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322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24 14:49
千八七 火山憑空散,紅蓮遇水開

    孟帥微微一頓,離無憂冷笑道:「你沒有吧,不會神通的神,真是個大笑話。」

    她說著,身體漸漸升高。不是她自己升高,是龐大的火焰惡龍從海中浮起。

    原本惡龍是半浮在海中,大部分在水底,只有背脊的一小部分在海上,就像海上憑空升起一座火山。

    巨大的頭顱從水下升起,變得更加猙獰可怖。而孟帥站在它前面顯得更加渺小。

    人在一座山面前的渺小,和在一隻生物面前的渺小是不一樣的。在另一個生命之前的渺小,就意味著淪為魚肉。

    哪怕孟帥背後有藍色的水龜軍團也是一樣。甚至茫茫大海都不能增加他的安全感。

    但他自己倒是沒露出緊張之色,淡淡道:「神通呢?是千斤壓頂嗎?」

    離無憂冷笑道:「千斤壓頂,豈不便宜了你?你睜大眼睛看看,神通就在你眼前。」

    話音未落,只見火山的山體震了一下,開始融化。

    真正的融化,就像冰山遇上了陽光。山體留下了鮮紅色的液體,一點點的化解。

    那液體是岩漿。最熱最霸道的熱流,滾滾的往下流去。但普通的岩漿,是從山口中流出來的,而這些卻是山體和火焰直接化成了岩漿,流入海洋。

    也不只只是山體的融化,更是火焰的液化,火也好,火山也好,都化為滾滾的熔岩,帶著觸目驚心的滾熱,無可阻擋的向四面八方流動。

    流動的速度,比起洪水是不夠快的,但也十分驚人,片刻之後,山體憑空矮下去一截。連離無憂都沒地方坐了,站起來袖手斜睨著孟帥。

    孟帥看到如此景象,雖然驚訝,卻並未特別在意,他以為這是神通之前的造勢而已。直到某一刻,孟帥突然一震,臉色難看起來。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領域在受到侵蝕!

    孟帥當然放出了自己的領域,在他擁有水作為領域的神性後,他可以不依靠領域操縱水的,但要幻化出水龜大軍,和火焰蜥蜴正面放對,一人指揮千軍萬馬絲毫不亂,必須要依靠領域。此時的海洋早已成為他領域中的一部分。只是留下惡龍身邊的小片海域沒有歸化而已。

    然而此時,那些熔岩入水,立刻就向他的領域侵蝕了過去。

    這是真正的侵蝕,就如同硫酸濺上了皮膚,霎時間腐蝕起來,一直向血肉深處腐蝕下去。

    此時,孟帥的感覺了身上落上硫酸也差不多,驚痛入骨。領域和人早已是一體。對領域的侵蝕,就是對他的侵蝕。

    唯一不同的,是身體只能避開,而領域可以收縮。

    受到傷害,就如同條件反射一樣,領域陡然波動起來,孟帥領域的邊緣收縮了數里,一下子讓出了一大片空白。

    但那只是一瞬間而已,孟帥立刻就重整旗鼓,將領域振作起來。

    侵蝕,說白了就是一種攻擊,既然是攻擊,就還擊回去,這不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麼?若是一味地收縮,等到完全收起,要憑血肉之軀來抵擋滾滾岩漿麼?

    只是他也調整了領域的範圍,並沒有再鋪開,而是將領域下沉,將周圍百里的海水容納進去,化作一個圈。圈的四周,有水流為無形的屏障,隔開了熔岩的侵入。

    而漫天的烏龜也回收,融合成了一隻巨大的神龜,雖然不及他的世界神龜那麼龐大,卻也可以做座駕。他坐在烏龜背上,以烏龜為陣眼,將領域化為一座大陣,鞏固自己的防禦。

    他的防禦是有效的,雖然岩漿的侵蝕力極強,幾乎到了無孔不入,無堅不摧的地步,但他的水流屏障同樣穩固無比。而且用作屏障的水流是流動的,就像瀑布一樣沖刷不已,能最快的帶走高溫,不然岩漿以熱力侵蝕他的領域。

    只是孟帥雖然扎牢了籬笆,但剛剛如虹的攻勢可就緩下來了,由攻勢轉為守勢,反而是離無憂和惡龍轉守為攻,主動先手易主。/p>

    他倒是不至於因此沮喪,戰鬥中先手的拉鋸本是最尋常不過的。他剛剛雖然佔了上風,但離著勝利別說一步之遙,連一百步都還沒到,也談不上讓人翻盤。他現在先穩住了根基,之後再反手就是。

    那些岩漿無法侵入孟帥周身百里之外,就沿著屏障往四周流去,漸漸在周圍形成了一層火紅色的外牆,不一會兒就已經合攏,從空中看去,孟帥彷彿坐在一隻藍色大碗裡,大碗周圍是層紅色的鑲邊。

    紅色的岩漿合攏之後,繼續在原地翻滾,卻不再侵蝕,也不再加厚。卻是那惡龍背上已經是光禿禿的,只剩下一層矮矮的火焰。原本偌大的火山剛剛都化為岩漿滾入海中,也只是圍著百里的海水鑲了一圈。說到底,還是火山雖高,猶有竟時,唯有海水無邊無際,取之不盡,只拼數量早就分了勝負。

    但雖然孟帥坐擁海洋,他還是坐在一個封閉的孤城裡,周圍已經被岩漿圍的水洩不通。之前他也曾率領烏龜大軍圍困惡龍,如今圍與被圍掉了個兒。

    離無憂笑眯眯道:「孟帥,坐困危機的感覺怎麼樣?這才叫熱鍋上的螞蟻呢。」

    孟帥微微一笑,道:「完了麼?若是技止此耳,那就準備棺材吧。」

    離無憂挑眉道:「大言不慚。本來還想留你一時半刻,看來你是趕著去投胎了。升——」

    隨著她一聲大喊,原本靜靜圍困的熔岩,陡然化作火光竄了起來。

    一圈紅色的岩漿,都升起百丈的火舌,在水中劇烈的燃燒。火焰是純紅色,卻不是如凡火一般的橘紅,而是最鮮豔,最純正的紅色,如殷紅的鮮血。

    從空中看,就好像水中生長出一朵紅蓮,嬌豔的近乎妖冶。而一般的紅蓮是從花蕾到開放,而這朵蓮花,卻是從開放而合攏。

    火焰騰到最高峰,四方的火舌都往中間合攏,轉眼間已經合在一起,將中間百里的海洋吞入火心之中。

    而坐颶中央的孟帥,當然也一起被吞噬,騎著巨龜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此時的離無憂已經站起了身,原本白皙的臉上已經漲得通紅,額上汗水淋漓。顯然她也不像剛剛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直到看見紅蓮合攏,才放鬆下來,跌坐在惡龍背上,嘆道:「真是累死了,這神通強大,也可真難駕馭。畢竟不能和自己修煉的相比。這都是那人不好,只肯給我些許權柄,卻不肯將一頭靈獸分給我。明明他擁有那麼多,給我一隻又怎麼了?我還為他充當馬前卒。」

    轟的一聲,底下的惡龍震了一震,動作粗蠻,簡直要把她震下水去。

    離無憂閃過一絲怒色,口中卻安撫道:「好了,我並沒有說你主人什麼。我只是說……只是說他了不起罷了。」惡龍方平息下來。

    離無憂悻悻之色更濃,道:「比起這個,你趕緊催動火焰,將孟帥焚煉成渣,永絕後患,你忘了主人的吩咐了?」

    那惡龍聞言低吟一聲,張口要吸。但一張開口,一股黑氣冒出,立刻散發出一股惡臭。

    離無憂離得最近,險些給熏得倒仰,摀住口鼻,道:「是了。孟帥那廝陷害你的手段強大。你現在還沒辦法用心焰。那你就沒辦法了嗎?主人的命令你就不執行了麼?」

    她的激將法粗淺得緊,若是正常人絕不會上當,但那惡龍的智慧能有多高?顯然被激怒了,從鼻孔中噴出兩道光芒。

    雖然同樣是紅光,但這兩道就不是火光,而是真正的光芒,光芒中蘊藏著絲絲靈性,帶著一絲玄奧的氣息。

    光芒化作絲帶,掛在了閉合的火焰上,也如之前陣法中的海水一般,將整朵紅蓮捆了兩捆。同時一股吸力從光芒的盡頭傳來,火焰紅蓮一動,就像包裹一樣被拉動。

    那紅蓮動的很慢,但確實一寸寸向惡龍靠近。而且靠近的過程中,紅蓮一點點在縮小。無論靠近還是縮小,發展的趨勢都極為緩慢。但想想將這百里大的火團驅動,也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何況還要壓縮。

    這都是那惡龍的本領,同時,從它目光時不時閃過的疲憊和四肢情不自禁的抽搐來看,這兩道光芒是動了它的根本了。

    離無憂看著惡龍在拚命,心中十分得意,暗道:這蠢貨果然頭腦簡單。我不過激它兩句,它就用出魂力來收束火蓮。那魂力是它們禽獸的根本,用一點少一點,這回就是讓它把孟帥燒乾淨,自己也是廢了。這也很好。最後那紅蓮和心焰兩道神通,都是屬於我的。

    火焰一寸寸靠近,離無憂也緊張起來。這時火焰蓮花只有之前的三分之一大小,但也還佔了三十里的地方。

    此時,火焰搖晃了一下,不再縮小,也不再靠近。

    不是這神通已經到了盡頭,而是惡龍力盡了,它目光黯淡的不成樣子,似乎隨時都會崩潰。

    「雖然孟帥應該已經化為灰燼,但以防萬一,最後一步還是我自己來吧。」離無憂站了起來,手掐法決,身上陡然籠罩了一層薄薄的光焰。那光焰也是鮮紅色的,但和紅蓮又有不同,那是大紅的顏色,如朱雀華美的羽毛。

    伸手一指,光焰飛出,如錐子一樣錐入了紅蓮之中。

    「無極離火,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27 17:55
千八八 決心勝烈火,神軀本真金

    在紅蓮烈焰合攏的瞬間,孟帥本來是可以逃脫的。

    在烈焰升起的瞬間,紅蓮火除了往高處升起,在上下左右,同時向他的領域侵蝕。

    這種侵蝕可不是剛剛那種浸潤式的腐蝕,而是強烈的攻擊,一瞬間,將他領域的邊緣全部攻陷,同時四面八方圍攻,向中央侵入。

    如此侵蝕的力度,要求對方的火焰質量確確實實要壓過他的水一籌。這是力量層次的問題,就像海水會向淡水侵蝕,只有火焰蘊含的力量層次高過水,才能克服五行相剋的循環鏈,逆襲而上,瞬間佔據之前攻克不破的堡壘。

    能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突然碾壓,自然是火焰的質量有質的提升。那是神通的提升,毋庸置疑。同是神域,有神通和沒神通,那是質的變化。

    而一瞬間的侵蝕,讓他的領域瞬間被鎖死,放不出去,也收不回來,幾乎是空間禁錮的效果。

    當然,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孟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依舊可以及時調整,就像之前一樣。最多最多,那紅蓮火能禁錮住他一眨眼的時間。

    一眨眼的時間也夠了。

    紅蓮從開放到閉合,也只有一眨眼的時間,讓孟帥無法瞬間脫離戰場,將他鎖在紅蓮中,就足以讓這個神通完成。

    即使如此,孟帥依舊有機會離開。

    如果他的領域只有水,那麼火焰瞬間的控制,足以把他悶殺在火心之中。但他還有空間之道。空間是最奧妙無窮的武道,也是最無法限制的武道。

    一眨眼,看起來很長,但對於孟帥這個層次來說,已經很長了。一秒鐘,可以發好幾招,可以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孟帥還有充足的時間,直接從火心離開。

    他可以自己離開,領域帶不走,就留在紅蓮中。這裡的領域時海水組成的,本來沒消耗他真正的神域,留下來自動消散,也不真正損耗他的元氣。

    ?改變主意的是他自己。

    也不算改變主意,他只是在瞬間發現了某種變化,心中有所觸動,以至於貨真價實的猶豫了一秒鐘——是不是應該留下來?

