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13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27
六七五 梅園談往事,緣起舊龜甲

    進了梅園,就見林嶺正給仙鶴喂食。

    看了他如此悠閒地動作,孟帥心中一靜,雜慮消失一空——就算太陽不再升起,江河停止流動,天崩地裂夏雨雪,林嶺的生活也不會受到打擾。

    林嶺自然發現了孟帥,隨意的梳著仙鶴翎毛,道:「挑燈會武了?」

    孟帥點頭,道:「結束了?」

    林嶺道:「你贏了?」

    孟帥道:「贏了。」

    林嶺道:「綵頭得了不少?」

    孟帥一拍腦袋,道:「哎喲我去,把這茬兒給忘了。」

    林嶺淡淡道:「我看你興沖沖領了這麼多人來,還道你收取了不少好處。沒想到竟是倒貼。白幹活這麼高興,你果然過得太好了。」

    孟帥心中鬱悶,道:「他們是找您商量大事的。我也覺得您可能想見他們。」

    林嶺反問道:「這些年,我想見過誰?」

    孟帥語塞,良久道:「需要我通知他們黏上羽毛,帶著尖嘴進來見您麼?」

    林嶺眉心一動,道:「真冷。」將仙鶴放飛,道:「把他們帶進來,說我在閉關。明日再見。」說罷轉身。

    孟帥奇道:「閉關?您是要去睡覺麼?」

    林嶺道:「要等雪女來。這非我一人事。且要給其中另懷心思的人運作的時間。」

    孟帥立刻想起了再三要求單獨求見林嶺的焦南山,心中暗道自己這個堂尊看來冷淡,其實心裡明鏡一般。

    當下他出去將幾位帶了進來。聽到林嶺在閉關,眾人都沒什麼說的,焦南山喜色一閃而過。孟帥將他們安排在客房中,用點心招待。至於山上好酒,一是孟帥沒資格擅動,二來他也不覺得這幾個人值得浪費那些佳釀。

    慕恆九道:「冰峰盛景多,不知能否閒逛?」

    孟帥道:「恐怕不能。不滿慕兄,冰峰每一寸土地都在堂尊的觀察之下,縱然我說能,堂尊不許,恐怕慕兄也難以自由。不過這幾片梅林可以隨便逛逛。只是儘量不要摘花,也不要傷害仙鶴,其他皆無不許。」

    得了孟帥的認可,年輕一輩大多起身去梅園游逛,倒是老一輩都留了下來,在廳上飲茶,畢竟都是一方雄主,跟孩子一樣坐不住未免丟人?

    到了自由活動時間,孟帥也不必時常陪著慕恆九,當然更不願留下來陪幾個莊主閒扯,轉頭自己進園閒逛。

    走了一陣,就見另一人從旁邊過來,神色懶洋洋的,別這一把木劍,正是謝離。

    孟帥一見他,心中一動,想起一事,道:「謝兄。」

    謝離見是他,啊了一聲,拱手道:「孟公子。」

    孟帥還禮,道:「謝兄太客氣了。論年齡兄長我十歲,請直呼其名便是。」

    謝離道:「不敢。」到了近前,神色略帶猶豫,欲言又止,只道:「這裡景色不錯。」

    孟帥笑道:「是不錯,堂尊這幾十年來都在這上面了。啊,對了謝兄,我有一事相詢,不知是否冒犯。」眼見謝離猶豫,料想他跟自己想的是一件事,既然他不開口,索性由自己開口。

    謝離道:「不敢,請說。」

    孟帥道:「我聽說謝兄是寒露山莊的人。敢問是一身所學,都是寒露山莊教授麼?」

    謝離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也是,也不是。這便說來話長了。我是寒露山莊莊客之子,八歲開蒙習武。雖然北方世界規定,八大山莊孩童都可以學武,但越是貧寒人間,能夠選取的武功越少。在下出身寒微,讓孟兄見笑了。」

    孟帥道:「哪裡——我還是下界上來,英雄不問出處。」

    謝離驚詫的看了孟帥一眼,顯然五方世界中「英雄不問出身」這句話並不怎麼普及。五方世界是由一個個大勢力組成的,若無大勢力庇佑,普通人連生存都是問題,跟大勢力弟子受到的教育更天差地遠,而實力的差距更與地位的高低息息相關,身份背景至關要緊,豈能不問出處?

    就當孟帥是隨口安慰,謝離道:「那也是我九歲那年的事。一次去運送煤炭,從碳堆裡揀出一塊龜甲……」

    孟帥精神一振,道:「龜甲?」

    謝離道:「是啊。龜甲,因為年?日久,都焦黑了,看來與碳屑無異。但我撿回去之後,無意中發現其中竟有字體,一共五百多字,佶屈聱牙,深奧異常。我本也不懂,就看著看著,看熟了。直到有一日練習劍法,突然心中有所明悟,悟出一招劍技,就是之前使用過的劍招。」

    孟帥讚道:「那樣精妙的劍招,竟是謝兄自悟的。謝兄的悟性真是了不起。」

    謝離搖頭道:「在下的悟性麼……也就那麼回事。不過自從得了那幾百字的真傳之後,確實頭腦比之前清明了許多。也因此後來轉運,被莊主看上,收為記名弟子,得傳武功。之後便一帆風順起來。之後隔三差五,都會悟出些劍招,漸漸地便組成了如今的劍陣。」

    孟帥點頭道:「果然你也知道這是劍陣。」

    謝離道:「我本來不知,不過後來成為寒露山莊弟子之後,見識多了,也有了猜測。其中也有關於奇門遁甲,術數陣法的典籍,我還特意研究過。不過陣道有相通之處,但我覺得我的劍陣似乎另樹一幟,沒見到有當真相通的。只有在孟兄……」

    他肅然看向孟帥,道:「你在破雲洛殊陣法時,我似乎抓到了一點兒相同的味道,只是一閃而逝,不知是否猜錯了。」

    孟帥一笑——他破陣的時候,當然加了一點龜門八卦掌的原理,而且是故意的。若是不用,憑他在封印上的造詣,一樣可以迅速破陣,只是難得看到和龜門想通的陣法,有些心癢難耐,故試上一試,現在看來,謝離果然有淵源。

    謝離又道:「縱然不因為有陣法淵源,但孟兄的陣法修為勝過我百倍。我只看兄台手段,已經仰慕不已。一心想要討教,只恐唐突。既然孟兄先開口提到,在下厚顏,還請孟兄教我。」說著深深一禮。

    孟帥忙伸手相扶,道:「謝兄不要行如此大禮。且聽我說。」他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北方同伴,倘若是我自己所學,謝兄想要交流,那麼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是師門傳授。我是無權私自傳授的。這倒是有些麻煩了。」

    謝離略帶失望,道:「這八卦劍陣是梅園大人的秘傳?」

    孟帥愣了一下,才道:「不是,和他無關。」頓了頓,道,「是我師門。我門想來神秘,恩師也在數年之前便離開,仙蹤杳然。不然我到可以向他求問。」

    謝離道:「這……」沉吟了一下,道,「貴門收徒嚴格麼?我無意中可能得到了貴門的傳承,不知算不算貴門記名弟子呢?」

    孟帥恍然道:「原來如此。還有這一招!」這倒是能規避龜門法門不得外傳的規定,只要默認謝離也是龜門弟子便可,那麼孟帥傳法,就算同門交流,絲毫不觸犯禁忌。

    這想得倒是很好,但前提是那龜甲必須真是龜門之物。

    不等孟帥提出疑問,謝離道:「龜甲在此,不知是否貴門中之物?」說著取出一小段灰黃色龜甲。

    早在他向孟帥坦然說出經歷的時候,就有把龜甲取出的覺悟。就算沒有孟帥師門這道檻,自己向人討教,對方要求報酬譬如借龜甲一觀也是再正常不過。他這麼多年反覆研究龜甲,早已將文字爛熟於心,就算失去也沒有損失,不如用來換取更進一步的機會。

    龜甲比孟帥想像的大,有一個巴掌大小,而且出乎意料的厚實,孟帥捻了一下,足有一指厚,上面若隱若現,刻著幾行字,字體與現在大相逕庭,是一種古舊字體,但不夠久遠,也就是小篆的水平,遠沒到甲骨文那般面目全非,學識淵博一點的,完全可以解讀。

    翻過來掉過去,孟帥很難確認這是不是自己門派的龜甲。只憑一個材料就認定是自家的,這也太兒戲了。

    因為不能確認,所以上面的文字孟帥也不讀。倘若他讀了,就說明他願意和對方交換,那麼必然要傳授龜門的功法。不傳授法門,白白要對方的東西,這種事孟帥是不做的。

    遲疑了許久,謝離也看出他為難,道:「那段文字最後有三個字,我看應該是落款。孟兄確認一下。」

    孟帥心中一鬆,道:「也罷。」將龜甲翻過來,看到後面三個字,他認出是「水無壽」三個字,眼睛一亮,道:「太師祖。」

    水思歸教授孟帥的時候,也提過龜門的祖師,反正龜門一脈單傳,祖師也少,記起來方便。這個水無壽是孟帥的太師祖,也就是水思歸的師祖,即師父的師父,和孟帥差著三輩。

    看到這三個字,孟帥安心了,這就是龜門之物。同時也感嘆龜門這些老怪物的長壽。這龜甲看起來可是幾千年的東西了,對龜門來說也才隔了三輩,每一輩至少也得有千把年吧?水思歸也不知多大年紀了。

    他點了點頭,道:「是我門中之物,暫時借我存放幾日可好?」

    謝離笑道:「請便。既然是貴門之物,理當物歸原主。」

    孟帥正要收下,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異常,拿起來細看,心中一動,道:「謝兄——你懂封印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27
六七六 酒酣三更後,飲泣獨室前

    謝離一怔,道:「不怎麼懂。」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豈不知要學陣法學封印是最快的?怎奈我精神力不夠,封印的老師都不肯教我。」

    孟帥點點頭,道:「其實這個龜甲上有封印。」

    謝離驚奇道:「是麼?」?得到龜甲,自然好好保存,不肯給別人多看一眼,而他自己又不懂封印,自然識別不出來。

    孟帥道:「是封印,而且特別隱晦。」他在封印上可算極有研究了,就是如此,也幾乎識別不出來,現在能看到封印的痕跡,但依舊抓不住蹤跡。對著陽光看了許久,道,「好怪異。到底是什麼封印呢?」

    謝離見他眉頭緊鎖,知道一時半會兒研究不出來,吐了口氣,道:「此物來歷神奇,必有其他秘密,只是和我無緣。十多年來我沒能看出秘密,倒是孟兄察覺,看來機緣在你那裡。回頭慢慢研究,終究是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孟帥笑道:「也是。」將龜甲收起,轉而和謝離談論陣法。

    龜門其實對陣法只是少有涉獵,但確實在八卦奇數一道上深有研究,八卦掌和太上五法身融合的神龜八卦變足以指教謝離那未成形的劍陣。何況孟帥對陣封極有研究,許多道理說出來,也可觸類旁通。謝離自然所獲匪淺。

    而同時,謝離也談到了陣法之道。他不通封印,卻因此精研兵陣之法,這是孟帥一直感興趣但沒研究過的領域,也向他討教,同樣大有收穫。

    謝離性情不似表面上懶散,反而十分堅韌,但確實帶有一股出世的豁達,和孟帥有相通之處,一談之下,頗對胃口,漸漸興起,天南海北的閒聊,越發投緣起來。

    兩人談得投機,孟帥便請謝離去房中小坐,將沒打算拿出來的美酒取出饗客。謝離身在北方,自然好酒,見了美酒喜不自勝。

    有了酒之後,扯淡起來就更無所顧忌,兩人一直扯到了晚上,孟帥也忘了幾個莊主還在客廳喝茶了。天黑之後,酒勁兒上來,孟帥便感頭暈,見謝離也醉眼乜斜,道:「今日……先散了吧,我送謝兄回去。」

