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113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3 20:06
千一零七 高台見丹鼎,海盡得仙山

    有些景觀,用語言描述不出來,用筆畫不出來,甚至用想像也想不出來。只有親眼看見,那無法言喻的壯觀與震撼才會深深的銘刻於心中,揮之不去。

    譬如通天貫地的高山,連接海天的擎天柱。

    孟帥站在神龜上,仰望天柱的時候,心中的震撼無法言說。以至於連就要面對生死大敵的緊張都忘了。

    與巨大的天柱相比,別說是他,就是神龜也如滄海一粟,渺小到自慚形穢的地步。天柱外被翻著白浪的漩渦包圍,暗流洶湧,神龜幾次嘗試,都難以靠近。

    孟帥並沒有催促神龜冒險。他知道這裡面的人比他更希望自己進去,也不用他自己冒險。

    果然洶湧的海面突然出現了一條路,也不是土石道路,就是白浪中有一條異常平靜的無風帶,寬度剛好容神龜通過。

    孟帥驅使神龜緩緩前進在海中走的不緊不慢,不像去應敵,反而像參加一場盛宴,走上了紅地毯。

    來到高山下,但見山勢險峻,筆直入雲,沒有一點可走的道路。孟帥順勢停下,就聽有人道:「既然來了,就上來吧。」

    山上再次閃出一條路來,只是這條路狹窄,是一級級青石台階,孟帥上得,神龜上不得。

    孟帥一笑,道:「老夥計,看來這次他是要我單刀赴會了。也罷,你在這裡等我。」說罷從神龜上下來,拾級而上。

    石階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兩旁的樹木雜亂,有熱帶的椰林、棕櫚,有寒帶的蒼松、翠柏,還有各色稀奇古怪的奇花異草,各種絕不該在一起的植物聚在一起,顯得有些怪異。但這些植物生長都十分茂盛,這種欣欣向榮的生命力,掩蓋了一切的異常。

    「真是個好地方。」孟帥喃喃道。可惜這裡並不是神獸背負的世界,不然就可以判斷那神獸強大到如何不可思議的地步。要知道神獸越強,世界的生命力越強,倘若這真是神獸,怕元化聞駕馭不住。

    突然,迎面一座高崖橫在面前,高崖上三個大字

    「不周山!」

    無法形容孟帥看到這三個字的震撼,他只覺得血液一時斷流,心跳一瞬停止,世界失去了色彩,時間失去了意義。只有眼前不周山這三個字才是永恆。

    過好好久,他才從震撼中醒來,緊接著暗自罵道:「該死,該死,竟然這麼大意!這是龍潭虎穴,豈能分神?」

    此時再抬頭,除了覺得不周山幾個字蒼勁挺拔,淋漓無比以外,並不感覺有剛剛那種震懾人心的魅力,然而他也不會覺得剛剛是意外,那種震撼的感覺雖褪去,猶有餘波在心底震盪,做不得假。

    這不是元化聞的手筆,是那個人的。

    孟帥肯定。若元化聞有這樣的本領,幾個字叫人心神俱喪,這一場對決也不用打了。

    此時,他又想起了馮源的話一定要留心,山上的一切和自己的前途命運息息相關。難道他指的是這個?

    想到這裡,孟帥又死死地看了那幾個大字一眼,將一筆一劃刻在心裡,然後才沿著石階繼續上行。

    饒了許久,才繞到了巨石後,但見巨石的背面竟然是鮮紅的,就像最好的雞血石,臨頭灑下了淋漓的血跡。只是孟帥看到血跡心中一凜這血像是真的,有鮮血那種殘酷的氣息。

    只是這巨石如此龐大,大半都濺上了血跡,需要多少犧牲?莫非石下有一座萬人坑麼?

    再往上走,漸漸可以俯瞰石壁,這時,孟帥又在石壁上看見一行字跡:

    「天將近,海將窮,補天於此。」

    這行字同樣筆力超絕,只是比起不周山的大氣磅礴,多了幾分秀逸,像是女子手筆。

    這又是一處值得記憶的景觀,孟帥同樣記下了,再往前走,終於到了山路盡頭,方向一轉,豁然開朗。

    只見眼前是山間的一片開闊地,雖然只是半山腰一處平台,卻有幾百里方圓,在雲靄環繞下,一眼望不到頭。

    在平坦的高原上,有一座宏偉的神廟……廢墟。

    真的是廢墟,雖然依稀看得出當初雄偉的高牆石柱,但如今已只剩下斷壁殘垣。

    曾經嚴絲合縫的四面圍牆,如今三面倒塌,只剩下一面孤零零的獨立,牆上餘下的石刻,雖然風化嚴重,卻還威風凜凜,記錄著當初的輝煌。那高大的石柱,被削去了大半,倒下的柱體風化成碎石,留下的半截石柱就像被鋸下的樹墩,石柱上密佈的花紋就是它的年輪。

    總之,這裡無處不顯示出曾經的壯麗,卻因為這份余留顯得格外悲情與沉鬱。

    本來這樣的廢墟,說是宮殿也可,說是城市也罷,未必便是神廟。但不知怎的,孟帥一見,就覺得必然是神廟,雖然看不見神像,甚至不能確定那中心的建築是不是祭壇,但孟帥總覺得這裡的一磚一石都殘留著神的氣息。

    如果這裡曾經是神的居所,那一定是位強大的神明,至少不是孟帥這種草頭神可以相比,同理元化聞也遠遠不夠。

    只是……為什麼這裡?

    「我來錯了?還是來晚了?」孟帥充滿疑惑這裡還是不是元化聞的地方?若是,他盤踞此地已久,為什麼不加修整,就算他有萬一的緣故不肯冒瀆神明,難道連自己的房子都不蓋一座麼?但若不是,孟帥幹什麼來了?難道最後一關不是戰鬥,是參觀廢墟接受歷史文化教育麼?

    但他還記著馮源的話,所以講這片廢墟看得很仔細。他發現這裡破壞的不算嚴重,很多石刻都留著之前的模樣,甚至一些擺設還藏在縫隙裡完好無損。只除了一點……

    完全沒有人物。無論多麼精美的雕刻,都沒有人物或者類似的主體,當然也就沒有神像。有些明明應該繪製此間主人或者主神的雕刻,變成一片突兀的空白。這絕非自然,好像有什麼東西把這些痕跡強行抹去了。

    「古怪……」孟帥一面走,一面搜尋殘骸中的痕跡,種種跡象表明,這廢墟中實在掩藏著一段塵封已久的秘辛。

    雖然完全不知道這神廟的故主是誰,也不知他有什麼事蹟,但孟帥竟對他產生了一絲好感。只因為斷壁中隱藏著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親切感。

    親切,而且熟悉。親切或許只是一見如故,熟悉,恐怕是真正的故人。

    這是誰呢……他這麼思索著,廢墟的路也漸漸走到了盡頭。

    突然,一處完整的高台映入眼簾,那高颱風格與地面上的廢墟格格不入。地下的廢墟雖然宏麗,卻帶著幾分天然古拙,而那高台的風格妍麗得多,充滿秀麗的藝術感,讓人一見就賞心悅目。如果比的話,就好像剛剛山壁上山前山後兩處自己,廢墟如「不周山」氣勢萬鈞,高台如「補天處」秀逸出群。

    而高台上還有一個身影。在一片瓦礫中,唯有這身影是活動的,有生氣的。

    那身影身長玉立,姿態挺拔,身上穿著一件剪裁合度的錦袍,人襯衣,衣襯人,越發玉樹臨風,與宛如藝術品的高台相得益彰。他雖背對著孟帥,卻還有一個微小的角度,正好能斜著看見他小半張面孔。那面容同樣完美無瑕,女子有所謂天仙下凡,天上若有男仙人下凡,也就是如此了。

    孟帥一向是會欣賞美人的,不管是美男美女,只要長得俊美,他自然心生親近。

    不過……這個人不同。

    一看此人,孟帥只露出冷笑神色,緩步走了過去。

    走得近了,高台上的一切看得越加清晰,只見台上除了這個人,只有一口丹鼎。丹鼎巨大,佔了高台一半面積,通體暗紅,泛著一絲神秘的色澤。孟帥也見過丹鼎,陳前就會煉丹,在黑土世界造過煉丹爐。但即使那煉丹爐是神力造的,不惜工本,設計上更幾乎是陳前見識和想像力的極限,也遠遠不如這一口。孟帥不懂丹爐的設計,但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這不是一個層次上的東西。

    孟帥多看了丹爐兩眼,登時覺得心驚肉跳。這種感覺和他第一眼看見不周山幾個大字的時候有點像,也是震撼直達心神。但又不完全相同。看到不周山時的震撼,僅僅是因為旁觀,那不周山就像世界的奇蹟,佔據山峰,自然散發著無窮的力量。孟帥為之震撼,只是自然地反應,和千千萬萬的圍觀者一樣,看到神蹟,不由自主的頂禮膜拜而已。

    然而這口丹爐不同。孟帥一看之下,只覺得那東西十分危險,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而且對自己有迫在眉睫的威脅,就像擺在自己面前的油鍋,隨時有人要把他扔下去炸。他本能的不願意接近丹鼎,連對高台上的那人的厭惡都不能相抗衡,走到台下時停住了腳步,不再登上,只看著台上那人。

    此時,高台上那人終於有了動作,他不緊不慢的轉身,俊美的面孔毫無表情,因為高度的差距,輕而易舉地俯瞰孟帥,聲音縹緲:

    「選中的人,你終於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3 20:06
千一零八 久別成神棍,一日鑄神國

    「選中的人,你終於來了。」

    一句話,彷彿亙古而降的呼喚,彷彿深夜中的嘆息,餘音裊裊,良久不絕。

    孟帥呆了一下,突然爆出一陣大笑。

    他笑的前仰後合,指著元化聞道:「誰教給你的台詞?你自己不覺得彆扭嗎?我之前就說怕你成了傀儡,你果然成了傀儡。被安排的說一些莫名其妙的開場白,你不覺得尷尬嗎?這裡是你的副本嗎?我可以開怪了嗎?」

    一番話叫元化聞全懂不夠,但懂一半總是沒問題的。他的神色迅猙獰起來,吼道:「孟帥!你個天殺的小賊,本座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他吼叫的厲害,卻依舊站在高台上,手扶著丹鼎,沒有下來的意思。

    孟帥現了他的異常,心中反而詫異起來:他剛剛隨口嘲諷一句,意在激怒元化聞,據他所知,元化聞氣量狹窄,暴躁易怒,先激怒他總是沒錯的。但看他怒火衝天,卻離不開這片高台,反而當真懷疑起來他真的被人控制了?雖然未必思想給人控制,卻是限定在某個區域內,不能擅自行動?

    什麼時候的事?元化聞以化身前往的時候,還是肆無忌憚,意氣風呢?難道真的和不周天柱有關?

