」

    孟帥略表同情,突然心中一動,道:「我們聯合怎麼樣?」

    段凌夜一怔,道:「你是說……」

    孟帥道:「我有一個世界,大概是像真實世界一樣,不過我這麼一想,好像是水土俱全,也有木,但缺少金,不如你我簽訂個契約,兩個世界聯合,對你我都有好處。」

    段凌夜道:「可以麼?」

    孟帥道:「你我為神,這點權柄總是有的。我就直說了吧……」他指了指金屬的大殿,「你這裡雖然不適合生活,但適合修煉,鋒芒壓迫,可鍛鍊神魂,正是我等神武道求之不得的修煉聖地。而我那裡物產豐富,神力充沛,適宜生活,也適合感悟,和你這裡正適合聯手,各取所需,雙贏的事情幹不干?」

    段凌夜搓了搓額頭,道:「讓我想想,也不是不行。」

    孟帥很高興,這才叫兵不血刃……不對,上兵伐謀……也不對,以和為貴……

    段凌夜突然笑道:「我考慮了一下,可以,但有個條件。」

    孟帥道:「有條件是正常的,你說吧。」

    段凌夜道:「我要確認你的實力,有沒有資格和我聯手。」

    孟帥眉頭一挑,道:「好,這是題中應有之義,縱然你不試我,我也要試試你。請吧。」正要站起,旁邊一人往前一步,正站在段凌夜和孟帥之間。

    陳前冷聲道:「我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15 15:01
千七六 刀光耀天地,金氣漫山崗

    陳前一句話,把這場挑戰接過,不等孟帥說話,段凌夜已經鼓掌道:「好極,就是你了。」

    孟帥沉聲道:「陳前,你不能代表我。」

    陳前道:「那你等下一場。」

    段凌夜笑聲朗朗道:「孟兄你要和我打一場,一會兒一定奉陪,不過現在我是真有興趣和這位打一場。這位先生姓陳吧,你是我少見的,一見就不順眼的人,從剛剛開始,我他麼就憋著揍你很久了。」

    陳前冷笑道:「彼此彼此。總得有個理由說服我,天天見你這張臭臉。」

    段凌夜道:「我這裡有競技場。」

    陳前道:「怕你的競技場容不下我。」

    段凌夜一拍扶手,人已經立起,道:「好,心高氣傲,看起來更討厭了。出去吧。」兩人各自走出,明明相差不遠,卻走出兩條絕不相交的平行線。

    孟帥嘬了嘬牙花子,道:「行不行啊?」

    緊接著,他又興奮起來:「有好戲看了!」

    孟帥走出來的時候,金屬山上的寒氣已經鋒銳的猶如實質。

    即使以孟帥的修為,面對如此撲面而來的寒氣,也倒退了好幾步。

    當時陳前發動神通的時候,他就有無法靠近的感覺,但那只是心理上的,現在他的身體都受到了壓迫,幾乎就要釋放領域以自保。

    凝神一看,只見段凌夜和陳前各站在金屬高崖上,以自己為中心,一層層的激發銳氣,那正是寒氣的來源。

    孟帥既讚歎又詫異:明明兩人是不同的武道,為什麼都在催發金屬寒氣?

    略一沉吟,他就發現了異同,兩人雖然都是就地取材,以金屬銳氣為武器,化為己用,但金氣各自不同。

    陳前的金氣,不用多敏銳,立刻叫人想到「刀」!

    鋒利、霸道、殺戮,這些氣質綜合為一點焦點,正是百兵之王——刀!

    在他腳下,萬物為刃,萬為刀。刀在他領域中,恰如在他手中,只有一個意義:凶器!

    陳前的周圍,圍繞的都是刀氣,最凶悍、最無畏的刀鋒,只要他點手,就有無數殺氣與煞氣奔騰而出,殺滅一切生靈。

    與之相比,同樣充滿鋒銳深寒氣息的段凌夜竟算得上柔和了。在他周身,金屬氣息異常活躍。那不是屬於刀,也不是屬於槍,不是屬於任何一種兵器的,那就是屬於金屬本身的。堅硬、冰冷,剛強可也擁有可塑性。段凌夜的領域和這金屬山結合的更好,雖然只是露出冰山一角,但給人以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原來他的領域是金屬……我記得以前是通靈寶器啊,現在返璞歸真,直接弄起金屬來了?」孟帥若有所思,突然一笑,「其實他們倆可以組成生產線,一個生產金屬,一個打造刀具,效率一定很高。」

    這話他也就自己說說,若真說出來,段凌夜和陳前說不定第一個砍翻了他。

    此時,兩人的力量都已經催發到極致,陳前背後,隱隱顯出當初在海上見過的刀山。

    神通!他竟一開始就運用神通!

    孟帥吃驚之餘,定睛一看,陳前的雙目黑不見底,卻隱隱有一輪金色的漩渦在旋轉。

    他已經開眼了!

    陳前的眼睛經過了進化,開眼的時候特徵不如以前明顯,但實力飛躍了不止一個檔次,孟帥竟一時沒有察覺。

    孟帥悚然,暗道:這下玩大了!

    陳前不會隨便開眼的,一旦開眼,可是不死不休。勝了,段凌夜固然又死無生,若是敗了,他眼睛一閉,和活死人一樣,段凌夜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能掐死他。

    想起海中被剁成肉醬的海蛇,孟帥覺得還是段凌夜死的可能性大。

    陳前的危險連千里外的人都能察覺,段凌夜怎麼會不知道?他既然知道,卻沒有退縮,自然也有自己的底牌了。

    孟帥發覺周圍的金屬山越來越活,原本穩定的山體漸漸有崩解的勢頭。耳邊傳來嗤嗤的聲音,那是只有金屬燃燒才發出的響聲。

    金屬山在活動。孟帥感覺到了金屬的運動,同樣心中震撼——陳前手筆大,難道段凌夜的手筆就小麼?

