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13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37
六九五 茶中真滋味,書裡黃金屋

    一伸手,孟帥從架子上取下一本。

    翻開來只看了一眼,孟帥立刻確定,這就是自己想的那種。

    前人的武學心得!

    滿滿一大櫃子!

    發現了這個櫃子,孟帥猶如發現了新大陸,充滿了不可言說的驚喜。

    這正是孟帥一直以來最缺少的東西。

    孟帥自學武以來,不缺少武功和資源,也沒少得到高深的傳承,但最缺少的就是交流與借鑑。他上一次和同輩互相切磋,競爭進步還是在姜家的羽林府,和陳前他們一撥。

    隨著年齡和武功的成長,他也學到了不少高招,也換過幾個環境。但每一個環境,都相當的……孤獨。

    或許是性情不合,也可能是身份有別,孟帥在百鳴山這樣的大宗門時,都有些闔門自守,孤獨不群,更不用說在雪山上了。

    其實在雪山上,倒比百鳴山好,至少練武有疑問可以請教林嶺,在百鳴山時,他連師長都找不到,只能自己瞎琢磨。好在有黑土世界這個可以推演的助手,不然他走上岔路也是分分鐘的事。

    到了雪山上,隨著林嶺的指點和黑土世界的進一步完善,孟帥已經能保證有疑問得到解答,儘量少走彎路。但林嶺的性情實在冰冷,孟帥也很難跟他愉快相處。有問題的時候可以請教,沒問題的時候兩人往往多日不對一句話。像一般弟子一樣,聽師長說些武林掌故,得到些高屋建瓴的經驗,或者在聊天時偶得指點,茅塞頓開這種事,想也不要想。不然孟帥也不會對五方世界的常識認識如此淺薄。

    而黑土世界,畢竟是死物。它只是輔助孟帥學習武功,可以按照孟帥的思路推演,也能安排孟帥自己想像出來的對手,但它沒有自己的意志。所有的一切,都是孟帥意識的延伸,沒有另一種思維和孟帥交流,終究有其極限的。

    孟帥也想,倘若他有和自己並肩的同門,哪怕是一個,他也能比現在更進一步。兩個人的思路碰撞與交流,和一個人完全不同,多一條水流,就能把一個水潭盤活。

    現在,這整整一大櫃子筆記,是多少水流?簡直就是開閘放水!

    雖然這些書是死的,不能和孟帥交流,但它們卻記載著數十個上百個武者的心得體會,閱讀每一本,都是一次難得的體驗。每一本都比黃金更珍貴。

    而且這些筆記都是一般的筆墨抄本,基本上沒人會把自己的筆記加密,除非是留給宗門傳承,再由宗門整理副本。

    當下他顧不得其他,先取了一本觀看。那是一本陰陽境界頂峰的武者筆記,正適合孟帥觀看。在筆記中,武者記錄了自己的大半生,如何習武,怎樣進步,遇到了什麼瓶頸,如何突破——最後沒突破,終於倒在混元期前面。

    雖然這武者對孟帥來說不算什麼,對方走過陰陽境界已經二百來歲,可見資質爾爾,而最後的境界也就和孟帥目前境界持平。但其中許多細節卻是具有啟發性的,許多隱患一提,孟帥也出了身冷汗,細細思考自己有沒有犯過。

    因為邊看邊思考,孟帥翻完的時候,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他一看時間,吃驚之餘,大罵自己愚蠢——這樣分秒必爭的時刻,豈容這般浪費?

    當下不再多想,用強制記憶法將筆記一本本的記下來。他有辦法即時在黑土世界中複製,就算磚頭就忘光了也沒關係。

    看著看著,他發現有些筆記裡還記載著這些武者的經歷,有的去過秘境,有的得到過傳承,還有的被人騙的傾家蕩產,這些好事壞事都是難得的閱歷,孟帥現在來不及看,等之後都要一段段悉心體會。

    這樣高強度記憶,當然很累,翻了半個櫃子,孟帥暫時停了下來,一面休息,一面在黑土世界內搞翻印,把這些書本謄錄之後,就可以把這些文字都忘掉,給下面有用的知識騰地方。

    正在休整時,便聞到一縷茶香。

    「好茶!」孟帥眼睛一亮。

    孟帥原本比較喜歡喝茶楸雖然並非愛好,但有好茶葉時,也能裝模作樣的品一品。在這個世界的大荒俗世,因為比較富貴,也時常飲好茶。但到了北方世界,便很少能喝茶了。北方飲酒之風太烈,連林嶺那樣的冷人,都藏得是美酒而不是茶。

    孟帥沒轉過身,已經猜到是哪位女郎在飲茶,打算討一杯來喝,順便清清腦子。

    回頭一看,孟帥愣住了,就見女郎還是坐在搖椅上,身前只有點燃的香火,哪有茶水?

    那女郎雖在看書,卻好像知道孟帥在往自己這邊看,道:「如何?這是上好的雲霧。」

    孟帥額了一聲,道:「哪裡?」

    那女郎隨手指了指香,道:「這個香就是茶。我這裡還有銀針和烏龍,但都不如這個好。」

    孟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香。不過光聞不喝,是不是有點兒渴?」

    那女郎若無其事的道:「怎麼會?我不會渴。」

    孟帥一僵,立時知道自己說錯了,那女郎再活靈活現,她也是個娃娃,能聞到茶香已經不錯,根本無法喝茶。這時孟帥也有些失語,若加解釋,說自己沒想到,豈不越描越黑?

    那女郎道:「不過只有茶確實單調,有點清淡了。我這裡還有別的。」說著又點起一根香,一股帶著奶香糖香和桂花香氣的甜香味裊裊散開。

    孟帥聞著,好像已經咬到了又香又軟的桂花糕餅,嚥了口吐沫,道:「好東西,真提神。」轉身去翻看那些筆記。

    將筆記看完,孟帥回過頭去,發現計時的那根香還有小半,而女郎換上了一根蟹粉湯包的香。

    沉吟了一下,孟帥從武技那個櫃子裡,選取了《繁星鍛神法》這本鍛鍊精神力的方法和一門《靈犀一指》指法觀看,又選了一本《簡氏遺印摘錄》的封印書。這是他需要的秘籍,餘下的時間便去看那些雜書。

    選擇精神力鍛鍊法,自然是因為他精神力越來越強大,還沒有系統的訓練,無法將長處最大限度轉化為戰鬥中的優勢。靈蓍觀神法偏重於穩定狀態,不是專門修煉的法門,還是參考一下現存的精神力功法好。

    到底是空君的收藏,光精神力修煉法,就是十來種。孟帥掃了一眼,發覺這門鍛神法是其中最厲害的,他就選了這本。當然他判斷功法高低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意封的封印越強,保密越嚴格,證明功法越好。至於這法子正不正確,管他呢,反正也沒有別的方法。

    至於靈犀一指,是因為孟帥覺得自己缺少手上功夫,隨意選了一本,還是那個方法,這本最難讀,恐怕是最好的。

    而選取封印的時候,孟帥就不是這樣瞎蒙的了。或者說,他換了一種其他的瞎蒙方法。

    五方世界封印師成千上萬,但最著名的傳承有六種,號稱印法六聖。一元萬法宗不必說了,是六聖之首,而梅園的鶴翎封印術,也是六聖之一。

    六聖之中五聖,現在都傳承於世,且都建立了不小的勢力。最差的就是百印老人一支,一脈單傳,且居無定所,幾次險些覆滅。梅園雖然也是單傳,但有雪山為勢力,反而不容小視。只有簡氏一族,在數十年前被滅族了,傳承四分五裂,至今無人敢說得到真傳。

    孟帥對五方勢力雖然見識不廣,但印法六聖還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簡氏的印法最為特殊,偏向神秘莫測的「空間」印法。早就有心瞻仰,這時在空之塔中見到,驚喜難掩,立刻取下來全部記下。

    因為趕時間,孟帥也來不及細看。但粗略一掃已經感覺神妙非常,確實是跟空間有關。隨著對空間認識越來越深,他也不止一次考慮空間與封印的結合,這時看前人遺作,發現自己很多想法和前人不謀而合。且前人研究更深,給他啟發很大。

    有好幾次,他差點被書的內容勾進去,凝神思考,好在反應過來不是時候,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整本書塞進腦子裡,慢慢復刻。

    這三本書看完,孟帥給自己的任務就算完了。

    最後的時間裡,盡可悠閒地看這些雜書。每看一本都是賺的。無論什麼時候停止,也不為可惜。孟帥就按照每個櫃子看一本的規律,隨拿隨取,看完送回。倒真漲了不少見識。

    「時間到了。」香火熄滅,三個時辰時間已過。

    呼——

    長出一口氣,孟帥只覺得頭昏腦漲,精疲力竭。彷彿在題海戰術中奮戰了一個通宵,這時要有清涼油,孟帥能抹他半瓶子。

    女郎微笑,點起一株新的香。香氣清芬,似是茶香,又帶著淡淡的檀香味。孟帥吸了幾口,漸漸地放鬆下來,精神得到了舒緩。

    過了一會兒,孟帥清醒過來,深深一禮,道:「多謝前輩。」

    女郎笑吟吟的將手中的書遞過去,道:「這本給你。可以帶出去。」

    孟帥低頭一看,卻是《合香秘錄》,專教人調香合香的,喜道:「多謝前輩厚賜。不然晚輩回頭再讀書,必然想起今日妙香,讀書都無滋無味了。」

    女郎笑道:「好甜口。你若再俊上幾分,簡直就是個偷心的禍害,不知耽誤多少女孩子。上去吧。上面的環境奇妙,你要抓好機會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38
六九五 一線聲音在,千載空悠悠

    上了第四層,孟帥是懷著很大的期望來的。

    第三層的娃娃看守,言辭之中透露的隻言片語,讓孟帥深信第四層非同尋常,而且和自己之前見過的東西完全不同,因此又是緊張又是好奇。

    然而上了第四層,孟帥並沒有感覺到眼前一亮那種撲面而來的驚喜。

    樓上相當簡單,寬闊的內室,和樓下的藏書閣相似,但因為擺設小,顯得異常空曠。

    整個樓層,都粉刷成了一種無暇的粉白色。白的花眼,只有對面牆邊,放著一排櫃子,其餘的別無他物。

    看那櫃子的模樣,似乎又是書櫃。難道這裡也是藏經閣?

    那倒沒什麼奇怪,很多書房都是有幾層樓的。越往上層,書籍越是珍貴。樓下的藏書已經十分豐富貴重,樓上更上一層,不知有什麼珍貴典籍?

