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113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2 21:36
千九七 狂念舍性命,信手點西東

    「瘋子……」低低的呻吟聲從楊成雲口中響起。

    他按住了額頭,道:「這些人腦子怎麼想的?明明知道對著打不過的敵人,不先忍耐,還氣死活人……這下要完了。」

    不光是他這麼想,所有人聽到段凌夜最後的話,都是愕然,不知所措。

    一時不知所措的,還有高空懸著的貴公子,他先是呆住了,然後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紫,顏色一片血紅,跟被人扇了兩個耳光一般。

    就算被當面搧耳光,大概也不可能比現在更難看了,是以他一陣抽搐之後,大吼道:「該死的小賊,給我去死——」

    然而,就在他發動攻擊的瞬間,眼睛一眨的功夫,就發現了段凌夜和陳前彷彿商量好了一般,各一轉身,往遠處飛射而出,眨眼不見了蹤影。

    陳前和段凌夜逃走了!

    不僅那貴公子愣住了,其他人尤其是熟悉他們的人全都目瞪口呆,驚愕程度比剛剛段凌夜出口挑釁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臥槽臥槽臥槽……」水母上,也有人發出一連串驚嘆,而且不是楊成雲,而是任盼盼,她從水母上伸出腦袋,正好看到這一幕,只覺得世界觀崩壞了。

    「他們跑了?陳前跑了?」她隨手掐了一把楊成雲,聽到楊成雲啊喲一聲,道,「居然不是做夢!陳前會逃跑?」

    她算跟孟帥他們時間長的了,對幾個人的性格也熟悉非常,要說孟帥打不過就戰略轉移,她絕對相信,換上段凌夜,她就有點含糊,但若事實俱在,也能接受,唯有陳前,那個和南牆要正面剛到死的傢伙,居然會逃跑,就算她親眼看見了,也絕不相信。

    她難以置信,其他人何嘗不是如此,他們倒沒有任盼盼那麼熟悉,但對兩位神明都是狂熱崇拜,絕不能接受兩人棄陣而逃。一瞬間都覺得天崩地陷一般。

    比較起來,那貴公子還算比較鎮定了,他又不知道兩人什麼性情,只道兩人是楸小鬼,放完嘴炮就跑,哈哈大笑,道:「跑得掉麼?」

    「差不多了吧……」

    一道刀光如閃電般掠過千里海洋,漸漸減慢,露出了陳前的身形,他越來越慢,漸漸就要停在空中了。

    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剛剛放完嘴炮,轉而就跑,當然不是他的本意,他是寧折不彎的性情,就算明知必死,也要血戰到底。

    然而剛剛離開,卻是為了轉移戰場。剛剛神龜也在,神龜上最重要的有生力量也在,那人的實力深不可測,舉手投足毀天滅地,若在那裡開戰,不管結果如何,是一定會牽累無數。

    若在以前,這些不是陳前的考慮範圍,一來他本性如此,二來他常和孟帥搭檔,戰場之外的事,交給孟帥考慮就是。

    然而現在孟帥不在,他不得不多考慮一些。這個念頭就自然而然誕生,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這樣的考慮。

    因此當時段凌夜挑釁之前,和陳前打過眼色,沒有多說什麼,但互相也能明白。這也是段凌夜語出驚人的原因之一。若只是陳前一人引開那傢伙,恐怕引不了多遠,就要被抓住,於事無補。唯有段凌夜和他一起激怒那人,同時動身,引得他左右為難,一時不知道追誰,才能引得更遠些。

    不過現在也夠了。

    陳前的本性,當然還是寧死不屈,他顧全大局逃一場,已經是畢生罕見的事,再逃下去他自己都受不了。就算那人不追來,他也會停下等著戰鬥。

    後面風聲呼呼,但那只是海風的聲音。並沒有其他跡象,表示對方追來。

    怪了,難道那傢伙去追段凌夜了?

    要真是這樣,陳前還有些鬱悶。雖然那可能意味著他逃過一劫,但他寧可戰死,不願意空等一場。

    正琢磨要不要返身回去,就見前方一個人影飛了過來。

    來了?怎麼是前面?

    陳前以為那人神通廣大,神知鬼不覺超到了自己前面去,仔細一看,眼睛卻睜大了。

    前方急衝過來的人,怎麼看怎麼眼熟,是段凌夜!

    就在陳前驚異的停下時,段凌夜也看見了陳前,同樣因為震驚而急剎車,兩人面面相覷,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可思議。

    這是……見鬼了嗎?

    兩人記得清清楚楚,之前他們可是各走一個方向,為了儘可能地拉開距離,這方向也不是正背對,而是呈一個夾角,大約七十五度的夾角,保證兩人的距離拉開很遠,但若互相支援,也不用回到原點。

    而現在,兩人都跑出去幾千里了,居然迎面撞上,這不是見鬼是什麼?

    一時沉默之後,陳前咬牙道:「你……你是不是個路痴?」

    段凌夜著惱道:「我路痴?我看你才是找不著北……慢著!」

    他臉色一下子沉下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道:「我們都不是路痴。是那混蛋弄鬼!」

    「哈哈哈……」

    一聲長笑從天而降,那貴公子五色流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與之前的暴怒不同,他又噙著一絲笑意,眉梢眼角儘是戲謔,看陳前和段凌夜就像看兩隻自作聰明的老鼠。

    他笑道:「你們終於反應過來了?說起來你們還真有意思,是不是以為罵了比你們強的人,只要跑得快就可以不付出代價?真是天真。我來告訴你們,強弱差距天淵時,連逃跑都沒有意義。我是神,是神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能逃到哪兒去?我才懶得追你們。想讓你們回來,你們自己打著彎兒滾回來,聽候制裁。」

    陳前不語,仔細在想對方是怎麼做到的——他必須想出來,必須證明對方的手段是可以理解的,倘若是連想像都想像不出來,那只能證明自己真的猶如塵埃,甚至對戰的信心都會一潰千里。

    段凌夜突然道:「說穿了不值一提。他控制了磁場。」

    陳前一凜,道:「什麼?」

    段凌夜微笑道:「我剛剛想起來了。元化聞的力場,現在應該叫領域了,是元磁領域,能干擾磁場,更改引斥之力,甚至變換方向。我等辨認方向也靠磁場,磁場一亂,必然暈頭轉向。他的領域確實強大,叫我們陷入其中而不自知,但若真說穿了,也有跡可循。」

    那人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段凌夜,一元萬法宗的青年才俊,倒還有些腦子。不過說穿了……說穿了容易,太陽說穿了是個火球,大海說穿了是汪水,你一個說穿了,就能和天威對抗嗎?」

    他目光變得陰沉,道:「我知道你們逃跑的意思了。放心吧,你們想怎麼樣,就一定不會實現。螻蟻的願望不值一提。你們希望留下那烏龜,我偏要將它踩碎,黑土上的人一個不留。你們我會留到最後殺,讓你們親眼看見親朋好友死在面前,身心受盡痛苦方死,也是對你們戲弄我的回報。」

    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哦,世界裡還有一個更討厭的混賬,那個孟帥。他是第幾個殺呢?按理說這混蛋才應該享受最後死的待遇,畢竟你們縱然可惡,比起他來還不夠……」

    「先殺。」有人接口道。

    元化聞微訝,發現是段凌夜接口,道:「這麼?」

    段凌夜笑眯眯道:「我強烈建議先殺孟帥。畢竟我們可都是替他看守世界的,他若在,我們守不住世界,他必要找我們麻煩。倘若你先殺了他,那世界守不守也無所謂了。我只管逃命,管那王八去死。」

    元化聞沒想到段凌夜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道:「你還真有意思,我只道你嘲諷我,沒想到你和誰都是如此。孟帥雖然可惡,但他不過小小螻蟻,怎麼你還忌憚他麼?」

    段凌夜道:「他比我強,我能不忌憚麼?他不但比我強,比你都強。說實話,你先殺他,我可不看好你,所以你還是先殺我吧,反正殺了我,你殺沒殺他也死無對證了,你還少丟些人。」

    元化聞好笑,道:「你這小子,信口開河,真是……」

    突然刀光一閃——

    寒意從元化聞後頸直切而下,眨眼間已經到了皮膚——

    元化聞微微皺眉,衣袖一抬,後發先至,竟已經擋住了刀光!

    而他的衣袖,看起來只是用輕軟的布料做成,竟然將鋒利無匹的刀死死擋住!

    段凌夜猛然瞪大了眼,元化聞冷笑道:「又是這樣的小把戲。你們什麼時候能夠明白,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把戲還不如小孩子的玩意兒……」

    說著,他伸指一彈,嗡的一聲,刀光竟然霎時間斷成兩截!

    陳前的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砸了過來。正砸向段凌夜的方向。

    段凌夜伸手一接,只覺得一股巨力狂湧而來,身子跟著倒飛出去,撲通一聲,兩人一起砸在水中。

    兩人從水中冒出頭來,所幸都沒受重傷,但均覺一陣顫慄,剛剛那種舉手投足碾壓的姿態,非他們現在的實力所能追及萬一。

    陳前吐了口水,道:「看來無用。你先逃吧。」

    段凌夜靜了一下,道:「你還記得以前孟帥說過聯手的事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22:14
第1063章 千九八 雙驕合璧日,其利斷金剛

    陳前一怔,道:“什麼?”

    不等段凌夜回答,他也想到了,之前孟帥曾經提到過兩人的合作聯手,道:“你是說,以你的領域支援我的神通那個構想?”

    段凌夜道:“正是。之前我們討論過,我的領域是純金屬,金氣最純粹,而你的神通是刀,也是最需要金氣支援。我的強項在積累,你的強項在釋放,我們若合作,必有一番新天地。”

    陳前沉吟道:“做得到麼?”

    這個構想,也就是個構想而已。畢竟這是孟帥在的時候提出來的。他在的時候,三人以孟帥為橋樑,可以談一些大局上合作的事情,他若不在,這兩位針鋒相對,那還能認真合作?也只是聽聽而已,至少面上都認為,自己一個人夠用,加上對方不但不強,反而添亂。

    至此危機知秋,自然是百事不禁,然而將希望寄託在一個從沒驗證過的構想上,是否兒戲?

    段凌夜目光一沉,道:“強如陳前,會問做得到麼?做不到,你就不做了麼?”

    陳前微微一震,道:“見笑了。”他又道:“那麼你來釋放領域。盡你所能,也盡我所能。我會開眼。”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那就壞了。就算贏了他,咱們一起海上漂流吧。看有沒有人能撈我們上岸。”

    陳前道:“我開眼自然力竭,你要做什麼?”

    段凌夜道:“我雖沒有你那樣的爆發手段,榨乾力量的手段總是有的。都到這個時候了,敢不盡力?”

    陳前道:“那就盡力吧,善後事有天註定。”

    兩人在海中遲遲不起來,交流也皆是精神力,一來一回看似漫長,其實十分快捷,元化聞也不催促,只道:“找到逃得路了麼?找不到就上來吧,死的好看些。”

    正這時,一股澎湃的氣息從海面上升起。

    那氣息充滿了鋒銳、犀利、堅硬,迫人眉睫,彷彿有千萬把刀子戳過來,霎時間戳了幾百個窟窿。

    元化聞微微皺眉,元磁領域稍微一扭曲,已經將氣息驅逐出去,也驚訝道:“又是那持刀的小子?實力不錯啊。”

    海水突然分開,就好像被凌空斬了一刀。露出千丈深的海底,白金色的氣息從海下狂噴而出,霎時間映的日月無光。

    這澎湃的金氣,讓元化聞也退了一步,就見一個人影從海中升起,金光繚繞,彷彿黃巾力士。他定睛一看,訝道:“是你。”

    金氣浪潮中的人,竟不是他心中想定的陳前,而是段凌夜!

