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魏宮廷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已完成)

   
mk2258 2015-12-6 08: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9 8556741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4 23:50
第1341章:曲梁侯府之變

    九月十三日,梁郡封丘縣。

    距那日與那位宮先生發生爭執,至今已過了數日,曲梁侯司馬頌已吩咐手底下的人從各縣籌集了一筆錢款。

    看著那許許多多的民夫將一箱箱的銅錢搬到庫房內,曲梁侯司馬頌幽幽嘆了口氣。

    在一年餘前,當他的夫人周氏以死相逼時,司馬頌生怕前者錯手傷到她自己,不得已透露了真相:他,並非是真正的司馬頌。

    事實上真正的司馬頌,確切地說應該是曲梁司馬氏這一支,早在相近二十年前,就已經被蕭鸞派人中途截殺,此後,蕭鸞來了一招「移花接木」,用一個容貌酷似司馬頌的冒牌貨,代替了真正的那位司馬頌,從此接手了曲梁侯府的名望與財富。

    今日的曲梁侯司馬頌,在近二十年前,只不過是「初代南燕軍」的一名叫做「衛山」的小卒而已。

    當然,這裡所說的「初代南燕軍」,指的是「南燕侯蕭博遠」統領的「南燕軍」,並非是後來大將軍衛穆重新組建的「二代南燕軍」。

    包括衛山在內,初代的南燕軍,基本上都是由「南燕」當地的鄉勇組成。

    南燕,最早是梁國的將軍「蕭虎」駐守的地方,在百餘年前,當魏國攻滅梁國之後,南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拒不投降魏國,甚至欲聯合當時的衛國,為梁國的君王報仇雪恨。

    當時的魏王很欣賞蕭虎的骨氣與英勇善戰,力罷國內「出兵掃平南燕」的提議,採取懷柔策略,希望將蕭虎拉攏到魏國。

    據說,當時的魏王每日派出一名使者去遊說蕭虎,哪怕那蕭虎次次將使者驅趕出門,都沒有改變主意。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也不曉得蕭虎是被魏王的誠意打動,亦或是實在覺得太煩了,總之,蕭虎終於答應肯與魏王相見。

    兩人商談的具體過程不得而知,反正從那以後,南燕蕭氏與魏國的關係逐漸改善,也不聯合衛國與魏國打仗,好比成為了遊離在魏國之外的南燕一帶的軍閥。

    待等趙弘潤的曾祖父趙侈成為魏王之後,南燕與魏國的關係愈加親近。

    當時,魏王趙侈與蕭氏的長子蕭彥關係很好,在二人的撮合下,南燕蕭氏終於正式歸順了魏國,成為了魏國的國臣。

    隨後,蕭彥便成為了魏王趙侈麾下的愛將,肩負鎮守魏國北疆的重任。

    一直到後一任魏王趙慷因為好大喜功氣死那時已年邁的南燕侯蕭彥,南燕與朝廷的關係才再次變得緊張起來,因此才有了姬趙氏王族與南燕蕭氏聯姻這件事,且因為這件事釀出了一連串的風波。

    所以說,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南燕是遊離在魏國朝廷統治之外的『魏土』,蕭氏在南燕人心中的地位,就好比是姬趙氏於魏國。

    因為朝廷管不到南燕軍,因此,初代南燕軍,從士官到將領,皆是由南燕當地,或是蕭氏族人、或是與蕭氏存在聯姻關係的貴族子弟出任,對於蕭氏的忠誠無可褒貶。

    這也正是當年魏王趙偲在殺掉南燕侯蕭博遠前後,叫衛穆與司馬安二人率軍屠戳了南燕,剷除了初代南燕軍的原因——因為這是一支效忠南燕蕭氏的軍隊。

    而衛山,正是這樣一支軍隊中的士卒。

    在經歷過家族被魏國朝廷軍隊屠戳的慘劇後,衛山曾一度投身蕭家公子蕭鸞麾下,滿腔都是對魏國的報復。

    但是,與其他那些哪怕過了十幾年都無法忘卻仇恨的蕭氏黨羽不同,衛山在取代司馬頌生活了十幾年,享受了十幾年的寧靜生活後,他心中那份對魏王趙偲的憎恨逐漸變得淡薄了。

    當然了,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周氏,那個曾經讓他驚嘆「天底下竟有這等美好女子」的女人,在這十幾年來,與他恩恩愛愛,且為他生下了兩個兒子,一家人幸福美滿地生活著,在這種情況下,曾經起誓會協助蕭鸞顛覆魏國的衛山,難免也逐漸變了心——漸漸地,衛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曲梁侯司馬頌。

    若非一兩年前,蕭氏餘黨找上了曲梁侯司馬頌,後者其實早已淡忘了曾經那個衛山的身份。

    縱使是假冒的又如何?他如今儼然就是曲梁侯司馬頌,他怎麼可能冒著妻兒被牽連的威脅,協助蕭鸞顛覆魏國?

    但遺憾的是,縱使他想擺脫蕭氏黨羽的控制,但蕭氏黨羽卻不肯放過他。

    記得在初次被那位宮先生找上門之後,司馬頌很苦惱。

    如今生活美滿的他,根本不想與蕭氏餘黨牽扯上什麼關係,畢竟蕭鸞,那可是目前魏國最大的通緝要犯,朝廷已明文發佈文書,但凡是牽扯到蕭鸞的人,皆按照叛國重罪論處。

    叛國之罪啊,那可是株連六族的大罪,雖然說衛山曾經已是孑然一身,可在這十幾年來,他已有了愛妻周氏,且有了兩個兒子,如何願意與蕭鸞牽扯上什麼關係?

    因此,司馬頌曾經也想過,索性向朝廷舉報。

    可問題就在於,他並非是真正的司馬頌,倘若朝廷追問他與蕭鸞接觸的經過,他該如何解釋呢?倘若他承認了真正的身份,那周氏怎麼辦?兩個兒子又怎麼辦?

    考慮到這些原因,衛山、或者說曲梁侯司馬頌,決定與蕭氏虛與委蛇,以保護他如今所擁有的家庭。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愛妻周氏,竟然對宮先生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且派了一名侍女偷聽他們的談話。

    雖然那名侍女固然在當晚就被宮先生身邊的人殺掉了,但糟糕的是,宮先生要求曲梁侯司馬頌設法殺掉周氏,以保住「曲梁侯司馬頌」這個暗棋的秘密不為外人所知。

    殺掉周氏?曲梁侯司馬頌如何捨得殺死這位與他恩愛十幾年的妻子?

    或許真正的司馬頌曾對周氏不屑一顧,但小貴族旁支出身的衛山,在看到周氏的第一眼,就為她所深深著迷,甚至因為她,衛山願意放棄曾經的身份,成為真正的曲梁侯司馬頌。

    怎麼可能殺她?

    然而,拖了一年餘,那一日,宮先生終於對他下達了最後通牒:殺死周氏!

    雖然當時司馬頌反過來威脅拉那位宮先生,讓那位宮先生知難而退,但司馬頌也明白,他已招來了殺身之禍——這些年來,蕭氏黨羽的種種手段、種種行為,他不是不知道。

    更要緊的是,在蕭氏黨羽中,誰都知道蕭鸞公子最憎恨背叛者。

    在這種情況下,司馬頌難免有些惶恐不安。

    他對自己的身價性命倒不是很在乎,作為一個曾經在南燕被衛穆、司馬安『漏殺』的初代南燕軍士卒,他能多活近二十年,且在這近二十年來享盡榮華,這輩子已然夠本了。他只是擔心愛妻周氏與他們夫妻倆的兩個兒子。

    按照蕭氏黨羽的一貫手段,尤其是對付背叛者,那絕對是滿門屠盡,別說周氏與她兩個兒子,縱使是府上的家僕、侍女,恐怕也會遭到屠殺。

    『待這批錢款交割之後,蕭鸞公子那邊,說不定就會對我下手了……』

    看著面前那些裝滿了銅錢的大箱子,司馬頌面色陰晴不定地想道。

    不知不覺,天色臨近黃昏。

    曲梁侯司馬頌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招呼著他府上的衛長:「高若。」

    衛長高若,乃是從大將軍衛穆麾下「南燕軍」退伍的老卒,曾經在軍中擔任過「曲侯(五百人將)」的職務,因為退伍後找不到賴以餬口的差事,因此被曲梁侯司馬頌重金僱來。

    畢竟那時候「肅王趙潤」還在襁褓之中,魏國的國力還未像如今這樣強大,軍隊士卒的待遇也普遍不高,似「曲侯高若」這般悍勇的魏兵在退伍後找不到賴以餬口的差事,這在魏國並不罕見。

    雖然在相處了十幾年後,高若已臨近六旬,府上的護衛之事,其實已逐漸交給幾個兒子打理,但不能否認,高若仍然是曲梁侯司馬頌最信任的心腹。

    「老爺。」高若聞言來到了曲梁侯司馬頌身前。

    指了指那些仍在搬運木箱的民夫,曲梁侯司馬頌吩咐道:「你在這裡看著,回頭清點一下箱子的數量,我去看看夫人的狀況。」

    高若會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幾許擔憂之色。

    因為那位夫人周氏,這兩天似乎又犯病了,鬧得非常厲害。

    叮囑罷高若之後,曲梁侯司馬頌便走向府內深處,在來到主屋前,就聽到周氏在屋內哭哭啼啼,且時而叫喊一些諸如「司馬頌,你不是我夫」等在外人看來胡言亂語的瘋話。

    「侯爺。」

    守在主屋外的府衛中,有一人朝著曲梁侯司馬頌抱了抱拳。

    此人叫做高林,乃是高若的長子,同樣也是曲梁侯司馬頌所信任的心腹。

    點點頭與高林打了聲招呼,曲梁侯司馬頌推門走入他夫人周氏的臥房。

    可能叫喊地累了,周氏此時正坐在屋內的桌旁,在看到自己丈夫推門走進來時,也沒什麼好臉色。

    不過對此司馬頌也不見怪,徑直走到周氏面前,半蹲在她面前,縱使周氏不情願,他還是將她的手握在手中,柔情地說道:「夫人,再過兩日,你帶著博兒、傑兒,住到大樑去可好?我前幾日在大樑購置了一處宅子。」

    周氏本來不準備搭理丈夫,但在聽到這話後,卻露出了濃濃的驚訝之色。

    要知道近一年半以來,眼前這位丈夫誣陷她得了失心瘋,將她軟禁在府上,不允許她出門,甚至連她父親來打探她都被拒絕。

    為此,翁婿二人鬧得非常僵。

    可今日這是怎麼了,丈夫似乎要解除對她的軟禁?

    周氏是聰慧的女人,否則當初也不會懷疑那位宮先生,因此在聽到丈夫的話後,她本能地就感到一陣心驚。

    「為何?」周氏驚疑地問道:「朝廷明文規定,國內王侯不得召不可擅自入大樑,你竟在大樑購置了一處宅邸?」

    不得不說,朝廷的確有這樣的規定,不過有時候這條律令簡直形同空設。

    「那有那麼多為何?」司馬頌笑著說道:「博兒年紀也大了,我準備想辦法讓他到大樑的「禮塾」唸書,學成之後,有機會入翰林署……雖然博兒是長子,但我也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在朝廷出任個一官半職。但他終究年輕,所以,我想讓你去照顧他。」

    只可惜,周氏根本不信司馬頌的解釋,在幾番欲言又止後,長長嘆了口氣,幽幽說道:「夫君,哪怕日後被人唾罵不檢點也罷,這十幾年下來,妾身心中認得誰才是我的夫……你是不是他,對妾身來說,並不重要。」

    聽聞此言,司馬頌不禁動容。

    雖然他隱隱也猜到周氏對他的感情,但有些話由周氏親口說出,意義是截然不同的。

    「是發生什麼事了,對麼?」反握住司馬頌的手,周氏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宮先生?那個宮先生究竟是何人?為何你當時聽說他前來拜見面色大變?為何你倆要到密室談話?為何要對蓮兒殺人滅口?」

    聽了周氏這一連串的話,司馬頌沉默不語。

    見此,周氏氣道:「司馬頌,妾身與你同床共枕十餘年,還為你誕下博兒與傑兒,難道還不得你信任麼?」

    司馬頌聞言苦笑不已。

    他當然信任周氏,但有些事透露給周氏,這反而是在害她。

    就在這時,司馬頌忽然聽到城內傳來陣陣喧雜聲,雖然隔得很遠,但仍能感覺到人聲嘈雜。

    「高林,派人去打探一下,城內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這般嘈雜。」

    司馬頌推開房門,對高林吩咐道。

    大概過了一炷香工夫,就在司馬頌繼續一如既往的哄著周氏時,就聽高林在屋外稟道:「侯爺,打探到了,似乎是城內的縣庫起火了,不知怎麼火勢擴散,波及到了周邊的民居,目前縣卒正與縣內民眾一同在救火,故而嘈雜。」

    「城內失火?」

    司馬頌心中一個激靈。

    不知為何,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與此同時,在曲梁侯府外,有一名長相陰柔的中年男子,提著一隻紅紙糊成的燈籠,從對面一條小巷裡走了出來,在夜幕已降臨的當下,抬頭看著正對面的曲梁侯府。

    片刻之後,有一名縣卒打扮的兵勇走到這名中年男子身邊,抱拳低聲說道:「戚公……」

    剛說兩個字,就見那名中年男子轉頭瞥了他一眼,驚地他連忙改口:「戚大人,卑職已封鎖了這條街道,且勒令街道的縣人不得出門。」

    聽聞此言,這位陰柔男子抬起手,似女兒家那般捲了卷鬢髮,用略尖的嗓音淡淡說道:「動手吧。……生擒司馬頌,餘者,盡誅之。」

    「遵令!」那名縣卒抱拳應道。

    話音剛落,就見小巷中湧出不計其數的縣卒,只見這些縣卒面色沈毅,紛紛從腰間拔出三指闊的利劍,劍刃寒光凜冽,絕非粗製濫造。

    只見這些人粗暴地撞開了曲梁侯府的府門,手持利劍衝了進去。
MOLK 發表於 2017-8-25 09:10
第1342章:曲梁侯府之變(二)

    當那群縣卒殺入曲梁侯府時,候府的府衛長高若帶著幾個人正在清點庫房內那些大木箱的數量。

    數著數著,高若忽然聽到府內傳來一陣陣騷亂。

    起初他並不是很在意,隻是暗罵了一句「不懂規矩」,可是待等幾名身上帶傷的府內家仆連滾帶爬地跑到他麵前時,他就感覺不對勁了,驚愕問道:“你們這……怎麼回事?”

