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13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3
第612章 六四四別出心裁路,雲開月明時

    看著眼前一堆零散的封印,孟帥暗暗好笑。

    今日說運氣不好,也真是不好,不但林嶺刁難他,還遇到個能寫進教科書的蠢貨也來湊趣,把一堆下腳料留給他。

    這些封印確實太零散了,懂得基本原理的封印師,都可以肯定,這封印是湊不到一起去的,若是勉強,只能湊出個四不像的廢品,即使林嶺親自,也是如此。最多他用強大的真氣和精神力,將四不像捏的更好看一些。

    每個學過封印師原理的人都一樣認定,除非,有人學過另一套理論。

    比如孟帥。

    孟帥在大荒山中的怪圈中啟蒙了三維設計封印的道路,到了神秘空間之後,進一步完善,再加上他自己利用黑土世界的推演,已經走出一條別開生面新路。

    以此新路為設計,什麼樣的封印都能無縫銜接,而且極為合契,無可挑剔。想必這一回,能駭人耳目。

    想到這裡,他也不免得意。只是得意之情被一個畫面阻住,不能持續。

    那是他離開封印空間的最後一個畫面。在那一刻,他見到了最後的封印。

    也因為見過那個封印,孟帥在封印一道上永遠戰戰兢兢,不敢自滿。他知道,自己離著那個封印,還很遠,很遠。

    這世界上,真的有四維的封印麼?

    長嘆一聲,孟帥先顧著眼下。

    按照孟帥的技術,三天時間完成十八重封印印坯絕非難事,但也不寬裕。這樣就達不到他和林嶺鬥氣的目的。雖然幼稚,但是既然在外面誇海口,當然要盡快的完成,最後能達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為了這個緣故,需要動用一點兒手段,比如黑土世界,可以幫他解析這寒冰印坯的質地,讓轉換印坯的不適應降到最低,又比如——

    右手小指閃爍,「極限聚神印」!

    過了一整日,又是一輪白日當頭照,在冰上摺射出近乎夢幻的光芒。

    矛公站在一排木屋前,臉色略有些難看。

    倒不是他對誰有意見,而是在冰峰上站一夜,不是鬧著玩的。

    本來他身為監督,並不一定非要留在這裡看著。橫豎這種場面無法作弊,封印師的監視手段,完全不遜於後世最嚴格的高考。但林嶺不知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不走,梅園不走,他身為副手,當然也不能走,活活的站了一夜。

    冰峰上的溫度,不是開玩笑的。比尋常北方世界冷上一倍,到了晚間更有大風。饒是矛公已經是陰陽境界,也凍得臉色青白,手腳冰涼。何況水米不進,更是難熬。

    一想到還要在此站上兩個日夜,他便一陣打鼓,連梅園也怨上了——好端端的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就不能回去歇著麼?往日在冰峰上組織封靈師考核,你連面都不怎麼露,不照樣一場場順利進行?怎麼就要出這麼多幺蛾子?

    然而林嶺一向冰冷乖僻,矛公絕不敢有半點不滿浮在臉上,只好苦苦忍耐。

    剛剛到了上午巳時,只見最後一扇大門砰地一聲打開,一人跑了出來,連聲道:「起晚了,起晚了。」

    矛公注意力轉移,登時認出這就是上一輪第一,卻跟梅園大人硬頂的狂妄小子,叫什麼孟帥的,眉頭皺起,喝道:「快回去,再走一步算你離開考場,放棄考核。」

    孟帥尷尬一笑,道:「抱歉,失禮了。那個……現在交卷行麼?交印坯……也叫交卷吧?」

    矛公一怔,幾乎沒聽懂他的意思,皺眉道:「現在……交卷?」

    孟帥咳嗽一聲,道:「睡晚了。所以現在才交。沒關係吧?」

    說起這個,他也十分懊惱,昨晚用極限聚神印一鼓作氣完成了封印,只是心力耗盡,倒頭便睡。一下子便睡到了日上三竿,白白浪費五六個時辰。這樣他那驚世駭俗的大計壞了一大半。

    矛公兀自難以相信,琢磨了一陣,還是認為孟帥考試壓力太大,已經迷糊了,道:「我看你不是睡多了,而是睡少了。回去休息,考試還有兩天,盡有時間,縱然這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好好一個苗子,別把自己毀了……」

    話音未落,就聽有人冷冷道:「既然好了,把東西拿上來。」

    矛公就覺得脖子後面一涼,好像靠近一塊寒冰一樣,回頭一看,果然林嶺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背後。

    孟帥踏前一步,將一塊寒冰交上。矛公這才知道,他是玩真的,不由瞠目結舌。

    那寒冰從外表上看,與之前無異,就算再高明的封印師,不把印坯拿上手,也看不出好壞,矛公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向林嶺,生恐這小子在發瘋,觸怒了林嶺,自己都要受牽連。

    但事實,和他的預想完全相悖。

    林嶺並沒有惱怒,也沒有其他情緒,只是眉毛略揚了一下。若不細心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矛公卻是心中一動,這個表情,他似乎在林嶺面上看見過。

    也不是很久之前,就在昨日。

    林嶺拿到孟帥第一輪的卷子時,也是這樣的。

    想到這裡,矛公心底冒出一個想法……莫非……

    過了一會兒,林嶺將封印交還矛公,道:「封存。第二場結束,一起登記。」說完走了出去,和第一場一樣,離開的十分突兀。

    見他離開,孟帥和矛公都覺得一下子放鬆了,不可否認,林嶺是能把場中溫度拉下一個等級的存在,孟帥縱不怕他,還是寧願躲著他。等他走了,才問矛公道:「敢問尊公,有東西吃麼?」

    矛公正在看孟帥的印坯,乍看之下,只覺得一頭霧水,似乎抓住什麼,又不得其解,聽孟帥問他,愣了一下,道:「辟榖丹沒用麼?」

    孟帥道:「我……不習慣吃丹藥。」

    說起來他也鬱悶,雖然吸關在黑土世界裡屯糧,但是上界這一個月都是在石船第二層度過的,完全靠他的糧食儲備,支持他,陳前和尚素天三人的口糧,早把他的存貨吃乾淨了,到大雪山想要補充,奈何雪山的飯食太素,不對他的胃口,一直打算下山找機會補充,現在糧食告罄。他又不吃辟榖丹,昨天又消耗了太多真氣,夜裡把他餓的夠嗆,要不是牛奶撐著,早就沒力氣了。

    封靈師考核現場自然是不供應餐點的,本來考核只需要一天,也沒這方面的預算。但矛公冒出個想法,孟帥這個封印,他看不太懂,但意識到其中的不凡,若直接開口問,又顯得自己無知,有心請這小輩吃一頓,席間旁敲側擊,或能弄個明白,心中計較已定,便道:「你跟我……」

    就聽身後有人道:「你跟我來。」

    兩人同時一呆,轉過頭去,就見林嶺去而復返,如冰山一樣站在後面。

    孟帥一時沒回答,林嶺道:「跟我來。」重複一遍之後,轉身就走。

    孟帥只得跟矛公告別,跟了上去。矛公有些遺憾的目送他離開,繼續研究那個封印。這時他心裡有數,不但這次考核的第一名提前決出,梅園大人的認可也早有了歸屬。

    跟著林嶺穿過大片的梅花,到了一處清幽雅緻的軒閣中。軒中有桌,桌上備了酒壺。

    林嶺進來,到了一杯酒。推給孟帥。

    那酒漿呈現琥珀色,濃稠猶如稀蜜,酒未沾唇,甘醇的酒香已經熏得人微醺了。孟帥雖不善飲,也勾起了酒蟲,謝過之後,舉杯一飲而盡。

    酒一入喉,一股熱流直落入腹中,渾身都熱了起來,孟帥兩世都沒喝過這麼美味的佳釀,不由得讚了一聲「好酒」。

    林嶺道:「酒名浮月,我冰峰七種美酒之一。」

    孟帥驚喜道:「這樣的好酒,竟還有其他六種。」

    林嶺道:「各有滋味,平分秋色。」

    孟帥心癢難耐,道:「不知其他幾種在哪裡?」

    林嶺道:「這一關,就這一杯酒。」

    孟帥一下子洩了氣,沒想到自己耗盡心力,就得了這一杯酒,果然林嶺沒有那麼大方,道:「真是貴重。」

    林嶺道:「美酒與梅花,皆世上難得的妙品,你得一杯,已經是天大造化,還不滿足?」

    孟帥眨眼笑道:「您若得了這一種美酒,就從此滿足,冰峰上就不會有七種美酒了。」

    林嶺眼睛微微一彎,道:「也是。」袖子一拂,桌上出現了一個食盒,打開之後,盒中盛著七色點心,個個精巧,甜香撲鼻。

    他站起身來,道:「這些給你,包括這壺酒。還有兩日時間,你可以醉一日,睡一日。兩日之後,回去接受考核。」

    孟帥食指大動,忍著食慾,驚道:「還有考核?」

    林嶺道:「還有一關。你若過關,七種酒釀,都可暢飲。」說罷轉身出去。

    孟帥等他出去,方取出一塊梅花糕吃了,但覺香甜沁人,舌底生津,吁了一口氣,道:「總算有點兒盼頭了。」

    林嶺出去,等到了軒閣看不見的地方,輕輕一招手。

    一隻仙鶴從梅林中飛出,落在他身前,俯首行禮,宛如童子。

    林嶺道:「去把苦香閣收拾出來。」白鶴行禮而去。

    仙鶴既去,留下林嶺負手獨立,道:「終於進新人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4
第613章 六四五蒼鷹凍折翼,梅園立新約

    正如林嶺所說,孟帥醉了一日,又睡了一日,這才回到了木屋前。

    也虧了他睡了一日,精神才好些。那浮月的美酒雖然香醇,勁力卻大,孟帥酒量不宏,灌了幾杯,醉倒在軒室之內。也虧了軒閣有門擋風,不然喝了酒再臥在當風處,被冰峰上地獄一樣的寒風一吹,就算孟帥是先天武者,也要大病一場。

    醒了之後,在美酒作用下,他不免有些頭疼,趕緊喝一杯牛奶壓住了酒氣,又吃了些點心,然後練功——就是龜息功,邊睡覺邊練的那種。

    如此又睡了一日,孟帥再起來時,便覺得神清氣爽,修為更有精進,隱隱然已經觸摸到了守一後期的門檻。他吃驚之餘,明白一是他積累到了,二來,恐怕那美酒浮月也有所助力,雪山絕頂的美酒,可不只是飲品那麼簡單。

    等到他吃飽睡足,精神煥發的回到木屋之前,就見餘人已經出來了。除了他之外,包括玄徹和白夢笙在內,精神都不怎麼好。白夢笙本就羸弱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玄徹眼圈發黑,看起來十分暴躁。

    這是怎麼回事?

    孟帥緊接著明白了——他是用一天時間完成考核,在旁邊吃喝休息,其他人可是連續三天緊張的封印。時間緊迫,稍微合一闔眼,可能就此失敗,哪個敢睡?到了他們這樣的修為,三天不睡覺不算什麼,可是連續處在神經緊張,精神力消耗的情況下,卻都有些支持不住的。

    就這還分兩種情況,一種是歷盡艱苦,最終達到目的,這樣的疲勞一點,心情還不錯。但若是最後也沒完成,疲勞沮喪之餘,情緒還差,可能就有些不穩定。或者暴躁的要失控,或者悲傷的要放聲大哭。

    孟帥掃了一眼,覺得玄徹就有點要爆發的趨勢,暗道:看來這小子失敗了,這是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別人。

    正如孟帥所預料的,玄徹的心情極差,急需發洩。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孟帥大搖大擺走進來,聯想到之前種種,氣惱無比,一腔怒火立刻有了目標,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孟帥掐死,只是這裡畢竟不是任他動作的所在,顧忌場合,還有一絲理智壓住,欠缺一根導火索。

    導火索馬上就到。

    孟帥一到,所有人都到齊了,矛公道:「現在宣佈成績。」

    他看了一眼眾人,淡淡道:「其實還用我宣佈麼?你們誰完成了,誰沒完成,心裡都有數了吧。」說著點了點幾個人,道:「你們——被淘汰了。」

    孟帥一看,果然玄徹就在其中。

    號稱北方世界年輕一輩「三傑」之一的蒼鷹玄徹,就這麼意外地連最後一關都沒過去,就這麼失敗了。

    玄徹低低的吼了一聲,道:「不公平,若是完成十二重,我也能過關,比誰完成的都好。」

    矛公不以為意的看了他一眼,道:「自然。你是怎麼落選的,你心裡有數。」

    玄徹靈機一動的壞心,白夢笙看得出來,經驗老辣的老一輩封印師自然都看得出來。林嶺不知看沒看出來,反正三言兩語就讓玄徹從天上墜落,縱然沒看出來,也是不屑理會,而不是眼力不行。

    若是單純的武者,看在玄徹出身不凡,大有前途的份兒上,不會當面落他臉面,但封印師個個生性驕傲,眼裡不揉沙子,和單純的武者劃出一道間隔。玄徹若不說後面的話還罷了,說了不公平三字,竟然反咬到考核頭上,矛公自然不會給他好顏色,諷刺一句,懂得自然就懂。

    玄徹便覺面上一熱,好似被人當面扇了一耳光,牙咬得咯咯作響。偏偏矛公接著道:「你若真有本事,縱然有些意外,也擋不住你晉級。你看他——」指了指孟帥,「比你領到的題目還難,不也出色的完成?你若有他的實力,又何懼難題?」

    不說這句話還好,說了簡直是給孟帥引雷。玄徹大叫一聲,五指如鉤,如鷹隼一般向孟帥撲去。

    孟帥在矛公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知道要壞,但他也沒法打斷矛公。且這裡是雪山,他已經算雪山門人,在自家地盤上被人挑戰,難道還能不接著麼?