    片刻,元化聞已經平靜下來,道:「不管怎麼說,歡迎你到來,孟帥。等你很久了。」

    孟帥道:「不用歡迎,你搞錯了,我不是來救你的。你身陷牢籠卻是很慘,或者我大仁大義,幫你解脫?」

    元化聞只覺得額頭突突直跳,手按在欄杆上一扣,再次平靜下來,道:「當然,我沒有誤會。我知道你來,是跟我做個遊戲的。」

    他調整了語氣,聲音平靜,低沉的聲線也充滿了磁性,有著動人心魄的力量:「我知道,你千辛萬苦趕來,是為了事關重大的挑戰,你可能賭上了過去、現在和未來。說是考驗,就說是你的性命與前途都都不過分。然而對我來說,這只是一場遊戲。」

    「遊戲也很重要,它可以打時間,增加樂趣,讓人身心愉快。所以,你的到來唯一的目的,就是取悅我。」

    他以俯瞰的姿態冷笑著,「孟帥,享受當棋子的樂趣吧。以卑微的凡人之身取悅天神,已經是你最高的榮幸。你螻蟻一樣的生命以此為終點,就像一俚曲最後卻有動人心弦的高-潮一樣,是一種昇華。」

    世界在一瞬間安靜了。廢墟和高台之間,凝聚著詭異粘稠的氣場。

    過了片刻,孟帥道:「這台詞誰給你寫的?」

    元化聞道:「什麼?」

    孟帥道:「天底下狂妄傲慢的人多了,有人就有『王的蔑視』,有人就是『敗犬的狂吠』,在我印象中,你屬於第二種。別誤會,我並沒有否認你實力的意思,你的實力一直很強,但架不住你格調低啊。」

    「你格調低,涵養低,文化也低,什麼都低。我認為你嘲諷的能力,大概就在之前的那個『天煞的小賊,死無葬身之地』之類,和罵街相仿。後面那充滿蔑視的俯瞰眾生的裝x言語,必然是人家寫好了給你的吧?倒是和你之前『選定之人』一脈相承,充滿了神棍的味道。可惜被你中間一連串混罵打斷了節奏,對不住人家一番文筆。」

    「沒想到你混到畫地為牢的地步,還有槍手,這也不容易啊。他對你是真愛吧?」

    又是一陣沉默,但氣氛產生了微妙的偏移。

    「該死的小賊!」元化聞陡然爆了,他怒沖沖的前衝幾步,在高台的邊緣停了下來。雖然停下來,還可以看見他身子微微抖,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這一下,孟帥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元化聞背後,果然還有一隻手。他不由自主的往元化聞背後看去,彷彿要透過虛空看見那個高深莫測的影子。

    是他?還是他?

    無論是誰,在謎底揭曉之前,都不會被自己看見吧。

    這一回用了更長的時間,元化聞才緩緩平靜下來,道:「該死的小賊縱然你伶牙俐齒,舌燦蓮花,又有什麼用呢?你來這裡,主動權在我手上,你不過是苦苦掙扎而已。」

    孟帥道:「既然如此,你可以主動下來了。」

    元化聞目光森然,咬牙切齒道:「我不必。」

    孟帥道:「你又不主動了?」

    元化聞道:「因為遊戲規則是我定的。我不需要下來。」

    孟帥哦了一聲,道:「願聞其詳。」不管這遊戲規則是元化聞還是其他什麼人定的,其實元化聞有句話沒說錯,主動權確實不在孟帥手上。至少規則不是他制定的。

    元化聞道:「你現在自認什麼?人,還是神?」

    孟帥笑了起來,道:「我是完全的人,也是完全的神。」

    元化聞道:「很好。既然是神,我們就以神的方式決一勝負。不,是決一生死。」他再次背過去,撫摸著暗紅色的丹鼎,道,「然而即使是生死,身為神,難道要像人一樣拳腳相加,甚至像狗一樣廝打在一起,在泥地裡亂滾麼?不,神自有神體面的決鬥方式。勝者掌握一切,敗者隕落,交出神性與神土,灰飛煙滅。」

    孟帥聽他一詠三歎的說話方式,心中漸漸疑惑要說這些話是有人提前教給他,那也不像,但又實在有別於元化聞之前的言談舉止,簡直就有他分裂出了一個新的人格一樣。這新的人格高傲狂妄,神經質,但自成一套邏輯,非一個「神棍」所能概括。

    他謹慎起來,說道:「說出你的題目。」

    元化聞道:「我們以神國的力量決一勝負。我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構建你的神國。」

    孟帥還沒說話,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孟帥一凜,脫口道:「你幹什麼?」

    元化聞莫名其妙,道:「幹什麼?要你構建神國。」

    孟帥搖搖頭,剛剛那一聲不是元化聞出的,他四處掃視,沒看到其他人,剛剛出聲的人也銷聲匿跡,再無蹤跡。剛剛好像是他的一場錯覺。

    記得很久以前,也曾有這樣莫名其妙在耳邊出現的聲音,之後很久沒出現了,那時候是……

    孟帥搖了搖頭,回答剛剛元化聞那句話:「我有神國。」

    元化聞搖頭,笑道:「你說你馴養的王八背上那點兒神土?真是笑話。本座坐擁不周山,是天下萬山之母,萬海之源,腳下匍匐了多少神獸,手中圈養著多少神靈?你的神土跟我的不周山比起來,連螢燭之光都談不上。這是天生的差距,永遠也追趕不上的鴻溝。你若以真身和我拼,雖一樣十死無生,還有一戰之力,若以神土對上不周山,真正如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你自己也知道。」

    孟帥並不回答,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神龜和不周山比,真是天差地別。

    然而他並不認為自己輸了。因為那神龜是他從小培養,一點點擴張出來,才有了如今這麼大的土地,可以說土地上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每個人,每一點文明都凝聚著他和夥伴們的心血,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有如今的規模,已經十分了不起。

    至於不周山……不是孟帥看不起元化聞,元化聞的力量,哪配和如此山嶽想必?如果說孟帥是黑土世界的主人,元化聞充其量是個掛單的過客,還是不付房租的哪種。他哪裡配支配不周山,動用的力量恐怕還要看山的施捨。

    倘若元化聞覺得帝國大廈的清潔工強過鄉村別墅的小地主,那也隨他去。

    元化聞道:「我若盡起山勢,將你碾壓,諒你也不服,便給你一個機會。」

    孟帥道:「哦?你要把不周山分我一半?」

    元化聞冷笑道:「你胃口不小。不周山何等神聖,就是一塊石頭,也不是你要的起的。我把另外的石頭劃給你」他伸手一指,「後面那些,歸你了。」

    孟帥回過頭,他看到了後面那滿目蒼夷的廢墟。

    「這些?」他掃視著倒塌的神廟,「你把這些給我?」

    元化聞道:「怎麼,你看不上?」

    孟帥搖頭,道:「沒有。我是高興。」

    元化聞卻不認為他說真話,只道是反諷,冷笑道:「你不知道這是什麼遺址麼?這座神廟,曾有供奉著一位強大的神明……」

    孟帥插口道:「是哪位神明?」

    元化聞一時語塞,便冷笑道:「神明之名,豈是你能窺測的?你只要知道,這神明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他雖然在上古隕落,不知所蹤,但留下的遺蹟還蘊藏著深不可測的力量。這些力量分你一絲一毫,夠你受用無窮。」

    孟帥道:「那如何分得上古的神力呢?」

    元化聞道:「你想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倒是有想法。機會,我已經給你了。神明的遺蹟就在你腳下。如何活得,如何吸取,如果用來構建神國,那要看你的本事。我不妨告訴你,我已經繼承了另外一位偉大的神明。」他的手有意無意的拍了一下背後的丹鼎,「我構建神國比你早,但也只用了一天時間,現在給你一天時間,也是公平的。一天之後,你若一無所獲,只能說明你無能。」

    「記住,一天而已。」

    孟帥平靜的道:「知道了。」反身回到了廢墟之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9 12:42
千一零九 鼎中燃火種,手心捧生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天的時間眼見過半。

    這段時間,孟帥始終坐在廢墟之間,靜靜地打坐,別說動作,連表情也沒有動一下。若不經意看,還以為廢棄的神廟中有了新的神像。

    元化聞在遠處看著,又是詫異又是疑忌。

    他給孟帥的時間並不長。當然他也沒說謊,他得到腳下高台和丹鼎傳承,確實也只用了一天而已,然而那一天時間可不是全是他自己在爭取,更有外力相助,孟帥這一天,還包括瞭解情況,發現傳承,尋找通路,可是狠狠打了折扣的。

    倘若孟帥表現的慌亂,或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倒是願意幸災樂禍一下,又或者孟帥很快找到關鍵,獲得傳承,異象縱橫,他雖然暗自不爽,卻也能夠接受。

    唯獨像現在這樣,孟帥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在廢墟中默默打坐,讓他疑惑之餘感覺到了陣陣煩躁,聰明而自負的人——或者說自認為聰明且真的很自負的人最討厭發生意外,尤其是發生自己不能理解的意外。一旦發生,他就像將之掐滅在搖籃裡。

    若是他自己和孟帥對決,他早就採取行動了。要是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會無聊到讓孟帥多活一天,構築什麼神國。無奈他現在背後也有人在。而他雖然極其不滿,但從那人手裡也拿了一些好處,收益不小,讓他不能輕易翻臉。

    不過……

    他突然揚聲道:「孟帥,你我的決鬥要不要加些綵頭?只是分生死,死者無知,敗而無感,未免太無聊了。」

    孟帥依舊盤膝坐在廢墟當中,根本沒有理會。

    元化聞冷笑,他不知道孟帥是真的入定,還是裝的,他只當孟帥是裝的,繼續道:「你現在這個世界裡,是一無所有的,縱然有,將來也要還出去。我也不要你加什麼綵頭,相反可以給你一個優惠。你知道麼?現在外面正在發起一場叛亂。叛亂的頭子也姓孟。」

    孟帥依舊不答,沒有任何表情變動,看樣子真是對外界一無所知。

    元化聞繼續道:「真是不自量力,以為我不在,憑他們那點本事,就能翻天麼?我早有後手。讓這些賊人來得去不得。拿下他們,是生是死全憑我掌握。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贏了,我就饒了……」

    突然,他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和泥塑一樣站在高台上,臉色也僵硬,如塗了一層蠟。

    過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才漸漸活動開來,從藐視變得沉鬱,低聲吼道:「我說什麼了?什麼叫不相干的事?這是他關心的事,若他聽見了,該感謝我才是。」

    但無論他怎麼不甘,剩下的話就吞到了肚子裡,悻悻的看了孟帥一眼,見孟帥還是平靜異常,知道他是真的毫無所覺了。心中暗暗遺憾:倘若孟帥有一點兒知覺,剛剛那番話就夠他喝一壺的。

    既然無法打斷孟帥,元化聞只得站在高台上,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太陽從正中漸漸偏西,最後沉入海平線。夜寒冷而漫長,在黑暗中持續,一直到第一縷陽光從東方亮起。

    當紅日躍出海面,明麗的光芒遍佈山海,孟帥終於從廢墟中站了起來。

    此時的他和之前沒什麼區別,如果說有,就是更加精神煥發,似是昨晚睡了個好覺。

    與他相比,元化聞的煩躁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已經濃郁的快頂上來了,好容易看孟帥起身,冷笑道:「怎麼樣了?時間可是不多了。」

    孟帥道:「好了。」

    元化聞略感詫異,道:「好了?你已經汲取足夠的力量了嗎?」

    孟帥道:「不,我已經構建完神國了。」

    元化聞一怔,道:「什麼?神國?在哪裡?」

    孟帥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這裡,還有那裡。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是我的神國。你看見了麼?」

    元化聞掃視了一,什麼也沒看見,只看見滿地的廢墟。他要待嘲笑孟帥故弄玄虛,心中又忍不住疑惑,怕他當真搞出什麼名堂,自己卻沒察覺,用神力聚集在目光上,再次在周邊掃視一圈,依舊是一無所覺,終於將壓下的嘲諷噴發:「神國,你在發夢麼?要不要洗把臉再接著戰?不清醒的人我贏了都沒意思。」

    孟帥將手放平,彷彿虛托著一個球體,另一隻手指了指手心,道:「這就是我的世界之心。比你的如何?」

    他說的一本正經,而且自信非凡,絕無玩笑之意,然而他手上確實空無一物,他指著空氣言之鑿鑿,情形多少有點詭異。元化聞盯著他手看了一陣,突然覺得有些背脊發涼,壓下莫名的慌亂,道:「所以,你已經準備好了?」

