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礪劍繁華 作者:齊橙(已完成)

 
mk2258 2016-1-12 22:14:3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0 139823
ikller 發表於 2016-10-25 22:20
二百四十一章 火上澆油

“我們要見市領導!”

“嚴懲黑心的鼎榮公司!”

“梅天富還我血債!”

市政府門前,數百名警察組成人墻,隔離著憤怒的示威者。民工們喊著口號,高舉著寫有各種激昂文字的橫幅,把市政府門口的大街堵得水泄不通。鼎榮公司在渝海有十幾個工地,此時都已經全部停工了。不同包工隊的民工對于利塘工地上發生的事情感同身受,也不知道受到什么人的鼓動,便一齊來到了市政府,要求政府對鼎榮公司施加壓力,改善工作條件,撫恤工傷遇難的同伴。

“鼎榮公司搞什么名堂,和梅天富聯系上沒有?”

市長張象震站在位于市政府大樓頂層的辦公室,透過落地窗看著下面的混亂場面,臉色鐵青地向市公安局長劉天航問道。

“沒有,梅天富和他的兒子梅正金都無法聯系上,手機沒開,也不在家里,公司說他們倆已經有兩天沒有到公司去了。”劉天航報告道。

“簡直就是故意搗亂嘛!”副市長鄔建英道,“國際藥學年會明天就要開幕,今天就已經有一大批外賓抵達渝海了,這樣一個場面,給渝海造成多大的負面影響!”

張象震道:“省里已經知道這件事了,省長親自來了電話,要求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妥善解決這起,而且要不能留下任何隱患,大家說說看,有什么辦法?文龍,你最了解情況,你先說說。”

被點到名的利塘區區長董文龍縮了縮脖子,苦著臉說道:

“這件事情,我們區里一開始就已經和鼎榮公司聯系過了。他們派了一個副經理過來與民工交涉,這個副經理說,梅天富沒有給他授權,所以他什么條件也無法答應,這樣交涉的結果自然是毫無作用的。我們問他梅天富到哪去了,他說不知道,只聽說是去處理什么急事了。我們也試圖和民工進行溝通,希望他們能夠保持克制,但沒什么效果,他們說區里的承諾不算數,必須得到鼎榮公司的答復才行。”

“我們調查過,民工中間有人在故意激化矛盾,拒絕接受政府的調解建議。”安全局長韓飛冷冷地說道。

“是鼎榮公司的競爭對手嗎?”張象震問道。

韓飛搖搖頭,道:“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

韓飛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是我們的老朋友,他們是沖著這次藥學年會來的。”

“攪亂藥學年會?”鄔建英詫異道,“這對他們有什么好處?還有,韓局長,你說的老朋友,是指誰?”

“我明白了。”張象震卻是點了點頭,道:“攪亂藥學年會也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他們的真正目標,恐怕是1206所吧?”

“正是如此。”韓飛說道。

“1206所?”董文龍驚了,“韓局長,你是說,這是國際間諜在搗亂?”

韓飛道:“只是一種猜測吧,事實上,劉局這邊的警力已經被牽扯住了,如果藥學年會那邊再出點什么亂子,我們除非抽調1206所那邊的保衛力量,否則根本無法應對。”

“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董文龍做出一番義憤填膺的樣子說道。其實,在他的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如果這個事件的背后是國際間諜在挑動,那么利塘區在這件事里的責任就輕得多了,畢竟反間諜這種事情不是一個區能夠做到的。

鄔建英是市里分管經濟工作的,平日里與市里這些大企業家的關系都非常不錯,對梅天富也算是比較了解的。聽到韓飛的話,她有幾分不敢相信地問道:“韓局長,你的意思是說,梅天富父子和國際間諜機構有關系?我看過梅天富的發家史,應當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啊。還有,如果梅天富的確是國際間諜,說不定現在已經逃離中國了,故意留下這么一個爛攤子給咱們收拾。”

劉天航道:“鄔市長,我們已經查過出入境記錄了,梅天富和梅正金都沒有出境。我們通過韓局那邊給各地海關下了協查通報,一旦發現梅天富父子試圖出境,當地海關馬上會把他們扣押下來。”

韓飛道:“我們現在還不能判斷梅天富是否與國際間諜機構有關系,這個事件,也有可能只是偶然的,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張市長,鄔市長,我覺得這個時候市里應當當機立斷,查封鼎榮公司的所有賬戶和資產,派人接管,同時由接管的人員與民工進行談判,安撫遇難民工的家屬和親友,盡快使事態轉向平穩。”

劉天航附和道:“我贊成韓局的意見,梅天富父子明顯是故意躲藏起來的,至于他們躲藏的動機,目前還無法判斷。我估計要找到他們父子的難度比較大,而時間不等人,還是盡快接管鼎榮公司為好。”

張象震想了想,對鄔建英說道:“建英,我覺得兩位局長的意見可行,你看呢?”