    段凌夜一改之前有些懶散的氣息,眉峰上挑,目光湛湛,在金光中如神似魔,雙手結印,一縷縷金氣從光芒中匯入他手指,只在一拳之中,匯聚了動人心魄的白金之氣。

    他手中,正捏著一個足以毀天滅地的大殺器,他不得不謹慎,反而不斷往其中注入氣息,像極了一個毀滅世界的瘋子。

    元化聞嚇了一跳,倒不是被段凌夜所掌握的力量,而是被他瘋狂的神態嚇了一跳,縱然是他,對完全瘋了的人還是有些忌憚的。

    不過這忌憚也只是一閃而逝,他境界和實力都遠超段凌夜,對段凌夜的實力有相當精確地估計,在他看來,段凌夜如此不計消耗的釋放力量早超過了自己的極限,縱然有祕法,也不可持久,這樣的氣勢很快就會衰減下來。

    當然,若有陳前開眼那樣的大外掛另當別論,元化聞不知道有這樣的神技,所以他想不到段凌夜會有,事實上段凌夜也沒有。

    所以他判斷段凌夜必然盛極而衰,是對的。

    氣勢攀升的越來越慢,漸漸趨近於平緩。段凌夜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元化聞也略提起了心。

    說到底,對這瘋子不計後果的一擊,他也是有些忌憚的。但也只是一擊而已。蓄力的大招,只能釋放一次,一次之後,段凌夜就像個木偶任憑擺佈。

    他已經估算好了段凌夜這招數的極限,自信絕無差錯,朗聲笑道:“終於要孤注一擲了麼?拿出你最強大的本領,我只站在這裡,任由你攻擊,看你能不能傷我毫髮。”

    這番宣言可算自高之極,但他絕非狂妄,而是算準了自己的實力能夠接的下來。既然能接,何不採用最瀟灑的方式來接?就是要讓對方拼盡全力,他卻風輕雲淡,方顯出氣派。

    當然,這也是他有把握,但凡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一星半點兒的性命威脅,早就防禦躲避,瀟灑氣派云云不值一提。

    此時,金光已經耀眼的勝過陽光,太陽都為止黯然,段凌夜的神色從從猙獰轉為平靜,緩緩道:“如你所願。”

    說完這句話,他一頭栽倒。

    元化聞呆若木雞,眼睜睜的看著段凌夜從空中栽了下去。所謂的全力一擊,所謂的拼死一搏,全都化為無形。

    不但自己掉下去,周圍的金光同時熄滅,天空為之一暗,視界也為止黯淡。

    剎那間,元化聞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見******鬼!

    光芒熄滅,萬物齊喑。

    然而光芒熄滅處,正是光芒起源處!

    一道純白,來自光明的本意的光從最黯淡中升起,照的海天皆白。

    元化聞的眼前也是一片白茫茫,白光之中,寒意與煞氣從最心底處升起。

    不好——

    元磁混元環!

    下意識的,他放出了領域中最強大的防禦力量,也是他的神通。一層五色光環霎時間圍繞著他,就像天體的衛星帶。一層層的元磁以吸引、排斥、真空、混亂的規則壓縮在一起,將所有的外力都排斥在這道光環以外。

    除了那道光。

    元化聞不止有一種神通,但即使他用攻擊的神通,未必能打碎元磁之力,破開防守的神通,他對自己的元磁混元環十分滿意,認為這是堅不可摧的屏障。

    直到今天。

    元磁之力沒有被打碎,卻被切斷了。被一把刀。

    那大概是元化聞見過的最好的一把刀,至今為止。

    刀法純粹,所以強大,無可阻擋,從光環正中切了過去,一直沒入身軀。

    嗤嗤嗤……

    細碎的爆裂聲響起。那不是刀的聲音,刀光是沒有聲音的,哪怕切斷了神通,切入了肉體都沒有聲音,只是一片肅殺的沉默。這細微的聲音,是磁暴的聲音。

    元磁本就是不穩定的元素,本來是被元化聞馴服的,但在元磁混元環中,加入了混亂的規則,這就讓元磁重新出現了失控的可能。一旦元化聞掌控力下降,元磁會隨時暴動。

    現在,就是元化聞失控的時候。

    磁暴聲越來越響,刺啦刺啦連成一片,元化聞始終沒有動作,無論是誰,被一刀攔腰切入,也很難再有餘力做什麼反應。

    啪——

    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卻是一場元磁劇爆!

    不像水火爆炸那麼聲勢浩大,元磁爆炸卻另有一種恐怖。隨著爆炸出現,一層又一層的混亂磁波在原地衝撞,空間一蕩,硬生生形成一個空間黑洞!

    黑洞從虛空中來,一來就如貪婪的饕餮,竟周圍的一切吸入那不穩定的空間,風、海水、殘餘的能量,都不能倖免。

    那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吞噬和暴動,是黑洞在吞噬,空間在暴動。方圓百里,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都隨時等著被黑洞吸入,被空間割碎。

    這場驚天鉅變在瞬間開始,瞬間結束。黑洞從出現到結束,存在不過幾秒鐘,但等它完全消失,空間恢復平靜之後,四周出現了一個大洞。

    這個洞並不是真正存在的,但因為這個洞裡沒有任何東西存在,就像一張紙被生生挖去了一塊,與周圍涇渭分明,看來就像一個洞一樣。這個洞中,天佔一半,海佔一半。海水凹陷下半個球體,成為空洞的下邊緣。

    嘩啦啦——

    海水再次湧動起來,填補了空洞,海水泛起一層層的浪湧,白浪滔天。

    驚濤中,有一葉小舟在其中漂流,舟上有兩個人,一個眼睛緊閉,不省人事,另一個雖然東倒西歪,看來也狀態不好,好歹還清醒著。

    浪花平靜下來,段凌夜從船上擡起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道:“虧了老子早有準備,要都像陳前一樣不長記性,沒給活吞了也在海里泡腫了。”

    雖然都是力竭,但段凌夜和陳前還真不同。一來他有意識,二來他有準備。他是不明白陳前這動不動就昏過去的傢伙怎麼連個木筏子都不準備,但他自己是帶著一艘小船的,而且上面封印完備,裝備不遜於戰艦。

    就是這艘小船讓他虛弱的狀態下還救起了陳前,放下錨墜入海洋,躲過黑洞吞噬,不然憑陳前聽天由命的勁頭,早死無葬身之地了。

    雖然驚險,但段凌夜心情很好,九死一生換來一場慘勝也是不錯的。

    “這傢伙死的太慘了,真是可憐……”

    突然,一聲長笑在天空傳來:“你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

    段凌夜一擡頭,只見天上墜下一道五色流光,光芒中依稀是那人影子,他不由失聲道:“沒死?”

    元化聞的聲音冷笑道:“死?不過觸動了我的一道法身,就說生死,不覺得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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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章 千九九 猛虎平陽下,神龜海上來

    說完這句宣言一樣的話,那五彩流光砰地一聲,原地炸開,元化聞的虛影完全消散。

    段凌夜剛剛心中一驚,此時卻莫名其妙,道:“什麼……”突然若有所感,再次擡頭望去。

    只見一道水流從天而降。

    是的,本來天在上,水在下,已經成了大海的真理,現在卻有一道洪水從天降落,如銀河落九天,立刻讓海面重新陷入驚濤駭浪之中。

    段凌夜的扁舟還算結實,又搖晃了一陣,勉強保持平衡。

    但見天色漸漸暗沉,頭頂烏雲密佈,隱隱有雷電悶在雲中,道道雷蛇時隱時現,四周一片昏暗,唯有中間水柱通天貫地,矚目至極。

    那水柱緩緩旋轉,水流轉動起來既壯觀且瑰麗,明明泛著白浪,卻通明如水晶。水柱之中,一個人影從模糊漸漸清晰。

    段凌夜臉色漸白,他本來就筋疲力盡,此時更搖搖欲墜。他感覺到了,水柱中的人身上蘊含著強大的力量,雖然沒有破柱而出,但已經隱隱超過了之前流光所化的元化聞,而且遠遠沒有到上限。

    雖然水柱還在轉動,聲音卻已經透過虛空響徹大地:“本座已成神封聖!本尊不死不滅,有法力化身三千。每一個都有驚天徹地之能。剛剛一個不過是個殘次品,爾等雖僥倖冒犯其中之一,卻也落得半死不活,何況那不過是最微末的一具。本座本待讓你們死的簡單些,你們並不珍惜,我只好降下雷霆之怒,送你們去地獄。”

    “去你媽的。”段凌夜罵了一句。

    元化聞的話,他自然不信。什麼法身三千,多半是吹牛。他自己也常常有一吹十,有十吹百,越吹越大,恐嚇敵人。說元化聞有三千化身,他是不信的,若真能化身千萬,境界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舉手投足毀天滅地,豈能被他們輕易毀掉一個?

    然而,別說他有三千化身,哪怕只有三十個,甚至三個,對他們來說也是毀滅性的。陳前不必說了,已經不省人事,他自己也不過留著一絲清醒,已是強弩之末,別說元化聞再來一個一模一樣的化身,就是來一個馬仔,也夠為他們送葬的。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水柱中的化身,已經越來越具形態,氣息更是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再這樣下去,別說動手,就是威壓,都足以將風中殘燭的兩人壓滅。

    “臥槽,沒想到我居然死在這裡。”段凌夜回頭看了一眼陳前,“跟這混蛋死在一起,豈非我人生最失色的句點?”

    段凌夜一生無畏亦無忌,當然也不會怕死。只是想到死的如此憋屈,許多雄心壯志化為流水,多少露出沮喪之色。

    這樣的神色,被元化聞抓住,不由放聲大笑,道:“恐懼了麼?後悔了麼?正該如此。恐懼、悔恨與悲傷,正是死亡最甘美的饋贈,你再恐懼一些,好好品嚐死亡的滋味。”

    段凌夜收斂了沮喪之色,盤膝坐在舟中,道:“憑你?死亡本是人最後的歸宿,也是最後一件值得用心對待的經歷,我自然要以我的方式經營,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指手畫腳?”

    此時,他已經有了決斷。

    他的心思元化聞怎麼不知道?道:“你想自盡?你可以試試。若讓你在我眼皮底下自盡,我枉稱神明。”

    段凌夜冷笑道:“你本來就……”正要發動最後一分力量,突然神色一變,看向前方。

    元化聞目光一斜,也是一怔,隨即一喜,道:“好啊,自投羅網的來了。這是怕你們黃泉路上寂寞啊。”

    只見天際上,出現了一個小小黑點,以兩人的眼力,分明看出那是神龜的影子。

    段凌夜心中一涼。他雖然定下決心,但未嘗沒有一絲僥倖。他最後一絲希望,就在一直閉關未出的孟帥身上。

    說實話,對孟帥說不惱火是不可能的。這神龜,這世界,這一班基業說到底是孟帥的。他最多有些股份而已,若按照道理,他幫忙是情分,不幫忙是本分,為了神龜世界拼上性命更是犯不上。現在可倒好,他和陳前捨生忘死,馬上就真的拼上一條性命,孟帥還不知道在哪裡閉關高臥,不理世事,怎不叫人窩火?

    雖然窩火,但段凌夜還是對孟帥抱有期望的。既然閉關那麼久,必有重要突破,實力肯定已經翻天覆地了吧?如果能在關鍵時刻破局而出,是否能一下子翻轉局面?