    他這麼一猶豫,就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瞬間,紅蓮合攏,把他關在裡面。天上地下一片火紅,只有中間的孟帥,坐在他控制下的一碗水上。

    火光映在孟帥臉上,照的他滿面通紅。他苦笑了一下,多少有些無奈。

    倘若給他不用多,哪怕幾秒鐘的時間,他也不會選擇孤注一擲,多半會先離開再做打算,可是既然沒有選擇的餘地,那就只好按照他當初感到的變化探尋下去了。

    盤膝坐在烏龜背上,他先讓自己靜下來。心靜,感覺才能敏銳,才能確定之前的感受是否是錯覺。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靜下來,實在是艱難的考驗。之前在外面火焰已經有了質變,現在整個世界被火焰包圍,他更感覺到,火焰中蘊含的酷熱、暴烈的力量再上一個台階。

    無窮無盡的熱量向他湧來,霎時間讓他生出一層汗來。這種酷熱已經接近了他的忍耐極限,即使真氣流轉,把他和火焰隔開一層,依舊是熱得恨不能把衣服扒光,皮都扒下一層來。

    心理的燥熱和體表的燥熱相關麼?除非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漠然,不然感覺到自己要被烤死,誰能定下心來?

    然而對於現在的孟帥來說,他必須靜心,不然死得更快。

    為了降溫,爭取暫時的安全,孟帥從水面沉到了水底。

    熱水從四面八方湧來,悶得孟帥喘不過氣來,他不由苦笑——這不就是把烤變成煮了麼?

    好在,他降溫的目的暫時達到了。燉肉比烤肉時間長,就是因為用水燉熱得不夠快。他暫時得到了可以用真氣保護自己的環境,沉下心來,把雜慮一點點的排出去。

    他修的精神力本就減損雜念,雜念一點點排出,他也終於進入空靈的狀態。

    在空靈的狀態下,一切盡在掌握,本就和他一體的領域更是被完全看透、看空。連最細微的變化,一滴水、一縷氣都在他掌握中。

    他的精神延展到水與火交融的最前線,從宏觀驟然減到微觀,入微的觀察著那些被侵蝕的水流的變化。

    驀地,已經失去所有表情的面容,竟掛上了一絲笑意。

    果然,正如他之前隱隱感覺到的——因為火的侵蝕與蒸騰,他的領域在被壓縮,壓縮的同時,也產生了質變!

    那是微小的、被動的、僥倖的質變,卻是實實在在的精煉。千百倍的水被蒸乾,唯有其中一滴水留下來,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那是質量層次的躍遷,就像紅蓮火焰中蘊含的力量高於之前的熔岩一樣,本質獲得了提升。而這種提升,正是孟帥所追求的。

    之前他和陳前討論神通的時候,就曾經問過:「你覺得神通和武技最本質的區別是什麼」。

    誠然,神通的影響力更大,動輒方圓千里,四面八方,但是也有小的神通,範圍和武技也差不多,可是神通就是神通,不會和武技混淆,這中間的區別在哪兒?

    這個問題,陳前回答不上來,大概他自己也不懂,最後以「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語氣說了一句:「那是本質的不同。什麼時候你覺得使用的是神武道的力量,而不是加強版的氣武道力量,那就是神通了。」

    孟帥不得要領,但有些實質抓住了。他有了神的地位,有了神武道的境界,但最後一角沒有補齊,他還沒有神武的本質力量。

    他曾經想過,用神力支持神通,那應該是個捷徑。但如此,他的神通就依附在神位上,而不是他本身。相當於他並沒有真正掌握了神通,武道並沒有突破。

    可是如何將力量轉化為更高的層次呢?

    孟帥進入神武道,雖然經過了神位的催化,但總還是水到渠成的,他並非偽劣產品,按理說掌握神武道的力量並非難事。但他最大的收穫就是神魂的提升和領域的融合。在領域裡他也掌握了強大的力量,可是離著神通還是差一個台階。這個台階要怎麼上去,必須經過更深的探索。

    他也有探索的方法,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高質量的力量和自己的力量做對比,找出其中的差異。無奈陳前催動神通的力量是他開眼自帶的,不同尋常,再說他一開眼就暈倒,孟帥也不能總是催他嘗試。

    不過孟帥還有神力。神力誕生於黑土世界,那是他能掌握又有些遊歷的力量,卻是最高級的力量。他一直嘗試著比較神力和真氣,嘗試找出真氣晉陞的方法。

    直到這次戰鬥之前,他也不過有了些頭緒。拋開種種玄奧的道理不說,力量的本質大概還是個數量級的問題。同樣的氣,蘊含的力量有指數級別的不同。大概相當於一般的導體和集成電路的區別。

    而同時,孟帥也有了一個標準參照。除去黑土世界不說,在自然界,有一種自然地力量。那是海風吹過的風力,海水潮汐的水力,火焰燃燒的火力。這些力量表現不同,但細細追究,都是同等的。孟帥把它們命名為自然之力。

    以此為衡量,神力高於自然之力,真氣不如自然之力。而領域中的意象力量,幾乎等同於自然之力。這也是領域如世界的基礎。

    他既然掌握了領域,要推高力量,就不用選擇氣武道修煉出來的真氣,而直接選擇起點更高的領域更合適。

    這讓孟帥有了一個思路——或許,讓力量躍升,可以通過壓縮,極限的壓縮,讓量變達到質變。

    然而,知易行難。真氣可以壓縮,但真氣本來就稀疏,甚至壓縮回丹田,成了一顆內丹大小,依舊沒有質變。而領域,領域本來就是隨心所欲,收放自如,甚至可以完全消失,又怎能壓縮?

    他自己嘗試了幾百次,始終沒有摸到門檻,然而就在今日,這種危險的狀態下,他居然發現了一條可行的路。

    內力艱難,何不通過外力?

    先通過外力鎖死領域的範圍,再用外力排擠領域中的元素,壓縮再壓縮,去蕪存菁,最後達到質變。

    這條路有成功的希望,甚至剛剛自發的引起了一個開頭。但它同樣危險。因為它確實在玩火,字面意義上的玩火。

    火焰是最狂暴的力量,自己放火尚可能玩火自焚,何況是利用對手的神通火焰?也許沒等孟帥的領域提煉出個所以然來,已經引火燒身,連人帶領域都一起消散了。

    但現實也不容他選擇。或是拚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甚至厚積薄發,再有突破。要麼溫水煮青蛙,被煮死在火蓮中。

    此時,不能急,不能慌。失去冷靜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孟帥放鬆了情緒,神魂溢出,融合到領域中,一同融合得,還有他存在於丹田,修煉了二十年,已經達到武者頂峰的真氣。

    此時,被紅蓮之火焚燒和鍛鍊的,不僅僅是他的領域,還有他本人,他的一切。

    烈火煉真金,成敗唯一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27 17:55
千八九 淬煉火中火,突破真神通

    紅蓮世界中,一片通紅,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紅的刺眼,紅的燥熱的世界之中,唯有中心有一抹清涼的顏色。

    那抹清涼,並非藍色,也非綠色,介於所有清涼的冷色調中間,一眼看去,從心底涼爽出來,那是最令人心情舒暢的顏色。

    那是一組水滴。每一滴水如珍珠虹彩,又如美玉溫潤,其中蘊含著絲絲的玄秘的光華更是什麼珠什麼玉也難以媲美的。

    那幾乎不是人間的水色,若要比,只有傳說中仙人的甘露可以比較。

    孟帥已經離開的水面,在他周圍,圍繞著數百滴這樣的水滴,每一滴都如最純淨的寶石,看似無規律的散落在他周圍,卻有一種繁星璀璨的美感。

    事實上,它們確實是按照星空的位置佈置的,星光也是孟帥領域中的一部分。他甚至不必特意佈置,水珠自然會按照星體對應的位置凝結。

    星光正是他能成功的一步關鍵。

    用火焰提煉水,是很好的構想,也能實現,就是方式不怎麼理想。即使他的神魂與領域合一,主動配合鍛鍊,將弱質的浮水主動濾去,提出最精粹的水精,依舊是效率太慢。大部分水流還沒經過提煉直接被蒸乾,損失的是他守衛自己的力量。一旦虧損過快,他就沒有體力乃至生命去維持提煉的過程了。

    好在他心念一動,福至心靈的放出了星光。

    星光不如水流有質量,卻好像是一盞盞明燈,照亮了他鍛鍊的路。每一點星光,就像凝結核一樣吸引著水流聚集,讓水依附在光上,保持本質,提煉雜質,最終凝聚出一點點水滴。

    數百滴水珠,即使是一起凝結的,而第二批還在水中等著最後凝成。

    現在孟帥懸空的正下方,還有大概一半的水面在。青藍色的水面下,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閃爍,就像倒映著漫天星空的湖水。

    水位還在下降,一滴甘要消耗一池水,當這一批水珠凝成,紅蓮中將再無其他水跡。那時也就大功告成了。

    真的大功告成了麼?

    孟帥漸漸從空靈狀態甦醒過來,他檢視自己的成果,也滿意,也不滿意。

    滿意的是,他提煉出來的水珠,確實比之前領域中的水強大太多。最顯而易見的是,之前他沉在百里深海,兀自熱得渾身通紅,可是現在,他只需要調集一部分水珠護住周身,就能維持春秋一般的涼爽。

    等到第二批水珠凝結,他就可以調集力量,破開紅蓮突圍。甚至逆襲,把餘下的火焰收為己用。

    然而,這樣他就滿足了麼?

    孟帥心中有根線。在他看來,自己水的力量還不足以稱得上神通。別說和神力相比,就是和陳前的萬仞山崩相比,也還差了一層。他作為掌握了前所未有的領域和完整世界的神,所該擁有的神通,不應該是僅此而已。

    但是他現在能做到的,也僅此而已了。就算所有的星光都凝聚,他擁有三百多滴水,依舊是三百多這樣質量的水珠,不可能更高了。准根究底,是火焰的質量不行,只能把他的水流提煉到這樣的地步。而他要二次提煉,不借助外力徐徐圖之,又要花太長的時間。

    他隱隱覺得,那火山紅蓮雖然聲勢浩大,但還是離著真正的神通差上一籌。願意大概是神通究竟還是要神武道武者為主導。那惡龍雖然是龐然大物,但並沒有人那樣使用神通的本領,先天的能力也只到這一步而已。

    事已至此,孟帥也無法強求。若無其他變故,這一次修煉就到此為止了。畢竟也大有收穫,等他收了所有的甘露,打開紅蓮,就將惡龍和離無憂橫掃,了結這場戰鬥。

    突然,眼前光芒一閃。一道火光砸開紅蓮內壁,穿透而來,直插孟帥!

    那是來自地獄的烈火!

    孟帥閃過這個念頭。那火光是如此鮮紅,與之相比,妖的火蓮都黯淡了幾分。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抹紅色,紅到了極致,紅到了殘酷!

    孟帥伸手一點,十多點水珠迎了上去,形成一團小小的護盾,擋在那火光面前。

    刺啦——好像水迎面貼上了燒熱的鐵板,瞬間蒸發殆盡。那火焰去勢不過稍頓,再次撲了上來。

    見鬼,這是什麼火?

    孟帥的甘露,是被紅蓮火提煉過一次,質量大為提高,十幾滴水能保護他在火心中完好無損,可是只是一個照面,就已經蒸發乾淨。這豈不是說,著火焰比紅蓮火更強大百倍?