    隻見那幾名家仆驚恐地說道:“高大伯,不好了,府裏闖入了一夥強人,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殺,有好些人都被殺死了……”

    “什麼?!”

    年近六旬的高若眉頭凝起,臉上浮現濃濃的難以置信之色。

    哪裏來的膽大包天之徒,居然敢闖到他們曲梁侯府行凶?!

    當即,他也顧不得清點那些大木箱的數量,叫上在旁的次子「高奔」,領著十幾名府衛火急火燎地趕向府邸的中庭。

    待等一行人來到那裏後,果然瞧見有一夥手持利劍的凶徒,不分男女,屠殺著府裏的人。

    “父親,這些人……”

    瞧見那些正在行凶的凶徒,高奔麵色大變。

    因為,借助那附近的石燈的光亮,他分明看到,那些正在行凶,正在屠殺他們曲梁侯府內仆役的凶徒,居然一個個身穿著縣卒的服飾。

    而此時,高若的麵色亦深沉地仿佛能滴下墨汁來,出身軍旅的他,自然比兒子看出了更多的東西。

    就比如說,那些在他視線範圍內的凶徒,一個個緊閉著嘴、神色沉著,怎麼看都不像是縣兵那些老油子,更絕非所謂的賊寇這幫人,是軍卒!

    就在高若震驚之際,有七八名縣兵發現了他們,立刻湧了上來。

    在跟對方拚殺的時候,高若發現這幾人用劍嫻熟、配合默契,這愈發讓他肯定了對方的身份。

    “鐺!”

    年近六旬的高若不愧是曾經南燕軍的曲侯,哪怕如今已老邁,但揮動手中利劍,仍然逼退了與他廝殺的一名縣兵。

    趁著這會工夫,他厲聲喝道:“爾等根本不是縣卒!……爾等究竟是何人?受何人指使襲擊我曲梁侯府?!”

    然而,對麵的那些縣兵一言不發,被逼退後立即再次揮劍上前,絲毫不給高若喘氣的工夫。

    “鐺鐺鐺!”

    連拚三劍,高若不愧是當做曲侯的悍卒,賣了一個破綻,一劍刺向對方的腰部。

    沒想到,隻聽“叮”地一聲,他手中的利劍,居然被彈開了。

    『什麼?!』

    高若麵色頓變,連退了幾步,眯著眼睛仔細看向與他對敵的那名縣兵的腰間。

    他這才發現,對方那被他劃破的縣兵服下,好似穿著一身甲胄。

    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已出現缺口的利劍,高若的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

    利劍、堅甲、嫻熟的身手、以及沉重的應敵態度,這群凶徒他娘的是精兵啊!

    想到這裏,高若急聲叫道:“奔兒,小心應戰,為父去稟告侯爺!”

    “明白!”高奔翁聲應道,反手一劍劈向一名縣兵的手臂,隻聽叮地一聲,他手中長劍好似斬到了什麼堅固的物什。

    在吩咐完兒子後,高若轉身朝著內院飛奔,不多時便來到了北屋。

    守在北屋外的大兒子高林,見父親這般狼狽,驚疑道:“父親,府裏發生了何事?”

    高若也不解釋,推門就闖進了屋,見曲梁侯司馬頌神色不定地站在屋內,急聲說道:“侯爺,府內殺入了一群凶徒,武器甲胄皆是精良,質問他們也無人回話……”說著,他便將方才親眼所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曲梁侯司馬頌。

    在聽完高若的講述後,曲梁侯司馬頌的第一反應就是蕭氏黨羽派人來殺他了。

    可轉念一想,他又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

    要知道,他這次為蕭鸞籌集的錢款,數額可是不小,按理來說,就算蕭鸞猜到他已有了異心,在收到這批錢款前,也應該是不會派人來殺他的。

    既然並非蕭鸞,那是何人?

    曲梁侯司馬頌完全猜不到頭緒,一回頭,見愛妻周氏嚇得花容失色,遂一邊將其摟著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一邊詢問高若道:“這夥賊人有多少人?”

    “不知有多少。”高若搖了搖頭,隨即,他緊聲說道:“侯爺,這夥人來勢洶洶,見人就殺,絕非善類,請你與夫人速速從後門脫身。”

    曲梁侯司馬頌點點頭,當即就叫高若、高林帶來司馬博、司馬傑二子,在一群府衛的保護下,急匆匆來到了府邸的後門。

    沒想到,剛剛走出後門,就聽到幾聲慘叫。

    司馬頌與高若定睛一看,駭然看到身前有幾名府衛身中數支弩箭。

    抬頭再一瞧,十幾丈外儼然站著三十幾名縣兵,其中有十幾人手中持有軍弩。

    『居然連軍弩都有?』

    曲梁侯司馬頌心中一驚,下意識將愛妻周氏護在身後,沉聲說道:“我乃曲梁侯司馬頌,爾等是何人,為何襲擊本侯的府邸?”

    話音剛落,就見那些縣兵中,走出一名好似領頭人的隊率,麵無表情地說道:“司馬頌大人,請跟我等走一趟,有一位大人要見你。”

    聽聞此言,曲梁侯司馬頌心中咯噔一下。

    他已經猜到,對方絕對不是蕭鸞的人,因為倘若對方是蕭氏黨羽的人,根本不會與他廢話,早就一通亂射過來了。

    他猜測,對方口中的大人,絕對是大梁某位身居高位的權貴。

    『……究竟是誰?』

    司馬頌的額頭不由地滲出了一層汗水。

    暗自咽了咽唾沫,司馬頌沉聲說道:“我可以跟你們走,但請你們停止殺人!”

    那名隊率稍微思忖了一下,吩咐一名手下:“去,告訴他們已抓到司馬頌,停止殺人。”

    說罷,待等幾名縣兵從後門走入府內後,他又對曲梁侯司馬頌說道:“曲梁侯,請吧。”

    曲梁侯司馬頌回頭看了一眼周氏與高若,前者搖搖頭懇求司馬頌莫要離開,而高若亦小聲勸說道:“侯爺,這些人絕非善類,不可孤身赴險,老夫拚死也會保護侯爺、夫人與兩位公子。”

    曲梁侯司馬頌搖了搖頭,因為他感覺,想要抓他的那人,多半權勢極大,絕非是他能夠招架。

    與其惹對方不快,倒不如順從。

    當然,他也防著一手。

    “那位大人隻是要見我吧?那麼,可否讓我的護衛帶著我的家人先行離去?”司馬頌試探道。

    那名隊率朝著街道左右瞧了兩眼,考慮到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否則會引起他人懷疑,他索性直截了當地下令道:“上!留下司馬頌!”

    聽聞此言,他麾下的縣兵,紛紛抽出了利劍,一言不發地殺了過來。

    見此,曲梁侯司馬頌麵色大變:對方居然要殺盡他曲梁侯府滿門?!

    “保護侯爺夫人與公子!”

    高若大叫一聲,叫兒子高林帶著府衛上前迎敵,而他則帶著幾名府衛,保護著司馬頌、周氏與兩位公子,且戰且退,想生生殺出一條活路。

    可是想要在這三十幾名精兵假扮的縣兵手中逃脫,這談何容易?

    僅僅隻是片刻工夫,二十幾名府衛就隻剩下了寥寥四五人。

    就在危機關頭,忽然有人喝道:“住手!”

    眾人聞言一愣,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那名發號施令的隊率,不知何時被一名尋常百姓打扮的男子給挾持了。

    “你是何人?”那名隊率心中震驚,因為他根本沒意識到被人靠近。

    然而,那人也不理睬他,隻是朝著曲梁侯司馬頌問道:“曲梁侯司馬頌……對麼?”

    “是,正是本侯。”

    曲梁侯司馬頌一邊將周氏護在身後,一邊連連點頭。

    因為他隱隱已猜到這個人的身份即是這段日子裏監視著他的,肅王趙潤麾下的青鴉!

    不錯,這名中途介入的百姓打扮的男子,正是青鴉眾的頭目之一,鴉五。

    “跟我的人走!”

    隨著鴉五的一句話,四周頓時出現了十幾個身影,有的站在小巷口,有的站在民居的房頂。

    見此,那名隊率臉上露出幾許驚怒之色,壓低聲音說道:“莫要惹禍上身!”

    『我怕你?』

    鴉五輕蔑地一笑,沉聲下令道:“將司馬頌一行人帶走!”

    由於那名隊率被挾持,其餘的縣兵不敢輕舉妄動。

    而就在這時,隻聽一陣弩弦響動,一名青鴉眾啪嗒一聲從民居的屋頂摔了下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唔?”鴉五見此一驚,轉頭張望,就看到一群縣兵從兩旁圍了上來。

    隨即,一個提著一隻紅燈籠的陰柔男子,出現在諸人麵前。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名陰柔男子來到那名斃命的青鴉眾身旁,蹲下身,舉起了屍體的右臂,皺眉看著右臂上的袖箭,隨即,又從屍體腰後的皮鞘內,抽出一把三棱的軍刺,靠近燈籠仔細瞅了瞅。

    『麻煩了,是肅王的青鴉……』

    陰柔男子深深皺起了眉頭。

    而此時,鴉五亦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名陰柔男子,心下暗自嘀咕:內侍監?!

    這可真是大水衝倒龍王廟了。

    要知道在大梁,青鴉眾與內侍監的關係還是蠻不錯的。

    再次站起身來,陰柔男子看了一眼那些青鴉眾,沉聲說道:“某有要令在身,緝拿重犯,可否請諸位……給個方便?”說著,他指了指腳邊的屍體,壓低聲音說道:“日後,某會親自上門謝罪。”

    聽聞此言,鴉五冷冷說道:“很不湊巧,閣下口中的要犯,亦是我方的……目標。你給個方便如何?”

    因為背靠肅王趙潤,鴉五根本不虛內侍監。

    陰柔男子的雙眉深深皺了起來,忽然,他麵色一寒,狠聲說道:“都給某殺了!”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縣兵一擁而上,殺向鴉五等青鴉眾。

    見此,縱使是鴉五也是一愣。

    『這他娘的閹人……真敢動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6 00:51
第1343章:曲梁侯府之變(三)

    「他娘的,幹!」

    隨著鴉五一聲咆喝,在場的十幾名青鴉眾當即展開了反擊。

    倘若說那名陰柔男子此番帶來的精兵堪稱是裝備精良、身手出眾,那麼青鴉眾無論在武器裝備,還是在單兵作戰能力上,都要超過前者。

    「鐺!」

    只見一名青鴉眾用手中的三棱軍刺擋住了一名縣兵的揮劍猛劈後,在近距離下用手指撥動袖箭的機關,頓時間,一支漆黑無光的利矢嗖地一聲從衣袖下射出。

    那名縣兵措不及防,被當場命中右目,忍不住倒在地上痛嚎起來。

    而與此同時,那名青鴉眾一身返身欺近另外一名縣兵的周身,瞬間反握軍刺,反手將軍刺刺入了那名縣兵的肋下。

    期間,有聽到咔的一聲悶響,那名縣兵身上的甲冑竟被那名青鴉眾輕易刺穿。

    只見那名縣兵渾身抖了下來,繃緊的身體便逐漸鬆弛下來,緩緩倒在那名青鴉眾身上。

    瞬間,一死一傷,而對方僅僅只是一名尋常的青鴉眾。

    「!!」

    瞧見這這一幕,那些原本面無表情的縣兵,臉上頓時露出了驚駭之色。

    其中有些不明就裡的人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些尋常百姓打扮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何非但有著如此精湛的殺人技藝,甚至擁有能洞穿他們身上甲冑的銳利兵器。

    要知道他們的兵器,那可是來自「宮造局」啊!

    而此時在曲梁侯司馬頌的身邊,府衛長高若亦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鴉五那區區十幾人與幾十名精銳假扮的縣兵打地有聲有色。

    他看了一眼鴉五等人手中那細長的軍刺,在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那已出現了好幾處缺口的利劍,心中著實感覺不可思議:要知道那些『縣兵』身上的甲冑,那可是堅固地連他手中的利劍都刺不穿,可那群『百姓』倒好,卻是一下一個,彷彿那些縣兵身上堅固的甲冑就跟紙糊的似的。

    「侯爺,這些又是何人?」

    高若小聲地詢問曲梁侯司馬頌,他感覺,鴉五這幫人雖然人數比那名陰柔男子少,但這些人展現出來的實力,還有武器裝備,甚至還要後者之上——落入這群人手中,會不會結果更加不好?