鄔建英提醒道:“鼎榮公司是合法經營的企業,同時還是市里的經濟支柱。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查封他們的賬戶和資產,日后恐怕會有一些法律上的麻煩,另外,其他企業家恐怕也會有些擔心的。”

張象震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民工們的情緒非常激動,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很可能會產生一些不可預料的嚴重后果。鼎榮公司出了這么大的紕漏,而能夠解決問題的梅天富父子卻突然失蹤,他們毫無疑問是應當對這件事負全部責任的。市政府采取果斷措施,也是為了平息事態,我想在法律上不會有什么問題。”

“要不要開會討論一下?”鄔建英說道。

張象震道:“也好,你馬上去通知辦公室,10分鐘之后在我這里召開市長會,討論這個問題。”

鄔建英答應一聲,轉身正欲出門,樓下的形勢卻忽然發生了變化。只見有幾個人匆匆忙忙地從遠處跑來,在集會的民工們身后喊了幾句什么,緊接著,民工隊伍一下子就開鍋了,在幾位帶頭者的領導者,眾人回轉身,像退潮一樣嘩啦啦地全部跑開了。現場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們有些措手不及,有些人跟在民工后面追了上去,另外還有一些人則在手忙腳亂地打著電話,向領導請示策略。

“廖志強,下面出了什么事,民工們為什么都撤了?”劉天航拿起對講機,向著在樓下現場的警員問道。

話筒里傳來一陣焦急的聲音:“劉局,出事了!剛才有幾名民工跑來跟大家說,有一群穿著鼎榮公司制服的打手襲擊了民工們住處,打傷了幾十名民工家屬,其中還有一些孩子。民工們現在都回去報仇去了!”

“什么,鼎榮公司的打手襲擊了民工家屬!”鄔建英眼睛都瞪圓了,“梅天富瘋了,這個時候還在火上澆油,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鼎榮公司的人!”韓飛思維極快,一下子就做出了判斷,“梅天富沒這么大的膽子,他的手下更沒有這個膽子。這一定是有其他人在渾水摸魚,想進一步激化矛盾。”

“我也這樣看。”張象震道,他轉向劉天航,說道:“天航,讓你的人迅速趕到現場去,務必要控制住局面,不能再發生沖突。還有,命令經偵大隊馬上查封鼎榮公司,停止鼎榮公司的一切活動。至于襲擊民工家屬的那些人……”

“交給我吧。”韓飛道,“查這種魑魅魍魎,是我們的專長。”

“好,那就交給老韓你了。”張象震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你不用有什么顧慮,天大的責任,有我們市政府來擔。警力方面的事情,我會和省里聯系,請省公安廳從各市抽調一些人來支援。他們不是不想讓咱們開好這個年會嗎,我們偏要把它開好,他們有多少招式,就全使出來吧。”

“謝謝張市長的支持!”劉天航和韓飛雙雙給張象震敬了個禮,然后便一邊打著手機安排任務,一邊迅速地離開了市長辦公室。

利塘區,民工們居住的臨時工棚區里,一片狼藉的景象。一些活動板房已經被推倒了,民工們簡單的生活用品扔了一地。大人在哭,小孩在鬧,簡直就是被土匪洗劫過的場面。

“怎么回事?是誰干的!”

匆匆從集會現場趕回來的民工們七嘴八舌地問道。

“是鼎榮公司的人!”家屬們回答道,“他們穿著公司的制服,還說我們給公司添了亂,讓梅總不好受,他們是來教訓教訓我們的。”

“特喵的,跟他梅天富拼了!”有人高聲地喊道。

“對,咱們不去市政府了,到鼎榮公司去,燒了梅天富的老窩!”更多的人跟著鼓噪起來。

“走,燒梅天富的老窩去!”

“我這里有汽油!”

“帶上撬棍!梅天富的人敢動手,咱們就開了他們的瓢!”

“我去開車,大家坐車去!”

大家亂烘烘地向外走,迎面走來了一群人,領頭的是一個20歲不到的年輕人,他揚起手向著眾人喊道:“各位,大家先別亂,你們都上當了!”
ikller 發表於 2016-10-25 22:22
第二百四十二章 被人當槍使了

來人正是李愚,跟在他身后的,是文天和姜春生,還有十幾名歸鴻武館的學員。他們押著四個五花大綁的人,這些人的身上都穿著鼎榮地產的制服。民工家屬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幾個人正是剛才闖到他們的住處來打砸的歹徒。

“就是他們!”

“是那個長著鷹鉤鼻子的人打了我!”

“那個禿子的砸了咱們家的電視機!”