    段凌夜是多麼期望孟帥真能像他自己平時吹牛的那樣“腳踏祥雲,金光護體,從天而降。”但看到神龜的那一刻,他失望了。

    如果孟帥出關,他自然可以單身前來,這地方並不難找,完全沒必要讓神龜趕來。要知道這元化聞何等凶殘,打鬥之中稍不注意,世界就要受到牽連,有個閃失,多少之前的心血瞬間荒廢,豈不可惜?

    縱然是他也不會如此,何況以仁善著稱的孟帥?看來是神龜自己要來。莫非它有預感,知道末日降臨,也打算最後玉石俱焚?

    瞬間,段凌夜百感交集,拋卻了雜念,突然狠狠地打了陳前一下。

    這一下不僅是用力,更把他僅剩不多的真氣分了一半給陳前。段凌夜只覺得一陣虛弱,往後一仰,靠在船幫上。就見對面的陳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段凌夜。

    段凌夜的真氣實在是不多了,這一下也就夠陳前睜開眼,眼珠微微一動,一聲多餘的聲音也沒有。只是看著段凌夜,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任何光彩。常說陳前身如鋼鐵,目如星辰,但現在他睜開的眼睛,如兩顆暗啞無光的礫石。

    段凌夜心頭閃過“虎落平陽”四個字,形容陳前,也形容他自己。

    他強笑道:“我猜你不想糊里糊塗去死,因此叫醒了你。”此時他有氣無力,聲音細如有死,他自己不過剛剛能聽到,不知道陳前聽到沒有。就算聽到了,陳前也沒有反應,目光太黯淡,也沒有任何變化。

    段凌夜不管他聽到沒有,繼續說他想說的話:“我們弄到現在這個地步,第一個怪元化聞。這個仇,我會親手報……當然是來世。在將來,我會手刃他。第二個怪孟帥,那個王八蛋,比他的世界更像個烏龜。好了,我知道你想罵他,我替你罵過了。料想你也沒有心事了吧。你我都是天煞孤星一般的人物,倘若一直不牽涉他人,活的逍遙痛快,一旦牽扯旁人,就要死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就當個天煞孤星。”

    長長一段話,以一句嘆息結尾,他繼續道:“說話真費力氣。我要攢一攢。如果到最後能有一絲力氣,我會站起來。如果還有第二絲力氣,我會扶你起來。”說到最後,他緩緩合上眼,徹底安靜下來。

    小舟在烏雲和驚濤中間搖盪,船上安靜如海底深寒。和段凌夜不同,陳前的眼睛始終睜著,磨砂一樣的瞳仁中一絲絲光亮在聚集。

    此時,元化聞的目光聚集在了神龜身上。對於段凌夜和陳前,他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他現在注意到的是這個神龜。

    雖然之前嘲笑神龜趕來是送死,但他心中是有所觸動的——他自己知道,之前追擊段凌夜和陳前的時候,用元磁迷陣控制了神龜,讓它永遠在一片海洋中繞圈。這元磁迷陣也是他的神通之一,比引導段凌夜和陳前兜圈子的磁場變化更高一級,連神龜這樣的神獸一經迷亂,也玩玩脫離不得,甚至可能在迷陣中化為一團枯骨。

    然而,現在神龜自己出來了,還找到了他,這就有些可疑。

    他上下打量神龜,沒看出什麼異常,心中暗道:是了,剛剛我的一個化身被那兩個小賊毀了,元磁之力出現了破綻,被它趁機逃脫了,這有什麼奇怪?

    話雖如此,他依舊覺得心神不寧,仔細看著神龜,覺得總有些彆扭。

    哪裡彆扭呢?

    不對!

    他陡然想起來——神龜縮小了!

    神龜對於人,是龐然大物,哪怕對於元化聞也是一樣,對於和自己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巨物,一般人是沒有多少概念的,哪怕是元化聞也一時不察,沒看出神龜竟然和之前想必,不是一個型號了。

    這……這不是那隻烏龜。

    “哪裡來的東西?”元化聞怒喝一聲,一伸手,元磁之力縱橫,推動海洋起了巨浪,白浪如一圈城牆一般,把烏龜圍困在當中。

    只聽有人嘆息道:“這麼快就發現了?不愧是元化聞。”

    一句普通的感嘆,如石破天驚,在場每個人都有不同劇烈的反應。

    陳前一直黯淡且冷漠的目光亮了一下,如同燭火燒到了盡頭,最後爆亮的燭花。一直閉著眼睛的段凌夜也猛然睜開,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燒。

    元化聞又喜又怒,仔細打量神龜,要找到說話的人,然而眼前只有一隻烏龜,烏龜背上沒人,頭上也沒人,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可惡的身影。

    他只好大聲叫道:“孟帥,你既然來了別藏頭露尾了,你終於肯來見我了麼?”

    這時,聲音再度傳來,同時張口的,竟然是那烏龜:“我來,與你有什麼相干?我來接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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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5.第1065章 千一百 每千鈞一髮,當橫掃千軍

    烏龜開口,幾人都嚇了一跳。

    元化聞盯著那烏龜,道:“孟帥?你……這是你的靈獸?”

    略一沉吟,他陡然大喝道:“不對!這是化身,你的獸型化身!”

    一時間四周被他的聲音震得隆隆直響,化身兩個字,遠遠地傳了開去。

    段凌夜低聲道:“這是化身?跟元化聞的化身一樣?他麼的,差遠了吧,一點兒也不威風。”

    元化聞驚歎過後,一字一句道:“好,你也學會化身了。一下子就是獸型化身,倒是有些本事。”

    孟帥的聲音通過烏龜傳來道:“你既然會用,我為什麼不會?我現在不方便,只以龜型前來,而你,你是化身,卻是便宜了你。”

    元化聞冷笑道:“這麼說,你想以化身戰我的化身了?”

    他仰天大笑,道:“可笑,可笑。你還是那麼狂妄。憑你一點兒微末道行,竟敢跟我平等放對?也不怕折了你的壽。不錯,你既能化身,也算有些功底,若真身來此,或許能給我添些麻煩。可你不過區區一個化身。你以為你這泥捏的雪堆的一樣的傀儡,就能和我千錘百煉的法身相比?可笑不自量。”

    烏龜醜陋的腦袋搖了搖,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自大,自大必腦殘。正常人和你交流還是那麼困難。剛剛那句話,原樣奉還。”

    略一停,他不給元化聞插口的機會,道:“今日我沒興趣教你做人。我是來接我朋友的。你也不是真身到此,毀了你也沒有意義。你可以滾了,下次見面,我們真人對真人,決出個生死來。”

    一番話,讓元化聞呆住,隨即又是惱怒,又是可笑,冷笑的停不下來:“你……好好好,你們三個是朋友是不是?真是物以類聚。哪裡找出三個極品來,還正好湊在一起。能耐不大,口氣不小。好好好,你們三個適合死在一起,給你們的舌頭陪葬。”

    烏龜中,孟帥的聲音沉了下來:“你不滾?”

    元化聞冷笑道:“你要怎……”

    孟帥吼道:“那就留下來!”

    烏龜陡然張嘴,口中是一團璀璨的光芒。

    段凌夜突然覺得天白了。

    之前元化聞第二個化身出現的時候,天上烏雲滾滾,壓抑非常,除了水柱那明顯的光源,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色的,然而現在突然有光芒在眼前爆開,太過明亮,太過璀璨,以至於除了眼前一切變得雪白,看不見任何東西。

    他連忙閉上眼,即使闔上眼簾,眼前依舊白花花的,全是剛剛白光的影子。他用手擋在眼前,只希望把多餘的光芒驅逐出去,不要讓眼睛暴露在過度的光線中。

    然而,雖然他全心在防備強光,依舊浮起了一絲怪異的感覺。

    似乎……太安靜了?

    世界從進入雪白的剎那,也進入了靜默。沒有任何聲音,耳朵清淨的有些恐慌。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沒有氣味,沒有感覺,就像世界在一瞬間毀滅了一樣。

    段凌夜有些發傻,他本該懷疑剛剛的白光明明是孟帥在釋放神通,為何會如此寂靜。但五感的剎那斷絕讓他陷入了片刻的麻木,連思考都忘記了。

    不知過了多久,因為沒有聲音,沒有影響,他估算不了時間,但總覺得過了很久。他把手從眼前放下,眼簾內恢復了一片漆黑。

    已經……結束了嗎?

    睜開眼,果然沒有之前的雪白,也沒有之前烏雲壓頂的陰森。一睜開眼,就看見藍天、白雲、碧海。

    天氣非常好,好到令人想到沙灘上晒個日光浴。段凌夜感覺呼吸到了溫暖的海風,之前的虛弱都緩解了一些。

    然而……人呢?

    詫異的看著天空,之前的水柱已經完全消散,海面平靜的連波瀾都輕微起來,水柱中那個恍如天神的身影,可是杳無蹤跡。

    難道是消散了?他一下子想象出一幅場景——白光到處,元化聞的身軀如冰雪見到太陽,簌簌落下,化為流水……

    雖然想象的太過夢幻,不過從時間長短和現在乾乾淨淨的情形來看,那神通淨化的強度可能還超過他想的畫面。那真是如戳破泡沫一樣的秒殺。

    那是孟帥乾的麼?

    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應該是孟帥乾的。如果真是他乾的,也就是他只需要一擊,就能打得元化聞的化身直接崩潰。就算不是化身,那他和元化聞化身的實力差距,應該不小於元化聞化身之於段凌夜和陳前的差距。

    段凌夜只聽得耳邊“咯”的一聲,那是他磨自己後槽牙的聲音。

    原來你真的很強。

    你強你不上?

    練我們兩個拼死拼活的,差點兒一起玩完,你很爽麼?

    今日之前,刨除仇寇,他看陳前最不順眼,但此時他才覺得,孟帥才是他最想飛起來給一錘子的傢伙。若非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早付諸行動了。

    這時,龐大的陰影靠近,卻是孟帥的化身,那龐大的烏龜靠了過來。比起煙消雲散的元化聞化身,他完好無損。只是當初在烏雲下,灰暗的光線讓烏龜看來猙獰醜陋,現在烏雲散去,陽光明媚,在光線下烏龜看起來沒那麼醜陋了,或者說醜的可愛多了。

    烏龜靠近了小舟,伸出脖子,湊近了段凌夜,它沒辦法湊的更近,因為靠近了小船會翻掉。

    “怎麼樣,還活著?”

    段凌夜很想破口大罵,但他已經沒力氣了,同時心中也是一鬆,徹底解脫下來。他本來憋著一口氣,不肯在最後一刻露怯,但孟帥既來,他卸下重擔,登時頭腦一片昏沉,幾乎就要昏倒,強撐道:“我能怎麼樣?你去看陳前。”

    烏龜腦袋微側,就這麼一側,差點把段凌夜甩下船去。好歹靠住了船幫,往旁邊看去。

    陳前,不知何時已經再次合上了眼睛。

    他呼吸依舊微弱,臉色也蒼白如紙,就和以往虛脫的樣子一樣。同樣的,神色十分安詳,和平時睡覺沒什麼兩樣。

    段凌夜有些服氣,剛剛天翻地覆,死去活來,這傢伙竟這麼幹脆利索,倒比他有福氣。怔了怔,他才苦笑道:“還是他信任你。”

    他也猜到陳前什麼時候昏睡的,大概就在孟帥出聲的時候。陳前和孟帥早就聯手禦敵多次,何等默契,每一次開眼之後虛脫,都是交給孟帥處理,從無差錯,因此孟帥才是陳前最信任的。孟帥出現,即使沒有露面,只聽到聲音,他就放心了,直接就昏睡過去。他篤定孟帥能解決元化聞,事實也是如此。

    孟帥緩緩道:“回家吧。”說著,烏龜整個向下沉去,一會兒就沒了頂。

    接著,小船下方被頂了起來,卻是烏龜在正下方升起,船底正擱在烏龜背上,被穩穩當當馱住,向遠方駛去。

    烏龜何等平穩,段凌夜在瞬間脫離了顛簸之苦,徹底放下心來,睡意更濃,迷迷糊糊間就聽孟帥道:“睡吧。醒來就到家了。”

    段凌夜本來要睡過去,聽到這句話卻不肯睡了,強打精神道:“誰要睡覺了?我精神得很。你若晚來一步,我一個人就把姓元的橫掃了。”

    孟帥溫言回答道:“那當然。”

    三個字之後,段凌夜的氣順了許多,不再鬥氣,苦笑道:“好了。我在吹牛。你他麼的,到底去哪兒了?”