    可能是猜到了高若的顧慮,曲梁侯司馬頌壓低聲音回答道:「在未得到這些人應允之前,本侯不方面透露,但是,當下他們是我等唯一的生機。」

    就在這時,幾名青鴉眾迅速殺到了這邊,和曲梁侯司馬頌的護衛匯合,用袖箭射殺、逼退了十幾名縣兵的進攻,其中有一人回頭對曲梁侯司馬頌說道:「此地不可久留,跟我們走!」

    「小侯明白。」

    曲梁侯司馬頌連忙點頭應允,讓高若、高林父子保護他兩個兒子,而他自己則死死將愛妻周氏摟在懷中,在那些青鴉眾的指引下,一群人且戰且退,朝著街道遠處逃離。

    縣兵們想要追趕上去,卻苦於鴉五等青鴉眾死死糾纏,好幾次皆被逼退。

    「鐺!鐺鐺!」

    那名縣兵的隊率,與鴉五幾次交手,皆被逼退。

    方才在那名陰柔男子下令之後,這位隊率便趁鴉五失神的剎那,擺脫了後者的控制,但也因此,脖子處被劃了一道口子,險些被割斷喉管。

    這讓這名隊率氣急敗壞,一邊報復般地揮舞利劍斬向鴉五,一邊怒聲罵道:「不知死活的傢伙,你知道你等在做什麼麼?!你知道我等究竟是何身份麼?!」

    聽聞此言,鴉五一邊與他交手一邊冷笑道:「你等是何身份?嘿!讓我猜猜,禁衛?還是郎衛?……你小子的口氣很囂張啊,難不成是「武郎尉」?反正那邊那個提燈籠的閹人,老子大概可以猜到身份。」

    『什麼?』

    那名隊率聞言一驚,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又驚又怒地低聲斥道:「既然猜到我方的身份,還敢肆意干涉,就不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麼?」

    鴉五聞言冷笑道:「少他娘的給老子說教!……乖乖給老子退後,惹得老子不快,就算你是那裡的武郎尉,老子也照殺不誤!……你信不信,老子宰了你,照樣可以在大樑大搖大擺地行走?」

    「你……」那名隊率聞言又驚又怒。

    不過從鴉五透露的訊息中,他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對方的來頭也很大,根本不懼他們。

    看著對方手中的軍刺,以及那據說在魏國內只有一小撥人才擁有的機關袖箭,那名隊率心中已隱隱猜到了幾分:肅王趙潤的青鴉。

    「青鴉?」

    他小聲試探道。

    鴉五聞言冷哼一聲,顯然是默認了。

    見此,那名隊率心中一涼,在看了一眼正在幾名青鴉眾保護下迅速逃離的曲梁侯司馬頌後,他壓低聲音說道:「兄弟,這次你們犯下大過了,我是巡檢司的武尉「楊離」。」

    『巡檢司?』

    鴉五愣了愣,因為據他所知,巡檢司只是「大樑府」轄下的一個「負責大樑民政」小司署而已,整個府衙上下也沒多少人。

    那自稱楊離的隊率似乎是看出了鴉五的迷惑,壓低聲音說道:「是內城裡的那個。」

    他口中的內城,即是暗示宮內。

    聽聞此言,鴉五頓時恍然大悟,心中暗暗嘀咕一聲:果然是禁衛!

    事實上,禁衛軍並非只是駐守宮門的看門兵,其中也有幾支權限比較特殊的禁衛,比如曾經在魏天子出行時負責保護隨行的「虎賁禁衛」,再比如當下鴉五等人遇到的「巡檢禁衛」——所謂的「巡檢禁衛」,說白了就是宮內勢力的黑手套,專門負責處理一些刑部、大樑府等刑事衙門不好處理的事。

    不過在「拱衛司」的御衛出現之後,這些特殊的禁衛軍,權限亦被大幅度削弱,甚至被拱衛司取而代之,不復當年的風光。

    在想通這一層後,鴉五更不在意了,因為據他所知,在拱衛司出現之後,巡檢禁衛就不再受到魏王趙元偲的器重——倘若這次碰到的是拱衛司的御衛,那他心中還有些犯怵,但如今只是禁衛而已,怕什麼?

    青鴉眾效忠的是肅王趙潤,既然這位殿下命他們監視曲梁侯司馬頌,那麼青鴉眾就決不能讓任何人殺死後者。

    想到這裡,鴉五壓低聲音說道:「司馬頌,是我家公子指名的。」

    聽聞此言,巡檢禁衛的統領楊離頓時露出了苦笑。

    那名提著紅燈籠的陰柔男子,其背後的指使者,他惹不起,可眼前這個鴉五,此人背後的某位殿下,他同樣也惹不起。

    那可是一位敢在魏王趙偲面前拍桌子的殿下。

    就像鴉五方才所說的,就算前者殺了他楊離,照樣可以在大樑自由行走——殺了,等於白殺。

    想到這裡,楊離咬了咬牙,故意用肩膀迎向鴉五手中的軍刺。

    見此,鴉五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順著對方的心思,用軍刺在楊離肩膀上來了一下狠的。

    果然,楊離在受創後,露出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連忙抽身後退,催促麾下的禁衛上前捉拿鴉五。

    而趁著這個時機,鴉五迅速下令其餘青鴉眾後撤。

    這場交手,前後只有半盞茶的工夫,無論是禁衛還是青鴉眾,互有傷亡,相比之下,禁衛方的損失更大,死了十幾個人,其餘或多或少都有傷勢,而青鴉眾這邊,則總共死了六個人。

    看著地上的眾多屍體,那名陰柔男子,或者說是內侍監的太監「戚貴」,陰柔的面孔上,一雙銳利的眼睛充滿了陰鷙。

    「戚大人。」

    楊離捂著肩膀上的傷口,滿臉慚色地退到了戚貴身邊,低著頭說道:「卑職無能,叫這群賊人逃脫了……」

    聽聞此言,戚貴面無表情地看著楊離,冷冷說道:「楊統領,你是當真不敵那個……唔,那個賊人麼?還是說,是有意放過?」

    楊離心中一驚,連忙說道:「卑職豈敢那樣做?只是這些賊人身手不凡,且手中兵器亦是鋒利無比……著實不好對付。」

    戚貴冷冷地看著楊離,絲毫不相信後者的說辭。

    袖箭與軍刺,前者是防不勝防的暗器,後者是無堅不摧的銳器,兩者在魏國都屬於是管制武器,只有一小撥人才擁有,比如說肅王趙潤麾下的「雙鴉」。

    既然他戚貴可以通過這兩件罕見的武器判斷出鴉五一群人的身份,眼前的楊離,難道就猜不出來?

    因為猜到對方的身份,不想得罪對方背後的那位,因而故意負傷後退……其心可誅!

    「楊大人。」戚貴瞇著眼睛警告道:「某家之前就告訴過你,究竟是哪位命我等前來……若壞了那一位的大事,某家吃罪不起,楊大人你也一樣……」

    楊離心中一凜,不敢回話。

    見此,戚貴長長吐了口氣,手指捲著鬢髮,淡淡說道:「朝三暮四,此乃取死之道,既然我等受到那位的囑託,就要盡心盡職。……現下,某家命你帶人追上去,那一干賊人殺死,奪回司馬頌,你……可聽明白了?」

    「……是。」楊離滿心苦澀。

    此時,從曲梁侯府的後門,又走出一位濃眉大眼的縣兵,正是之前在曲梁侯府前與戚貴說過話的那人,只見他驚愕地看了一眼亂糟糟的街道,不敢細問什麼,徑直來到戚貴跟前,抱拳說道:「戚大人,府內上下已誅殺殆盡,不曾留下半個活口。」

    「很好。」戚貴點了點頭,吩咐道:「放把火,將這座府邸燒了。」

    「遵命。」

    片刻後,太監戚貴看著燃燒熊熊大火的曲梁侯府,心下暗自盤算。

    『這樣……姑且也能算已'殺'死了曲梁侯吧?那麼接下來,就只剩下一件事,從那些青鴉手中,奪回司馬頌……』

    縱使是肅王麾下的青鴉又如何?膽敢破壞皇后娘娘的命令,殺無赦!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6 10:07
第1344章:牽一髮而動全身

    次日天濛濛亮,在封丘縣的縣城門處,有一輛馬車慢悠悠從城內駛向城門。

    在馬車內,曲梁侯司馬頌滿臉憂愁,看著愛妻周氏驚慌失措地摟著兩個兒子,且時不時用一種讓他感到心疼的目光看向他,彷彿在無聲地指責著:看你做的好事,禍及家門。

    那道目光,讓曲梁侯司馬頌不敢對視——其實他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沒有等來蕭氏黨羽,卻等到了另外一撥人對他曲梁侯府狠下殺手。

    「侯爺,前邊就是城門了。」

    在馬車內,年近六旬的高若眼眶微紅,用沙啞的聲音低聲提醒道。

    曲梁侯司馬頌看向這位與自己相處了十幾年的老友,心中亦頗不是滋味,因為在昨晚的逃生中,高若的小兒子高奔至今毫無音訊,十有八九已死在那些假扮縣兵的軍卒手中。

    「交給那些人。」

    曲梁侯司馬頌搖了搖頭示意道,他口中的那些人,即是鴉五等肅王趙潤麾下的青鴉眾——事到如今,那位肅王殿下可能是他們這一行人唯一的生機。

    相比之下,曲梁侯司馬頌更加在意高若的傷勢,在昨晚逃離侯府的期間,高若被那些縣兵的軍弩射中,雖然之後青鴉眾替其拔出了箭矢,敷上了傷藥,但司馬頌仍然頗為在意這位老僕的傷勢——畢竟高若已年近六旬,已不再是曾經南燕軍中的那個悍勇的「高曲侯(五百人將)」了。

    就在這時,車簾被撩起,鴉五坐在車伕的位置上,對車廂內的幾人說道:「待會城門口說不定有那幫傢伙,你等休要出聲,若有必要,我們直接殺出去。」

    「小侯明白。」曲梁侯司馬頌點了點頭,隨即挪到周氏身邊,摟著愛妻與兩個兒子。

    而此時,馬車已慢悠悠地駛到了城門,鴉五坐在馬車伕的位置上,打量著城門口的守衛,待看到城門口有幾個『不合群』的縣兵正來回走動時,心下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相比較巡檢禁衛,青鴉眾缺少官面上的身份,就像拱衛司的御衛那樣,在執行任務時,可以任意冒用禁衛、郎衛、兵衛甚至是駐軍的身份,這一點是青鴉眾萬萬不及的。

    舉著馬鞭做了幾個手勢,那些混在出城百姓隊伍中的青鴉眾,便陸續圍在了馬車前後,準備協助這輛馬車離城。

    終於,即將輪到鴉五等人接受盤查,眼瞅著幾個他一眼就能看穿對方是禁衛身份的縣兵向馬車走來,鴉五率先動手,直接抬手,用袖箭射出了幾支箭矢,隨即驟然催動馬匹,企圖直接闖出去。

    「是他們!」一名縣兵大呼一聲,厲聲喊道:「這些人即是朝廷通緝的要犯,攔下他們!」

    城門口那些真正的縣兵,一臉驚愕,正要圍上來,卻被從出城百姓隊伍中跳出來的青鴉眾殺退。

    「殺人了。」

    附近的百姓頓時驚慌失措,四下逃離,趁著這個機會,鴉五果斷催動馬匹,強行闖出了縣城。

    片刻之後,有十幾個人騎著坐騎趕了上來,正是鴉五手底下的青鴉眾。

    見此,鴉五總算是鬆了口氣,叫一名兄弟代替他駕駛馬車,而他自己則鑽入了馬車內。

    在高若、高林父子與周氏母子那不信任的目光的下,鴉五在曲梁侯司馬頌面前盤腿而坐,面色陰晴不定地說道:「曲梁侯,為了你,我損失了將近十個弟兄,你能否告訴我,你為何會招惹上內侍監與禁衛軍呢?」

    「禁衛軍?」

    高若、高林父子驚呼一聲,周氏亦是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丈夫。

    別看事實上禁衛軍的地位遠不如內侍監,甚至於最近幾年被拱衛司的御衛搶走了不少權限,但在一般人眼中,禁衛軍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

    不過,曲梁侯司馬頌更加在意鴉五口中那個內侍監:「那……果真是內侍監的人麼?」

    鴉五上下打量著司馬頌,淡淡說道:「雖然那個閹人居然下令對我等動手,讓我很是意外,不過應該不會錯……曲梁侯,你得解釋一下。」

    聽聞此言,高林忍不住問道:「那你們又是何人?挾持侯爺又有什麼目的?」

    曲梁侯司馬頌抬手攔下了高林,目視著鴉五,沉聲說道:「待小侯見到你家公子,小侯會原原本本將其中內情告訴你家公子。……抱歉,其中內情事關緊要,不可洩露。」

    在昨晚逃亡的過程中,曲梁侯司馬頌已做出了決定:眼下,除了蕭氏黨羽想要殺他,就連大樑那邊,也有一位權勢滔天的人想要殺他,在這種情況下,可能只有那位肅王趙潤,才有能力保住他的妻兒。

    因為據他所知,肅王趙潤,那可是最希望親手手刃蕭鸞的人,只要他以「和盤托出蕭氏餘黨秘密」作為交易,這位肅王殿下保準願意庇護他一行人。

    「看來你已經猜到我們是誰了。」鴉五瞇了瞇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幾時知道的?」

    曲梁侯司馬頌也不隱瞞,如實說道:「一到封丘縣,就得知了。」

    聽聞此言,鴉五愣了愣,有些愕然地看了一眼司馬頌,皺眉問道:「這麼說,你一直都知道我方在監視著你?」

    「是。 」司馬頌點了點頭。

    見司馬頌點頭確認,鴉五深深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思忖究竟是環節走漏了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名青鴉眾撩起了車簾,低聲說道:「五哥,「黃池」那邊傳來消息,咱們有些兄弟在黃池因為與人起了爭執,被抓到縣牢去了。」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今早。」

    「他娘的,動作挺快的啊……」鴉五皺了皺眉頭,寬慰道:「沒事,黃池那些兄弟,並不清楚內情,相信那個閹狗也不敢殺他們,應該只是將他們關起來,免得他們與咱們匯合。相比之下,黃池縣去不得了……」