    孟帥苦笑:果然不能隨意起念頭。剛剛想沒有變故,這不就來了變故?

    比起之前他有瞬間的束手無策,這一回他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這不知是危機還是考驗,不知是誰放出的更強力的火焰,要加一道保險,讓他十死無生。

    然而,或許也是一個機會。他之前正愁沒有更高質量的火焰,能讓他將水滴更進一步,現在這不就來了麼?若以此火為源,繼續鍛燒甘露,能提取出下一級別的水滴,或許他一直以來想要實現的神通也就在眼前了。只是這次鍛燒比上一次更凶險,火焰只有一縷,他的甘露也只有幾百滴,沒有出錯的資本。也沒有廣闊的周旋餘地,只有在硬碰硬的交戰中,強行引導鍛鍊,博一個兵行險著。

    到底是他性命的終結者,還是晉陞的墊腳石,就看他能不能駕馭這縷火焰。

    所以,這就是決戰了。

    孟帥伸出手,指尖一點光芒,那是星光,是浩瀚星空中最亮的一刻,是紫微,星中帝王。

    有紫微星光的指引,所有散碎的甘露飛快的聚集,腳下的水位急速下降,水珠從下方升起,一起凝聚在他指尖方寸之間。

    水珠紛紛融和,化作一個足球大小的圓盤,上面隱隱有八卦圖案,圖案細密,以玄理的方式排列,就像一個占卜用的龜甲。/p>

    所有的力量集合在一起,下面就是正面的應戰?成?或者敗?

    水火相交!

    釋放出無極離火之後,離無憂也感覺到了疲倦。沒有人釋放神通是不會疲憊的。如果像陳前那樣,需要特殊的條件才能使用神通,那麼代價還很大。

    離無憂若說硬實力,是比陳前強的,之前可能差不多,但到了大海上,她又有機緣,得到了一位強大存在的助力,自然而然邁入神武道,因此可以駕馭神通。但她也沒有真正凝聚自己的神通,但她掌握了離火,就勝過大部分真正的神通。

    那是南方世界最核心的一點火焰,向來歸界主掌管,也是凰金宮保命的底牌,據說是鳳凰留下的一點真火。之前她只能勉強驅動,得到那位指點之後,卻能掌握,雖然是有條件的。

    往常若非拚命,她也不願意隨意使出底牌來,但今日只是為了保險,卻不顧損害用出來了,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她意外自己那麼恨孟帥,居然不顧一切的想要毀了他。這還真是從沒有過的。

    離無憂當然不是好人,她可以隨手毀掉一個人,用最輕描淡寫,漫不經心的態度。毀了就毀了,她轉眼便忘。唯獨對孟帥,可算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連價值連城的離火都可以拿來送葬。也不知孟帥那笑容可掬的圓臉怎麼那麼可恨。

    「怪不得田景瑩那賤人死都不在乎,心心唸唸就是要弄死他,果然有遭人恨的理由。」離無憂喃喃道,「沒想到我倒替她報了仇,真是怪事。」

    隨手扔了一把火星入水,她笑道:「不用謝我,好好做個惡鬼吧。」

    她並不擔心孟帥會逃出生天,眼前的紅蓮在無極離火的焚燒下,一點點縮小,最後只有一朵真正的蓮花大小,顏色也變得更鮮紅,那是離火的顏色。

    沒錯,火能燃燒火。離火焚盡萬物,連紅蓮神通都能焚燒,何況一個活人?

    她一招手,紅蓮向她手中飛來。那是一團高溫如太陽的火焰,她卻可以輕易的將之握住。因為她是凰金宮聖女,是火焰之女。

    要把火焰掌握住,有兩個緣故。一來這朵紅蓮就是她的神通,兩種強大的火焰一起燃燒,恐怕已經是世上數一數二的火種,支持她形成真正的神通只是小意思。

    二來,她要打開這朵蓮花,取出孟帥的骨灰,看著骨灰隨風消散,真正的挫骨揚灰,才感覺到圓滿。

    離無憂的素手,已經抓向了紅蓮。

    突然,被她牽引的紅蓮火在空中一頓。突然綻放出紅色的光芒。

    光芒通天徹地,染得周圍一片鮮紅。

    紅光中,火蓮一瓣一瓣的綻開,就像真正蓮花那樣,優雅的綻放開來。

    離無憂的手頓在空中,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神蹟。

    紅蓮開放,光芒稍息,露出中間一人盤膝而坐,神色平靜,坐在火上,彷彿坐在蓮花寶座上。一手輕輕托著一點清涼色的光華,那是瓊枝甘露。

    又像神,又像菩薩。

    他神態安詳,看著離無憂,並無怒色,只是微笑道:「離無憂,你太髒了,不如洗一洗?」

    伸手,露珠彈出,化為漫天飛雨降落。

    「淨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7-27 17:55
千九零 浪裡翻身日,他鄉遇債主

    離無憂看到孟帥完好無損的出現,先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漫天水珠落下。

    什麼東西?

    離無憂大驚之下,全身上下浮起一層火焰,那是豔紅的火苗,均勻的披在她身上,如一層華美的羽翼。

    無極離火!

    雖然已經釋放了大部分離火,她還留有一點火種,化作防身的火衣,作為最後一道屏障。

    離火的厲害毋庸置疑,萬物皆可焚燒,刀劍來了氣化,真氣來了飛散,而水只要靠近,瞬間被高溫蒸乾。

    然後,降落下來的雨水卻彷彿沒有感覺到那種焚盡萬物的熱量,落在離無憂身上,從頭到腳,澆了一個透心涼。

    真的是透心涼,從心底一直冷上去。霎時間,她就像被包裹在海水中,明明瑟瑟發抖,卻無法動彈。

    然後,她就感覺到熱量在消失。之前她被澆透,已經感覺和體表一層火熱的烈焰分割開來,但現在,那層火焰正確確實實,一點點的從她身上剝離。

    火焰化作絲線,從她皮膚上溢出,穿過隔離她的水層,在空中再次聚集。聚集的火焰越滾越大,就像纏毛線球一樣,把她身上的火焰一絲絲纏住。

    離無憂慌了。離火和她是共生的關係,若是將離火的火種從她身上抽出,她的魂魄會失去一大部分,從此如行尸走肉一般。她喝道:「什麼鬼東西!」全力收火焰。即使火焰燃燒不起來,也希望把火種留在身體裡。

    她希望這是一場拉鋸戰,希望火種和水的爭奪能持續很久,但是眼前的形式不容她幻想,

    她全身乏力,彷彿被泡在水裡,泡的骨頭都軟了,一根手指也動不了,只憑火焰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抵禦外面火團的抽絲。

    此時,離無憂想起了惡龍,全力喊道:「火乙,殺了他——」

    惡龍低低的吼了一聲,在水下一動。引起了一陣地動。然而那地動雖然劇烈,卻沒有後續,只是動過之後,就彷彿癱軟了一樣,往下沉去。

    如果離無憂能飛起來,就能以更清晰的視角看到,那飛濺的水流漫過了她的身體,一直往下漫去,也澆透了那惡龍的身軀。最開始只有一滴的水,飛散開來,卻好像海水一樣無窮無盡。形成了一道水膜,浸透了惡龍龐大如山的身體。

    而被水流擊中的惡龍,反應也和離無憂一樣,迅速的失去了力氣,像一頭巨大的布偶,趴在了水上。聽到離無憂的召喚,也只有餘力吼叫一聲。

    離無憂看不見惡龍的樣子,但她感覺到了作為一個島嶼的地面在往下沉,她抬頭,看到了另一團火光在頭頂上凝聚。比離火更粗大的火焰絲正在纏繞,那是從惡龍身上抽出來的火種。

    她立刻明白,腳下的惡龍和她面臨著一樣的處境,被控制起來,剝離力量。賴以生存的火焰杯抽走,即使還有命,也是廢了。

    恐懼彷彿爆炸一樣塞滿了她的心和頭腦,恐懼到了極點,就是憤怒!

    「給我住手!」離無憂大吼,「你這小偷!你偷走了我的火焰!」

    孟帥聲音平淡道:「不告而取是為偷。你說的也沒錯,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並不適用。」

    離無憂道:「我知道,你在搶。搶劫。這就是你的神通?」她的絕望化作最後的憤怒傾瀉而出,「你的神通就是搶劫?強取豪奪別人的力量?孟帥,我以前覺得你裝模作樣、自以為是,總是假做好人,分明是個惡棍,還哄騙所有人都信你。現在看來,你果然如此,神通不想增強自身,獲取力量,反而只想搶劫奪取,你這是臉也不要了,撕下面具,堂堂正正做個惡人了麼?很好,當真小人至少不令人作嘔。只是鴻鵠那頭腦簡單的蠢丫頭見了,會不會覺得自己瞎了眼?」

    孟帥詫異的看著她,道:「我還以為,剛剛是聖人在訓話。」

    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滔滔不絕的諷刺下去,直到說得對方口無言,堵得倒仰為止。儘管他有這樣的實力,卻沒有這樣的慾望。當掌握了無上的神通,碾壓一樣的力量時,他覺得沒有意願再和一個臨死之前還在張牙舞爪的螻蟻說更多。

    但他還是解釋了一句:「我的神通和奪取無關。只是淨化。淨化污穢、骯髒。淨化之前,會把乾淨的東西抽出來。你身上,也只有火焰是干淨的。稍等,等到火焰離開,淨化才會正式開始。」

    他說著,火焰的抽離還在繼續。雖然火種的凝聚,對方的力量越來越小。無論是離無憂,還是惡龍,都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住手……」離無憂失去了之前大聲吼叫的力量,她甚至無法大聲喊叫,只是低低的重複著。

    天空中,孟帥慢條斯理道:「放鬆,很快就輕鬆了。」

    離無憂死死地盯住孟帥,即使以前深深討厭孟帥,她也不覺得孟帥有「心狠手毒」這個特質,然而今天她發現自己錯了,孟帥那種漠然的態度,似乎不是從今日開始學會狠毒,而是早就在心底裝了一個不曾顯露人前的惡魔。

    眼睜睜的看著火種,越來越稀薄,知道終究會離自己而去,離無憂終於徹底絕望了。

    一瞬間,她想過要求繞,讓孟帥放自己一命,但到最後,她還撐著自己的驕傲,不肯向孟帥低頭。只是用微弱的聲音道:「今日是你偷襲,我中你的詭計,無話可說。來日你慘死人手,慘過我今日百倍。」

    孟帥的聲音依舊淡的沒有色彩:「不勞你操心。」

    離無憂的目光漸漸失去色彩,口中卻不肯停,道:「有一強者,早已恨你入骨。他實力強過我百倍,你與他只是螢燭比之皓月,你的神通可笑的如街邊的雜耍。他就在前面等著你,而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孟帥道:「知道了。」

    他無所謂的態度,讓離無憂剩下的最後一點怒火爆發了,只是無法報復,也不能再歇斯底里的爆發,她還是儘量尖刻的說道:「我知道……你以為我騙你。你還記得之前得罪過一位強大的存在麼?他是整個世界,不只是五方世界,更是神州以上最強大的人。你……根本比不上他……」

    孟帥一言不發,離無憂陷入了迴光返照的狂熱,以至於無視了孟帥本身:「他早就是神,真正的神,和你這樣的毛神完全不同。他手下火乙這樣的靈獸數不勝數,但每一隻都可以被他一隻手捏死。你沒有見過他,想像不到他的強大……他可以隨意殺死你……一根手指都不用……」

    孟帥突然道:「你是在等強大的存在從天而降拯救你麼?」

    離無憂充耳不聞,在最後一絲狂熱中持續的說下去:「他不來找你,是你的運氣。因為他有使命,在海的盡頭等你……殺了你,踏著你的屍體,進行加冕,成為守護神,那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追求的。等到他掌握了世界,你雖然死了,你的親人……朋友……一個個都如同螞蟻,如同泡沫……那一天會來的……」