眾人一擁而上,用棍棒、拳腳和口水迎接著那幾名歹徒,有性格暴躁的民工直接抄起了鋼筋的撬棍,沖著那些歹徒的腦袋便揮了過去。

“別別,大家先別忙動手!”

李愚眼明手快地攔住了一名民工,救下了一名歹徒的小命。那名歹徒見撬棍掛著風聲迎面而來,嚇得當即就尿了褲子,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死死地抱著李愚的腿不松手,因為他覺得只有李愚才能保護他的性命。

“大家先別打,聽這位后生說話!”

農民工里的一位小頭目蔡福元喝住了大家,然后轉頭對李愚問道:“后生,你們是干什么的,怎么這幾個人會落到你們手上?”

“大叔,我叫李愚,是個開飯館的。這兩位是我的兄弟,他們開了一個歸鴻武館,其他這些兄弟都是武館里的學員。”李愚簡單地介紹著自己以及文天、姜春生的身份,接著指了指那幾名歹徒,說道:“我們也是聽到消息,說有人假扮鼎榮公司的打手,要挑動大家鬧事。我們趕過來的時候,正好和他們迎面碰上,就逮了幾個來給大家看看。”

“假扮鼎榮公司的打手?”蔡福元一愣,“你是說,他們不是鼎榮公司的人?”

李愚用腳踢了一下剛才尿褲子的那名歹徒,說道:“你老實說,你們是哪來的,但凡有一句假話,我就把你交給他們去處置。”

“我說,我說!我絕不敢說假話!”那歹徒忙不迭地應道,他知道自己這伙人剛才干了什么事情,也能夠想象得出趕回來的民工心里有多大的憤恨。就沖剛才那位民工揮舞著十幾斤重的撬棍要送自己回老家的那股勁頭,他就知道如果自己落到對方手上,會是一個什么樣恐怖的下場。

“我們是何總的人,是何總派我們來的。”歹徒交代道。

“何總是誰?”蔡福元問道。

“是何產林何總。”歹徒道。

蔡福元以及他的同伴都是從外地到渝海來打工的,平時的主要活動范圍就限于工地里,對于渝海的事情沒有什么了解,因此也不知道何產林是何許人也。李愚簡單地把何產林的身份向蔡福元做了一個介紹,結果蔡福元更加納悶了:

“李兄弟,這我就有點鬧不明白了,我們和梅天富的事情,這個何產林為什么要卷進來?還有,他是不是跟梅天富有仇啊?否則為什么會派人假扮成梅天富的人來鬧事,想引誘我們去和梅天富沖突.”

“蔡大叔,這件事說起來就話長了。”李愚道,“有些事情你們也不需要了解,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一次的事情,是梅天富故意挑起來的,他躲著不見你們,也是為了把事情鬧得更大。不過,因為他不出面,所以也沒法再調動鼎榮公司的保安來激化矛盾。這個何產林想做的事情和梅天富是一樣的,他派出人假扮鼎榮公司的打手,就是為了把事情鬧大,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是說,梅天富和何產林都是想讓我們鬧得更大?”蔡福元道,他想了想,然后用力地點了點頭,道:“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有那么幾分明白了。這兩個小子是不是想搞什么大名堂,讓我們先去鬧,等警察都盯著我們了,他們就可以渾水摸魚了。”

“蔡大叔真是高明,一眼就看穿他們的用意了。”李愚由衷地贊揚了一句。蔡福元不知道藥學年會以及c工程的事情,卻能夠通過李愚的一句提點就悟出了梅天富、何產林的用意,的確可以算是睿智了,也難怪他會被民工們推舉為首領。

有關何產林派人去襲擊民工住處的事情,李愚是從榮云健那里聽說的。榮云健與何產林之間已經出現了嫌隙,而何產林對此還沒察覺,搞這種陰謀的時候并沒有回避榮云健。這邊打手們剛剛派出,那邊榮云健就已經把消息透露給了李愚,李愚這才帶著歸鴻武館的學員們趕過來,雖然遲了一步,沒能阻止歹徒們行兇,但在這些人逃跑的時候,李愚他們還是成功地攔住了這四個人,并把他們帶了回來。

“你們不會就是梅天富派來的吧?”有一位年輕民工湊上前來,用狐疑的眼光看著李愚等人,說道,“你們是不是想幫梅天富開脫,就故意編出一個什么何總的事情來。”

“小子,你說什么呢!”文天把眼一瞪,訓斥道。

“怎么,被我說中了吧!哼,我就知道你們不是什么好東西!”那年輕民工也是個愣頭青,他心里記恨著梅天富,一心認定那幾個穿鼎榮公司保安制服的人就是梅天富派來的,聽李愚說他們是什么何總的人,年輕民工便把李愚也當成了對頭。