    說到這裡,他舔了舔嘴唇,冷笑說道:「前後圍堵是麼?嘿,去「小黃」。」

    小黃縣,那裡有冶造總署的幾個試驗田,為了保護這些試驗田,那裡專門有一撥黑鴉眾駐守著。

    一日後,在大樑皇宮的鳳儀殿,大太監馮盧收到了一封來自封丘的密信,在仔細觀閱之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縱使是大太監馮盧也不敢擅做主張,連忙向王皇后稟報。

    此時,王皇后剛剛用完午膳,正準備去寢居小睡片刻,瞧見大太監馮盧走進來,頻頻用眼神暗示,遂揮揮手遣退了殿內其他的太監與宮女。

    待等這些不相干的人退下之後,大太監馮盧這才來到王皇后面前,低聲說道:「皇后娘娘,戚貴已派人送來消息。」

    「唔。」王皇后端著茶盞隨口應了一聲,等著下文。

    只見大太監馮盧故作嘆息地說道:「娘娘,一日之前,蕭氏餘孽襲擊了曲梁侯府,可憐曲梁侯一門四口以及府上百餘僕從,皆被蕭氏所害,可恨的是,蕭逆最後還放了一把火,將曲梁侯府燒成了平地。」

    王皇后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問道:「人呢?」

    聽聞此言,大太監馮盧臉上露出了幾許難看之色,小心翼翼地說道:「被……被劫走了。」

    「……」王皇后聞言面色繃緊,一雙鳳目掃向馮盧,平日裡感覺無害的她,此時隱隱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大太監馮盧壓力倍增。

    「誰?」她冷冰冰地質問道。

    大太監馮盧不敢耽擱,連忙回道:「是青鴉。……肅王的青鴉。」

    「肅王?趙潤?」

    聽聞此言,王皇后臉上的寒色一滯,微皺著眉頭說道:「怎麼會碰到趙潤的人?」

    一聽說劫走司馬頌的人乃是肅王趙潤的青鴉,她的臉色稍稍改善,因為她也知道,肅王趙潤與蕭氏餘孽的首領蕭鸞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在這一點上,雙方是利害一致的。

    大太監馮盧苦笑道:「可能肅王也在懷疑司馬頌,故而派青鴉前去監視……」說到這裡,他偷偷看了一眼王皇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您看這事……是否要跟肅王知會一聲?」

    王皇后狐疑地看了一眼馮盧,問道:「戚貴與青鴉,發生衝突了?」

    「呃……」馮盧訕訕說道:「彼此互有傷亡。」

    聽聞此言,王皇后不禁皺緊了眉頭。

    倘若換做別人還則罷了,肅王趙潤那可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雖然此前並無交集,但王皇后也清楚那位肅王殿下的劣跡與功績——兩者皆是無人能及。

    比如打砸幽芷宮,比如其父皇面前拍桌子,比如在慶王府用菜盤子呼慶王弘信的臉,比如敢一腳將上將軍府府正踹下河渠,這位殿下的種種劣跡,與他率軍南征北戰、建立赫赫功勛一樣讓人為之驚嘆。

    什麼樣的主人,什麼樣的僕從,肅王趙潤這般狂妄霸道,他手底下的青鴉,膽敢與內侍監、禁衛軍搶人,這倒也不出奇。

    「通知戚貴,到此為止,本宮會與肅王交涉的。」王皇后在思忖了片刻後說道。

    聽聞此言,馮盧面色更加淒苦,低聲說道:「娘娘,戚貴正派人追擊那股青鴉……」說到這裡,他替戚貴求情道:「娘娘,戚貴是對娘娘忠心耿耿,故而……」

    王皇后抬手打斷了馮盧的話,沉聲說道:「叫戚貴回來。……另外,本宮不好貿然召見肅王,正好他婚期在即,你置備一份厚禮送去,他為答謝,自會登門拜訪本宮。」

    「是。」馮盧點頭應道。

    當日傍晚,還未等馮盧帶著賀喜的厚禮來到肅王府,「曲梁侯司馬頌一家四口與百餘僕從被害」的消息,已由封丘縣令上報朝廷,並在大樑迅速傳開。

    聽到這個消息,桓王趙弘宣勃然大怒。

    「豈有此理!……雍王好生陰毒!」
ikller 發表於 2017-8-27 00:11
第1345章:牽一發而動全身(二)

    懷著無比憤怒的心情,桓王趙弘宣立即帶著幕僚周昪來到了長皇子趙弘禮的府上。

    當趙弘宣來到長皇子府上時,長皇子趙弘禮正與幕僚駱瑸在書房內商議著什麼,聊著聊著,就看到趙弘宣風風火火地來到了書房,一臉急怒地說道:“長皇兄,你可知曉,曲梁侯司馬頌死了!”

    “……”趙弘禮沉著臉徐徐點了點頭。

    「曲梁侯府皆被屠盡」一事,早已傳遍大梁,在大梁引起了巨大爭議,趙弘禮與駱瑸怎麼可能不知情?

    事實上在方才,趙弘禮就在與駱瑸商量這件事。

    畢竟曲梁侯司馬頌,這個人對於趙弘禮複出一事尤為關鍵,沒有這個人,趙弘禮想要扳倒雍王弘譽,難如登天。

    “真是豈有此理!”在書房內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後,趙弘宣憤然說道:“那該死的雍王,竟這般陰毒,居然殺人滅口……”

    聽聞此言,駱瑸與周昪對視一眼,眼中皆有些困惑,顯然是持不同意見。

    “桓王殿下息怒。”駱瑸朝著桓王趙弘宣拱了拱手,隨即皺眉說道:“在下方才也正與殿下說起此事……依在下看來,這件事有點蹊蹺。”在頓了頓後,他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在下懷疑,此事恐怕並非雍王的人所為……”

    “不是他還會有誰?”桓王趙弘宣怒聲說道:“想必是消息走漏,雍王情急之下,殺人滅口……”

    駱瑸知道桓王趙弘宣對雍王弘譽的印象很差,遂耐著心思說道:“桓王殿下,你說的「雍王情急之下」,指的是什麼呢?我等尚未對朝廷出示那份密信,長皇子殿下也尚未正式複出,雍王何以要著急?”

    “呃……”趙弘宣聞言一愣,猜測道:“保不定消息走漏,使得雍王得知我等攥著他的把柄,故而先殺人滅口呢?”

    駱瑸聞言微微一笑,搖頭說道:“桓王殿下,首先,咱們收到的那份密信,來曆不明、真假也不明,談不上是所謂「雍王的把柄」;其次,就算那封密信屬實,雍王與曲梁侯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認……既然有回旋餘地,雍王為何要殺曲梁侯司馬頌?這不是不打自招麼?”

    “不錯。”周昪亦在旁點頭附和道:“在下曾在雍王弘譽身邊呆過一陣子,雍王,絕非這般沉不住氣的人。”說罷,他看了一眼桓王趙弘宣,對這位自家殿下說出了這一路上一直想說、但桓王趙弘宣卻完全聽不進的話:“不能否認,雍王弘譽與其張啟功敢這樣做,但並沒有必要。”

    桓王趙弘宣聞言沉默了片刻,隨即皺眉問道:“我們剛剛收到那份密信,正尋思著從曲梁侯司馬頌著手,對付雍王,結果最近兩日,那曲梁侯司馬頌就死於非命了……兩位不覺得這件事有點太巧合了麼?”

    對於這個疑問,駱瑸與周昪短時間內也想不出頭緒來。

    正如桓王趙弘宣所言,這件事難道果真是巧合?當然不可能!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

    但就像他倆方才所說的,駱瑸與周昪都不認為這件事會是雍王弘譽派人做的,因為事情尚有回旋餘地,貿然就殺掉曲梁侯司馬頌,還屠盡了曲梁侯府滿門,這種蠢事,實在不像是雍王弘譽與張啟功會做出來的。

    但是究竟其中真相如何,他們也猜不出來。

    這也難怪,畢竟他們萬萬也不會想到,整件事在繼蕭氏餘孽這個「第三方勢力」介入,給他們送來了雍王弘譽的人與曲梁侯司馬頌接觸的證據,企圖借此扳倒雍王弘譽外,又有王皇後這股「第四方勢力」強勢介入,果斷地下令‘殺掉’曲梁侯司馬頌。

    然而就在王皇後的人馬執行命令時,又有「肅王趙潤麾下青鴉」這股「第五方勢力」插手幹涉,強行劫走了司馬頌——這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縱使是駱瑸與周昪再機智聰慧,也萬萬想不到這件事的演變竟會如此曲折。

    “幾年前,雍王曾挑唆北一軍營變,又暗中命心腹謊冒賊軍攻打軍營……他當初能做得出來這種事,難道今日就殺不得一個曲梁侯司馬頌?”

    “此一時彼一時也。”周昪出言糾正道:“殿下,當初長皇子殿下勢大,雍王退無可退,隻得背水一戰;可今時今日,雍王手握監國大權,儼然儲君身份,距離大位僅一步之遙,他怎麼可能還會兵行險著?除非能策反曲梁侯司馬頌,讓他親口承認「金鄉屠民」之事乃是雍王在背後教唆,否則,縱使是那封密信在,長皇子殿下想要扳倒雍王,也殊為不易。”

    駱瑸在旁連連點頭,就連趙弘禮,亦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隻可惜,周昪的言辭雖然確鑿、誠懇,但仍無法徹底打消桓王趙弘宣對雍王弘譽的懷疑。

    在沉默了片刻後,趙弘宣站起身來,說道:“周昪,你留在這裏,與駱瑸好好商議一下,我到我哥那邊走一趟,向高括問個究竟。”

    “這倒是個好主意。”周昪點點頭說道。

    看著桓王趙弘宣一臉餘怒未消地離開書房,趙弘禮、駱瑸、周昪三人在對視一眼後,皆隱隱有些氣餒。

    因為原本他們正打算以曲梁侯司馬頌作為突破口,就算不能扳倒雍王,也至少能壓一壓雍王的氣焰,沒想到,關鍵人物曲梁侯司馬頌居然被殺了。

    此人一死,那封密信還有什麼價值?——死無對證的東西,一向是不能被作為證據的。

    “這件事……著實有些蹊蹺啊。”

    在對視了一眼後,駱瑸皺著眉頭對周昪說道。

    此前駱瑸與周昪已通過種種形跡,推斷出「曲梁侯司馬頌乃雍王暗棋」的可能性,再加上那封密信,這件事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

    因此,曲梁侯司馬頌在這個時候被人不明不白地殺害,獲利最大的自然是雍王弘譽。

    可若按常理推斷,偏偏雍王弘譽最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下令殺害曲梁侯司馬頌——這種強烈的違和感,讓駱瑸與周昪感覺整件事撲朔迷離。

    一時間,駱瑸與周昪也是一籌莫展。

    而與此同時,桓王趙弘宣正坐在馬車上,氣悶悶地前往他兄長肅王趙弘潤的肅王府。

    此時的肅王府,在趙弘潤滿了守孝之期後,正在緊鑼密鼓為婚娶之事做最後的準備,比如張貼喜字、鋪設筵席、準備回禮禮物等等,府內上下,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畢竟趙弘潤的婚期已正式確定下來,就在九月十八日這一天。——也就是三日後。

    在來到肅王府府門前時,趙弘宣便看到一輛輛裝載滿蔬菜、瓜果、魚肉的馬車,正停在府門前,由民夫一筐筐地往府內的庖廚運。

    在旁,宗衛呂牧與穆青二人正指揮著那些民夫,不過待瞧見趙弘宣的馬車緩緩而來時,他倆當即迎了上去:“宣殿下。”

    趙弘宣下了馬車後,與呂牧、穆青二人打了聲招呼。

    他並不是一個善於隱藏情緒的人,因此,呂牧與穆青二人明顯可以看出這位殿下心情不佳。

    不過還未等他們開口詢問,便聽趙弘宣率先問道:“呂大哥,有看到高括大哥麼?”

    “高括?”呂牧愣了愣,隨即點頭說道:“高括剛剛外出歸府,正在府內書房向殿下稟告一些事。……宣殿下找他有事?”

    趙弘宣也沒有細作解釋,擠出幾分笑容說道:“那我自己進去就好了,你們忙。”

    說著,他便邁步走入了府邸。

    困惑地忘了一眼趙弘宣,呂牧轉頭看向穆青,似乎是想問問穆青是否知曉些情況,隻可惜穆青也一無所知,聳了聳肩。

    而與此同時,在肅王府的書房內,宗衛高括的確正在向肅王趙弘潤稟告一些要緊事。

    這個要緊之事,不單單是指「曲梁侯司馬頌一門被殺」這件事,還有「派往封丘的青鴉眾突然失去了音訊」這件事。

    原來,在聽說「曲梁侯府遭到賊人襲擊」、「曲梁侯司馬頌一門上下皆被屠殺」的消息後,肅王趙弘潤亦是大感震驚,要知道,曲梁侯司馬頌那可是他派人重點監視的對象啊,怎麼毫無聲息地就被人給殺了?——派往封丘的那些青鴉眾究竟在搞什麼鬼?!

    明明曲梁侯司馬頌被害的消息都從封丘傳到大梁了,可那些派往封丘的青鴉眾,卻未提前稟報此事,這是嚴重的瀆職!

    於是,高括懊惱地找到了青鴉眾在大梁的據點,這才得知,派往封丘的青鴉眾「鴉五」一行人,已有兩日失去了音訊,這讓高括感到又驚又怒,連忙回來稟報自家殿下。

    鴉五一行人失去音訊,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這幫人集體叛逃了,要麼就是這幫人被人殺害、或者被人關起來了。

    而在這兩種可能性中,「叛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暫且不提青鴉眾的訓練中那洗腦式的思想灌輸,讓每一名青鴉眾都對肅王趙弘潤忠心耿耿,單單就青鴉眾的豐厚待遇,就基本上杜絕了叛逃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派往封丘的鴉五一行人突然音訊全無,就隻剩下一個可能性:他們遭到了襲擊!