    孟帥道:「當然,可以開始了。」

    元化聞點頭,道:「那就開始吧——」說著反手一彈,彈在丹鼎上,只聽「當——」的一聲,比鐘聲更悠遠的聲音傳了開去。

    丹鼎中,火焰騰地一聲燃燒起來。火焰一開始如黃豆大小,緊接著,如同火炬一樣越升越高,細細的火舌直衝天際,幾乎融入旭日的紅光中,瑰麗非常。

    然而,火炬只是靜靜地燃燒著,發出了耀眼的光和熱。雖然火焰如此璀璨奪目,卻沒有攻擊力,甚至範圍也只在如水缸大小的丹鼎,連高台都沒下,實在看不出什麼威脅。

    孟帥一直小心翼翼的托著他的「世界之心」,這時也疑惑道:「完了?」

    神國是很玄虛的東西,即使是其他的神明也未必感覺得到,就如元化聞對孟帥的舉動莫名其妙一樣,孟帥也只看到了火苗,沒看出其他異常,也沒感覺到有神力襲來。但他同樣謹慎,不會就此認為元化聞在虛張聲勢。

    元化聞淡淡道:「這是火種。」

    這四個字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飄渺而悠揚,彷彿梵音陣陣,聲聲入耳,雖然是元化聞的聲線,卻似乎是另一個高得多的靈魂在發出宣言,非那個淺薄的元化聞可比。

    孟帥又凝重了幾分,道:「火種,又怎麼樣呢?」

    元化聞漠然道:「火種,正在燃燒。它以舊世界為燃料,焚燒一切愚昧、狂妄、污穢與落魄,生長出新的美麗的、純淨的、富有生命力的心花。火種,是一切的終結,又是一切的起源。它在的地方就是最強大的神國,是所有天選之民夢想的歸宿。」

    孟帥道:「其他的門道沒聽清楚,我若沒聽錯,這火種就是你的神國?」

    元化聞道:「神之國度的起源。」

    孟帥道:「好吧,該我了。」

    他也知道,元化聞看似神神叨叨一番嘆詠,其實還有一個意思——他不會繼續出手了。換孟帥動手。

    武者的對戰,講究先發制敵,一招先手可能就能決定勝負,而領域乃至神國的對決則相反,後擺出陣勢佔有優勢。或者說,先改造環境的同樣佔有優勢,但不能讓人看出來。陣勢的對決,把對方拉入自己的主場尤其要緊,而知道對方的命門在哪裡,就是佔據主動的關鍵了。

    這就是雙方比著故弄玄虛的緣故。剛剛孟帥虛捧著世界之心和元化聞點起火種的意思相仿,敵不動,己不動。但先可以做出些佯動,吸引對方動作。

    剛剛孟帥的一枚世界之心,就換了元化聞點了一點火種。雖然雙方都很荒誕,但這是確確實實的第一次交手了。互相試探對方的底線,然後不做任何有意義的動作。

    當然,孟帥看到了那火種的時候,心中是有所警惕的。那火種雖然細,雖然看不出與凡間灶中的火苗有什麼區別,但孟帥總覺得那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現在看來輕描淡寫的一子,也許就是扭轉勝敗的關鍵。尤其那飄渺的「火種」兩個字,現在還在孟帥腦海中迴蕩,不住的震動著他的心弦。

    好在……孟帥還有的是底牌。元化聞固然有神奇的佈置,但他永遠不會知道孟帥在廢墟中得到了什麼。

    如果繼續試探,孟帥還有別的辦法,如元化聞一樣,在隨意某個角落里布下一閒子,看來無用,卻是將來自己世界的一根支柱。然後元化聞也下一子,同樣是消磨眼前的局面,為了將來的佈局。兩人你來我往,可以來回拉鋸幾十個回合,光前期的佈局,就可以進行數日。

    這是圍棋的下法。

    但孟帥覺得,以兩人的地位與仇恨,或許更適合下象棋。

    擺明車馬,兩軍對壘,楚河漢界!

    子子緊逼,只為衝鋒陷陣,三軍奪帥!

    不管下什麼棋,現在主動權都在孟帥手中。他可以和元化聞繼續溜彎兒,也可以選擇給對方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手中,依舊捧著那看不見的世界之心,只是當他心念一動的時候,世界之心終於揭開了第一層面紗。

    一抹翠綠的猶如生命一般的顏色,在他手中亮起。那綠色如此明麗,如此清新,彷彿把世界所有的的活潑和美好都集中在這一點上。

    而隨著這一點綠光的出現,世界變了顏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9 12:43
千一一零 兩兩相殺處,火焰地上來

    自從海上誕生以來,這個世界的主色調是藍色。藍色的海洋,藍色的天空,一切都是蔚藍的。藍色是起源的顏色,身處藍色的天地中,會覺得無比自由卻也十分渺小。

    但不周山卻是彩色的,山下有綠色的植被和姹紫嫣紅的花朵。上得山來,卻被黃色的灰色所統治。那是廢墟的顏色,是風化的顏色,一層層浮土,一堆堆碎石給山蒙上一層陰翳。

    而元化聞所站的高台上,卻是紅色與黑色相間的,這兩種顏色華麗而暗沉,質感十足,但一樣會讓色調變得沉鬱而酷厲。

    但當孟帥伸手捧出一片綠光的時候,世界都變了。

    生機的顏色霎時間鋪滿了四方。灰土叢中,一顆顆草芽破土而出,遙看已是春嫩的黃綠色,緊接著,綠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眨眼之間,半人高的蒿草已經鋪滿了平台。斷壁殘垣被草木掩蓋,雖然增添幾分城春草木深的荒涼,卻也從死氣沉沉中解脫,增添了旺盛的生機。

    草叢鋪滿了地面,樹木拔地而起,開始不過是細幼的樹苗,緊接著已經成材合抱,到後來更是參天蔽日,每一株樹木都有華麗的樹冠,堅韌的鐵干和糾結的虯枝。人道獨木成林,這裡的每一棵巨樹都有這樣的風采,成千上萬的樹木生長在一起,霎時間填滿了所有的空間。

    不過一時三刻,原本荒涼的廢墟,霎時間變成了風雨不透的原始森林!

    剛剛還有一人來高的牆壁和石柱,都埋藏進了森林深處,從外面再也看不出來。森林中全是綠色,唯有一處有人工的痕跡。

    那就是高台,元化聞所在的高台。

    元化聞的高台本來高出地面很多,但再高也沒有那參天樹木高。本該如神廟一樣淹沒在樹林中,但此時它卻在重重樹枝中獨善其身,是因為它獨自形成了一塊白地。

    高台的底部,爬滿了蔓藤,扭曲如同活蛇。高台上方甚至垂下了層層籐條,四周也被樹葉擠住,樹葉如千軍萬馬一般將它團團圍住,一絲縫隙也不留。

    然而,即使森林有這樣的侵略性,它依舊不能侵入高台半步,高台周圍,那些纖細的充滿藝術氣息的圍欄,卻如同最堅固的結界,將所有的樹木擋在外面。在一片綠色海洋中,高****以暗紅色撐起一片天地。

    元化聞依舊站在高台中,如之前一般撫摸著丹鼎。自從他在高台上與孟帥見面以來,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手指始終輕輕撫摸著丹鼎,彷彿在撫摸一個白皙柔美的胴體。而剛剛改天換地的樹木狂潮一點也沒影響到他,連他的一絲神態也沒有牽動。

    等到森林停止生長,元化聞才回過頭來,好整以暇道:「哦?這就大軍壓上了?你還真是沉不住氣啊。看來你的城府都用在鬥口上了。」

    對於他的應對自如,孟帥當然早有預料。剛剛這一下雖然憑空升起森林,但事實上這依舊只是最基本的佈置,若元化聞直接被吞沒,孟帥反而吃驚他是不是假冒的。

    元化聞道:「這就是你的實力了麼?真是可笑。」

    孟帥道:「廢話少說。你的實力呢?」

    元化聞道:「你馬上就能看見了。」說著手指在鼎上一點,低聲喝道:「火種啊,燃燒吧。」

    彷彿聽到了他的指令,丹鼎中本來旺盛的火焰陡然竄起百丈高。

    轟隆隆——

    一陣隆隆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火苗在中央升起,動靜卻從後面傳來。而且是從各處傳來。孟帥神色一凜,已經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來的異變。

    這片森林都是他的領域,也是他的神國,一舉一動都逃不開他的掌控。

    他清楚地看到,從四面八方行進來龐大的軍隊,蜂擁而來,衝進了森林。

    那軍團一個個面目模糊,渾身土黃,彷彿是泥捏的,一進森林橫衝直撞,拔樹砍藤,好一番破壞。他們破壞力巨大,進楸場來,如同蝗蟲一般,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孟帥一個愣神的功夫,森林竟然給他們毀去了外面一環。

    孟帥勃然大怒,這片森林是他建造起來,耗了多少心血不說,只要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哪能叫人如此破壞,罵道:「什麼鬼?強拆麼?」

    隨著他的罵聲,森林開始了反擊,樹木如牆,樹枝如槍,樹藤如鞭,刺穿、橫掃、纏繞,十八般武藝齊上陣,立刻殺得那泥土軍團屍橫遍野。

    只是那泥土軍團也詭異,被打碎之後,一旦入土,立刻混合起來,成了新的生力軍,跳起來繼續戰鬥,無休無止,不知疲勞。而同樣的,森林的樹木也是無限生長,也是從泥土中誕生,一生出來立刻生龍活虎,殺敵無數。

    戰場立刻陷入膠著。雙方都是從泥土誕生,生出來的結果不同,戰鬥的方式不同,其餘都是一樣的,殺伐、絞肉、粉碎永無止境。

    看樣子慘烈,其實是神力的碰撞,而且是低烈度的碰撞。元化聞損失一個土人和孟帥損失一棵樹一樣,受到的損失微乎其微。當然就算微小,損失也有差距,再加上兩人的神力畢竟有其上限,只要對耗下去,總能分出勝負,那就不是一兩日的事情了。

    無論是孟帥還是元化聞,都不打算用這種無聊的方式分出勝負。

    元化聞在高台上冷笑道:「怎麼樣?要不要來點更刺激的?」

    孟帥道:「那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一片森林下的土地塌陷下去,一個巨大的石頭怪物鑽了出來,剛剛站定,就把腳下一大片叢林踏為平地。

    那怪物有數千丈高,全身灰石,一腳踏下去,就是幾百丈的深坑。他隨意踏上幾腳,就讓森林遭到劫難。

    孟帥微微撇嘴,森林一陣搖動,一棵巨樹迎風便漲,漲成千百倍,樹幹中長出四肢,化作一個木人,和土人打在一起。霎時間兩個巨無霸廝打,打得山石崩塌,日月無光?

    「這毫無意義」孟帥任由它們廝打,對元化聞道。雖然巨人打架比剛剛的小打小鬧熱鬧幾倍,但本質是一樣的,都是神力凝合出來的怪物在爭鋒。這種戰鬥不看哪一方怪物更厲害,只看誰的神力有盈餘。

    元化聞淡淡道:「意義,意義在後面——燃燒吧,火種!」

    話音未落,所有的土人,包括那巨大的土石怪物,同時一伸手,手中擎著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

    不好!