“木根,你別亂說話!”蔡福元推了那年輕民工一把,然后對李愚說道:“李兄弟,我這個小侄子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計較。不過,你剛才說這事不是梅天富弄出來的,可之前的事情還是和梅天富有關的,我們不會放過這個黑心家伙的。”

李愚聽明白了蔡福元的意思,很顯然,那個什么木根一打岔,蔡福元也有些懷疑李愚等人的動機了,擔心他們是梅天富派來轉移矛盾的。李愚笑了笑,說道:

“蔡大叔,你放心,我也有一筆帳要和梅天富算呢,在這一點上,咱們的想法是一樣的。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做,你把你們這些人手分成兩部分,一半的人去鼎榮公司去守著,確保梅天富不會把公司的財產轉移走,另一半守著你們的家和工地,避免何產林或者其他的人再來搗亂。

我來的路上,已經接到了幾位公安的朋友打來的電話,他們說市長已經下了命令,要查封鼎榮公司,而且還發了協查通告,在全國范圍內緝拿梅天富父子。你們不用擔心,梅天富這一回是跑不掉的,他欠下你們的帳,政府是一定會幫你們討回來的。”

可能是李愚的民間身份讓民工們覺得有幾分親近,也可能是李愚帶人抓住打砸民工住處的歹徒,讓他們覺得可信。聽李愚說完這番話之后,大多數的民工都沉默下來,用眼睛看著蔡福元,等他決策。蔡福元看了看李愚,又看了看李愚身邊的文天、姜春生等人,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

“李兄弟,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就相信你一回,照你說的辦。日后等抓住了梅天富,我老蔡專門擺酒,請李兄弟和其他各位兄弟。不過,如果……”

說到這里,他拖了個長音。李愚會意地笑了笑,說道:“如果我騙了大叔你,你們各位可以去砸了我的歸鴻武館,我絕無二話。”

蔡福元哈哈笑道:“李兄弟說笑了,我老蔡可沒有這個意思。你剛才說的話,倒的確是提醒了我,這一回的事情,有很多蹊蹺,我們只怕是被人當成槍使了。所以,我也覺得,先停下來看看,恐怕是更好。”

“沒錯,蔡叔,我也想起來了,那天燒工地的板房,就是有人故意在挑動。我們光聽到有人說要放火,事后一問,誰都不承認自己說過這話,這里面就有問題了。”一個站在蔡福元身邊的民工低聲地說道。

“你怎么不早說?”蔡福元瞪著他問道。

“早先……我不是沒想到嗎?”那民工尷尬地撓著頭皮回答道。

民工們從最早燒了工地項目部的板房,到后來去圍堵市政府,全都是因為憋著一股氣,又受到一些神秘人物的唆使,根本沒機會靜下心來想一想是怎么回事。現在被李愚這樣一說,大家的頭腦都冷下來了,細細一琢磨,發現每個人都顯得過于沖動了。明明區里、市里都答應了要為他們維權,為什么他們就是聽不進去呢?

“李兄弟,多虧你提醒,要不我們可真的犯了傻了。”蔡福元拉著李愚的手,誠懇地說道。

李愚道:“這就叫當局者迷吧。蔡大叔,現在大家也別閑著了,就照我剛才說的,分一半人去鼎榮公司監視,另一半人維護好這邊的秩序,你看如何?”

“好,就照你說的辦。”蔡福元爽快地應道。

等廖志強等一群警察氣喘吁吁地趕過來時,看到的已經是一片和諧的景象,民工們已經組織起來,維持著周圍的秩序。蔡福元專門來到廖志強的面前,為前兩天圍堵市政府的事情向他表示道歉,弄得廖志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些民工為什么一下子就改變了主意。

而此時,李愚卻已經被歐麗雯的一個緊急電話召走了。歐麗雯在電話里告訴他,據線人提供的消息,有人打算在渝海市區制造恐怖事件。 本帖最後由 ikller 於 2016-10-25 22:23 編輯

ikller 發表於 2016-10-25 22:24
第二百四十三章 海外藥王

渝海安全局,韓飛的辦公室里,匆匆趕來的李愚看著一屋子的領導們詫異地問道:

“你們都是在等我嗎?”

“沒錯,大家都是在等你。”歐麗雯說道,“現在只有你能夠解決問題了。”

李愚更是摸不著頭腦了,在他看來,安全局幾乎是無所不能的,韓飛等人都是身懷絕技,而且擁有龐大的國家機器作為背景,有什么事情非要靠他李愚來解決呢?