    謝離道:「愚兄雖然有些酒了,但還沒醉,不勞賢弟遠送,我自己——」說完砰地一聲,撞在桌子角上。

    孟帥想起身扶他,剛站起來便一屁股坐倒,只覺腿軟。忙倒了兩碗濃茶,自己先飲,又給謝離灌了下去,壓住酒氣,取出兩根枴杖,道:「只能如此了。好在你就住在隔壁。不然只能留兄在舍下住一晚。」

    兩人拄著枴杖出門,到了岔路口,已經能看見客房的輪廓,這時燈都熄了,但月色甚好,還能看得清楚,孟帥道:「謝兄能走回去吧?」

    謝離笑道:「小意思。剛剛被風一吹,我的酒醒了八分……誰?」說著回頭大喝。

    孟帥也發覺有人影,不過他酒意是真散了不少,理智留著,知道這地方住著不少人,今天所有的客人都留宿在這幾個院落內,有人影再正常不過,不必大驚小怪。

    眼見謝離要掄起枴杖打過去,孟帥忙拉住他,定睛一看,道:「是雲兄麼?」

    路上走來一個清冷少年,正是雲洛殊,見孟帥躬身道:「孟公子。」

    所有一元萬法宗弟子中,雲洛殊最敬重孟帥,是因為孟帥上台摧枯拉朽般的勝過他。他深知孟帥在陣法造詣上到了恐怖的地步,因為差距如天淵,所以輸了之後不覺得氣悶,反而敬服,因此一見孟帥立刻止步問好。

    孟帥也回了一禮,道:「雲兄晚上去散步?」

    雲洛殊搖頭,道:「不是。我看到有人影,因此出來看一眼。」

    孟帥道:「可能是出來散步的人吧?夜裡月色下看梅花,也是一景啊。」

    雲洛殊道:「這麼晚了,恐怕不是散步吧?」

    孟帥道:「多晚了?」酒鬼對時間沒有概念,他只知道天黑,也不知是晚上幾點,在他印象中,似乎離著晚飯也沒多久。

    雲洛殊道:「三更天了。」

    孟帥一怔,道:「那確實晚了。」原來時間已經到了午夜,這個世界的人可不像前世的白領夜貓,熬到一兩點渾不到一回事,大部分很早就睡下了,早上四五點都要起床了。半夜三更出去,還是在冰峰,恐怕不同尋常。

    想了想,孟帥道:「你看到人影去哪了?」

    雲洛殊道:「就在這裡,一閃就沒了。」他指了指路上。

    這話和沒說一樣,畢竟客房外只有一條路,不沿著路走,還能去哪兒?孟帥沉吟一下,道:「既然有事,我便去查看一番。雲兄,謝兄有些喝高了,你送他回去。」

    雲洛殊答應一聲,孟帥將謝離交給他,轉身離開。

    轉身出去,孟帥一面讓黑土世界的世界樹幫自己醒酒,一面喚出白鶴來詢問。這黑燈瞎火的,讓他一個人去找人影,去哪裡找去?好在梅園中養著幾千隻仙鶴,耳目最靈。孟帥現在也能和仙鶴溝通了,自然要加以詢問。

    問了一聲,有仙鶴指路,示意確實有人去主人居處了,至於具體是誰,孟帥還沒能和仙鶴心靈溝通,也問不清楚。

    孟帥想了想,心道:多半是焦莊主。他一直說要私下裡見梅園,想必是趁著夜黑無人找他去了。

    既然是林嶺和焦南山的事,孟帥也不必多問,就要回去。然而下一刻,他又停住了腳步,暗道:不對。焦莊主是混元期高人,雲洛殊不過陰陽境界,兩人差著那麼遠,雲洛殊真能看見焦莊主身影麼?或許是另有他人。

    想到這裡,孟帥連忙往林嶺住處跑去,雖然明知林嶺的安全不必他來擔心,但也要確認一下才能放心。

    一路來到林嶺住所外。林嶺屋前種了好大一片梅花,俱是白梅,月光下看來,美得帶了幾分肅殺。孟帥從中穿過,略看了一眼地面,果然沒有任何腳印。

    想也如此,先天高手早就可以踏雪無痕,何況地面不是雪而是堅冰。

    到了屋外,就見左邊一側的房屋中亮有燈光。孟帥知道那是會客室,平時不常用——因為林嶺壓根沒有客人。

    走過去幾步,就見一扇窗戶略開了一絲縫隙,窗外離著一塊冰石,基本上佔據了窗戶下方的空間,只餘下一人寬窄的地方。

    孟帥運起斂息術,如遊魂一般往窗下走去。他的斂息術已經十分高明,料想隱瞞一個混元期高人應當無妨。至於林嶺……就算他發現了,孟帥也有藉口搪塞。

    來到窗下,孟帥越發謹慎,到了這裡,聲音已經能互通,他能聽見屋裡的聲音,屋中也能聽見屋外的聲音。

    就聽一陣啜泣聲悠悠傳來,孟帥一呆,差點連斂息術都忘了。

    有人在哭?搞什麼飛機?

    孟帥有多久沒聽到有人哭泣了?武者都堅強如鋼鐵,不論男女,都不會哭泣,就算身受重傷,就算家人離世也未必會哭泣,怎麼在如此深夜,會有人在林嶺房中哭泣?

    難道是林嶺在哭?

    一個念頭冒起,立刻被孟帥掐滅,且被打包丟到馬里亞納海溝去——如果林嶺會哭泣,那孟帥的世界觀就徹底崩塌了。

    那是誰在哭呢?

    就聽有人泣道:「梅園大人,請您無論如何再考慮一下,若不如此,北方世界真的危險了。」

    這回孟帥聽清楚了,哭的是焦南山。

    這還讓人能夠接受……那也不對啊!堂堂一莊莊主,混元期高人,北方世界數得著的人物,居然半夜啼哭,這像什麼樣子?

    這時,林嶺的聲音響起:

    「滾。」

    孟帥鬆了口氣,這聲音冷峻威嚴,沒半點拖泥帶水,必是林嶺正常狀態無疑。看來這世界還是有正常人的。

    焦南山又顫聲道:「我豈不知提議是大逆不道?若是往常,晚輩就是一百條性命,也不敢如此妄言。但北方世界真的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若不如此,其他世界就有藉口拋離北方,到時候生靈塗炭……與此相比,在下的性命算什麼?在下全家的性命又算什麼?那是關乎到千千萬萬性命的大事啊!」

    孟帥心中一寒,暗道:什麼大事關系這麼重大?北方世界存亡?是開玩笑麼?

    他可不覺得一個大高手半夜哭泣開玩笑,焦南山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令他倍感壓力。

    就聽林嶺道:「北方未必死,照你的方法,才是必死。」

    焦南山道:「橫豎都是死,若如此,還不如拼一把,或能成功呢?還有三個月不到,四方寶鏡就要湊齊。到時北方世界取不出來,四方缺角,五方輪轉停擺,罪責都在北方。三方世界中,東方對北方虎視眈眈,抓住藉口北上,其他兩方作壁上觀,北方世界焉有倖存之理?」

    孟帥心道:原來還是這件事。原來這件事這麼嚴重?在山莊會議上,焦莊主就說要另出計策,看來他是來徵詢梅園的意見。但堂尊似不同意,到底是什麼計策?

    下一刻,孟帥就知道了,而且目瞪口呆。

    焦南山接著道:「三個月內找到鏡子,又有幾分把握?只能先做個假貨遮掩一時,才是上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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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七 狗急跳牆計,萬妙神通法

    孟帥被他的主意震得目瞪口呆,一時反應不過來——

    造假?怎麼造假?造誰的假?

    那個傳說中的寶鏡。

    這個主意真是……

    還不等孟帥把那兩個字想出來,林嶺已經替他說了,冷冷道:「荒唐。」

    焦南山急急道:「聽起來荒唐,細想起來不無可行。那寶鏡雖然神秘莫測,但外表看起來,也不過一尋常鏡子,無非能適時閃光,有些異象。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模仿的。一開頭拿出面鏡子來,只要先唬過一時,我們又有另一段時間去尋找寶鏡。或許就找到了呢?縱然沒找到,最後也不過是驗明正身一個環節,一樣可以操縱……」

    他越說越真,語氣激動,林嶺的聲音卻如一盆冷水,迎頭澆來:「痴心妄想。寶鏡奇妙,非爾等能揣測。」

    焦南山連續道:「或許其他人不行,但梅園大人是北方第一封印師,封印之技巧奪天工,有您出手,必然不出紕漏。」

    孟帥聽到這裡,十分惱怒,暗罵道:這老東西好生狡猾。他自己想出個膽大包天的餿主意,卻要梅園動手,這不是把第一造假的責任都推在林嶺頭上?到時候被發現了,林嶺首當其衝,他躲在後面,天塌下來有大個兒頂著,哪有這樣的好事兒?怪不得他這麼大人,竟跑來這裡哭鬧,分明是苦肉計。

    想清楚之後,孟帥又暗道:想要梅園出面,那可難了。我那堂尊雖然孤僻,可是一點兒都不傻,還能鑽你的套兒?

    果然林嶺道:「出去。」

    焦南山兀自道:「梅園大人……林前輩!」

    就聽噗地一聲,裡面不知什麼聲音響,焦南山「啊喲」一聲,連哭聲都停止了。

    林嶺冷冷的聲音傳來:「念你尚有為北方考慮的幾分真心,今日就當你沒來過。有這些歪門邪道的心思,不如想想如何找到寶鏡。」

    焦南山沉默良久,道:「若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能走正途,誰想走邪路?」

    林嶺道:「等明日雪女到了,我自有道理。寶鏡若在北方境內,定能找到。」

    焦南山顫聲道:「當真?」

    林嶺道:「出去。」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焦南山從房中走出,對著頭上明月長嘆一聲,緩緩走了。

    孟帥默立片刻,就聽林嶺冷冷道:「滾進來。」

    孟帥一呆,便知道說的是自己,調整了一下表情,大方的走進去,行禮道:「堂尊。」

    一抬頭,孟帥嚇了一跳,就見半間屋子結滿了冰晶,好似一間水晶宮,他略一想,便知是林嶺弄得,是向焦南山示威的。

    林嶺冷然道:「半夜不睡,來這裡聽牆根?」

    孟帥尷尬之色一閃而過,立刻正正經經道:「我出來巡視,聽到白鶴說這邊有外人,放心不下,前來查看。」

    林嶺道:「你巡視之前都要飲酒麼?」

    孟帥臉色一紅,知道自己雖然酒醒,但酒氣還在,瞞不過林嶺,道:「今日有客人,學生代您應酬。雖然應酬,也不忘了巡視之責。」

    林嶺道:「你胡說八道起來越來越正經了。」也不再問他,道:「去把那人帶進來。」

    孟帥一怔,道:「什麼人?」

    林嶺道:「窗戶外頭,你旁邊那人。」

    孟帥道:「我旁邊……沒人吧……」只覺得心裡一寒,好像見鬼一般。見林嶺不解釋,只得轉身出外。

    到了外面,但見一片冰海梅花,頭頂明月高懸,冷風撲面,便覺一陣孤清,哪裡有人影呢?孟帥繞屋一週,放開精神力查探,依舊一無所獲。

    呆了一陣,孟帥回到了剛剛自己聽牆根的窗戶,據林嶺說,剛剛那人就在他旁邊。

    可是這裡依舊沒人,只有一塊冰石……

    冰石?