    孟帥暗凜:火克木,這是誰都知道的。在森林裡放一把大火,後果可想而知。當然孟帥的森林也不是凡木,但元化聞手中的火種也不是凡火。

    只是他雖然面上變色,心中卻十分平靜:雖然五行相剋,表面上他是木,元化聞是火。但那只是他現在表現出來的神力。

    孟帥按照神廟的屬性搭建了神國,和他自己的屬性不同。兩者本是共生的關係。水土生木,木可以生長的分外茁壯。但他的本質還是水土,尤其以水為主。

    如果元化聞用火,那麼遇上孟帥真正的水,結果倒有意思了。

    然而,事情並非如孟帥所想的那樣。火炬升起時,並沒有形成火焰,向森林進攻,而是照亮了他們自己。

    當火焰在每個泥土人頭頂燃燒的時候,每個人身上彷彿籠罩了一層光芒。陡然,每個人都膨脹了一大圈,然後更瘋狂的衝了上去。

    孟帥駭然發現,那火炬彷彿有加成一樣,所有的土人都強大了一倍有餘。別小看這一倍,一個土人增加一倍,這幾千幾萬土人大軍陡然戰鬥力翻倍,鬥志也翻倍,威力增加的恐怖異常。原本膠著的戰鬥一下子變成了一邊倒,樹木叢林又被平推了一圈。

    孟帥一呆,立刻提高了神力,樹木再次拉起了防守,將局面扳回來。然而這局面已經有些失控,對面的土人一個個都跟瘋了一樣,瘋狂進攻,本來就不是人,現在更像是被逼急了的野獸,強力而殘忍。和它們同等的力量是不可能抵擋的,要戰個勢均力敵,必須要高出他們一倍。而孟帥本來就增加了一倍實力,為了控制局面,還要更加上一倍,裡外裡三倍的增加,神力一下子飛快的消耗出去。

    神力的增加還在其次,孟帥心中閃過一個疑惑:那火種的功用,僅止於此麼?

    從元化聞的表現來看,火種可以說是他繼承神力中最強的一點,甚至是中心的關鍵,現在讓所有的土人都舉起火種,難道僅為了增加消耗?

    要知道土人變得強大,也不是無根之木,一樣需要神力支持,孟帥這邊消耗增加,那邊的消耗一樣增加。就算他有密著,可以把神力消耗減小,但照樣不能做到無損,這樣簡單地基數增加,又有何意義?

    一定有哪裡不對……

    孟帥的目光移動著,突然一跳,發現了不同。

    之前的土人,被砍碎之後,會在落入泥土時原地復活,這樣每片區域的人數大抵保持不變。然而現在,土人還是源源不斷,卻是從四面八方趕來,而原地的土人碎了之後,就此落入土中,化為泥土的一部分。

    不對!

    孟帥察覺到之後,不及細想,立刻讓樹木停止攻擊,收縮陣腳,不再製造新的屍首。

    然而……

    「晚了。」元化聞幽幽嘆道。

    突然,土地一動,無數火苗從地底鑽出,整個森林腳下,一片火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9 12:43
千一一一 火種從何起,世界在哪終

    地面的火海一片燃燒的如此劇烈,把森林映照的一片血紅,每一棵樹木的腳下,都冒出如根須般的火苗,就像盛開了一朵朵鮮紅的花。

    滿地都是火苗,卻不感覺到熱。孟帥置身火焰之中,並沒有看來那樣受到炙烤。然而,這並不是說他沒有感覺到緊張。相反,他很恐慌。

    因為他發現,自己對神國的掌控力,正在一點點喪失。

    每一點火焰,就像一個阻隔板,阻斷了他對神國的感應,而當他跟神國斷開聯繫的時候,駭然發現,那一片土地已經產生了奇異的變化。樹木倒下,變成木樁,石頭散落融化為陶土,野草一片片的被燒為白地,整個神國面目全非。

    而這些,雖然發生在火焰焚燒的土地上,卻沒有一樣是火焰直接造成的,都是那些泥土人舉著火炬,邁著步伐飛快的造就的。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認不出自己的神國了,那已經不是他的神國,是火焰照耀下的新世界了。

    「原來如此……」雖然驚怒,孟帥聲音還是很平靜,「踐踏、毀滅、寄生、控制……這就是你的神性嗎?」

    元化聞的聲音淡漠:「這是火種。我願意把這種火種叫做——改造。」

    孟帥心中一動,脫口道:「人神?」

    元化聞聲音依舊漠然,毫無抑揚頓挫,幾乎不像是人所發出的,道:「你這螻蟻也配知道吾神之名?你若虔誠求恕,便跪下稱我為『陛下』,為我忠實信僕,我便寬恕你的罪過。」

    孟帥突然道:「你到底是誰?」

    神棍有很多種,縱然是天生狂妄的瘋子,只要曾經是個人,剛剛修成的神,也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的。元化聞這種用詞讓孟帥一陣恍惚,想起了某些記憶裡的東西。

    元化聞道:「你不配問我的名字。還要垂死掙扎麼?」

    孟帥道:「跳大神的瘋子,給我滾蛋——」/p>

    話音未落,整個地面突然翻了起來,一場大地震突然驟然爆發!

    這場地震和天然的地震先震動再搖晃不同,沒有任何預兆,地面突然開裂,然後崩塌。所有的山林和土人一起埋葬起來。整個神國霎時間夷為平地!

    這片山林建造的時間不長,毀滅的時間更短,幾乎一瞬間,孟帥就親手掩埋了自己的心血。

    他這場掩埋,幾乎動用了所有的力量,涉及的範圍不是山林,還有周圍,正片平台的土地都聽他指揮,被他完全淹沒。而那些寄生的火種一起被埋下,徹底熄滅。

    沒有火種,後續的力量從哪裡來?

    元化聞在天上看見,笑了笑,道:「不錯,這一下很漂亮。不過你的眼神是不是不濟啊?」

    孟帥一怔,就見平台的土坑邊緣,一個小小的土人從角落裡爬了出來。

    土人手中,還舉著一支火炬!

    元化聞悠然道:「看見了麼?你要毀掉火種,可是漏掉了一個。只要有一息尚存,火種是不會熄滅的。」

    那土人舉著火炬往大地中央跑去,孟帥心中一跳,感覺到了不妙。

    就見那土人跑著跑著,從一個人分裂成了兩個人,兩個分裂成四個,不斷地衍生,幾步跑下來,又是漫山遍野的土人。

    土人們舉著火炬,向孟帥衝過來,一眼望去,如漫天飛火,洶洶而來。而此時孟帥的身邊已經沒有山林了。

    元化聞的聲音適時傳來:「現在,你可以嘗一嘗火種的滋味了。」

    孟帥望著那繁星般的火炬,眼睛有些發直,嘆了口氣,道:「算了。時間太短了。」

    元化聞挑眉道:「怎麼——你放棄了?」

    孟帥道:「不是放棄。我構築世界的時間太短了,有很多事情做得不精當,還是準備時間不夠的緣故。到底是別人的力量,一時比不上也是尋常。」

    他這麼說著,後面鋪天!地的土人已經衝了上來,彷彿平原上奔騰的萬馬。他的身影單薄的如同砂礫,隨時都要被人踩在腳下。

    此時,他依舊抬頭望著元化聞,絲毫沒有意識到背後的危險。

    元化聞也抱著肩膀看著,雖然孟帥處境凶險,但他也知道,那只是看起來而已,畢竟孟帥還有神力,靠土人踐踏把他踏成肉泥,那得釜底抽薪,把他徹底廢掉才有可能。

    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元化聞道:「哦,你想怎麼樣呢?」

    孟帥道:「還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吧,之前早給你準備好了,若不用上,實在有些虧了。來,跟我念——」

    說到這裡,他陡然跳起,身輕如燕,直入雲端。潮水一般的土人撲過來,都撲了個空,隨即把他站的最後一處空地淹沒。空場上除了高台,只有密密麻麻的土人。

    孟帥躍到空中,第一次以俯瞰的視角觀察元化聞。在空中元化聞站在丹鼎旁,顯得十分單弱,就像是丹爐上的一個掛件。

    元化聞道:「你在天上以為不歸我管麼?可笑,我天上地下,無所不在!」

    孟帥道:「我沒這個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注意背後。」

    元化聞驀然回頭,就見高台上,幾個土人已經爬了上來,正越過欄杆,往他這裡爬去。

    元化聞皺眉道:「誰讓——」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幾個土人突然如猛虎撲食一般,瘋狂的撲向元化聞。

    元化聞大駭,隨手揮落這些撲上來的雜碎,卻不料身後也有土人湧上來,抱頭的抱頭,抱腳的抱腳,把他糾纏在中間。

    他這才反應過來,喝道:「好個卑劣的小賊,竟敢魚目混珠!」

    孟帥笑道:「混你怎麼樣?你眼神不濟,別怪別人。」

    剛剛那種情況,漫天遍野都是面目模糊的土人,是哪一方的怎麼看得出來?孟帥還有神力,製造幾個同樣的土人有什麼困難?

    只是他也沒多造,這些土人殺傷力有限,除非成規模,可是若耗費力量大量製造,又回到互耗神力的老路上去了。而剛剛他出招先震塌世界,再拼神力顯然是以己之短攻他人之長。

    他真正看重的,還是一個「混」字。

    剛剛火種之下,雖然侵蝕了他的神國,但在他的努力之下,也控制了一部分沾染火種氣息的神土。這些神土一共沒有多少力量,控制的如意度也不如從前,但它們確實有異樣的信息。

    孟帥將它們全部調集出來,改造成土人,混在大部隊中,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混到那高台上。要知道那高台可是禁區,孟帥之前神力充沛時都沒沖上去,看來以強力破壞很難,唯一的方法或許只有中心開花。他冒險一試,竟有奇效。

    不過,雖然這一冒險嘗試比較順利,可是要靠這些土人來戰勝元化聞,當然也是休想。元化聞自身的實力不可小覷。雖然孟帥總覺得他被限制在高台上之後,實力不增反減,但也不是這些土木人可以制服的。

    他只想用這個出其不意的意外,換取一個機會。這個機會稍縱即逝,很可能只有一次。所以他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高台上發生的一切。而他的手則背在後面,手指掐算,做著最好的準備。

    砰砰砰——

    孟帥催動了土人自爆,一片煙塵中,剩下的土人一擁而上,將元化聞拉住。這時元化聞就不能如之前一般輕鬆的擊退土人,竟然被幾個土人抱住,身子往旁邊移動了幾尺。

    幾尺的距離不遠,但他的手確確實實的離開了丹爐。

    機會來了!

    孟帥的手從背後伸出,一團光芒虛托在手中。

    就在之前,他的手中也有這麼一團光芒,不過那時的光芒是翠綠色的,充滿生命的氣息。而現在的光芒則五彩繽紛,如大千世界一樣多姿多彩。

    很難說那光芒中有幾種顏色,肯定有五行的紅黃青白黑,有土的厚重,火的熱情,水的潤澤,木的活潑,金的銳利。還有風的輕盈、雷的暴烈、光的神聖……

    但更多的,是許許多多氣息摻雜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這些混合並不混雜,而是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就是天地生成的一般。自從天地初開,陰陽分野,何曾有元素分明的時候,這樣和而不亂的交融,才是真正的天地。

    現在,他手中,捧著天地。

    可惜這天地在他手中,還不算真正的穩定,即使是融合比較穩定,也還是邊緣模糊,有潰散的趨勢。好在外面還籠罩了一層盈盈的綠光,那綠光正是之前的世界之心,現在變得稀薄而朦朧,卻仍有頑強的生命力,它保護住了天地,讓它呈現了幾秒鐘的固定形態。

    幾秒鐘,也足夠了。

    以孟帥的實力,尚不足以直接掌控一手天地,他只是拼盡全力,維持著一瞬間的融合。

    因為拚命,孟帥的臉色也不好看,他臉色蒼白,額上汗水如漿,神色變得猙獰起來。

    雖然看似掙扎許久,但其實從他出手到放手,只是一瞬間。

    在機會出現的瞬間,他放開手,讓那點天地從空中墜落——

    一瞬間,除了眼前這點天地,其餘的天地都黯淡了。

    「我說了,跟我念!」

    「世界之——鎮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9 12:43
千一一二 彈指分剎那,世界生又滅

    孟帥向元化聞扔了一個世界。

    這世界是從一個點開始的。它降落之前,是一個擁有自然氣息的原點,所有的屬性自然的、高密度的融合在這個點上,隨著點的下落,世界展開了。

    首先展開的是天與地,上有青天,下有黃土。天地之間,有山有水,有日月星辰,有樹木叢林,有飛禽走獸,萬里河山,急速擴展。

    一個世界從原點爆發,成為真實的世界,需要多久?