    修為差一點兒,可以用別的法子麼。

    因為早有準備,孟帥可是一點兒都不慌,負手站著,神色淡漠,像足了林嶺。就在鷹隼撲到他身邊的一瞬間,身子一虛,在玄徹背後出現。

    乾坤移位,虛空解放印。

    一印一技的配合,天衣無縫,真如傳說中的瞬間移動一般。玄徹暴怒之間,未免感覺略遲鈍,竟一時愣住。

    佔儘先機之後,孟帥手中結了明鏡印,預備第二擊,口中道:「此地不是動手所在,我也不想壞了規矩。可你若一定要放肆,那就難免受些教訓。」

    這叫做造勢。畢竟修為有別,孟帥其實不是玄徹的對手,但他有幾手防禦和逃跑的本事,確實高妙,有把握全身而退。只是一味的逃避,對他這個將來要在雪山上廝混的人來說名聲不利,這才說幾句,只要讓人覺得自己是遵守規矩,不願動手,而不是動不得手,便算過關。

    至於堂堂正正把玄徹踩下,那是以後的事,孟帥相信這一日肯定有,而且不遠。

    玄徹到底是三傑,剛剛一下含怒出手,有些失態,被莫名其妙閃了一下,反而鎮定下來,沒有連續出第二招。反而凝重的收攏真氣,回過頭去,道:「很好。你有點兒本事,再接我一招……」

    話音未落,只見一層寒冰從他腳底心升起,霎時間往上蔓延,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蔓延到全身。整個人變成了一座冰雕。

    孟帥吃了一驚,暗中道:這是什麼功夫,身子化為一座冰雕,能增強防禦,刀槍不入麼?

    慢著……

    孟帥心中暗動:這冰雕……是不是有些眼熟?

    好像……孟帥身子一冷,勾起了一絲不妙的回憶。

    這時,矛公反應過來,忙叫道:「梅園大人。」

    眾人回頭,果見林嶺在遠處冷冷的看著,不由一凜,一起行禮。

    孟帥方知,這冰雕才不是玄徹施展什麼了不起的武技,而是這孫子真的凍住了。

    在場的人沒一個看出林嶺如何出手,但玄徹被剎那間凍成冰雕卻是事實,心中皆是慄慄。他們雖在北方世界多年,卻沒見過雪山三絕頂的神威,只是被名聲折服,遠遠敬仰而已。今日一見,果然深不可測。

    林嶺飄然而來,沒看冰雕一眼,只道:「丟出去。」

    矛公道:「是。此子敢在雪山上放肆,大人留他一命,已經是萬分仁慈。」一面說,一面指揮其他人把凍成冰塊的玄徹送回大寒山莊。畢竟玄徹還有些名氣,在大寒山莊地位不低,才能有此待遇。若是別人,直接扔出去,一天兩日凍在冰裡,哪還有命在?

    林嶺不理會其他人,只看了一眼孟帥,道:「沒出息。」

    孟帥臉上一紅,自知剛剛打不過逃跑又倒過來裝x的用心全看在林嶺眼中,方有此一說,正要緩和兩句,林嶺道:「一年時間。若不行,便如剛才。」

    他說的雖然簡略,但孟帥還是聽懂了,意思就說說,給他一年時間,不能正面打趴下那小子,林嶺就像剛才那樣把孟帥凍進冰裡。

    好吧,一年時間,還是很寬裕的。

    林嶺接著道:「還有五個?」

    矛公躬身道:「是,還剩下五個。」剛剛那一輪,連著玄徹在內,又淘汰下五位,一半兒的淘汰率。他不由暗嘆,這回可算得是史上最嚴苛的封靈師考核了。剛剛那六位放在以前都是能以優異成績過關的選手啊。也虧了梅園多少年才跳出來搞這麼一次,要是次次都插手,北方世界的封印界就沒人了。

    林嶺道:「最後一關,我來。」

    餘下幾人心情一振,終於盼來點兒好處,梅園大人親自主持,別說實在好處,只這榮耀就不同尋常。

    幾人跟著林嶺走出原地,往梅花深處行去。

    路上,一個小個子少年碰了碰孟帥,道:「這位……兄台,您和梅園大人什麼關係?」

    剛剛林嶺的態度,人人都看在眼裡,雖然沒什麼好臉,但絕對是對親近之人才會說的話,幾人哪有聽不出來的?那小個子嘴快,問了出來,其他幾人也關心,紛紛看著他,連白夢笙也是側過頭,現在在細聽孟帥的回答。

    孟帥想了想,道:「現在還不能說有關係。這一關過了,再說吧。」

    這個答案太含糊,但眾人都各有所思,顯然把孟帥剛剛那句話當做了暗示和默認。幾人都轉了心思,要好好和這位能和梅園大人攀上交情的少年拉關係。

    這時,林嶺腳步一停,道:「到了。」

    就見眼前出現了一道欄杆,圍出了一塊地面。欄杆裡都是梅花,和外面的梅林看不出區別。

    林嶺道:「第三關,考『封』。用剛剛的印坯做出完整封印器,即為合格。」

    孟帥問道:「封底用什麼?」

    林嶺指了指柵欄,道:「園中一切,盡可自選,不限材質。三個時辰之後出來檢驗。去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4
第614章 六四六天道尚難補,封靈名已存

    「我很想知道,這梅花林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孟帥在柵欄門圍城的欄杆裡面轉了半日,除了梅花,就是冰雪,又有什麼可以做封底的東西了?

    莫非……

    孟帥好容易看到一角白石,勉強可以做封底,正要拿來用,卻見另一個弟子上前,緊走幾步,將白石佔據。

    孟帥停步,一塊破石頭而已,爭搶起來沒意思,況且那石頭本非奇物,就是聊勝於無而已。以那個石頭為封底,林嶺絕不會高興。

    接著,他又眼前一亮,想到梅花樹本身。

    那梅花枝幹如鐵,豈不是上好的材料?且在雪山梅園以梅花為封,也契合主題。

    想到這裡,他快步走到梅花樹邊,撫摸樹幹,決定如何封印,就聽背後有人道:「孟公子?」

    孟帥一回頭,就看見白夢笙站在梅花樹下,雪白的小臉幾乎與頭頂壓枝的白梅同色,更添韻致,招呼道:「白姑娘?」

    白夢笙搖搖走來,輕聲道:「孟公子可在研究這梅樹做封印?」

    孟帥笑道:「小姐看如何?」

    白夢笙道:「好是很好,剛剛我看另外一位也在研究梅樹,恐怕已經開始著手了。」

    孟帥額了一聲,頓時一陣洩氣,一共五個人,要是還有兩個相同的,太沒意思了,無奈道:「這是一步遲,步步遲。石頭也不行,梅樹也不行,難道要我去用欄杆封印?」

    白夢笙嘆道:「欄杆處也有一位仁兄佔據了。」

    孟帥愕然,半日拍了拍腦袋,道:「這是不給腦子慢一步的人活路啊。」

    白夢笙輕輕一笑,便如春風吹過湖水,掀起絲絲漣漪,端的容光照人,道:「孟公子好隨和。奇怪,為什麼梅園大人那樣嚴峻的人,會收下完全不相同的弟子呢?」

    孟帥明知她試探,也不以為意,不過是早晚一日的事情,笑道:「是啊,所以他老人家看我一直不怎麼順眼。」

    白夢笙道:「孟公子太謙了。我雖不熟悉梅園大人,但也看出他極為重視你。」

    孟帥道:「白小姐……」

    白夢笙微微搖頭,道:「小姐之稱,也太生疏了。」

    孟帥心道:我們又何嘗熟悉過?順著她道:「那你看呢?」

    白夢笙道:「我號細雨堂。既然都是封靈師,不如就按此稱呼?」

    孟帥道:「原來是雨主。斜風細雨不須歸,當真是好堂號……我號……」

    這時他有些卡殼,心道:我到底號什麼?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一個場面,道:「號補天。」

    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後,孟帥臉上一紅,頓覺兩頰發燒。心頭一陣神獸狂奔,吼道:「搞屁啊,千挑萬選定不下來的封號,最後就弄出一個這麼中二的名號?我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啊?會不會遭雷劈啊?」

    但是話一出口,斷然無悔,儘管他和白夢笙不熟,但既然已經宣於外人知,等於公佈於眾,恐怕好不好都得用下去了。

    白夢笙聽了之後,反而絲毫不覺得驚異,封印師界大了,什麼人都有,有些人取號喜雅緻,有的更平實,但也有不少走霸氣四溢路線的,考慮到封印師大多是武者,這樣的名號還不少。白夢笙見的多了,也不覺得如何過分,只是微笑道:「補天堂?真是威風的堂號。」

    孟帥的思緒繼續狂飛,心道:我擦,這號怎麼簡稱?補公?補堂?是人說話麼?天公,天堂?且不說多二,這重複率會不會太高了?

    這時聽到白夢笙說話,定了定神,強笑道:「正好相反。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我本是個有太多不足之人,只希望上天多貼補我一些,聊以為生。」

    白夢笙又是一聲輕笑,道:「孟公子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孟帥心道:果然她也沒換稱呼,也是不好下口吧。轉過話題道:「恕我冒昧,雨主打算在何處為封印呢?」

    白夢笙柔夷輕翻,露出一朵五瓣白梅,道:「以此即可。」

    孟帥挑指道:「不愧是白小姐,好風雅。那我便不打擾了,三個時辰不長,以後見面的時候卻長得多。」說著輕輕一禮,轉身離開。

    白夢笙目送他離開,露出好奇之色,暗道:到底為什麼梅園大人會找這樣性情的弟子?真是太奇怪了。

    明知道白夢笙是因為自己是梅園弟子才來交際,孟帥倒沒什麼惡感,這本是人之常情。他和白夢笙是同輩人,將來恐怕見面的機會不少,若無衝突,搞好關係不是壞事。他對這北方世界年輕一輩的三傑也很好奇。

    白夢笙是個羸弱卻通透的少女,玄徹是個標準的蠢貨,不知剩下的朱鹮如何?

    當然這都是以後,眼下卻要考慮,這封印到底怎麼完成?

    梅園中,除了梅花梅樹,偶爾可見的石頭,外頭的柵欄,還有什麼?

    地上也有冰雪,可是印坯已經是寒冰,再封印可重複了。

    正在他皺眉時,耳邊傳來一陣撲棱棱的聲音。

    那是……

    三個時辰轉眼就過,眾人都走了出來。不過每個人手上都沒拿著封印器,畢竟不大方便。封在石頭上還好說,封在欄杆上的總不能把欄杆拔下來。封在梅花樹上的更不敢隨意折枝,折斷梅花還好說,可這是梅園大人的愛物,豈容他人攀折?