    孟帥的聲音依舊穩定而溫和,道:“我在閉關,正到了關鍵時刻,無法出來。抱歉。”

    段凌夜道:“那麼現在怎麼出來了?閉關結束了?”

    孟帥道:“沒有啊。我還陷在裡面,所以只好派出化身出來。這是我唯一一個化身,半成品。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現在就出動。”

    段凌夜道:“所以你現在還在閉他麼的鬼關?”

    烏龜點頭,孟帥道:“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快了。等我出關,我們去找元化聞算總賬。”

    段凌夜道:“你現在什麼實力了?你說這是半成品,半成品也可以碾壓他的成品化身,豈不是強過他很多。”

    孟帥的聲音有些無奈:“那是取巧。剛剛那神通我很長時間內只能用一次,還只能以龜的形態發出,受限制很大。不過那一招確實很強,我本尊出來,恐怕也難有更強的招數了。”

    段凌夜略感失望,道:“那你出關之後有把握麼?元化聞當初就在界主中獨佔鰲頭,現在又成神比你早,本尊深不可測,你能打贏他麼?”

    孟帥道:“我沒見過他,不好估量。以他的化身實力來看,似乎並非高不可攀,但他如果有幾個化身,分薄了實力,說不定實力還在我想象之上,也不可管中窺豹了。不過我的實力確實強得多了。元化聞固然強,現在只能說……有的一戰。”

    段凌夜道:“能戰就好。只要能夠戰鬥……我們怕什麼……到時候我們也會幫你……”說到這裡,他漸漸支援不住,頭腦昏昏沉沉,靠在小船中,半是糊塗半是驚醒。

    依稀聽孟帥說了一句:“沒有幾天了。最多一個月,航行就到終點了。”他甚至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頭一歪,陷入了黑暗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6-8-6 22:19
第1066章 千一零一 刀氣崩山嶽,風雨送雷霆

    一場世界末日般的大危機,就這麼過去了。

    對世界中的一般人來說,這場危機只存在於傳說當中。因為戰火始終沒有燒到本土。在神龜親身上陣的時候,整個世界被一層巨大的陣法所籠罩,陣法中所有生靈都昏睡過去,等他們醒來,危機已經過去。他們看見的,就是樹倒屋塌的殘景。

    當然這種現象引起了恐慌,但從神庭傳來的諭旨安撫了人們。有外界大魔王入侵,神庭英勇的趕走了魔王,保護了世界。

    這種解釋就夠了。黑土世界經過長時間經營,神庭的權威深入人心,又有事實俱在,又有神蹟降臨,眾生豈能懷疑?

    如此,這場九死一生的危機,化作了詩歌和評話,以越來越離奇的劇情在市井中流傳。

    而對於神庭中的戰士,當然知道的更多,但疑惑卻沒有減少,反而更加莫名。

    他們知道這場戰鬥怎麼開始的,卻不知道是怎麼結束的。

    幾乎所有人的最後一個印象,就是段凌夜和陳前分頭而去的身影,接著就是元化聞追出去的樣子。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就沒人知道了。

    他們只知道,兩位神走了之後,那凶惡無比的敵人也消失了,海上陰雲密佈了一整日,終於雲開霧散,又見青天,一切恢復了平靜。

    後來還是馮源召喚,讓所有人回神庭待命。眾人回去之後,馮源又宣佈,兩位神明已經回來了,敵人被消滅,大家只管放心。

    這真是莫名其妙的結果,但一來事實俱在,敵人沒了就是沒了,平安總是好的,二來馮源同樣有威信,他是神明的代言人,又能說會道,把握人心,很快就將眾人說服了。不管怎麼樣,沒有人質疑,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

    黑土世界又恢復了平靜,眾人該修煉就修煉,該生活便生活。唯有兩點不同,一是再也沒見過段凌夜和陳前,二是再也沒遇到過其他神獸。

    他們只知道,原本只有一座高峰的神庭突然聳起了兩座新的高峰,遙遙相對。一夜之間高岸成谷,滄海桑田對於凡人是很奇怪,但對於神來說,也並不奇怪,他們並不特別驚奇,只是馮源宣佈,那兩座山是段凌夜和陳前閉關的洞府,同樣是神庭最重要的所在,無事旁人不許打擾。

    對於神明,神庭護衛和神使都是很崇敬的,自然無人違命。只是眾人心中未免有所擔憂:若再遇到出征的事,沒有神明統帥,要怎麼出戰?

    好在這種事沒有發生,自從發生了五獸合圍的事情,海水再也沒有出現新的神獸。只有越來越迅速的洋流,推動著神龜向前進。

    漸漸地,就像之前他們想不起孟帥,當初那種雙神閃耀的光輝歲月,也蒙上了一層記憶的塵埃,越來越模糊了。

    直到有一天,一道山體出現了裂縫。

    咔嚓一聲,整個山體傾瀉下來,露出一個挺拔的身影。一個相貌英俊如雕塑一般的少年走了出來。

    他離開山體,山體崩塌,化為一堆碎石。高山本為他存在,他既然離開,山峰也完成了使命,化為塵埃。

    少年神色堅毅而冷靜,但看眉頭就知道,他是很輕鬆的,輕快的腳步也表現出他其實十分喜悅,只是習慣於收斂罷了。

    “早上好。”有人跟他打招呼。

    少年擡了擡眼皮,就見對面山峰上坐著一人。他大馬金刀坐在陡峭的山體上,就像坐在龍椅上一般威儀。

    少年眉頭跳了跳,道:“段凌夜?你出來了?”

    段凌夜笑眯眯道:“等了好久了。陳前,是你太慢了。”

    陳前目光上移,就見對面的山峰完好無損,道:“你出來了,山怎麼還在?”

    段凌夜手指往後指了指,道:“你是不是久未見光,眼神不濟了。你再仔細看看。這山還是山麼?”

    陳前定睛一看,只見山峰的顏色與質感果然有了不同,太陽斜照在山峰上,竟泛起一層金屬光澤,耀眼生花。

    “金屬化?”陳前道,“你把山金屬化了?是你的領域麼?”

    段凌夜笑眯眯道:“一不小心,就造成這樣的後果。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他說的是實話,從戰鬥中休整過了,破而後立,他的實力也有大幅度提高,領域產生新的變化,雖然一直在山體內變動,但只洩露出一絲氣息,就已經把山體全部變成金屬。

    他多少有些得意的,當然得意的不是把山峰金屬化,而是他閉關之後取得的進步,這進步連他自己也無法更滿意了,不誇張的說,他如今的實力和之前早已判若兩人。

    他看向對面的山體,對面山體崩塌得厲害,只有一堆廢墟,但即使是的碎石,每一塊的邊緣都平滑整齊,不像是坍塌,反而像是被利刃削成這樣。一塊石頭被削成碎片不奇怪,整座山峰一瞬間被利刃削成千萬塊,這就有些厲害了。何況這不是陳前有意為之,只不過和段凌夜一樣,隨便洩露出一絲氣息,就足以肢解山峰。

    “看來你也有長足的進步。同樣是因禍得福了。”段凌夜深深地看著陳前。

    陳前道:“要試試麼?”

    段凌夜背脊一挺,道:“好啊。”但隨即搖頭,道:“不行。現在不行。”

    陳前道:“怎麼?你還要擇個良辰吉日?”

    段凌夜道:“我特意在這裡等,可不是等你的,我等的那位——”他伸手指向一側,那裡有三座山峰中唯一沒有變化的那座。

    陳前的眉頭挑了起來,那座山峰他太熟了。五獸來襲之前,那山峰佇立在那裡很久了。那時那山峰當真是鶴立雞群,是唯一的主神孟帥修煉的地方。

    “還沒出來?”他有些詫異,“他之前不是出來把元化聞消滅一趟了麼?”

    段凌夜這才想起陳前是虛脫之後直接閉關的,中間也有好多事情不知道,揮了揮手,道:“別提了。那傢伙只派了個烏龜分身出來,且把你我接回來之後就回去了。我再醒來也只看見馮源,那王八蛋又回去閉關了,還說什麼‘時間緊迫,不鬧虛文,以提高修為為第一要務,其餘皆是小節。’就把我們閃在外面。你說,還有更混蛋的人麼?”

    陳前道:“有的。元化聞。”

    段凌夜被他的認真嗆了一下,道:“他們混蛋的方向不一樣。只論欠揍,還是孟帥更可惡。”

    陳前點頭道:“這倒是。不過那也沒用啊。你根本打不過他。”

    段凌夜對他屢屢不配合自己頗感惱火,道:“你怎麼知道?”

    陳前道:“因為只有我才能打敗他,我會把他一腳踢飛,讓他腦袋栽倒水裡去好好清醒清醒。所以你最好還是跟我打一場,贏了的人才有揍孟帥的資格。”

    段凌夜從金屬山上站了起來,道:“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能不奉陪了。”他站起來的同時,背後的金屬山體無風自鳴,發出了錚的一聲,就像長劍出鞘的聲音。

    陳前揹負手,道:“來吧。”

    段凌夜道:“你的刀呢?”

    陳前道:“該拿出來的時候,自然叫你看見。”

    段凌夜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道:“多日不見,境界漸長。雲裡霧裡,終成高人。來吧……”

    一聲來吧出口,天空突然響起了一個悶雷。霎時間天地變色,烏雲蓋頂,天黑的鍋底一樣,層層雷雲瘋狂的集結起來,壓了一層又一層。

    陳前變色,略一擡頭,但見雷蛇亂竄,紫電密佈,煞是駭人。之前元化聞分身現身時,也曾招來烏雲層積,但沒有今日的聲勢。且眼見烏雲還在不住凝聚,雲中雷電已經暴烈的不可抑制,隨時都要劈下來。

    如此天威,如此聲勢,即使陳前也難無視,咬牙道:“你做的?”

    倘若段凌夜當真有手段引起天威,陳前也沒什麼好說的,自嘆不如罷了。他再自信,也不敢說和天抗衡,就算是真正的神明也不行。孟帥之前是實實在在的神明,可他也只能管地上的事,管不了天上的事。倘若段凌夜真有這樣的手段,那麼黑土世界都盛不下他了。

    段凌夜也呆住了,望著天空,聽得陳前發問,苦笑道:“不是我。”

    他一否認,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轉頭看向那座山峰,心中雪亮,既然不是他們兩個,多半就是山峰裡的那位了。

    “莫非他聽到我們對話,要向我們示威麼?”段凌夜若有所思道。

    陳前道:“不是,他沒那麼無聊。用你的話說,他無聊的不在這個方向。”

    正說著,雲層越積越厚,漸漸地壓到了山頂,那些雷電在雲中滿溢,已經藏身不住,一絲絲扭曲著釋放到了空氣中,一絲落下,一片焦黑。而雷電的主力還在山頂徘徊,蓄勢待發。

    這真是天威浩蕩。段凌夜和陳前都覺得一陣慄慄,彷彿有雷電鑽入了五臟之中,人在雷雲下,隨時有被劈得屍骨無存的恐慌。

    陳前沉聲道:“我覺得不對。這不是神通,也不是領域,好像是……”

    “天劫!”段凌夜介面道,“雖然很荒謬,但這好像是傳說中的灌頂劫!”
V123210 發表於 2016-8-7 23:51
第1067章 千一零二 天威有時盡,憂思難斷絕

    “灌頂劫……”

    常識性的東西從未離開過記憶,因此陳前很容易想起來,道:“氣武道通向神武道的關卡……不對啊!”