    問題是,即便遭到了襲擊,總不可能連個消息都傳不出來吧?

    還是說鴉五等人被對方一個照麵全殺光了?——這幾乎不可能。

    就在趙弘潤皺著眉頭思索這件事時,他看到弟弟趙弘宣沉著臉來到了書房。
MOLK 發表於 2017-8-27 19:13
第1346章:牽一發而動全身(三)

“小宣?”

    揮揮手示意宗衛高括退下,趙弘潤起身將弟弟趙弘宣迎入了書房的內室。

    待瞧見弟弟那深沉的麵孔時,趙弘潤心中便已對這位弟弟的來意多少猜到了幾分。

    果不其然,在兄弟倆坐定之後,桓王趙弘宣憤懣地說道:“哥,曲梁侯司馬頌死了,你可知曉?”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

    見此,趙弘宣又問道:“哥,我記得你曾派青鴉監視曲梁侯司馬頌吧,青鴉那邊對此有什麼消息麼?”

    聽弟弟問到這件事,趙弘潤心中不禁也有些鬱悶,已經派往封丘監視曲梁侯府的鴉五等一行人,在兩日前就斷了音訊,別說趙弘潤根本不知道曲梁侯府究竟是被誰襲擊,就連鴉五等人是死是活都不知情,隻能等待大梁的青鴉眾派人前往打探偵查。

    而就在這時,就聽趙弘宣忍不住搶先問道:“哥,你說會不會是雍王派人下的手?”

    趙弘潤聞言不由地看了一眼趙弘宣,暗暗心道:弟弟對雍王還真是厭惡至深,什麼屎盆子都往前者身上扣。

    不過他還是好言勸解道:“小宣,雍王與曲梁侯司馬頌無冤無仇,他殺曲梁侯做什麼?”

    “當然是因為曲梁侯司馬頌乃是雍王安插在慶王身邊的暗棋!”趙弘宣毫不思索地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暗暗稱奇。

    要知道,他起初還是看到南梁王趙元佐將曲梁侯司馬頌拉到一旁秘密談話,質問後者是否是雍王的人,這才對曲梁侯司馬頌的政治立場產生了懷疑,可眼前這個弟弟,他是如何得知的呢?

    『難道是駱瑸或者周昪也瞧出來了?』

    趙弘潤暗暗思忖道。

    見趙弘潤不說話,趙弘宣誤以為兄長不信,壓低聲音透露道:“哥,你別不信,曲梁侯司馬頌,果真就是雍王安插在慶王身邊的暗棋!……前兩日,長皇兄府上收到了一封密信,密信中詳細記載了雍王的人私下會見曲梁侯司馬頌的具體日期與大致談話內容,這些雍王的人中,還有雍王的幕僚張啟功。”

    “……”趙弘潤聞言一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弟弟,隨即皺眉問道:“密信?什麼密信?在哪?讓我看看。”

    趙弘宣臉上露出幾許尷尬之色,解釋道:“前兩日長皇兄入宮尋求王皇後出麵相助時帶走了,王皇後據說會考慮考慮,那封密信也留在了鳳儀殿……”說罷,他怕趙弘潤不相信,信誓旦旦地說道:“哥,這是真事,長皇兄、駱瑸、周昪他們幾人都能作證。”

    聽聞此言,趙弘潤皺著眉頭思忖了片刻。

    雖然眼前這位弟弟已逐漸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見,不再像年幼時那樣黏著他,但從小到大,這個弟弟從未撒謊騙他,既然弟弟這麼說,那麼這件事肯定是真實的。

    問題是那封密信的來曆。

    究竟是什麼人向長皇子府投遞了那封密信呢?

    趙弘潤微閉雙目,在心中逐一排除嫌疑對象。

    但正如襄王趙弘璟當日思索這件事時一樣,排除到最後,趙弘潤居然找不出眾兄弟當中,誰有能力做出這件事。——甚至於,居然是他自己的嫌疑最大。

    這不對勁,很不對勁。

    因為這件事,主要針對的是慶王與雍王,這就說明,這是一場針對皇位的陰謀。

    換而言之,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肯定是有某種明確的政治目的的——否則對方設計扳倒慶王與雍王做什麼?

    『難道是慶王的苦肉計?』

    趙弘潤表情有些古怪,他也覺得這個猜測著實有些勉強。

    不能否認,慶王弘信的確也有可能借這件事來一招苦肉計,先黯然退場博取同情,隨後在倒打一耙扳倒雍王弘譽,一舉奪下皇位。

    可問題是這樣不是多餘麼?——因為這招的風險太大,搞不好就會將所有的優勢全部葬送,趙弘潤實在不認為慶王弘信會是這種大魄力的人,敢用這種方式來賭。

    見趙弘潤久久不說話,趙弘宣有些著急地追問道:“哥,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雍王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

    被打斷了思緒,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絕無可能!”

    見兄長說得這般斬釘截鐵,趙弘宣心中有些不快,不服氣般問道:“為何絕無可能?”

    隻見趙弘潤看了一眼趙弘宣,正色說道:“小宣,你說你們收到了一封密信,我信。但僅僅隻憑這封密信,想要扳倒雍王,這遠遠不夠。……那封密信來曆不明,你們根本說不清究竟是哪裏所得,雍王完全可以反誣是你們偽造。不要不服氣,雍王的人與曲梁侯司馬頌私下會見時,有人證麼?單憑這樣一封無法證明來曆的密信,怎麼可能對雍王造成什麼實際影響?既然無法造成實際影響,雍王為何要殺曲梁侯司馬頌?這不是不打自招麼?”

    趙弘宣被說得啞口無言,半響後這才諾諾說道:“可……可那封密信記載詳細,未必就不是真的啊……”

    “你還是沒有明白。”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解釋道:“就算那封密信內記載的東西全部屬實,但這封密信來曆不明,是不足以作為把柄的。……哪怕真有此事,難道就憑這封密信,就能唬地雍王與曲梁侯自亂陣腳?”頓了頓,他斬釘截鐵地說道:“即便曲梁侯司馬頌果真是雍王的暗棋,但殺死此人的人,也絕不會是雍王。”

    趙弘宣不服氣地說道:“難道就沒可能是雍王來了一招虛虛實實麼?明知殺害曲梁侯司馬頌後他嫌疑最大,但卻偏偏這樣做了,混淆眾人視聽。”

    趙弘潤聞言樂了,搖頭說道:“你這個想法是不錯,但關鍵在於,你們根本未曾將雍王逼到絕路,他怎麼可能會兵行險招?……萬一朝廷的人個個都像你這樣,那他豈不是自食惡果,白白葬送了如今的大好局麵?”

    趙弘宣啞口無言,幾番欲言又止,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根本找不出反駁的話。

    就在這時,宗衛穆青從書房外走入進來,抱拳說道:“殿下。”

    說罷,他走到趙弘潤身邊,附耳對後者說道:“殿下,王皇後派大太監馮盧送來了賀喜之禮。”

    『唔?』

    趙弘潤微微一愣,心下有些意外。

    因為他的婚期在三日後,按照常理,王皇後就算要送禮也應該是在三日後他成婚的當日。

    當然,常理歸常理,這事也沒有什麼絕對,說不定那位王皇後就樂意在婚期前送上賀禮呢。

    想了想,他對趙弘宣說道:“小宣,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我這邊還有點事。”

    “……”趙弘宣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看得出來,他對兄長趙弘潤方才斬釘截鐵斷定此事與雍王無關的說法,仍有些不能接受。

    對此,趙弘潤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弟弟趙弘宣就是這麼一個耿直的人——隻要是他看得入眼的人,那就會相信對方是好人;反之,若是有人做了什麼事讓他產生了厭惡,那麼,那個人這輩子都很難扭轉他對他的看法。

    往好聽了說,這叫嫉惡如仇,往難聽了說,這就叫愣頭青。

    『還是欠缺磨礪啊……』

    搖搖頭,趙弘潤邁步離開了書房。

    看著弟弟,他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以前的他。

    以前的他也是這種性格,當初看曾經還是東宮太子的趙弘禮不爽,無論後者做什麼他都不領情,再比如在對待國內那些貴族的問題上,他一開始也是這樣。

    隻不過這些年下來,他陸陸續續碰到了許多事,也見到了許多事,也逐漸學會了包容。

    說白了,他長大了,而他的弟弟,還未長大。

    暗自歎了口氣,趙弘潤在宗衛穆青的指引下,來到了府邸的前院。

    遠遠地,他便瞧見宗衛呂牧正與一名頭發花白的白麵老太監說話,並口稱對方「馮公公」。

    想來,此人就是王皇後身邊的大太監,馮盧。

    可能是瞧見了趙弘潤朝著這邊走來,大太監馮盧趕忙迎上前,拱手作揖:“肅王殿下。”

    “馮公公。”趙弘潤微笑著拱手還了禮。

    他與馮盧並不是很熟悉,或者幹脆說以往很少打過交道,但盡管如此他也知道,眼前的這個馮盧,正是皇宮內唯二的兩名大太監——另外一人則是他父皇身邊的童憲。

    童憲、馮盧,這兩位宮內唯二的大太監,好比就是皇宮的家令,執掌著內侍監這個龐然大物。

    “肅王殿下多禮了。”

    馮盧遜謝了趙弘潤的還禮,隨即從袖口內取出一份禮單,恭敬地遞給趙弘潤,口中笑著說道:“得知肅王殿下即將成婚,皇後娘娘特地命老奴送上賀禮。……這是禮單,請肅王殿下過目。”

    “皇後娘娘實在是太客氣了。”

    趙弘潤笑吟吟地接過,在看罷禮單後,亦不由地雙眉一挑。

    『不愧是王皇後,出手果然闊氣!……收了如此豐厚的厚禮,看來今明兩日我得去一趟鳳儀殿,當麵……唔?』

    想到這裏,趙弘潤忽然微微一愣。

    他忽然想起方才弟弟趙弘宣所言,那封記載了雍王的人與曲梁侯司馬頌暗下接觸的密信,曾被長皇子趙弘禮帶到鳳儀殿,給那位王皇後過目。

    在此之後,曲梁侯司馬頌就死了,死於一夥敢在封丘縣製造屠殺的凶手手中。

    而今日,王皇後不知為何又故意在他婚期前就送上賀禮。

    『……不會吧?』

    看著麵前的馮盧,趙弘潤臉上露出幾許古怪之色。

    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潤的表情,馮盧疑惑問道:“肅王殿下,這份禮單有什麼不對麼?”

    聽聞此言,趙弘潤微皺著眉頭,忽然他試探道:“馮公公,這兩日,本王遺失了幾隻鳥兒,不知馮公公可曾見到?”

    “……”

    聽到趙弘潤的暗示,縱使馮盧竭力掩飾,但仍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

    而見到他這幅表情,趙弘潤心中震驚地無以複加。

    『殺曲梁侯司馬頌滿門的人,竟然是王皇後?!』
MOLK 發表於 2017-8-28 02:30
第1347章:回禮

   待趙弘潤回到書房時,弟弟趙弘宣已經離開了。

    感覺口幹舌燥的他,吩咐雀兒給他倒了一杯涼茶。

    接過涼茶後,趙弘潤咕嘟咕嘟將一杯茶盡數飲下,看得雀兒不禁有些擔心,替自己男人撫著後背。

    而在旁,宗衛長衛驕亦驚訝地發現,他家殿下似乎有些緊張。

    事實上,趙弘潤何止是緊張,簡直就是頭皮發麻——他萬萬也沒有想到,曲梁侯司馬頌滿門被屠,居然與王皇後有關。

    倒不是畏懼王皇後的權勢,畢竟以趙弘潤今時今日的地位而言,縱使是王皇後想要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他之所以感覺頭皮發麻,那是因為在他的記憶中,王皇後是一位溫柔端莊、不問政事的女人,以往在皇宮裏,麵對陳淑嬡、施貴妃等後妃的張牙舞爪,始終無動於衷,讓人誤以為這是一位委曲求全的女人。

    沒想到這位王皇後,不動則已,動則屠盡曲梁侯司馬頌滿門,這等殺伐果斷,縱使是讓趙弘潤都感覺頭皮發麻。

    其實話說回來,早在中陽皇狩期間,六王叔趙元俼在講述當年種種辛秘時,便提到過王皇後——在這位六王叔口中,王皇後與禹王趙元佲,正是當年趙弘潤他老爹奪取大位的兩位最大功臣。

    但那時趙弘潤並不是很在意,或者說,他並沒有確切體會,因為這近二十年來,那位王皇後‘偽裝’地實在是太好了,完全就是一副無害的模樣。

    這可是這樣一位無害的王皇後,動輒下令屠盡了曲梁侯司馬頌滿門,這簡直就是刷新了趙弘潤的認知。

    想來想去,趙弘潤決定立刻帶上回禮拜訪王皇後——在趙弘潤與王皇後這個層次,似戚貴、鴉五等手下人發生衝突都是次要的,關鍵在於趙弘潤與王皇後是否能達成共識。

    倘若趙弘潤與王皇後達成了共識,那麼,戚貴與鴉五等人的衝突,自然能夠到順利解決;反之,那可能就會發生「內侍監」與「雙鴉」的戰爭——如果王皇後無法給他一個明確的交代,就算是對上內侍監,趙弘潤也要給手底下的青鴉出頭。

    這是作為主公(家主)的責任。

    一炷香工夫後,宗衛們便已準備好了帶給王皇後的回禮。

    見此,趙弘潤也不耽擱,帶著雀兒、衛驕、高括、穆青幾人,乘坐馬車前往皇宮。

    而與此同時,大太監馮盧,已提前回到了皇宮的鳳儀殿,王皇後回報此事。

    “皇後娘娘,老奴已按照娘娘的吩咐,將諸般賀禮送到了肅王府。”

    此時,王皇後罕見地沒有在禪室研修道經,似乎是特地在寢居內等著馮盧的消息,她在聞言後平靜地問道:“可曾見到趙潤本人?”