    孟帥一方面很期待,一方面也有些失望——喜亦喜矣,驚卻不夠,總得來說,還是有點小失落了。

    好在孟帥也不矯情——有的看就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啊?便往櫃子那裡走去。

    正在這時,就聽有人道:「歡迎你,繼承者。」

    孟帥也不吃驚,每一層都有看守,這是尋常事。他回過頭去,要去見這一層的守衛者。

    在回頭之前,孟帥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無論見到什麼奇形怪狀的存在,都不會顯得吃驚,前三層的看守存在方式都非同尋常,這裡就算鑽出個木乃伊來,也不無可能。

    然而回過頭去,卻見空蕩蕩的空間毫無人影。那聲音從空處傳來。

    這種情況讓孟帥一怔,也不特別在意,別說今生,就算前世,這種情況也不稀奇。無非就是那個人不在此地,聲音通過其他機器或者途徑傳來,喇叭也好,錄音機也好,都不足為奇。

    掃了一眼,房中並沒有喇叭之類的裝置,這也正常,喇叭之類是前世的裝置,這個世界自然有其他手段,譬如說……

    然而,那個聲音緩緩道「不必找我了。我沒有本體,只有聲音。」

    孟帥身子一震,驀地一股寒氣從心底上升,打了個寒戰。這時他終於有些感覺不對了。

    第一次見到玉像,他以為是人物塑像,畢竟雕像只有動作,並非那麼活靈活現。第二層那中年人,是靈魂體,他雖然驚訝,但因為靈魂體的存在也算合理,他也翻看過,知道一些神通和封印術,有保留魂魄的方式,或許那中年人是一道殘魂,也不足為奇。

    到了那娃娃女郎出場的時候,孟帥已經感覺有些不對,心中暗暗發毛。只是當時他只以為自己是被娃娃的怪樣子鎮住,沒有多想。

    現在想來,那是一件多詭異的事情。那娃娃絕不是什麼傀儡,她的舉止神態,分明是個活人。明明是活人,卻以那樣的形式存在,可謂毛骨悚然。

    傀儡可以被創造,魂魄是不能被人所創造的。能創造出真的魂魄的,只有神。而無論空之塔還是空君,都不是神。

    孟帥心中有過一閃而過的猜測,令他不寒而慄。而現在出現了只有聲音存在,連一絲魂體都沒有的看守者,更令他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陰影盤踞,孟帥卻沒有露出顏色,反而道:「孟帥拜見前輩。」

    那聲音道:「你叫孟帥是麼?多大了?家住哪裡?哪門哪派出來的?學了幾年武功了?」

    一長串問話問出來,孟帥愣住了,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心中暗叫古怪,前面幾層的守衛,對他的過去沒有一絲興趣,就算他自報家門,那幾位恐怕都沒記住,只叫他「繼承者」,怎麼這位上來刨根問底的?

    那聲音見孟帥不答,道:「怎麼啦?聊聊天麼?」

    孟帥更是無語,道:「您跟我聊天?」

    那聲音嘆道:「不聊天做什麼?好久沒見到外人了,隨便聊聊,坐下,坐下聊。」

    孟帥心中一動,突然有些同情,那娃娃女郎只是失了口腹之慾,還能讀書和調?,中年人也還能動,在藏寶室研究各種珍寶,這聲音……只剩下聲音,只有說話一個功能。可是若無外人來,他又和誰說話呢?一日又一日的喃喃自語麼?

    想著,就令人惻然。

    細細的分辨,那聲音還算年輕,若是真人,恐怕也和女郎差不多年紀,當然武者的年紀和一般人不同,看起來年輕,其實早已歷盡滄桑。但這個聲音還透著活力,即使年紀不小,至少還有一顆年輕的心,因此寂寞恐怕也更難受。

    想著,孟帥道:「您讓我坐下聊?坐哪裡?」在這個房間裡,可是連個蒲團都沒有,更別說椅子了。

    那聲音道:「哪裡不能坐?別挑三揀四啦。學武之人,幕天席地,什麼地方不能棲身?叫你坐地下有什麼為難?」

    孟帥道:「好吧。」坐下之後,道,「您想聊什麼?」

    那聲音問道:「你叫孟帥?今年多大了?哪裡來的?」

    孟帥道:「今年十七了,來自……大荒。」

    那聲音咦了一聲,道:「大荒?我聽說過,那不是蠻荒之地麼?那你怎麼來這裡的?」

    孟帥道:「說來話長……」

    那聲音興奮道:「話長不怕,慢慢說。說幾天也不怕。」

    孟帥本來就是打算詳細說的,倘若不打算說,隨便編一個出身,就說自己在雪山上成長到如今,三兩句話就完了。只因生了惻隱之心,願意陪那聲音多聊一聊,才會把話題開的那麼大,當下道:「那就從我出身的小鎮說起吧……」

    當下撿著自己的經歷說了一些,涉及到師承時,孟帥一帶而過,其他事情卻不厭其煩。比如說俗世的權力鬥爭,大荒七大宗門,大荒戰場等等,就是說別人的多,說自己的少。但因為口才不俗,又結合前世的評書電視技巧,說的精彩紛呈,鬆弛有度。

    那聲音聽得津津有味,不斷地道:「不錯,不錯,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大荒之中有這麼多鬼蜮伎倆。想是那些人武功不高,練武不行,把寶貴的時間都用在鬥心眼子上去了。」

    孟帥略感尷尬,緊接著說到了上界,然後就是自己進雪山的事情了。這些就平淡了,天天練武學習封印,怎麼說也說不出花兒來。唯一值得一說的,也就是挑燈會武連接著五方輪轉的一系列事情了。

    那聲音奇道:「五方輪轉又開始啦?這麼快?上一屆還像昨天一樣呢。」

    孟帥訝然,道:「您知道上一屆五方輪轉的事兒?」要說這個聲音知道五方輪轉,那是毫不稀奇。別看他現在什麼都沒有,說不定當初也是一位風雲人物,知道這等盛事很正常。可是上一屆五方輪轉,才過去一個甲子,難道說這位才在這層塔中存在幾十年麼?

    不像啊。六十年時間,對高手來說彈指即過,六十年前,雪山三冷的地位已經穩固,至今沒有動搖過。

    那聲音道:「我當然知道,還看過全程。」

    孟帥愕然,道:「您去過現場?」

    那聲音道:「當然沒有。是在這裡看的。你想看麼?」

    孟帥一怔,緊接著抓住了什麼,道:「在這裡……能看五方輪轉的過程?」

    那聲音道:「自然。你還不知道這裡是干什麼的?哦,對了,我沒說。太激動了。你現在去看櫃子裡的東西吧。」

    孟帥大喜,起身去看。他現在都有些後悔自己說的太詳細了,再加上那聲音是個碎嘴,一句不清要追問十句,白白浪費他好些時間,現在終於有正事做了。

    來到櫃子門前,孟帥才清楚的看到裡面的佈置。那櫃子乍一看是書櫃,裡面擺著一排排的物品,也確實如書籍一般大小。但仔細一看,卻是一個個扁平的盒子。

    書箱?不對,比一般的書本還要小一些,不像是裝書的。而每個盒子的側面,都寫得一行字。前面是日期,格式相同,只在最後寫了兩個字,大多簡略到意味不明,比如說「東山」,?寒春」之類。

    孟帥不明所以,那聲音道:「別看太高了,倒數第二層,左邊。看到了沒有。」

    孟帥低頭一看,下方左側,有一個盒子清楚的寫著「人庚九四年,輪轉」。

    掐指一算,人庚九四年——正是六十年前!這是六十年前的資料?

    孟帥心中恍然,原來這個樓層是資料館,想必是各代空君蒐集來的。雖然看匣子,似乎每一處資料不算太詳細,但對他這兩眼一抹黑的人來說,卻是彌足珍貴。

    打開匣子,裡面放著五個玉簡,上面分別標著「東西南北中」五個字。

    嗯?還是意封?

    孟帥更驚喜,意封之法已經失傳,沒想到空君還能製作。意封珍貴不說,承載的信息量遠非書籍可比,看來自己想岔了,這些資料一定極為詳細。

    只有分五個部分記載,孟帥覺得很正常,以為五方輪轉本來就是四個分區,最後彙總到中央,想必五個玉簡各記錄一個世界了。

    猶豫了一下,孟帥先拿起了北方的玉簡,按照一般觀看意封的方式,用精神力接觸了一下。

    「咦——怎麼回事?」剛一接觸,孟帥就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如開閘的洪水,狂瀉而出。

    一般的讀取意封,可用不了這麼多精神力,難道是這玉簡有缺陷麼?

    然而,下一刻,空間突然暗了下去,彷彿夜色降臨,孟帥的五感剎那間被封住。

    緊接著,周圍再次亮起,眼前的景物,令他大吃一驚。

    「這裡是……雪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38
六九六 鐵血鑄高牆,金榜題大名

    一座座雪山延展出去,孟帥一陣恍惚,彷彿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這裡不是雪山頂,而是雪山腳下,大寒山莊前線。一道如萬里長城一樣的冰牆,分割了大寒山莊與雪山界限。那牆卻不是透明或者濁白色的,而是呈現出妖豔的鐵鏽紅色,隱隱然如鮮血鑄就。

    那是……鐵血戰牆!

    孟帥早就聽說,在大寒山莊與雪山之前,本來有一座巨大的戰牆,是用鐵和血澆灌的。那並不是修辭上的誇張,是事實。

    當初雪山妖獸為禍甚烈,憑八大山莊之力,僅僅是防守也損失慘重。而困守危城,給城裡的建築和生活帶來了巨大的破壞。因此八大山莊決心在大寒山莊以北,再建造一條防線,只有戰士的鎮守的前線!

    這道冰牆,是用凶獸的血混合著礦石粉澆築的。起初是為了快速建造。但效果出奇的好。因為建築本體的凶獸是一峰之主,天然帶有威壓,讓許多弱小的凶獸望而卻步。即使是強大的凶獸,在感覺到牆上衝天而起的煞氣,也會心生顫慄。後來每一戰之後,都用鮮血再次澆築,逐漸越澆越高,高如天塹。北方的戰士們則一輩輩的在戰牆上戰鬥。

    那鐵血戰牆象徵著北方武者的剛烈與勇氣,可謂一處聖地。但孟帥沒有眼福看到。

    大概四十年前,雪山上的凶獸王者到了鼎盛期,一月之內,十餘隻超過混元期的凶獸下山,打塌了半道鐵血戰牆,獸潮逼近大寒山莊城下。萬般危急時刻,雪山三冷突然下山,包括空在內,如神靈降臨一般,擋在了獸潮之前。

    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之後,結果還算不錯。凶獸十去七八,雪山三冷僅僅受了輕傷。那一戰之後,****的形勢逆轉。

    因為鐵血戰牆被摧毀,大寒山莊也曾想修復血牆。不過來年的獸潮規模既小,品級又不高,那些鮮血不足以澆灌高牆。到後來,一年復一年,凶獸再沒回覆過當初的規模,武者不需要高牆也能阻擋,漸漸地就把修復高牆的事情放下。

    四年後,孟帥到的時候,只看到些許斷壁殘垣,記錄著當時的壯舉。如今的鐵血戰牆,已經是個歷史名詞了。

    而現在,壯麗的鐵血戰牆又在眼前重現。

    高高的牆頭上,幾個人在上面站立,大多是年輕人,都有著挺拔的身姿和煥發的精神。其中有幾個,孟帥看著眼熟。

    「焦莊主?」

    其中一個青年,赫然是焦南山。不過相貌年輕了幾十歲,且身上銳氣十足,好像出鞘的利劍,一點兒也看不出多少年後想要造假並痛哭流涕的樣子。

    在他旁邊,有不少後來八大莊主的成員,茹慈、韓摩都能看見,也是各個都朝氣蓬勃。

    年輕時候的老一輩,消失的鐵血戰牆……

    這一切都很清楚了,毫無疑問,孟帥看到了過去。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是六十年前,也就是上一屆五方輪轉開始的時候!