    孟帥一驚,點起燈火,照亮了寒冰。

    驀地,他看見了一張臉。

    那張臉充滿了震驚、恐懼的表情,在夜色中顯得十分猙獰,孟帥手一抖,差點退後一步。

    「范真宗?!」

    這哪裡是什麼冰石,分明是范真宗被凍在冰裡,成了一座雕像。

    孟帥略一想便明白h如他或者范真宗這樣境界的人,這麼近的距離偷聽林嶺談話,豈有不被發現的道理?唯一不同的,就是林嶺認出他來,沒把他怎麼樣,范真宗就慘了,被林嶺隔著牆凍成了冰塊。

    一想到剛剛自己偷聽時是倚在范真宗身上,孟帥就覺不寒而慄。

    將整塊冰扛起,孟帥回去,將冰塊放下,道:「您要的人來了。」

    林嶺看也不看,道:「這個人你認識?」

    孟帥道:「是一元萬法宗弟子。叫范真宗,這傢伙好大的膽子,竟敢明目張膽的偷聽。」

    林嶺道:「你說他是有意偷聽,還是無意偷聽?」

    孟帥沉吟了一下,道:「若是旁人,還是無意偷聽的可能性大。但這個范真宗卻說不準。他早就四處挑戰北方世界的高手,想來在北方混跡了不短的日子了,或許刺探到了什麼消息也未可知。」

    說著,他凝目往范真宗身上看去,突然伸手一指,道:「我看他身上帶著奇怪的封印器,莫不是竊聽錄音的?」說著抬頭看林嶺。

    林嶺道:「有我冰封,他自然什麼也聽不到。」

    孟帥點頭,林嶺的冰是切斷所有感官的,他親身體會過,想來封印也透不過這層堅冰。而以林嶺的手段,必然在一開始就凍上了范真宗,不會給他多少時間來竊聽。

    雖然如此……

    孟帥神色凝重,道:「然而他專程前來竊聽,應當是有所察覺,或許已經掌握了些許線索。倘若他還和別人說了自己的懷疑,那就更麻煩了。」

    林嶺道:「焦南山的糊塗話,不能外傳。」

    孟帥道:「是。」林嶺的意思,自然是要范真宗永遠沉沒在雪山中。如果他還跟別人說過,那麼其他人,甚至整個一元萬法宗的隊伍都回不去了。

    孟帥突然一拍手,道:「您還得控制一下那支隊伍,倘若他們連夜下山,或許就是其中有人得到了消息。」

    林嶺道:「他們下不去。」

    孟帥知道林嶺能監控整個冰峰,也不稀奇,放下這塊心事,道:「倘若那寶鏡當真是丟了,東方會以此藉口打北方麼?」

    林嶺道:「東方若打北方,隨時可以打。之所以不打,不過是劃不來。無論任何情況下都是一樣。」

    孟帥道:「原來如此。北方窮的連被打都沒資格了?」

    林嶺道:「北方有我們,有空,有西方支持,不至於陷落。但若寶鏡事發,確實給人生事的藉口,縱不陷落,也要付出代價,或被放逐,永無話語權。」

    孟帥沉默,按理說北方世界在五方世界的地位與他無關,但生活一年多,總有些歸屬感,心中鬱悶,道:「您當然不想這樣,是吧?」

    林嶺道:「自然。但焦南山的主意是自尋死路。若按他的方法,一旦失風,北方時間傾覆,雞犬不留。」

    孟帥咋舌道:「誰能屠滅一方世界?東方麼?還是其他幾方群起而攻之?」

    林嶺道:「不是。來自……另一個世界。」說到這裡,萬年不動的神色出現了一絲凝重,甚至恐懼,他看了一眼孟帥,道,「其實你應該知道。」

    孟帥奇道:「我知道什麼?」

    林嶺微微搖頭,沒把那句不知頭尾的話說出去,道:「焦南山不知根底,幼稚可笑。寧可受責難,也不可動其他心思。否則我先斃了他。為今之計,只有努力去找那鏡子,若能找到,則萬事大吉。」

    孟帥不想問:「若是死活都找不到,那該如何是好?」就算是給自己一點麻醉,只往好處想吧。問道:「怎麼做呢?」

    林嶺道:「我與雪女聯手,可以施展一門神通**,籠罩整個北方世界。只要那鏡子在北方,縱然藏在青冥之上,九幽之下,也逃不過我等耳目。到時讓八大山莊集合人手找去便是。倘若真有居心叵測之輩隱藏起來,我與雪女也會出手。」

    孟帥讚歎道:「好厲害,北方世界那麼廣大,能盡在掌握?」

    林嶺道:「那是因為我與雪女有界主之權。所謂各方之主便是如此。你父親在西方也可以做到。」

    孟帥道:「怪道他叫西方之主。」

    林嶺道:「各方世界皆有主。唯有中央世界,四大宗門至今還為界主之位搏殺不休。界主之權尚無定論,也不知五方輪轉要如何了局。」

    孟帥早知道中央世界亂,林嶺又再次重複這一點,他對四方宗門毫無好感,聽來只覺得活該,突然問道:「那個……您和雪女的那門神通……可不可能,有萬一的可能……還是找不到?」

    林嶺道:「可能。」

    孟帥不意竟真有這個可能,道:「那……」

    林嶺道:「若真如此,就要借助你。」

    孟帥奇道:「我?」

    林嶺道:「整個北方世界,盡在我等掌握。只有一處我們管不到,也到不了。本來一籌莫展,唯有你有一線可能進入。」

    孟帥一怔,隨即想到一處,道:「莫不是……」

    林嶺緩緩點頭道:「就是空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28
六七八 疑問一人影,既定四月初

    第二天早上,尚素天上了冰峰,由孟帥接引入內,其他人一個也不見。

    到了中午,林嶺才吩咐,去請一元萬法宗的人,孟帥領命去了,發現賓館的氣氛頗為緊張。

    慕恆九坐在椅子上,其他人面面相覷,孟帥進來,道:「各位嘉賓,昨晚歇的好麼?」

    慕恆九道:「還好,不過為什麼一大早起來,人少了?」

    孟帥神色詫異,道:「人少了?什麼意思?」

    慕恆九臉色沉下,道:「我有個師弟,睡了一覺,早上起來沒人影了。他人是尋常,可也是一起從一元萬法宗出來的,把他撇下,又說不出是怎麼撇下的,我回去也不好向師門長輩交代。」

    孟帥恰到好處的皺起眉頭,道:「是哪一位不見了?」

    慕恆九道:「說來你可能記得,范真宗,就是我們之中最早來的那位。」

    孟帥眉頭微皺,似乎在回憶,緊接著恍然道:「原來是他。當真不見了?不是出去遊逛了?」

    慕恆九道:「我找了他一早上。我說過上午辰時集合,我說的話,他還不敢不聽。」

    孟帥點頭道:「這個我相信。這麼說真不見了?我去問問,可別出了意外才好。梅園之中應當安全,可是出了梅園,冰峰上處處都是危險。就連我也不敢說確保無虞,唉,這位師兄怎麼能亂走呢。」

    慕恆九一直盯著孟帥,目光熠熠,似要看出什麼破綻來,但孟帥的表情是一點看不出異常的,心中疑惑就難以釋懷,緩緩道:「倘若是別人,我就信了他是出意外。但范真宗卻例外,他昨日跟我說,有一件大秘密要稟告我。我們約定早上見面,他就一去不返。你說說,我怎能不多想?」

    孟帥心道:這小子還真會給自己豎旗,「有秘密之後告訴你」這種話說出來要不死真對不起了這句咒語。面上卻道:「聽你的意思,你是懷疑他被人害死了。」

    慕恆九深深的看著孟帥,道:「誰知道呢?」

    孟帥和他對視,道:「怎麼你的意思,是衝著我來了?」

    慕恆九緩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孟帥道:「好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這麼一句,天下所有的事都可以質疑了?就像須有可以定所有的罪責一樣。」說罷起身,拂袖道,「我冰峰向來行事坦蕩,你若不信,自可下山去,我也沒有非留你的道理。請——」說著指了指門口。

    慕恆九神色略變,道:「且慢。我並無所指,孟兄不要誤會。」

    孟帥眯起了眼睛,看著他道:「我並沒有誤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冰峰行事坦蕩,問心無愧。慕兄信不過,自行下山,我不阻攔,若信得過,留在山上共商大事,我自以禮相待,不敢怠慢。是去是留,都在慕兄一念之間。」

    慕恆九道:「好,孟兄爽快,請帶路去拜見梅園主。」

    孟帥伸手道:「慕兄請。」

    一轉身,孟帥暗道:沒想到那小子留了一手,居然透露信息給慕恆九知道。聽慕恆九的意思,他並不知道什麼具體消息,不過誰知道呢?也許他掌握了信息,只是不說。

    看來關鍵,還在寶鏡身上。

    找到了寶鏡,萬事皆無。縱然范真宗的死被發現了,那是梅園主人懲罰一個不守規矩的小輩,就算一元萬法宗也不會如何在意。倘若找不到寶鏡,就是沒有范真宗的事,一樣會被興師問罪,岌岌可危。

    說到底,大事面前,范真宗不過渺小的棋子,也就值孟帥和慕恆九幾句口頭爭執了。

    到了外面,幾個莊主並弟子都等在外面,孟帥忙告罪,請他們一起去了正廳。

    正廳上,林嶺和尚素天並排就坐,最中間空了一張椅子,那是留給千古孤獨的,他不會來,但為表尊重,誰也不能居中而坐。

    慕恆九帶著一元萬法宗弟子見禮,到底是大宗門弟子,禮數無缺。連對著空的正位,也行禮如儀。

    落座之後,慕恆九道:「晚輩此來,是奉命商議五方輪轉的問題。經過商定,這一次五方輪轉的開啟,定在四月二十一日,前輩意下如何?」

    這個日子倒是無可無不可,按照慣例,一般輪轉都定在四五月開幕。四月二十略晚,但在正常範圍內。

    林嶺和尚素天不開口,焦南山問道:「這個日期有什麼意義麼?」

    慕恆九道:「也沒什麼……就是各方面商量出來的一個結果,都取大家方便的日子。」

    韓摩皺眉道:「商量?和誰商量了?我們北方不能參與商量?要你來通知一個結果。」

    慕恆九道:「晚輩不就是來商量的麼?各方世界離得有遠有近,其他方面比我先到達,意見便會不斷變化,現在是四月二十一,前輩們若有別的意見,自然可以再商量。」

    茹慈淡淡道:「我聽說四月十五是貴門三祖的壽辰,這時間掐得很好啊。」

    慕恆九神色自若,道:「日期是為了大家方便,當然也包括了我一元萬法宗方便。三祖壽辰,敝門上下都要準備,自然就是不方便了。等壽辰結束再開始,也是合乎人情,順乎道理的吧?」

    焦南山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也罷,就定這個日期。」

    韓摩臉皮一扯,也沒說話。茹慈也是默認了。

    慕恆九道:「根據規則,每方世界第一批都是六個人,這六個人的名字要提前一個月交給每一方世界界主。請幾位按時準備。」

    焦南山道:「題中應有之義,無異義。」

    慕恆九笑道:「晚輩多嘴一句,這回的年齡放寬到了五十歲,可能早定下來的人選會有變數,還望莊主抓緊時間了。」

    韓摩冷冷道:「這個不用你來操心。」

    慕恆九淡然道:「晚輩唐突了。既然各位都沒有異義,那請四月初帶著寶鏡和最後六名弟子,前往一元萬法宗集合。」

    焦南山一怔,道:「為什麼去一元萬法宗集合?往年沒這個道理。」

    慕恆九道:「往年是沒有,不過之前乾坤萬象宗還存在,自然是去中央。如今中州亂成一團,幾位可能不知道,乾坤四宗門最近形勢緊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這時候縱然是混元期前輩也不便涉足,何況我們這些陰陽鏡弟子?因此決定啟動儀式異地舉辦,是順理成章的事。」

    韓摩冷笑道:「既然如此,為什麼非要在東方舉辦?」

    慕恆九笑道:「當然是為了大家方便啊。四月十五,我一元萬法宗的三祖就要舉辦三百歲壽辰大宴。難道各位都不會赴宴麼?既然各方世界都去,那東方世界一時間自然群英薈萃。若是四月中剛剛聚會一次,又要長度跋涉,再去異地舉辦,那不是太麻煩了麼?索性兩次聚會並為一次,大家都方便。」

    韓摩道:「你還真是對答如流。」

    其實眾人都知道,中央世界失勢已久,東方搶佔魁首之心眾人皆知,他們的實力也已經登頂,不過是少了名正言順的機會罷了。如今藉著四方寶鏡合一的機會,一元萬法宗就要佔領這個大義了。

    只是眾人雖然知道,但慕恆九的回答滴水不漏,左一個「大家方便」,右一個「為大家著想」,抓不住把柄。當然,就算抓住了也沒用,北方世界確實只有聽命他人的份兒。

    焦南山現在心思不在搶佔這些虛名上,只是掛念寶鏡。若是四月初到東方,再加上路上的時間,可只有不到兩個月時間尋找寶鏡了。能不能找到,實無把握,偏偏自己的主意被林嶺徹底否決,現在一籌莫展,這如何是好?