“小李,你聽說過古齊民這個人嗎?”韓飛問道。

李愚點點頭,道:“我聽說過,不過也就是上個月才知道他的。他是旅居日本多年的一位老中醫,有‘海外藥王’的稱號,這一回主動提出要到渝海來參加藥學年會,是羅老和羅總最看重的一位客人。”

“不錯,正是他。”韓飛點點頭道,“那么你知道他到渝海來參加會議的原因嗎?”

“原因?”李愚愣了一下,他還真沒琢磨過這件事情,在他想來,這次會議叫作國際藥學年會,這個什么海外藥王顯然也是搞藥品的,跑來參加這個會議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可這個問題從韓飛嘴里提出來,顯然就不是這樣簡單了。

“怎么,韓局長,這里面還有什么蹊蹺嗎?”李愚問道。

韓飛道:

“古齊民年輕時候在東南亞一帶行醫,后來定居日本,到現在已經有三四十年的時間了。在日本期間,他很少拋頭露面,據說只有少數一些高官權貴生病的時候,他才會出手救治,而且屢屢能夠手到病除,在日本有很大的名氣。海外藥王這個稱號,也是因此而獲得的。

據一些與他接觸過的人說,他經常感嘆中國的傳統醫學已經衰敗,希望能夠在他的有生之年多做一些研究工作,幫助中醫振興。他對中國國內的中醫非常看不上,在過去幾十年中,他從來沒有回過中國大陸。不過,有些中國醫生到日本去訪問的時候,他倒是會抽出時間接待一下,所以與國內醫療界也算是有一點瓜葛了。”

李愚道:“可是,這次他為什么破例了呢?”

“問題就在這里。”韓飛道,“我們此前就已經關注到藥王回國的事情,一直是帶著積極的思路去看的,認為他可能是覺得祖國醫學發展取得了成就,特地回來表示祝賀。不過,我們剛剛得到消息,古齊民回來的原因根本不是這個。”

李愚問道:“那是什么?”

韓飛道:“他是回來挑戰的。”

“挑戰?向誰?”李愚還是沒弄明白。

韓飛用手一指李愚:“不是別人,就是你。”

“我?”李愚瞪圓了眼睛,“怎么會是我?我怎么招惹他了?”

副局長駱萍道:“這次國際藥學年會在渝海召開,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集萃藥業推出的中藥防蚊制劑得到了世衛組織的認可。據線人說,古齊民認為這種制劑是剽竊了他的祖傳密方,所以特地回國來興師問罪。”

“剽竊了他的藥方?他可真敢說啊。”李愚哭笑不得,自己拿出來的藥方分明來自于《藥師本經》,比這個什么古齊民要早好幾百年了,虧他敢說是他的什么祖傳密方,莫非他和羅維成一樣,也是藥師范無痕的傳人?

想到此處,李愚忽然回憶起了一件舊事,連忙問道:“韓局長,駱局長,這個古齊民,是不是有什么徒弟之類的在渝海?”

“你怎么知道?”韓飛和駱萍臉上都露出了驚異之色。

“這么說,的確有?”李愚道。

駱萍點點頭,道:“沒錯,這也是線人提供的情報。古齊民有一個徒弟,名叫解洪明,是日本瀨井機構的人,擔任瀨井機構頭目瀨井武作的保健醫生,同時還是瀨井機構的藥學專家,專門從事各種制毒、投毒、解毒等事務。”

“這個人我會過。”李愚淡淡地說道。

“是嗎?”駱萍看了李愚一眼,見李愚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就不再追問了,而且繼續說道:“解洪明有一個徒弟,也就是古齊民的徒孫,名叫徐世憶,兩年前到渝海來,開了一家健康咨詢機構,他與鼎榮公司的梅天富有著非常密切的聯系。”

“果然如此。”李愚說道。

馬磊中毒的那一次,李愚就已經存下了一個疑心。馬磊所中的無影毒,是藥師門的不傳之秘,甚至連羅維成都不了解。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偶然地配出了這種毒藥,那么這個下毒的人,必然是與藥師范無痕有一些師承關系的。

借著馬磊的力量,李愚找到了投毒的人,也就是駱萍剛才所說的徐世憶。從徐世憶那里,李愚和馬磊并沒有問出什么進一步的信息,因為不便鬧出人命案,他們教訓了徐世憶一頓之后,也就把他給放了。李愚雖然懷疑徐世憶與藥師門有什么關系,但因為徐世憶裝聾作啞,把無影毒的來歷全部推給了其他人,李愚也就無法追查下去了。

現在聽駱萍一說,李愚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線索都連起來了。古齊民是徐世憶的祖師,徐世憶手里有無影毒,而古齊民則聲稱集萃藥業的防蚊制劑是剽竊了他的藥方,很顯然,古齊民必然是藥師門的傳人,他所獲得的傳承應當是比羅維成更多一些的。