    太神奇了。

    孟帥以為能看到一些文字或者影像資料,已經很不容易,卻沒想到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完完全全的還原當初,就如身臨其境。

    如果說,這影響只是幻象,只能看,不能聽,或者能聽能看,卻如看一場電影一般,都還不足為奇。但最神奇的是,這種體驗真的是全方位的,不只是視覺和聽覺,包括那鐵血戰牆上隱隱約約的血腥味,還有幾人身上的煞氣,都清晰可感,與孟帥穿越回當年,親身參與沒有任何區別。

    珍貴的,不只是「技術」,更是場面。縱然有人能帶人回到當初,也得直到當初的場景,才能還原。若無人記錄下這段珍貴的回憶,就算有這樣的技術,也沒有用處。

    無論是技術,還是內容,都令人驚嘆。綜合起來的場景,更是彌足珍貴。孟帥壓下興奮的心情,融入這段回溯之中,緊緊地抓著這難得的機會。

    因為精神的緣故,孟帥可以隨時調整視角和距離,他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位置調整到鐵血戰牆的正上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40
六九七 乾坤驚飛鴻,當時正少年

    接下來的時間內,孟帥目睹了一場又一場的北方與東方的戰鬥。

    說起來很多,但仔細數了數,也就是四場。一共有四個一元萬法宗弟子從雪山上取下統領獸頭,然後一路下山,突破了鐵血戰牆的最後一關,安全通過五方輪轉的考驗。

    在這四場比賽中,都是東方弟子輕而易舉取得了勝利。沒有淘汰一個人。

    看來淘汰率不是很高啊。

    當然,仔細一想,似乎也很正常。據場面上的談話透露出的信息,東方弟子下南方,轉西方,最後來到北方。這一圈轉下來,留到最後的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連雪山獵獸這樣的關卡都堅持下來,最後一場還真的是「走形式」了。

    而一般的規矩,每方世界第一批弟子是六個人,後面可以再追加一批六個人,滿打滿算十二個人,最後剩下四個,淘汰率也高達三分之二。這還是傳統上最強大的東方世界,若是北方——孟帥雖然沒看見,但估計剩下的不會比東方多。

    不過在南方和西方可以淘汰東方弟子,唯獨北方不能,是不是也說明北方的實力確實差了一點兒?

    孟帥不管那麼多,反正看到了四場不錯的戰鬥——雖然三下五除二,不算太精彩,但能近距離看到這些和他同輩武者的戰鬥,已經令他十分高興。他還好奇的使用了各種視角,全方位的觀看。

    到了後面,孟帥還發現了一個訣竅——這些場面還可以倒退和暫停。有幾處細節,孟帥是倒過去再看的。那種感覺就像放錄像帶一樣,可是錄像帶哪有這樣的身臨其境?就算是3d大屏幕,也沒有這樣的感受。

    因為各種調角度,甚至跑到開打的兩個人中間去體會真氣的流動與武技的組合,孟帥花費了不少時間。最後將四場比賽再次順了一遍,進入最後的程序。

    最後,焦南山帶著四個通過的人,來到大寒山莊以外的一處冰殿。冰殿建設的有點像是凹晶宮,但明顯是臨時搭建的。冰宮上,一面明鏡高懸,正是孟帥手中的寶鏡

    幾位長者早已等在那裡,孟帥認得幾位是八大山莊的老莊主,有的莊主退隱為太上長老,有的則已經仙逝。上一代大寒山莊莊主勉勵幾句,手持一個大印,凌空印去。

    四個一元萬法宗弟子胸口亮起一個印圖,緊接著,旁邊出現了另外三個印符,四個印符排成一排,交相輝映。

    在光芒閃爍中,頂上寶鏡光華大亮,四個名字連續閃爍,有些像之前孟帥噴血之後,寶鏡上出現的名字。

    不過,當時孟帥的名字透明黯淡,這四個名字精光閃爍,彷彿陽光般耀眼。而緊接著,四個名字再次出現,不過出現的是在名單之中。

    雖然是名單,其實只有五個名字,方沐聲等四個名字列在後面,在他們之前,還有一個孤零零的名字「坤行雁」。

    乍一見這個名字,孟帥心頭一跳,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但這種感覺由何而來,卻又說不出來,只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很重要。

    除了他失神之外,一元萬法宗四個人同時臉色一沉,顯得很是不悅。

    其中一個高個子冷冷道:「竟然有人搶在咱們前面,哪個傢伙這般膽大?哪一方的?」

    另外一人眼睛眯起,道:「不知道。據我所知,東南西北四方,沒聽說有這麼一位。昨天我還接到情報,西方的隊伍才剛到南方,而南方的隊伍在咱們宗門中卡著,至今沒人通過。這位是哪裡冒出來的?」

    孟帥心中一動,暗道:不會是你們一元萬法宗故意卡住別的弟子,只為了讓你們先通過吧?別人幹不出的事兒,一元萬法宗絕對幹得出來。

    一個書生氣的青年突然道:「沒錯,是中央乾坤萬象宗的。」

    方沐聲本來不說話,這時挑眉道:「什麼?乾坤萬象宗也參加五方輪轉?他們不是作為擂台防守方,在中央世界待命即可麼?」

    書生道:「慣例如此。但如果非要參加也可以,寶鏡可以授權。只是四方世界不歡迎中央世!的人,所以若他們出來,題目必然十分刁難。非有極大自信且個性張揚者,不會貿然出頭。如果我沒記錯,此人就是乾坤萬法宗乾坤家族的這一代坤女。」

    孟帥心中一跳,心中只不停地跳動著兩個字——

    「坤女」!

    聽說是女子,幾人的臉色更難看了。那高個子寒聲道:「坤女?為什麼不是那個所謂的乾子出來?難道乾坤萬象宗墮落到這個地步了?」

    孟帥再次心中怦然,乾子這兩個字,他毫無疑問的聽說過,是稱呼……

    書生顯然見識廣博,道:「我聽說這一屆的乾子和坤女剛剛選出,是一對姐弟,都是天資出眾,號稱千年未遇的絕代雙驕。不過乾子年紀還小,不滿十五,應當是出不來吧。那坤女也才未滿雙十,卻孤身一人行走四方世界,名列第一,還真是……」

    那高個子喝道:「行啦,朱師弟,他們自己吹噓還不夠,你還要替他們吹噓?」

    方沐聲冷然道:「坤女?乾子?我倒要會會他們。中央世界見。」說罷帶著其餘三人,從冰宮走出。

    畫面定格於此。

    一陣黑暗之後,四周再次亮起,孟帥還站在塔層的中央。

    雖然畫面褪盡,但剛剛的場面還在他心中閃爍,坤女和坤行雁的名字,令他難以釋懷。

    他獨立不動,頭頂上的聲音卻再次響起:「累了吧?可以歇一歇,睡一覺也行。」

    孟帥驚醒過來,道:「不累。」

    那聲音道:「別硬撐啦。這個回放雖好,消耗的是精神力量,你在裡面耽誤了這麼長時間,以你的修為,也該損耗大半了。若不休整,透支了不是玩的,會變成白痴的。」

    孟帥倒是警醒,道:「是麼?」連忙自查,發覺精神力消耗了一些,但連總量的二成都沒有,心中思忖道:原來我的精神力已經這麼強了。

    他可不覺得那聲音在騙他,一般像他這樣境界的武者,精神力都是有限的,這樣的消耗確實夠喝一壺了,但孟帥精神力非同尋常,絲毫不會造成困擾。當下笑道:「多謝前輩,我感覺還好,還能再看這一片。」

    那聲音道:「是麼?不勉強麼?還是要保持至少三成精神力在,才能應對,不然精神萎靡還在其次,更有不可測的危險。」

    孟帥道:「確實還好,我還有餘力。再來看一片。」說著將匣子捧起,心中一動,道:「看中央世界的決戰好了。」

    其餘四方世界中的三方,應當和北方相似,也是考驗輪轉弟子的。當然過程可能更加精彩,但人數畢竟有限。孟帥要看儘可能多的武者戰鬥,當然還是看最後的總決賽最為合適。

    那聲音再次確認道:「要看那一片?那可是耗時很長,且耗費精神力很大的,比之前北方更耗費一倍以上。你就算在最佳狀態都未必看得下來,何況已經消耗了這麼多。」

    孟帥算了一下,如果只是消耗一倍,那還綽綽有餘,便要直接試探,突然想到了那聲音的提醒,道:「消耗很長?多長?啊,不,現在什麼時間了?」

    那聲音道:「若要詳細看完,怕有幾天,刪掉沒用的,恐也有三四個時辰。」

    孟帥再次問道:「敢問前輩,我來這層樓上多長時間了?」

    那聲音道:「多長時間?好久沒人問了,我都快忘了時間怎麼算了。好吧,總有兩個多時辰了。」

    孟帥一算時間,道:「壞了。」立刻就想要下樓,卻反手將那個匣子舉起來,道:「前輩,能帶出去麼?」

    那聲音道:「可以,你能帶出去三匣。」

    孟帥大喜,將匣子收起,轉身奔向大櫃。那聲音又提醒道:「就在拿這個匣子的那層選取,再往上你也看不了。不過你要真對自己有信心,可以再往上一層。只能一層,多了就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孟帥答應了,蹲下身去看,但那櫃子中的匣?都是兩個字的提示,語焉不詳,哪能分辨得出?時間有限,他胡亂抽出兩盤,都是輪轉匣子上層的。對於精神力,他還是有些自信的。

    見孟帥選好,那聲音絮絮叨叨道:「你回去之後,要找一個空屋子,四面刷上白漆,越白越好。房間越大越好,最好不比這裡小。圓形的最好,橢圓形的也可以,不過見棱見角的那種就不好了……」

    他實在囉嗦,孟帥也沒時間了,只得草草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定然無有不從。」說罷從樓梯上溜了下去。

    眼見他離開,那聲音才長長嘆道:「又走了,什麼時候再來人啊?」

    孟帥一路往下跑,穿過藏書樓,回到了黑暗之中的第二層,道:「前輩,我回來了。」

    那中年人從後面飄出來,道:「怎麼才來?差點兒就趕不上了。」

    孟帥道:「趕不上什麼?」

    那中年人道:「墟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40
六九八 殘魂掙性命,小船隨流水

    「墟市」孟帥重複了一遍,道,「是不是那個……鬼市之類的?」

    那中年人道:「正是。墟市就是一群來自各個世界的人,私下交易的一種市場。入門極難,一旦進入,收益也是不小,裡面當真有不少好東西。」

    孟帥略一沉吟,取出那個帶「墟」字的牌子,道:「可是這東西?」

    那中年人點頭,道:「這正是憑證。你別看長的破舊,整個五方世界,恐怕找不出三面來。」

    孟帥點頭,緊接著反應過來,道:「不對吧?那墟市是各個世界來的人,五方世界一共沒有三塊,那墟市裡的人是誰?」

    那中年人道:「我說的各個世界,不是你想的那點地方。五方世界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世界而已,還不是個完整的世界。」