    “見到了。”馮盧點點頭,隨即,他臉上露出幾許欲言又止之色。

    見此,王皇後微微顰眉,問道:“怎麼了?”

    隻見馮盧停頓了片刻,臉上露出幾許感慨之色,輕笑說道:“老奴隻是在感慨,那肅王……果真是天資卓越、聰穎過人,一眼就看穿了老奴的去意,反過來試探老奴,說他近兩日遺失了幾隻愛鳥,問老奴可曾見到。”

    “哦?”王皇後雙眉一挑,鳳目中閃過幾許興致,問道:“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馮盧低了低頭,告罪道:“老奴並未回覆,隻是來不及掩飾吃驚。……當時老奴真沒想到,肅王竟那般機敏,虧老奴當時還想著如何暗示一下。”

    的確,馮盧當時心中還想著,如何暗示一下肅王趙潤,以便讓那位肅王殿下盡快回訪鳳儀殿,沒想到,他這邊還未想出合適的話,卻冷不丁聽到了肅王趙潤隱晦的質問。

    當然,至於那下意識睜大眼睛的「失態」,那隻是馮盧故意順水推舟、流露出來的,以便讓肅王趙潤了解一下情況,否則,馮盧這位皇宮內與童憲平起平坐、一同執掌內侍監相近二十年的大太監,怎麼可能如此不堪?

    “唔,這樣也好。”王皇後在微微思忖了片刻後,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有一名小太監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在馮盧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馮盧點點頭,在揮揮手遣退了那名小太監後,躬身對王皇後說道:“娘娘,肅王已入宮了,正在前來鳳儀殿的途中。”

    “很好,馮盧,你去迎一下,本宮換身衣衫。”

    “是。”

    隨即,王皇後便喚入幾名宮女,伺候她換了一身衣服,而馮盧,則當即來到了鳳儀殿的殿口,翹首相盼。

    而此時,趙弘潤正領著雀兒、衛驕、高括、穆青幾人,前來鳳儀殿的途中。

    除趙弘潤與雀兒外,衛驕、高括、穆青三人手中皆捧著回禮的禮盒。

    可即便如此,沿途看到趙弘潤一行人前往鳳儀殿的太監、宮女與禁衛們,仍一個個露出了吃驚之色。

    這也難怪,畢竟王皇後與肅王趙潤,這兩者在宮內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甚至於,因為「王瑔」與「長皇子趙弘禮」曾經那些事,兩者還是有些恩恩怨怨的,實在很難想象那位肅王殿下回拜訪鳳儀殿。

    好在大太監馮盧之前帶著厚禮拜訪肅王府的時候,也是大張旗鼓,因此,趙弘潤打著回禮的旗號拜訪鳳儀殿,倒也不至於引起太多的驚疑。

    在來到了鳳儀殿後,趙弘潤一行人遠遠地就瞧見了大太監馮盧,而後者,亦連忙迎了上來,臉上還故意流露出幾分驚訝,仿佛在納悶這位肅王殿下為何突然造訪鳳儀殿。

    瞥了一眼大殿四周那些流露出驚奇目光的太監、宮女、禁衛等人,趙弘潤不動聲色地對馮盧說道:“方才收到皇後的賀禮,賀禮之重,讓本王心中惶恐,故而特地前來,當麵向皇後道謝。”

    “哦。”馮盧露出幾許恍然大悟之色,笑著說道:“肅王殿下實在是太拘禮了。……這會兒皇後娘娘可能在安歇,請讓老奴為殿下通報一聲。”

    “有勞。”趙弘潤點點頭說道。

    其實這會兒,王皇後就在鳳儀殿內等著接見趙弘潤,但為了掩人耳目,馮盧與趙弘潤必須演這場戲,畢竟大殿內外那麼多的太監、宮女、禁衛、郎衛,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其他人的眼線?

    沒過多久,馮盧派去通報的小太監便噔噔噔地跑回來了,用略顯尖銳的嗓音說道:“皇後娘娘請肅王殿下入內。”

    見此,馮盧給趙弘潤等人使了一個眼色,隨即笑著說道:“肅王殿下,請。”

    趙弘潤點點頭,帶著雀兒與宗衛們邁步走入了鳳儀殿。

    在來到鳳儀殿內的禪室,馮盧轉過身來,示意道:“肅王殿下,皇後娘娘喜歡清靜,還請幾位宗衛大人留步在此。”

    趙弘潤聞言,給衛驕等人使了一個眼色:留在這裏,防止有人竊聽。

    衛驕、呂牧、穆青頓時會意,其中,穆青更是誇張地說道:“馮公公,我從未來過鳳儀殿,能夠讓我四下參觀參觀?”

    馮盧當然明白穆青的意思,笑著說道:“這當然不打緊,穆宗衛請自便。”

    說罷,他吩咐隨行的太監接過了衛驕、呂牧、穆青三人手中的賀盒,借機將那幾名小太監打發走了。

    隨即,他推開禪室的門,邀請趙弘潤入內,待看到雀兒緊緊跟著後者入內時,他微微一愣,不過倒也沒有阻止。——很顯然,他也清楚趙雀的身份。

    邁步走入禪室,趙弘潤四下打量了幾眼,眉頭卻不禁皺了起來。

    因為這間禪室,讓他不禁聯想到了宗府的「靜慮室」,都那麼讓人感到壓抑,唯一的區別在於,這間禪室的光線稍微還算明亮些。

    “娘娘,肅王殿下到了。”

    在跟著走入禪室後,馮盧關上了門戶,朝著早已坐在屋內的王皇後說道。

    而在馮盧說完話後,趙弘潤亦轉頭望向那位端坐在禪室內的女人,拱手抱拳,拜道:“弘潤,拜見皇後。”

    “肅王殿下多禮了,請。”王皇後淡笑著回應道,隨即示意趙弘潤在她對麵不遠處的蒲團上就坐。

    不過趙弘潤並未立即就坐,而是有意無意地敲了敲牆壁。

    見此,馮盧心中會意,走過來小聲說道:“殿下放心,這間禪室乃工部精心設計,四麵的牆壁有隔音之效,縱使屋外有人竊聽,也聽不清屋內的響動。”

    『謔,隔音牆……可以的。』

    趙弘潤表情怪異地瞅了一眼馮盧與王皇後,點點頭,帶著雀兒來到王皇後麵前,正襟危坐於那隻蒲團上,近距離觀察著眼前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

    不得不說,看著王皇後那張仿佛隻有二十八九歲的麵容,趙弘潤實在不能想象,這個女人已經有了一個年過三十的兒子,還有一個一十四歲的孫子。

    而在趙弘潤無禮地打量著王皇後的同時,王皇後亦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趙弘潤。

    如今的肅王,曾經的「八殿下」,對於趙弘潤,王皇後可謂是知曉不少,畢竟趙弘潤曾經在皇宮內時實在是太鬧騰了,哪怕是最初在不受魏天子重視時,那也是宮中的‘一霸’——那時不知有多少怠慢凝香宮與沈淑妃的太監、宮女、禁衛,被當初的八殿下教訓過。

    而在此之後,隨著這位八殿下逐漸受到魏天子的重視,此子在宮內更是肆無忌憚,將皇宮攪地烏煙瘴氣。

    可就是這個曾經讓多少人頭疼不已的宮內‘小惡霸’,如今卻成為了魏國頂梁柱石,名揚天下,縱使是王皇後,都忍不住得感慨一聲:這可真是天意莫測。

    “本宮……早就想見一見你了。”

    目視著趙弘潤,王皇後平靜地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微微一愣,隨即便會意過來。

    要知道,王皇後的親弟弟王瑔,可以說是間接死在趙弘潤手中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8 07:06
第1348章:回禮

    「仔細想想,其實肅王殿下與本宮,以往還有些恩恩怨怨……」

    看著趙弘潤,王皇后淡淡笑道:「比如幽芷宮的陳淑嬡,本宮就得感謝一下殿下。」

    趙弘潤聞言曬笑著搖搖頭。

    幽芷宮的陳淑嬡,即是那個容貌酷似蕭淑嬡的女人,當初仗著他老爹的寵愛,在宮內肆無忌憚,居然敢在沈淑妃的凝香宮撒野,當時,趙弘潤就帶著宗衛們上門,把那個女人的幽芷宮前殿給砸了。

    那時候,趙弘潤對那位陳淑嬡的印象是極差的,不過在若干年後,在瞭解了許多事後,趙弘潤對那位陳淑嬡卻充滿了憐憫:那個女人,自以為受到魏天子的寵愛,可實際上,她只不過是蕭淑嬡的代替品,一個自以為是的可憐蟲而已。

    魏天子對陳淑嬡的寵溺,其實只是魏天子對蕭淑嬡的感情的轉嫁,畢竟陳淑嬡長得像蕭淑嬡,這多少能彌補一些魏天子對蕭淑嬡的追思與後悔。

    然而,陳淑嬡這一介「偽物」,居然還妄圖取代王皇后,只能說,那個女人實在是太天真了。

    別說她只是長得像蕭淑嬡,就算是真的蕭淑嬡,難道王皇后就是好相與的人麼?

    當年王皇后看似在陳淑嬡面前屢屢退讓,可實際上,那只是王皇后看穿了陳淑嬡的「本質」,不屑於與這一介「偽物」計較而已——單看陳淑嬡至今都沒有誕下子嗣,這種女人就注定只是玩物,只是魏天子排解煩憂、緩解對蕭淑嬡的追思的道具。

    因此說到底,王皇后並非是對陳淑嬡忍讓,只不過是看在後者是她丈夫比較在意的「特殊玩物」,故而退讓而已。

    「呵,雖然我不認為區區一個陳淑嬡能對皇后造成什麼困擾,但既然皇后這麼說,本王姑且也就接受了皇后的感謝……話說回來,倘若這算是「嗯」的話,那麼「怨」呢?」趙弘潤似笑非笑地說道,絲毫不怵面前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

    「……」

    見趙弘潤厚著臉皮接受了自己的感謝,王皇后微微一愣。

    其實她只是隨口一說,好比就是一句開場白而已,哪裡是真心要感謝趙弘潤?

    沒想到,趙弘潤如此「坦率」,這還真讓王皇后有些接不下去話。

    想了想,王皇后微微搖頭說道:「罷了,往事不提也罷。」

    其實所謂的「怨」,無非就是王皇后的親弟弟王瑔曾間接死在趙弘潤手中——當時趙弘潤激怒了如今虎踞在睢陽的原大盜桓虎,讓桓虎一怒之下砍了王瑔這個人質的腦袋。

    倘若趙弘潤並未厚著臉皮接受王皇后那所謂的感謝,那麼,王皇后倒是可以提一下,以便讓趙弘潤交出司馬頌,但眼下嘛,提不提已沒什麼意義,畢竟今日二人談話的重點,可並非是王瑔那件事。

    於是,王皇后直截了當地說道:「曲梁侯司馬頌,是本宮下令殺死的。……肅王殿下可知為何?」

    『果然……』

    趙弘潤心中暗暗嘀咕。

    其實,在當時看到馮盧色變時,趙弘潤便猜到這件事與王皇后有關,可能是王皇后授意。

    但因為這件事太大,縱使猜到幾分,趙弘潤也不敢妄自論斷,直到此刻王皇后親口承認,他才敢真正確認。

    至於王皇后為何要殺曲梁侯司馬頌,這一點趙弘潤暫時還真沒想通。

    別看王皇后下令殺了曲梁侯司馬頌,彷彿是在坐實「曲梁侯司馬頌乃雍王安插在慶王身邊的暗棋」這件事,但實際上,明眼人都不會認為雍王弘譽會在這種時候殺害曲梁侯司馬頌。

    換而言之,王皇后其實是幫了雍王一個大忙——雖然雍王弘譽會因為這件事遭到懷疑,但光是「懷疑」,可撼動不了這位監國皇子如今的地位。

    只是,王皇后為何要幫雍王呢?