李愚陰差陽錯獲得了藥師本經的,算是藥師門技藝最正宗也最全面的傳承者。古齊民不了解這個情況,看到集萃藥業頻繁推出藥師門的獨門秘藥,自然會大為光火,所以才破了不回中國大陸的例,殺氣騰騰地奔到渝海找李愚算賬來了。

當然,古齊民也許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李愚這個人的存在,他的目標只是沖著集萃藥業而已。不過,韓飛和駱萍都知道李愚與集萃藥業之間的關系,所以才會說出古齊民是專程來找李愚這樣的話。

“古齊民打算找我挑戰,與歐隊長在電話里說的恐怖事件有關嗎?”李愚把話頭拉回了正題。

韓飛道:“古齊民今年已經是90多歲高齡,對于外界的事情了解甚少,充當他的耳目的,只有他的得意弟子解洪明。解洪明告訴古齊民,說中國政府肯定會袒護集萃藥業,古齊民想找集萃藥業的麻煩,恐怕是不會成功的。要想讓中國政府重視這件事,必須采取打擂臺的方法,迫使集萃藥業低頭。”

“打擂臺?怎么打?”李愚問道。

韓飛道:“很簡單,解洪明提出來,請古齊民配制一種毒性比較小的迷藥,交給他的弟子徐世憶,在渝海的幾個鬧市區投放,制造出恐慌。屆時渝海市政府一定會組織全市的醫院和制藥企業來應對,而古齊民配制出來的迷藥,是尋常人無法破解的,最終只能等古齊民出手。這樣古齊民就能夠證明集萃藥業的技術其實都是剽竊來的,也能逼迫渝海市政府嚴懲集萃藥業。”

“這……”李愚目瞪口呆,“這位古老先生,不會真的答應了吧?”

韓飛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道:“他還真的答應了。”

“這老東西,真是老糊涂了!”歐麗雯在一旁怒罵了一句。

韓飛道:“這就是自尊心作怪了。據我們了解,老先生一輩子遵紀守法,而且一直要求弟子們不能隨便用醫術作奸犯科。他手里掌握著不少毒藥、迷藥的配制方法,卻極少傳授給自己的弟子。解洪明也正是因為此,才要叫老先生親自出手配藥。解洪明向他做了保證,說絕對不會傷及人命,只要渝海市政府低頭,就會馬上出手救治所有中了毒的市民。”

“這么說,這位老先生也是被解洪明當槍使了。”李愚嘆道。

從韓飛講述的情況來看,古齊民應當是一個不諳世事的老醫生,并無害人之心。而解洪明作為瀨井機構的人,顯然是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到渝海來的。他欺騙古齊民說是和集萃藥業打擂臺,其實只是想用古齊民手里的迷藥,在渝海制造混亂,為其他人破壞1206所的C工程創造機會。

古齊民或許還不到人老昏庸的程度,但他不知道C工程這件事,所以也無法識破弟子的禍心。如果解洪明想做的事情真的做成,渝海有數以千計的普通居民中毒昏迷,無疑會使整個渝海都陷入恐慌,到那時藥學年會恐怕就開不成了,而保衛C工程的力量也必然會受到牽扯。

“現在解洪明他們的行動進行到哪一步了?”李愚問道。

“他們剛剛拿到迷藥,還沒開始投放。”駱萍道。

李愚道:“那我們還等什么,直接把他們全抓起來就行了。在鬧市投毒是重罪了,古齊民也好,解洪明也好,還有那只小蝦米徐世憶,統統抓起來,連審都不用審,直接槍斃了就行了。”

韓飛看看眾人,無奈地笑道:“如果能這么簡單就好了,我們現在也是投鼠忌器。抓人容易,但我們不得不顧及因此而造成的國際影響。古齊民不但在日本頗有名氣,在整個海外華人社會都是有一定的威望的,如果把他抓起來,海外華人恐怕會有看法的。”
ikller 發表於 2016-10-31 18:09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想和他聊聊

古齊民行醫一生,救人無數,其中還有不少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主要都是海外華人。古齊民回國來參加藥學年會之前,曾經在一個比較小的范圍內放過話,說這次回去就是要找集萃藥業麻煩的,這一點雖然目前知道的人還不多,但要傳播開來,也是很快的事情。

集萃藥業如今已經是渝海的一家重點企業,更因為防蚊制劑的推出,為渝海贏得了國際聲譽,算是渝海市政府的寵兒。

古齊民如果在渝海被逮捕,知情的人會說他是因為利令智昏,居然聽從了解洪明的唆使,配制了迷藥準備投毒,這是咎由自取。但不知情的人肯定會認為他是因為想找集萃藥業討說法,才受到了政府的迫害。