    一彈指是二十剎那,一剎那便已花開花落,芥子須彌。

    剎那間,世界展開,原本的世界如潮水一樣退開,被新世界強行插入其中。天地之間又有天地,山水之中藏著山水。原本無處不在的空間竟能和另一個空間水乳-交融,自然造化就是如此奇妙。

    元化聞正被一群泥土人糾纏,自己都沒有發現,身體已經離開了丹鼎,突然感覺不對,抬頭一看,瞳孔一縮。

    他看見了什麼?看見了整個世界。

    紅日當頭照,白雲浮空,微風輕動,周圍鳥語花香,好一派春光明媚的佳境。

    這一刻的溫暖,是剎那,也是永恆。

    然而,整個世界扭曲起來,日月墜落,山崩海嘯。天塌地陷,陰陽不分,春景一去不復返,只有一片黑白。

    黑白的盡頭,是混沌,是虛無。

    元化聞的世界,變成一片虛無。

    從孟帥的角度看,事情更簡單。他扔出去一個點,擴展成一個世界,但世界只存在一瞬間,譬如朝露,從葉脈垂落葉尖,往下掉落,落到地上的瞬間,就是世界毀滅那一刻。

    霎時間,彷彿按下了倒放鍵,世界怎麼從混沌走向清明,就怎麼從清明返回混沌,所有欣欣向榮的元素瞬間崩塌,世界倒旋著返回一個點,一個比最初始還小的質點。

    那一點光芒雖然還是色彩斑斕,卻像是退了光芒的寶珠,顯得黯淡無光。之前是最光彩奪目的寶石,現在就像一顆蒙塵的鵝卵石,即使再欣賞它的色彩,終究不是珠玉了。

    彩石落在地上,滾了幾滾,從高台的欄杆縫隙掉了下去。這時那些泥土人也崩不住,全部化為泥沙自動退去,高台上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沒有元化聞的影子,連那個丹鼎都不見了。

    剛剛在高台上爆發的力量,是一個世界湮滅的力量。儘管那個世界只是臨時的,硬撐起來的小世界,但它也是完整的世界,它毀滅帶來的力量,遠比空間崩潰更強大。不管是人還是「神」都不可能倖存。

    除非元化聞足夠幸運,站的位置極好,那麼他的身體將化為元素之一,與其他收縮的元素一起,成為世界遺珠的一部分,以某種角度來看,可以說是永生,而不是像最常見的情況那樣,在世界湮滅的風暴中被絞成飛灰。

    不管他是不是以某種形式「存在」,對於孟帥來說沒有區別。反正他的眼睛裡,不會再看到靜如翩翩公子,動如驚天傻X的元化聞了。

    確認了這個結果,孟帥只覺得疲憊異常,身體一軟,墜了下去。

    生成一個世界,控制一個世界,毀滅一個世界,在短短的幾個呼吸間做完這些事,消耗之大可以想像,這還是孟帥第一次真正動手嘗試,若非他在神廟中有所獲得,只怕已經化為人幹兒了。

    落在地上,孟帥仰天倒了下去。隨著元化聞的消失,所有的泥土人都憑空消散了。當然他種植的青草植被更不見蹤影,周圍又變為一片荒僻的平原,神殿的廢墟留在遠處,靜靜地安度狂飆過後的寧靜。

    說實話,他要感謝那個高台。正是那個高台強大的保護,讓世界湮滅的驚濤駭浪侷限在小小的空間中。雖然高台附近的土地還是被波及,下陷成了無底深坑。但遠處還有土地留下來,不然孟帥想倒下都沒地方接著。

    雖然疲憊至極,但他頭腦並不昏沉,相反精神還振奮。彷彿有一股興奮力量在支持著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天空。

    結束了麼?還有其他的關卡麼?

    如果有,什麼時候出現?如果沒有,接下來會怎麼辦?

    彷彿在回答他的疑問,在他的目光凝視下,天空漸漸變了顏色。

    本來蔚藍的天空,漸漸變成了綠色。就是之前孟帥手中誕生的,那充滿生命的綠色。

    不只是天空變色,周圍一切景色變得模糊,最終消失,只剩下一片綠光。他就像進入了一個綠色的盒子,從上到下一片翠綠,除了純色之外,空曠無一物。

    孟帥懶洋洋的坐起身,感覺自己就像漂浮在異度空間一樣,平靜中帶著些調侃道:「這是哪裡?登錄空間嗎?」

    綠色的空間之中,突然閃開一道門戶,一個白衣人從中走出。

    孟帥道:「果然是你,白也。」

    白也兩個字出口,他的腦海中彷彿有一道堤壩崩潰了一般,無數記憶轟的一聲滾滾而出。

    前世、今生、家人、朋友、師門、愛情……無數過往迅速充斥了他的大腦,讓他猝不及防的「啊」了一聲,按住了腦袋。

    等到這一波記憶潮水平靜下來,孟帥再抬起頭時,狀態完全不同。

    不光是缺失的精力補回來了,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想起來了。以往的記憶一點不差的回流,他又是一個完全的孟帥了。

    不但是之前那個孟帥,更是擁有這段時間完整記憶的孟帥,比之前更進一步的孟帥。

    不過,有得就有失,他發現自己的力量也流失了一大部分。之前在海上聚集起來的神力,還有在神廟中得到的傳承大部分流失了。但還有一小部分保留下來。

    一來,正如他猜想的那樣,他已經是徹徹底底的神武道了。拭去了神力膨脹的加成,他依舊可以稱得上是真正的「神」,和肉體凡胎有天壤之別。

    二來,在神廟中得到的,除了那些最純粹的力量散去以外,更多的傳承和記憶還在他腦海裡躺著,只是需要重新消化吸收,去蕪存菁,而不是如之前那樣一股腦的收為己用。

    恢復了記憶,孟帥感覺脫胎換骨一般,長出一口氣,直起身子道:「白兄,別來無恙。」

    白也點點頭,道:「還好。」

    孟帥道:「白兄,你是不是特別清閒?」

    白也道:「並沒有。」

    孟帥笑道:「既然如此,你幹嘛這麼積極的給我找事?元化聞那孫子最後變成了精神分裂的神棍,就是你弄的吧?最後搞出個大新聞,難道是你的樂趣?」

    白也略一沉默,道:「是我。我只是想試試。」

    孟帥道:「試什麼?」

    白也道:「能不能和那人對抗。」

    孟帥莫名道:「什麼意思?誰?高台的主人?那是誰?」

    白也道:「我也不知道。」他看見孟帥錯愕中帶著不爽的表情,難得的苦笑了一下,道,「我的腦海中有那個人的影子,我知道那人神通廣大,是將來一定會遇到的勁敵。我想試一試,能不能打敗。」

    孟帥對這個解釋一點兒也不滿意,道:「是你要打敗他吧?又不是我。你為什麼自己不上?」

    白也道:「我不行的。我沒辦法和那人抗衡,不是不能,是不能。也許你能?我只想試試。」

    孟帥越發摸不著頭腦,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看白也也眼神恍惚,有些無奈道,「好吧,就算是你受了什麼創傷,要把這個光榮而見鬼的任務交給我。現在我贏了,你要怎樣?」

    白也道:「你並沒有贏。」

    孟帥一陣光火,道:「難道還是我輸了麼?元化聞那孫子被我打成什麼樣你看見了麼?難道不是我贏了,還是他贏嗎?」

    白也道:「我知道,但你並沒有贏那個人,你只是贏了元化聞而已。」

    他接著解釋道:「我想要的勝利,是你繼承了神廟,他繼承了高台,你們各自作為繼承人構建如當初一般的世界,然後你用世界打敗他的世界,證明神廟的傳承更勝一籌。可是你後來放棄了正面決戰,改用釜底抽薪,直接把他這個中樞撬了,贏下這場。雖然是你贏了,但不是我想像的贏法。」

    孟帥倒無話可說。正如白也所說,他是採用了斬首戰術,將元化聞從防禦中心隔開,再用最強招數直擊,那也是當時最湊效的戰術。當下不爽道:「我用的戰術是沒錯的,以正合以奇勝。你非要正面硬剛你不早說?」

    白也道:「我早說了你能贏嗎?」

    孟帥大為不快,道:「從那神廟的樣子就知道,當初雙方的戰爭也是神廟輸了吧?難道不是本身技不如人?我繼承神廟的力量,本來就矮人一截。再加上那裡是他主場,給的時間又有限。你把天時地利都弄到對面去,就給我一個爛攤子,還想叫我漂漂亮亮的贏,不如做夢還更快些。」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白也輕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是我太急了。你說的沒錯,本來就是技不如人。」他說著,身影漸漸虛化。

    孟帥忙道:「你去哪裡?我又要去哪裡?」

    白也道:「我本來就是不速之客,插手了旁人的佈置。不好意思,佔用你的時間了,我會送你禮物賠罪的。你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說罷身影消散。

    隨著他的消失,綠光也消散,孟帥腳下一虛,落出綠色世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19 12:44
千一一三 初至水晶宮,再見恩師面

    孟帥睜開眼睛,好像從一個長久的夢境中醒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眼看去,又是一片蔚藍。

    他本以為是海的顏色,仔細一看,那藍色卻透著晶瑩,是寶石的顏色。再仔細一看,就見前面是天藍色的牆壁,周圍到處是寶石、水晶、鏡面,這些剔透的藍色共同構築了一座豪華的宮殿。

    他竟身處一座水晶宮之中!

    美輪美奐的佈置與裝飾讓孟帥這個還算見多識廣的粗線條都驚嘆了,這裡又不同於那高台黑紅交替華麗陰沉的藝術感,而是給人一種清爽明淨的愉快。

    「你在看什麼?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孟帥一震,轉頭看去。就見水晶宮殿的另一側,一個青年正負手而立,道:「怎麼?幾年不見,已經認不出我了?」

    孟帥回過神來,展顏笑道:「怎麼會呢?師父你老人家風采依舊。」說罷走上去,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弟子孟帥,叩見師父。」按照當初拜師的禮節,再次叩了八個頭。

    水思歸扶他起來,道:「很好。正是我想的模樣。」說完,他又仔細打量孟帥。

    水思歸雖然強大,身材也不過一般人,當年是耄耋老者時,看樣子還很瘦小,重回年輕之後身材挺直,也不過中人身高。而孟帥當初是個小孩子,站在水思歸旁邊自然更矮,現在卻已經是弱冠年紀,身高也在中上,比水思歸高出一截。水思歸伸出手去,似乎想像以前一樣摸摸他的頭,但最終只是按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捏了一捏。

    孟帥來到這個世界,最開始只有兩個親近的人,一個是鐘少軒,還有一個就是師父水思歸。其餘人還都要靠後。鐘少軒後來還有聚有散,水思歸卻是一別之後,再沒見過。這時久別重逢,心情也十分激動,看著水思歸,鼻子微酸。

    突然,水思歸曲手指在他腦袋上一彈,打了個爆栗。

    這一下他沒用力,孟帥也沒躲,摸著腦袋道:「您這是干什麼?」

    水思歸若無其事道:「沒什麼。看你不痛快,打你一下。」

    孟帥無語,道:「您這情緒也太瞬息萬變了,剛剛我還以為您看我挺痛快的呢。」

    水思歸道:「痛快是見面之後,不痛快可是好幾天了,自從你進入水鏡界之後,我老早就看你不痛快了。」

    孟帥此時已猜到把自己這些人送入大海的就是他,問道:「為什麼啊?我完成任務不好麼?」

    水思歸道:「也不是不好。但是氣人。你的小夥伴們呢?」

    孟帥伸出手來,道:「在我這裡。我將他們放出來拜見您。」

    水思歸道:「不不不,不著急。你我師徒相會,見其他人幹什麼?」

    孟帥知道自己師父的個性,只補了一句道:「他們是很厲害的……」

    水思歸道:「當然,不然我把他們找來做什麼?但我現在沒心情。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邊吃邊說吧。過來吃飯。」