    她的聲音漸漸衰竭下去。最後連她自己都聽不清,但還一直在絮絮說著,直到最後一絲精力被抽乾為止。

    終於,火焰完全剝離,在空中形成了一個火種。火種並沒燃燒,就像真正的種子一樣懸在空中,只是顏色鮮紅。而另一邊惡龍的火種也是如此,只是體積要大得多。那巨大的火種浮在空中,就像一個紅色的椰子。

    新生命的誕生,往往代表著舊生命的離去。

    離無憂徹底停止了說話,倒在了地上,沒有閉上眼,眼睛空空洞洞,仰望著天空。而她身下的惡龍則像石頭一樣往水下沉去。

    這不是孟帥想要的,他早就說了,火種無關緊要,他的使命是「淨化」。

    水流汩汩的在人和巨獸的身體上流動,他們的身形越來越白,越來越稀薄,就像透明一樣,終於在某個時間噗地一聲,化為泡沫消失。惡龍的身體太龐大了,它的消失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四周的海水奔湧著填補其中,形成了一個大的漩渦。

    無視海潮的來去,孟帥一招手,火種落在他手中,而淨化過的水流,另一滴比最無瑕的鑽石更明澈的水珠也回到了他手中。

    洗盡污穢,澄明如初,這就是淨化的意義。

    這一滴水,就是他歷盡千辛萬苦凝結出的神通了。

    不過,那只是神通的雛形而已。他在這一次經歷中,有了更宏偉、更瑰奇的構想,宏大的不可思議,瑰奇的異想天開。

    雖然不切實際,但他卻幾分把握做到,現在看來,也必須做到。

    從離無憂最後留下的話來看,孟帥將要面對極其可怕的敵人,不是他手中淨化的水滴能匹敵的。

    聽到這樣的敵人,他當然緊張,但也有些解脫——一直神秘莫測的使命,終於露出了一角。

    只要看得見的目標,總是能達到的。

    「我說的,那傢伙怎麼一直沒有消息,原來是躲到海裡來了。」孟帥聲音漸漸冷了下去,「正好我也要找他。海洋的盡頭?我很期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2 21:33
千九一 甘霖降四域,金戈戰八方

    孟帥回到黑土世界的時候,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

    整個世界在前一刻還寂靜著,但當他出現的一瞬間,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是高山還是荒野,只要有人,無不歡呼雀躍,歡迎著孟帥的歸來。那場面讓孟帥想起了中國隊勇奪世界盃,甚至比那種奇蹟的規模更大千萬倍。

    孟帥自己也嚇了一跳。雖然他好歹是拯救世界歸來,也配得上凱旋儀式,可他出發的時候,可是靜靜地不驚動平民,現在回來了卻這般聲勢,讓他有點不適應。

    歡呼聲中,段凌夜帶著人從天空迎上來,他身邊不止有任盼盼,還有不知從哪裡湊來的儀仗隊,彩旗飄揚,禮炮齊鳴,十分盛大熱烈。

    段凌夜上前,大聲道:「恭迎我神凱旋!」眾人齊聲道:「恭迎我神!」

    孟帥突然覺得尷尬無比。倘若歡迎的人不是段凌夜,隨便換一個人,哪怕是任盼盼,他可能還真的會接受,不但接受,還有點小得意。好大喜功是人性弱點,他當然有一點。

    但是換上段凌夜,這就有一種格格不入的尷尬了,尤其是看段凌夜一本正經的表情中,眼神裡毫不掩飾的戲謔,就更尷尬了。

    雖然尷尬,孟帥也知道,心裡戲謔,只顧看好戲的人有,但決不多。畢竟眾人是貨真價實的劫後餘生,歡迎他這個英雄加神明絕不虛假,因此他也沒停止儀式,反而很配合的來到天空中,接受眾人的朝拜。

    歡迎的儀式是內行阻止的,程序簡單,情感熱烈,孟帥表現的也恰到好處。在天空中巡遊一圈,引發了一波波的熱情回應。

    典禮進行中,段凌夜悄然問孟帥道:「有戰利品沒有?」

    孟帥想了想,搖頭。惡龍都化作泡沫了,哪有什麼戰利品?若有,也是火種。只是那火種現在跟椰子一樣,拿出來也不怎麼威風。

    段凌夜嗤了一聲,道:「差點兒意思。」

    孟帥突然心中一動,手掌托起一滴甘露,在空中燦然發光,如手托星辰。

    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看到了這樣的神蹟,人人仰頭,爭先觀看。

    驀地,水珠一動,化作萬千甘霖落人凡塵,準確的落在每個人的身上。眾人只覺得一股清涼透徹心脾,無不渾身舒泰。

    普通人還好,不過覺得精神健旺,力氣增大,有陳年宿疾的感覺一下子病情好轉,那些武者卻發現,甘霖入體,化作純淨的真氣運轉周天,登時修為增長一截,甚至有境界卡死者一舉突破。

    連段凌夜也受到了一點影響,修為理順少許,看向孟帥的眼神充滿了驚愕和讚歎,那一分戲謔已經不翼而飛。

    人人受到了好處,且這好處又是孟帥以神蹟降下的,如何不激動?登時頂禮膜拜,山呼萬歲。氣氛熾烈的如火焰一樣,久久的燃燒著,後來典禮早已結束,民眾依舊自發的歡慶著,一直到深夜。

    而孟帥在撒過甘霖之後,就已經回到了神庭。

    回到神庭,孟帥抹了把汗,道:「你們搞什麼?不是你弄出來的吧?是馮源策劃的?」

    段凌夜笑眯眯道:「是他,不過我也覺得有趣。他說三分實力三分功勞,再加上四分儀式才能圓滿。可你有十分實力,十分功勞,難道不該配一個十分的宣傳?」

    孟帥不確定他是實話還是調侃,就當真的聽,道:「謝謝。」

    段凌夜正色道:「這回真是該我謝你了。我聽說陳前去了,完全不是敵人對手,我若去了,想必也一樣。若非你支持大局,大家一個也跑不了。倘若是我還在海上的時候,單獨遇到它,自然是在劫難逃。無論如何,我們的性命都仰賴你了。」

    孟帥也正色道:「定不負所托。」接著道,「說到陳前,他怎麼樣了?沒死吧?」

    段凌夜道:「沒死。他是我見過命最硬的了。七死八活的回來,還要組織防守,我把他?去養傷了。後來我也拉了一般隊伍守衛世界,雖然明知無用,總不能束手待斃。你若早回來一步,便能看見劍拔弩張的緊張狀態了。後來你戰勝,大家就撤了。」

    孟帥道:「辛苦了。話說回來,你們怎麼知道我勝了?不會真有直播吧?」

    段凌夜道:「神龜宣佈的。」

    孟帥恍然,他和神龜心意相通,若有人能知道他在前線的情勢,那也只有神龜了。

    到了神庭,馮源迎上來,又是一番賀喜,孟帥問道:「一切順利?」

    馮源道:「全賴主神神通廣大,庇佑我等。」

    孟帥道:「算我們共同的功勞。你們安定後方,居功至偉。」這是他心裡話,前方拚殺雖然凶險,可也單純,只要奮力殺敵也就是了,後方守土卻是千頭萬緒,複雜繁難。別說別的,只安撫人心一項,說來簡單,做來難上加難。

    他又道:「神通廣大切不要提了。經過今日一戰,我才覺得實力差得遠了。之前所向披靡,全是運氣好。若運氣不好,縱然往日威風,今日也該一敗塗地。所以……」

    孟帥對馮源道:「我知道你有許多計畫,確立世界的秩序,可是我必須要閉關。全力提高實力,保證在今後的戰鬥中活下來,才是我第一要做的事情。」

    馮源欠身道:「主神儘管去做需要做的事情。今日一役,您已建立如此大好局面,已然打下了堅實基礎,以後只是建設的問題。若這樣還需要您處處勞心勞力,那還要屬下何用?」

    孟帥點頭,道:「交給你了。」

    段凌夜道:「既然連你都要閉關,那我更沒有不加緊努力的道理。我也閉他一關。」

    這回馮源微露難色,道:「您幾位當然都以提升實力為主,但屬下希望,每一次至少有一人主持大局。」

    孟帥道:「這個自然。我們輪流閉關,總要留一個人在外面。」

    段凌夜摸了摸下巴,道:「且慢。?聞到了不好的氣味。你修為最高,又是主神,自然要優先閉關,陳前是個王八蛋,他想要閉關就閉關,不想管事就不管。最後單練我一個人了?」

    孟帥哈哈一笑,道:「你放心,不能單輪你。我這次閉關,就是把神通整理一下,把世界完善了,正式坐穩了神武道的神通境界,就出來還你。」

    段凌夜道:「一言為定?」

    孟帥道:「一言為定。所以這幾日麻煩你了。還有馮源,拜託了。」

    孟帥說閉關,立刻就閉關了。但他說幾日出關,卻沒兌現。

    孟帥這一閉關時間很長,等到陳前出關,段凌夜閉關再出關,陳前再閉關,幾個循環下來,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眾人都很詫異,甚至有些擔心,懷疑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但和他休戚相關的神龜一直傳來平安無事的訊息,眾人也就放下心來。

    放著放著心,就把他給忘了。

    倒不是全忘了有這麼個人,只是大家發現,黑土世界有他沒他都一樣運轉,根本用他不著,也就想不起來他了。

    是的,黑土世界一直都在運轉,不只是運轉,更在發展,欣欣向榮。

    內政的事情不必說,全交給馮源。他自有一套手段,比起之前的無為而治,他管的多了一些,但也只是稍微多了一點兒,不顯得多事,卻能將整個世界牢牢地抓在手中。現在神庭在黑土世界中可謂至高無上,受萬人膜拜,似乎不管事但又輻射每一寸土地。一旦有所動員,必然如臂使指,非之前一盤散沙可比。

    而如今的神庭,也不只是之前段凌夜加上陳前,三個臭皮匠系列了。馮源設立了一套機制,讓黑土世界中土著最優秀的弟子源源不斷的補充進神庭,不只是如之前做管理和文職工作,更設立了武裝。叫做「八使徒」的神庭衛隊,已經成了對內守護神庭,對外征伐其他世界的強大力量。

    所謂的八使徒,就是以八個最強大的土著為首,組建的八支軍隊,軍隊現在人數不多,大概在百人上下,但全部都是混元期。以黑土世界的水土,以及不斷征伐的機遇,武者提升的速度很快,到了收穫的時候了。

    至於八位最強大的首領,全部都是界主。黑土世界已經有了八個貨真價實的本土界主。

    不,應該是九個。秋言身為最強大的界主,並沒帶隊,只有一個監察使的職務,但他的實力確實冠絕黑土世界。

    另外就是陳前和段凌夜老二位。他們不是師徒,是神,真正的神。與惡龍那次戰鬥收穫極大,讓陳前首先正式踏入了神武道,他又有神通,一進入神武道就異常強大。段凌夜就晚了一步,不過也在後面踏入那道門檻。、

    段凌夜有一個好處,他有一個完整的世界,世界的提升就是他的提升,因此他雖晚入一步,提升反而更容易,也不落人後。至於兩人到底誰更強,誰也說不準,沒有孟帥在,兩人都有默契的不再動手,甚至不同場出征,誰強誰弱外人說不好,他們自己明白不明白也不好說。

    但不管怎麼樣,有高端層次,有中堅力量,還有完備的隊伍,就可以向外征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2 21:34
千九二 一曲出征樂,幾處妙音符