    因此幾個年輕人都是等在柵欄之前,等候林嶺檢驗,再帶人過去看。

    林嶺到來,也不問他們,道:「驗收吧。」一面說,一面往裡面走。幾個弟子忙跟上。

    越過柵欄,林嶺指了指一根柵欄,道:「合格。」

    那弟子登時滿面紅光,小跑著跟上。

    林嶺又徑直走到一個大石旁邊,看了一眼,道:「粗糙。」

    那弟子臉上變色,林嶺頓了頓,道:「差強人意。」

    那弟子鬆了口氣,絕處逢生的慶幸瀰漫開來,也不由露出笑容。

    林嶺繼續往前走,雖然他剛剛不在,但卻如時刻關注一般,完全不用詢問,就知道幾個弟子封印器在何處。

    走到一處梅樹前,林嶺頷首道:「可以。」

    另一人立刻笑逐顏開,所有點評過的人裡面,就他得到的評價最高。可以兩個尋常字眼,在林嶺口中說出,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驗收完梅樹,林嶺轉過頭,看向白夢笙,伸手輕輕一招。

    白夢笙頭上斜插的一朵梅花無風自起,飄落在林嶺手中。林嶺看了一眼,道:「別緻。」

    白夢笙正自微笑,林嶺道:「只是不該無故折花。」

    白夢笙失色,林嶺手指一鬆,梅花飛回,道:「花顏辭樹,再難回轉,給你吧。切勿丟棄,使它受二次糟蹋。」

    白夢笙垂首道:「是。」

    無論如何,她這一關也算過了。

    還剩下孟帥。

    林嶺站著不動,道:「自己請出來吧。」

    孟帥一招手,樹後飛出一隻白鶴,落在梅花樹下,道:「這就是我的封印。」

    林嶺早就知道這個結果,道:「展示一下。」其他人不必展示,他一眼可定,這回卻額外給孟帥一個機會,自然是與眾不同。

    孟帥道:「稍等,請各位上演。」說著打了個響指。

    白鶴往前走了一步,刷的一聲,一身羽毛立刻變成粉紅色,鮮豔如春日桃花。

    林嶺臉上變色,神情難看了起來。

    孟帥沒看見,讓白鶴又走一步,一身粉羽再次變色,變得豔紅豔紅,比玫瑰更燦爛。

    其他人只是看著有趣,白夢笙卻是低低的驚呼道:「體封!孟公子,我服了。」

    孟帥得意的道:「還能變綠。」

    林嶺喝道:「夠了。」

    他額上青筋隱隱暴起,前所未有的惱怒。

    這只白鶴當然是他派進來的,是梅園豢養的仙鶴之一。孟帥上一關出色過關之後,他就已經認可了這個學徒的水平,將他看做梅園的一份子,最後一關不但不加刁難,還暗開方便之門。

    之所以派白鶴進來,是因為林嶺教過孟帥鶴翎封印術,白鶴翎羽是最好的封底。他讓孟帥順勢展示這門封法,一是這封法本身足夠巧妙,能使孟帥力壓眾人奪魁,二來鶴翎封印術是梅園不傳之秘,人盡皆知,孟帥施展之後,他正可以順勢把孟帥介紹出去,正位名分。

    哪知孟帥不解他一片苦心,不走尋常路,不施展鶴翎封印術,反而另闢蹊徑,走的「體封」之法。

    以封印入生靈,這是高端之極的封印術,和意封、靈封一樣,另樹一幟,比鶴翎封印術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等技巧遠遠超出了孟帥的修為,連白夢笙也佩服不已。

    但對林嶺來說,卻是一件極大的惱事,大大觸了他的霉頭。

    林嶺此人性情孤僻,能入他眼的人不多,物更不多,平生愛好,唯獨冰、梅、鶴而已。梅花他都愛,鶴只愛丹頂白鶴。

    他冰峰上豢養白鶴,不下百隻,皆一色雪白,無有二色。如今孟帥一來,竟把一隻好好的白鶴糟蹋成雜毛雞一般,就如好好的完璧上多了一道劃痕,叫他怎生忍耐?

    居然還要變綠,只怕孟帥沒把白鶴變綠,他的臉先綠了。

    一天難得的好心情糟蹋殆盡,林嶺忍了又忍,沒把孟帥直接凍進冰裡,指著他停了停,又指了指紅色仙鶴,道:「這個歸你了。從今日起就是你的鶴童子,別讓我看見。」

    孟帥笑道:「多謝堂尊。」

    他沒有在人前正式稱呼過林嶺,只因還沒有得到認可。按照約定,過關之後,他便正式成為雪山冰峰一弟子,這樣稱呼便很自然了。

    雖然都已經猜到,但聽到孟帥正式稱呼,眾人還是很震撼,向孟帥投來震驚又豔羨的目光。

    雪山三冷其他二人都是獨居,林嶺之前也從未收過弟子,北方世界年輕一輩,若倫身份,當以孟帥為首。

    林嶺壓下火氣,心情稍好,本來他還是比較滿意孟帥這個開山大弟子的,打算半個儀式介紹一番。以他冷淡的性情來說,再簡便的儀式也是大大破例,可見對孟帥還是相當重視的。但現在心情不好,也就免了。只看了其他人一眼,道:「爾等都知道了?」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林嶺所指為何。

    白夢笙聰慧一些,道:「我等剛剛才知道,原來梅園大人有此高弟,為北方之幸。」

    林嶺點頭,道:「知道了便罷,你替我一一通知到,十八山莊那些人。」

    白夢笙躬身答應,暗道:以梅園大人的性子,竟然要公之於眾,可見對這弟子果真喜愛。

    她還不知道,這還是梅園一時氣惱,減等的結果。

    接著,林嶺又道:「這次考核,我考他比你們更嚴,爾等要分明,別叫人說我徇私舞弊。」說完轉身道,「跟我來,登記你們的堂號。封靈師界自此有你們的名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4
第615章 六四七北方界轟動,冰雪峰閉關

    至此之後,孟帥便留在雪山上進修。

    那日登記名號時,孟帥還是把「補天堂」這名字報了上去,林嶺也沒吃驚,只是略搖了搖頭,以示這名字不符合他的審美。不過對林嶺來說,名號並非重要,他在雪山多年,眾人提起他,都是尊稱梅園大人,或者稱呼「冰峰」,無論是他的堂號五分堂也好,本名林嶺也好,反而不為人所知,就是這個道理。

    自從那日其他弟子下峰之後,峰上發生的一切如旋風一般傳遍了北方世界。北方世界最大的三大勢力「八大山莊」聞風而動。

    他們關注點,當然不是林嶺如何任性,鬧得一場正常的封靈師考核平白多了許多風雨,而只關注一個人「孟帥」。

    梅園居然收下一個學徒,這還不是天大的奇聞麼?別說梅園,就是雪山三冷,獨霸雪山不知多少年,從沒收過一個徒弟!性情稍好的雪女,也只有兩個侍女相伴,梅園更是避不見人,山上除了仙鶴,沒收留過一個活人。

    這個小子,是什麼背景,什麼機遇,竟能得到梅園垂青?

    因此孟帥的家底,很快就被人挖掘出來。

    不過,這些山莊雖然在北方世界縱橫無礙,但觸角伸的不是很長,孟帥的背景藏得又深,知道的人少,沒那麼容易挖掘。

    眾人只知道,這個孟帥是從大荒來的,來自一個叫做百鳴山的門派,應當是剛剛上界的新人,直接歸於林嶺門下。至於孟帥家裡到底是什麼背景,就不得而知,更查不到龍虎山上。

    他們只是覺得,既然是大荒,那就不可能有什麼顯赫家世。大荒的頂尖宗門和貴族,在五方世界看來,根本不值一提,對他們如此,對林嶺應當也是如此。那麼林嶺到底看重這小子什麼?

    封印水平高超?

    在眾人看來,孟帥封印水平高,不是他多了得,肯定是林嶺教授的,畢竟林嶺就是北方世界第一封印師。甚至這場異乎尋常的考核都是林嶺和孟帥這對師徒的自導自演,早已排練好了,只等展示出孟帥的才華,以便一鳴驚人。甚至孟帥的封印水平不過爾爾,是林嶺事先漏題,才有這樣的表現。

    經過一系列分析,孟帥大概的出身就變成了這樣的版本——天賦異稟,氣運驚人的少年本來默默無聞,在大荒世界遇到了上界的高人林嶺,中間可能發生了什麼,可能是孟帥幫了林嶺什麼忙,甚至有什麼恩義,林嶺心念一動,收了這個徒弟,約定上界之後雪山再見云云。

    別說,這個版本的主人公若是換成孟帥和水思歸,倒有八分貼近,只是和林嶺卻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管怎麼說,北方眾人都知道了雪山上有新人的事實,行動起來。祝賀梅園收得佳徒的賀禮源源不絕的送上冰峰,價值唯恐不高,誠意唯恐不足,八大山莊之外,一些隱世的勢力和高人都送出賀禮,畢竟有機會巴結雪山三冷的時候不多。

    對於所有的禮物,林嶺一概不收,只把帖子留下,讓餘人下山。

    這下北方世界的人便費了猜疑,倘若分毫不收,那沒什麼說的,他性格如此,但只留下帖子是什麼意思?

    眾人琢磨了半日,回過味來——這是林嶺在點名呢。禮物不是重點,重點是林嶺放出話來,其他人有沒有表示?誰要是不上山送禮,就是不把梅園放在心上,說不定就被記上一筆。

    不管真假,反正眾人更轟動了,所有勢力不管有名沒名上山送禮絡繹不絕,禮物不要緊,只要能把帖子遞上山,就是成功。

    這樣的亂象持續了半年之久,而孟帥一概不知。

    林嶺擋下了所有外界的瑣事,將孟帥隔絕在冰峰上面。

    最後林嶺給了孟帥兩件東西,這也是賀禮,但是是林嶺親自收下的兩份。

    那只能是雪山另外兩位存在的禮物。

    尚素天送的,還是一件皮衣。之前那件雖然不錯,卻是她隨便找出來的,不算頂尖好貨,更不合身。雪女回去從新給孟帥訂製一件切身縫製的,薄薄的猶如單衣,質地比紗還輕,穿上卻溫暖如春,縱然提溫,也不會有燥熱感,透氣也好,外觀更美,乃是一件天生奇珍。

    孟帥試了一試,讚不絕口,然後就被林嶺收走。林嶺道:「此物消磨意志,出去唬人尚可,平時用不著。」

    還有一件,是空峰送來的。

    空峰居然會送賀禮給孟帥,不但孟帥吃驚,連林嶺都吃驚。

    禮物是一盞燈,不過拳頭大小,琉璃燈罩,透明如水。中間小指頭長一根蠟燭,看樣子燒不到一盞茶功夫。

    林嶺看了許久,道:「你當日見到空的時候,和他說話了麼?」

    孟帥搖頭,道:「我只遠遠看了他一眼。」

    林嶺沉吟許久,道:「奇怪。是他一時興起麼?他也會有興致?」將燈給他,道,「空給了你一次見他的機會。」

    孟帥一怔,隨即猜測道:「莫非是點著燈能找到他?」

    林嶺道:「不錯。你珍藏著,若非緊急關頭,不要隨意使用。」

    孟帥也知道這燈的珍貴處,千古孤獨神出鬼沒,能有一次必然找到他的機會,豈有不珍惜的?自然珍重放好。

    處理過外事,便是單調的修煉。

    雖然雪山又冷又偏,但真是個修煉寶地。無論哪方面的修煉,都有極大的助益。

    修煉內功,不必說了。雪山上的靈氣充足至極,與它相比,百鳴山不值一提。就算是雪山山腳的靈氣,也勝過百鳴山老祖居住的青牛峰。而雪山是越往上靈氣越足的,最高峰靈氣甚至粘稠的化為液態,和雲霧粘合。以孟帥的修為根本無法踏足,在半山腰修煉已經綽綽有餘。

    除此之外,這極寒冷的天氣也是助力。正如寒玉床能輔助修煉內功,冰山整個就是大型的寒玉床,或者說冰窖,在此修煉,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孟帥本來資質已經提升到極致,龜息功比一般心法效果加倍,充足的靈氣又提升一倍速度,再加上寒冰輔助,再次加倍,修為速度已經不可思議,縱是那些天之驕子也趕不上。

    除此之外,冰峰上還有幾處專門用來提升各方面能力的修行聖地。

    以冰刀行走,可以提升對力量的掌控,這孟帥已經自己琢磨出來了。而聯繫掌控力最好的地方,則是懸絲涯,那裡到處是冰絲險地,若不掌握好力度,輕易就會掉下山崖,不過一般會被冰絲纏住,不至於喪命,但也要大吃苦頭。

    若要煉體,冰峰中有個「玄風洞」,裡面一年到頭刮著厲害的罡風,從四面八方攪來,一塊肉丟進去,霎時間攪成肉醬。且內中禁絕真氣,進洞的人都只能憑著肉身抵擋。越往深處,玄風越猛烈。

    到底玄風洞有多長,誰也不知道,林嶺據說已經進洞三百丈,兀自沒看到盡頭,而孟帥只能進入十丈,每過一個月,能推進長則兩三丈,短則數尺。別看距離不長,對身體的鍛鍊也如脫胎換骨一般了。

    若要練精神力,冰峰上更有一處寶地,叫做凹晶宮。乃是一座以玄冰搭成的宮殿,冰面反射陽光,照射眼目,本就讓人炫目,易生幻象。進入凹晶宮之後,四面皆冰,各種光線折射過來,令人頭暈眼花,幾欲嘔吐。

    抵抗住了第一輪幻象,就能看見凹晶宮牆上刻著各種花紋,有大有小,有簡有繁,都只是刮出的淺淺白痕,不從特定角度幾乎看不見,通過精神力辨認花紋,便是鍛鍊的一種方式。認清一個花紋,精神力便能得到一次洗練。越繁複,越小的,洗練效果越強。

    據說凹晶宮最後一處凹鏡一樣的冰牆上,有一篇文字,能看清那文字,不但精神力能提煉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且還另有所獲。

    除此之外,冰峰上還有幾處險地天塹,也是修煉的聖地。但練習招數最好的地方,卻在雪峰。

    雪峰是雪女的地面,孟帥來去不如冰峰方便,但他到底是雪山獨苗弟子,和尚素天的關係不錯,一個月能上雪峰一日,借用雪峰上的密地。偶爾也會擺放雪女,或者和雪女身邊的侍女交談幾句。雪女的性情稍好於林嶺,她的侍女更不必說。不知是否隔岸觀景,景色更美,孟帥深覺雪峰的日子強於冰峰。

    冰峰他****居住,雪峰隔三差五能夠上去,雪山三絕頂中,唯有空峰未曾涉足。

    孟帥對這個最頂層的空峰,不是不好奇的,只是聽說了千古孤獨的大名,不敢冒昧上峰。便旁敲側擊的詢問空峰是否是禁地。

    林嶺回答道:「不是。」

    孟帥又問可以上去麼,林嶺淡淡道:「你可以試試。」

    孟帥本能的覺得這是要自己好看,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終於選擇了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往空峰前進。

    從冰峰下來,一路往西,就應當是空峰了,他按照路線走,一路上山,走著走著,突然發現景物似曾相識。再走兩步,迎面看到雪女的侍女六兒。

    他猛然醒悟,這裡竟然是雪峰。

    回過頭去,空峰竟已經在身後,孟帥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忙回頭往空峰行進,明明是一路上山,然而走著走著,才發現又回到了冰峰。

    站在冰峰腳下發了半天的呆,他才明白了其中緣故——冰峰和雪峰之間,明明看著有一座山峰,但那座山峰,是永遠也到不了的。想要到達,只會徑直穿過,抵達對面的山峰。

    它就像一個幻影,又像一個空間隧道,只在光線中存在,不在現實中存在。

    怪不得林嶺不加解釋,也不阻攔孟帥去查探。這樣的奇觀,若非親自實踐,怎能知道其中奧妙之處?