    孟帥怔住,這些言語顛覆了他的認知,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中年人淡笑道:「以你的修為,本來不該這麼早接觸這些事。但誰叫你有機緣呢?境界不夠,機緣夠了,也能得知一些別人無法接觸的東西,而且對你的將來也有好處。」

    孟帥還要再問,中年人揮手道:「時間緊迫,詳細的以後再說。先準備。」

    他點了點手中的木牌,道:「這是墟市的進入憑證,不過等級不高,只能進入,不能組織。唯有手握最大權限,能夠召集墟市的那麼幾位召喚,讓墟市開市,你才可以進入。墟市的召開都是不定時的,或者隔數年,或者幾日,全看有沒有人召集,每次牌子第一次閃光,說明墟市在十二個時辰之後開放,你就要提前準備了。有什麼東西要換的,或者有什麼可以出手的,要準備好。過了時限就沒機會了。」

    孟帥驚道:「如此說來,我不是沒時間準備了?」

    中年人道:「我自然準備了……」說到這裡,他輕咳了一聲,道,「這墟市憑證,今後就是你的,想進去多少次都有。這第一次麼,只是見識見識就可以。」

    孟帥會意,那中年人指點他找到?市牌,自然也有私心,恐怕他是自己想要去,只是沒有機會,這才讓孟帥代替。這墟市牌十二個時辰之前閃過一次,那時孟帥還沒來,但中年人早已看見,算定了時辰,才叫他按時下來。

    孟帥問道:「前輩可能同行?」

    中年人遺憾的搖了搖頭,道:「有心而無力。」

    孟帥道:「那您有何指教?」

    中年人道:「這裡——」回身取出一個空間戒指,道:「我想兌換一些東西,你若遇到,不妨替我拿下。若是沒遇到,那也沒法強求,畢竟墟市有許多不確定……」

    孟帥取出單子,掃了一眼,發覺都是自己聞所未聞的東西,不過大部分都跟「魂魄」有關,如養魂木,滌魂靈液等等,看來是中年人自己用得上的東西。而中年人準備交換之物,倒是孟帥見過的,但極其珍貴稀有,連林嶺恐怕都沒有幾件。

    他暗自乍舌,知道墟市對於自己,恐怕是太過超前了。憑他的身家,別看在五方世界首屈一指,若在墟市,怕是連起鬨的份兒都沒有。

    中年人又取出一個斗篷,和一個鬼臉面具,道:「這個是標準的服裝,人人都是這麼穿戴。不要洩露自己的相貌,不要透露個人信息,更不要查探旁人的真容,尤其是用精神力窺探。這是大忌。」

    孟帥點頭,墟市這種地方,毫無疑問有一套潛規則,破壞的話肯定沒有好下場。

    接著,中年人又取出兩個封印玉符,一前一後,給孟帥貼上。道:「進入墟市,有一次極遠的空間移動,距離之長,遠超你的想像。這種轉移對身體素質要求極高,以你的修為,很難毫髮無損。只有用大挪移印保護,才能安全來回。」

    孟帥低頭看大挪移印,頗覺神妙,不自覺的起了探究之心。

    中年人見他思索,道:「這都是小道,你若有心,一會兒挪移時分心感悟一下,或許會有前所未有的收穫。」

    孟帥點頭,中年人又?囑了他幾句,都是墟市之中的注意事項,孟帥一一記下。這時,空間一動,木牌發出了強烈的光芒。

    孟帥還未及道別,隨著一道波動,身子已經消失在原地。中年人目送他離開,輕嘆一身,背轉過身。

    正在這時,只聽樓上一沉靜中帶有一絲銳氣的聲音傳來:「練如升,你竟還不肯死心?還要掙扎?」

    中年人臉色一沉,聲音卻依舊穩定:「螻蟻尚且偷生,練某人也不過是貪生怕死之輩而已。」

    樓上的聲音冷笑道:「你也配和螻蟻比?螻蟻還是活物,你不過是個早死已久的怪物——你這樣的東西,就不該存在,為什麼不認命化為塵埃,還要掙紮著礙人眼?」

    練如升沉默了片刻,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如此恨我……其實你我何嘗不是同病相憐?」

    樓上的聲音道:「好一個同病相憐!我和你之所以同樣處境,是因為你把我拖下的水。落的今日模樣,全是拜你所賜!我雖不能下樓,但一直深深地感覺到,你這罪魁禍首存在於我樓下,簡直令我噁心的無以復加。你什麼時候才能消亡?」

    練如升閉上眼,輕嘆道:「你如此恨我,可曾想到,樓上的段靈風也是如此恨你?你做的又比我強上多少?如今只剩下我們幾人,還要互相怨恨,這日子不更加難熬了麼?」

    樓上的聲音道:「那又如何?我對不起段靈風,他恨我理所當然。你對不起我,我自然就恨你,這矛盾麼?我只是奇怪,為什麼小小一座空之塔,聚集了這麼多怨恨,它為什麼不塌?倘若塌了,我們同歸消亡,也好過如此……」

    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後歸於沉默。中年人不再說話,光影凝聚的臉上,露出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天旋地轉!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各種斑斕的顏色在眼前交相閃過,變幻之劇,足以誘發癲癇病。劇烈的風聲在耳邊呼嘯,從耳膜鑽入,直達腦海,在腦海深處不住嗡嗡作響。

    前所未有的眩暈感之後,孟帥身子出現了另一處空間。

    雖然已經停止了旋轉,他依舊緊閉著眼,沒有從恍惚中醒過來——正如那中年人所說,剛剛挪移的一瞬間,他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狀態,無數空間版圖的變動,在一瞬間爆發,讓他深深地陷入了對空間的參悟中。

    「先生?怎樣了?」

    孟帥睜開眼,就見一女子在前面看著自己。

    那女子面上覆著面紗,從衣著打扮和站立的姿態來看,應該是侍女一流。

    從參悟中拔出心神,孟帥再看了她一眼,瞳孔一縮——這個女子,竟是守一境界。

    雖然戴著面紗,但看身材和頭髮,就知道是個年輕女子,如此年輕的先天境界,在北方世界已經是希望之星一類人物,在這裡卻只是個侍女!

    霎時間,孟帥已經知道自己在這個墟市之中是個什麼水準了,毫無疑問是墊底中的墊底,若非走運,恐怕根本摸不到門檻。

    周圍光線幽暗,似乎是深處一處岩洞之內,除了侍女之外,別無他人,孟帥猜到這大概是鬼市的一處入口,咕噥一聲:「沒事。」便不再說。他記得中年人叮囑過,如無特別需要,不要詢問,以免顯得是初次到來,吃人算計。

    那侍女見他有了反應,立刻低下頭,取出一面木牌,一個水晶球,雙手奉上。

    孟帥得中年人吩咐,早就知道該如何使用,將木牌掛在斗篷外面,水晶球擎在手裡。這兩件東西都是墟市中重要物品。木牌上有序號,那是他的身份,而水晶球則是交易用的。

    因為他動作標準,也沒什麼廢話,那侍女自然認為他是老客,也便不多說,躬身道:「這邊請。」說著沿著洞窟往前走去。

    一路上行走,都沒有遇到其他人,孟帥始終沒看見墟市的影子。

    行了一會兒,但聞得水聲潺潺,似乎前面有河流。孟帥不覺奇怪,雖中年人說每次墟市地點都不定,但幽暗的地下河,朦朧的燭光,層層疊疊的洞窟最符合孟帥對墟市的想像。

    轉過岩洞,果然見有一道地下河,河流湍急,衝向洞窟深處。岸上拴著一隻獨木舟。那侍女側身道:「您可以自行上船,或者我為您掌舵。」

    孟帥一掃之下,已經知道那獨木舟是機封,自己能走,因此侍女說的也是「掌舵」,而非划船。這種船多半很容易開,不過孟帥還有其他顧慮。

    「這條水路只有一條路麼?」孟帥問道。

    那侍女躬身答道:「前面有幾處岔路,不過都是不同的會場,有指示標記。」

    孟帥道:「那你來掌舵。」指示標記說來簡單,但對於他這新手來說,可能就會困擾,還不如讓旁人掌舵,他躲個清閒。

    那侍女伸手請孟帥先上船,等他坐穩,這才站在船後,伸手一按,船上亮起了一盞燈火,亮如星辰,色作橘紅,還真有些詭異。

    水波一蕩,小船悠悠離岸,順水而下,往洞窟深處漂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41
六九九 千金不足貴,萬物自有價

    洞窟深處,不見幽暗,反而越?越明亮。

    孟帥開始以為是靠進出口,引來天光,但緊接著發現,水流向下,越走越深,絕非重見天日。但洞頂不知如何,變得明亮起來,彷彿石壁上方藏著無數日光燈,散發出柔和的白光。

    「熒惑苔蘚?」孟帥略一思忖,暗自搖頭,「不是熒惑苔蘚,那種苔蘚散發的光芒如螢光一樣,顏色發綠,非這樣純淨的白光。想來是其他異種。」

    水流漸寬,在水面上出現了一叢一叢的植物,大多是花卉,或紅或紫,怒放如錦繡。矮的如蓮花浮在水面,高的如灌木能遮蔽小船,孟帥坐船在水中行進,便如置身桃花源一般。

    這真是奇景,按理說洞窟陰暗,不該有如此鮮花,但這頂上的光芒明顯代替了陽光,讓花朵茁壯成長。而這些鮮花顯然也是異種,許多瑰麗鮮豔,是孟帥從未見過的,也不知是天然生長,還是被人移栽至此。

    隨手撿起一片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孟帥雖不認得,卻分辨得出其中靈氣盎然,恐怕是上好的煉丹材料,這時卻殘紅盡落,盡付無情流水。再次感嘆一句,這墟市當真是大手筆。

    這時,背後侍女提醒道:「尊客,除了私下交易之外,船頭也有貴賓交易會的貨單,您若要參加,三個時辰之後開始,現在就可以報名了。」

    孟帥一看,果見船頭放著一張鮮紅的書柬。看起來是書柬,入手才知竟是薄如蟬翼的玉石,上面封印著遠超書柬面積所能承載的訊息。

    打開書柬,第一頁便是貨單,孟帥只看了一眼,眼神微縮——

    第一款,沃土世界一方。

    下面有詳細的標註,此世界面積多少,人口多少,有何出產,保存狀況如何。看得孟帥目瞪口呆,若非有面具遮擋,這一下落在那侍女眼中,恐怕就要歸為「土包子」一流。

    第二款,百年壽元。

    孟帥略感麻木,往下掃去,皆是各種意想不到之物,什麼宗派山門,各族奴隸,神通天賦,血脈傳承,無不位列其中。以至於孟帥看到後面一些看來霸氣側漏的「無極紫皇動心丹」、「九天引雷**」、「聖血須彌神劍」之類珍寶,反而欣慰,暗道:原來這裡還有正常東西。