    他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是灌頂劫?那不是灌頂巔峰就要度過的劫數麼?他早已是神,為什麼要渡劫?”

    段凌夜正色道:“不僅他是神,我們也是神。你敢說你不是神武道?”他咬牙道:“你也有領域,也有神通,你說你是不是神武道?”

    陳前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們都是神武道,可是我們都沒渡過劫。”

    一聲巨響,一道天雷迎頭劈下。

    藍紫色的雷電劈在山頭上,霎時間籠罩了整個山頭,毀滅的氣息撲面而來。

    陳前和段凌夜同時變色,身子往後急退,只聽轟隆一聲,雷電劈在金屬山上,一圈圈的電弧從山頂往下蜿蜒,金山燃燒起來,像一座青白色的火炬。

    雷火之威,千里之外亦能感受。百里之內,很難不受到牽連。

    而陳前和段凌夜,已經瞬間退出百里之外,堪堪到了波及圈外。饒是如此,也覺得如芒在刺,神力一跳一跳,幾乎控制不住。

    望著遠處化為火炬的兩座山峰,兩人同感心有餘悸,陳前忍不住笑罵道:“在雷天豎這麼高一個金屬靶子,你真他媽是個天才。”

    段凌夜罵道:“廢話,誰他媽知道……”突然發現陳前有異動,一伸手抓住他,道:“你要幹什麼?”

    他駭然發現陳前又要回去,急著道:“你要找死麼?”

    陳前道:“孟帥還在。”

    段凌夜詫異道:“廢話。孟帥當然在。這本是他的劫數。”

    陳前道:“我們離開,他一個人如何抵擋天劫?”

    段凌夜斜眼看著他,道:“所以你回去一起送死?”

    陳前道:“未必就死。”

    段凌夜道:“你自己信嗎?我告訴你……”話音未落,把陳前一拉,兩人再退數裡,只聽嗤啦一聲,陳前原來的地方竟被燒成一片白地。

    轟隆隆——雷聲震耳欲聾。只見一道又一道的電弧從天而降,如瀑布一樣傾瀉而下,眼前除了光就是火,不斷閃動的強烈光芒晃的人眼前昏花。

    雷聲中,段凌夜大聲吼道:“你幹什麼了?招來雷劈?”

    陳前跟著吼道:“****屁事!雷劫開始了。”

    段凌夜大聲道:“你知道就好。記著你的話,幹你屁事!這是孟帥的劫數,不是人劫,是天劫!既然要登龍門,豈有不經歷劫數的?渡劫的磨難自然他受,渡過劫的好處,他也全收。這是他和天意的事,其他人無法干涉,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會不明白?”

    陳前道:“我明白!”話雖如此,卻還緊緊握著刀,死死盯著雷火。

    段凌夜長嘆了口氣,知道陳前的心性就是如此,明明知道不該做、不能做也不會做的事,只要他想做,就會百無禁忌的去做,誰也攔不住。好在看他也只是以防萬一,沒有現在就要衝上去,還要事到臨頭攔住的機會。

    因此段凌夜只道:“把刀子收起來。剛剛你還說我樹立了金屬山,你還舉著雪亮的大刀片子亂晃,你是怕雷劈的不準吧?”

    陳前果然收起了刀,平下心來,又恢復瞭如岩石般的堅毅神態。

    雖然陳前想要進去,但事實上兩人越退越遠。因為雷火實在太厲害了。

    段凌夜看著,心越來越往下沉,因為他對自己的信心在一點點消融。

    這就是天劫麼?太強大了!

    之前元化聞出面,也強大無比,但就算那時候他面對元化聞,也只是恨自己不強,從沒有這樣從心底望而生畏。元化聞再強大,也只是他目前達不到的水平,並非永遠無可企及。譬如這回閉關之後,他就有信心,再次面對元化聞的化身,大可正面一戰,勝敗未知。

    然而今日面對天劫,那種渺小無力的感覺再次升起,他彷彿回到了海上,一葉扁舟在驚濤中上下顛簸的情形,甚至比那時更無力,那時還有一艘小船,現在卻覺得隻身溺水,連一根救命稻草也沒有。

    他不斷地問自己,若是天劫對的是自己,能平安度過麼?

    也不必懷疑了,直接就有答案——十死無生。

    不只是他,陳前,包括當初的元化聞,誰也難在天劫中留下一根完整的骨頭。孟帥如何,他還不好說,長時間的分隔讓他不能度量孟帥的實力。

    段凌夜只是陷入了天大的疑惑中——倘若這就是天劫,那麼誰能在界主頂峰渡過?倘若抗過這樣的天劫,才能說是神武道,那他們這些現成的神武道抗不過,是不是說明……他們不是神武道?

    這又豈有此理!

    若說他們不是神武道,他們又比界主高的豈止一點半點?那是不同境界的碾壓,並非作假。而成了神明之後,他們舉手投足能控制世界,毀天滅地也非難事,怎麼又不是神武道了?

    可是……天劫在眼前,而他們又確實沒經歷過天劫。

    段凌夜心中閃過一句話,這句話他自己也不明白從哪裡來,有什麼意義,但就是閃了過去,如閃電一樣掠過腦海。

    “難道一切都是假的?”

    這個念頭當真奇怪,不知道指的是什麼。什麼是假的?誰是假的?怎麼假了?細思下去,就無窮無盡了,他想著,在空中遲滯了起來。

    雖然電閃雷鳴中,他疑惑的表情不為人所知,但他遲疑的動作卻極為突兀,雖然脫離了最中心處,但時不時有零星雷電劈來,需要不停地躲避,他這麼一停,立刻陷入了危險境地,還擋了陳前的路。

    陳前差點撞上他,不高興的推開他,道:“你瘋了?想什麼呢?”

    段凌夜回過神來,脫口而出道:“我在想……誰在騙我們?”

    陳前只覺莫名其妙,道:“什麼玩意兒?誰騙你了?”

    段凌夜道:“就是不知道啊。”他只覺得頭痛起來,用手按住太陽穴,道,“身在此山中,不識真面目。”

    陳前集中精神觀看天劫,聽到段凌夜說得古怪的話,道:“你還真有禪意,打機鋒麼?比孟帥想的都多。”

    段凌夜道:“他一向多想,不知想出什麼了沒有?我們這些人都是假的,或許唯獨他弄假成真。既然成真,多半就能高屋建瓴,看出些端倪來。”

    陳前大怒,道:“胡思亂想也要分場合,你再說這些屁話,我把你打出些端倪來。”

    段凌夜不再多說,只道:“和頭腦簡單,腸子都比別人短一截的人沒什麼可說的。”

    此時天劫的形態漸漸變化,雷電沒有剛剛那麼多了,但每一道比之前還要強力。細碎的電蛇被火球一樣的閃電球和一道道閃電鏈吞沒,不斷的砸向地面。每砸一下,爆開的強光都讓人險些失明。

    突然在某一瞬間,一切雷電都停了下來,甚至也風也停了,世界彷彿陷入了一瞬間的靜止。連時間都停滯了。

    然而段凌夜並沒有鬆一口氣,反而心中一緊:最強大的要來了。

    剛想到此處,一聲彷彿斷裂一樣的巨響從天上傳來。

    青紫色色的閃電從天而降,段凌夜在一瞬間閉上了眼睛。即使他及時閉上,仍感覺視網膜一陣燒焦般的疼痛,若遲上剎那,恐怕真的要瞎了。

    強光、高溫、氣浪!

    彷彿地獄火山爆發一樣,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段凌夜的身軀往後跌去,一落地便主動往後滑行,一直滑到溫度可以忍受的地方,頭髮都已經燒焦了。

    他一停下來,立刻伏在地上,埋下頭,等待著浩劫的過去。

    這樣狼狽的躲藏天威,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一次,驚天動地的地震,天塌地陷,世界崩潰,他也曾如此無力。

    只是那場記憶雖然在他腦海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畫面,可前因後果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該死的遺忘!假貨,都是假貨!

    不知從何而來的念頭一直狂湧著,心神被佔據,時間也過得快了一些。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閃電已經平息了。

    真正的平息了,一絲絲涼意沾到了面板上,那是天降甘霖。

    下過雨,烏雲就要散了。

    聽說天劫過後的甘霖神妙異常,但段凌夜沒有感覺,他只是借用雨水抹掉了臉上的灰塵,重新站起身來。

    四周還是很暗,比起之前甚至更暗些。因為沒有閃電照明,雨幕擾亂了視線,遠處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雖然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但有一件事,他一眼就看見了。

    山沒了。

    之前三座大山,陳前劈碎了一座,金屬化後被雷燒了一座,還有一座就是孟帥閉關的所在,在最後一波雷電下落之前,他還依稀看到影子。

    而現在,面前一馬平川,再無山峰痕跡。

    段凌夜有點慌了,起身冒著雨向前趕去。

    一路走來,雨從小到大,又從大到小,最後只有淅淅瀝瀝的雨星,烏雲散的差不多了,最後一層薄薄的雲霧中,透出澄藍色天空。

    藍天下,山峰原地,只見一少年垂足閒坐,神色安寧,雨水從他身上落到地上,沒有沾染分毫。

    看到段凌夜來,少年露出微笑,道:“段兄,好久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6-8-8 21:47
第1068章 千一零三 稱強如何強,是我不是我

    風停雨歇,雲開見日。

    少年開口,還有絲絲小雨,他說完,就像有魔法一樣,最後一縷烏雲散去,露出萬里晴空。太陽當空而照,灑下金光萬縷,披在身上如一層金色法衣。

    段凌夜被眼前的景色震了一下,一時忘了要說什麼。接著就見少年起身一笑,笑容異常親切。

    就是因為太親切了,和記憶裡一模一樣,段凌夜立刻從震驚中恢復,道:“孟帥,你******……”

    就聽有人道:“很強。”

    卻是陳前走了過來,深深地盯著孟帥,一字一句道:“你很強。”

    孟帥笑道:“二位,稱讚我很強的時候,前面不用加******修飾。”

    段凌夜道:“你知道我們是兩碼事。你……”他說到這裡,也打量孟帥,後面半截話就停了下來。

    正如陳前所說,孟帥很強。

    之前段凌夜也一直覺得孟帥很強,不管是不是不爽,反正承認他高出自己一個層次,因此在那次海上的較量中,他感受到差距之後主動放棄了戰鬥。

    但那時孟帥再強,也只是一個層次的事情。他會放棄,也是因為兩人不是仇敵,沒必要拼上一切博一絲絕殺的機會。就像上次他面對元化聞,也是意識到差距很大,若當時元化聞是孟帥,他一樣可以放棄,但因為是仇敵,所以要拼死一搏。

    而且,孟帥當時的氣息再恐怖,境界再高,那也是要對戰時,孟帥開始掌握環境的時候才能感覺,平時該說笑說笑,該嘲諷嘲諷,也沒差什麼。

    然而這一次,孟帥給他的感覺,隔離了一個世界。

    那是完全不同的層次,他站在孟帥面前,不像是凡人面對高手,而像是螞蟻看見恐龍。

    恐龍當然不會對螞蟻發怒,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威脅。恐龍往前邁一步,螞蟻的世界也許就坍塌了。

    或許,這就是人面對神的感覺?