    孟帥笑道:「吃飯麼?那我喜歡。吃什麼?」雖然到這麼高大上的水晶宮第一件事就是吃飯未免有些畫風不調,但水思歸向來隨心所欲,孟帥跟著就是了。

    水思歸帶他穿過一道長廊。長廊外面是一片汪洋,海中珊瑚繽紛,游魚穿梭,彷彿童話世界。孟帥前世在海洋館也走過只有玻璃阻隔的水底隧道,但那還是有玻璃擋著的。長廊外卻沒有玻璃,本來和水是沒有阻隔的,但不知為什麼,上下左右的海水就是漫不進遊廊半步,他們便如同走在氣泡中,深海美景,盡收眼底。

    走到一處拐角,遊廊上有個亭子,亭中有一桌二椅。另有一個小凳子,架著一根釣竿。亭子很簡樸,有些漁家意趣。

    孟帥等水思歸先入座,卻見水思歸沒坐下,站在欄杆處,道:「當初在大荒條件簡陋,飲食也簡樸。現在不比當初,你想吃什麼?」

    孟帥道:「您推薦下?」

    水思歸道:「魚膾吃不吃?」

    孟帥道:「生魚片啊?吃啊。」這都是他前世吃的美食了。當初不見得多愛吃,現在長久不吃,還有點想念。

    水思歸道:「好。魚膾就要吃新鮮的。且等等,看你運氣如何。」說罷坐在釣竿旁的凳子上。

    孟帥僵住了,小心翼翼道:「您說的新鮮的,難道指的是現釣上來的?」

    水思歸道:「那個當然,又能吃魚,又有釣魚的樂趣,豈不美哉?」

    孟帥無語,但想水思歸就是這個性情,以他的地位和實力,縱然橫行霸道也無人能管,何況小小任性?他作為弟子的,只有隨著師父心意的,又能有什麼意見?何況他也不是真的餓,只是師徒重逢,陪著師父說會兒話,形式並不重要。

    想著,他便搬了個凳子坐在水思歸旁邊。

    本來他以為只是換了個地方敘話,哪知道水思歸一釣起魚來,竟然十分專注,眼睛只盯著魚鰾,話也不多說一句。孟帥看他如此專注,也不好意思開口,心想等他把魚釣上來,再片好生魚片,大概就可以聊天了。

    哪知道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那魚鰾好像長在水上,除了自然隨波逐流,一動不動。水思歸還在全神貫注,孟帥已經覺得有些黑線了。

    又過了一會兒,孟帥忍不住道:「水裡真的有魚麼?」

    水思歸道:「當然。有大魚。這片海域每一種魚都是美味,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孟帥道:「這片海域是您控制的吧?您要想釣上魚來應該很簡單吧?」

    水思歸瞪起眼睛,怒道:「煞風景。釣魚這種趣事貴在自然,豈可被人力強取?我知道你也有控水的能力,你若玩花樣,小心你的皮。」

    孟帥真想翻個白眼兒,胡亂答應兩聲,水思歸道:「看你這毛毛躁躁的樣子,我龜門釣魚的絕技要失傳了。」

    孟帥心道:就您這大半天釣不上半條魚的「絕技」,失傳就失傳了吧。就聽水思歸道:「既然你沒有心思看我釣魚,我教你去辦件事。快去快回,在我釣上下一條魚之前你若完成任務回來,咱們開飯。若我釣上魚,收拾好了你還沒回來,飯也別吃了,給我跳進海裡先涮幾個時辰再說。」

    孟帥精神一振,道:「好啊。等您釣上魚之前?那不是時間很寬裕嗎?」話音未落,頭上又挨了一下。

    水思歸收回手,繼續看著魚竿,道:「元化聞你知道吧?」

    孟帥道:「當然了。我們剛剛還戰鬥過。我一直很討厭他。」

    水思歸道:「以後就不要討厭他了。畢竟是個死人了。清空腦子等著塞新的敵人吧。不過在之前他確實煩人。當年不知怎的,他找到了進入水鏡界的路,跑到我這裡,點名說要成為我的接班人。」

    孟帥道:「腦殘。」確實腦殘。跑到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家裡說要繼承人家的家產,不被打死就是奇蹟了。

    水思歸道:「說起來,那是我收你之前的事了。雖然我覺得此人弱智,但觀他天賦還是不錯的。不知是他有心,還是歪打正著,我也確實想要個接班人。看他雖蠢,但若實在沒有其他選擇,也只好叫他試一試。因此我便將他放入水鏡界歷練。且當時還沒封閉出口,許他在水鏡界和下界自由來往。」

    「事情湊巧,沒過多久白蝶逃跑,我出去追他,出了意外,流落在外好幾年。當時便收了你。為師也對你說實話,就算收下你,我也沒把希望放在你身上。我喜歡你是一回事,覺得你能成大器是另一回事。你的資質不行。」

    孟帥道:「您說的是事實。」

    水思歸道:「不過我回來之後才知道,這小子在我離開那段時間,在水鏡界很是攪風攪雨,大有鳩佔鵲巢之勢。可惜他的手段也就那樣,實力不值一提,我回來的及時,他沒有什麼成績。我雖然缺少接班人,也不會讓心術不正之徒篡位。因此我封了水鏡界,讓他永遠留在裡面。正好你這次將他滅了,省了一番功夫。」

    孟帥點頭,其實水思歸的脾氣,留下元化聞不殺,恐怕還有最後一絲不捨,希望在最最無奈的時候還有這麼個備選,不過後來孟帥出來,元化聞自然除了磨刀石已經沒有用處。下場就是如此了。

    水思歸道:「此人狼子野心,他到我這裡來,說已經放棄了世間俗務,一心追求更高的境界,願為神州蒼生謀福祉。其實一直沒放棄世俗富貴。他在俗世還有一班走狗,橫行霸道。我雖然懶得理他,但他既然死了,就該死的乾乾淨淨。他那些走狗也是群害蟲,一起去了乾淨。只是我身份特殊,不宜管凡間閒事,你去把他們消滅,********,快去快回。」

    孟帥拍手道:「好嘞,這是我該做的,我去哪兒找他們?」

    水思歸一抬手,水面升起一座大門,門中一片深邃藍光,道:「從這裡過去,再從這裡回來。我等你。」他回憶了一下,道,「聽說現在五方世界亂的很,什麼西方北方和中州打起來了,中州就是他的舊部。你去把他們都剷除……」

    孟帥臉色變了,叫了一聲:「臥槽?!」迫不及待的一竄,竄進了門中。

    水思歸抬了抬眼皮,道:「莽莽撞撞,像什麼話?怪不得不懂得釣魚的樂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30 11:08
千一一四 乾坤落不落,故人歸不歸

    乾坤世界中,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正在進行。

    乾坤家族不愧是當初最強大的勢力,自己擁有一個半封閉的世界,獨立於五方世界之中。只要一關閉世界,就與外界隔絕。當初這個世界就是乾坤家族的本部,後來成為四宗門共享的秘境。號稱「乾坤不落城」。

    當然,所謂的乾坤不落城當然也陷落過,還是兩次。

    第一次就是乾坤家族被滅門,門都給人滅了,本部哪裡還保得住?第二次陷落,應該就是今日了。

    所謂應該,就是還沒陷落,不過,快了。

    在四大宗門中,乾坤龍象宗,乾坤流星宗,乾坤無影宗三大宗門已經相繼陷落。乾坤雲中城還沒陷落,只因為乾坤秘境就在雲中城裡。當三大宗門殘餘力量逃入雲中城之後,本來想憑藉雲中城的陣法支持穩守,卻不想被人飛快的陷落,只好又撤入秘境之中。

    本來以為秘境好歹和外面的世界不通,能穩住陣腳,就算是當初元化聞領軍的超級陣容,至少也要在叛徒的配合下,才能在幾天時間內攻破,哪知道又被迅速解決。原因麼……自然還是裡應外合。只是不算叛徒,而是原本乾坤家族的血脈,趁機復仇。

    所以外敵攻入秘境之後,原本的殘部也只好東逃西竄,以「巷戰」做最後的苟延殘喘。

    「哎呀……這回承他的人情了。」孟會凌搖了搖頭。

    他正神色複雜的看著頭頂那一抹血色,天下只有中州血影出場,才有這樣的血色。孟會凌想起之前和血影的恩怨,怎不叫人百感交集?

    「你這混蛋——」對面的老者揮掌打來,氣浪翻騰。

    他是真的怒了,對面這傢伙把自己的宗門打得七零八落,和自己對戰還走神,不知道想些什麼,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麼?

    「啊——抱歉。」孟會凌回過神來,手如虎爪,狠狠一抓,一個虎頭咆哮而出,將對方吞沒,「忘了還在對戰了。」

    隨意掃清了一個高手,孟會凌不再出手,俯視全局。

    此時勝負已經分明,他多年經營的勢力已經掃清了大部分障礙,無需他再出手。他所要對付的也只有僅剩的幾個界主而已。且這些界主也未必都要他來動手。

    咔嚓——

    一聲碎裂的聲音,一個冰坨子在他眼前崩塌,就聽有人道:「你現在就在享受勝利的快樂了麼?」

    孟會凌返身道:「有勞林兄。我哪有什麼快樂?這是為亡妻復仇,勝了對我無益,只當是對她的祭奠。適才想起當初,心生感慨罷了。」

    林嶺道:「所以你還是默認你贏了?」

    孟會凌略感尷尬,反問道:「你覺得呢?」

    林嶺道:「確實贏了。」

    孟會凌鬆了口氣,道:「真該讓帥兒在這裡看看。這是他母親的家族舊址,他不在,這復仇都缺了些意思。」

    林嶺道:「你不等他,他自然不會回來。既然對他意義重大,為什麼不等一等?」

    孟會凌道:「時機到了。不是我不等他,是機會不等他。」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天上冷哼一聲,一道血光從他們頭頂閃過。

    孟會凌猶豫了一下,揚聲道:「乾子留步。」身子一輕,追了上去。林嶺也跟了上去。

    三人飛過正在掃尾的戰場,落在秘境處一片荒丘上。

    血影穿著暗紅色的披風,神色冷冽,掃過孟會凌,道:「幹什麼?」

    孟會凌當年本來和他有些恩怨,事情不大,但多年怨氣積累,互相看不順眼這一點早已深入骨髓。只是如今再見,卻在對方的神態五官中看到了幾分亡妻的模樣,心中一痛,嘆了口氣,道:「多謝乾子指路。」

    若沒血影帶領,這秘境不是那麼好進的。當然血影不是特意給孟會凌帶路,只是恰好也來進攻,和孟會凌順路而已。

    血影道:「我自帶著兄弟們趕路,跟上來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孟會凌道:「報完仇之後,乾子要去哪裡?」

    血影挑眉,想說「幹你什麼事?」但話到口邊,還是道,「我……先去看看姐姐,然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族人還在等我。」

    孟會凌道:「你知道雁兒安眠的地方麼?」

    血影點了點頭,孟會凌道:「回頭來看看你外甥。小孩子還不錯。」

    血影道:「我知道。」

    兩人相顧沉默了一會兒,血影突然道:「你覺得這就完了?你勝了?」

    孟會凌沒想到他也問這個問題,道:「你覺得還沒勝利麼?乾坤四宗門所有的界主都消滅了。他們隱藏的底牌也都被摧毀。剩下只有些小卒子,不必理會,讓他們去了也無妨。」

    血影提高聲音,道:「你說全部消滅?還有一個最強的敵人你忘了嗎?」

    孟會凌道:「我知道。可是他沒有出現。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雖然以前都是猜測,但現在看來,那猜測也未必是假。或許他真的……」