    再往後看,孟帥看到一款「龍聖人與左越劍主三月十三決戰留影璧」,心中一動,感覺留影璧可能就是自己在空之塔看到的那些匣中玉璧。這東西果然也是可以買賣的。不過想來著貴賓交易的留影璧,所含的對決定然驚天地泣鬼神,非自己手中的可比。自己那個五方輪轉的留影璧,怕是白送都沒人要。

    那侍女問道:「尊客,要給您留貴賓位麼?」

    孟帥輕咳了一聲,道:「不必。」

    這份貨單上,有不少「雖然不認識,但是很厲害的樣子」的珍寶,孟帥也怦然心動,不過很明顯,連排在最末尾的東西,孟帥都買不起。也就看看得了。

    或許,當孟帥再往前進,到了更高的位置,他也能在這等交易會上有一席之地,甚至成為大豪客,只是那是將來的事兒了。現在的孟帥,還遠沒到那個層次。

    那侍女也不失望,給每位尊客推薦貴賓位是例行公事,若能撿到豪客自然好,撿不到也正常。其實這樣從分支來的顧客,能進貴賓位的少,真正那些大能貴賓,自有通道,是輪不到她這樣的身份來接待的。

    再往前行進,就見上方垂下無數蔓藤,如門簾一般倒掛,藤上結著一朵朵小小黃花,如滿天星辰,那侍女柔聲道:「尊客,您即將進入『漸』位人座交易區。該區無入場費,交易抽成是三分……」

    話音未落,小船穿簾而入,眼前豁然開朗。

    日光般的光芒下,但見眼前的空間開闊非常,湖水茫茫,白煙濛濛,竟已經進入了一大片地下湖。湖中儘是東一叢,西一叢的花樹,花叢如石、如牆、如帶,點面交錯,將本來開闊的水面構造出了一處處幽靜的密地。

    ?湖水中間,還有三座島嶼,雖然不大,但花叢掩映,植被茂盛,從茂密的林木中露出白沙洲,又有水鳥棲息,更是美觀。

    美景固然令人驚嘆,但更值得注意的是,湖面上,花叢中,煙霧裡,那一艘艘……小船!

    終於見到活人了!

    孟帥心中激動——雖然這裡十分奇妙,但他又不是來郊遊的。墟市墟市,重點還在市上。

    那一艘艘小船,自然都是來交易的人。大多數船上只有一人,多的也有兩三人的。基本上所有人都穿戴斗篷面具,顏色各有不同。也有只戴面具,沒有掩住身形的,但那些人可不好惹。斗篷最大的作用,不是遮掩身材,而是掩飾修為。那些不掩飾的人,身上威勢驚人,遠高於八大山莊的莊主,和林嶺不相上下。

    混元期……還要往上!

    孟帥暗自砸了砸嘴,果然這裡藏龍臥虎。他這點兒修為還是低調一點兒好。雖然據說墟市會保證參加者的安全,但眼前虧也不能吃不是?

    一艘艘小船,有的漫無目的的遊蕩,有的則在花樹叢中掩藏,凡掩藏者,大半是在交易。

    侍女道:「尊客?要去島上掛標的麼?」

    孟帥略知規矩,在這種交易會場,有兩個途徑交易,一是自己閒逛,看到人湊上去,看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當然這種都是撞大運來的,效率奇低,適合漫無目的的遊客。

    另一種,就是有所求而來,可以先去島上掛上自己所求,又或者查看其他人所求,有的放矢,聯繫對方再進行交易。

    孟帥來此,是一半一半,對中年人的交易,是有所求,自己的交易則是隨意,是以打算兩種方式同時進行,便道:「也好,去島上吧。」

    那侍女道:「是。島上標的交易,抽成加至五分,想必尊客早已知道。」

    孟帥咕噥道:「真黑。」說是收三分,其實進來的十個有七八個要掛標的,能成交的也大部分是這些交易,一律收五分,三分只是好聽罷了。

    小船劃向島上,孟帥卻是不急,現在水晶球中輸入自己想要的,方法也簡單,就是用精神力刻畫。以孟帥的精神力,數千文字眨眼可成。到了島上,但見白沙洲上矗立幾面大屏幕,屏幕上滾動著一行行文字。孟帥將水晶球放在屏幕之側,光芒一閃,屏幕上多加了許多內容。

    孟帥所輸入,全是那中年人需求,至於他自己,則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本就列在上面的種種物品。

    屏幕上有幾件東西確實不錯,但也沒有特別讓孟帥欲得之而後快的,只吩咐道:「繞三島一週,仔細看看。」

    侍女掌舵,小船繞著三座島行進一週,孟帥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屏幕上不但有各種信息,有的還附有圖片和詳細介紹,讓孟帥升起一種逛淘寶的熟悉快感。

    「逆靈封**……還有這種東西。」孟帥咋舌,上面的介紹說是能剝離封法,將封印還原為印坯,聽起來略玄幻,但確實很有用。很多封印無法複製,也難以解讀,若是能直接從封底上剝離,或者可以再利用,或者研究。這種逆天功效的法門,反正五方世界裡沒聽說過。

    不過雖然感興趣,孟帥卻不知能不能得到,畢竟除了中年人給的東西,他帶來的資本太少了。往後面一看,發覺主人求購的竟是靈藥。

    這麼說……我好像能生產靈藥吧?

    孟帥摸了摸下巴,黑土世界確實有這個功能,能催生靈藥,不過被他給荒廢了,因為他自己用不上。自己不吃丹藥,也沒有生啃草藥的習慣,要只為還錢的話,還是元玉更直接有效。

    現在想想,龜門吃草不吃丹的規矩,極大的阻礙了孟帥的迅猛發展。如果不是這種規矩,以孟帥作弊的手段,修為可能爆到天上去了——當然也可以因為瞎吃藥走火入魔死了。

    雖然孟帥現在世界裡沒剩下什麼好品種,但架不住年頭長,也架不住可以變異。或許這還真是一條?財之道。

    孟帥已經有了計畫,一會兒去買幾包珍貴的藥材種子,往黑土世界裡一種,拿如意珠一催,下一屆墟市就可以等著賣錢買寶貝了。

    他正想得很美,突然水晶球晃蕩了一下,一個巨大的數字顯示在上面。

    交易邀請!

    孟帥精神一振,顧不得別的,對侍女道:「去一百零六號。」

    水晶球上的交易邀請,都是只發一個數字,這個數字就是交易場所的數字,一般指的就是湖面上幾株花樹圍起來的小空間,交易人在那裡等著,一切都要面談。因為墟市中的交易者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掌握水晶球系統的墟市主人。

    小船來到花樹前,侍女躬身起立,從船上下來,站在水面上,對於一個先天修士來說,立於水面很正常。孟帥獨自劃著小舟進樹叢。

    花樹中的空間很狹窄,已經塞了一條小船,孟帥再進去很費勁,其中操作讓孟帥想到了駕照考試的「倒庫」。

    停穩了船,就見對方也是個斗篷武者,不同的是斗篷暗紅,彷彿有一縷縷火焰在燃燒。

    孟帥輕咳了一聲,道:「什麼貨?」

    那人開口道:「鍛魂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41
七百章 一物換一物,一坑接一坑

    孟帥遲疑了一下,記得自己沒求購此物,道:「你記錯了吧?是我麼?」

    那人道:「自然是你。我見你求購之物都是滋養靈魂,鍛造魂魄的,我這鍛魂火也是如此,比滌魂靈液效果更好,你絕對不虧。我可以給你看看效果,你若見了,再不想要其他。」

    孟帥眉頭一挑,覺得此人的口才,像是專門兜售商品的,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人,道:「你看中我的什麼了?」明知道自己的貨物非正版,還上門推銷,恐怕是自己公佈的東西有他想要的。

    那人笑道:「兄台手中那團魄精,我也很想要。不過更重要的是,我看道友的需求,似有建立長期交易關係的潛質,如此才冒昧上門。」

    孟帥訝道:「你說要撇開墟市,獨立交易麼?」

    那人道:「這是尋常事。墟市開關不定,都等在墟市交易,不早就餓死了?只要在這裡繳納抽成,出去如何交易,誰來管你?」

    孟帥道:「也是。」想了想,估計那中年人是給自己買來鍛鍊滋養魂魄,果然是什麼都行,不一定非要清單上給的。其實那清單範圍也很廣,列舉的東西很多都是重複的,應該也是普遍撒網的意思。

    當下他道:「先看貨。」

    那人喜道:「你的選擇沒錯。」說著將水晶球托出,水晶球內有一團火焰跳動。

    孟帥沒有過去,因為他自己的水晶球內也有火焰,水晶球的神秘空間是共享的,只需要在自己這裡驗貨便可,不得不說,這個墟市的交易系統非常方便。

    精神力送入,孟帥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跟火焰接觸的一瞬間,被灼燒了一下,立刻縮回,那種焚燒的痛苦仍在,但精神力中的雜質卻減少了一絲。

    好強的效力!

    孟帥十分驚喜,他的精神力其實相當凝練,但畢竟還不能至純,這樣就被鍛鍊了,證明火焰十分優質。

    孟帥取出魄精,打入水晶球,道:「你也驗驗吧。」

    那人驗過,道:「是好貨。」交易到這裡已經截止,但雙方誰也拿不到貨。要等墟市散去,各自離開前統一支付納稅,才能離開。如此也保證了安全,在這裡搶劫是沒用的,東西都存在水晶球裡,直到走的時候才回到客人手中,那時眾人早已天各一方,誰也找不到誰了。

    墟市的私密性是第一位的,這才是最與公開交易市場不同的地方。

    確認了交易之後,那人坐的靠過來一點兒。本來兩艘船已經十分靠近,幾乎就是接舷,現在他到了邊上,已經是飯桌對面的距離了。

    笑嘻嘻的遞過一張名帖,那人道:「老兄,這是我的店舖,你多關照。」

    孟帥心道:還真有這樣的。接過名貼,突然發覺那人的手皮膚深紅,隱隱有一道道細紋,彷彿焦炭一般,心中一跳,暗道:這是哪個種族?