    這也太過分了。要知道他們可是身經百戰,又剛剛經過一次飛躍,本正是信心十足的時候,哪知道這只是窩在洞府裡的傢伙,竟又飛到了更高的層次上。

    苦笑一聲,他把之前想說的話忘了,道:“所以,你現在是神武道了?”

    孟帥道:“是。我不在的時候,有勞你們了,我只有多謝……”

    陳前一伸手,把他拉了過來,道:“感謝什麼的不必說,你快說怎麼回事,什麼天劫,什麼神武道,一團亂麻。你說清楚,不必謝我們,我們還要謝你。說不清楚……”

    段凌夜道:“就像陳前之前說的,他一腳把你踢飛,讓你大頭朝下栽倒海水裡清醒清醒。”

    孟帥好笑,他正從漫長的閉關中清醒,閉關時沒覺得孤單,出來跟朋友說笑,只覺得又火過來一般。笑道:“好啊,一起去我洞府裡……臥槽。”他一回頭,只看見滿地碎石,苦笑道:“我好好一個洞府,就這麼燒乾了。可惜了,本來想讓你們見識見識。”

    段凌夜道:“你洞府裡有什麼好東西,要讓我們見識?”

    孟帥道:“其餘的沒什麼。只是我會把自己修煉的感悟掛在牆上。我渡劫的時候,牆上已經掛滿了條幅。最上面垂著兩條楹聯,‘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還真’,上面凝聚了我的心血,你們不看太可惜了。”

    說完了,對面一陣沉默,孟帥道:“怎麼了?都不說話。”

    陳前開口道:“虧了燒掉了。”

    段凌夜點頭道:“是啊。掛著這麼兩條喝酒,得多尷尬啊。”

    孟帥鄙夷道:“你們懂個屁。好在沒給你們看,不然也是明珠暗投,對牛彈琴了。換個地方喝酒去,你們的水平也就在黃湯裡了。”

    三人並沒回神庭,孟帥隨便找了個山頭,隨手一指,一座新的樓閣拔地而起。這本是以前他也能做到的事情,在他的世界中,他本有造物主一樣的權力。只是大概是心理作用,段凌夜覺得他的動作舉重若輕,揮灑自如,遠勝從前。

    將酒備下,孟帥敬了兩人三杯,再次誠心道謝。段凌夜道:“感謝不必提了,扯不清楚。上一次最後還是你救我們,可我一點也不想感謝你。你就說神武道吧。”

    孟帥道:“那我就直說了。現在我是神武道,真正的神武道。”他把真正的三個字咬得很清楚,聽得陳前等心中一凜。

    陳前道:“依你這麼說,我們是假神武道了?”

    孟帥道:“假作真時真亦假……”他掃了一眼,發現兩人一臉不爽,知道自己這兩個朋友都不是好打機鋒的人,突然端起一杯酒,走出亭子遙遙舉上,道:“弟子孟帥,因緣巧合勘破了些因故,想要洩露一二,不知您可應允?”

    他連問三聲,四周曠野無人,哪有聲音回答?他將杯子一震,酒漿潑上天去,深深俯首道:“多謝見諒。”方才折返。

    這番動作莫名其妙,餘下兩人先是不解,但緊接著若有所思。

    等到孟帥坐下,段凌夜才道:“他同意了?”

    孟帥道:“沒反對,就是默許了吧?”

    陳前道:“他是誰?”

    孟帥遲疑道:“我不是很確定。經過神武道之後,我已經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但他是誰,我還想不起來。不過大概是個親近的人,我想他沒有惡意。”

    段凌夜道:“既然你能感覺到許多事情,卻還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想必他身份高貴神祕,不能輕易探查。那就不要去查了,切勿觸怒他,對你不好。你只說你知道的事情。”

    孟帥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你們……玩過網遊嗎?”

    段凌夜和陳前面面相覷,道:“什麼玩意兒?”

    孟帥道:“沒玩過吧。就知道你們沒有,所以這個事兒挺不好解釋的。從我們誕生說起吧。你們都知道了吧,我們從海中誕生,絕不是第一次出生,而是之前就有過人生,只是記憶被抹掉了而已。”

    兩人點頭,孟帥道:“那麼我來問你們。從海中誕生出來的,是真正的、完整的你麼?”

    這個問題孟帥不需要回答,給兩人自己思考的時間,娓娓道來:“我們都從灌頂期升上來,當然知道,在氣武道的時候,人只有一個獨立的個體,身體、神魂、精神力都是一體的。身體為本,精神不會脫離身體存在。但是到了神武道,那可就不一樣了。神魂越來越壯大,身體反而漸漸成為附庸……”

    段凌夜反應過來,道:“你說我們現在,不是之前的人,而是神魂?那我們的身體……”

    陳前沉聲道:“據說真正的神可以造人,既然有神魂,配一個身體也不難。”

    段凌夜道:“我記得神話裡說,人是人皇創造,用神土捏出來的。這麼說我們是土做的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看不出來啊。”

    孟帥笑道:“沒想到你們都能很快接受。真是心寬。”

    段凌夜道:“我是早有預感,證實了而已。至於陳前……他才不會在乎這些東西,不耽誤他砍人就是。”陳前冷冷掃過來,道:“我當然在乎。我們真的是土做的?”

    孟帥好笑道:“是不是土做的很難說,但總之和血肉不是一回事,反而和這裡的世界有所牽連。所以……你們也察覺到了,我們的實力特別容易提升。”

    這句話讓兩人感同身受。確實,雖然在海上有很長的時間了,真正算起來,也是好多年了,但實力的提升還是顯得過分快速。

    “如果只是每次戰鬥有所感悟,經驗增長,再加上修為突破提升實力,那也罷了。可是每一次消滅對方的世界,可以直接吸取力量,神龜也能提升,我們也能直接提升。這實力來的是不是也太容易了?”

    “這根本是違反規律的。”

    無論如何,實力還是個看不見摸不著,平時自己有個估計,戰時才真正展現的東西。真氣的增長也很緩慢,筋骨的強壯更只有積累。而現在從戰利品中直接獲取力量,戰後閉關一段時間就直接消化掉,化為自己實力的一部分,這確實也太簡單了。哪裡像現實世界的修煉,簡直像是網遊,戰鬥刷經驗,經驗到了就升級。所以孟帥用網遊來比喻,很是直觀,可惜陳前他們不能理解。

    雖然不能用網遊來理解,他們也明白了孟帥的意思,段凌夜道:“所以我們吸取的力量不是給自己的,而是壯大了被製造出來的身體。但因為這身體不是我們的,所以境界沒有提升,只是早一些掌握了更強大的力量。所以也就沒有被天承認,談不上灌頂劫。所謂神通也好,領域也罷,都是基於我們現在掌握的力量才能駕馭,而我們早晚離開這裡的時候,還要打回原形。”

    陳前道:“所以我們是白忙一場?”

    孟帥道:“白忙當然也不是。他——”指了指上空,“創造了這麼巨集大的世界,把我們降臨這裡,不是為了白忙的。一來,事先體驗到了下一階段的力量,就像在路上點了一盞明燈,將來的路要好走多了。二來,即使身體是假的。神魂是真的。而神武道的標誌不在力量而在神魂。如果知道該在哪裡提升,離真正突破神武道也就是一層窗戶紙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3 20:05
千一零四 神在九天上,仇在海盡頭

    孟帥說到這裡,笑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強大?」

    段凌夜和陳前沉默下來,孟帥道:「我知道你們在想怎麼形容,總之就是深不可測,高山仰止,五體投地……」

    段凌夜支著下巴看著他,道:「我覺得你的下限是沒有底的,唯一的制約就是詞彙量了。」

    此時陳前道:「沒錯。」

    孟帥笑道:「你們站到一起去了?」

    陳前道:「我是說你說的沒錯。這些詞我都想用來形容你。」

    孟帥反而愣住了,段凌夜嘆道:「還是你誠實。」他轉而對孟帥正色道:「我知道剛剛那都是你的玩笑,但不開玩笑的說,至少高山仰止,深不可測八個字,我實實在在想過。」

    兩人說的嚴肅,孟帥也收了嬉笑,正色道:「其實你們完全沒有必要。如果交手你們就會發現,我們實力的差距,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大。」

    陳前道:「你說我們差不多?」

    孟帥道:「我沒那麼說。我是說……有差距,但沒有那麼大。你們感受到的,是神武道和氣武道之間神魂的差距。但我們掌握的都是神武道的力量,其實只有量的差距,沒有質的差距,至少在這個世界,沒有。甚至如果我不是黑土世界的主神,你們是,我只憑神武道的本質,和你掌握了整個世界的力量相比,未必能勝。說到底,這個世界有這個世界的規則,在這個世界的規則裡,我們都是神武道,跳出這個世界的規則,並不適用。」

    話說到這裡,已經十分明白了。陳前道:「若我們只想玩好一場莫名其妙的遊戲,可以不改變。若想真正從遊戲裡得到勝果,那就需要轉而追求真正的神武道了。」

    孟帥道:「誠如所言。我想這場遊戲的本意定是好的,不但給我們指明了道路,還真的給我們突破神武道的機會。我想若沒有這個遊戲,突破神武道還要在困難千百倍。只是可惜……」他嘆了口,道:「我們醒悟的都太晚了。」

    陳前道:「我晚,你不晚。」

    孟帥道:「不必客氣,都晚。倘若早知道,就不會浪費那麼多神力在身體上面了。那些神力幾乎相當於福利,從外界而來,卻能增強自身。如果運用得法,早就能助我們突破神武道。而已神武道的魂魄再來利用神力,必然事半功倍,遠比現在的成就為高。」

    他遺憾道:「可惜現在已經到了尾聲。我也只此而已,你們還可以選擇嘗試一把,其他人是真的沒有希望了。我想這樣的成績,他一定不算滿意。」

    陳前道:「你管那麼多呢?」

    孟帥笑了笑,說沒有遠近親疏自然是假的,陳前他們能更進一步已經不錯,其他人還真管不了那麼多。

    段凌夜想起一事,道:「時間夠麼?決戰的時間恐怕只有不到一月了。我們一閉關,到最後面對元化聞的,只有你一個人了。其他人本也指望不上。」

    孟帥笑道:「剛剛陳前那句話送你,你管那麼多呢。」

    陳前沉聲道:「你有把握?」

    孟帥微微一笑,段凌夜幫他把潛台詞說出來:「他剛剛說,和我們的差距並沒有那麼大——你還真信啊?」

    陳前嘴角扯了扯,算是笑容,道:「那交給你了。」說罷轉身就走。

    孟帥一拉他,道:「哪兒去?知道往前怎麼走麼?」

    陳前方回頭坐下,孟帥道:「別著急,我浪費了這麼長時間,摸著石頭過河,怎麼也淹出一些經驗來了。等我一一道來。哦,對了,先說一件小事。開始我以為,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神魂和身體徹底分離,被放到了一個全新的身體裡……」

    段凌夜道:「難道不是麼?」

    孟帥搖搖頭,道:「所以我用網遊來比喻,你們若是玩過就更好懂了。總之到時候你們慢慢體會,能找到了和原來身體的聯繫……」

    將自己的經驗毫無保留的授給兩人,目送朋友去閉關,孟帥最後道:「雖然這不由我做主,但我希望你們能把成功的日子岔開。一下子招來兩道灌頂劫,我怕世界有點吃不消。你們儘量考慮一下。」

    說完兩句沒用的話,孟帥獨自離開的閉關的區域,回到了神庭。

    他有太久沒有回到神庭了,以至於走到眾人面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但他並沒有膽怯,也沒有任何不適應。看到眾人的頂禮膜拜並沒有之前的不適,反而站在眾人中央,自然而然的俯瞰著他們,不必說話,身上的威嚴也足以讓四周都安靜下來。