以古齊民的名聲,一旦遭到迫害的消息傳出去,海外華人社會必然會群情激憤,說中國人為了剽竊古齊民的技術,不擇手段,被揭穿后又惱羞成怒,對古齊民采取暴力手段。世衛組織這邊肯定也會有說法,畢竟古齊民是以參加藥學年會的名義到中國來的,如果他的人身自由得不到保障,世衛組織如何向其他專家交代?屆時別說渝海市,就是中央那邊,也承受不了這樣的輿論壓力。

“韓局長的意思是什么?”李愚問道。他知道,出現了這么大的危機,韓飛專門讓歐麗雯把李愚叫過來,顯然不僅僅是為了向他通報這個消息,而是要發揮他的專長,來解決面臨的危機。

韓飛道:“李愚,據我們所知,你掌握了不少被認為早已失傳的秘技,瑞博公司的馬磊董事長中毒,就是你出手解救的。現在我們系統廣泛裝備的云萃三號強力麻醉劑,以及這次受到世衛組織嘉獎的防蚊制劑,都出自于你之手。我們分析,古齊民這次配制的迷藥,應當也難不住你,你自己覺得呢?”

“沒看到具體的迷藥之前,我還不能確定。不過,以我上次與解洪明接觸的情況來看,他的師承我多少有些了解,估計古齊民能拿出來的藥方,也不會有太多新奇。”李愚謙虛地說道。

“那可太好了。”韓飛道,“我們的線人現在正在積極設法弄到這種迷藥的樣品,如果弄到了,她會以最快的速度提供給我們,到時候我們會組織專家進行分析,準備破解迷藥所需的藥劑。屆時你要參加這個專家組,或許你是最有可能提出解決方案的人。”

“怎么,咱們就打算讓他們投毒了?”李愚驚異地問道,“這可是會影響到成百上千人的,就算有解藥,這些中毒的人也算是受到了無妄之災,咱們是搞安全工作的,怎么能讓百姓去冒這個風險?”

韓飛道:“這是沒辦法的辦法。我們不能在他們動手之前抓人,否則就容易落人口實。我們的考慮是,嚴密監視徐世憶和解洪明二人的動向,但并不采取行動。等他們開始投毒的時候,及時地控制住他們,來一個人贓俱獲。

如果我們的動作足夠快,他們投毒所波及到的人數就能夠限制在最少的范圍內。到時候你們負責解毒,保證中毒群眾的生命安全。至于說他們受的無妄之災嘛,國家可以考慮給予一定的經濟補償,相信他們是能夠理解的。”

“這未免太窩囊了。”李愚嘟囔道。

“有什么辦法?”歐麗雯道,最早聽到韓飛宣布這個決定的時候,她也如李愚一樣,鬧了不小的情緒。等韓飛把利害關系向她解釋清楚之后,她也只能無奈地承認,這是唯一的解決之道了。

古齊民是來參加藥學年會的老中醫,隨身攜帶一些中藥制劑,也說不上有什么錯,因為有線人的報告把他當成恐怖分子,恐怕是很難服眾的。要想給他們師徒三代定罪,只有在現場人贓俱獲,才有說服力。

當然,要走這一步棋,首先需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渝海安全局有能力破解這種迷藥,以確保解洪明、徐世憶投毒不會產生不可逆轉的后果。而要做到這一點,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愚的身上。

“解藥,我會努力想辦法找到,不過,我還是覺得,讓無辜百姓去承受這個風險,太不合適了。”李愚堅持說道。

“那依你說,該怎么辦?”歐麗雯賭氣道,“莫非你能去找那個老家伙聊聊,讓他良心發現,放棄這個瘋狂的計劃?”

“聊聊?”李愚心念一動,轉頭對韓飛說道:“韓局,如果我想和古老先生聊聊,你們能幫助引見一下嗎?”

“你想跟他聊什么?”韓飛問道。

李愚道:“他不是要找集萃藥業打擂臺嗎?我就是集萃藥業的技術專家,我去和他正面交涉就好了。我相信,他的那點三腳貓醫術,不是我的對手。你說過他是一個驕傲的人,很看重醫術,如果我能夠在醫術上打敗他,那么我說什么,他也就無法拒絕了。”

“你有這個把握?”韓飛問道。

駱萍也說道:“小李,你可別太自信了。你知道一些秘方不假,但古齊民也不是一個平常人,他從醫多年,是有一些絕技的,你確信自己真的能夠打敗他?”

李愚笑了笑,說道:“其實,不能打敗他也不要緊,我就當面向他認錯就是了。我是晚輩,他是前輩,他怎么好意思跟我計較?等他出了氣,找回了面子,也就不好意思再搞投毒打擂這種事了,咱們不就避免了一個危機嗎?”