    『……這沒道理啊。』

    趙弘潤皺了皺眉,忽然想到了他弟弟趙弘宣口中那封不知是誰送到長皇子府上的密信。

    此前,他還不敢斷定,但眼下,王皇后已承認是她授意內侍監屠戳了曲梁侯府滿門,而弟弟趙弘宣又曾說過,長皇子趙弘禮曾帶著那封密信,找王皇后尋求幫助。

    這就說明,王皇后是從那封密信中看出了什麼端倪,故而果斷下令除掉了曲梁侯司馬頌。

    也就是說,王皇后並非針對諸位皇子,而是針對那個投遞密信的不明勢力——那個企圖一石二鳥、借刀殺人的不明勢力。

    再想到曲梁侯府滿門被殺,這種殘酷的手法酷似某方勢力,趙弘潤隱隱約約已猜到了幾分。

    想到這裡,他驚訝地說道:「皇后是懷疑,曲梁侯司馬頌乃是蕭氏餘孽?」

    聽聞此言,王皇后一雙鳳目中浮現出幾分讚賞。

    她不得不承認,肅王趙潤,此子的智睿在諸皇子中絕對是翹楚。

    讚賞之餘,她發自肺腑地喃喃感慨道:「倘若那愚兒亦有這等聰慧才智,本宮豈會這般困擾?」

    「唔?」趙弘潤一時沒有聽清,疑惑問道:「皇后說什麼?」

    「沒什麼。」王皇后搖了搖頭,在平復了一下心神後,從袖內取出當日長皇子趙弘禮留下的那封密信,遞給趙弘潤,口中正色「前幾日,我兒拿來一封密信,說是信中記載著雍王的人與曲梁侯司馬頌私下會見的具體日期與大致談話內容……當時本宮就斷定,曲梁侯司馬頌,十有八九是蕭逆的棄子。」

    趙弘潤接過密信瞅了幾眼,果然如趙弘宣與王皇后所說的那樣,詳細記載了雍王的人與曲梁侯司馬頌私下會見的具體日期與大致談話內容,詳細到令人感覺不可思議。

    他看了一眼王皇后,心下暗自嘀咕:僅僅只是一封密信,就能猜到曲梁侯司馬頌乃蕭逆的棄子,這位王皇后,真可謂是萬中無一的女人,不愧是曾經助他老爹趙元偲奪位的賢內助。

    見趙弘潤沒有說話,王皇后繼續說道:「因此當日,本宮便下令派人除掉曲梁侯,因為留著此人,蕭逆必定會推波助瀾,繼扳倒慶王之後,再扳倒雍王,令我大魏內亂不止……」

    趙弘潤點了點頭,雖然王皇后的做法太過於激進,但不可否認,這招釜底抽薪,確實一下子就堵死了蕭逆的陰謀:沒了曲梁侯司馬頌,你蕭氏還想順勢除掉雍王?

    「……然而,在禁衛軍奉命剷除曲梁侯的當日,不巧與肅王殿下的人撞上了。」說到這裡,王皇后適時停下,一雙鳳目看著趙弘潤,彷彿是想聽聽趙弘潤對此的反應。

    見此,趙弘潤輕笑著說道:「前一陣子,我的確派了些人盯著曲梁侯司馬頌,前兩日,那些人與我斷了音訊,我當時就在想,究竟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襲擊我趙潤手底下的青鴉,呵呵,原來是皇后的人……」

    聽聞此言,王皇后面色不變,可在旁的馮盧,眼中卻露出了幾許驚詫。

    因為在方才,王皇后隱晦地表達了「你趙潤手底下的人壞我大事」的意思,可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態度更強硬,反過來指責王皇后「襲擊我手底下的青鴉」——真不愧是敢在魏天子面前拍桌子的肅王。

    見這兩位的氣氛有些僵,馮盧連忙出面圓場道:「肅王殿下,這是誤會啊,老奴的人,哪裡想到曲梁侯身邊竟會有肅王殿下派去監視的青鴉呢?……老奴以為,最可恨的還是蕭逆,蕭逆不除,則我大魏社稷難安!在這件事上,皇后娘娘與肅王殿下是一致的。」

    「……」趙弘潤看了一眼馮盧,又看了一眼王皇后,稍稍點了點頭,算是表態揭過此事。

    畢竟馮盧說的沒錯,蕭氏餘孽,才是趙弘潤最憎恨的,相比之下,與王皇后的這些小摩擦,根本不算什麼。

    想到這裡,他恢復了之前的語氣,問道:「這件事我知曉了,還有別的什麼事麼?」

    只見馮盧看了一眼王皇后,低聲說道:「肅王殿下,是這樣的,據老奴手底下的人稟報,殿下的人,將司馬頌一門四口,還有幾名護衛,都劫走了,您看是不是……」

    『唔?』

    趙弘潤微微一愣,隨即不由地雙眉一挑,心中暗暗說道:鴉五等人真給本王長臉,在禁衛面前硬生生將司馬頌等人劫走。

    「是不是什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馮盧:「可別說讓我把人交出來,我會翻臉的。」

    犧牲了一些青鴉,他已經夠心疼了,豈會再容許王皇后與馮盧得寸進尺?

    蕭鸞這個仇寇,趙弘潤要親手手刃,絕不會讓給其他人。

    見趙弘潤這麼不給面子,馮盧也有些尷尬,而此時,就聽王皇后開口說道:「司馬頌,就交給肅王殿下審問吧。」

    對於趙弘潤與蕭逆的恩怨,王皇后也清楚,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與趙弘潤鬧僵。

    今日她設法請趙弘潤過來,只是針對「禁衛」與「青鴉」發生衝突一事,與趙弘潤通個氣,免得節外生枝,至於司馬頌,趙弘潤願意交出自然最好,不願意,也沒關係,畢竟這位殿下,是絕無可能與蕭氏共存的。

    在送趙弘潤離開之前,馮盧又對趙弘潤說道:「肅王殿下,老奴的人不知究裡,仍在追擊殿下的人,還望……」

    『還敢說不知情?分明就是你手下的人殺人滅口不成,被鴉五等人逃脫了,這才來找本王吧?』

    趙弘潤看了一眼馮盧,礙於此前已表態這件事到此為止,也不好發作,悶悶地問道:「是你的人封鎖了消息吧?……本王的人,現下在何處?」

    「據說逃……唔,撤向了小黃。」說著,馮盧信誓旦旦地說道:「肅王殿下放心,老奴已派人勒令手底下的人即刻返回大梁。」

    「小黃?」趙弘潤聞言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馮盧。

    見此,馮盧似乎產生了誤會,連忙說道:「殿下,這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並非皇后娘娘與老奴的本意,還望殿下海涵。」

    趙弘潤凝視了馮盧半響,忽然點點頭說道:「對對,既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本王又豈會責難?……話說回來,若是本王手底下的人過於衝動,錯手殺了馮公公太多的人手,也請皇后與馮公公到時候莫要見怪。」

    馮盧有些不解,說道:「肅王殿下不必如此,我方損失的人手並不多……」

    趙弘潤看著馮盧半響,古怪地說道:「不,會多的……」

    「……」馮盧不明所以。

    與此同時,在小黃縣縣外的一間大宅邸內,鴉五正冷笑地看著面前用繩索捆綁的戚貴,揚手給後者一巴掌,打落後者幾顆牙。

    「你這閹狗,不是要趕盡殺絕麼?啊?」

    從嘴裡吐出一口血水,戚貴憤怒地看著鴉五,陰毒的目光中,充斥著幾分無可奈何的無助。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這座大宅邸內,或站或蹲,圍著一大群面色陰鷙的人,這些人或把玩著手中的軍刺與匕首,或用舌頭舔著刀刃,用看待獵物般的凶狠眼神盯著戚貴,彷彿隨時都會衝上來將他大卸八塊。

    而在地上,躺滿了一具具假扮縣卒的禁衛的屍首——那是他帶來小黃追殺鴉五等人的兩百餘禁衛。

    片刻之前,這兩百餘名禁衛,全滅。

    『這就是……肅王的黑鴉。』

    看著那百餘面色陰狠、彷彿擇人而噬的人,戚貴嚥了嚥唾沫。
ikller 發表於 2017-8-28 23:44
第1349章:回絕      

    當趙弘潤在皇宮內鳳儀殿的禪室與王皇後會見時,他弟弟桓王趙弘宣已回到了長皇子趙弘禮的府上。

    在回到趙弘禮的書房後,趙弘禮、駱瑸、周昪三人仍在書房內,看著三人憂容滿麵的樣子,趙弘宣便猜到這三人在商議對策的過程中並不是很順利。

    這也難怪,畢竟「曲梁侯司馬頌」這件事,是他們掣肘、乃至借機搬到雍王的關鍵,甚至於,還關係到能否說服王皇後出麵幫襯他們,可如今,曲梁侯司馬頌一門被人殺人滅口,這等同於是斷了他們的希望。

    不可否認,縱使沒有曲梁侯司馬頌這件事,也不影響長皇子趙弘禮複出,但問題是,複出歸複出,不能扳倒雍王弘譽,趙弘禮注定是無緣大位。

    因此,當趙弘宣從書房外走入時,其實長皇子趙弘禮也十分在意這位弟弟是否得到了什麼收獲。

    注意到趙弘禮、駱瑸、周昪三人詢問的目光,趙弘宣歎了口氣,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說道:“我與我哥聊了一陣,我哥手底下的青鴉眾,並未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消息。”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至於我哥的態度……他也像駱瑸與周昪說的那樣,不認為是雍王弘譽下的毒手。”

    說著,他便將與兄長趙弘潤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三人。

    在仔細聽罷之後,趙弘禮、駱瑸、周昪三人徐徐點頭,畢竟趙弘潤的觀念的確條理分明,足以令人信服。

    “弘潤說得沒錯啊,單憑一封來曆不明的密信就想對雍王造成什麼實際影響,確實是咱們想得太多了。”趙弘禮自嘲地搖了搖頭。

    “話也不能那麼說。”駱瑸聞言說道:“想要憑借那封密信扳倒雍王這的確難如登天,但是,卻能讓雍王陷入輿論爭議,使那些原本正準備投靠雍王的朝中官員與國內貴族保持觀望……隻要能遏阻雍王的勢力與日俱增,殿下就還有機會。”

    在旁,周昪亦點點頭補充道:“如此看來,關鍵還是在皇後娘娘那邊……”

    在曲梁侯司馬頌已被殺人滅口的當下,若趙弘禮想要在複出時得到關注,就唯有取得王皇後的支持,否則,若複出時無人關注,那跟提前出局也沒什麼區別。

    考慮到這一點,趙弘禮在沉思了片刻後,決定再入宮一次,求見王皇後。

    片刻後,趙弘禮留駱瑸在府內繼續與周昪商議對策,他自己則帶著宗衛長馮述,再次前往皇宮的鳳儀殿。

    在抵達皇宮宮門處時,趙弘禮正巧看到趙弘潤帶著雀兒、衛驕、呂牧、穆青四人從宮內出來。

    『弘潤今日怎麼入宮來了?』

    趙弘禮心下有些意外,畢竟他也知道趙弘潤三日後即將成婚,這會兒應該是最忙碌的時候。

    見趙弘潤好似沒瞧見自己,與侍女以及宗衛三人坐上了那輛肅王府的馬車,趙弘禮也就作罷了原本想過去打個招呼的念頭,自顧自走向宮內。

    隻不過在邁步走入宮內的時候,他也不由地在心中懊悔:倘若當年他不是自命不凡,總之要擺出長兄、太子的架勢,如何會得罪那位弟弟,又如何會落到今日這種局麵?

    就像駱瑸直言不諱的那樣,當年的趙弘禮,的確是胸襟不夠寬廣,倘若當時他瞧見雍王弘譽與八弟趙弘潤在宮內走在一起時,胸襟稍微寬廣些,莫要仗著長兄、太子的身份去‘規教’那位八弟,那位八弟又如何會在隨後的端陽家宴上壞他「立言」的好事?

    而倘若當日趙弘潤不曾破壞他立言的大事,縱使當時雍王弘譽與襄王弘璟聯手對付他,又豈能得到什麼機會?

    當然,這隻是當年趙弘禮與趙弘潤種種矛盾中的其中一件而已,但不可否認,在看待弟弟趙弘潤這件事上,他趙弘禮的確沒有雍王弘譽有眼力,後者早早就看出了他們的八弟非同尋常,提前就開始籠絡感情,而他卻沒有看到這一點。

    『識人不明……麼?』

    搖搖頭,趙弘禮一臉自嘲地離開了。

    而此時,趙弘潤正在那輛漸漸駛遠的肅王府的馬車上,遠遠看著長皇子趙弘禮走向宮內。

    趙弘禮此時入宮的目的,趙弘潤非常清楚,無非就是他弟弟趙弘宣離開肅王府後,將「青鴉未能打探到什麼消息」的情況告訴了趙弘禮,迫使趙弘禮隻能再次入宮,向王皇後求助。

    是的,事實上方才,趙弘潤其實看到了趙弘禮,隻不過裝作沒看到而已。

    倒不是因為事到如今他對長皇子趙弘禮還心存什麼反感,而是因為他不知該對趙弘禮說什麼。

    要知道,趙弘禮複出的關鍵——即「曲梁侯司馬頌」這個關鍵人物,那可正是這位長皇兄的母親王皇後暗中下令鏟除的。

    雖然王皇後的本意是不想讓蕭逆借機興風作浪,但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理解為是,做母親的,親手斬斷了兒子的希望。

    可當兒子卻被蒙在鼓裏,仍奢望從母親那邊得到幫助……

    暗自搖了搖頭,趙弘潤吩咐駕駛馬車的呂牧駕車離開了。

    片刻之後,趙弘禮帶著宗衛馮述來自來到了鳳儀殿,求見母親王皇後。

    而此時,王皇後正準備到寢居小歇片刻,畢竟之前為了等待趙弘潤前來,她可沒有午歇。

    可沒想到剛剛在寢居躺下,就聽到通稟,說長皇子趙弘禮前來求見。

    見此,大太監馮盧在四下無人之際,隱晦地說道:“娘娘,既然此事已有定奪,長皇子那邊,老奴建議娘娘還是當斷則斷,盡早熄了長殿下的心思……終究是他自己不爭氣,娘娘對他已仁至義盡。”

    王皇後聞言皺眉掃了一眼大太監馮盧,張口欲言,但最終,她隻是幽幽歎了口氣,吩咐道:“你把他,帶到這座殿內來。”

    “是。”大太監馮盧躬身而退,片刻之後,便領著長皇子趙弘禮來到了這裏。

    來到寢居內,隔著紗簾瞧見母親正側躺在臥榻上,趙弘禮叩地行禮道:“孩兒向母後請安。”

    “起來吧。”王皇後平靜地說道。

    趙弘禮依言起身,隨即好奇問道:“母後,方才弘潤來過?”