    表面上,焦南山不能露出破綻,只道:「也罷。到時我等會走一趟。」

    慕恆九道:「多謝莊主。不過老祖三百歲高齡,一直仰慕雪山三位大人的風采,一直無緣見面,不知這次壽辰能否見面?西方龍虎山主,南方凰金宮首座,都已經答應親自前往,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幾個莊主都一驚,道:「龍虎山主,凰金宮首座都會去?」

    慕恆九道:「還有三靈殿幾位長老,乾坤幾大宗門元老,倒是東方群星燦爛,盛事罕見,若是缺了三位,可是太遺憾了。」

    孟帥聽得這幾個人的名字,心中暗動,向台上看去。

    林嶺神色漠然,道:「到時再說。」

    慕恆九面帶遺憾,深深一躬,道:「請幾位前輩早做決定,敝門上下翹首以盼。」停了一下,他又道,「因為各方路遠,聯絡不便,門中想要在每個世界留下一個弟子作為聯絡使者。本來北方該留下范真宗師弟,不過今天早上他不見了。我看……」

    他指了指雲洛殊,道:「雲師弟有些木訥,但還不蠢,不如留下他供前輩驅策如何?」

    林嶺目光在雲洛殊面上一掃,道:「留在冰峰上也可。」

    慕恆九暗自詫異,他本來是要把雲洛殊留在八大山莊刺探消息,沒想到林嶺竟將他留在雪山上,倒是意外。笑道:「多謝前輩厚愛,那麼晚輩先告辭了。四月初在東方等著迎接前輩。」說著欠身,退了下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28
第646章 六七九青萍起大風,巔峰聚冰雪

    慕恆九在山上待了一日便下山,孟帥送他下去,只留下雲洛殊一人在山上。

    其他人則繼續留著,本來林嶺是不耐煩有生人的,但尋找寶鏡沒有他們不行,若非特殊意外,雪山三冷是不會下山親自去找寶鏡的。

    幾人找了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開始進行神通。這個神通儀式,要在冰峰山頂舉行。三大山莊莊主觀看,孟帥也得以列席。其他人則沒有這樣的資格和眼福。孟帥特意交代謝離,留住雲洛殊。雲洛殊和謝離有些不打不相識的意思,兩人現在關係不錯,要把雲洛殊牽制住,謝離是最好的人選。

    謝離答應了這個任務,但隨即豔羨道:「竟有目睹神通的機會,我卻擦肩而過,恐怕今生都是遺憾。」

    孟帥詫異,道:「怎麼?神通難得一見?」

    謝離道:「神通是傳說中的無上*啊,搬山倒海,翻天覆地,搖落星辰不在話下。如今誰能用出神通來?也只有一方界主,憑藉權限才能施展。」

    孟帥要待不信,想起林嶺說的,一道神通能讓一面鏡子在偌大北方世界無處遁形,不由得暗暗點頭,又問道:「神通沒人用得出來?堂尊平時不能用麼?」

    謝離道:「自然能。神通是傳說中那種境界……我也不知道哪種境界了。反正五方世界最高的高人也沒辦法使用。那東方之主,西方之主,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但離著使用神通,還有好遠的距離。這個世上所剩下的神通,除了界主神通。僅有當年乾坤家族的族長,那位神一樣的人物據說能使用。」

    孟帥訝道:「這樣強悍?」

    謝離道:「是啊,當年乾坤家族突然隕落,據說與那位神人失蹤有關,不然就憑一門神通,便能橫掃四宗門。」

    孟帥道:「西方之主都不能動用……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他所見過的強人裡,便宜老爹是數一數二的。比他更強大的,只有……自己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了。

    其實他也不能分辨師父和老爹誰更強大,但給自己的感覺是師父更神秘莫測。他現在能隱隱的摸到老爹、林嶺他們的門檻,但離著抓住水思歸的一片衣角還差著幾十條街的距離。

    遙想了一會兒,孟帥拍了拍謝離,道:「你好好幹,完成任務,我給你轉述一下那神通的好處。」

    這一日上午,冰峰之頂。

    冰峰雖然是一座山峰,其實有幾處絕頂,那都是奇險奇絕,孟帥上不去之處。這時卻是被仙鶴載了上去。那仙鶴是林嶺養的最大最久的一隻,早已通靈,萬丈雪山任迴翔,才能把孟帥那個累贅帶上去。

    絕頂上,有兩根高大柱子,一冰柱,一雪柱,離地三丈,遙遙相對,像兩座法台。林嶺與尚素天對坐,盤膝打坐,五心向天,進入了入定狀態。兩人手中各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珠子,林嶺那個透澈如冰,尚素天的則純白如雪。

    孟帥心中興奮,一直盯著看,但沒看出什麼不同。再看其他三位莊主,也是興奮難抑,不過他們看的方向和自己不同,盯得是另一個方向。

    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就見他們都盯著另一處絕頂上的巨大冰塊。那就是孟帥指給慕恆九看的萬載冰髓,奇寒無比的那個。孟帥從沒靠近過,不過那東西離著這裡足有三里,他們為什麼看那裡?

    大概是孟帥的眼神太沒見識了,茹慈低聲道:「那神通通天徹地,發於九天之上,我等哪裡能窺探?只是會有餘暉落在冰髓上,才可見一斑。」

    孟帥點頭,眼見太陽上升,當空照下。林嶺和尚素天身上都披著一層光芒,那柔和的光芒讓兩個白髮人像是冰雪堆成的。

    陡然見,林嶺和尚素天手中冰雪珠亮了起來,兩點璀璨的光芒點亮,如山頂上升起兩個星辰。

    與此同時,孟帥心中一寒,似有冷氣從頸中鑽入,不由道:「起風了。」

    焦南山一抖,道:「風起於青萍之末,神通開始了。」

    孟帥暗道:「這就開始了麼?我倒沒有感覺。沒什麼變化啊?」

    就在他這一想的功夫,變化驟起!

    天色霎時間昏暗起來,本是萬里晴空,不知何時已雲層密佈,一層層雲壓下來,壓得天都低了數里。雲層緩緩旋轉,彷彿觸手可及。孟帥抬頭看著天色,只覺得壓抑之情,油然而生。

    這就好像是冰雹來時的天變一樣。而比那個還要陰沉百倍。

    可是冰雹是真正的天變,眼前這一切卻是人為。

    孟帥陡然明白,為什麼神通是傳說中的*——以人之力,強行變天,這還不夠強大麼?只有傳說中的神仙大能,才能做到!

    天色越來越暗沉,雲的旋轉始終不停,一個巨大的漩渦盤踞在空中,將雲氣順時針推動,一層層的雲霧往同一個方向轉動,場面蔚為壯觀。與之相比,天色卻越來越暗,如夜幕降臨,若不抬頭向天,低頭時已經看不見地下寸草。

    正在這時,林嶺和尚素天同時睜眼。林嶺睜左眼,尚素天睜右眼。兩道激光一般的神光,同時向一個方向射去——

    就是那萬載冰髓!

    萬載冰髓如同開啟放映的屏幕,亮了起來,在黑暗的天色中如燈塔一般明亮,給人一種希望油生的感覺。

    整塊冰髓現在看起來那是昏黃色的,而從冰髓的兩邊,各有一條白色的絲線,在一點點掃射,如黑板擦在擦除污垢,所過之處,昏黃變成亮白,白的通明。

    茹慈低聲道:「開始了。」

    孟帥若有所悟,道:「是不是那冰髓就如北方世界,光線如視聽*掃瞄,凡是白色的都是掃過的區域,黃色的都是沒掃過的區域?」

    茹慈點頭道:「多半如此了。」

    孟帥心道:如此說來,這視聽*掃瞄,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冰髓面積巨大,光線卻細,移動更慢,一絲絲掃過,務求毫無遺漏。按如今的速度,恐怕要兩三個時辰才能結束。

    但仔細想來,北方世界何等廣袤,濃縮在一塊冰髓上,一星半點就代表了寬廣的大地。那神通的光線一掃而過,方圓千里都盡收眼底,確實不負神通之名。

    隨著光線一點點推進,天越來越暗,風越來越大,陣陣森寒陰入骨髓。

    隨著掃視的推進,林嶺和雪女的頰上也墜下汗珠,他們的皮膚如此雪白,汗珠落下就像是冰雪在融化。

    「看來消耗很大啊。」孟帥看著只完成了一小半的進度,深感擔心,「現在已經負擔這麼大了,等到完成,恐怕要虛脫了吧?也是只有兩個人協力合作,一人從一邊檢查,方能完成。要是一個人獨立掃視整個北方,恐怕不等完成就要虛脫了吧。」

    花費如此代價,但願能得償所願。

    不僅僅是因為希望辛苦有所回報,更是因為這是北方世界最後的手段了。如果這樣還不能成功,那就是天命所致,徒喚奈何。

    幾位莊主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沒有出力,但每人面上也落下汗來。

    孟帥問道:「倘若找到,會有什麼異像麼?」

    茹慈皺眉道:「沒有吧。找到了只有那兩位心裡才知道。我們不會知道。」

    如此說來,他們現在盯著冰髓看,也是看不出結果,只是白擔心。然而縱然白擔心,誰又能不看?每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冰髓,似乎要撕裂這萬年寒冰,看出背後的真相。

    漸漸地,光線掃視越來越慢,也不知是本該如此,還是兩位越來越吃力。孟帥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生恐最後功虧一簣。

    到了最後,光線幾乎是一步一動,隨時有停滯的跡象。所花的時間遠比想像的長,就算不是如此天低雲暗,恐怕也到了暗夜時分。

    終於,這場神通到了尾聲。天上的雲轉動的越來越慢,而兩道對向而來的封印也越來越靠近,相聚只有咫尺之地。

    兩道光線進入了同一行,也就是最後一行,向對方行去。只要雙方同時到達最中心一個點位,兩頭接上,整個冰髓便會變成一塊完滿的白色光屏,而這場天視神通也將落下帷幕。

    一寸……一寸……

    到了此時,光線真的是在一寸寸的挪動,隨時都可能力竭。孟帥等人真是咬著牙在下面看著,恨不能代替雪山兩位,將光線拉到最終。

    終於,兩頭相對,只剩下最後一點。

    那就只有小指頭那麼大一點,在亮白色的冰髓上,那一點昏黃尤為顯眼。

    停止了!