    血影搖頭,道:「他是不會死的,或許他離開了,但只要他沒死,一定留下後手。只要他有後手,就不容小覷。」見孟會凌不以為然,道,「你沒有和他正式交手過,你不知道他的可怕。今日你我的力量加起來,未必趕得上當初的家族。可是家族卻被他一手所滅。現在幾十年過去了,他肯定更加強大,非常人所能想像。」

    孟會凌還真沒和元化聞交手過,認真說起來,元化聞成名比他早了一代人,他和元化聞雖有「奪妻之恨」,卻還沒有正面戰鬥過,一直存在於「假想敵」中。對元化聞的認識確實沒有血影深。而他作為抱得美人歸的「勝利者」,對元化聞有隱隱的心理優勢也不稀奇。因此無論血影如何渲染,他依舊沒辦法感同身受。

    因此他問道:「你說他會如何留後手?是培養了親信手下?還是要親自回來?是馬上就來,還是等三五日甚至幾個月,等我們安頓下來再殺一個回馬槍?」

    血影有些煩躁,道:「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停了一下,他繼續道,「我知道有個地方,是秘境的中樞。我們去佔領了,至少先把秘境完全收復,紮穩了陣腳才是。」

    在秘境邊緣,一座巍峨的高山盤踞一角。雖然這高山也算在周圍一覽眾山小,但和中間幾座高山相比,顯然還差了一籌,而中間高山又是乾坤宗門集中防守的所在,爭奪尤為激烈,這旁邊的山體反而被忽略了。

    血影偏偏就是在這座山前停了下來,孟會凌和林嶺跟上。

    血影看著這座山,露出了緬懷神色,道:「你們看這座碉堡……」

    孟會凌詫異,道:「碉堡?」但見山上並無一物,哪有什麼碉堡?略一沉吟,突然訝道:「莫非這座山是……」

    血影點頭道:「是我們家族建立的碉堡。當初就是這座碉堡庇佑,讓我們一群年輕人有撤走的機會。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裡可能還沒被發現。沒落入其他人之手。但這裡畢竟有一處通道,若有人埋伏,或有反覆之險。」

    孟會凌點頭,道:「乾弟打開吧。」

    他自然而然換了稱呼,血影遲疑了一下,沒有反駁。按照關係來說,孟會凌是他姐夫,稱一聲「弟」沒問題。

    他手指飛快的閃動,結了幾個手印。孟會凌不是封印師,也沒有結印的武技,看不出玄妙來,林嶺卻暗自點頭,這手印極其複雜,是完全印的一種表現,應該是用來引導的。

    手印發出,山體震動了一下,彷彿一場大地震。一部分山體緩緩轉開,露出一道門戶來。

    眼見那扇門戶越來越大,露出的洞口也是黑黝黝的,三人都只是關注,並非特別在意。

    突然,一聲「啪」的聲音爆響,三人同時警覺,防禦的武技立刻升起。

    然而就算三人的反應已經是最頂級的,依舊慢了一步。在爆響的同時,耀眼的光芒從門戶中噴薄而出!

    光芒白中帶著藍紫色的光弧,是雷霆!

    雷霆不只是衝出洞穴,更直接爆開,雷光四射。在洞外的三人首當其衝。即使身法再快,也快不過雷光,只得在雷霆中以防禦武技防護自身,硬扛過這次衝擊!

    霎時間,三人同時淹沒在雷霆中。

    第一波雷暴之後,雷霆爆發出千百道雷光,覆蓋了整個秘境。

    那些正在交戰的雙方武者,不分陣營全部被捲了進去。雖然因為距離的緣故,他們受到的攻擊只是三位界主的百分之一不到,可他們的實力也差得遠了。而且因為那雷光來得實在太快,只在瞬間就佈滿了整個山谷,因此他們反而沒有反應過來。很多人甚至連護身的真氣都沒有放出來,就淹沒在雷光中。

    而那些正好在室內的更慘。雷光在外面爆發,將厚厚的牆壁震成了碎片,還有餘力繼續攻擊。雷光捲著建築碎片肆虐,對裡面的人造成了又一重傷害。

    霎時間,剛剛還硝煙遍佈的山谷哀鴻遍野,一片狼藉。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30 11:09
千一一五 雷霆暴雨後,冰雪化如水

    雷光過了很久才漸漸平息。

    秘境已經毀的不像樣,原本的山石炸燬,焦痕處處,樹木有的直接炸成碎片,有的直接燃燒成了焦炭。人工的建築十步存一,殘骸遍地。

    最可怕的是,秘境的空間受到了震盪,已經不大穩定,空中遍佈空間裂紋。若在外面的大世界,這些裂口終究會自癒的,但小秘境空間不穩,甚至可能最終崩潰。

    而在這片廢墟上,躺著無數人身,有活著的,有死的。死的多,活的少。

    說其中死傷最慘重的,反而是乾坤宗門的人,畢竟孟會凌帶來的都是精英,因為佔了上風的緣故,本來狀態就好,尤其是戰鬥狀態的人,本就有真氣護身。而乾坤宗門剩餘的殘兵游勇質量參差不齊,帶傷者眾多,還有些做了俘虜,本就沒有防備,雷電一來,不少人粉身碎骨,連屍首都找不到。

    但就算僥倖生還,也未必是好事。雷電除非衝擊和麻痺,最厲害的是燒傷。全身被燒焦,只留下一口氣在,當真生不如死。

    一片廢墟中,孟會凌勉強起身。他同樣看起來很狼狽,一身青袍都燒的破破爛爛,但除了真氣匱乏之外,倒沒受太重的傷。他自己屬性就是雷霆,對雷的抗性遠超常人。饒是如此,最後那一瞬間他也感到了大恐怖,死神在那一瞬間擦肩而過。

    自己起來之後,他急著道:「林嶺?」

    林嶺的實力同樣強悍,但他的屬性是冰。冰的防禦力不弱,但啟動速度上就慢上一籌,而且雷光克冰,他真怕自己的好友有什麼意外。

    只聽咔嚓一聲,冰塊碎裂的聲音傳來。孟會凌心一鬆,有這個聲音,說明林嶺還在。

    就見一塊冰塊碎開,露出了林嶺的身形。

    林嶺是盤膝坐在地上的,還坐的很穩,一頭白髮披散下來,臉上身上一塵不染,和孟會凌的狼狽大有不同。

    孟會凌甚是欣慰,道:「還是你……」

    就見林嶺眉頭一皺,哇的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孟會凌駭然,相識多年,他還第一次見林嶺吐血,之前開玩笑說:「你這冰山的血不會也凍住了吧?」但私下玩笑歸玩笑,真看到林嶺吐血還是驚慌無比。

    他起身,便覺一陣眩暈,剛剛他的防禦失效之後,是引導雷屬真氣和外面的雷霆對沖才逃過一劫,這時已搖搖欲墜。林嶺抬起頭,唾干血跡,低聲喝道:「我沒事,別管我。」

    孟會凌道:「果真麼?」

    林嶺道:「去注意點有用的。」

    孟會凌想起來,道:「哦,乾子呢?」

    林嶺道:「誰跟你說他?我是說……」

    只聽「咚、咚」的聲音響起,巨大的腳步聲從洞窟傳來。之前雷光閃耀之後,洞口恢復了晦暗,幾人又心神不定,一時忽略了洞中情況。此時,沉鬱的腳步聲將注意力喚了回來,孟會凌死死地盯著洞口,知道里面出來的定非善類。

    腳步聲一下接著一下,彷彿暮鼓晨鐘,扣在人的心上。一個龐大的身軀一步步的走了出來。

    腳步聲在洞口略一停,一個身影鑽出來。

    那是一個巨大的傀儡,三丈來高,全身金光燦燦,如黃巾力士。

    若論怪物,這傀儡雖然高大,但還不算真正的龐然大物,畢竟若是異獸,隨隨便便便能有百丈千丈。一個傀儡三丈高,也不過幾人高而已,還是人形,看起來衝擊力不大。

    然而,孟會凌等卻是心中暗驚。

    好強大的氣息!

    那傀儡的氣息磅礴浩大,不熟界主。這是指的質量不輸界主,若論數量規模,還遠遠過之。傀儡身上的氣勢,就想好幾個界主疊加起來,如山如海,壓迫萬鈞。

    孟會凌感覺一陣發苦。這傀儡只看聲勢,自己巔峰時也未必是對手,當然,人和傀儡不同。不是說氣勢強就一定贏。就和人與身體強橫,理論上強於同級別武者的異獸對戰時一樣,人因為層出不窮的手段,技高一籌的謀略和強大的裝備往往以弱勝強,但那是實力巔峰,方可一戰。此時他油盡燈枯,什麼手段也別提了。

    另外,他還對這傀儡的出現心存疑惑這傢伙是哪裡來的?

    倘若是乾坤宗門的秘密武器,怎麼之前不出來?等四宗門被滅門了才出來,武器還有什麼意義?倘若不是,那是誰的?

    莫非是乾坤家族的遺產?

    若是這樣……

    孟會凌轉頭去看血影,就見不遠處一人半坐在地上,渾身上下一層血色,如被一層血雨澆透了一般。

    血影一頭一臉的鮮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見目光奇亮,充滿了怒火和震驚,咬牙道:「元化聞」

    孟會凌問道:「是元化聞的手筆?」

    血影一字一句道:「就是他,傀儡本是他最愛用的手段之一。當年……他就用這個手段。可是當年的傀儡沒有這麼強大。」

    「你們好,我等待已久的敵人們。」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正是從傀儡口中說出。

    那是元化聞的聲音,血影一聽,幾乎全身逆血,眼睛滿是紅絲。反而孟會凌冷靜下來,道:「他怎麼說話的?是本人來了?還是在哪裡傳音?」

    林嶺道:「是錄音。」

    孟會凌訝道:「什麼?」

    林嶺神色凝重道:「是的。他不在這兒。」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傀儡繼續道:「讓我猜猜,前來進犯的蠢貨是誰呢?是乾坤家族的餘孽?還是姓孟的小賊?或許全是?」

    「不管是誰,不知道你們還能不能活著聽我說話?我在這個洞穴中以元磁之力積蓄足夠的雷電之力。時間越久,積蓄越多。你們若有本事,在幾十年之內攻進來,雷電之力尚未攢夠,還有可能留下一條狗命,倘若來的太晚,我的話你們也聽不到了。不過若來得晚,說明你們都是廢物,死了便死了吧。」

    「現在我還沒停止說話,大概你們都沒有死。但是也好不了。還不如當時死了,好過現在被砸成肉醬。如果你們都沒死,我便給你們最後三個呼吸的時間準備,你們可以趁這個時機逃跑。三個呼吸之後,我會追擊,到時候跑不掉就別怪我了。」

    三人同時冷哼一聲。

    孟會凌等雖然性情有所不同,卻都是名震一方的界主,更有自己的驕傲,豈容元化聞的一個傀儡戲耍。一瞬間,三人同時起身,不管是不是強自支持,絕不肯倒下,更別說逃走了。

    血影微微一抹,身上的血色神奇般的褪下,露出原本的皮膚,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手上。而林嶺則寒氣逼人,如冰霜一般。他身上的寒氣比平時要稀薄,卻顯然更冷,連他自己的皮膚都凍得微微發青。

    孟會凌卻是另有考慮他的武道是雷,這太不利了。不用多高的智商就能猜到,這傀儡的雷電抗性強到不可思議,那可是和雷霆閃電在一個山谷裡封鎖了幾十年的怪物,而他的雷電還遠遠比不上剛剛那一波。要靠絕招,他根本傷不到對方。

    正在他思考對策的時候,竟是林嶺先發動。寒氣席捲,地上一層薄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了過去。