    黑土世界的征戰,從沒停止過。

    越往前前進,遇到的其他世界越多。這些世界都有龐大的神獸,廣闊的神土和強橫的本土力量。最為關鍵的是,那些世界都有神。

    越往前走,沒有神,還處在原始狀態的世界越來越少了。大部分的世界都像黑土世界一樣,是被開發出來的,建立有文明的而且也有征戰的意識。

    之前的原始神獸看見神龜,就像看見食物,被本能驅使著衝上來一通撕咬,毫無策略可言。這樣別說實力不如,就是實力和神龜相差不遠,甚至略勝一籌,都會被有戰鬥智慧的神龜反制。但後來這種撿便宜的事情就少了。

    現在的戰鬥越來越規範,有了標準的流程。神龜和另一方的神獸會在千里之外發現對方,然後一路前進,到百里以外停下。

    這時候,該輪到兩個世界的人動手了。開始會派出守土軍隊互相征伐,如果雙方差距大,軍隊形成碾壓之勢,甚或有的世界根本沒有形成對外的軍隊,那麼戰鬥在這一步就可以分出勝負。甚至有征討大軍直接開到對方神庭之中,把神明拉下馬的先例。

    當然這樣的例子很少了,尤其是後來,能一路走向海洋深處的世界,實力都不會弱成那樣。

    第一輪對戰之後,就輪到主將出場。就是各世界的神。那時候的戰鬥就很激烈也很威脅,除了各自的神以外,外人插不上手。

    一般的世界只有一個神,黑土世界有三個。但這三個有一個在閉關,從不出現,而另外兩個絕不可能並肩戰鬥,所以出來的也只有一個神。

    但一個神就足夠了。

    陳前和段凌夜在孟帥看來,是兩個麻煩,但在其他人看來,卻是無休無止的噩夢。他們實力強勁,性格惡劣,毫無顧忌。有著不同方向的凶狠,在神戰中所向披靡。甚至有的神實力可能不遜於他們,但在戰鬥中糊裡糊塗敗下陣來。世界被黑土世界征服。

    在整個過程中?神龜這樣的世界靈獸,只起到戰場和加持的作用。在戰鬥中,神龜的黑土會源源不斷的輸送能量給神明,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作用。這已經是神主導的戰鬥,所以征服下來的土地也由神來分配。

    對於征服下來的世界,也有兩種處置方法。臣服,或者毀滅。

    段凌夜喜歡第一種,陳前傾向於第二種。

    所有世界的神,大概分為兩類,人類和非人類。非人類也未必不是一種人類,他們也和人一樣,是智慧種族,能夠修煉,可以交流,但從外表看去,總有些不同,而外貌的不同也造就了內裡微妙的差異。

    馮源管這些神叫做「異類神」,陳前管他們叫妖怪。

    對付這樣的異類,別管他們如何通人性,友善或者敵對,統統毀滅,何況他們一路走來,也沒見過友善的異類。至於這些異類的神土,直接吞掉。神龜背後的土地得以擴張,大家都得到實力上的增長。

    而如何神是人,那就要分情況了。

    其實神是人來說,也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人也是個土著,和那些異類神一樣自然誕生,只是他們恰好是人類罷了。

    還有一種,就是和段凌夜和陳前一樣,是從海上誕生的,不知從何處來,不知從何處去,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扔到這個世界上,這些人,應該是他們貨真價實的「同類」了。

    對於同類,即使陳前這樣的死硬派,多少也要給留出一線生機的。凡是被打了之後服軟,心甘情願被收服的,他也會網開一面,允許他們成為黑土世界的附屬神。成為附屬神之後,會保留神性,但神土會併入黑土世界,成為神龜的一部分,就像陳前的山一樣,有一塊地皮,但還是歸黑土世界統轄。大概也就是個土地公吧。

    段凌夜也會在手下超生一部分神,不過他的選擇和陳前不同。一來,只要是人類,在他眼中一視同仁,不分哪裡來的,也不分有沒印象,甚至不分是否服軟,只有一個條件:有趣。

    這個有趣的標準,當然寬泛的很了,總結下來也就一點——凡是他看上眼的,就是有趣,怎麼都行,看著不順眼的,就是無聊,不如去死。

    如此篩選,在他們征伐的世界中,大概十分之一能夠留下神來,加入黑土世界的神庭。這概率別看不高,但他們征伐的世界越來越多,留下的人也越來越多,漸漸編製成了一套完整的班子,就像傳說中的天庭一般。神明各司其職,管理越來越大的土地,到了征伐新世界的時候,舊土地神也可以參與,享受神土擴張帶來的好處。

    管理這一套體系的也是馮源,他以凡人之身,管理一群神明,雖然是借勢,可也非常了不起,若不是他,憑陳前他們,相當精神領袖容易,相當真正的團隊領導難上加難。

    不過,精神領袖也另有其人。

    孟帥雖然關在神庭最頂上的山洞裡,毫無動靜的進行閉關大業,其他人也把他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個人一直沒忘了他,就是馮源。

    馮源作為一個輔佐人才,政治覺悟沒說的,就算領導不在,也要把所有的功勞歸於領導,當然也要時時給他刷存在感。每次征伐結束,馮源都要替孟帥頒下獎勵,平時也不忘常常稱頌孟帥的豐功偉績,甚至編造種種神奇往事給他加光環。一來二去,連那些根本沒見過孟帥的後進,都知道在神龜世界的最頂端有一位真正的主神,神秘、強大、仁慈,擁有最美好的品德和最無與倫比的實力。

    對於知道內情的陳前他們來說,有一半當然是嗤之以鼻的,比如對孟帥人品過分謳歌的部分。但同時,他們也沒有表示,一來不會拆孟帥的台,二來……因為不知是否是受了馮源洗腦的影響,連陳前也覺得,或許這些讚頌有一部分是對的。

    比如孟帥是這個世界最後一道屏障,最終的守護,定海神針的那部分。雖然現在順風順水,所有事都可以由他們掌控,但他們也隱約知道,如果將來有難以抵禦的敵人,孟帥才是能力挽狂瀾的那個主神。

    在征伐期間,還出現了一件有趣的小插曲。

    有一天神庭在前方發現了一頭水母。那可是稀奇的世界靈獸,他們征伐過那麼多世界,還從來沒見過以水母為靈獸的世界。那水母如一汪水一樣,在大海中若隱若現,一個白浪打來,水母好像融化在水裡一般,消失不見。等風平浪靜之後,才又浮現出淡淡的影子。

    有趣!

    這是段凌夜的評價,看到有趣的東西,他當然要上手玩一玩,因此當仁不讓,要做這一次的主將。

    然而,這時有人插口道:「這回讓給我行不行?」

    段凌夜很驚訝,因為他說話的時候很少有人提出異議,何況那個人還不是陳前。因為反常,所以有趣,他也沒生氣。

    他只是看著突然請纓的任盼盼,道:「你行嗎?」任盼盼是最早的副神,在內政管理上頗有才幹,至於實力,說實話差點意思。那麼多後來歸附的小神,就沒有哪個比任盼盼還差的。別說神,就是黑土世界的土著,也有不次於她的。若非她是元老,又在歷次升級中得到好處,只怕神庭都沒有位置了。

    任盼盼堅定的道:「這回我去,我覺得這水母有熟悉的味道。」

    段凌夜饒有興趣地道:「好啊,這個理由很任性,我喜歡。那你就為你的直覺走一趟吧。不過,不要輸了。我們黑土世界出征以來,從沒輸過一次。輸了這陣,哪怕後面還有支援,可以是開天闢地第一遭丟臉。你可沒臉回來了。」

    段凌夜憑著自己的惡趣味嚇唬了一下任盼盼,沒把她嚇住。任盼盼道:「放心,不會失敗的。」

    然後任盼盼就出發了。其他人去征戰,得用出征,而任盼盼的狀態只能叫出發。

    她居然沒披掛,就上陣了。神戰也是需要裝備的,各種封印器、武器、護具、輔助道具都很重要,黑土世界財大氣粗,所有的裝備都是最好的,這也是他們能碾壓其他時間的原因。

    雖然任盼盼是文職,但她也有全套裝備,保管看起來威風凜凜,不給黑土世界丟人。哪知道她居然沒穿什麼鎧甲就去了,還穿了一件華美的新裙。薄施脂粉,輕點朱唇,看起來容光煥發。

    段凌夜在後面看著,越發稀奇了,道:「這丫頭是要出戰啊,還是出嫁啊?」

    更稀奇的事情還在後面,任盼盼就穿著一身新裝飛過茫茫大海,一直飛到了水母面前,竟然沒收到任何攻擊。

    連段凌夜也奇怪,難道這是個無主土地?不應該啊。這個地段幾乎不可能出現了。

    此時,任盼盼停下,在水母前大聲道:「喂,是你嗎?」

    一人帶著一身輕柔的光芒衝出水母,迎空和任盼盼抱在一起,道:「盼盼!想死我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2 21:34
千九三 航海三萬里,壓頂五行山

    這是一幕與之前氣氛格格不入的喜劇,還是愛情輕喜劇。

    任盼盼和水母世界的神楊成雲攜手回來,就像回娘家一樣。

    段凌夜不免嘖嘖稱奇,眾人接連起鬨,熱鬧了一場。連陳前知道之後,也稍微露出笑容。這種郎才女貌,情侶相會之事,畢竟是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好事,只要不是變態,都會給予祝福,有些別的領域的變態也會祝福的。

    既然是半個自家人,不用打打殺殺,馮源出來邀請楊成雲加入黑土世界,可以選擇盟友的方式。

    楊成雲也無不可,只道:「盼盼要住在我那裡。」

    馮源確認了任盼盼的意願之後,笑道:「那自然,神仙眷侶,自然是要在一起的。難道還要化作牛郎織女?我們可不是惡霸。」

    大概是馮源奉承的方式令楊成雲很受用,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水母世界跟隨者神龜一起前進。

    水母世界和段凌夜的金屬世界一樣,也是五行殘缺,不適宜人的生活,因此難以做大,卻在一些特殊的時候有無可替代的作用。譬如隱藏、偵查。

    那龐大的水母,竟然可以全部隱身,和海水融化在一起,借助海浪的漂浮,不知不覺靠近別的世界。而且水母身上,還可以藏幾個擅長斂息的武者,伺機發動偷襲。這樣大大減少了戰鬥的成本。其他世界的靈獸早已不再直接參加戰鬥的時候,水母依舊有大用處。

    黑土世界本就強大,又有水母這生力軍加入,自然如虎添翼,以後的征戰更加順利,甚至一般的對手連陳前和段凌夜這級別的都不必出動,就能馬到成功。

    這般一邊倒的戰鬥,令人輕鬆的同時,也不免乏味。連陳前都漸漸沒了征戰的激情,他喜歡的是戰鬥本身,又不是砍瓜切菜的殺戮。

    這種情況下,兩個大神就又閒了下來,除了各自修煉,偶爾也會閒談,或者叫對噴。

    「生活無聊透頂。」陳前在神庭的最高處漠然看著腳下的世界,「強者都死到哪去了?」

    段凌夜正在他旁邊,比起站如松,坐如鐘的陳前,他幾乎是半躺在搖椅上,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說這種話。這鬼地方好像給人詛咒了,好的不靈壞的靈。上次那個噴火龍就是這麼招來的。」

    陳前道:「你竟然信孟帥的邪?」

    段凌夜道:「我不想信來著,但是事實俱在……」他微坐起身,道,「不管你信不信邪,反正我勸你珍惜這段平靜的時光吧。這麼清閒的日子不會長久了。」

    陳前並沒反對,反而沉聲道:「我知道,快到頭了。」

    到哪個頭呢?不必陳前說,段凌夜也知道。孟帥閉關之前也留下過話,這段時間的征途,也越來越顯示出這一點,大海不是真正的無邊無際,是有盡頭的。

    以前遇到的神獸,來自四面八方,有的時候能迎頭碰上,但慢慢的,就再也沒有這樣的事兒了。所有的神獸都向一個方向游去,相遇只可能是並駕齊驅,顯然它們不約而同,都被無形的聲音召喚著,奔向大海的盡頭。