    兩邊的光線同時停下,在最後一點兩側,完全靜止了。

    焦南山心急如焚,道:「怎麼了?兩位大人力盡了麼?只差一點兒了,真是只有一點!」

    孟帥也看的胸悶,就算不考慮背後的重大意義,只有一點兒不能合攏,也是要逼死強迫症,孟帥記得直搓手,突然想到了一事,啊了一聲,道:「恐怕不行了。那地方進不去。」

    焦南山昏頭漲腦,隨口道:「什麼意思?」

    孟帥道:「因為那裡是……」

    話音未落,突然冰髓上光芒大放,耀眼之極。與此同時,天象消散,漫天雲層如天漏一般一瀉千里,雲開霧散,露出稀疏星光與一輪明月。

    冰雪柱上的兩人同時闔眼,撲通一聲,倒了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29
第647章 六八零非孤膽英雄,敢單身闖關

    孟帥吃了一驚,叫道:「堂尊」,往冰柱下趕去。

    到了冰柱百丈之外,一道冰牆升起,阻礙了孟帥的腳步。孟帥一驚,心知是林嶺他們做的防禦措施,以防有人打擾神通舉行。

    既然是林嶺設置的防禦,防的當然是更高的高手,憑孟帥這點本事,斷不能突破,三位莊主也不能。孟帥只能停在外面,神色焦慮,徒喚奈何。

    好在兩人倒下之後,呼吸平穩,不像是重傷。孟帥站在冰牆之外守候。

    過了片刻,林嶺緩緩坐起,一招手,冰牆碎裂。從遠處飛來兩隻白鶴,一隻馱起他,另一隻馱起尚素天,兩人一同下了絕頂。至於孟帥等人,只好自己走下去。

    林嶺並沒有下到梅園中,反而在一處山腰小屋落下,再隔一段路途,便是凹晶宮。一下來,林嶺就與尚素天進內歇息打坐。

    焦南山趕過來,見林嶺盤膝坐在床上,忙問道:「梅園大人,到底……那件事……」

    孟帥皺眉,心道:沒看他們都精疲力竭麼?反正都下來了,晚幾刻鐘有什麼了不起?

    林嶺抬起眼皮,道:「沒找到。」

    焦南山臉色一白,只覺得天旋地轉,向後就倒,後面茹慈趕緊撐住,但她自己也覺得一陣陣無力,幾乎想把焦南山放下,自己坐下,大哭一場。

    三大莊主失魂落魄,孟帥也不好受,他唯一強的地方一是沒那麼情勢關心,二是林嶺事先已經跟他說過這種可能。

    莫非真的是……

    孟帥不由自主的向林嶺看去。

    林嶺合上眼,道:「都出去。孟帥留下。」

    三大莊主顫巍巍的走出去,至於出去是行尸走肉還是指天罵地,孟帥不得而知。他留在屋中等候林嶺和尚素天的吩咐。

    林嶺和尚素天始終盤膝打坐,吞吐真元,屋中靜悄悄的,維持著肅穆寧謐的氣氛。孟帥站在一旁,也一聲不出。他是清楚地看到兩人的消耗有多大,林嶺冷靜的外表下,氣勢衰弱的和平時判若兩人,他一點也不想打擾兩人的恢復,哪怕之後是天崩地裂。

    過了良久,先緩過來的是尚素天,她睜開眼,道:「千不想,萬不想,還是這個結果。」

    林嶺也睜眼,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孟帥知道他們的意思,果然那寶鏡還是落在空峰上。雖然湊巧,也非不可想像。若不是落在那種地方,集合八大山莊苦苦尋找了這麼久,怎麼會一點兒聲息都沒有?

    尚素天道:「如今之計,恐怕要做個決斷了。我去,還是你去?」

    林嶺道:「我們都找不到空。」

    尚素天道:「我豈不知希望不大?但既然在空峰,若你我不去,誰能找到寶鏡?若北方就此隕落,非你我之願。」

    林嶺不答,看向孟帥,孟帥道:「弟子願意一試。」

    尚素天詫異,隨即道:「胡鬧,有你什麼事?」

    林嶺道:「他曾出入空峰。且有所得,參悟了些許空之奧秘。」

    尚素天訝道:「當真?」

    孟帥踏前了一步,在這一步中,他身子閃了一下,出現在下一步落腳處。這一步雖短,但中間過程完全虛無,他是從一步直接移動到下一步的。

    尚素天正容道:「是空的道理。然則偶然進空峰,也不見得下一次進得去。誤打誤撞進去的,也不是沒有。怎知他下一次進得去?」

    林嶺道:「空峰之於空,如雪峰冰峰之於你我,盡在掌握之中。空若不許,他如何進得去,又如何出得來?傳說也有遇到山難者,得到空的庇佑,偶然踏足空峰,但不過片刻,就被空送出去,記憶或留或消,其人不過以為自己做一場大夢。孟帥卻是被空引進去,自己走出來,這是前所未有的。」

    尚素天頷首道:「確實——孟帥,你有什麼特殊?竟能入空之眼?」

    孟帥哂笑道:「恐怕是運氣好,人畜無害。」

    尚素天莞爾,又道:「然你有把握?」

    孟帥道:「當然沒有,只有盡力一試。我現在若是憑空尋找空峰,連三成把握也沒有。若是趕上空間風暴,可能能加兩成。」

    尚素天道:「空的亂流何等厲害,我與梅園主也不敢嘗試,你想要獨自闖入空間亂流中?」

    孟帥無奈道:「不是我想,是形勢所迫,沒有其他辦法了。」

    尚素天看向林嶺,道:「只有一個學徒,你這堂尊倒捨得。」

    林嶺道:「我並沒叫他硬闖,我叫他將空喚出來。」

    尚素天驚愕,孟帥知道他有所指,道:「空前輩曾給我一盞燈火,只要點燃燈光,就能見到他。」

    尚素天訝道:「竟有此事!你福緣不淺。怎麼你能入了他的眼呢?」剛剛她就問過,現在又問一遍,顯然是對此感到分外不可思議。

    林嶺道:「我本也道空看他福緣深厚,這次卻覺得不同。或許是空早就知道寶鏡下落,給他此燈,便是叫他用在此處。這是空為北方拆解一次劫難的伏因。」

    尚素天將信將疑,道:「空會想那麼多?他好像並非掐指一算,盡在掌握的性情。說不定只是單純喜歡孟帥這孩子。」

    孟帥也覺得林嶺想多了。空倘若真有寶鏡,直接拿出來扔在哪裡不行?非要埋下這樣的因果,等著孟帥的點燈去求取?這等彎彎繞,高深莫測乃至裝神弄鬼的手法,要是林嶺做出來,那是絲毫不奇怪,但是空——孟帥雖然連他的面都不曾直面,但隱隱覺得他不是這種人。

    不過他也不能直言豈非,尚素天當然可以,孟帥可怕林嶺惱羞成怒,道:「縱然空前輩是這個意思,我卻想挑戰一番。」

    這是他早就想好的,不管空是不是這個意思,孟帥都不願意把寶貴的機會用在這裡。他總覺得用在外人的事上,就是辜負了空的一番心意。他寧願在某一天,自己達到了足夠的境界,可以與空平等相交,再請他出來,愉快的見一面。

    尚素天道:「你不用那個機會,要挑戰空峰?你想好了?稍一不注意,可是送命的事。」

    孟帥道:「弟子願意一試。」

    林嶺默然,良久道:「也罷。或許這樣空更高興。」

    尚素天道:「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只是你要去,就是代表北方去,千鈞重擔壓在你身,只讓你孤身冒險,恐有不忍。」

    孟帥道:「我不需要同伴,也沒人能跟我同路吧?」

    尚素天道:「自然不是同伴,但是總有些額外的助益。」她沉吟了一下,道,「我記得雪峰上有關於空峰情勢的古老典籍,雖然殘破,但也是先人傳下來,想必不假。當初我還參悟過,只是不得要領,便擱置了。等我回去找找,給你送來。」

    林嶺道:「我那裡也有。找找能找到。」

    孟帥汗顏,聽他們兩位的意思,那麼寶貴的空峰典籍,已經不知道被扔哪裡去了。就算是兩位看不懂,也不能這麼糟蹋東西呀。

    不過他心中卻是安心了一些,畢竟對於空峰,他也只去過那麼一次,而且全部心思都用在怎麼出去上面了,對於其中景色也是走馬觀花,更別說其他了。再進去一次,在偌大山峰上找一面鏡子,實無把握。有空峰記載的典籍相助,會好得多。

    雖然聽起來那典籍如天書,難以辨認,但孟帥進過空峰,有個大概印象,或許理論聯繫實際,能有些突破。

    尚素天又道:「此外,你也需帶些東西。些許行李、盤纏之類,也是要帶的。譬如封印器,丹藥草藥,衣物食物,都要帶足。我這裡有一些,八大山莊也會為你準備。」

    孟帥皺眉道:「這些能對我去空峰有幫助?」

    林嶺喝道:「給你你就拿著,問那麼多做什麼?」

    孟帥這才恍然,心道:原來是進賬。到了這裡,突然皺眉道:「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寶鏡長什麼樣,怎麼找?」

    商議已定,林嶺將三個莊主叫進來,說明此事。三位莊主本已萬念俱灰,這時聞得峰迴路轉,如劫後重生一般,雖然只是一線希望,也喜不自勝。連韓摩也對孟帥好言敬奉,焦南山更連連道:「全仗孟公子了。」

    孟帥道:「晚輩深知責任重大,自當盡力。只是一來空峰危險,晚輩也沒有十足把握。二來空峰極大,空間更時時變動,我一人搜遍空峰,非一日一時之功,還請稍安勿躁。「

    焦南山道:「我等自然靜候佳音,三個月時間,公子儘管搜索,沒人敢打擾。」

    林嶺冷冷開口道:「第三,我這弟子十分誠實,他說盡力,就一定會盡力。倘若找不到,那就是天數,非人力可為。他人當無異議。事後誰要是前來羅唣,休怪我不客氣。」

    焦南山等連連稱是,孟帥心中一暖,林嶺雖然面上冰冷,卻為他想的很周到,免去後顧之憂,作為師長也極為盡責了。

    林嶺道:「爾等下山去,三日之內,將北方寶鏡一切資料畫像整理出來,送上冰峰,然後等待消息。現在——下峰去吧。把人都帶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29
第648章 六八一紙上潛心研,空中加意觀

    幾大莊主下山之後,孟帥就在山上,等著適當的時機進山。

    這個時機,指的是空間亂流。

    雖然對於空峰始終摸不到首尾,但林嶺久在雪山,對空間亂流的認識更在孟帥之上。他說什麼時候有亂流,那是十拿九穩的。

    當然,孟帥也不能等亂流一起,就一頭紮進去。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資料要研究透,補給也要帶上,畢竟是持久戰,在空峰中搜遍每一寸土地,不是一日兩日的。

    而這時,各種資料也匯聚到了他手上。

    在資料中,孟帥第一次見到了寶鏡的模樣。

    這寶鏡雖然被說成千尊萬貴的神器,但從圖紙上看來,也不過一般的鏡子。遠遠地碗口大小,前面鏡面,背後是獸紋。正當中有一黑色龜獸模樣。

    開始,孟帥想著,既然是北方寶鏡,又是黑色神龜,這紋樣當然是玄武,北方神獸。哪知焦南山說不是,這就是龜,而另外三面鏡子,東南西三鏡背後也是龜,不過顏色不同。

    孟帥越來越對龜感興趣了,在他那個世界裡,也有把龍、鳳、麒麟和龜列為四大靈獸的。不過在人們心裡,龜當然不能和前三種傳說中的神獸相提並論。但這個世界,龜卻處處透出一股不一樣的地位。

    孟帥依稀記得薛明韻說過「龜神創世」之類的話,想必龜神在這世界上有其特殊的信仰。

    這麼說,他們龜門說不定也有什麼了不得的來歷呢。

    據說四面寶鏡湊齊之後,來到中央世界,可以得到世界的承認,從而有特殊的好處。孟帥沒從資料中得到具體的描述,問幾個莊主,他們也語焉不詳。

    這些事以後自然會知道,讓孟帥頭疼的是,這寶鏡太小,真的只有碗口大小,在偌大一個變幻莫測的冰峰上,尋找這麼一個小鏡子,簡直如大海撈針。

    按說最好的辦法,是再等一等。越到五方輪轉的時候,寶鏡越有異象,甚至大放光華,很容易看到。但孟帥不能踩著點兒去,要拖上兩個月,最後半個月才進去,不說不保險,就是幾個莊主的心臟也受不了。完全把別人當空氣的事,林嶺和尚素天都能輕易做出來,孟帥還差點兒意思。