    真不愧叫「空」!

    瞭解了空峰的神秘,孟帥心中充滿了敬畏,再不起這個念頭。偶爾想起自己收藏的那盞能夠見到「空」的燈,不免心中癢癢,浮想聯翩。但也只是想想,讓他請空出來,解決這個疑問,他又捨不得。

    他只是下定決心,若有朝一日要離開雪山,沒機會再回來,一定要在這之前找到空,問一問空峰的奧秘。

    在這之前,還是老老實實在冰峰呆著,陪著林嶺吧。

    雖然朝夕相處,因為性情相左,孟帥和林嶺的關係也不見得多融洽。

    但至少師生都盡到了自己的本分。林嶺在傳封印秘法之外,也教授了孟帥幾門功夫武技,其中包括孟帥最想要的那門步法「雪泥鴻爪九斜行」,其他武技也會指點,有這麼一位真正高手的指點,比孟帥獨自一人摸索,更是完全不同。

    修為一帆風順,在山上除了辛苦之外,最大的苦楚就是寂寞。林嶺幾日不開口都是常事,開口也多是武功封印,沒有半絲笑容。孟帥也無法說閒話,只有默默回去,自行修煉。

    好在他還有夥伴們。他的靈獸,他的鶴童子,還是多嘴的蛤蟆。多虧了蛤蟆,他不至於不和人開口,失去了語言的功能。閒時和蛤蟆鬥嘴扯淡,說些沒營養的話,也是一大苦中樂事。

    因為和靈獸們共處的時間多了,他和靈獸的關係更加融洽,又有黑土世界資源,關係越來越接近白也所說的「夥伴」。

    說到白也,上次神秘空間出來,白也便失蹤了。孟帥本來以為他留在空間裡,或者另有去處,哪知有一日逛黑土世界森林的時候,發現白也居然又在林中沉睡,身上蓋著一層樹葉,怎麼也喚不醒。

    橫豎白也一向是神出鬼沒,他也習慣了,只是驚訝的發現,白也又長高了。他初見白也時,白也是個十一二歲的童子,後來幾次蛻變,變成十四五歲,現在一看,已經十七八歲模樣,簡直比孟帥的身體年齡還要大,醒來之後,孟帥叫聲「白兄」也順理成章。只是不知他何時醒來罷了。

    如此,不過數月之間,孟帥的修為和實力突飛猛進,那是全方位的進步,如脫胎換骨一般。最基本的境界早已突破了守一後期,進入守一巔峰。

    到了守一巔峰,有一個最重要的門檻,就是陰極生陽,陽極生陰,最後陰陽並行,才能突破境界。但孟帥本就是陰陽雙修,不需要這一步,也就是沒有門檻。他只要積累夠了,順理成章就能晉級。他也不著急,只默默等著機會。

    時間如流水,已經匆匆過了大半年。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5
第616章 六四八靜極思活動,酒酣忘風寒

    時間一晃而過,孟帥在山上呆了大半年。

    雪山不分四季,一年到頭都是冬天,再加上沒有節假日,很難注意到日期,孟帥偶爾想起,粗粗一算,竟也快到年底了。

    這一日,林嶺把他找去,道:「去趟八大山莊。」

    孟帥吃了一驚,道:「下山去?」

    自上山之後,孟帥還從未去過下面,儘管八大山莊是北方最重要的勢力,離著雪山也不遠,他都沒去過。沒想到林嶺主動讓他下山。

    林嶺道:「過兩日就是新年,新年之後是元宵。慣例八大山莊要舉行上元節聚會。今年他們發帖子請你。」

    孟帥訝道:「還有人請我?」接過帖子,看了一眼,奇道:「這不是請您去麼?就說了一句請您帶著我去。」

    林嶺道:「本意便是請你。他們知道我不會去,你去便可。我和雪女每年新年也會下賜賀禮,正好你帶過去。」

    孟帥道:「是。只是列席麼?」

    林嶺道:「上元節會舉辦活動,有燈謎會,也有一場挑燈會武,或許有你出場。」

    孟帥道:「明白了。正好我好久沒活動了。」說著不免有些興奮。

    林嶺道:「去便去,參加也可,不參加也可。你若不參加,量無人敢逼迫。但若上場,墜了我雪山之名,你知道的。」

    孟帥道:「明白。識時務那是我的強項。」

    林嶺哼了一聲,對孟帥的調侃,這麼長時間他也沒找到笑點,只道:「我的建議,還有半月時間,若能進階陰陽,不妨一試。若不能,不要丟人。」

    孟帥道:「也對,還有什麼吩咐?」

    林嶺道:「去找雪女。她那份兒禮物你也帶下。」

    孟帥答應了,即刻下峰,來到雪峰上。

    尚素天聽到他的來意,點了點頭,道:「上元節挑燈會武很激烈,常常弄出人命來。要小心了。」

    孟帥詫異道:「上元節這麼喜慶的日子弄出人命,不嫌不吉利麼?」

    尚素天道:「北方慣例,節慶之日都要喝酒。挑燈會武也是邊飲酒邊舉行。開始還罷,等酒勁上來……你知道的。我勸你不要與醉鬼胡纏,適時抽身而退。」

    孟帥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他也知道北方因為天氣寒冷,人人好飲烈酒,酗酒者大有人在。即使那些武功高強的好手甚至女子也不例外。常常有武功不弱的武者飲酒之後,醉倒在雪地裡,活活凍死。喝酒之後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何況他人性命?

    一想到挑燈會武最後是一群醉鬼的狂歡,孟帥湊熱鬧的心登時淡了。

    尚素天道:「記得你與玄徹發生過衝突?」

    孟帥想了想,道:「是啊。」那都是剛上山時的事兒了,他險些忘記了。

    尚素天道:「他如今晉級陰陽了,會武時你當心些。」

    孟帥正色道:「是,多謝關心。」雪女對他比林嶺要親近得多,當心,小心這樣的話,林嶺從來不會說一個字。

    帶上尚素天下賜山莊的禮物,孟帥就要下峰,就見一人跟自己招手,正是尚素天的侍女小初。

    雪峰上只有三人,兩個侍女還在韶齡,難得有同齡的人說話,孟帥又談吐風趣,性情隨和,和兩個女孩子相處不錯。見小初叫自己,孟帥走過去,笑道:「小美女,怎麼了?」

    小初笑嘻嘻道:「不許渾叫。你是不是要下山去大雪山莊?」

    孟帥回憶,果然這次八大山莊的上元節會輪到大雪山莊舉辦,道:「是啊,半個月之後。」

    小初道:「大雪山莊……有我一個好姐妹在,你幫我帶點兒東西行不行?」

    不過舉手之後,孟帥自然滿口答應,小初掏出一個小匣子遞給孟帥,道:「她叫做閆櫻珧,今年十九歲。你跟她說,小初很想她,這個給她。千萬偷偷給她,不要叫別人看見,更不要讓她跟其他人提起一個字。」

    孟帥見她說得鄭重,心中略感疑惑:這不是什麼犯禁的東西吧?不過他知道雪女對侍女約束嚴格,多年沒踏下雪山一步,想必也不許私自傳遞東西。而孟帥卻是弟子身份,想來小初忌諱的事情自己未必忌諱,量她一個女孩子,能有什麼禁物?便收了下來。

    小初見他收下,千恩萬謝,又叫他去客房用飯。

    雪峰上因為有侍女收拾,飲食比冰峰強得多了。林嶺完全忌葷腥,雪峰卻不然,雖無大葷,卻有禽肉和魚蝦。小初因為早準備好感謝孟帥,將飯食準備的十分豐盛,燉雞烤魚,菌菇鮮筍,都是佳餚珍饈,另外倒上了雪峰才有蜂蜜果酒。

    孟帥放開吃喝,一吃吃到日已西垂。

    小初抬頭見天色已晚,道:「今日不回去了吧?我安排間客房給你住。」

    孟帥搖手道:「沒關係,很快的。」

    如今他已經不是半年前,對雪山的氣溫已經適應,路也很熟,傍晚時分穿越雪山不算什麼。就算是深夜,憑他的修為也能行走。再加上今日喝了點兒酒,膽氣壯了,便要走夜路。

    小初不放心,給他披了件厚些的大氅,抱了個小暖爐,這才送他走了。

    走到外面,風一吹,孟帥的酒勁一散,打了個激靈。

    清醒過來之後,他不免有些後悔。

    倒不是他不能走夜路,如今他也算「雪山的孩子」,夤夜行進不算什麼,只是不值。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哪有在溫暖如春的床榻上睡一覺舒服?只是如今再回去也未免丟人,只好繼續前進。

    又走了一陣,情況變得更糟了。

    變天了。

    不知從哪裡飄來一朵烏雲,霎時間天色陰暗下來,雖在晚間,也能感覺頭上烏雲壓頂,氣氛嚴重。

    孟帥暗暗叫苦,在雪山上呆了幾個月,對於判斷天氣,他還是有些心得的。但天威莫測,雪山的天氣猶如孩子臉,說變就變,他也不能全盤掌握。之前在雪峰上,明明見天氣晴好,怎麼一轉眼又變了?

    看這樣子,暴風雪要來了。

    這回他可是真的急了。在夜裡趕路沒什麼,捲進暴風雪可要壞菜。就算是林嶺也不敢輕易冒雪前進,若一個不小心,雪山三冷也要折戟沉沙。

    可是現在回去,已經不方便了。他從雪峰下來,走過了不短的路,就算回去也未必比回冰峰方便,應當說兩邊都不方便。

    莫非只能在曠野裡硬抗?

    孟帥略一思索,便決定拼一把,抄近路。

    雪山上都是連綿的山峰,山連著山,雪連著雪,按理說沒有近路一說。但唯有一處例外——空峰!

    那空峰是橫在冰峰和雪峰之間的一個奇景,看著寬闊,卻是咫尺可過。通過空峰,能從雪峰最快的回到冰峰。

    其實這條通路早就可用,只是那空峰太過神秘莫測,孟帥心懷敬畏,除了第一次走過之外,再沒踏足其中,寧可繞些遠路。

    今日卻是顧不得了。

    穿上特製的雪鞋,孟帥在雪山上快步走了起來——雪山上是不能跑的,越跑越慢。若是內息走岔了,那就別想走出去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去,只想盡快的穿過空峰。

    天上漸漸開始飄雪,他也走到了空峰之前。

    冰峰和雪峰的分界處,他一直沒搞明白,似乎在某一步踏出之後,空間立刻變幻,玄妙無比,無法捉摸。但根據他的判斷,就是這一帶了。

    快到了,再快一點兒……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時候,警兆忽生。他驀然感覺不對,身子一斜。

    半幅大氅無聲無息的被割裂,落在地上。

    是什麼?

    孟帥失色,再看向空中,隱約看到一絲黑色的裂隙,但融在夜色之中,難以察覺。

    空間裂縫?

    孟帥呆立在雪地中,突然看見又是一道黑光閃過,眼前一塊巨石上半截突兀的粉碎,只剩下半塊石頭,留在雪地裡。

    周圍,有不少東西在消失!

    冰雪也好,雜草也好,土石也好,甚至地面,都會在某一瞬間毫無預兆的湮滅,毀滅他們的是一隻無形無蹤的手。整個過程寂然無聲,連風聲和雪聲都沉寂了。

    空間裂隙……亂流!

    孟帥臉色蒼白,想起了林嶺的話:「冰峰上有冰雹,雪峰上有暴雪,空峰上呢?」

    「有亂流!」

    當時孟帥聽過便罷,後來更沒見過空峰,自然不會把這話放在心上,今日卻遇到了。

    就算空峰是虛幻,那空間亂流,實實在在是真。

    危險!