    這個聲音人或者神都是聽不見的,但不耽誤他們發現這個聲音的存在,如果非要命名,就說那是「天道意志」吧。

    陳前的直覺比其他人強,他還察覺到,海越來越窄了。雖然往兩邊看去,還是一眼看不見盡頭,但那種感覺就像從天空進入了扎口的口袋,無形的憋悶感只有自己能體會。陳前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前面,快沒有路了。

    段凌夜道:「海的盡頭似乎有威脅的敵人在等著我們。比你之前戰鬥過的那巨無霸還要強大百倍。」

    陳前冷笑道:「那樣正好。倘若新來的還只和上次的一樣,不過是一刀兩斷,我倒沒有興致了。」他自信滿滿,可也有自信的資本。這些時候的征戰,對他的提升巨大,和當初的陳前早已判若兩人,現在再遇上之前惡龍那種級別的對手,他有信心橫掃。

    段凌夜眯著眼睛,道:「好大的口氣。到時候真來了,你做先鋒如何?」

    陳前道:「當仁不讓。」他冷笑兩聲,道,「對自己有信心的,當然要做先鋒。你可以當後勤,炒個菜,送個水,也算支援前線了。」

    段凌夜笑道:「你若能所向披靡,我給你當這個後勤又如何?只怕我還要兼職大夫,把你從前線運回來醫治,那風險就大了。」

    陳前道:「走著瞧。」這三個字本是他和段凌夜談話最常用的結束語,然而在今日,卻沒能夠結束。

    驀地,只聽鈴聲大作,正是神龜用來報訊的提示鈴聲。自從孟帥閉關,沒了和神龜直接心意相通的人,望海台上就常年有人值守,一遇到情況,立刻發出警報。往常發現了新世界,也會有鈴聲,但這一回的鈴聲異常急切,和往日不同。

    有危險!

    兩人反應過來,一起躍起,段凌夜百忙之中不忘對陳前揶揄一句:「這樣你還不信邪?」

    到瞭望海台上,即使還帶著幾分閒心的段凌夜愣住了。他也算經歷過很多世界,見識過許多神獸,有龐大的,有兇猛的,還有詭異的甚至無法形容的,但他從沒見過今天這樣的景象。

    「一……二……三……」他掃視大海,咬牙道,「什麼鬼?竟有三隻!」

    陳前道:「後面還有兩隻,一共五隻。」他在空中點了幾點,化作幾道光芒,草草形成了一個示意圖,「按照五行方位布下的。」

    五隻巨獸,將神龜團團圍住。每一頭都長得奇形怪狀,非尋常世界神獸那樣可以辨認種族。而它們相互之前又絕不相同。正前方有一隻顏色烏黑,彷彿一團墨汁成精。而右邊一隻則碧綠,顏色蒼翠,身上長著長長的綠毛,活像個毽子。左手邊那個最威風神武,通體白金,在陽光照耀下異常刺目。

    雖然這些神獸長得稀奇古怪,但每一個都是異常恐怖的怪獸,體積不在不知進化了多少次的神龜之下。明明相隔甚遠,但就這麼在海上一擺,似乎已經把路堵得嚴嚴實實。

    「北水,東木,西金。後面想必就是中土和南火了。」段凌夜指點著,「你看,是不是你的老冤家來了?」

    「絕對是他們!」段凌夜和陳前以外,望海台上的衛隊也到齊了。此時黑土世界眾人已身經百戰,早非當日可比。該留守的留守,還出戰的都聚集在台上,等候吩咐。

    此時,秋言已經是出征的領袖,陳前和段凌夜不在的日子,他可以作為首領率隊的。比之當初,他的精神更加抖擻,原本一頭斑白的頭髮也重新變得烏黑,看起來還年輕了幾歲,只是更加沉穩,歲月沒給他留下傷害,反而贈與了名為「氣質」的禮物。

    作為孟帥和陳前以外,唯一活過那場戰鬥的人,他自然有自己的判斷,「那是之前火焰怪物的同夥,來報仇了。之前主神就曾用陣法鎮壓它,現在它們反其道而行之,也用陣法來封堵我們,以五敵一,倒是大方。」

    他說的嚴重,多少讓其他人感覺到了危機,卻沒有讓人退縮,反而激起了鬥志。現在的黑土世界兵強馬壯,這些神衛也早非當初的烏合之眾可比,一個個鬥志昂揚。尤其是能出征的神衛隊先鋒,大多是陳前選的,性情也是按照陳前的口味來。可想而知,絕不是「意志薄弱」的那種。

    八位神徒首領來了六位,站在秋言周圍,道:「監察使,我等請戰,誰來做先鋒?」

    秋言道:「你們看見兩位神明在上麼?告訴你們,這一戰必然是他們二位領軍。你們都謹慎著,別想往常一般不管不顧的。若犯了軍令,無人能救。」

    眾人略一寒噤,緊接著都露出興奮之色——聽秋言之意,這一回莫非是兩位神明一起領軍?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他們大多都是陳前和段凌夜的擁躉,早盼著兩個大神有朝一日能並肩作戰,那是什麼聲勢?!今日終於有圓夢的機會了。甚至還有心中有偏向的,更崇拜他們兩位其中之一的,暗暗希望自己愛戴的那一位能大展神威,壓過另一位去。

    秋言不再說話,他是不會在這當口說漲敵人威風,滅自家志氣的話的。哪怕隊伍裡的有些人思想幼稚,也比喪失鬥志,未戰先怯的好。但他知道這一戰極其危險。因為除了武者,在望海台上還有一個瘦弱的身影。

    馮源。

    那個天庭實際上的掌控者,卻是個沒有武功的凡人。往日在幕後操作一切,今日卻上瞭望海台。若非有滅亡的危機,何至於此?

    他不自覺的往後回看,若真是到了滅亡的危機,恐怕神山上最頂端的那位,也該出面了吧?

    緊接著,他回過頭來,直視前方,將所有的雜念拋開。主神出不出,不是他考慮的,他只要考慮眼前,考慮眼前的敵人。哪怕流盡滿腔熱血,也要殺滅強敵,保衛家園。

    泰山壓頂,唯戰而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2 21:35
千九四 土龜鎮黑水,金石折朽木

    五頭巨獸在海面上有條不紊的前進著。雖然從路線上看來,是要將神龜合圍在中間,但速度並不快,相對來說,口袋還沒紮緊,還有逃脫的機會。

    黑土世界也確實在一瞬間有了動作。以前一直悠然的神龜,突然彷彿開啟了加速器,化作一道白浪,往正前方衝去。

    它沖的是前方的怪物,而非兩頭怪獸之間的縫隙,如此凶狠的衝鋒,一點也不像是突圍,更像是決一死戰。

    正前方,是那頭黑色,彷彿一團墨汁一樣的怪物,見到神龜衝著自己來了,似乎十分興奮,身體在水中拔了兩拔,做出了戰鬥姿態。

    同時,神龜背上,一隻浩浩蕩蕩的隊伍也出發了,他們去的是相反的方向,斜背後,衝著另一隻怪獸去的。那是一頭深黃色,也有殼的怪物,看起來就像一個球。那是土的神獸。

    神龜和守衛的軍隊竟然分開,各挑一頭解決,本就單弱的實力還要再分兵,已經有些失策,不過是勇氣可嘉。

    但這些怪物是不會欣賞勇氣的。它們只知道,有目標衝過來,就是打來的肉包子,張嘴吃掉就是了。

    黑水神獸就在原地等著神龜衝過來。神龜的速度不慢,但穿越這麼長的距離,還是用了一會兒,讓黑水神獸有些不耐煩。

    它當然也可以迎上去,兩方相對,可以縮短距離也縮短時間,但它是陣法的一部分,不能脫離陣型。即使它擁有智慧,知道怎麼做有利,但組成陣法是它得到的命令,絕不能違抗。所以只好在原地等著。

    這也是以逸待勞,神龜雖勇,這麼長的距離衝鋒過來,也該到了衰竭的時候了吧。

    然而並沒有!

    神龜衝上來的時候,速度一點兒也沒有減慢,且衝到眼前的時候,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動作。

    出乎意料,不只是出乎黑水神獸的意料,任何一個人到此,都會目瞪口呆。

    神龜跳了起來。<p>

    那麼龐大的神龜,那麼雄偉的身軀,還背負著整個世界,居然從海面上跳了起來。

    這個動作顯然絕非黑水神獸可以理解,而這一跳的速度同樣驚人,在黑水神獸反應過來之前,狠狠地落了下去。

    轟——

    地動山搖不足以形容這一躍的威猛,海洋在瞬間矮下去幾百丈,然後猛地反彈上來。海浪激起幾千丈,遮天蔽日,天地之間全是水,白茫茫一片。

    而神龜,則壓在了黑水神獸的身上。

    千鈞壓頂——千鈞又算什麼?黑水神獸受到的衝擊,豈是千鈞萬鈞可比的?饒是它是神獸,也不由得頭暈目眩,被背上的龐然大物壓得喘不過氣來。

    按理說,在海上壓人,是沒什麼用處的,除了最開始衝擊的那一下,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兩個傢伙一起沉底,但黑水神獸馬上發現,神龜不是單純的壓住它,而是抱住它。短小的四肢從龜殼中伸出,鎖住了它,讓它離不開神龜的懷抱。

    黑水神獸劇烈的掙紮著,奈何神龜已經搶佔了先機。且黑水神獸最不擅長的就是肉體力量,近身肉搏正是最下策。偏偏那神龜已經抱死了它,讓它無法發力,本來力量就不足,位置再處於劣勢,這戰鬥還怎麼打?

    黑水神獸最擅長的,本來是變化,水本無形,它被控制之後,首選就是化為水流流走,然而詭異的,在神龜懷中,它竟然失去了變化的能力,就像遇到了剋星一樣,只能被死死抱殺。

    最令它恐懼的是,每過一秒,它身上的水汽就少一分,而去向就是神龜。神龜雖然沒有其他動作,可是卻在讓它一分分溶解,

    它並不次於人類的頭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土克水!

    神龜屬土,黑水神獸屬水,正是天生的剋星。水遇到了土,只會往下滲漏,自己的身軀一點點滲入土壤中,直至消失……

    一想到這樣的後果,它嚇得差點瘋了,瘋狂的掙?起來,想要避免厄運,可是再怎麼瘋狂,也擺脫不了實力的限制,掙脫不了就是掙脫不了。

    力量一點點兒的流逝,黑水神獸有些絕望了,同時它又疑惑且憤怒——這烏龜用的是消磨的辦法,時間花費可是不短,早該有同伴過來志願了吧?自己求救信號發出去,始終沒有回應,難道其他的傢伙都等著看自己的好戲嗎?