    寒冰瞬間凍住了百里之內的地面,也凍住了那傀儡,傀儡在一瞬間僵直了。

    孟會凌和林嶺配合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寒冰不可能直接傷害傀儡,卻能使它變質。

    不管什麼材料,在超低溫下一定會變得脆弱,那看起來窮凶極惡的傀儡也不例外,這時候是進攻的最佳時機。

    孟會凌的雷電終於出手,卻不是向著敵人,而是向著自己。一道雷霆灌入身體,身影如光如電,向前撲出。而他動身之後,林嶺一晃,再次坐倒。這一回是真正的強弩之末了。

    攜著雷霆之威,孟會凌的拳頭凝聚著最後的力量,狠狠地衝向那傀儡。

    拳風到處,傀儡晃了兩晃,咔嚓一聲,裂開了一道裂縫。

    孟會凌暗喜,正要出手,突然一口氣提不起來,幾乎吐血,卻見傀儡一邊的拳頭掄過來,面前一個倒騰龍,在傀儡臂上一點,倒飛出去,落到地上,竟不能穩穩落地,騰騰騰退後幾步,往後坐倒。

    他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這一下還是在林嶺身邊。兩人坐倒的姿勢差不多,氣色也差不多,一般的臉如白紙。

    這都是耗盡最後一絲心血的明證。

    沒辦法,之前對雷光的抵抗消耗太大了,讓他們根本無力連續出招。

    孟會凌無奈道:「非戰之罪也。本來我們是能戰勝的。」

    就聽有人啞聲道:「我看不一定。」

    孟會凌皺眉,道:「血影何意?」

    血影已經來到兩人身後,道:「你自己看。」

    孟會凌一抬頭,駭然見那傀儡一抖身子,從寒冰中脫身,掉下一地冰屑。

    更駭人的是,被孟會凌拳頭打出的裂縫,此時無聲無息的癒合了。

    不死之身!

    孟會凌心往下沉去,暗道:看來這一次十死無生了。

    血影道:「怎麼?你束手無策了麼?」

    孟會凌心中不快,道:「難道你有辦法?」

    血影道:「我有一招,但要你配合我。」

    孟會凌道:「我現在能做的有限。但你若有把握,我捨命陪你又如何?」

    血影道:「好,一會兒你將我扔出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8-30 11:09
千一一六 血色湮沒處,撥開見新生

    孟會凌訝道:「扔你出去?扛著你扔出去麼?」

    血影道:「不必,一會兒你就知道。」說到這裡,原本褪下去的血光又再次暴漲。

    孟會凌親眼看著血影的身形越來越模糊,一人來高的漢子,在血光中漸漸縮小,形狀也漸漸脫離了人形。變成了……一隻鳥。

    一隻血色的鳥兒越來越清晰,而血影竟消失了。孟會凌心中一跳,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絕招,但他知道,等到血鳥成型的瞬間,血影這個人恐怕已經死了。

    此時,傀儡已經完全掙脫了寒冰,向這邊衝了過來。別看它身軀龐大,速度卻快。別看速度快,聲勢卻足,沉重的腳步轟轟直響,如一串串響雷。

    林嶺道:「我去阻攔。」話音未落,一道冰線繞地而起,林嶺手中多了一把晶瑩剔透的冰劍。

    孟會凌輕輕一嘆,他幾乎沒見過林嶺近戰。林嶺的攻擊手段也實在不適合近戰,兩人配合的時候,遇到真的強敵,都是他攻擊,林嶺控制。然而到了此時此刻,性命都顧不得了,血影也要拋卻性命,林嶺做最後的戰鬥也是迫不得已。

    林嶺周圍似乎永不枯竭的寒氣已經停了,那些寒氣雖然不是他特意維持的力場,但也是耗費真氣的,平時他不在乎,此時卻不得不全力收斂。身如殘影,斬向那傀儡。

    一場激烈的乃至慘烈的戰鬥瞬間爆發,林嶺的身軀化作一道白影,和巨大的傀儡戰鬥在一起。

    孟會凌看了一眼,知道林嶺平時不近戰,並非不擅長近戰,從現在的局面看,在力量、體型乃至速度都大幅度落在下風的情況下,勉強維持局面,即使在界主中,這樣的能力也是數一數二的。然而畢竟是勉強支持,他能做的也只是為孟會凌拖延時間。

    這時,一聲啼鳴傳來,一隻巴掌大的血鳥成型,落在孟會凌手中。孟會凌全身的真氣交在手掌,道:「林兄,退……」

    話音未落H卻見白影一晃,從天上落下,如流星墜落,往下砸去,孟會凌血液一冷,喝道:「去死——」

    鮮血凝成的鳥兒從他手中飛去,投入那傀儡的方向。

    天空一瞬間紅了。藍天、白雲在瞬間蒙上了一層鮮血的陰翳,一切失去了色彩。

    那傀儡也被淹沒在血色當中,動作完全停止。世界在一瞬間定格。

    定格的時間似乎漫長,又似乎短暫,孟會凌眨了一下眼,血色如潮水般的褪去。天空恢復了明朗。

    血鳥已經不見了,傀儡還僵直在空中。

    莫非是將之鏽死了?

    孟會凌這麼想著,傀儡突然動了起來,又是一拳狠狠打出,雖然打在空中,氣勢卻絲毫不衰竭——

    竟然沒用!

    孟會凌驚呆了。他本以為,這是血影拚命用出的招數,縱然不能決勝,也該至少大為損傷對方,哪知道血影消失之後,那傀儡竟然毫髮無損,那麼剛剛血影的犧牲有什麼意義?

    這時,傀儡轉過了頭,盯住了孟會凌。孟會凌知道,這不是元化聞在盯住他,而是傀儡盯住了他。那傀儡沒有理智可言,卻能搜尋對手,現在能被稱為對手的也只有自己了。

    「下一個就輪到我了?」孟會凌慢慢站起來,做出最後的戰鬥姿態。

    傀儡往前邁了一步,巨大的手臂舉起,手中還握著一把巨大的斧子。

    斧子高高舉起,日光照射,反射出刺目的強光。

    緊接著,轟隆一聲,落了下去。

    不是斧子落了下去,是身軀落了下去。

    龐大的傀儡如崩塌的山嶽,轟然倒塌,龐大的身軀佔了好大一片地方,頭頂最前處,正好落在孟會凌腳下。

    孟會凌嚴肅的神色尚未收斂,轉為呆滯。他眼睜睜的看著傀儡倒在腳下,還不知是何緣故。

    難道剛剛那個招數式後反勁兒?要等一會兒才發作?

    這時,就聽有人道:「老爹?」

    孟會凌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眼一看,只見隔著三丈的傀儡另一側,一個圓臉少年爭捧著一隻血色小鳥看著他。

    這張面孔實在熟悉,以至於孟會凌難以置信,聲音發抖,道:「帥兒……是你?」

    孟帥露出笑容,道:「幸好趕上了。」說著將手中的血鳥放下來,道:「可惜還是來得晚了。父親幫我拿著。」血鳥身影一閃,到了孟會凌手上。孟會凌忙伸手抓住。

    孟帥沒了手中的負擔,長出一口氣,低頭去看林嶺。

    林嶺就倒在他腳下。卻看不出是個人,而是籠罩了一層薄冰。這是林嶺的最後一層自我保護,鎖在冰中,進入長久的休眠。

    既然冰沒化,人就沒死。孟帥長出一口氣。

    雖然不能說及時,但他來的不算太晚。

    他若晚到一秒,血影就要犧牲了。晚到十秒,父親也是岌岌可危。但他若早到十秒,或能救下林嶺,不會等到林嶺力竭到自我封閉的地步。

    好在他還是來了。將手放在冰塊上,一陣綠光閃過,冰塊化為流水汩汩落下,露出林嶺的身軀。按理說林嶺身上的冰化了,也不能直接輸入真氣,只能輸入一絲真氣引導他本人的真氣,將枯竭的經脈重新推一個大周天方可。

    但如今的孟帥卻可以不必顧慮那麼多。雖然不比在水鏡界中掌握整個世界,但邁入了神武道,依舊帶著神龜出來的孟帥依舊是神。神的境界和凡人不同,人的規則就是讓神來打破的。

    因此孟帥直接給林嶺灌注神力,激發他的魂魄,不過片刻,林嶺就已經呼吸平穩下來,眼睛也睜開一線。

    孟帥鬆了口氣,道:「父親,把舅舅給我。」

    孟會凌糊裡糊塗把血鳥遞還給他。孟帥手中又是一片綠光籠罩住血鳥,血色濃郁起來,小巧的鳥身變大,漸漸恢復了人形。

    最後一團金光閃爍,血影的身軀重現,落在地上,神色卻是一臉懵懂。過了一會兒,方喃喃道:「怎麼回事?我不是死了麼?」

    孟帥回答道:「您身軀雖滅,魂魄未散,尚有一線生機。再加上我神通廣大,手眼通天,以神力造金身……啊喲!」正自順口吹牛,頭上被人狠敲一下,卻是林嶺。

    林嶺站在他身後,神色依舊寒冷,手指寒冷如冰,戳在他耳朵上,道:「胡說八道先停一停,交代正事。哪裡去了?哪裡來的?」

    這幾個長輩中,他最怵林嶺,跟神不神沒關係,那是有心理陰影的,苦笑道:「好吧。我本來要跟您幾位說的。事情要從水鏡……」

    孟會凌也十分感慨,道:「每次見你一次,總有驚喜。這回更是。血影兄,這就是那孩子了,你看怎麼樣?」

    血影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很好。像姐姐的樣子。你們先聊,我先進去。如果你還想把事情告訴我,回頭來找我。」說罷轉身走入洞口。

    孟會凌道:「且慢。孟帥追上去。」孟帥便即跟上,幾人一起進了洞口。

    那洞中十分黑暗,空氣中帶著絲絲電弧,觸之微麻。孟帥手指一捻,雷電從空氣中抽出,像毛線團一樣卷在他手中,同時捲起的,還是元化聞留下的磁場線。元化聞以高超的封印術將自己的一部分力場封在洞穴中,千百年來,早已與宮殿渾然一體,然而孟帥的境界是神武道,別說神性,只憑領域就能碾壓力場,是以隨手收割,不費吹灰之力。

    然而他這樣的手段對武者來說,堪稱神乎其技,連血影也不能裝作無視,回頭看著他的手指中那一團電弧,道:「了不得。」

    孟會凌道:「他是我和雁兒的孩子。自然青出於藍。」

    孟帥謙遜一笑,也可以說是得意一笑,對血影道:「前方障礙已除。您要去哪兒就去吧。我在這兒等著您。」

    血影沉默片刻,道:「算了吧。你們跟我來吧。就算按照規矩,孟帥是我乾坤家族的嫡系,也可以進來。你是他父親,我家的女婿,也算標準。縱然是那位姓林的……現在家族亡了,物是人非,哪有那麼多規矩?」

    孟會凌道:「孟帥是我兒子,算乾坤家族外家的孩子,可不算嫡系。」

    血影道:「他當然是我家的孩子。坤女向不外嫁。他是坤女嫡傳,你算入贅。」

    孟會凌額上青筋暴起,道:「我怎麼就入贅了?雁兒自願嫁給我,孟帥跟我姓,和你乾坤家族早不是一家人。乾子,你可別得寸進尺……」

    孟帥忙打圓場,道:「父親,舅父,您二位稍微停下吧。過去的事情……嗯……」他沉吟了一下,一時找不到說辭,且他是晚輩,這種事情不好插口,看向林嶺。

    林嶺冷冷道:「無聊的話題。」

    孟帥大汗,本指望林嶺轉圜幾句,但現在是不行了,林嶺唯一成功的可能性,就是把所有火都勾到自己身上,來個眾矢之的,只得簡單粗暴的打斷道:「左右路上無事,我將水鏡界的事說一說?那也算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還要從我去三靈殿的事情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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