    當然孟帥也不會為了讓別人滿意,自己跑去冒險。他要把空峰的資料研究透徹,才肯出手。

    比起堆積如山的寶鏡資料,空峰的資料少得可憐。也就是冰峰和雪峰各有一卷,八大山莊多年積累,居然隻字片語也沒有。

    僅僅冰峰和雪峰上的資料,他也看不懂。之前想的什麼理論結合實踐之類,果然太天真。林嶺和尚素天何等修為悟性,他們都看不懂,何況孟帥。

    也別說,死死盯著文字幾日之後,他還真覺得抓住了什麼,但是實際的東西一點兒沒琢磨出來,很可能是精神疲勞之後,出現了幻想。

    孟帥覺得很無奈,參悟這東西又不是解壓縮,點了按鈕,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的解開,最後百分之百「度昂」的一聲就悟出來了。悟不出來幹悟,那是死也悟不出來。

    無奈之下,孟帥只得歇息幾日,幾日之後,空峰上出現了一次亂流。

    亂流出現之後,孟帥不急著進去,而是和林嶺一道遠遠地觀看。

    輪流風暴非同等閒,所到之處,草木凋零,山體變形,萬物湮滅。饒是林嶺修為高深,實力強大,也在這等天威面前顫慄,搖頭對孟帥道:「若無把握,不要冒險……」

    哪知一看孟帥,就見他目光閃亮,神色端正中帶著喜意,似乎是有所領悟的樣子。林嶺便不再說話,安靜的在旁邊看著。反正他本來就清冷,幾個時辰不說一句話,再正常不過。

    過了許久,風暴平息,孟帥從恍惚中醒過來,林嶺道:「如何?」

    孟帥攥了攥拳頭,道:「有所收穫。回家去。」

    回到住處,孟帥又把兩份捲軸拿出來看,果然大有不同。原本晦澀無比的天書,赫然變成豐富的寶庫,讓他從中掘出不少知識的寶藏來。

    廢寢忘食的參悟了數日,孟帥自覺大有收穫,不但對空峰有所瞭解,對空間的奧妙也加深了認識。更有甚者,他還從字裡行間解讀出一份地圖來。

    世上有用文字記錄地圖的方式,且大有學問,各不相同。這兩份捲軸用的方式特別隱晦,若不是孟帥參悟出些奧妙,又有黑土世界那些處理機相助,休想發現蛛絲馬跡,不過找到竅門之後,用類似電腦的處理器計算,很容易便繪製了出來。

    可惜的是,這張圖是殘缺的。以殘圖來看,完整的地圖恐怕分成了三份兒,現在孟帥三得其二,也能看個大概。

    只從解讀出來的圖來看,孟帥就直冒冷汗——這空峰比自己記憶中的,大上好多倍啊。

    在他印象中,空峰就是座小山丘,登上了石柱之後,就能一覽無餘。但其實空峰的面積很大,山丘的一側是出去的白霧,而另一側,則還有廣袤的山體。從面積上來說,絕不輸給冰峰和雪峰。而冰峰是孟帥生活了一年,還沒有逛完的地方。

    而且,從圖上來看,空峰也有數處險地,類似於玄風洞,萬丈崖之類的天險。至於有沒有凹晶宮這樣人工的險地,地圖上沒記載,不過或許存在呢?而這些險地也不是孟帥一人能輕易探測出來的。

    研究了很久地圖,孟帥才覺得當真是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寶鏡就放在小山包上等著自己去撿呢,寶鏡隨便落在一處險地裡,孟帥別說發現不了,就算發現了,可能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如果實在不行……孟帥真得求助於千古孤獨了。若是在山上找到了自己拿不到的寶鏡,只好點起燈火,求空現身幫忙,想來他在空峰上取一件東西,應當並不為難。

    只是那終究違背了孟帥的本意。

    想了想,孟帥還是先去求助林嶺。林嶺聽說之後,道:「若真如此,到了裡面,取與不取,都在你衡量,不必勉強。你是我的學徒,誰能勉強你?」

    頓了一頓,林嶺又道:「雖然如此,但增強實力,加大把握,也是應當的。」

    這麼短的時間內,增加實力,當然不是靠修為或者武技,只能是外力。

    外力有一大門是丹藥,不說提升修為的丹藥,還有很多臨時增加實力,俗稱「爆種」的丹藥也很合適。奈何孟帥不吃丹藥,且是藥三分毒,短時間能增加實力的丹藥,沒有幾種無副作用的。孟帥不肯為此傷了根基,林嶺也不允許。

    其他的,就是封印器。

    這裡頭,就有不少文章。畢竟封印器可是多種多樣的。孟帥身為封印師,一般堅持使用自己製作的封印器,其他的封印器一是不合適,二來若太強大了,不易掌控,這也是林嶺要求的。但為了這次行動,不妨準備一下強大的封印器救急。

    林嶺就是北方時間最高明的封印師,雪山底蘊也足夠。他手中的封印器,都是孟帥想都沒想過的。很多封印器強大到孟帥從所未見,當然危險性也是孟帥從所未見,有的一個操作不好,能把孟帥炸飛,也有的根本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拚命型,那都是除非到了最危急關頭,絕對不能動用的。

    除此之外,八大山莊也早送上了許多封印器,那都是他們積年的珍藏。這次孟帥的行動可是關係重大,他們也顧不得藏私了。不但奉上了許多平時從不出世的寶物,還明說,只要找到了寶鏡,縱然毀了這些寶物,也是在所不惜。

    當然,若是寶鏡沒找到,寶物也毀了的話,那麼……有林嶺在,幾個莊主除了暗暗心痛,還能怎麼著?

    經過這麼一裝備,孟帥的實力一下子判若兩人。雖然打擂台賽可能和之前差不多,但若論生死之間的拚搏能力和自保能力,比之前翻了一倍不止。

    雖然武裝到了牙齒,但孟帥依舊不敢大意。縱然別人幫他提高了不少保險,但性命還是自己的,只有一條,別人代替不了。

    因此第二次空間風暴的時候,孟帥依舊沒有衝進去,反而再次去觀看了一番。這一次比第一次的收穫又大了些。他是邊觀看,邊做模擬的。

    一番模擬下來,孟帥感覺很滿意。依他算計的路線,安全穿過空間亂流,進入空峰的把握,有九成以上。雖然每次空間亂流的路線不一樣,但他也是現場模擬,而非按圖索驥。等到下一次來,他再次模擬,依舊可以達到這個成功率。不,說不定這次再有收穫,下次還能進步,達到九成五以上,不敢誇口說百分百,也是十拿九穩。

    恐怕就算當初引他進入空峰的千古孤獨,也不會想到他真麼快就有所成就吧?若是他當真滿意孟帥,會不會在空峰中現身一見呢?

    他倒是想的很好,可惜事實卻不盡如人意。

    等孟帥耗費了一次機會,等著下次空間亂流時,那空間亂流卻不來了。

    這事也沒辦法——空間亂流雖然常有,一般間隔幾日便有一次,可也有數日乃至數月不來一次的,那是神仙也怪不得的。

    孟帥就趕上了這麼邪性的時間。足足大半個月沒有動靜,這下子別說山下的莊主們心急如焚,連孟帥也有些不踏實。但他也無計可施,空間亂流不來,他沒辦法進空峰,只能留下來等待。

    一等,就是一個月的時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30
第649章 六八二龜甲背後圖,另有玄機藏

    一個月時間匆匆而過,每個人都在焦慮中度過,但無可奈何。

    孟帥開頭也是焦急的,不過他向來心寬,焦慮了幾天,忽想:這是人力不可逆轉的天意,我若為老天焦急,那不是名副其實的杞人憂天了?幹嘛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麼一想,他居然就踏實下來,不怎麼急切了。

    不過為了轉移情緒影響,他除了例行修煉之外,也做了些別的事。

    比如說,研究一下謝離給的那個龜甲。

    那龜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古物,上面有水無壽所留的一篇短文。短文是關於陣法道理的,既是陣封,又是兵陣,相當於一篇總決,高屋建瓴的闡述了陣法之道。雖然短小,但極盡深奧,字字珠璣。孟帥雖然精通龜門所學,但畢竟年輕識淺,且在兵道陣法上是個半桶水,對於這篇文字,也只是半懂半不懂。

    那種好像懂了,即使什麼也沒懂的感覺……最討厭了!

    研究了幾日,孟帥轉而研究其中的封印。

    早在之前,孟帥就發現了龜甲上附著的封印,但是非常隱晦,就算是高手,等閒也難以察覺。孟帥還以為是龜門寶物自帶的封印,但後來覺得不是,因為封法也好,印圖也罷,都不是龜門的風格。

    既然不是龜門封印,那就是後來者強加上的了?

    孟帥不覺有些不爽,封印不是亂封的,雖然很多材料在封印之後,身價提升百倍,但也有些奇物,加上封印反而破壞了原有的特性。孟帥心中自然覺得自家師門留下來的是寶貝,後人不識貨,可能糟蹋了重寶。

    不過經過幾次審視之後,孟帥發覺,這封印不是加諸龜甲本體上的,而是在龜甲後面,黏了一層其他材料,上面帶有封印。

    而封印的作用,應該是……納物?

    孟帥甚是吃驚,因為封印中,納物的封印是最死板的。因為封印涉及虛空之道,而對於虛空的奧秘,人類知之甚少。

    很少有人能系統的掌握虛空封印,大多數隻是照本宣科,掌握一個祖留傳下來的納物封印,用以製作空間飾品而已。

    而空間飾品製作的規程,同樣相當的死板,只有特殊的材料,特殊的構型,配合虛空納物印組合起來,才能變成一個合格的空間飾品,這些要素哪一樣變動一點兒,空間飾品就會變成一個廢品。

    因此在封印器百花齊放,千奇百怪的世界中,唯有空間飾品像是一家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批量商品,所差的無非封印重數高低,空間大小各異。而一件物品是不是空間封印器,不用封印師,有點見識的誰都能看出來。

    是以空間飾品是很方便的,但未必安全。這玩意兒就像個移動保險箱,雖然旁人未必摸得著,打得開,但任誰知道這東西里面有好玩意兒。

    但凡有空間飾品落在外面,絕少有保得住的。落在旁人手裡,一定會被認出了,接著打開,加上封印保險也架不住一山還有一山高,總有破解的辦法。能夠秘密保存珍寶的容器,絕不能是空間飾品。

    除非是改造過,失去了標誌性外表的空間封印器。

    但那又談何容易?