    他是用的領域,而且是混合了神力的神域!

    這倆傢伙,真是一開始就刺刀見紅啊,恨不得一開頭就把對方壓成齏粉,也不知哪裡來的仇恨。

    他心中也隱隱有些興奮——段凌夜應該和他一樣,有領域而無神通,而陳前則倒置,有神通而無領域。他們之間的戰鬥,到底誰更勝一籌?

    興奮之餘,孟帥忙提醒自己——這不是光顧著看熱鬧的時候。熱鬧可以看,但最後的悲劇,一定要阻止。

    此時,憑他一人已經無法徹底阻止,除非他現在上去拖下來一人,但那就不是阻止悲劇,而是帶來悲劇——他自己就是悲劇。

    從武者的「武道」來說,這一場傾盡心血的戰鬥也必須進行下去,他只是一個見證者,最多,是一個舞台下的保護者,真正的舞台,應該留給演員。

    他默默地發出訊號,遙遠的另一邊,神龜聽到了他的呼喚,攪動白浪,往這邊游來。龜背上的任盼盼等人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

    金氣滔天,一觸即發!

    此時場上的情勢已經越來越清晰了,陳前四面八方的刀山一層層立起來,竟比當初海上那次更加宏偉。一層層庚金銳氣加上去,空間都被這無可匹敵的鋒銳切出了一絲絲縫隙。

    而另一邊,不知何時,山峰已經化作金水,往段凌夜腳下移動。移動——正是山在橫移,化作高山的金屬從山上流淌下來,變為熾熱的鐵流在段凌夜腳下翻滾,段凌夜站的地方,是洪流的焰心,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形成。

    一個建立了高山,一個卻把高山分解。

    然而下一步,彷彿一個輪迴,建山的要崩解,分解的要鑄山。

    一分一聚,一解一建,盡在瞬間變幻之中。

    這一刻是山崩地裂之前停頓的一刻,一刻剎那,卻如永恆。

    孟帥只覺得呼吸停了一下,下一刻,驚天動地的戰吼刺破雲霄——

    「萬仞山——崩!」

    「通靈祖脈——封!」

    在一瞬間,孟帥覺得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因為他眼前,同時看到兩重虛影。

    一重,是險峻的高山,在一瞬間化作萬道寒光,往下插去。

    另一重,是澎湃的鐵漿沸騰而起,霎時間化作山石堆成了山峰。

    一放,一立,同時在一方天地內動作,以最暴力的姿態,要把和自己針鋒相對的力量打爆!

    尖銳的摩擦聲響起,那是刺人耳膜,令人從心底往外不舒服的聲音——刮鍋底的聲音再放大一千倍是什麼聲音?只是想像一下,就令人煩惡欲嘔。

    孟帥一股真氣頂住了耳朵,沒被當場刺破耳膜,眼睛卻也不好受。就見眼前如風雲變化,崩塌又建立,建立又崩塌,反反覆覆,一秒鐘可能高山變為碎石,也可能碎石化為高山,劇烈的變動,還帶著刺目的金屬光澤,即使靠近,也難以捕捉到耀眼的炫幻後面的一點實質。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和摩擦聲在接近孟帥的極限之後,漸漸平息。孟帥吐出一口鬱悶的濁氣,定睛往戰場上看去。

    只見原本高低起伏的金屬山地,完全被削平,甚至比之海面還低窪了下去,堅硬的鋼鐵地面全是一刀刀刀痕,每一道刀痕都是深刻的裂隙,不知裂到多深。

    而在一馬平川的窪地中,卻有一座黑黝黝的高山矗立在正當中,黢黑的表面泛著金屬光澤,彷彿一座沉睡的機甲。

    「金屬山?」這麼說,是段凌夜贏了?

    如果是陳前贏了,眼前應該什麼都沒有,只有無數刀痕……

    孟帥心中略安,雖然兩人都是魔王一類人物,比較來,還是陳前的招數更凶殘,段凌夜若佔上風,或許不會兩敗俱傷……

    「嘩啦!」

    孟帥剛閃過一個念頭,金屬山佈滿了裂痕,碎成了碎片。

    金屬碎片落地,露出兩個身形。兩人都是站著的。

    陳前,還有段凌夜。

    撲通一聲,段凌夜摔倒在地,在他身上,冒出了無數鮮血,那是從密密麻麻的切割傷口中冒出來的。

    陳前還站著。

    孟帥鬆了口氣,段凌夜雖然看著恐怖,但毫無疑問還活著,陳前當然也活著,不過他太熟悉陳前開眼後的樣子,知道現在也是強弩之末,一會兒就倒。

    果然陳前筆直的身軀開始搖晃,也是一跤坐倒。

    就在孟帥正要上去收拾殘局的時候,就見血葫蘆一樣的段凌夜顫巍巍爬起來,目光亮的嚇人,一步步向陳前那裡爬去。

    他手上,還夾著一片薄薄的金屬片。金屬片邊緣閃爍著寒光,不輸利刃。

    陳前微微睜眼,看見了靠近的段凌夜,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殺意,哼了一聲。

    他現在正在虛脫狀態,是無法用武力的,他只是張開嘴,白森森的牙齒中咬著短短的刀片。

    這是他最後的武器,用來在絕境時了結,了結別人,也了結自己。

    該做個了斷了。

    段凌夜一步步爬近,眼中精光越來越盛,顯然他也是到了崩潰的邊緣,卻有信念要在倒下之前弄死陳前。

    就在兩人像垂死的野獸一般靠近,要用最原始的方法分出生死時,一隻手從中間攔住,孟帥苦笑道:「二位,到此為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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