    他已經知道天下存在許多異族,當初他在馴獸師考驗中就戰過許多,但不記得有這個種族了,心中納罕,低頭看名帖。名貼上當中是一團火焰,底下有幾行文字,大部分都是奇形怪狀,不知是哪種文明的,唯有一行他看得明白,寫的是「火焰大王銷售商店。」

    孟帥暗道:店名起的真是簡單粗暴,笑道:「你這店舖是銷售火焰的?」

    對方笑道:「是。主營地火,兼營天火、獸火、木火,異火種種。只要是火焰,我們無有不包。」

    孟帥心中暗動,道:「有地火源嗎?」

    之所以這麼問,是他想到了自家的黑土世界。現在的黑土世界,本身屬土,有木,有水,因為有礦藏,本身也屬金,唯獨缺了火。雖然用如意珠可以製造地火,但那樣消耗太大,若是引起地火之源,就能事半功倍。

    而且,封印到了後期,和煉器就有分不開了。後期的鑄造師很難跟得上封印師的腳步,封印師就會兼職鑄造師,那就要涉及到火焰運用,有地火在手也方便一點。

    那人笑道「有。地火源嘛,我們的看家貨。我們分九品十八等,貴客盡可以自選。」說著一揮手,一行行金字在水晶球中顯示。

    孟帥掃了一眼,暗道:擦,真貴。這裡標註的都是元玉計價,動輒按照千斤萬斤來計算,且都是上品元玉。他雖不缺元玉,也看的心驚肉跳。

    而上三品的地火源,則不標價,顯示只換不賣。

    孟帥道:「上三品的都不能用元玉買麼?」

    那人搖頭,道:「很遺憾。不能。」停了一停,道,「除非……」

    孟帥額了一聲,那人笑道:「除非你成為咱家貴賓。」

    孟帥道:「怎麼才能成為你家貴賓呢?」

    那人撫掌道:「簡單,你可以辦貴賓金卡。預存十萬斤上品元玉。存了之後,用卡上的元玉購物,一律九折。如果存二十萬斤,可以八五折。」

    孟帥又是「額」了一聲,那人道:「有了我家的卡,實惠很多,不但打折,過年過節還有禮物相送。有了新品,也給您最快的通知……」

    孟帥擺了擺手,道:「罷罷罷,我知道你們的套路。沒想到賣異火的商店和理髮店一樣的營銷……」他沉吟了一下,道,「好。」

    那人讚道:「一看您就是大高手,大豪傑。端的慷慨凌雲。」雖然戴著面具,也能聽出喜不自勝,道,「我這就給您登記……怎麼稱呼?」

    孟帥遲疑了一下,道:「孟。」

    那人三下五除二記錄下了孟帥資料,起身遞給孟帥一張帖子,道:「在下叫做烈旦,忝為店舖小執事,您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

    孟帥辦了一張十萬的卡,也是暫時不繳費,到了最後一起結算。不過這個不算在島上標的,抽成只抽三分。烈旦拍胸口保證,抽成由店舖一力承擔。

    既然已經成了大客戶,孟帥要來了店舖的貨單仔細看,挑了三品的地火源,然後挑了一朵「青蓮轉心火」,那火焰是專門用來煉丹的,孟帥覺得自己可以當個二道販子,這東西應當好賣。

    因為怕回頭找不到那傢伙,孟帥索性在店舖中連續採購,除了火焰之外,又買了一個煉器爐,一些火焰礦石——這些礦石可以當做母礦,在黑土世界中生出新的礦山來。

    這一番採購下來,十萬元玉被他花的七七八八,烈旦自然十分滿意,和孟帥天南海北的聊天,拉關係。若非此地環境差些,恐怕就要喝上酒了。

    據烈旦所說,他來自一處叫做「蒸炎世界」的地方,具體在哪裡不得而知,反正那世界到處充滿了火山岩漿,催生著各種烈火。地火這種東西在那裡便如大白菜一樣——當然他沒明說,孟帥猜得出來,但也不覺得虧,畢竟跨界倒賣價格自然不能按當地的來。

    從烈旦的言辭之中,孟帥推斷那方世界並不大,恐怕只有大齊王朝那麼大,但武學水平卻高得多,原因是那裡的人族,或者叫火靈族——他們這麼稱呼自己,先天受火氣滋養,出生就有先天武者的體質,真氣提上來之後跨入先天順理成章,當真是羨煞人族了。

    聊了一陣,烈旦依依不捨的分別——他要去地座市場交易,還邀請孟帥同去。孟帥得知那地方入門要萬斤元玉,抽成達到一成之後,婉拒了他的邀請。

    與烈旦分別之後,孟帥繼續留在會場交易。

    也不知是他運氣不錯,還是這墟市的交易量很大,不一會兒功夫,那清單上的東西便買到了一大半,孟帥估摸著也能滿足中年人所需了。

    於是他取消了島上的標的,不是他買完了,是他沒錢了。

    那中年人可能不瞭解行市,又或者孟帥是個冤大頭,反正他拿下貨物的價格比清單上的價格貴得多,才買了六成,錢已經花淨。他又不想自己貼錢,只能停止交易。

    看著手中一大把名帖和貴賓卡,孟帥覺得還是自己是冤大頭的可能性居多。

    真正見鬼,當年他在拍賣場上叱咤風雲,也是一方精?人物,怎麼到了此地成了人見人愛的肥羊了?最可氣的是好幾個人,明明語言不通,還把孟帥宰了一道。

    孟帥反省了一下,覺得是自己見識少,便如劉姥姥進大觀園,都是沒見過的東西,什麼都覺得好,難免上當,等下次、下下次,應該就不會了。

    回過頭,他又把已經看上的「逆靈封**」換到了手,用了幾株催生出來的千年靈藥。他本以為這些藥材種類普通,不入對方的眼,沒想到這個世界的靈藥,在對方的世界竟是稀罕物,交易達成的很愉快。

    孟帥方明悟——在這裡用通用的元玉交換是最虧的,因為沒有差價。只有用自家普通的貨色換取對方世界普通貨色,才能賓主盡歡。看來是時候回去收集一些特產了。

    交易到現在,孟帥覺得心滿意足,這時候人陸陸續續走了,他現在走,也可以算滿載而歸。

    他吩咐侍女開船回去,經過島嶼時,掃了一眼屏幕。這時的屏幕已經不剩多少東西,唯有幾行字,一目瞭然。

    然而就在這麼一掃之下,孟帥看到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突然道:「停下。」

    那侍女停船,孟帥站在屏幕前,對著一行字若有所思——

    「遺蹟尋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42
七零一 秘境玄機大,言辭意味長

    「真是超級便宜啊。」孟帥看?水晶球裡的一塊牌子,心中美滋滋的。

    這塊牌子,和墟市的木牌一樣,也是傳送鏈接的。不過是通往另外一個地方,號稱「明心廢墟」的地方。

    那地方具體地址,孟帥也不知道在哪裡,料想是在某個世界中。據說是一片巨大的門派和附屬城鎮。原本繁華之極。不過有一日天災降臨,火山噴發,整個城鎮和門派被摧毀之後湮滅,現在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遺蹟。

    聽起來好像是龐貝古城一樣,但仔細想想,就會想到其中的凶險。那門派「明心本見宗」乃是一個古老而強大的宗門,別說實力如何,就說人口,也不在一元萬法宗之下。派中高手如雲,先天武者甚至只能做外門弟子。附屬的城鎮中,也不乏高手,一個小鎮甚至不在一般的小宗門之下。

    這樣的門派,卻被一場火山爆發毀了,那火山爆發的力量有多大?快趕上滅世大劫了吧?

    事實上被摧毀的不只是宗門,還有整個空間。那次爆發之後,明心本見宗的山門所在空間發生斷裂,和原有的世界脫節,成了一處獨立的空間,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直到最近,一個新興的,統一了整個地區的大宗門,無意中發現了這處空間,進入了其中。

    可以想像,即使是這宗門已經是巨無霸級別,但得到上古宗門的山門秘境,自然也是興奮的,立刻組織人手,進去淘寶。

    哪知一進去,所有人都大失所望。那空間破壞的太厲害了,又經過了數千年的風化,靈氣散佚,天上佈滿了裂縫,遠處的火山還時不時噴發一下,已經成了一處死地。

    既然不能再使用,總得撈點好處吧?

    遺憾的是,好處也沒有。地面全部佈滿了火山灰,靈藥靈丹失效,神兵利器腐朽,秘籍更是早成了齏粉,連空間飾品都因為空間震盪的共鳴碎裂,成了破爛。而城中佈滿了遺體,死狀可怖,更令人心裡不舒服。

    或許厚厚的火山灰下,還有什麼完整的東西,但光是清理這些火山灰,耗費的成本就是天文數字,最後虧本的可能性很大。

    那宗門只清理出了關鍵的幾處地方,得到了少許未失效的寶物,門中高手又用精神力掃視了一遍,發覺實在沒有靈氣波動,也只好放棄了。

    這秘地沒油水,另後來宗門很失望,不但失望,還覺得心疼——光開發、清理秘地消耗的成本不在少數,更別說有被捲進空間裂隙中的人員損失了。如此血本無歸,令人心痛,無論怎麼樣,也該再撈上一票才是。

    事實上,人若是豁出去撈錢,怎麼也能想出辦法來。

    自己清理麻煩,那就找人別人清理唄。可不是僱人清理,僱人不是要花錢?不但自家不花錢,還要讓人倒找錢。

    於是這個大宗門就轟轟烈烈的推出了「遺蹟尋寶」項目。

    開放秘境入口,只要交納一部分費用,就可以進入尋寶,尋到寶物歸自己所有。這不是天大的好事麼?以往要進秘境尋寶,那都要經過層層阻攔,種種危險,而最好的秘境早就歸大勢力所有,小人物根本沾不上邊兒,現在有一個開放的秘境隨便進,只要花一點點錢,這還不算天上掉餡餅?

    一開始,這個遺蹟尋寶,還真的忽悠住了不少人。甚至在各地興盛過一陣,不過很快,就有人醒悟過來。這麼多人烏央烏央進去,得到收穫的人百不存一,而有收穫的還大部分都沒回本。而賠上性命的更不在少數。

    高階武者中,有傻子,但絕不到騙子也不夠用的地步。

    這遺蹟尋寶的事,很快就冷卻下來,偌大一個秘境,已經門可羅雀。

    對這種情況,那大宗門的反應是——管我鳥事,接著賣。沒人買就降價,反正沒本錢。能撈一點是一點。各種交易會和墟市,都把這種通行證掛出去賣,賣不了拿回來下次再賣,要是遇到過信息閉塞的傻子就算抄上了。

    這一回叫他們抄上一個孟帥。

    孟帥當然就是所謂的消息閉塞人士,他所看到的,也就是清單上的介紹,什麼明心本見宗的來歷,什麼火山爆發毀滅,整個宗門被埋,還有許多寶物沒挖出云云,絲毫不知道里面沒有油水可撈。

    就算他知道情況,他也不在乎。那遺蹟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個坑爹的死地,對孟帥來說,卻是真正的寶地。他要的不是什麼留下來的寶物,而是滿地的屍首。

    上古宗門?武功高強的肯定多吧?高人如果沒逃出來,也是會留下一具屍首的吧?而且還是孟帥從沒見過的高境界屍首。經過火山灰的多年保護,精華還沒流失。

    對於黑土世界來說,這是多麼大的一場盛宴啊。對於如意珠揮霍過度,周轉不靈的孟帥來說,這也是久旱逢甘霖的美事。

    不過就現在來說,孟帥還不能去。一來交易要最後結算,二來他還要做些準備。畢竟那地方也十分危險,且也是遠距離傳送,他需要再配一套大挪移印才能安全到達。再說他現在有任何在身,本來已經各種耽誤時間,現在要再去其他地方,恐怕連林嶺頭髮也要愁黑了。

    這一次墟市收穫不小,除了物質上的收穫,就是一些貴賓卡和店舖聯絡方式,別看孟帥暗暗吐槽自己是冤大頭。可是這些東西在五方世界,就是花錢也買不到。孟帥這個冤大頭,是痛並幸福著的冤大頭。