    它哪裡知道,倒不是其他神獸不願意來,而是來不了。出了它以外,哪一個神獸也沒閒著。

    被神庭護衛隊圍住的,是黃土神獸。這邊的戰局和黑水那邊不同,神龜一方並沒有佔上風,反而處於劣勢。畢竟這些衛隊中,沒有一個真正的神武道,他們的實力比起神獸來說,差的就很遠了。

    但是處於劣勢又怎麼樣呢?戰鬥一直在進行,遠遠沒有終結的意思。

    衛隊們結成了陣法,輪流發動進攻,將黃土神獸圍在中間。黃土神獸每一次進攻都能取得效果,讓衛隊們退卻,但緊接著陣法發揮作用,會把缺口補上,縱然補不上,也最多失去小片陣地,讓黃土神獸挪動一小步,於事無補。

    黃土神獸的強大,在五行神獸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但它擅長的一是肉搏,二是防守。它身上那層甲殼,就算和神龜對撞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面對零碎的、消磨式的進攻,取勝的方法並不多。

    衛隊們齊心協力,將黃土神獸圍住,並不冒進,壓力雖然不小,可也算不得大危機,他們心中也很篤定——只要穩住了這邊的戰局,等著其他戰場分出勝負即可。勝利必然屬於黑土世界。

    明面上神龜和背上的隊伍已經確定了戰場,似乎沒有餘力管其他神獸。旁邊的神獸也是這麼想的,或者說,一開始它們是這麼想的。

    南方的怪獸好像一團火焰,火焰中的身軀很像之前的惡龍,但身體更虛化,好像是火焰凝聚出來的。它離著對面黑水神獸很遠,但離著黃土神獸相對近一些。

    當它看到黃土神獸周圍圍著一群煩擾的小蟲子時,它第一反應就是去助陣。五大神獸中,數它脾氣最暴躁,情緒上來一點也不顧及大局了。

    就在它掉頭的剎那,一股涼意吹來。

    火焰巨獸渾身是火,從不怕熱,對涼意卻是敏感非常。它立刻渾身騰起火焰,火焰虛化,身體往旁邊一側,躲過了一根襲來的觸手。

    然而,更多的觸手從四面八方伸來,紛紛纏向它。它左突右衝,擋下了大部分,卻還有好幾根抓住了它,不住的勒緊。

    火焰神獸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是不知這觸手怪物從哪裡冒出來的。海面何等空曠,四面八方一覽無餘,怎麼讓一個不遜於自己的龐然大物靠近而一無所覺?二來,它身上全是火焰,就是金屬碰到,一瞬間也化成氣體,又有誰敢碰它?

    但那觸手偏能碰它,還能越纏越緊,火焰的高溫雖然讓那觸手皮膚熱了起來,但火焰巨獸能感到,一股股涼意源源不斷從對面怪物的身軀中傳來。這種涼意對尋常人是涼爽的感覺,對它來說不啻致命毒藥。

    這股涼意讓它回憶起來,它從一個最討厭的同伴那裡感受過,所以它從不靠近那位同伴,一靠近就止不住的厭惡甚至恐懼。

    那同伴就在它對面,被另一個巨獸壓住,正是北方玄水神獸。

    所以,這一次來的也是個水屬神獸?

    真見鬼!

    火焰巨獸暴躁異常,它感覺得出來,那巨獸雖然龐大,但力量不過爾爾,比自己差一個等級,偏偏能將自己克制的死死地。這都是五行相剋,水克火的緣故。

    它只能在糾纏中怒吼一聲,吼聲震天。若有懂得獸語的,便知道它吼得是:

    「混蛋,該死的水母!」

    在另一邊,最詭異的青木神獸,也迎來了它的對手。

    這一回,它的對手只有一個人,一個相貌尋常,卻隱藏著一股危險氣息的青年。

    「嘖——怎麼看也像個拖布成精啊?」段凌夜在空中笑著,似乎不是來打架的,而是堵門噁心人的。

    這青木神獸的智慧不低,很明顯聽懂了段凌夜的諷刺,突然身子一動,星星點點的綠光如暴風雪一樣向他衝去。

    那些綠光放大來看,乃至一片片樹葉,但平時柔軟的葉片,這時候比鋼刀更硬,在空中切割空氣,發出了「嗤嗤」的聲音。

    而且,說那些葉片渺小,那是相對於青木神獸那龐大的身軀來說的。那些葉片每個都有三尺來長,如一把把鍘刀,能把一個人攔腰砍斷。

    這樣的凶器在天空狂舞,連一絲間隙都沒有留下,就算是速度通神的高手,也躲不開這樣水銀瀉地的攻擊。

    只是,為什麼要躲?

    躲不開,大可不躲。

    段凌夜就站在空中,動都沒動一下。只是身上籠罩了一層白金色的光芒。

    無數能切開山石的葉片打中了他,發出鐺鐺的響聲,然後噗地一聲,爆了。

    葉片就像雞蛋撞上了石頭,本體爆開,化作綠色的粉末,紛紛墜下,一時間綠色光芒比之前還豐富,只是威勢不免大不如前。

    一直到綠光墜落,恢復平靜,段凌夜始終站在空中,衣角都沒掀動一下。

    倒是嘴角,向上一挑。

    「區區朽木,也敢和金石爭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2 21:35
千九五 任它千般藝,摧敵唯一刀

    薄薄的金光中,段凌夜的氣勢如同天神,俯瞰著腳下一團青木神獸,如同神祇憐憫蒼生。

    青木神獸見到自己攻擊無功,多少是有些心慌的,但它被段凌夜不屑一顧的神態激怒了,顧不得恐懼,全身如同蔓藤一樣的長毛根根豎起,像觸手一樣向段凌夜捲了過去。

    水母有幾十根觸手,已經纏得那赤火神獸不勝其煩,青木神獸的觸手何止千萬?蔓藤飛舞著抽了過去,霎時間漫天都是綠色的影子。

    每一道影子,都伴隨著尖銳的風聲,這些蔓藤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不遜於飛射的葉片,可是無根****的葉片殺傷力,怎麼能和被輪起來的蔓藤相比?

    這些蔓藤,最細的一根抽出來,恐怕都能把一座山抽成兩半,而一個血肉之軀,擦到一點兒邊兒,都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這又是一個避無可避的危局。

    然而,正如之前段凌夜的處置——又何必躲?

    段凌夜微笑道:「蠢貨。屢教不改啊……」

    金色光芒一閃,嗤的一聲,離著他最近的蔓藤應聲而斷。半截觸手墜落,在落海之前,能看到切口光滑如鏡。

    能這樣幹淨利索的一刀兩斷,自然是鋼鐵或者其他金屬的切割。金克木,鋒利的金屬切割木材,當然這麼幹淨利索。

    然而這青木神獸身上長得,豈是那一般凡木可比?所有的神獸都會把精華聚集在背上,當初的惡龍也是如此。背上的火山不只是它伴生的火焰,更是天賦神通的基礎。雖然是木,也只是保留了木材的堅韌和柔軟,但其實質地細密得無懈可擊,別說鋼鐵,就是天下最硬的金剛石,也休想切斷一根木紋。

    然而在段凌夜這裡,說斷也就斷了。斷的如此輕鬆,彷彿那一根蔓藤真如段凌夜所說,不過一段朽木。

    這樣的切割遠遠沒有停止。

    「嗤嗤嗤——」與樹藤抽打空氣完全不同的輕響聲起彼伏,那是切斷的聲音,雖然一連串金光在四處閃過,那些天上如活蛇般飛舞的蔓藤一根根掉了下來,在海面上漂浮著,彷彿有人往水中潑了一杯儼茶。

    這是單方面的砍伐,金光所到之處,無往不利,不到一會兒,青木樹藤損失大半。那神獸終於受不了了,收回攻擊,剩餘的樹藤龜縮回去,擱在腦袋上,卻已經遮不住背上的青色皮膚。就像一個謝頂的腦袋,企圖依靠髮型來拯救。

    段凌夜暫時停手,欣賞著自己的傑作,點頭道:「很好。只是不像拖把成精了,就像個掉了毛的雞毛撢子。你知不知道,掩飾自己脫髮最好的方法,就是剃個禿瓢。你別自欺欺人了,我來幫你如何?」

    青木神獸怒吼著,憤怒之餘,也有幾分憋屈和悲憤,它背後青光閃爍,一根根樹藤讓開道路,從青土中生長出一叢叢樹木。那些樹木中蘊含著強大的生命力,以及絲絲煞氣。

    青氣衝天,神通!

    段凌夜的實力和氣人的手段,逼得青木神獸很快就用出神通,不惜耗盡元氣,和這個可惡的敵人拚個你死我活。

    對此,段凌夜只是惡劣的笑著,就像在看一出滑稽戲,笑道:「你有什麼本事,只管用,我是想要玩得盡興……」突然,遠處有刀光一閃,那刀光如此明亮,以至於幾百里外看的清清楚楚,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晴天閃電。

    段凌夜見到刀光,臉色倏然一沉,剛剛的戲謔消失不見,道:「抱歉了老兄。我有心陪你玩下去,奈何有些人等不得。結束吧。」

    一聲低吟,頭頂的天空亮了起來。

    本來就是白天,為什麼會天亮呢?

    因為頭頂,多了不知多少光芒。每一點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星辰那般耀眼,即使紅日當空,晴空萬里,亦不能掩蓋光芒的璀璨。

    「落——」一聲簡單地口令,段凌夜轉身離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天空中,無數利刃落下,如隕?一般砸了下來。每一把利刃都有最純粹的金屬氣息,鋒利尖銳,無堅不摧。方圓百里,被密密麻麻的金光砸透,沒有一處容身之地。

    他進攻的手段和青木神獸一樣,都是密不透風的群攻,無孔不入,讓人避無可避。而幾次攻擊的對手也都沒有避開。

    不一樣的是,段凌夜不用躲,而青木神獸躲不開。

    樹藤攻擊的速度已經快的看不清,金氣和下落的重力結合起來的速度,卻還要快上百倍,那是只見光芒,不見實體的速度,就像真正的閃電,千里空間一閃而過,連聲音追趕它的腳步都要慢上幾秒鐘。

    當段凌夜一個落字出口,星光墜落,等到這個聲音收尾,段凌夜轉身的瞬間,金光已經一落到底。

    落了,沒有落地,在一片噗噗噗的聲音中,全部插在那青木巨獸的身上。海面上多了一個刺蝟,在一片鋪滿蔓藤近乎綠色的海水中,顯得十分扎眼。

    然而,這詭異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刺蝟綠球只存在幾個呼吸,突然嘩啦一聲,化作千萬片碎木頭,紛紛落入水中,碎木和蔓藤一樣飄在海上,就像撞船之後的殘骸。

    偌大一頭青木神獸,在段凌夜手中被戲耍一遍之後,隨隨便便就被剁成了碎片。

    這簡直是一場盛大的表演,表演者是段凌夜,青木神獸不是助演,充其量只是道具。

    然而段凌夜在表演之後就匆匆退場了,甚至沒留下來欣賞自己的傑作。他本來是很喜歡這麼做的,但為了節省時間,只得匆匆離開,當然心情也不會很好。

    即使他匆忙的趕過去,已經有人在抱著胳膊等他了,見到他第一句話便是:「掉坑裡了?爬出來的時候摔著了麼?」

    段凌夜氣不打一處來,道:「少在這裡陰陽怪氣。我看你動刀的時候,也不過比我前一線,這還是我戲耍敵人的緣故,事實上你動手也不算快,就是跑得比較快而已。」

    陳前道:「我過去第一刀就砍掉了它的腦袋。後面那看到的那一刀,是我看那傢伙背上的金屬質地不錯,又試了一試,才又耽誤了一番功夫,也是為了照顧你。」

    段凌夜道:「照這麼說,我為了照顧你,出了幾百刀,可算對你仁至義盡了。」

    兩人日常的絆了幾句嘴,也不當一回事。在這場戰役中,兩人的位置都非常重要,唯有他們兩個速戰速決,才是勝利的關鍵。

    這次五獸圍攻黑土世界,黑土世界也毅然迎敵,兵分五路,分別擊破,就是為了在戰法結成前最後的機會爭取勝利。而五場戰鬥不可能同時拿下,五路人馬也有不同的任務,有的盡力一搏,有的只要拖住戰局就好,也有的必須速勝。譬如陳前和段凌夜兩路。