    天上地下,九州十地,四夷八荒,唯有他是萬人之上的中心。

    他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神。

    遠隔萬里之外,海洋的盡頭,有一座巍峨的高山。

    高山如此龐大,堵住了海水,萬千汪洋在它腳下截止。高山如此巍峨,凌空入雲,一直到雲霧深處,山只剩下淺淺的影子,卻依舊看不見盡頭。似乎山上連著天,下壓著地,是真正的擎天柱。

    高山上,一座雄偉的宮殿矗立著。宮殿金碧輝煌,每一寸都取材於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即使神仙的天宮,也不可能比之更華麗。人一到山腳下,就產生自慚形穢之感。

    高山腳下,無數巨獸匍匐。那些巨獸放在外面,都是能背負世界的神獸,在山腳下蜷伏著,好像看家護院的土狗。

    這是個神秘而威嚴的地方,凌駕於萬千世界之上,唯有神中的神,王者中的王者,才能居住在這裡。

    宮殿中,一面巨大的鏡子前面,看起來依舊年輕英俊,完美如貴公子的神審視著海洋中的情況,其實他要看的只有一個地方,一個人。

    「可惡的小賊啊,快點過來。等殺了你,完成了我最後一件心事,我便真正成為神州的主神了。」貴公子扶著鏡子,喃喃說道。

    「殺了你,該死的老頭也沒有藉口了吧?這些年,他始終用這藉口搪塞我,說要我戰勝了天選之人方能成為下一代的神,分明就是藉口,藉口!」

    說到這裡,他拍的一聲,拍得鏡子粉碎,把一旁為他捧著衣帶的侍女嚇得花容失色。

    貴公子微微一拂,粉碎的鏡面同時飛起,按在鏡框上,鏡面登時光滑如新。人都道破鏡無法重圓,在他這裡卻是不成立的。他要想復原就能復原,只看他心意而已。

    雖然恢復了鏡子,貴公子的怒火卻沒有平息,相反,他越發的憤怒,怒火將他白皙的臉頰染得通紅。

    「那老東西道貌岸然,枉稱神聖,其實自私偏執,是個真正的混賬!」

    「他早知道我是神的最佳人選,早知道世上不可能有比我更合適的繼承人,可他就不是不肯承認,想必是戀棧權力,又嫉妒我的才能和資質,編出了許多藉口搪塞我。」

    「他丟給我一些麻煩的任務,把我困在這個鬼世界裡這麼多年,一直用蠅頭小利敷衍我,企圖永遠得控制住我。」

    「可惜,他打錯了主意!我可不是任他拿捏的軟柿子,本座是元化聞。」

    「敢戲耍本座,就要有死亡葬身之地的準備,不管你是什麼神,什麼守護者,通通都要死!」

    「這一回我按照你的要求,守在最後,是因為我本身和那小賊有仇,不是受你的利用。你儘管自以為得計,在家裡偷笑吧,到時候我收拾了孟帥,立刻反殺回去,叫你們小賊老賊一起挫骨揚灰!」

    他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等殺了老賊之後,本座自然加冕為神。到時候,神州世界都歸我統領。我當重新降臨五方,清理一下當初的故人。」

    「雖然沒親眼見到,但猜也猜得到,五方世界大概已經群魔亂舞了吧。一元萬法宗,乾坤四宗門,甚至離無憂那婊-子統領的南方鳥宮,也都該出頭了吧。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離無憂那蠢貨才具實力都平平,她領導的勢力能強到哪兒去?乾坤宗門的廢物更不值一提。現在想必最強的是一元萬法宗,那群噁心人的癩蛤蟆想必正假裝自己是天鵝,四處高飛呢。呵呵呵,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還有……」

    他突然臉色真正的沉了下去,露出了近乎猙獰的仇恨,就算剛剛提到孟帥,都沒有這麼憤恨,「那痴心妄想的廢物,玷污了雁兒……我這一段顧著成神,沒去理會你,你可要珍惜這個福氣啊……等我回去,要叫你嘗嘗這世間最大的恐怖……」

    「如果我成為神,那將無所不能。我會復活雁兒,讓她恢復年輕美貌的樣子,叫她看看我的成就……」

    他不住喃喃自語,神色一時喜一時怒,變幻無常,彷彿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無法自拔。他的侍女們都靜靜的不說話,已經習慣了這有些神經質的一幕。即使她們卑微,也有自己的想法:神獨自一個人,在宮殿裡困得太久了,精神已經不大正常了……

    突然,喃喃自語戛然而止,一個尖利刺耳的聲音響起,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誰!是誰在那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3 20:05
千一零五 翩翩白衣客,巍巍海中山

    元化聞的聲音尖銳中帶著幾分破音,要多難聽就多難聽。眾侍女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

    這室內,除了她們這些侍奉的,就只有神自己,哪有什麼人?

    暗自搖頭,侍女均想:神的精神越來越靠不住了。

    然而在元化聞眼中,清清楚楚的在鏡子裡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如幽靈一樣站在自己身後。

    他霍然回頭,只看見一排排侍女和她們眼中不經意間流露的懷疑的目光。

    「滾!都給我滾!」他嘶吼著。

    侍女們戰戰兢兢的退下,元化聞稍微冷靜了下來。

    鏡中,白影依然在,他已經模模糊糊看見了白衣人的面目,似是個青年人,雖然看不清神態,卻覺得異常冷漠游離,不似塵世中人。

    他終究是一方高手,成神的人物,自然不信鬼怪——縱然有鬼怪,也突破不了力量的桎梏。突然出現的白影,與其說考驗的是他的膽量,不如說考驗的是他的自信心。

    在今日之前,他絕對不相信有人能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背後,哪怕是一直轄制住他的那個神也不能。這是他對自己實力無與倫比的自信。

    然而今日,有人打破了他的自信。

    一時間,他百念叢生,落差入墜下百丈深淵,但畢竟還是一時雄傑,強壓下恐慌,轉過身來,喝道:「閣下何人?找我何事?為何藏頭露尾,失了高人風範?」

    空氣一陣扭曲,一個白衣人從中走去,即使走出來,也像一道影子一樣單薄。

    果然是個年輕人,相貌清秀俊雅,有一股山野自然的清新氣質,按理說應該觀之可親,但他同時又極其冷漠,一舉一動,無不拒人於千里之外,讓人覺得異常疏離。

    無論如何,他給人的感覺是無害的,即使是警惕性最高的野獸,看到他也會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心,元化聞雖然依舊緊張,但不知不覺心放鬆了幾分。

    他又重複了一遍:「閣下何人?因何到此?」

    年輕人漠然看著他,道:「我來看看。」

    元化聞喝道:「看什麼?」

    白衣人道:「看看地方,也看看你。」

    元化聞只覺此人莫名其妙,但也不想有多大惡意,可能是個神通廣大的瘋子,心想對此人只可智取不可力敵,倘若他頭腦有問題,幾句話將之騙走也就是了,當然沉住氣,順著他道:「看我什麼?」

    白衣人一步步走來,道:「看你夠不夠格。」頓了頓,不等元化聞回答,先一步微微搖頭,道:「不夠。」

    元化聞的火騰地一聲燒了起來,喝道:「你說我不夠格?你憑什麼說我不夠格?你是誰?我哪裡不夠格了?」

    若是其他人這麼說,元化聞別說質問,早橫掃過去,把多嘴的人打成肉醬,但此人說了,他絕不敢輕舉妄動。甚至心中有些發虛,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點自我懷疑。

    白衣人端詳著他,搖頭道:「哪一樣都不夠格。你不夠住在海對面,不夠在山上建宮殿,你差的太遠了。往小處說,你甚至不夠做他的對手。」

    元化聞道:「誰?孟帥?」他勃然大怒,喝道,「我就說你不是單純來看戲的,你果然是孟帥一夥兒!說,你來幹什麼?替他來試探我?你耍了什麼陰謀詭計接近我?又要耍什麼花招幫他對付我?」

    白衣人搖頭,道:「你既然不夠格,我何須幫他。」說罷轉身走出。

    他走的輕巧,留下元化聞原地愣住,突然大聲吼道:「混蛋,你給我站住了!」急匆匆追趕出去。

    元化聞自認身法過人,何況在他的地盤上,就算瞬移也可以,但他出去的時候,白衣人已經站在陽光下了。陽光照射在白衣人身上,讓他的肌膚呈現半透明的顏色,越發不像凡人。

    白衣人正抬頭看這座高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元化聞看他目光所向,正是自己的宮殿,道:「如何,我的宮殿?」他自己也是很得意的,那宮殿是他多少年的珍藏堆積起來的。和那些後來者不同,他在這世界經營多年,觸手覆蓋萬里。凡是世界上有的珍寶,全都被他搜刮來,用在這座宮殿裡,真正做到了「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再加上他精心設計,方完成了這座富貴與藝術同時臻至絕頂的瑰寶。

    白衣人目光不動,道:「什麼?那座房子?」

    元化聞洩了一半的氣,道:「對……就是那座房子。怎麼樣?」

    白衣人如實道:「太蠢了。」

    元化聞那半口氣倒是沒洩,全頂在腦袋上了,氣的聲音發顫,道:「你%……你說什麼?」

    白衣人喃喃道:「真正的宮殿不是這樣的。」他沒有再跟元化聞說話,繼續看山,道:「還有這山……太矮了。」

    這又是個巨大的打擊,元化聞咬著牙道:「這……山矮?這山若是矮,世界上就沒有高山了。我剛剛到這裡時,這山還只是幾千丈高,是我斬去各路神獸,以神獸身體與神土為材,生生堆成這麼高的。這山高不可攀,幾乎與天相接!」

    他說到斬去各路神獸,以之為材時,白衣人的瞳孔陡然一縮,神情卻冷漠依舊,只淡淡道:「幾乎與天相接,不也沒相接麼?」

    元化聞失聲大笑,道:「太好笑了,通天貫地本就是形容,你還以為是真的?山是拔地而起的,地再高,能夠接天嗎?」

    白衣人道:「海盡頭的那座山,本來就是連接天地的。」

    元化聞冷笑道:「怪談……」

    話音未落,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就看見山瘋狂的生長起來。土石山就如竹筍一般往上竄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拔高,刺破雲靄,直上蒼穹。

    等等……等等!不許長!

    元化聞急切的要阻止。並不是他不希望山長高,而是因為這片山地本是他的地盤,他需要長得時候才能長,否則寧可崩潰也不能生長。

    他調動神力,企圖阻止這次生長,但是沒用,往日好像他身體一部分一樣的山地脫離了他的掌控,自顧自的生長著。這時,就聽一陣尖叫,一群美貌女子從宮殿中飛奔而出。接著,他眼睜睜的看著山體變形,山上的宮殿被土石刺穿,他耗盡心血建造的住所生生的被擠成碎片,並隨著不斷升高的山體消失在雲端。

    「該死的……該死的!」元化聞心中憤恨,把那莫名其妙的白衣人恨出血,但他不敢動作,因為他接著看到了更震撼的一幕。

    天上,有山體垂下!

    是的,浩瀚無窮的天空,居然垂下了一段山體,就像從岩洞盯上倒垂下來的石鐘乳,和不斷瘋狂生長的石筍一樣的山不斷接近。

    接上了!

    地上的山和天上的山連接在一起,成為一道通天貫地的天柱。這是真正的連天接地,因為上面本就是從天上連下來的。元化聞之前的斷言霎時間化為笑話。

    然而元化聞已經顧不上羞惱,因為他被鎮住了。

    天地之威,一至於此。這讓一向自詡為天神的他汗流浹背。許多過往的狂妄事蹟在他腦海中一過,登時慚愧後怕難當。

    這是被人教訓了吧?元化聞這麼大歲數,還要被人教訓,說起來也是一件丟人的事。不過沒辦法,誰叫這個世界上能夠教訓他的人太少了呢?