    暴風雪還能硬抗,這空間亂流,當真是挨著就死,毫無抵抗餘地。

    為今之計,只有步步為營,一步步退出亂流的籠罩地,寧可回到風雪之中,不可在這裡多耽擱。

    孟帥小心翼翼的回過頭,又是瞠目,驚得目瞪口呆。

    身後,換了個景色。

    原本矗立在背後的雪峰,憑空消失了。漫天的暴雪和烏雲也消失殆盡,只剩下濃濃的夜色,和流竄不定的空間裂隙。

    再回頭,眼前的路也不認得,原本遙遙在望的冰峰也不知消失到哪裡去了,遠處全部不見,所剩下的只有腳下。

    他好像在一瞬間,換了個世界。

    雖然寂靜,孟帥還是在一瞬間感覺到了毛骨悚然,比之遇到了懷有敵意的大高手,更恐怖百倍千倍。

    因為他面對的,是天地。

    在這一刻,他已經無路可走,等待他的,只能是苟延殘喘,等待被空間吞噬。

    只是……他還想搶救一下。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他這麼個大活人。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放出所有的精神力,孟帥勉強能感覺方圓一丈內的空間波動,他小心翼翼的揀選最安全穩定的空間,向前走去。

    即使如此,他的處境也是危如累卵,空間流動只在一瞬間,但有一絲波及,他必然十死無生。

    能夠安全抵達彼岸的可能性低的令人絕望,他拋棄雜念,往前走去。

    一絲裂隙從他頭頂掠過,髮髻削去一半,剩下的頭髮披散下來,擋住了視線。

    用手把垂下來擋住視線的頭髮撥開,露出孟帥麻木的眼神。

    霍然,他看見了一角白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5
第617章 六四九桃花源深處,離亂不可知

    如此險境,荒野,竟能看見純白的人影,豈不令人驚異。

    孟帥愕然之後,立刻反應過來,這白衣他不是第一次見到。

    是「空」!

    心念電轉,孟帥脫口而出道:「前輩,教我!」

    白衣人影彷彿踏空而來,從萬千亂流中走過,如同走在春風中。孟帥的召喚遠遠地傳了出去,他的身形卻沒有少動,沿著原來的軌跡向前行進,似乎沒有聽到孟帥的話。

    怎麼?他不理會麼?難道一定要點燈,才能與他交流?

    孟帥正要有些不捨的取出燈來,卻目光一凝,往地下看去。

    白衣人繼續向前走著,白衣依舊隨風飄逸,不沾片草,腳下卻多了兩串痕跡。

    腳印!

    雪白的地面,一個個腳印分外清晰。

    孟帥記得清楚,上一次空行走過的地面,是沒有任何痕跡的,來時空,去時更是空。而現在,兩行腳印卻分明記錄下了他行走的軌跡。

    莫名的,孟帥知道了他的意思,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燈光,充滿了希望。

    毫不猶豫的伸腳,踏足在對方的腳印上。

    危險,消失了。

    孟帥本很還活著,就證明他還沒遇到危險,畢竟空間亂流何等危險,沾上一點兒就是身首異處。但沒遭遇危險,不代表沒感覺到危險。他處身於亂空之中,深深感覺到四周的危險在步步逼近,而自身如風中殘燭,危在旦夕。

    然而當他第一步踏足在腳印中時,那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驟然消失。他就像回歸母親懷抱的幼兒,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和滿足。

    不及細思,他再次邁了一步,踏上了另外一個足印。空的足跡比他的腳掌大上一圈,踏上去綽綽有餘。

    亦步亦趨,追逐前進,這就是他現在的狀態。

    空的速度太快,他無法追趕,但只要足跡在,他就不會迷失。

    這時的環境越來越惡劣了,空間裂隙不再忽起忽落,而是如同風暴一樣各處肆虐,只要一抬頭,就能看見狂暴的黑色裂隙,如狂舞的電蛇,佈滿了整個空間。山石草木在一道道裂隙下粉碎、消失、湮滅,空間在搖曳、顫抖,世界好像要在下一刻毀滅。

    孟帥看了一眼,垂下頭,專注的看著腳下。無論外界多麼險惡,都不足憑,唯有腳下一道足跡,才是他的生命線。

    因為太過專注,周圍的景色好像消失了,裂隙消失了,天地消失了,四面八方,乾坤寰宇,在他的專注行進下,都模糊虛化,直至完全消失。

    摒棄一切,專注前行,唯此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光線變幻,周圍亮了起來,日月有了一輪更替。

    在某一刻,孟帥驟然停步,眼前的腳印消失了。腳印突兀的截止在一處曠野裡,彷彿走路的人在此地插上翅膀,高高飛起。

    驀然回過神,只見天光大亮,一片寧靜,記憶中肆虐的空間亂流早已消失,一切都恢復了自然。

    而那位不知從而何來的「空」,自然也鴻飛冥冥,不知向何處去。只在地下留了一串腳印,在孟帥心底留下了一串記憶。

    孟帥呆了一下,雙手抱拳,向著腳印盡頭深深一禮,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他日但有所遣,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空自然是沒有回應的,孟帥起身,心道:這裡是哪裡?

    剛剛只顧驚訝,這時四處打量了一番,孟帥驚得呆了。

    毫無疑問,他現在應當在雪山上,他也看見了腳下以及回首處皚皚的白雪。但當他回頭,往另一邊看去,已經換了個景象。

    入目,竟是一片綠色。

    油油的嫩綠色,來自一片茸茸的草地。

    孟帥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這種生命的顏色了,心中激動之餘,再往上看。

    草地從山坡上往上鋪去,鋪的厚厚的,猶如毛毯。草叢中能看見星星點點的白花,那是最簡單,最普通的野花,卻和草地搭配的如此融洽,充滿了春天的氣息。

    再遠處,叢生的灌木,錦簇的鮮花,潺潺的流水……

    再往最高處看去,緩坡一路向上,由叢林變成樹林,樹林中央,一根石柱衝天而起,彷彿圖騰一樣被高大的喬木,樹木拱衛著,透出幾分神秘的氣息。

    除了石柱之外,一切的一切,在外界平常不過的春景,卻如此突然又如此自然地出現在大雪山上,猶如夢幻仙境。

    聞著鼻端絲絲青草香氣,孟帥依舊難以置信,直到一隻蝴蝶飛過來,停在他鼻子上,抖落的花粉,觸動了皮膚,讓他一個噴嚏打出來,他才意識到,這一切竟是真的!

    這裡……他閃過了一個念頭……莫非是「空峰」?

    那神秘莫測,遙不可及的空峰,竟是這樣一處世外桃源?

    孟帥有些難以置信了,尤其是在苦寒嚴酷的雪山上一住大半年,又剛從九死一生的境地脫身,真難以想像大雪山的最巔峰,竟是如此情形。

    只不知,林嶺和尚素天他們是否知道?

    聞到花香草香,聽著流水叮咚,孟帥幾乎忍不住爬上山去踏一踏青,畢竟他不見綠色已久,但剛走幾步,身子一搖晃,險些坐倒。

    他隨即明白,是剛剛消耗了太多體力。雖然現在身處安全所在,但不是說昨夜一番辛苦就不存在了,他還記得昨天是怎麼冒著嚴寒危險,命懸一線的前進的。那樣高強度的行進,足以耗光他的體力。

    索性往前走了幾步,踏上了草甸,一屁股坐倒。身下的草坪軟軟的,如同墊子一樣,十分舒服。這種體驗好久沒有過了,雪山遍地都是冰雪,是絕不能隨便坐的,一旦被寒氣侵體,縱然是先天修士也要大病一場。

    一坐如此舒服,孟帥伸了個懶腰,骨節咯咯作響,一股懶意泛上,登時上下眼皮打架。

    想睡一會兒……

    那就睡吧。

    孟帥平時對自己也算嚴格要求,但劫後餘生之餘,也不免要任性一把。平時縱然想要露宿野外,又哪有機會?這裡溫度舒適,草坪裡也沒什麼蛇蟲,幽幽的花香好似催眠靈藥,催著他就地睡一覺,恢復疲勞。

    至於在此地會不會有危險,他倒不擔心,一來舉目所望,毫無猛獸蹤跡,二來這裡是空帶他進來的,除了他,林嶺有沒有進來過都兩說,其他人哪能進來?再說他也是個武者,縱然睡覺,也是提著警惕的。

    另外晚回去會不會有問題,那更不在考慮之內。他獨自在雪山上修煉,幾日幾夜不回,也不見林嶺擔心。就算一去不回,不到用得著他的日子,林嶺怕也想不起他來。

    因此他十分心安理得的一仰身,四仰八叉的倒在草叢中睡下。

    這一覺睡得黑甜,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孟帥兀自覺得頭暈——這不是誰少了累的,而是睡多了的自然反應。越睡越暈。

    揉揉太陽穴,孟帥稍微清醒了一點兒,驚訝的發現,居然還是在白天?

    難道沒睡幾個時辰?

    不是,從他頭暈的程度,以及獨自惡的程度來看,他已經睡了一整日。

    笑著吐了口氣,孟帥緩緩地坐了起來,照例取出水來漱口,然後打算喝一杯牛奶補充體力。

    然而,剛剛把一口水含住,孟帥抬眼一看四周,撲的一聲,把水噴了出去。

    剛剛起來時周圍還是青草藍天,他沒注意到,這時仔細看,卻發現完全不對。

    在他印象中,遠處的樹林已經拉近了百丈,就在幾步之外,而那條從前方流動的溪水,則從他側面流過,拐了一個大彎兒,從後面瀉下。

    位置……完全變化了!

    按照一般的思路,孟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被移動了。或者被什麼人,或者被什麼動物趁著睡覺的時候抱起了,憑空放在另一個地方,而自己全程毫無知覺。

    背後一涼,孟帥直起身子,警覺的往四周看去,想看看四周有什麼人物在,但看了半天,沒看到任何人影,而放出所有精神力,也一無所察。

    看過四周,他一低頭,察覺到另一處細節,頭腦轟的一聲,被一個念頭點爆了。

    在他身邊,倒著一株小花。

    小花無力的垂著,被重物壓扁後,花瓣貼在地上。它只是無數野花中最不起眼的一朵,但孟帥深知它的意義。

    這朵花兒,是孟帥睡下去的時候,壓倒的。本來壓在身下,但他一翻身的時候,露了出來,正好對著他的視線。他清楚地記著,在沉重的眼皮完全合上之前,最後一個印象就是這朵小花的影子。

    現在,小花還在,就是之前那朵,無論顏色,外觀還是形態,都毫無分別。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兩朵小花,外形如此一致,連被壓扁後的形態都全然相同,還正好都倒在孟帥的眼前。

    所以,花沒變,他也沒變。他醒來的地方,就是當時睡著的地方。

    這一下,孟帥更是悚然。

    他沒變,那變的是什麼?

    是這山,這樹,這流水?

    樹林會動麼?無數老樹一起拔地而起,憑空移到幾百丈遠的地方?

    水會動麼?一條溪流連著源頭帶著河床,幾個時辰之內改道,偏離原來的路線,沒有一點兒掙扎?

    緊接著,他有了答案。其實答案一直在他腦子裡,只是因為太匪夷所思,藏得太深,以至於他一時抓不住。

    這個答案如此意料之外,但一旦想到了,又如此在情理之中。簡直順理成章,無可辯駁。

    尤其是,這裡是「空」峰。

    山不變,水不變,樹不變,人不變。

    變動的是空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6
第618章 六五零定鼎磐石柱,無盡循環階

    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瘋狂的念頭之後,孟帥重重吐了口氣。

    雖然說來奇幻,但早在他踏上空峰時,就該想到,這絕對有可能發生。

    能夠親眼看到這樣的奇蹟,孟帥是有些興奮的,但他更要考慮現實——他怎麼回去?

    空間的變動,肯定影響出入。他來時糊裡糊塗,但還有腳印可以憑依。若是外面亂流暫歇,沿著腳印退出去,還能脫身。現在空間一變,腳印也消失,他還能找到出去的路麼?

    往來處看了一眼,但見草坪盡頭,是皚皚的白雪,一直往下延伸到雲霧裡。那雲霧看起來飄飄渺渺,彷彿仙境。孟帥卻深信其中藏有不可測的空間變幻。

    雖然雲霧可能藏有險情,但他也不可能永遠留在山上。山上的空間也在變動,不知會有何等變化。

    不管是福是禍,都得先進去看看。

    懷著惴惴的心情,孟帥一步步下了山巒。不到雲霧前,他已經放開了精神力,全力試探雲霧中的情形。

    不出所料,他的精神力在外界通行無阻,但一進雲霧,便變得遲滯扭曲。但也不是完全失效,他似乎在雲霧中「感覺」到了什麼玄之又玄的東西,像是有小爪子在觸動他表皮的肌膚,引起了一絲絲反應,但凝神去刺探,又消失無蹤。

    那是空間的形跡麼?以他淺薄的精神力,竟也能刺探到空間的痕跡?

    孟帥有些驚異,他在亂流中,也曾放開精神力,試圖捕捉那一點點空間波動,但效果甚微,怎麼到這裡卻效果提升了許多?

    是他精神力增長了麼?還是亂流本就比一般的空間波動更難琢磨,還是……

    驀地,他想到一個封印——

    虛空解放印!