    整理了一下最後的收穫,孟帥跟著那少女回到了進來的地方,在那裡,他可以付款之後,安全退出。當然若是沒錢付款,數額不到一定程度,墟市也不會把你如何,無非就是沒收一切,不許下次再進墟市。而如果數額特別巨大,乃至讓墟市主人判斷你達到了惡意的程度,那下場不免堪憂了。

    孟帥自然是交情了貨款,雖然他成交額放在整個墟市不算什麼,但放在這漸位人座的小小區域,也頗為可觀了,尤其對比他的修為,也算個小豪客。那侍女儘管戴著面紗,也透出異樣的熱情,道:「尊客,您憑證中已經記錄下五百分。再達到五百分,憑證可以升級,抽成可以少一分,還有一次免費進入地座的機會。」

    孟帥暗自苦笑——連墟市本身也把他當做冤大頭。這些人營銷的手段真是一模一樣。

    從墟市出來,那中年人早已等在那裡。孟帥將貨物和剩下可憐的餘款交給他。中年人清點一下,喜出望外,長出一口氣,道:「如此,五十年無憂矣。」

    孟帥心中一跳,卻沒多問,道:「前輩還有何吩咐?」

    那中年人搖頭道:「沒有了……」他上下打量一遍孟帥,神色複雜難免,道:「你與現任關係如何?」

    孟帥道:「還……反正他對晚輩還算照顧。」

    中年人道:「只是照顧?你們是否有血親?是否是嫡親師徒?」

    孟帥搖頭,中年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緩緩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是血親……」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白,背轉過身去,道:「言盡於此,去吧。」

    雖然只有半句話,孟帥心中卻如雷震一般,嗡嗡作響。他明白這是一句非常重要的暗示,雖然還不明白指的是什麼,但是進入空之塔以來,種種怪異一一閃過心頭,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深深地鞠了一躬,此時此刻,道謝都惹嫌疑,只有深深一禮。

    起身來,就見中年人依舊背著手,身形卻似乎有些朦朧了。孟帥道:「前輩,我能出去了麼?還要原路返回麼?」

    中年人道:「你下去,問樓下使者,她會指引你出門。」

    孟帥謝過,一溜煙下了樓。中年人望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只聽樓上女子的聲音冷冷道:「偽君子,假慈悲。」

    中年人身子一僵,道:「你說我麼?」

    那聲音道:「說的就是你。你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好東西麼?還指點旁人,本就是你自己造下的孽。」

    中年人道:「若說造孽,你我都是一樣的。至於偽君子……你難道不認為我是天良發現麼?」

    那聲音冷笑道:「你也配——天良兩個字和你綁在一起,沒得叫人噁心。」惡狠狠地吐出最後一個字,聲音沉寂了下去。中年人露出悲傷至極的神色,呆立好久,道:「你罵吧,罵也罵不死我。日子還得過下去。」說著取出一滴養魂液,一點點的吸收了起來。

    孟帥下了樓,就見玉像依舊矗立在那裡。經過了樓上的幾個看守,孟帥深信此像並非雕塑,而是第一層看守的一種存在形式,行禮道:「前輩,我回來了。」

    那玉像口角微張,道:「你要離開了嗎?繼任者。」

    孟帥道:「能離開嗎?離開空之塔,離開空峰。」

    那玉像一伸手,塔中同時打開八個出口,道:「你可以任選一個方向出去。祝你好運。」

    孟帥無奈,感覺到底下這位可能智能真是不高,問也問不出道路,隨意選了一個出口,道:「告辭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43
七零二 東南西北中,同上雪山峰

    梅園的廳堂中,坐滿了人,將本不寬敞的廳堂擠得滿滿噹噹。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各種形貌都有,但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隱隱的威勢,顯示著這些人的修為都非同小可。

    焦南山隱晦的擦了擦額間沁出的汗跡,心中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本來以為,就算寶鏡找不到,至少還要等到了一元萬法宗的地界,才會受到責難,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可以想最後的對策,實在不行只能走一直藏在心底的下策,卻沒想到現在就給人堵上門來。

    他目光隱晦的掃過左首上首的三個人,眼中忌憚一閃而過。

    一元萬法宗……

    毫無疑問,這次發難的主使,就是一元萬法宗。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上次挑燈會武來的弟子得了什麼風聲,昨日一元萬法宗三個長老,協同西方、南方和中州世界的人,聲勢浩大的登門,鋒芒畢露,話裡話外指責北方世界無能愚蠢,遺失重寶,簡直是五方世界之恥,不配和其他世界並立。並要求北方世界立刻作出解釋。

    一想到昨天的場景,焦南山還心有餘悸。三個一元萬法宗長老加上兩個中央乾坤四宗的高手放出氣勢,壓迫的他氣都喘不上來。這時他才知道,自己和強勢世界的高手差距有多大,自己等八大山莊縮身北方,自詡為北方無冕之王,是多麼的貽笑大方。他甚至懷疑只憑那三位長老,就能橫掃八大山莊。

    勢弱加心虛,讓焦南山毫無正面抗衡的勇氣。只得來個一推二五六,說北方世界皆有雪山三冷做主,自己不懂,將這些煞星直接引上了雪山冰峰。

    若在以前,縱然他有心推卸責任,也不敢這麼不通氣,直接帶人上門,但現在他心中是有怨氣的,尤其是對林嶺。當初他好端端的提出計策,被林嶺轟出門去,這還罷了,還把希望寄託在一個黃口小兒身上,生生耽誤了兩個多月,以至於落到無藥可救的地步,這是何等的不負責任?反正事情都被你耽擱了,現在找你負責總沒錯吧。

    其實他心中已經不指望寶鏡出現,在他看來,那姓孟的小子多半已經死在空峰,最後一縷希望斷絕。他只希望憑藉雪山三冷的強大實力,先頂過這一劫,至於之後,是樹倒猢猻散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那就再說了。

    至於能否頂過……焦南山覺得還有希望。身為混元期高手,他總算還有些眼力,那幾位長老給他很大的壓力,但似乎還沒到林嶺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地步。那幾位長老除了有一個高深莫測之外,其他人應該還沒有突破混元期,只是在混元期的修為要勝過他許多而已。

    只是林嶺果然孤僻桀驁,北方世界都已經岌岌可危了,一元萬法宗長老都到了他門前,他還是不出現,似乎全不把其他世界的人放在眼裡。

    林嶺不出現,壓力還在焦南山身上,他明顯感覺到氣氛越來越凝重,甚至到了爆發點上。

    「啪——」一聲拍案聲打破了沉默。

    坐在一元萬法宗三位長老最下首的黑鬚老者喝道:「焦莊主,你說梅園主在這裡,他到底在哪裡?是不願意見我們,不把其他世界放在眼裡,還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想來也來不了了?」

    焦南山額頭見汗,道:「是……這個……梅園大人不至於……」本來他見慣大場面,不至於無話可說,但那黑鬚老者說話的同時,放出氣勢,壓迫的焦南山呼吸不暢,一時便說不出話來。

    這時,對面一紫衣人道:「馬兄,稍安勿躁,想那梅園主何等實力,何至於有個三長兩短?」

    那黑鬚老者道:「這麼說,高兄也覺得是林梅園故意不見我們?」

    那紫衣人呵呵一笑,道:「也不應該吧?」

    那黑鬚老者道:「中央世界和我們東方,都氣不過他不出來,西方和南方的兩位,你們怎麼看?」

    和中央世界來的兩個高手相比,西方和南方來使就有些敷衍了事。南方只來了一子,不過好歹也是凰金宮朱雀首座以下第一羽翼,一元萬法宗倒也聽過她的名字,只是嫌人來的少,而西方世界就更過分了,竟然只來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坐在紫衣人下首的紅衣少婦微笑道:「梅園主是我們敬仰的高人,妾身怎好隨意揣測他的意思?就如同我也不會猜度幾位兄台的意思。」

    黑鬚老者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坐在末座,笑容溫和的俊朗青年,道:「梁夫人謹慎,小友你呢?」

    那青年起身,道:「梁夫人尚且不貿言,豈有晚輩說話的份兒?」

    黑鬚老者忽然起立,道:「既然大家都覺得不妥。不如咱們進去找一找人吧?萬一真有什麼意外,咱們也好出把力氣。」

    焦南山沒想到他們要擅闖梅園的內室,林嶺若發怒,這些人怎麼樣不一定,他肯定第一個倒霉,連忙起身,道:「各位,請……」

    那黑鬚老者回頭,瞪著他道:「焦莊主,我記得你說你做不了主?」

    焦南山道:「是……」

    那黑鬚老者道:「既做不了主,就少說話。咱們走。」說著當先走進後堂。說咱們走,但其實跟上的只有那位猶豫了一下的紫衣人,其他人包括西方南方,還有他自己的同門,每一個跟上的。

    一元萬法宗另外兩人一男一女,都留在椅子上。女子是個青衣婦人,打扮很是寒素,木然坐在椅子上。最上手也是最高深莫測的那位老者,則一直老神在在,似乎與眼前的一切無關。

    兩人前腳進去,廳上眾人陡然覺得一陣冷風吹來,身子一縮,連那最上位的老者也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眾人都覺得自己眼睛花了,就看到兩道重影同時從正門飄入。

    定睛一看,進來的卻是兩個人,只是兩人都是身材修長、一身白衣,且都有一頭垂下的白髮,再加上同樣飄忽如幽魂的移動方式,看來就像是同一個幽靈的兩個分身。

    然而等兩人並肩入廳,眾人才看出兩人不但相貌不同,且是一男一女。兩張冰雪一樣的面孔對著廳中眾人漠然看來。

    焦南山第一個起身,南方的紅衣女子和西方的青年接著站起,其餘人也陸陸續續起身,只有最上首的老者慢吞吞做了個起身的姿勢,道:「敢是二位冷君同時到來?」

    林嶺和尚素天同時從他身邊掠過,來到前廳這才轉身,林嶺一言不發,尚素天冷聲道:「你是誰?」

    那老者略抱了抱拳,道:「老夫一元萬法宗關化鵬,見過二位。」

    尚素天淡淡道:「客氣。」其他人也出言拜見,但林嶺和尚素天再無一言,空氣都因為他們的到來降低了幾度。

    等幾人落座,焦南山問道:「梅園大人,您剛才看見什麼了嗎?」

    林嶺道:「什麼人?」

    焦南山道:「是……」這時一元萬法宗那女子笑道:「沒什麼。」

    焦南山只得閉嘴,在場的眾人也覺得他們沒碰上剛剛進去的人。因為林嶺和尚素天不是從內堂進來,反而是從外面大門進來的,和進去的人根本沒走一道,相隔時間也是前後腳,絕無照面的可能。

    一元萬法宗的女長老也尋思剛剛那師弟進去,只是壓迫的手段,現在對方出來了,黑鬚老者還進後堂,未免失禮,回頭悄悄地把他找回來,當做沒這事也就罷了。

    重要的是眼前。雪山的人也到齊了,好戲才能開場。

    關化鵬微一示意,女長老起身,道:「梅園主,雪女二位封君,在下乃是一元萬法宗宮淳梅。」

    尚素天嗯了一聲,道:「宮長老。」

    宮淳梅道:「妾身也知道,這次來的冒昧,本不該如此唐突上山,但這次的行動,乃是妾身聯絡動員,若有責怪,都在妾身身上。」

    焦南山一怔,心道:這是什麼意思?