    一般外型上的改造容易,比如刷刷漆什麼的,但那樣的改造當然不保險,高手的眼睛都毒著呢,豈有認不出來的道理?而更高明的隱藏方法,在封印層面上很難實現,只有利用其他方法。

    一般有什麼秘寶,貯藏方法就是把空間戒指放入木頭裡、金屬裡或者更特異放入生物體內,跟毒販子一樣想盡辦法隱藏。

    但有些封印大能,或是接觸到了虛空的奧妙也好,或是偶然發現了封印的變化也罷,能夠改進虛空封印的印圖,從而徹底推翻空間飾品的外形,做出異於其他的獨門封印器。那才是徹底的隱藏。因為空間飾品不能更改,所以造成了一個盲點。只要不是空間飾品,就很少有人去探究其空間性,從而異常保密。反而將最劣勢化為了最優勢。

    譬如這個龜甲。

    研究透龜甲之後,孟帥不由得欽佩不已。這個封印器做的……高明而且富有現象力。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合在龜甲上的東西,本來是膏狀的。而封印就刻在膏狀物上,也不知這膏狀物是什麼材料,竟能在柔軟的狀態下,實現儲物的功能。。將膏狀物塗抹在其他材料上,隨著時間的變化,膏狀物凝結,和附著的東西融為一體,當真是神仙也難分辨。

    也就是說,這膏狀物儲物封印器,雖然可以改變形狀,附著任何材料,當真是保密的最佳形態。這個構思大膽,實現起來更是太難,也只有封印界的鬼才才能做到。

    孟帥甚至懷疑,這就是龜門的作品。雖然與龜門的風格有差距,但是只有龜門製作出各種奇蹟,才能讓他深信不疑。

    不過後來研究了一下,還是不對。因為那膏狀物封印和龜甲差著年代。經過一些檢測,膏狀物的年代,至少在龜甲之後幾百年。恐怕是得到龜甲的某個後輩,將自己需要貯藏的東西,貼在龜甲之後。同時將龜甲染色偽裝,做成不起眼的造型。後來流落在外,最終落在謝離手中,裡面的東西還沒被發現,那幾百字的短文已經造就一個小高手了。

    現在龜甲落在孟帥手裡,孟帥自然不滿足於只看文字,反而要把龜甲中藏著的東西拿出來。不如此做,對不起他的好奇心,也對不起他封印師的身份。

    只是說來簡單,做來卻難。這膏狀物經過風乾之後,已經非常緊貼龜甲,難以變形。而它的封印,卻在附著龜甲的那一側。要把膏狀物扯下來,必然造成龜裂甚至徹底碎裂,裡面的物品也是難以保存,只會在空間的湮滅中被吞噬。

    孟帥想了很多辦法,利用特殊的封印隔著膏狀物消磨封印。龜甲材質特殊,很難用精神力穿透,也虧了他懂得虛空封印的奧秘,這才用另一邊一點點的結構封印的圖形,然後找出弱點,一絲絲消磨。

    就這樣,孟帥前後消耗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將封印消磨殆盡。

    這一日,林嶺跟他說道:「且準備好,我看天象,亂流就在一兩日。你回去待命,亂流一起,立刻出發。」想來這一個月連林嶺也是急了,這才提前督促孟帥。

    本來孟帥也是心急的,但這幾日消磨封印有點上癮,如今正到了關鍵時刻,不免煩惱,覺得空間亂流不湊巧,讓他一鼓作氣的興致受到了打擾。

    是暫停研究,等待歸來,還是拼上一把,趁最後一兩天給解決掉?

    研究了一下進度,孟帥覺得還是拼一把好了,九十九都做了,叫他在最後的一前面停手,就像下載到百分之九九掛掉了一樣,蛋疼逼死人啊。

    這一日晚上,孟帥的精神力混著真氣最後在中間轉了一圈,咔嚓一聲,一絲微小的聲音傳來。龜甲的背面鬆了。一塊硬物脫落,只是因為形狀的緣故,還卡在彎曲的龜甲裡。

    成了!

    最後一步,要分外小心,孟帥謹慎的將硬物一點點的移動下來,徹底和龜甲分離後,放在桌子上。

    那東西就是一層硬片,比書皮稍微厚一點兒,黑不溜秋,一點兒也不起眼。孟帥若在街上看見,撿都不會撿,最多做好人好事,將之移動到垃圾桶裡。

    背面翻轉過來,整個封印構圖落在孟帥眼中,和他之前推測的差不多,不過其中還有凝聚膏脂和附著物體的輔助封印,是孟帥之前沒有想到的,多看了幾眼,孟帥也嘖嘖稱奇。凡是與眾不同的封印都值得花功夫研究,因為它們身上更能存在著一條完整的封印傳承脈絡。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孟帥隨意的掃了一眼,突然發現封印圖的中央,有一個複雜的符號,不是封印圖,而是有特殊意義的標誌。

    這個標誌,很像是太極圖,但構成略有不同,更抽象的多。

    這是……家徽?

    孟帥遲疑的分析,在這個時間上,也有一些大世家是有家徽的,不過並不多見。據說那是古時傳統,能有家徽的世家,大多是古代留存到現在,少說也有幾千年傳承。當然還有一些世家早已湮滅,但他們的家徽和帶有家徽的物品會留傳下來。專門有人記載這些家徽的來歷與歷史的遺蹟。

    孟帥是沒學過這些東西的,但他卻覺得,這家徽有些眼熟。

    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類似的徽記?

    想了想,孟帥又搖了搖頭,一時想不出來,到底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見過。

    既然想不出來,那就算了,孟帥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空間物品中的東西。這麼寶貴奇特的一個空間物品,裡面肯定是收藏最好的寶貝的吧?如果是古老的世家收藏,或許能看見和現在完全不同的古風寶物。

    當然,從封印上來看,這個空間儲存器的空間不會很大,但只要有一兩件至寶,也不遜於一般的寶物一堆。

    精神力延展,孟帥發現果不其然,裡面只有兩件東西。

    一個是一張信箋,只有半張紙,上面潦草的寫著什麼。而另一件是……

    「怎麼是這東西?」

    孟帥愕然,手一揮,一道紅光出現在指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30
第650章 六八三血脈牽玄妙,八門震乾坤

    紅色的光芒閃爍一下,凝固了一下,孟帥的手中,抓著一枚玉簡。

    意封傳功書簡!

    這就是古老的封印手段,將秘技和信息用玉石封印起來的封印書簡。現在幾乎已經失傳了的封印方法。凡是能用傳功簡保存的文字,無不是至關重要的瑰寶。

    如果只是意封玉簡,孟帥不會感到如何奇怪,這麼神秘的封印器裡,藏著何等珍寶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這樣血紅色的玉簡,孟帥見過。

    乾坤功法!

    當初血影曾經託人給孟帥帶來幾塊血色功法簡,就是「乾坤血影殺」、「乾坤一擲」和「乾坤移位」幾門上選武技,那是孟帥武技的主力,至今還甚為倚重。當時孟帥拿到的,就是這般血紅色的玉簡。

    當時他還感嘆,這位不知是自己什麼至親的人物,對自己很不錯,不但傳授功法,更直接送來的是原版,意封的寶物都是傳家寶,他竟送給自己。

    而現在,他又見到了血色玉簡,難道是巧合?

    沉吟著,孟帥先放下玉簡,轉而把另一件東西拿出來,就是那件信箋。

    信箋很破,但不是因為時間的風化——在空間中,時間的流逝相當慢,雖然不會完全靜止,但也沒那麼容易破爛,那紙箋之所以會顯得破爛,是因為它原本就是個破爛。

    從紙邊緣的不規則的裂口和紙面上的褶皺,孟帥幾乎可以還原當時的情形。

    當時情況緊急,一人在桌邊伏案疾書,匆匆寫下了一段文字,一把扯下,揉成一團,塞進了空間封印中,不知以什麼方法送了出去。紙上潦草的字跡和類似於血跡的墨色都支持孟帥的推測。

    雖然看起來破,但孟帥深知其不同尋常,在這麼艱難也要留下的信息,必定至關重要。

    信箋上的內容很簡單。也符合孟帥推測。

    信是一位乾坤家族的人寫的,因為時間緣故,他並沒有署名,不過應該是保管秘籍的執事長老之類,他提到,當此乾坤家族毀滅之時,他將最重要的傳承放入封印器中,貼在龜甲上,順著下水道流了出去。

    果然是乾坤家族!

    孟帥點點頭,怪不得他看著家徽眼熟,想必曾經在血影那裡看過。不過也是驚鴻一瞥,不然印象不會那麼模糊。

    既然是乾坤家族,那不是外人了。孟帥本來只有七分興趣,暴漲到十二分,甚至有一種「早該是我的」的宿命感,捧著信箋繼續讀了下去。

    信中,他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龜甲的來歷,這是乾坤家族的始祖無意中得到的一個秘寶,上有一段密文,始祖正是參悟出上面的奧妙,研究出了這個秘籍,使得乾坤家族大興。

    讀到這裡,孟帥感慨中隱隱驕傲——龜門一位老祖留下的隻言片語,竟能造就一個制霸中央世界千年的巨大世家,這是何等的了得。

    當然,這也是乾坤家族的始祖確實不凡,無論是實力還是悟性,從謝離的手段就可以看出,人和人之間的差距還是蠻大的。

    因為這門秘法是乾坤家族振興的關鍵,也是其他宗門得知而後快的珍寶,所以那位看守者在最後一刻將之送出。若是子孫有幸得回,那是先祖庇佑。若是此物落在其他人手中,還請交還給乾坤家族的後人。

    煩請交還,筆者直接在書柬中寫道。

    他還提到,這個玉簡只有純正的乾坤血脈者可以開啟,旁人若要枉自開啟,只會遭到反噬。還請偶得者不可自誤。將玉簡交還乾坤家族,必有重謝。

    原來如此……限定乾坤血脈?

    孟帥忍不住一笑,這落到自己手裡,還真是天意。就算謝離誤打誤撞的發現,也沒有用處。別說他打不開玉簡,就算想把這東西交還乾坤家族,又去哪裡找?血影是中州第一通緝犯,除了自己這樣天生沒奈何的,誰捲進去都是找死。

    既然落入自己手中,他當然還是會還給乾坤家族的,至少會還給血影——雖然只見過一面,血影待自己不遜於至親,這點事情應當做到。

    不過在歸還之前,他倒是不介意看看,這乾坤家族定鼎重法到底是什麼,怎麼說他也有乾坤家族的血脈,雖然沒正式入族譜,但將來很可能要為乾坤家族復興出力,怎麼也不該被排斥在外不是?

    「乾坤……八門陣……是陣法?」

    孟帥吃了一驚,大感意外,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這秘法是從龜甲密文上參悟出來的,密文本身就涉及陣法總綱,始祖從中悟出來一門陣法再正常不過。

    不過孟帥很好奇——到底什麼陣法,能作為一個家族崛起的基石?

    嗯,是兵陣,不是封陣。這也正常,畢竟乾坤家族沒有封印師傳承,那始祖也不是封印師,得不到封印陣法的秘傳。

    兵陣都是數人組成的,這門陣法需要八個人,也合了八門陣的名字。

    仔細一看陣法,孟帥大吃一驚,道:「我擦——這什麼?」

    這門陣法,竟然是個殘陣,也就是未創製完全的陣法,一個兵陣雛形而已,就這麼一個陣法雛形,竟然能作為乾坤家族的鎮族之法。

    但仔細看了其中的功效,孟帥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只是為其中的神威深深震撼了。

    這八門陣分八個門,即「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每一門都有一種變化,這八門就分八種變化,代表著陣法的八個作用。

    因為是殘陣,八門只有四門打開,分別是「休」、「生」、「景」、「開」四門。

    這四門的功能,看得孟帥眼皮直跳。

    休門,封印之陣,不是封印師的封印,而是鎮壓之封印。可以鎮壓比佈陣者強大一個等級乃至數個等級的強者,代價是佈陣者的生命,根據一個上至八個犧牲者不同,陣法變得越來越強力。

    生門,生者之陣,佈陣者的生命可以互相傳遞。理論上組成此陣的八個人有一個不死,其餘七個人就不會真正死去。

    景門,移動之陣,佈陣八者可以互相換位,也可以使陣中人在範圍內隨意移動。

    開門,突破之陣,集合八人之力,強行衝開其中一人修為之瓶頸。

    嚇死活人啊。

    孟帥看著陣法,手抖抖了。

    休門和景門還罷了,封印之中也有類似陣法,孟帥也能做到隨意移動,或者憑藉陣法對抗更高層的武者,不過效果沒有兵陣這般強力和立竿見影,那生門和開門,要嚇死人麼?