    那是他現在本命封印之一,只是這個印圖他是死記硬背的,不能如其他封印一樣解構。他只知道,在封印的作用下,周圍的虛空會變得鬆散,更容易突破禁錮,一些涉及移動的武技會更好的施展。

    這白霧,是否也類似?因為空間在準備變動,因而變得不堅固,更容易讓人摸到其中一絲絲軌跡?

    若是這樣,自己能否找到其中規律,獨自走出去?

    或者更進一步,不但走出去,甚至……甚至從中得到一些好處,悟出些什麼?

    孟帥搖了搖頭,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尚早,他要的是走出去,以走出去為先,其他的還不在考慮。

    打點精神,孟帥放開精神力,一步步走入雲霧。

    一入雲霧,五感頓時失靈,只餘下精神力和那冥冥中的第六感支持著他。他就憑著微弱的感覺,一步步試探著前進,比摸著石頭過河更謹慎。

    捕捉空間的流動,確定方向,尋找安全的落腳點,前進……

    他就這麼摸索著前進,直到看到雲霧散開,露出一線天光。

    是出口麼?前進!

    一步跨出雲霧,孟帥懷著幾分期待的看去,然後……

    失敗了!

    第一眼看到外面的景色,孟帥就知道失敗了。外面還是綠草茵茵,和他想像的大雪山白茫茫的景色完全不同,顯然他辛苦一趟,又回到了原點。

    說完全不沮喪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沒有特別灰心。畢竟只是第一次嘗試,他深知自己運氣不會那麼逆天,一次就成功,還需要進一步的摸索。

    因此他收拾心情,回顧了一下剛剛的過程,整理了些經驗,馬上試了第二次。

    在之後的半天時間內,他連續試了十次,到第十次回到原點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坐倒,露出了一絲苦笑。

    還是太天真了。

    這十次嘗試,都失敗了,這還不要緊,重要的是沒感覺到進步。從第一次他就覺得自己模模糊糊的要抓到什麼,到第十次還是那麼模糊,沒有辦法清晰。又或者那種玄奧的感覺,本就是一種錯覺。

    望山跑死馬,空間的軌跡豈是凡人一時三刻能夠抓到的?

    孟帥知道自己急功近利了,這只能是一場持久戰。或許需要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才能真正觸摸到其中一點內容。即使單純的找到脫身之門,也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解決的。

    知道自己浮躁之後,孟帥坐在地上冷靜了片刻。又灌了一杯牛奶恢復體力。自從有了瓊牛,牛奶就成了他恢復體力的第一選擇,純天然無污染,藥效之外,還補充蛋白質。若無牛奶頂著,雪山上的素菜早吃的他面帶菜色了。

    歇了歇,他發現腳下的草地方位又不對了,判斷方位的道標樹林和河流位置發生了轉移,它們之間的相對位置也在轉換。現在這個山峰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變動,目前看來,這樣的變化還算人畜無害。

    這算個好消息,至少他在空峰上多耽誤幾天,應該能保證安全。

    其實孟帥還有一個選擇,點起燈火,找到「空」的話,或許就能出去,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意把這個機會浪費在這裡。不過到底這張底牌給了他底氣,讓他安心研究,不至於因為慌張擔憂而失措。

    於是,他就安心在這裡耽擱下去。一呆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時間,他每天都要進白霧尋找路徑,每個時辰一次,每天八次。剩下的時間則消化整理以及休息。當然,修煉也沒擱下,只是他的修煉和休息可以兼顧,這一點倒是方便。

    半個月時間,在參悟尋找空間痕跡方面,老實說,收效甚微。他越發肯定之前自己認為捕捉到了空間的軌跡是錯覺。那些空間的規律,就算放在孟帥面前叫他看,他看上十天半月也未必看出個所以然,何況憑著一點點精神力去感悟。

    看來這個持久戰,比他想像的還要持久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修為一點兒沒耽擱,而且還頗有進境。這裡的修煉環境比冰峰有過之而無不及,濃醇的靈氣輔助,他又專心,半個月時間已經摸到了陰陽境界的門檻,隨時都有可能進階。

    若是進階,倒是達到了林嶺給他規定的參加挑燈會武大會的及格線,只是他能不能趕得上上元大會,實在是難說。

    再次失敗之後,孟帥盤膝坐下,用心整理著剛剛的收穫。剛剛的收穫很淺薄,甚至幾近於無,但他整理的很用心。除了自己的感悟,他還有黑土世界幫忙分析整理數據,每一點數據經驗都是非常重要的。

    整理之後,孟帥睜開眼,悠悠的出了一口氣。

    前方的景物又變了,樹林掉了個兒。這些天他早把樹林的四個周邊看全,知道同一片樹林,周圍的沿線也不一樣,時常會旋轉。他現在面對的一面邊際,並不是之前那一面。

    對此,他見怪不怪,淡然處之。再看向樹林中矗立的那根石柱,暗道:只有那裡是不變的。

    等等——

    一道亮光劃過腦海,他忍不住跳了起來:早怎麼沒想到呢?

    所有的一切,都在動,可是唯一沒動的,也就只剩下那根石柱了。

    它不僅僅是位置沒動,而且連方向都沒有移動過,簡直如定海神針,鎮住了這方空間。

    這麼多天,孟帥雖然沒有意識到問題,但有意無意也曾掃視過那根石柱。石柱上隱隱約約的花紋,他也看得清楚。很明顯,每次對的自己這一面,花紋都是相同的。

    或許,這石柱的四面都是一樣的花紋,但孟帥有個感覺,自己確確實實,永遠在看石柱的一面。無論自己方向怎麼變,所面對的都是同一面的石柱。就好像自己是太陽,石柱就是向日葵,永遠對著自己綻放。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孟帥精神一震,彷彿困獸找到了籠子的出口,一下子振奮起來。他有一種感覺,當他趕到那石柱下面,一定會有所收穫。

    想到就做,孟帥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行動力。他正面面對石柱,筆直的前進。

    一開始,他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這空間太過古怪,那石柱也古怪,他害怕那石柱就像是大雪山上的空峰一眼,眼看著矗立在那裡,但其實永遠也到不了。

    事實上,走了一陣,他確實趕到怪異。他走路的速度,比接近石柱的速度要快得多。按照他目測的距離,應該早已達到石柱附近,但其實只接近了四分之一。

    而這四分之一,倒是貨真價實,並沒有因為他的繼續親近而變得疏遠。他終究是一點一點接近石柱的。

    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整個空間如一團蚊香,石柱插在中心點,而他就繞著蚊香的軌跡,一圈一圈向中心靠近。雖然速度慢,距離遠,但終究不是徒勞無功。反正他不在乎時間,只要不停下,一定能到達終點。

    花費了兩個多時辰,他終於走到了石柱附近。

    比他想像的累。

    雖然是個先天武者,但走這麼兩個時辰的路,居然有些氣喘。他知道這路徑一定有古怪,而且,像是上坡。

    走起來沒感覺,但按照他喘氣的程度,恐怕自己不知不覺間,是爬了幾千丈的山崖的。

    一個陰影籠罩了孟帥,那是巨大的石柱被太陽光從背後照射,遺留下的陰影。因為陰影的作用,他仰望石柱,感覺分外高大。

    石柱確實比他想像的高大許多,之前只覺得比最大的喬木高一倍,現在看來遠遠不止,他脖子都仰酸了,都沒看到石柱的頂端。

    他只看到渾圓筆直的柱體以及石柱上的花紋。遠處看是花紋,近看時,卻是一圈圈的線條中,圍繞這一個字。

    雖然明明知道那是個字,但是他卻認不出是什麼。那字體模模糊糊,飄飄搖搖,似乎就清清楚楚,但又像是蒙著薄紗。

    因為想要靠近石柱,孟帥往前走了一步。上了一個台階。

    石柱底下是有個台階基座的,只有五級台階。他本以為一躍可過,但上了一個台階之後,發現前面還有五級。

    又來了,又來了!

    孟帥無奈,這地方就是如此怪異。區區幾階台階,也藏著玄妙。他再次登上,要確定這是個遙不可攀的死循環,還是如外圍的路線一樣繞遠,但終究可以抵達。

    這些天,孟帥的耐性和毅力突飛猛進,生生在一級台階上磨了兩個時辰。

    之所以沒放棄,是因為他感覺到越往上走,雖然永遠有五級台階,但壓力是不斷變大的。一重重負重壓在身上,阻止他前進。

    有壓力,證明石柱有反應,不是死物,或許終究可以抵達。好在壓力雖大,但孟帥並沒感覺力不從心,這種壓力一直沒有達到他的極限,直到兩個時辰之後。

    兩個時辰後,上了近千級台階,壓力漸漸讓孟帥流汗了。如今他舉步維艱,邁一個台階便如掙命一般。但他還是沒有放棄,因為他感覺,不只是他到了極限,第一個台階也到了極限。

    終於,在他就要被壓垮的一瞬間,他踏上了一個台階,眼前的台階,只剩下四階。

    上來了!

    他終於登上了第一級台階,更加靠近了石柱本體。

    不過到了這一步,他也到此為止。孟帥明顯地感覺到眼前有一堵無形的牆壁,將他的前路封死。任他如何努力,也不能前進分毫。

    當然,就算能夠前進他也不會再走了。這個台階明明白白就是自己的極限,再往上走,身體會吃不住勁兒,腑臟受傷,筋骨也可能斷裂。毅力是一回事,沒有自知之明是另一回事,他不會做無謂的犧牲。

    無論如何,他達到了第一步,當然有成就感,如山的壓力似也沒那麼可怕,活動了一下筋骨,聽著骨節發出劈啪聲,也是頗為滿足。

    只是……費勁爬上來,又有什麼用呢?

    他的目的,不是要接近石柱麼?

    區區一級台階,在地上看,也只有一尺高。他離著那石柱依舊有遙不可及的距離,從現在的位置仰望本體,依舊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花紋,那個字體還是彷彿隱藏在深深地霧氣中,根本沒有實質性的改變。

    無奈的仰望著石柱,孟帥搖了搖頭,自我安慰道:剛剛頂著壓力爬台階,似乎身體得到了不小的鍛鍊,感覺比玄風洞效果還要好。這也不算白來一趟吧。

    想到這裡,他有些肯定,這石柱恐怕是空峰一處修煉聖地,專門用來考驗弟子的,下面一節台階,恐怕要陰陽境界方能攀登。

    雖然是寶地,但對眼前的處境,還是於事無補啊。

    難道他當初猜想這裡是空峰出路的關鍵,根本是錯的麼?

    仰頭瞻仰了許久石柱,孟帥無奈的回過頭,打算先下去另尋出路。

    然而就在他一轉身,他看到了身後的景色。

    一瞬間,血液彷彿凝住了。心臟砰砰的狂跳,身子卻是一下子僵住。

    孟帥僵直了一會兒,突然握緊了拳頭,大叫一聲,彷彿在發洩心中的郁氣。

    我看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7
第619章 六五一不畏遮望眼,更上一層樓

    看見了!

    雖然只是上了一節台階,但驀然回首,眼前視角全然不同,如泰山絕頂,一覽群山小。

    站在台階上,整個山體盡收眼底,三百六十度全無死角。

    且不只是視角擴大,更能看見底下看不見的東西。

    那就是孟帥一直追尋的「空」的軌跡。

    在他的眼中,原本連成一體的山體,就像一塊塊拼圖,嚴絲合縫的拼插著,構成了山峰的本體,而每一個拼圖板塊之間不住的移動,或旋轉,或挪移,縱橫騰挪,從無靜止。而山體表面的景物也隨著空間板塊的移動而移動著。

    從這個視角來看,所有之前種種不可思議,都能得到解釋。而虛空本身的構型,玄奧乃至更深層的規則,也以玄之又玄的方式展現出來。

    孟帥一下子痴了。先是震撼,接著是興奮,然後很快就沉浸在感悟之中。

    虛空的變動,不只是新奇,更是一種難得經驗,給了孟帥太多可以感悟的地方。

    他站在台階上,瞪大了眼睛,放開了全部的精神力,全心全意的去體悟空間的奧秘。

    不知不覺的,他背後升起一個巨大的封印圖。那是他唯一一個涉及空間類的本命封印,雖然他用得最多,卻最不瞭解。那封印一直靜靜地躺在指尖,等待著他的召喚。

    然而此時,這封印便如活了一般,自發的釋放,一閃閃的放出光華,緩緩地旋轉,它不知是有了動靜,更彷彿有了靈性,和孟帥一起在感悟著前方空間的變動。

    孟帥的頭頂,因為封印圖而有了光芒,在他眼底,閃爍著另一種光芒,那是精神之光,也是靈氣之光,唯有獲得最大的知識財富,收穫豐富時,才會有這樣的光芒。

    太陽一點點的西斜,墜落山坡,經過一個輪迴,又從東方爬起,緩緩上升。東昇西落,昭示著時間的流逝,一天又一天,如白駒過隙。

    孟帥站在高台上,任東昇西落,一動不動,就像一座雕塑。唯有他背後的封印圖,轉動不止。然而這種轉動也不是勻速的,開始緩慢,後來加快,最快時如風車一般,旋轉不休。之後時快時慢,快時突飛猛進,滿時老牛拉車,有時快進的同時,突然好似遇到了滯礙,停頓下來,在下一刻,又掙脫了束縛,再次恢復了旋轉。

    一轉眼,又是十天過去。

    這一日早上,紅日東昇,和煦的陽光從側面招來,在孟帥身上披上了一層嫣紅的外衣。

    背後的封印圖還在旋轉,但已經非常緩慢,甚至有些疲憊,似乎在一點點的燃燒餘力,靠近著終點。

    驀地,孟帥眼睛眨了一眨。

    這是他十天以來,第一次眨眼。

    目光和背後的封印之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像被抽走了活力的殘渣。

    然而下一刻,光華大放!