    原來,方才在鳳儀殿外等候的時候,他已從殿外那些宮女、禁衛口中,得知了肅王趙潤剛剛來過鳳儀殿的消息。

    “唔。”

    在紗簾之後,側躺在臥榻上的王皇後聽聞此言,不動聲色地說道:“他不是即將成婚了麼,本宮遂派人給他送了一份賀禮,他入宮當麵答謝本宮。”

    “原來如此。”

    趙弘禮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對於這件合乎情理的事毫不懷疑。

    旋即,在斟酌了一番用詞後,趙弘禮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母後,前幾日孩兒請母後出麵相助之事,不知母後可曾考慮好了?”

    聽聞此言,王皇後沉默了片刻,隨即歎息道:“弘禮,本宮思考再三,還是……”

    盡管她沒有說完,但趙弘禮還是聽懂了母親的意思,大吃一驚地問道:“母後?這是為何?”

    隻見王皇後又歎了口氣,正色說道:“本宮聽聞,曲梁侯司馬頌已被賊人殺害,你雖有曲梁侯暗中勾結雍王的證據,可如今已死無對證……縱使本宮出麵助你一臂之力,你也難以撼動雍王的地位。”說到這裏,她幽幽說道:“我兒,聽為娘一聲勸,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有為娘在,你縱使無緣大位,亦可封為富貴王侯……”

    “母後?”趙弘潤難以置信。

    “夠了!”王皇後突然嗬斥了一聲,但隨即,語氣卻又緩了下來,輕聲說道:“弘禮,不是為娘不給你機會,從小到大,你諸兄弟當中,唯獨你的機會最多,但你……終究不是當君王的那塊料啊。”

    倘若先前那句嗬斥讓趙弘禮渾身一震,那麼,王皇後的後半句話,更是讓趙弘禮心如死灰。

    渾渾噩噩的他,也渾然不記得自己是何時離開的皇宮。

    回到長皇子府後,趙弘禮一臉自嘲、絕望地將這件事與駱瑸、周昪、趙弘宣三人說了一遍。

    可能是因為母後那句「你終究不是當君王的那塊料」的話太過刺耳,趙弘禮沒臉在趙弘宣等三人麵前提及,隻是說:曲梁侯司馬頌已死,死無對證,母後不認為我們能成事。

    說完,他便自顧自離開了。

    他需要大醉一場,宣泄心中的憤懣。

    或許對他來說,敗給雍王弘譽,尚沒有王皇後那句話仍讓他感到痛心,感到絕望。

    看著長皇兄失魂落魄的樣子,趙弘宣心中也堵得慌,喃喃說道:“王皇後……難道果真就眼睜睜看著長皇兄落敗?”

    聽聞此言,駱瑸與周昪麵麵相覷,縱使他們才智過人,也完全猜不到那位王皇後究竟在想些什麼。

    “殿下,眼下該如何是好?”周昪壓低聲音詢問趙弘宣道。

    趙弘宣想了想,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隻能說道:“先讓長皇兄靜一靜,今晚你就留在這裏,與駱瑸再商量商量,看看還有什麼法子……”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法子?』

    周昪暗自苦笑,礙於這是自家殿下的命令,隻好點頭答應下來。

    當晚,趙弘宣懷揣著諸般心思,返回了桓王府。

    沒想到剛回到府邸門前,他就聽到有人叫他:“弘宣。”

    他下意識轉頭一瞧,這才發現在他府邸門前,停著一輛馬車,從馬車的車窗內,襄王趙弘璟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他來做什麼?』

    趙弘宣頓時皺起了眉頭。

    對於襄王趙弘璟這位三王兄,趙弘宣的印象同樣不佳。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9 07:00
大魏宮廷 第1350章:試探

    瞥了一眼馬車上的襄王趙弘璟,桓王趙弘宣索性自顧自走向桓王府,就跟沒瞧見那位三王兄似的。

    見此,襄王弘璟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連忙下了馬車追了過來:「弘宣、弘宣。」

    走在前頭的趙弘宣停下腳步,皺著眉頭轉身看了一眼襄王弘璟,不耐煩地說道:「襄王有何貴幹?」

    見趙弘宣連「三王兄」都不叫,直接叫自己的王號,襄王弘璟心中不禁也有些氣悶。

    不過一想到自己的來意,襄王弘璟還是忍了下來,強擠出幾分笑容,笑著說道:「弘宣,不請愚兄到府內坐坐麼?」

    豈料趙弘宣皺眉看著襄王弘璟,不耐煩地說道:「你究竟有什麼事?」

    其實也是襄王弘璟來得不湊巧,正好在趙弘宣心煩意亂的時候。

    本來趙弘宣就對襄王弘璟沒有什麼好印象,如今再加上心情極差,怎麼可能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好在襄王弘璟的城府深,即便趙弘宣如此無禮也沒有翻臉,反而笑著暗示道:「弘宣,多個人脈就多條路,為兄誠心前來,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

    聽聞此言,趙弘宣上下打量了襄王弘璟幾眼,似勉為其難般地點了點頭,總算是將襄王弘璟請入了府內。

    領著襄王弘璟來到桓王府的前院主屋大廳,趙弘宣吩咐府上家僕奉上茶水,隨即,便將那些家僕遣退了,此時堂上,就只剩下趙弘宣、趙弘璟,以及二人的幾名宗衛。

    「繼弘潤出閣闢府之後,為兄還是頭一遭來這裡……」

    抿了一口茶水,襄王弘璟打量著大堂內的擺設與字畫,嘖嘖稱讚。

    豈料趙弘宣根本不吃這一套,冷淡地說道:「有話快說,若是閒著無事找我閒聊……我就不奉陪了。」

    襄王弘璟聽得心中暗怒。

    平心而論,他並不是很看得起趙弘宣這個兄弟,在他看來,趙弘宣也就只是中人之資罷了。只不過,這小子有個同父異母卻勝似同胞兄弟的兄長趙弘潤,這才能混到今日這份上,有什麼資格對他甩臉色?

    『若非你有個好哥哥,你充其量也就是老七那種貨色!』

    襄王弘璟忍不住在心中暗罵道。

    他口中的老七,即「頤王趙弘殷」,資質平平、舅族實力也平平,因此這些年來除了撈到一個諸皇子都會得到的王號外,在大樑幾乎是毫無存在感。

    假以時日,待雍王弘譽上位之後,這位七皇子或頤王殿下,注定會被外封為王。——在趙弘璟看來,若非小九趙弘宣有個好哥哥,注定也是這個命運。

    但氣憤歸氣憤,人家就是有個好哥哥,就算他嫉妒羨慕也無濟於事。

    想到這裡,襄王弘璟縱使心中氣憤,也得陪著笑臉。

    「為兄今日前來,的確是有些事。」頓了頓,襄王弘璟微笑著說道:「弘宣,長皇兄可曾想過復出?」

    「這跟你有關麼?」趙弘宣冷冷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幾日三天兩頭往雍王府跑,哼哼……是雍王叫你來探聽的吧?」

    聽聞此言,襄王弘璟雙眉微微一挑,好似聽出了些什麼。

    的確,他這兩日當真是三天兩頭往雍王府跑,但這只是他的幕僚劉介的建議,意在讓人得知「他已服軟」、「已決定對雍王弘譽搖尾乞憐」,這一方面是為了減弱雍王弘譽對他的懷疑,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避嫌——當長皇子趙弘禮一方祭出那封密信時,他好抽身事外,不至於會被趙弘禮牽連,被雍王弘譽愈髮針對。

    但很可惜,對於他的「搖尾乞憐」,雍王弘譽根本不上當,雖然當面與他說說笑笑、虛與委蛇,但背後,仍打算將他外封為王,讓他提前出局。

    在這種情況下,襄王弘璟唯有指望長皇子趙弘禮這一方祭出那封密信,讓雍王弘譽陷入被動。

    可等來等去,等不到長皇子趙弘禮等人發難,卻等來了「曲梁侯司馬頌一門被殺」這個噩耗。

    聽聞這個消息後,襄王弘璟坐不住了,畢竟曲梁侯司馬頌一死,那封密信就跟廢紙一樣了——本來那封密信就來歷不明,如今再加上曲梁侯司馬頌已死,死無對證,這怎麼可能撼動雍王弘譽今時今日的地位?

    想來想去,襄王弘璟決定找趙弘宣探探底,畢竟在他看來,趙弘宣比趙弘禮好對付多了。

    眼下,見趙弘宣誤以為他是雍王弘譽派來打探消息的棋子,襄王弘璟也不反駁,順勢說道:「雍王的確有這個心思,但為兄嘛……」說到這裡,襄王弘璟故意露出幾許無奈之色,苦澀說道:「弘宣,為兄也是身不由已啊。」

    趙弘宣聞言撇了撇嘴,露出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見此,襄王弘璟壓低聲音說道:「弘宣,不管你信或不信,為兄如今確實是身不由己。你可知曉,為兄即將被外封為王,你可知封到哪?陽翟!聽到了麼?陽翟!你說雍王是何等心狠,才會將自己兄弟封到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聽了這話,趙弘宣佈滿寒霜的臉上稍稍回暖了幾分,甚至於,有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看向襄王弘璟。

    雖然趙弘宣沒去過陽翟,但多少也聽說過,陽翟在潁水郡的西邊,曾經是三川羯族人入寇魏國的重災區,雖然在他兄長趙弘潤平定三川之後,陽翟的寇亂得到了遏制,但仍有些逃亡宛地的羯族人在陽翟一帶為禍。

    更要緊的是,陽翟那一帶由於幾十年受到羯族人的入寇搶掠,非常貧窮落後。

    別看趙弘宣的封邑「安邑」也遭受戰火,但安邑在河東郡,而河東郡正是他魏國目前正在大力恢復、大力發展的郡縣,因為在魏國的戰略藍圖中,河東郡與河西郡,是日後魏國出兵河套地區的主力軍與糧草後勤供應之地。

    因此,哪怕眼下的安邑被摧毀地厲害,但三五年之內,就能迅速發展起來。

    而陽翟呢?

    它根本沒有這種發展的機會,哪怕日後魏國要出兵攻打宛地,也只會從汾陘塞一帶出兵,換而言之,陽翟幾乎沒有可能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這兩年什麼樣,幾年之後還是什麼樣。

    想到這裡,趙弘宣皺著眉頭說道:「既然雍王這般心狠,你何以還要自己湊上去?」

    「你以為我樂意百般討好他?」襄王弘璟冷笑一聲說道:「前些日子老五被雍王陷害的時候,你不在大樑,當日我就有意與長皇兄聯手,只可惜,長皇兄拒絕了……」

    趙弘宣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

    這件事他聽駱瑸提過,當時駱瑸是有意讓襄王弘璟提前出局,省得留著這傢伙將水攪渾。

    當然,那時的駱瑸,也以為王皇后會出面相助,因此根本不曾想過與襄王弘璟聯手,可誰曾想到,王皇后居然會拒絕呢?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討好雍王,儘可能地被封到富裕一些的地方,省得在陽翟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受苦。」襄王弘璟一臉感慨地說道。

    看著襄王弘璟那作態,趙弘宣微皺著眉頭說道:「既然如此,今日你來找我做什麼?……難道說,雍王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

    襄王弘璟知道眼前這個弟弟對雍王弘譽非常厭惡,遂投其所好,故作氣憤地說道:「雖然並未當面拒絕,但也不曾親口應允,我猜他啊,肯定仍惦記著當初我背棄他而投奔老五的事,懷恨在心……這種人連自己的兄弟都容不下,怎配做我大魏的君王?」

    趙弘宣輕哼了兩聲。

    其實他也知道襄王弘璟說這話多半是投其所好,但不能否認,聽到襄王弘璟否定雍王弘譽,他心中就覺得很舒坦。

    想了想,他問道:「那你今日來找我的目的呢?」

    只見襄王弘璟看了一眼趙弘宣,壓低聲音說道:「弘宣,事到如今,你我還有長皇兄,唯有聯合一致,才有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看著襄王弘璟,趙弘宣淡淡說道:「是讓你繼續留在大樑的機會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聯合長皇兄,縱使不能扳倒雍王,也可以保證儘量維持目前的局勢,再設法讓慶王返回大樑,挑起長皇兄與雍王、慶王三者之爭,如此一來,你就好躲在後面撿便宜……呵呵。」

    『誒?這小子……』

    襄王弘璟看向趙弘宣的眼中露出幾許驚詫,因為他的心思,正巧被趙弘宣說個正著。

    事實上,桓王趙弘宣並不蠢,只是他的主觀性太強烈,說得簡單點,他認定雍王是壞人,哪怕雍王做的再出色,也很難扭轉他對雍王的看法。

    而襄王弘璟也是一樣,由於趙弘宣對他的最初印像很差,因此,什麼事都往最壞的方向想,結果恰恰就猜到了襄王弘璟的真實想法。

    「口說無憑,寫書畫押為證。」看著趙弘璟,趙弘宣正色說道:「若你當真只是想得到一塊富裕的封邑,那就寫下誓約,留作憑證。……倘若你願意的話,我倒是可以說服長皇兄,與你聯手,待他日長皇兄取代雍王之後,任你挑選一塊富裕之地,作為封邑。」

    聽了趙弘宣的話,襄王弘璟一時間有些失神。

    他著實有些吃驚,明明看起來很好對付的小九,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聰明了?非但看穿了他的心思,還想出了一招日後用來制約他的辦法。

    『這可……如何是好?』

    在趙弘宣的目視下,襄王弘璟頓時陷入了被動。

    忽然,襄王弘璟心中微微一動。

    『等等,趙弘禮拒絕與我聯手的事,小九應該也知道,為何他突然要改變他們原先的打算?難道是因為曲梁侯司馬頌已死的關係?不對,曲梁侯司馬頌這件事,按理來說並非趙弘禮的底氣。趙弘禮的底氣應該是……難道說,是王皇后那邊出了變故?!』

    一時間,襄王弘璟遐想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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