    生死不可逆轉,而生門簡直比神丹妙藥還靈,只要一人現場不死,再湊齊八個人,豈不是隨意救命?就算是再高明的武者,也想要這樣的陣法救命。

    而開門……

    孟帥覺得,雖然這麼說不合適,但有這個陣法,乾坤家族被滅門,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對於武者來說,「瓶頸」兩個字,是最大的夢魘。

    真氣可以增加,但修為卻不一定增長,卡出萬千武者前進道路的,就是瓶頸。從先天以下,每一個境界就開始卡人,一卡就是一輩子,到了先天境界以上,一個大境界中的小境界也難以突破,大境界的跨越者更是千里挑一,無數天才在一個境界下蹉跎一生,化為白骨。

    這瓶頸最可氣的是無跡可尋,誰也沒有把握突破。境界低時,尚有外力如丹藥之類可以輔助沖關,到了高層就是藥石無效了。都靠那個虛無縹緲的感悟,且可意會不可言傳,就算有師長指導,也未必能增加幾成幾率。按理說跟人的悟性有關,但又不確定,驚才絕豔,悟性奇高的天才,照樣可能莫名其妙的卡住。

    因此,突破瓶頸的機緣才是最珍貴的。那關係到武者的實力、事業乃至壽命。

    這個陣法別說一定能突破境界,就算幾率增加三成,就足以成為至寶,為天下人所覬覦。只要洩露了一星半點,乾坤家族必成眾矢之的,別說衰弱了,就算鼎盛時期,也難以以眾敵寡,接受天下人圍攻。

    好像沒有這種事發生吧……

    孟帥仔細回憶,記得其他勢力談起乾坤萬象宗事變,都只認為是內戰,並沒有提到什麼重寶,看來這陣法還不為人所知。就不知乾坤四宗門知道不知道,倘若知道,這東西就如一個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可以引發一場巨變。

    收回暇思,孟帥繼續看下去。後面陣法就沒了,但有始祖留下的餘下陣法的構思和暢想。

    太誇張了吧?

    孟帥掃了一眼,覺得也太神了。那位始祖把後面四門陣法的功效描述的神乎其神,簡直比雪山三冷的神通還神,孟帥甚至懷疑那位始祖可能是創出陣法之後自大膨脹,得了妄想症了。

    不過誰知道呢,畢竟沒見過陣法之前,他也不能想像,世上竟有這種神奇陣法。如果再給那始祖幾十年壽命,或許真有可能創造出來後面的陣法,現在卻是不行了。

    除非……有人能繼續那位始祖未完成的事業,繼續將八門陣完善。如果乾坤家族得到完整的八門陣,復興之說絕非笑談。

    不過,還有這樣的人麼?

    孟帥可不敢說是自己,縱然他有些心動。也知道現在還差得太遠。至於以後……考慮到他分心太多,有沒有時間和精力在兵陣一道上走得足夠遠,還是兩說。

    但無論如何,這已經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大收穫了,孟帥捏著血色玉簡,久久不放,沉浸在陣法的奇妙之中。

    正在此時,只聽窗外風聲大起,吹得窗櫺吱吱作響,林嶺的聲音悠悠然順著風鑽入耳鼓——

    「起風了,亂流到了!準備出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30
第651章 六八四千呼風始動,萬步入空門

    終於來了,千呼萬喚始出來,孟帥心中還是有點兒小激動的。

    林嶺早已準備好了,在冰峰梅花叢中獨立,彷彿一尊玉人。

    孟帥也早就將東西放在黑土世界裡,是隨時可以出發的狀態,這時獨身跑了出來,反正如今他早有空間戒指,也不必再帶個包袱掩飾。

    一出門,孟帥腳步一滯,感覺風異常大。以前天象改變,三峰都聯動,空峰有亂流,冰峰縱無冰雹,也會有大風。只是往常的風和今日比,如同陸上大風比海上颶風。風中夾雜著絲絲冷硬碎片,那是冰峰上被颳起來的碎屑。

    林嶺站在風中,白髮飛舞,道「今日的風不好。去山上看看,不行就回去。」

    孟帥答應道:「好,要看看才知道。」

    兩人登上了平時觀察空間亂流的山坡,只見亂流肆虐,比上一次瘋狂更多。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空間裂隙遍佈了整片空間,給人整個世界都在崩潰的感覺。

    林嶺皺眉,道:「回去。」轉身走下,見孟帥不動,皺眉道:「怎麼?」

    孟帥凝目觀察,過了一會兒,道:「還可以。」

    林嶺道:「不必冒險。且不說以後還有機會,縱然沒有,也不必。學武者的勇氣不在這裡。」

    孟帥搖頭道:「不,堂尊,我是真的有把握。而且這次亂流很有意思,我喜歡。」

    林嶺皺眉,孟帥解釋道:「之前幾次風,與我上次去的太像了,若我所料不錯,進了空峰落腳點也就是和上一次差不多少。」

    林嶺道:「豈非好事?」

    孟帥搖頭道:「若是故地重遊,當然是好事。但若是尋找鏡子,恐怕不是好事。當時我在那山坡上呆了一個月,每天要走兩遍,不說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也是熟悉得很了。依我看來,那片地方有鏡子的可能不大。而空峰每一片區域之間是有間隔的。翻越空間間隔也很費功夫,若能直接進入其他區域,何樂而不為?」

    林嶺道:「你倒膽大。從未見過的空間亂流,有幾分把握?」

    孟帥揚眉道:「九分。」

    這幾日孟帥研究那空間儲物的封印,對空間奧秘更有所得,再加上早就對亂流有所掌握,若非怕說得太滿,他簡直能說出十分來。

    林嶺默然,學武之人無時無刻不在冒險。不敢冒險者,坐看機緣流逝而一無所獲,更失了銳氣,恐怕一事無成。

    一般來說,為了爭一線機緣,有三分把握,就可以一試,有五分把握,就值得全力以赴。若有七分把握,那就可以賭上一條性命了。

    孟帥竟然說有九分,雖然林嶺實在懷疑他是信口開河,但也沒有理由阻止,只拂袖道:「去就去吧。」聲音中也有些置氣了。

    孟帥收起笑容,深深一躬,一步步走向亂流之中。

    亂流的戰場就是空中,來去無痕,縱然孟帥信心十足,也不敢飛躍。但他每一步都踏的極為踏實,絲毫不見猶豫。

    林嶺目視孟帥的背影遠去,就見他腳步輕盈,翩若游龍,真如魚兒入水一般輕鬆自在,緊鎖的眉頭一點點舒展起來,恢復到了之前的漠然不動。

    只是在某一刻,孟帥的身影一晃,再也看不見之後,林嶺輕輕嘆息一聲,道:「孟兄啊……」

    「嘿——這不是很簡單麼?」

    孟帥忍不住嘴角上挑。

    雖然還身處險地,不得不謹慎,但孟帥依舊壓制不住自己的愉悅心情。這種感覺就像是知道有考試,複習了很久,考捲髮下來果然都是自己複習過的,輕輕鬆鬆過關的心情。

    這種感覺在孟帥高中之前是常有的,那時他大小算個學霸,不過自從大學放牛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他為了這次時空亂流,準備了太長時間,能有這樣輕鬆自如的應對,那是他努力的回報。亂流場是他的舞台,唯有他能有這樣閒庭信步一般的舞步。

    下一步……

    孟帥已經確定,這下一步,他就要穿過亂流區,走到空峰中去了。

    這一步不能貿然冒出去,倒不是他不敢,只是穿越空峰的時候,會有一個空間變動的過程。這個過程千載難逢,能感悟到不少東西。他要將身心調整到最佳,迎接這個機緣。

    當然也不能太遲延。畢竟亂流兇猛,容不得人拖三阻四,稍一猶豫,下一波亂流上來,可能就是滅亡的結局。

    孟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穩的邁出一步。

    周圍的空間霎時間陷入一片黑白,緩緩旋轉,一種玄之又玄的變動,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動的劇烈讓時間顯得尤為漫長,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孟帥也立刻陷入了頓悟的狀態中,能迅速進入狀態,一是他厚積薄發,本就容易感悟空間的玄妙,二是他早有準備,如意珠在他精神力擴散的一瞬間爆開,把他拖入了那種空靈的狀態。

    空——空間——虛空——

    種種感覺在心頭掠過,讓孟帥融入這種感悟中,彷彿徜徉在大海中的游魚,每一寸肌膚搜散發著無上的歡悅。

    明悟!

    醍醐灌頂的感覺,從他腦海中綻放,那種茅塞頓開的暢快感,強過一切的歡樂。

    孟帥眯著眼睛,手中攥了攥拳頭,想大吼一聲:「來值了!」

    然而,就在他閉著眼睛悠然自得是,周圍空間陡然固定下來,一種危險的感覺掠過心頭——

    什麼?!

    孟帥猛地睜眼,就見眼前一張血盆大嘴咬了下來。一股腥臭撲鼻而來,霎時間打散了他所有的愉快。

    不好——乾坤移位。

    孟帥甚至連虛空解放印都沒來得及催發,直接乾坤移位橫移出數丈,就聽咯的意思,背後的大嘴合上,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咬合在一起。

    驚魂未定,孟帥抬起袖子一看,半截袖口沒了。若是自己再晚一步,至少得丟個零件。

    不及再細想,孟帥連續兩次乾坤移位,至少逃出二十丈。若他有心,再逃二里地也不過眨眼之間,不過孟帥沒有那麼做,是因為他不想用逃跑給自己的空峰之旅來個開門黑。若非令人絕望的對手,他是想要來個祭旗的。

    有了安全距離,他才回頭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給了自己一個這麼大的下馬威。

    背後之物,是一隻巨獸。

    那巨獸高有數丈,腦袋就有三丈來長,一張嘴又佔去了頭顱的大半,半直立的身子,粗大的尾巴,一下下的在空中抽擊著。

    乍一看,讓孟帥想起了前世科幻電影的霸王龍,不過此獸的前肢,比霸王龍粗壯很多,險些能挨著地面。而一口大刀般的長牙,則絲毫不遜於霸王龍。

    這是一隻「食空獸」!

    孟帥驟然想到了這猛獸的資料,那還是很久之前,水思歸教給他的。食空獸是一種極其強大也極其稀少的異獸,除了強大的咬合力和強橫的身體,還有極其恐怖的能力!

    正在孟帥心中閃過那種能力,且深為忌憚時,食空獸已經現場演示了一下。

    巨大的獸口張開,一口氣吸了過來。

    周圍的空間微妙的變動起來,若不是孟帥對空間感悟到了一定程度,根本不能發現其中微妙的變化。

    下一刻,他的身體不可抗拒的往巨獸口中飛去。

    虛空禁錮——吸引——

    這是真正的虛空禁錮,與真氣封鎖全不可同日而語。任何人除非動用空間手段,或者實力碾壓,是絕對逃不過這一吸的。

    但孟帥能逃脫,虛空解放和虛空禁錮正是一對兩極。而孟帥對虛空封印的掌握,要超過只有本能的食空獸的。如果他想掙脫,應該能夠掙脫。

    但他現在還不想。

    食空獸是一種很強大的凶獸,孟帥與它硬碰硬,勝負難說,縱然勝利也不過慘勝。而他若是直接逃跑,全身而退,又實在輸了心氣,他不想如此。

    因此,他打算用另一種辦法拼一把,只拼一把,若能一舉成功,也算開個好頭,若是不能……輸了心氣就輸吧,孟帥就是心寬。

    反手中,他已經握住了一枚羽毛一樣的封印器。

    而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又靠近了那張大嘴。

    森然的牙齒,紫紅色的口腔,這些都近在咫尺,同時傳來的,還有那股不知憋了多少年的惡臭,熏得孟帥睜不開眼睛。

    孟帥真是一點兒也不想靠近那張嘴,可他需要距離,還需要忍著被熏出的眼淚睜大了眼,尋找合適的時機。

    近一點兒,再近一點兒——就是現在!

    一根羽毛如利箭一樣,射入巨口,孟帥同時發動虛空解放印與乾坤移位,如瞬移一樣,離開數十丈外——

    這個距離,應該夠了吧?

    給我爆!

    巨大的爆炸聲,從他背後響起,氣浪直衝雲霄。

    孟帥隔著數十丈,也被氣浪掀翻,打著滾兒的往外飛去,因為要護住自身,他沒看到後面那團氣浪的顏色。

    那是血紅色的氣浪!

    巨大的獸頭,在爆炸的作用下爆裂了,血水四濺,骨頭渣子混入了氣浪中,也四散著拋灑開來,爆成了一團觸目驚心的煙花,這是真正的爆頭,童叟無欺!

    隨著爆炸消散,原地只剩下一個無頭的身軀,龐大的身軀在原地搖晃了一下,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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