    眼見從所未有的擎天柱形成,元化聞震驚之餘,對那白衣人的敵意竟然減少了——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敵意都沒有必要存在。

    「那麼這山……」他說了半句,又停止了,因為那白衣人又有了動作。只見那人衣袖一動,一座建築拔地而起。

    不同於山體的瘋漲,建築形成的很慢,從山石中取材,一點點的構建出來,半天才構築了一角,可以看出這一角是一座露台。

    雖然只有半座露台,元化聞卻心中驚豔:傑作!

    事實上他雖然狂妄,卻非不學無術之徒,既然敢親自設計宮殿,對建築藝術也是頗有心得,在武者中更算出類拔萃,然而這露台只略具雛形,他便已經有了評價——遠勝於己。

    此時他不怒反喜——如此建築在這座山誕生,豈不是屬於自己了?他才不信這神秘的白衣人要常駐,只要他離開,自己就是此間主人,這接天的高山,絕美的藝術建築,都屬於自己,不白受一番驚嚇。

    然而,建築卻在某一瞬間出現了偏差。露台的圍欄建造出來的,竟然是破敗的,地面也出現了坍塌,最後形成的樓台,哪裡是什麼精美的宮殿,分明是一堆斷壁殘垣。

    元化聞呆若木雞,道:「這……」

    就聽一聲呻吟,卻是那白衣人用手按住頭,原本漠然的臉色扭曲起來,露出了痛苦之色,喃喃道:「怎麼會……這裡是哪裡?我的家,我的家怎麼了?」

    元化聞試探道:「閣下,你不舒服?」

    倘若真是那不可一世的白衣人遇到了劫難,那就是他的機會到了。剛剛白衣人的無禮,他還記著呢。

    然而叫他失望了,那白衣人只是神色痛苦,始終沒有變得虛弱,某一刻陡然抬起頭,目光變得深沉,像一雙黑洞,盯著元化聞道:「這不關你的事。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既然被選中,就履行自己的職責吧。我會幫你完成使命。更好的,更出色的成為一個強大的對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3 20:06
《這篇是千一零八章,不是千一零六章!因網路找不到這章,可直接跳過不看,才不會覺得很突兀》
2019-5/27 spigyeh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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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一零六 久別成神棍,一日鑄神國

    「選中的人,你終於來了。」

    一句話,彷彿亙古而降的呼喚,彷彿深夜中的嘆息,餘音裊裊,良久不絕。

    孟帥呆了一下,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

    他笑的前仰後合,指著元化聞道:「誰教給你的台詞?你自己不覺得彆扭嗎?我之前就說怕你成了傀儡,你果然成了傀儡。被安排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開場白,你不覺得尷尬嗎?這裡是你的副本嗎?我可以開怪了嗎?」

    一番話叫元化聞全懂不夠,但懂一半總是沒問題的。他的神色迅速猙獰起來,吼道:「孟帥!你個天殺的小賊,本座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他吼叫的厲害,卻依舊站在高台上,手扶著丹鼎,沒有下來的意思。

    孟帥發現了他的異常,心中反而詫異起來:他剛剛隨口嘲諷一句,意在激怒元化聞,據他所知,元化聞氣量狹窄,暴躁易怒,先激怒他總是沒錯的。但看他怒火衝天,卻離不開這片高台,反而當真懷疑起來——他真的被人控制了?雖然未必思想給人控制,卻是限定在某個區域內,不能擅自行動?

    什麼時候的事?元化聞以化身前往的時候,還是肆無忌憚,意氣風發呢?難道真的和不周天柱有關?

    片刻,元化聞已經平靜下來,道:「不管怎麼說,歡迎你到來,孟帥。等你很久了。」

    孟帥道:「不用歡迎,你搞錯了,我不是來救你的。你身陷牢籠卻是很慘,或者我大仁大義,幫你解脫?」

    元化聞只覺得額頭突突直跳,手按在欄杆上一扣,再次平靜下來,道:「當然,我沒有誤會。我知道你來,是跟我做個遊戲的。」

    他調整了語氣,聲音平靜,低沉的聲線也充滿了磁性,有著動人心魄的力量:「我知道,你千辛萬苦趕來,是為了事關重大的挑戰,你可能賭上了過去、現在和未來。說是考驗,就說是你的性命與前途都都不過分。然而對我來說,這只是一場遊戲。」

    「遊戲也很重要,它可以打發時間,增加樂趣,讓人身心愉快。所以,你的到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取悅我。」

    他以俯瞰的姿態冷笑著,「孟帥,享受當棋子的樂趣吧。以卑微的凡人之身取悅天神,已經是你最高的榮幸。你螻蟻一樣的生命以此為終點,就像一首俚曲最後卻有動人心弦的高-潮一樣,是一種昇華。」

    世界在一瞬間安靜了。廢墟和高台之間,凝聚著詭異粘稠的氣場。

    過了片刻,孟帥道:「這台詞誰給你寫的?」

    元化聞道:「什麼?」

    孟帥道:「天底下狂妄傲慢的人多了,有人就有『王的蔑視』,有人就是『敗犬的狂吠』,在我印象中,你屬於第二種。別誤會,我並沒有否認你實力的意思,你的實力一直很強,但架不住你格調低啊。」

    「你格調低,涵養低,文化也低,什麼都低。我認為你嘲諷的能力,大概就在之前的那個『天煞的小賊,死無葬身之地』之類,和罵街相仿。後面那充滿蔑視的俯瞰眾生的裝x言語,必然是人家寫好了給你的吧?倒是和你之前『選定之人』一脈相承,充滿了神棍的味道。可惜被你中間一連串混罵打斷了節奏,對不住人家一番文筆。」

    「沒想到你混到畫地為牢的地步,還有槍手,這也不容易啊。他對你是真愛吧?」

    又是一陣沉默,但氣氛產生了微妙的偏移。

    「該死的小賊!」元化聞陡然爆發了,他怒沖沖的前衝幾步,在高台的邊緣停了下來。雖然停下來,還可以看見他身子微微發抖,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這一下,孟帥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元化聞背後,果然還有一隻手。他不由自主的往元化聞背後看去,彷彿要透過虛空看見那個高深莫測的影子。

    是他?還是他?

    無論是誰,在謎底揭曉之前,都不會被自己看見吧。

    這一回用了更長的時間,元化聞才緩緩平靜下來,道:「該死的小賊——縱然你伶牙俐齒,舌燦蓮花,又有什麼用呢?你來這裡,主動權在我手上,你不過是苦苦掙扎而已。」

    孟帥道:「既然如此,你可以主動下來了。」

    元化聞目光森然,咬牙切齒道:「我不必。」

    孟帥道:「你又不主動了?」

    元化聞道:「因為遊戲規則是我定的。我不需要下來。」

    孟帥哦了一聲,道:「願聞其詳。」不管這遊戲規則是元化聞還是其他什麼人定的,其實元化聞有句話沒說錯,主動權確實不在孟帥手上。至少規則不是他制定的。

    元化聞道:「你現在自認什麼?人,還是神?」

    孟帥笑了起來,道:「我是完全的人,也是完全的神。」

    元化聞道:「很好。既然是神,我們就以神的方式決一勝負。不,是決一生死。」他再次背過去,撫摸著暗紅色的丹鼎,道,「然而即使是生死,身為神,難道要像人一樣拳腳相加,甚至像狗一樣廝打在一起,在泥地裡亂滾麼?不,神自有神體面的決鬥方式。勝者掌握一切,敗者隕落,交出神性與神土,灰飛煙滅。」

    孟帥聽他一詠三歎的說話方式,心中漸漸疑惑——要說這些話是有人提前教給他,那也不像,但又實在有別於元化聞之前的言談舉止,簡直就有他分裂出了一個新的人格一樣。這新的人格高傲狂妄,神經質,但自成一套邏輯,非一個「神棍」所能概括。

    他謹慎起來,說道:「說出你的題目。」

    元化聞道:「我們以神國的力量決一勝負。我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構建你的神國。」

    孟帥還沒說話,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孟帥一凜,脫口道:「你幹什麼?」

    元化聞莫名其妙,道:「幹什麼?要你構建神國。」

    孟帥搖搖頭,剛剛那一聲不是元化聞出的,他四處掃視,沒看到其他人,剛剛出聲的人也銷聲匿跡,再無蹤跡。剛剛好像是他的一場錯覺。

    記得很久以前,也曾有這樣莫名其妙在耳邊出現的聲音,之後很久沒出現了,那時候是……

    孟帥搖了搖頭,回答剛剛元化聞那句話:「我有神國。」

    元化聞搖頭,笑道:「你說你馴養的王八背上那點兒神土?真是笑話。本座坐擁不周山,是天下萬山之母,萬海之源,腳下匍匐了多少神獸,手中圈養著多少神靈?你的神土跟我的不周山比起來,連螢燭之光都談不上。這是天生的差距,永遠也追趕不上的鴻溝。你若以真身和我拼,雖一樣十死無生,還有一戰之力,若以神土對上不周山,真正如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你自己也知道。」

    孟帥並不回答,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神龜和不周山比,真是天差地別。

    然而他並不認為自己輸了。因為那神龜是他從小培養,一點點擴張出來,才有了如今這麼大的土地,可以說土地上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每個人,每一點文明都凝聚著他和夥伴們的心血,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有如今的規模,已經十分了不起。

    至於不周山……不是孟帥看不起元化聞,元化聞的力量,哪配和如此山嶽想必?如果說孟帥是黑土世界的主人,元化聞充其量是個掛單的過客,還是不付房租的哪種。他哪裡配支配不周山,動用的力量恐怕還要看山的施捨。

    倘若元化聞覺得帝國大廈的清潔工強過鄉村別墅的小地主,那也隨他去。

    元化聞道:「我若盡起山勢,將你碾壓,諒你也不服,便給你一個機會。」

    孟帥道:「哦?你要把不周山分我一半?」

    元化聞冷笑道:「你胃口不小。不周山何等神聖,就是一塊石頭,也不是你要的起的。我把另外的石頭劃給你——」他伸手一指,「後面那些,歸你了。」

    孟帥回過頭,他看到了後面那滿目蒼夷的廢墟。

    「這些?」他掃視著倒塌的神廟,「你把這些給我?」

    元化聞道:「怎麼,你看不上?」

    孟帥搖頭,道:「沒有。我是高興。」

    元化聞卻不認為他說真話,只道是反諷,冷笑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遺址麼?這座神廟,曾有供奉著一位強大的神明……」

    孟帥插口道:「是哪位神明?」

    元化聞一時語塞,便冷笑道:「神明之名,豈是你能窺測的?你只要知道,這神明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他雖然在上古隕落,不知所蹤,但留下的遺蹟還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力量。這些力量分你一絲一毫,夠你受用無窮。」

    孟帥道:「那如何分得上古的神力呢?」

    元化聞道:「你想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倒是有想法。機會,我已經給你了。神明的遺蹟就在你腳下。如何活得,如何吸取,如果用來構建神國,那要看你的本事。我不妨告訴你,我已經繼承了另外一位偉大的神明。」他的手有意無意的拍了一下背後的丹鼎,「我構建神國比你早,但也只用了一天時間,現在給你一天時間,也是公平的。一天之後,你若一無所獲,只能說明你無能。」

    「記住,一天而已。」

    孟帥平靜的道:「知道了。」反身回到了廢墟之中。 本帖最後由 spigyeh 於 2019-5-27 14: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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