    孟帥眼底,兩道精光如柱,筆直向前照射。同時,頭頂白氣上衝,腳底玄氣下降,天地間的靈氣,圍繞著他個人,湧動起來。

    一氣合手,百骸俱足,內外相生,陰陽兩分,是為陰陽!

    孟帥在十天感悟之後,觸動了契機,終於邁過台階,直入陰陽境界!

    先天境界之後,每一次超越極限,都要引動天地變化,陰陽境界的變動就是清濁之氣兩分,然而若有其他人在,定然要對孟帥的進階異象感到吃驚。

    自來進入陰陽境界,第一道氣浪,或是陰氣下沉,或者陽氣上升,代表著守一境界衝破極限,與外界靈氣合龍。然後陰極生陽,陽極生陰,開闢第二道氣浪,兩道相接,首尾循環,方代表成功。

    而陰陽互生,上下齊通,是晉級的最重要關口,若不能實現,這晉級終究是不成功的。無數武者被阻擋在這一步,一生也跨不過這個關口。

    而孟帥的晉級,竟從一開始就是陰陽兩分,兩道氣息同時出現,規模相仿,下一步陰陽合攏便有先天優勢,可以說他的晉級,一開始就大有希望。這就是陰陽雙修的好處,在後天境界打下的基礎,雖然進境緩慢,修為境界會在一開始落後儕輩一步,但到了陰陽境界,卻能領先同輩人百步。

    果然陽氣沖上雲霄之後,緩緩墜落,陰氣俯衝大地,反衝上天。陰陽二氣在空中相遇,互相融合。

    二氣融合,是晉級的第二個關口。雖然不如陰陽互生那般艱難,卻也有極大地風險。不只是無法相容的風險,更有不能調和,比例失當的艱險。陰陽二氣融合後的真氣,是陰陽境界的基礎,一旦不能充分融合,之後的修煉便斷了根基,終生難以再上一步。

    尋常晉級時,陰陽二氣融合都是緩慢而謹慎的。武者會有意識的讓陰陽二氣先錯開,並行一段時間,再以螺旋形糾纏在一起,最後緩緩相融,直到徹底融合,不分彼此。

    但孟帥的陰陽二氣,卻是直接迎面撞上。這是武者晉級時一大忌諱。如此剛烈的碰撞,或會讓陰陽二氣互斥,難以融合,甚至引動反噬,傷害武者本身,以至於讓晉級徹底失敗。

    然而,此時的陰陽二氣迎面撞上之後,立刻融合在一起,如膠似漆,又如兩股同源之水,天生便是一體,瞬間水乳-交融。讓武者頭疼不已的二氣融合,在一瞬間就解決了。

    這也是孟帥當年的基礎,早在金剛境界修煉罡氣時,孟帥的罡氣屬性就是「厚重承載」。那時他就已經以罡氣的特性馴服過其他人異類罡氣。他人的罡氣都可馴服,何況本體只是陰陽屬性不同的真氣?這一關也沒有絲毫的難度。

    孟帥一路走來,確實有不少磕磕絆絆的地方。他修煉兼顧本多,又要修習封印,以至於如此優越的條件還是走的不必別人快上多少。但之前種種的不容易,都是為了今天晉級的容易。厚積薄發,便是如此。

    水到渠成。

    這是一場水到渠成的晉級。當其他人在這一關戰戰兢兢耗費數日晉級時,孟帥在半天內就走過了最艱辛的關頭,一切只等最後的收尾。

    在孟帥頭頂,一個豎立起來的大循環已經形成。陰陽二氣為軸,外界的靈氣也在不住的融入,像纏毛線一樣纏在這個巨大的輪盤中,讓循環的氣流越來越粗壯。空峰的靈氣充沛之極,霎時間便填滿了陰陽輪的容量。到達了極限。

    在某一時刻,陰陽而起一抖,從輪狀陡然抖得筆直,昂首衝天而起,再俯衝落地,轟然鑽入孟帥的頭頂,大量蒸騰起來的煙氣瀰漫開來,遮住了孟帥的身形。

    過了許久,煙氣消散,露出孟帥的身形。

    從外形上看,孟帥並沒什麼變化,隻身高拔高了寸許,皮膚白了少許,目光湛湛,比之前更顯精神。但隨即,他又露出了平時慣常的一團和氣的笑容,將進階之後,融入的一絲威勢掩藏起來。

    不管如何,這時,他已經是個陰陽境界的高手了。

    即使在五方世界,一個陰陽境界的武者,也是中堅力量,不再與「小輩」為伍,儘管孟帥只有十七歲,確確實實還在少年。

    活動了一下身體,孟帥心中充滿了喜悅。

    這回的收穫,實在太大了。

    境界的晉陞,只是意外之喜,就算不在此地觸動機緣,他也能在月內晉陞,只是經此一番,確實省去了月餘功夫。真正令他欣慰的,是對空間的參悟。

    在如此視角上十天參悟,讓他終於徹徹底底踏入了空間奧秘的門檻,儘管只是初窺門徑,但已經踏出了旁人徘徊千百年都無法走出的堅實一步。從此之後,那玄奧無方的空間法則,就向他敞開了一角,也露出了一條足以前進的道路。

    將來,經過多年的苦功,他定有徹底掌握虛空奧妙的一日,那時他的力量將不可限量。

    即使現在,他只是掌握了一點兒空間奧妙的皮毛,那也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皮毛,屬於他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這點力量就有極大地益處。

    至少對虛空封印,他已經有了真正的理解,而手指上的虛空解放印,也有了微妙不同,將來的運用和發展,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還有就是,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走出去了。

    轉回身,對石柱深深一禮,道:「晚輩先告辭,將來定然再來造訪。」

    是的,他一定會回來的。這石柱是一個了不起的存在,值得他深度探索。若他所料不錯,每一級台階對應一個境界,現在他陰陽的境界,最多只能邁上一步,終究不能登頂第二階,只有到了陰陽境界頂峰,才能完全踏上第二級台階。

    到那時,他將看到更加不同的風景。

    而石柱本體前的風景,又該有多好呢?

    那又是個遙遠的目標了。

    現在,是該歸去的時候了。

    和空峰以及看不見的「空」道別,孟帥走入了山腳白霧。這時他不再昏蒙,而是如走在自家院落裡一般熟稔,走了半個時辰,眼前天光一亮,一片潔白映入眼簾。

    經歷了將近一個月的曲折,他又回到了大雪山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7
第620章 六五二剔透珊瑚樹,大巧劍鶴鳴

    一個月沒見到外面的景色,之前看厭了的白色也變得靚麗起來。

    沿著雪山脊背回頭再看,空峰已經恢復到一般視界下的平淡,再看不出一片雪白中,藏著的那處桃源景色。孟帥略一失神,再次辭別,下了山去。

    從此之後,他雖不能如回家一般輕易地回到空峰,但也有跡可循,比其他人,甚至比梅園雪女更離著「空」進了一步。

    她也一定會回來的,空間的奧秘無窮無盡,他才領略了皮毛,更不必說還有那神秘的石柱,這裡將是他獨有的一個修煉聖地,不與第二個人分享。

    時隔一個月,孟帥再次回到了冰峰,去看林嶺。

    他也想知道,一個月失蹤,林嶺如何反應。當然他不指望林嶺如何心急如焚,但總該有些擔憂吧,到底師徒一場。

    他回去的時候,林嶺正在寫信,見孟帥進來,用萬年不變的語氣道:「回來了。」說著把手中信紙團成一團,往外一扔。

    孟帥完全看不出他有什麼表情,心中十分挫敗,只得道:「我嚇著您了?嚇得信都不寫了?」

    林嶺道:「我道你死在外面,正要寫信給你父親報喪。你既回來,倒省了些事。」

    孟帥拜服,道:「能給您省一個信封的錢,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

    林嶺道:「既回來,去把東西送了,東西在裡面。你若晚回一日,我便要白鶴去了。」

    等到孟帥進去,林嶺放下筆,嘴角微挑,終於流落出一絲釋然的喜色。

    進了內屋,只見裡面有八個透明的盒子,各用白布蓋起。孟帥暗自咂舌——到底是林嶺特立獨行,大年下送禮,不蓋紅布蓋白布,和送喪似的,這得有多晦氣?也就是他修為高,實力強,不然早被人圍毆了。

    掀開一塊白布,就見盒子裡放著一段冰晶凝結的珊瑚樹,旁邊另放著八塊冰雕掛墜,薄如紙片,造型工巧。

    每個盒子上面放著標籤,寫著「大寒」、「小雪」之類,都是山莊的名字,看來這就是冰峰賜下的禮物了。八個盒子裡面東西都是一樣的,就是掛墜的數目有所不同,多的十來個,少的四五個。珊瑚樹的大小也略有區別。

    這珊瑚樹他知道,長在玄風洞深處,是一種極品的封印材料。只要摻上一點,就能提高特種封印的品質。那寒冰墜兒不知是什麼做的,看起來就像是一般的寒冰。

    林嶺走進來,道:「那是如心冰玉。千斤萬載寒冰中能產生指頭大一塊,佩戴之後凝神靜氣,修為增長,更不會有走火入魔之險,若用之封印,更勝過高等印坯。」

    孟帥讚道:「好東西,我都沒用過。」

    林嶺道:「那你現在睡得床是什麼?」

    孟帥愕然,道:「難道我睡得床都是這種冰玉製作的?」仔細看去,果然似曾相識,與自己那張大的冰床有幾分相似,不由苦笑道,「人家千辛萬苦弄到這麼點兒,我輕易就當床睡。就這樣我進步不見得比他們快,是不是很無用?」

    林嶺道:「你才知道?」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道:「他們從小服食丹藥,享受各種資源,你沒有這些條件,倒也未必差過他們。」

    孟帥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心寬著呢。反正我覺得自己混的不差。」

    林嶺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算一個極品了。」從袖中取出一物,道:「這個——」

    但見他取出的是一把短劍,劍的形狀略奇怪,好像是一枚鶴翎。純白的劍身,尖部卻度著一層漆黑如墨的光芒,測過光看去,能看見劍身上一絲絲排列的暗紋,如柔順的翎毛。

    好劍!

    二十重封印!

    孟帥暗自驚異,這把短劍材質不說,只論封印重數,也是他見過的數一數二的,更遑論材質外形,都昭示著這把劍可算極品。若論品階,對應的應當是『奇』兵,需要陰陽境界以上才能使用。

    而這把封印兵器的封法他熟悉,是林嶺的「鶴翎封印術」,想必此劍就是林嶺的心血之作了。

    林嶺道:「劍名『鳴鶴』。奇兵下品而已。」

    孟帥心道:奇兵後面加而已,當真好大的手筆。問道:「是給我的嗎?」

    林嶺道:「自然不是。八大山莊挑燈會武,每年俱要添置綵頭。今年我添這個。」

    孟帥道:「又是例行賞賜?這個可比那些珍貴太多了。」

    雖然說五方世界封印師不稀罕,封印器更不稀罕,但也有高低之別。九重以下,歸屬於「利刃」,那不必說了,爛大街的玩意兒。尋常武者防身用,先天以上的高手,誰用那東西,都是跌份兒。

    到了九重以上,到十八重為止,便比較稀罕。歸屬於「精兵」,是世家高門,宗派大勢力專有的上好兵刃,或是大商號的貴賓貨物。層數越高,越是珍貴。其中又以三重為界。十二重之下,是尋常封靈師能達到的,像封靈師考核考的十二重,雖然嚴苛,但不算過分。一般大世家大宗門會為比較重視的弟子統一配發。

    到了十五重,便又珍貴一點兒,那是可以上拍賣會的寶物了。大宗門內,也只有親傳弟子可以得到,一般的世家可以做鎮族之寶。

    到了十五重以上,及至十八重,更是奇珍。即使是一元萬法宗的長老們,也不敢說人人都有,八大山莊這樣的勢力,恐怕藏不了幾把。就算到了一方世界的大型拍賣會中,也能做的倒數幾件寶貝。

    而十八重,卻是真正的分水嶺。

    十八重以上,是真正的奇珍,入了「奇兵」品級。即使在五方世界,只要一出世,必有腥風血雨,雄霸一方的高人都要出手搶奪。外面是根本不見的,就算是五方世界之主這樣的大勢力,也會珍而重之收藏。雪山之下的第一流勢力八大山莊,扒皮拆骨也找不出一二把,縱然有,也必然是作為秘寶秘不示人。縱然是陰陽境界以上的太上長老,恐怕都無緣摸一摸,何況小輩。

    也只有林嶺這樣兼具封靈大師和不世強者的大高手,才能比較輕鬆地拿出來。

    當然孟帥也是封印師,因此他判斷兵刃好壞的標準比世人高。一條線就是,自己能做出來的,都不算什麼,做不出來的,都是寶貝。

    現在為止,他的極限是十八重,因此十八重以下的兵刃,在他看來不值一文。

    當然這個標準也是他心裡的,若是拿出去說,恐要被人打死,多少陰陽境界的武者追求十八重封印的精兵而不可得,若知自己被孟帥看做「收廢品的」,豈有不惱的?