    五獸來攻,雖然讓黑土世界沒有防備,但對戰中也不是沒有利好。對方已經擺好了陣勢,金木水火土五行分明,那麼應對起來就有針對性了。

    五行相剋,排兵佈陣也簡單。神龜本體屬土,就去戰水獸。那水母世界自然屬水,可以戰火獸。段凌夜屬金,戰木獸最合適。

    還有一金一土兩獸,沒有直接的克制的。之所以讓神庭衛隊去戰土獸,就是因為土獸守強而攻弱,傷害相對較小。神庭衛隊一群界主,再有兩三個輔助神,自談不上戰勝,但憑藉陣法和默契的配合,拖住此獸還是沒問題的,等到其他人騰出手來,自然可定大局。

    剩下的金獸,陳前就沒得選了,他的刀光雖然屬金,但又非金道,用孟帥的話說:「陳前不屬金也不屬木,不屬龍也不屬虎,他屬刀的。」唯有刀道,對誰也是大殺器,不用挑剔。

    陳前也主動道:「金獸我來對付。我克金。」

    段凌夜詫異道:「我怎麼沒聽說過……臥槽。」他說到一半,自己也反應過來了,陳前說的克金,那是克他,他就屬金。

    段凌夜當然不爽,但也不過一般不爽。他們互相擠兌慣了,這還不算什麼。倒是誰先拿下敵手,拔得頭籌才是重要的事,這樣至少證明實力壓過對方一層。因此兩人都打定主意要盡顯本領,贏下這一場。

    陳前的刀法有優勢,縱然段凌夜不認,他確實更快,略得意的笑了笑,道:「你不服?」

    段凌夜道:「再比一次。還有三個沒解決。我看神龜的壓力不大,就剩下兩個吧。一人挑一個,你先挑。」

    陳前道:「挑什麼?我左你右,走吧。」

    段凌夜也無所謂,不過左右這個東西要看朝向哪個方向,兩人對面,左右可是完全反的。他只好停了一下,看陳前往哪個方向去,便去相反的方向。

    剛要走,段凌夜突然叫住陳前,道:「陳前,不要開眼。」

    陳前道:「用不著。」略一停頓,道:「什麼意思?你怕不公平?」

    段凌夜搖頭道:「自然不是。但我希望你把絕招留下來。這場戰鬥看來是我們贏了,但我總覺得……沒完。」

    陳前略一思索,沉聲道:「我知道了。」和段凌夜互相點頭致意,分頭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2 21:36
千九六 寒刀滅烈火,鐵齒咬金山

    刀光明亮,劃破熊熊的火焰。

    刀過之處,火焰盡滅!

    自來插刀斷水水更流,水尚且不能切斷,何況火焰?

    然而世上就有這樣的奇蹟,刀光之下,無所不斷,火焰和火焰下的惡龍豈能倖免?

    剛剛還在和水母巨獸硬拚,甚至一點點扳回劣勢的巨獸,就這麼被從天而降的刀光切斷。

    一刀,只是一刀而已。

    水母巨獸顯然也嚇住了,呆了幾秒鐘之後,揮動觸手,避災一樣一溜煙竄出幾百里去。

    「安靜,不要擔心。」作為主神,楊成雲鑽出來,安撫水母。畢竟隔了一段距離,水母感覺不到切身的威脅之後,漸漸平靜下來。但也只想回去,再不肯靠近一步。

    楊成雲安撫了神獸,自己也感嘆道:「陳前太強大了。不可思議。我憑藉神獸之力,不過略佔上風,他一刀就來個了結,我和他比差的太遠了。」

    旁邊任盼盼也出來,望向遠處,只見陳前的身影挺刀而立,筆直如松,刀氣驅散了風雲,讓他顯得異常偉岸,威風如同天神,也不禁嘆道:「他比以前進步多了,之前很厲害,可也沒這麼厲害。喂——」她拍了一下楊成雲,道,「別這麼沮喪嘛。你是個正常人,和怪物比什麼?」

    楊成雲摸了摸鼻子,道:「你這是安慰我嗎,我好像不是很受用。問題是怪物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你看那個姓段的,不也是個瘋子?實力也瘋,性情也瘋,是不是只有瘋魔才能強到那種境界?你說……那個一直沒露面的主神,是不是也是個瘋子?」

    任盼盼正色道:「他可不是瘋子。」停了停,又道,「但他比瘋子更強。」

    陳前看著分為兩段往水下沉去的巨獸,心中也有些滿意,正如任盼盼所說,他是進步了許多的。

    之前那火焰惡龍比之今日這條,還頗有不如,縱然加上離無憂的偷襲,也最多是個平手,但當初他可是束手無策,即使開眼都看不到希望。而今日卻如摧枯拉朽一般輕易斬殺,這是他的這些日子以來努力修行的結果。

    如果不是段凌夜先他一步,漫不經心的讓金屬山割碎了黃土神獸的身軀,這杯慶功酒還能更醇美一些。

    段凌夜晃晃悠悠過來,道:「又是故意等我?我說了,不用給我面子,你還真是客氣。」

    陳前一言不發,長刀一擺,從段凌夜鼻子尖擦過去。段凌夜不避不閃,笑容也不減半分。

    陳前道:「你怎麼不去救援神龜?這是悠閒的時候麼?」

    段凌夜道:「不需要我救。神龜自然能處理。」

    正說著,只聽一聲怒吼,最後一隻黑水神獸在神龜的撕咬下斷了氣。往水下沉去。此時,金木水火土五獸全部橫屍大海,各色血液將海水染得五顏六色,好似一場盛大演出之後滿地狼藉。

    看到這樣的情景,眾人都歡呼起來。之前被五大神獸圍攻,眾人心中何嘗不畏懼?只是戰勝了恐懼,奮力一搏而已,現在眼見大獲全勝,無不歡呼雀躍。而見識到兩位神明的強大,他們也真心崇拜,不住的山呼段凌夜和陳前的名字。

    然而作為被歡呼的兩個主角,並沒有什麼歡喜之色。陳前一如既往的神色冷硬,段凌夜是心中有事,眉頭還鎖在一起。

    陳前道:「你推測不準。現在並沒有其他變故。」

    段凌夜沉吟片刻,展顏道:「這是好事啊。誰願意遭遇災禍呢?我說你,別拉著臉了,笑一笑,跟著回去慶賀吧。」

    陳前不屑道:「我何須……」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五道毫光從五個方向衝天而起,化作通天徹地的光柱,貫穿了海洋。仔細看去,那五道光柱升起的地方,分明就是五大神獸屍體所在,顏色也是黑白紅綠黃,象徵五行的色彩。

    五道光柱不只是色彩繽紛,也蘊含著莫測的力量。連段凌夜和陳前感覺到了這種力量,都有喘不過氣來,其他人更不必說了,稍微弱一點的界主,直接被壓得無法飛行,直墜下去,拍在了水裡。

    不只是人,神獸也是如此。神龜還好些,只是靜止不動,那水母震得渾身顫抖,發瘋一樣往水下鑽去,楊成雲拉都拉不住。

    五道毫光肆無忌憚的震懾住了眾人,突然各分出一道光芒,在空中交匯,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形狀。

    那是一個人。一個輕袍緩帶,玉樹臨風的貴公子,稱得上玉面朱唇,溫文爾雅,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然而他身上的氣息卻是深不可測,如海洋一般深邃,壓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陳前瞳孔一縮,心中驚濤駭浪一般——這人強大也就罷了,現在出現的不過一道影子,卻已經讓他生出難以匹敵之感,若真是本尊在前,又要強大到什麼地步去?

    那人轉過頭去,看向陳前,淡笑道:「哦,又是你這小子。」

    陳前壓下驚駭,道:「我認得你麼?」

    那人道:「你沒見過我,我知道你。之前我的一條小狗被殺,也有你的份兒。幾年不見,你成長了許多。」

    陳前不再說話,汗水從額上沁下,道:「原來是你,果然是你。」

    那人道:「你還真是個愛惹麻煩的小傢伙。為什麼總要跟我的小玩意兒作對呢?雖然我不想理你,可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啊?好吧,我只能給你點兒教訓。」

    陳前雖然覺得一股從所未有的恐懼從心底升起,卻是昂首道:「放馬過來。」

    那人略一詫異,道:「膽色可以啊。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打死了我的手下,就來做我的手下。我看你膽色不錯,也有些天資,許你一份好前程。那烏龜算什麼,你來我這裡,這樣的烏龜鱷魚,你要多少都有多少。神武道的道路,神通、悟道、大徹大悟都不在話下。」

    停了一下,他繼續道:「第二個選擇,我不說你也知道……」說到這裡,他不再出聲,含笑俯瞰著陳前。

    陳前眉頭挑起,也不說話。隔了一會兒,那人道:「你的選擇是?」

    陳前冷笑道:「根本沒必要選擇。」

    那人道:「哦?」

    陳前道:「你看你自以為是的蠢樣子。你是什麼東西,也來給我出題?沒人理你,自說自話挺美是不是?要知道要臉就滾蛋,不願意滾就動手。扯些弱智的廢話,耽誤老子的時間。」

    那人原本春風一樣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笑出來,只是那笑容帶著深深的厭恨,道:「好,很好。」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凝滯,連遠處的楊成雲都驚呆了,喃喃道:「到底是陳前。這瘋子。」一面感慨,一面示意任盼盼回到水母中,外面眼看就要天崩地裂了,還是水母中安全一點兒。

    眼見氣氛已經到了臨界點,就聽有人笑道:「莫非是元尊在上?」

    一句話打破了沉默,也把眾人的目光拉了過去,只見說話的是和陳前離著不遠的青年,他的笑容比之前那貴公子的笑意要真誠許多。

    那貴公子的目光也移了過去,見那青年相貌平平,卻有一股卓爾不群的氣質,不在陳前之下,道:「你是……」

    青年自我介紹道:「在下段凌夜。」

    那貴公子點頭道:「嗯,我記得,你是東方那小傢伙。老浦曾說起過你,說你大有前途,現在看來,確實不錯。」

    段凌夜暗吃一驚。他之所以插話,一是為陳前分擔壓力,二來他確實看著這貴公子眼熟。

    就像其他人一樣,段凌夜雖然看著那傢伙眼熟,也模模糊糊知道他的名字,但以往一切都想不起來,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和那人不是很熟。若是真正的熟人,縱然以往全忘了,至少還有一點熟悉感在,就如當初的孟帥一樣。這個人自己和他不是很熟,他卻連一二三都說出來了,可見他和自己不同。

    「是帶著記憶的。」段凌夜想著,順桿爬道:「沒想到元尊還記得小可,不勝榮幸。」

    那貴公子道:「你也走到了這裡。怎麼,你也是他們一夥兒的?」

    段凌夜笑道:「目前來說,是啊。」

    那貴公子皺眉道:「你是東方弟子,又大有前途,為什麼自甘墮落?這夥人是什麼水平,你難道看不出來?愚蠢、狂妄、卑劣不可勝數,你和他們在一起,對得起你師父嗎?」

    段凌夜笑容微微一斂,幾乎不可察覺的僵板起來,道:「是麼……也不會有更好的選擇了。」

    那貴公子道:「現在你有選擇了。我給你一支令箭,你將這狂妄小子,那群螻蟻,那個蠢王八,還有……算了那人我要親自動手,一一斬殺,歸順於我,我許你東方之神。」

    說著,一支令箭劃過天空,飛到段凌夜面前。

    段凌夜伸手一接,笑容變得更深,突然一鬆手,令箭墜落,撲通一聲,掉到海裡。

    那貴公子陡然大怒,臉色緋紅——今日連遭兩個人戲耍,以他的高傲,早已怒火衝天,流血萬里。

    段凌夜恍如未見,慢條斯理道:「元尊,我剛剛出口叫你一聲,就是為了打圓場。畢竟你說了這麼多令人尷尬的話,若不岔開,讓人覺得您老腦子有問題。可是您還反應不過來,還要繼續說些莫名其妙的愚蠢言語,是不是有點……」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搜刮合適的形容詞,終於他找到了,「有點給臉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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