    尚素天道:「何意?」

    宮淳梅道:「雪女是問我為何組?人來麼?說起來,關係都在我一個蠢徒身上。」

    焦南山越發覺得怪異,皺眉看著她,宮淳梅道:「說起我那蠢徒,人本愚鈍,毫無出眾之處,本是一元萬法宗芸芸弟子中庸碌平常的一位。可是與我也有數十年師徒情分。如今他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我忝為人師,總該對他有個交代,不能叫他人間蒸發。因此才請幾位師兄和朋友一同上雪山來。」

    她直視林嶺,道:「我那蠢徒叫做范真宗,不知封君見過否?」

    尚素天皺眉道:「我們怎麼會見過?」

    宮淳梅道:「雪女自然沒見過。但我想問問梅園主,見過麼?」

    不等林嶺開口,宮淳梅已經緊接著道:「我聽聞林梅園修為高深,性情高傲,且惜字如金。正因為輕易不開口,所以平生從不說假話。想我那蠢徒算什麼材料,不至於因為他就叫梅園主破戒吧?」

    她一字一句道:「我想請梅園主給我一句準話,范真宗,你見過,還是沒見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6:43
七零三 他橫由他橫,不動如山崗

    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宮淳梅的氣勢增長,咄咄逼人,竟要把林嶺逼到絕境的地步。

    以她的修為,和林嶺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挑釁林嶺,便如兔子挑釁猛虎,頗為不自量力,但她會借勢,借來滿堂東南西中之勢,全壓在林嶺身上,竟也不容小覷。

    焦南山心中暗自打鼓,心道:從沒聽說過什麼范真宗的事,這娘們兒藏得好深?那小子有什麼干係?是東方藏得殺手鐧嗎?

    萬眾矚目下,林嶺開口道:「沒見過。」

    短短三個字,卻如極利的鋼針,戳破了整片陰霾。其實林嶺的語氣極淡,並沒發力,就是短促的幾個字,卻有千鈞壓頂的力量。

    宮淳梅卻是愕然,道:「什麼?」

    無怪她驚愕,因為她沒有準備這個對案。她有十足的把握,范真宗是被林嶺弄死的,而她就要以這個為突破口,一下子切入到北方世界丟失寶鏡的事件中,一鼓作氣,將北方整個世界打落在地。

    正如她所說,林嶺從不說謊。即使她心懷惡意,也是這樣承認的。所以她有兩種腹稿,一是林嶺直言承認,她正好高歌猛進,乘勝追擊。若是林嶺含糊其辭,或者避而不答,那她就用言語擠兌,總之要林嶺承認。

    哪知道林嶺乾淨利索的否認了。而且完全沒有矯飾的意思。這讓宮淳梅有一瞬間失措。

    緊接著,宮淳梅怒上眉梢,喝道:「久聞林梅園光明磊落,有一說一。沒想到全是訛傳,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原來梅園主也是信口雌黃之輩。」

    林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尚素天挑眉道:「剛剛說林嶺從不說謊的也是你,現在說他信口雌黃的也是你。若論反覆無常,你豈能讓人?只是來我雪山挑事,膽子倒不小。」

    這時關化鵬也道:「宮師妹,慎言。」

    宮淳梅也知道自己無禮,憑她的身份,不到了全面佔上風的時刻,是不能挑釁雪山三冷的,停了一停,飛快的籌措言辭,道:「妾身一時情急,只是因?師徒關心,口不擇言的緣故。梅園主,你說沒見過,當真沒見過麼?不打誑語?」

    林嶺淡淡的重複一句:「沒見過。」

    宮淳梅繼續道:「你可敢與我發下誓言?」

    林嶺漠然道:「憑你?」

    淡淡的兩個字,宮淳梅卻覺得臉色漲紅,道:「不是因我。是為了閣下的名聲。若是不肯發誓,恐怕小人言語,會把林梅園說成無信之輩。」

    林嶺淡然道:「隨你。」

    宮淳梅語塞,被林嶺噎的說不出話來,對方的意思,好像小人言語,就是她散播的一般,瞪視林嶺,道:「我知道梅園主修為高深,實力驚人,或許旁人無人敢當面指責,但公道自在人心,難道你一點兒都不顧忌麼?」

    就在這時,只聽有人緩緩道:「大風吹倒了梧桐樹。」

    宮淳梅霍然回頭,就見說話的是西方來的青年,面上含笑,彬彬有禮,彷彿剛才說話的不是他一樣。

    焦南山知道後面半句是「自有他人論短長」,不由暗自納罕,這西方的年輕弟子一向謙遜乃至謙卑,怎麼會突然出口諷刺宮淳梅?

    宮淳梅還要再說,關化鵬突然開口道:「師妹,你累了,坐下休息吧。」

    宮淳梅頹然坐倒,知道自己出師不利,大好的局面已經扳不回來,心中疑惑:范真宗十成裡有九成是林嶺殺的,可是他這樣否認……難道是那一成的意外?

    說到底,宮淳梅雖然口頭攻擊林嶺說謊,她卻也相信林嶺是不說謊話的,至少不會在這種小處說謊,連帶著她對事情也有些動搖了。

    倘若孟帥在此,恐怕會笑掉大牙。

    林嶺當然沒說謊,怪只怪他們問的不對。

    什麼叫「見過」范真宗?林嶺當然沒見過范真宗。是范真宗在外面偷聽,被林嶺隔著門凍成了冰塊。等孟帥將他拖進來的時候,已經不算人了,就是一坨冰坨子。最後的收尾還是孟帥處理的,嶺從頭到尾根本沒見過范真宗一面。

    倘若對方要是問,范真宗是不是你殺的,林嶺依舊不屑說謊,不過答案可是大大不同了。

    這等隱情,在座的沒一個知道。關化鵬只知道第一局敗了,宮淳梅心氣不足,只有自己開口了,這時,他也忍不住奇怪——馬師弟進去這麼半天,怎麼不見人影?

    帶著疑惑,關化鵬道:「其實我等這次前來,乃是為一件大事……」

    不等他說完,尚素天冷笑道:「適才那位夫人說是為了小徒弟,現在你又說是大事。你們同路而來,是不是先把意見統一一下?」

    關化鵬沒料到尚素天如此利口,看來傳說雪山三冷都是沉默寡言之輩可謂大謬,笑道:「范真宗的事,已經接過。剛剛梅園主說沒見過,那就是沒見過。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林梅園麼?我相信林兄從未說過謊,所以下一個問題你也一定不會說謊。」

    他緩緩道:「聽說北方的寶鏡丟失了,是嗎?林兄?」

    林嶺雙目一睜,目中精光四射,尚素天已經接口道:「荒謬!這是誰在侮辱北方?」

    關化鵬道:「雪君。我很尊重你,不過現在問的是林梅園,你貿然插口不合適吧?若真無此事,我想聽林兄一個否認。」

    尚素天冷冷道:「這麼說,林嶺的否認就是否認,我的否認就是放屁麼?」

    關化鵬哈哈一笑,道:「雪女何出此言?那麼我就同時想請兩位給個否認好了。雪女的否認已經給了,林兄難道吝嗇幾個字麼?」

    幾道目光注視下,林嶺開口道:「鏡子從沒丟過。」

    關化鵬眼睛一眯,道:「是麼?」

    林嶺道:「此等天生靈物,無人可為其主。從無人持有,又談何丟失?不過是放置在某個地方,等人去取罷了。」

    關化鵬哈哈大笑,道:「原來還有這麼一說,領教了。」

    焦南山苦笑,林嶺這雖然是否認,可也算承認了。雖然這位拐彎抹角的辯解,已經很不容易了,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還是把北方推到了風口浪尖。

    關化鵬道:「這麼說,現在寶鏡在沒人知道的地方,等著人去取了?」

    林嶺道:「你不知,他不知,並不代表其他人不知。你非所有人,怎知無人知曉?」

    關化鵬道:「我原本以為林兄沉默寡言,沒想到是辯才無礙的策士。打得一手好禪機啊。好好好。」他鼓了一下掌,道,「正如林兄所說,寶鏡乃是天生靈物,只付有緣。既然現在沒現身,可能是緣分不到。然則……」

    他突然圓睜雙眼,道:「天弄人,尚可恕,人弄天,罪當誅!」

    尚素天道:「什麼意思?」

    關化鵬冷道:「若只是寶鏡不見,我們雖然遺憾,但還同情。可是若有人企圖弄虛作假,混淆天機,讓五方世界同陷不義,是否人人可以誅之?」

    焦南山聽到前面,已經有些惴惴,等到這句話出口,只覺得耳邊轟然一響,如打了個焦雷,渾身上下入墜冰窖,登時抖作一團。

    關化鵬的餘光一直掃向焦南山,這時看到了他的反應,十分得意,嘴角笑容一閃而過,直接看向了林嶺,道:「梅園,你說是不是?」

    尚素天皺眉道:「你在說什麼?」

    關化鵬笑道:「二位封君。二位的品行眾人皆知,我也信得過。可是二位居住在高山上,難免有些與世隔離,底下人早就蛇鼠橫行,你們就不知道了。也虧了我等發現得早,若真叫那件事公開了,那些小人固然死無葬身之地,二位的清白名聲,也要遭到污染。」

    林嶺掃了焦南山一眼,道:「有話直說。」

    關化鵬道:「好,在座的都是局中人,我就直說了。在雪山腳下,有賊人竟敢行瞞天過海的大罪,偽造寶鏡,企圖矇混天機!」

    一言既出,真是滿座皆驚。眾人面面相覷,顯然不可思議。

    焦南山再也支持不住,向後倒去,卻有一雙手撐住了他,只聽一個女子聲音在耳邊說道:「焦莊主,別急著昏過去啊。有些事情還等著你說清楚呢。」正是宮淳梅。

    尚素天是從頭到尾不知此事,皺眉道:「什麼意思?別拐彎抹角的,一次說個清楚。」

    宮淳梅道:「這件事焦莊主最清楚,不如叫他來說?莊主?莊主?」眼見焦南山如死人一般不動,笑了一聲,道,「看來莊主說不出來,也罷,就由妾身代勞吧。」

    她拍了拍焦南山的肩膀,道:「我們焦莊主可有本事了。他腹有奇謀,打算偽造出一個寶鏡來,跟其他幾方放對呢。」

    尚素天不由匪夷所思,道:「你……這等事,你從何處聽來?」

    宮淳梅道:「可不是道聽途說。我們親眼見到了他的弟子出門購買鑄造寶鏡所需材料。不巧,被我一元萬法宗的產業記下。如今我已經把人帶來了。焦莊主,要不要把人帶上來對質?」

    尚素天臉色一寒,瞪著焦南山,發現焦南山如遭雷劈的樣子,心中也信了幾分,立刻不住的思考其中緣故。

    宮淳梅笑道:「焦莊主不反對?那我就帶人來了。來,把那姓謝的小子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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