    但眼前這把劍,不論是以世俗的標準看,還是以孟帥的標準看,都是一把珍貴之極的好劍。若是在外面一亮相,必然引起追逐。

    孟帥撫摸劍身,十分愛惜,雖然他也有自己的劍器,封印到了十八重,但和這把「鳴鶴」一把,真是差的太遠了。

    林嶺道:「你是封靈師,劍器自然出自己手,要其他何用?」

    孟帥心道:怎麼能這麼說?就算是種莊稼的,也可以吃別人種出來的蔬菜啊。

    其實對他來說,劍器雖然珍貴,但正如林嶺所說,自己做的才是最合適的。他更想要從鳴鶴中參悟超越十八重封印的法門。

    林嶺繼續道:「挑燈會武,本是八大山莊之事,我不必添加綵頭。只是自老規矩,除八大山莊之外,誰要參賽,需繳納一件寶物作為添頭,且通過評定,方可參賽。最後前三包攬所有獎勵。勝者六成,第二三成,第三一成。」

    他指了指孟帥手中劍,道:「我今劍給你,你自行決斷。倘若參賽,勝了不但拿回此劍,還有其他獎品。敗了血本無歸。你若不參賽,此劍也歸你,送出去的東西,我自不會要回來。」

    孟帥道:「您都這麼說了,我若不參賽,豈不成了貪圖您寶貝的小人?還要不要臉了?」說罷把劍收了起來,道:「您放心,我若參賽,不會給您丟人。」

    林嶺道:「你自丟自己的人,與我何干?」

    說到這裡,他想起一事,道:「在山莊之中,若聽到『五方輪迴』的消息,要加意留心。」

    孟帥一怔,道:「五方輪迴?那是什麼?」

    林嶺道:「五方世界一甲子一輪迴的大事,與年輕一輩有關。本來我不在意,既然你在,要留心了。八大山莊人多,後輩也多,關注此事已久,消息反而靈通。離著終止還有四年時間,現在還不到最激烈的時候,但也要早做準備。等再過三年才準備,那就嫌遲了。」

    孟帥還是雲裡霧裡,林嶺也是說的十分簡略,估計再問也不會更詳細,當下把「五方輪迴」這個詞記下,道:「我知道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林嶺不再說話,揮了揮手,叫他快走。

    孟帥便即告退,回到自己那張珍貴無比的冰玉大床上好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帶著梅園和雪女的禮品下了山峰,獨自一人往八大山莊走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17
第621章 六五三山莊接冰雪,玉笛印潮生

    下了大雪山,越走越是溫暖。

    雖然北方世界總體偏寒冷,大部分地方四季如冬,大雪終年不化,但也要看跟哪裡比。跟雪山絕頂比,下面這些地方,就已經充滿了春天的氣息了。

    孟帥是從大雪山上下來的人,習慣於酷寒天氣,往山下走,越走越是溫暖,最後已經頗感炎熱,不得已脫下了身上的皮裘。

    他下來時,是穿著雪女送他那件最好的皮裘的,不管是為了給雪山撐臉面也好,自己裝x也罷,反正穿上那皮裘,既舒服又體面。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他穿了那華貴大氅之後,也有些翩翩公子的范兒了。

    然而,氣溫升高阻止了他的風光,裝x的計畫胎死腹中,為了顯擺而讓自己不舒服,還不是他的性子。

    無奈恢復了一身布衣,孟帥又從富貴公子掉回草根。好在一年以來,他身高又長高不少,身高腿長,身材不錯,再加上精神奕奕,看起來便氣質不錯。

    一路向下,已經到了八大山莊的地面。

    八大山莊名字叫山莊,其實規模堪比城池。北方世界地廣人稀,氣候酷寒,不適合人類生存。但靈氣充足,也不在其他世界的寶地之下。多少年前,雪山三冷之下,只有幾個家族零零散散遍佈山腳。後來雪山下除了幾位大能,極大的振興了家族,創立了基業,漸漸形成了八大山莊。

    這八大山莊,從山上往山下,依次是大寒、小寒、冬至、大雪、小雪、立冬、霜降、寒露,氣溫漸漸升高,到了寒露山莊,已經如尋常深秋季節,栽種喬木了。

    八大山莊漸漸發展,繁衍人口,招賢納士,也庇佑鄉里,佔地越來越大,又建築了城牆碉堡,已經是城池模樣。只是名字還沿襲祖上,並沒改名。

    當初八大山莊創始,本是齊頭並進,不分伯仲的。但隨著時間流逝,有的興盛了,有的衰落了,好在即使衰落了,底蘊還在,又有雪山三冷承認,輕易動搖不得,因此八大的格局數百年來不曾改變。而雪山人丁本少,這麼多年沒什麼像樣的新生勢力出頭,也確實缺乏挑戰。

    現在來說,八大山莊最強大的,無疑是大寒山莊。其次大雪、霜降,與大寒山莊相差不多。再次小雪,寒露,又次冬至,立冬,最差的是小寒山莊。本來已經衰落,又離著大寒山莊太近,幾乎成了大寒山莊一個附庸。

    到了這幾年,小寒山莊年輕一輩出了個天才,人稱朱鹮,位列少三傑之一。據說實力隱隱然獨佔鰲頭,只因為小寒山莊比大寒山莊差的太遠,她排名才在大寒山莊之下玄徹之下。不過外界傳說,此女一旦成長,小寒山莊或能擺脫今日的地位。山莊上下,也對她寄予厚望。

    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孟帥還是聽雪女的侍女閒聊時知道的,她們的消息也都滯後了,連帶著孟帥也趕不上新形勢。對山下如今的情形,根本談不上瞭解。

    不過,身為空峰乃至雪山三絕頂的唯一弟子,他其實不需要瞭解太多。站在山頂上的人,不必對山腳介懷太多。

    孟帥從山上走了三日,遠遠看到了大寒山莊的城牆,這是他時隔一年重新看到人類聚集地。巍峨的城牆延綿數十里,城上結了一層光溜溜的堅冰。若有人來攻打,只攀援城牆一項,就足以令人卻步。自然,幾百年來,還真沒人來攻打過城牆。城牆用來防禦的,是每年一次的寒潮,和雪山上下來的凶獸。

    雪山上當然是有凶獸的,而且還不少。只是三大絕峰上少。孟帥天天在峰上晃悠,沒被侵擾過。但雪山並不只有三大絕峰,還有其他山峰,那些山峰上隱藏有許多高等異獸,強大者不在少數。

    從本質上來講,雪山三冷和凶獸是一樣的。強大的凶獸王者,默認三冷是最強的存在,三大絕峰是他們的地盤。而其他山峰又各有領主王獸。很多境界相當於陰陽境界以上,甚至強過了八大山莊的強者,又有群獸跟隨,若是下山襲人,當真難以抵擋。凶獸暴亂最洶湧的時候,大寒山莊險些被攻破,死傷慘重。甚至要去絕頂求援,方才倖存。

    不過,也正因為大寒山莊直面雪山,受到衝擊最大,得到的鍛鍊最多,實力才在血與雪的磨礪中穩步增長,始終穩居八大山莊魁首。而小寒山莊一直處在陰影中,且一到大災,山莊高手往往被抽調入大寒山莊充作前鋒,損失慘重,因此衰落的尤其厲害。小寒山莊對大寒山莊,可謂又恨又怕又離不開。

    大寒山莊出來的人,大多有一種氣質,與萬人中也能一眼分辨,又驕傲又剽悍,如雷霆一般兇猛,令人不敢靠近。

    譬如蒼鷹玄徹。

    雖然孟帥認為那蒼鷹腦子有問題,器量又狹窄,但毫無疑問他身上的剽悍氣是很典型的大寒山莊氣質。只是其他人未必有他那麼小心眼且陰損,但看不順眼就動手的性子都差不多。而且他被稱為少三傑只跟他的實力和天賦有關,跟人品無關,也不見得所有人都和他一般惡劣。

    說起來,孟帥和玄徹有些梁子,且還沒了結。孟帥也做了進入大寒城再跟他放對一次的準備,不過不至於心有忌憚,不敢進城。且不說那樣自滅威風,損了膽氣,就憑他的身份,也不必擔心對方用勢力來壓他。蒼鷹縱然瘋了,大寒山莊還有不瘋的人,決不至於對孟帥這個三冷使者如何。

    哪知一進城,就聽有人議論,蒼鷹三日前隨隊出發去大雪山莊了。作為新晉的陰陽境界武者,他要代表大寒山莊在會武賽中大展身手,城中都是議論他如何厲害的,市井之間,人人都相信這位代表必能奪魁,不墜了大寒山莊的威名。

    既然玄徹不在,孟帥倒省了事。心想要跟玄徹結賬,只需到大雪山莊會武即可,到時大家都是客場,公公平平一戰,便了卻一樁恩怨。

    只是大寒山莊三日之前就率隊出發,可見自己落後了。以後要加緊趕路,不然趕不上這場熱鬧。不過也不必太著急,他的身份是可以壓軸出場的,又不用應酬交際,踩著點兒到達就足夠了。

    在大寒城休息了一夜,孟帥第二天略在城中逛了逛。到底是苦寒之地,城池雖大,人氣卻不足,市場也不繁榮。最熱鬧的是東邊一處市場,專門和其他世界來的人做生意的。那些來自其他豐饒之地的商人帶來外面的特產,在這裡換皮貨和藥材,經過漫長的跋涉,回去賺個差價。雖然辛苦,但來往一趟利潤也十分豐厚,大寒山莊的皮貨確實物美價廉,是八大山莊裡最好的。

    孟帥當然對皮貨毫不感興趣,反而對一些花花綠綠的外地產品興趣十足。在雪山上呆久了,他最喜歡一些鮮豔奪目的顏色。雖然不缺什麼東西,還是隨逛隨買,入手不少。

    到了一個攤位前,孟帥低頭一看貨物,頗為驚異。

    原來這處攤位,竟是賣樂器的。倒也沒有大型樂器,無非是笙簫長笛,也有幾把琴瑟古箏,擺了幾個架子。

    這些東西需要的人當然少,北方世界自有特產樂器,玩琴弄蕭的便少,可是再少,也架不住供貨更少。全山莊只有這麼一處攤鋪,生意還不錯。

    孟帥不玩這些,不過看著有些樂器精巧好看罷了。尤其几案上一根玉笛,通體碧綠,猶如春天的新芽,晶瑩可愛。

    看了一眼價格,這笛子價值十萬玉,也就是一百萬標準印坯,考慮到這笛子還是一個十二重的封印器,倒也算合理。

    只是孟帥不學樂器,也不稀罕上面的封印,買這個玩意兒回去,就是直接買著玩兒了。為一時新鮮花十萬玉,縱然他不缺錢,也不是這麼花的。

    正要離開,孟帥餘光一掃,看到笛子上刻了兩個小字,似乎是「潮生」,心中一動,要拿起來看個清楚。

    這時旁邊有人叫道:「別動——」

    一抬頭,就見攤鋪主人過來,道:「這位公子,咱們這樂器都精貴,淨手之前可不要隨便動。最好拿手帕墊著點兒。」

    孟帥收回手,問道:「敢問這笛子上的潮生兩字是什麼意思?」

    攤主一聽,就知道這小子是個棒槌,根本不是正經買樂器的人,不然怎會不知,懶洋洋道:「這是說這支笛子是潮生島出品。」

    潮生島?

    某處角落裡的記憶泛起,孟帥依稀覺得有些耳熟,道:「潮生島是哪裡?」

    攤主更加不耐,道:「就是東方世界潮生島啊,天下琴音武道,就是他家居首,雖然偏僻,可也是數一數二的勢力。琴瑟樂器,能打上他家標示的,立刻身價百倍。」

    孟帥道:「百倍麼?可我看也不算太貴啊。」

    攤主悻悻道:「那是因為這笛子不是潮音閣正品,是潮生島某個後輩的練手之作,不然哪會在這地方售賣?你要不要?就算是小作品,也是精品。」

    孟帥想了想,覺得就算為了記憶的幾個字,也可以買下來,回頭就當做牧笛,吹給瓊牛催奶吧。當下道:「要。給我包起來。」說罷爽快的付了錢。

    買過了笛子,孟帥深知不能繼續敗家了,回到城中的「得意居」美美吃了一頓羊肉湯鍋,便離開大寒山莊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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