“這……”韓飛猶豫起來,李愚的這個說法,貌似有點道理,卻又似乎有點不對味。

駱萍倒是咂摸出了味道,她說道:“小李,你說向他認錯,這不就意味著承認防蚊制劑是剽竊他的?這可不是隨便一句話的事情,集萃藥業的聲譽會受到嚴重影響,而且在世衛組織那邊也沒法交代。”

李愚道:“駱局長,你放心,我只是說最壞的情況而已。我師傅在武術、醫術方面都是蓋世高人,我雖然沒學到師傅的一成本事,對付一個在海外吹牛的什么藥王還不在話下。如果駱局長不相信,可以問問陳然教授以及羅老,他們對我應當會有信心的。”

“如果是這樣……倒也不妨一試。”韓飛下了決心。李愚提到的陳然和羅維成,都是中醫學的大師,而這兩個人的確對李愚贊賞有加,這是韓飛原來就知道的。能夠讓陳然和羅維成贊賞的人,在古齊民面前估計也不至于太露怯。韓飛倒不相信李愚能夠輕松地打敗古齊民,他想的是,也許古齊民會因為欣賞李愚的醫術,而將這件事揭過去。畢竟,古齊民對于中醫事業還是很有感情的。

安全局辦事的效率令人稱奇,也不知道他們通過什么途徑,很快就得到了古齊民的答復,表示愿意與李愚面談。當天晚上,歐麗雯開著車,把李愚、羅照雪二人送到了古齊民下榻的渝海景園國際大酒店。

“李愚,照雪,你們倆上去吧,我就不方便出現了。記住,不管對方是什么態度,你們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不要出事。萬一有什么不測,你們就趕緊按動這個按鈕,我們的人會去營救你們的。”歐麗雯把一個應急呼叫器遞到羅照雪的手上,嚴肅地交代道。

“放心吧,歐隊,我們會注意的。”羅照雪把呼叫器放進手包里,鄭重地回答道。

李愚卻是嘻皮笑臉的,對歐麗雯道:“歐姐,你就踏踏實實在車里呆著吧,這是在渝海的地面,老古還敢跟我們呲牙?我敢保證,等我跟他說上幾句話,他肯定就軟了,說不定一會還會乖乖地跑下樓來向你賠罪呢。”

“你就吹吧!”歐麗雯瞪了李愚一眼,氣呼呼地罵道。

李愚和羅照雪下了車,走進大堂,迎面走過來一位40歲上下的女士,剪著短發,穿著職業套裝,看上去頗為精干利索的樣子。她向李、羅二人看了兩眼,然后伸出手,微笑著說道:“二位就是羅照雪羅總和李愚李先生吧?我叫于惠,是古老的助手,古老特地吩咐我在大堂等候你們的。”

“你是中國人?”李愚有幾分意外。對方的漢語說得非常標準,甚至能感覺到帶有幾分京腔,與歐麗雯的口音有些相似,顯然不會是日本人了。古齊民在日本定居多年,身邊的助手居然是個中國人,這的確有些讓人驚訝。

于惠笑著攏了一下頭發,道:“我是從中國大陸到日本去的,最早是去日本一家醫學院做訪問學者,后來應聘到了古老身邊,給他做助手,幫助他整理醫學手稿,到現在已經有十年時間了。”

羅照雪伸出手和于惠握了一下,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多謝于女士親自到大堂來接我們,古老現在準備好了沒有,我們可以去會見他嗎?”

于惠道:“可以,古老說了,你們一到就可以上去,他隨時恭候你們的到來。”

“于女士請!”

“羅總,李先生,二位請!”

雙方互相謙讓著,走進了電梯。
ikller 發表於 2016-10-31 18:09
第二百四十五章 長幼尊卑

來景園酒店之前,李愚設想過古齊民會如何刁難自己一行,是氣勢洶洶、興師問罪,還是拿腔作勢、冷若冰霜。他唯一沒有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古齊民居然會派自己的助手到大堂來迎接他們,而且這位名叫于惠的助手滿臉和氣,絲毫不像是與自己這邊有什么宿怨的樣子。看起來,這位古老先生還頗有一些涵養,不是那種無理鬧三分的人物。

這樣想著,電梯已經到了指定的樓層。于惠在前面引導著,來到一個豪華套間門外。她略帶抱歉地請李愚和羅照雪稍等片刻,她自己推門進去通報了一聲,隨后便帶著二人走進了房間的客廳。

“古老,這兩位就是羅照雪女士和李愚先生;二位,這是我們古老。”于惠給雙方做著介紹。

李愚和羅照雪同時抬眼端詳著古齊民,只是這位老先生鶴發童顏,雙目炯炯有神,他上身穿著中式的對襟短衫,下身是一條綢布褲子,腳下穿著一雙老式布鞋,就這身打扮,不用掛什么牌子,生生就是一個老中醫的標準模樣。看到李、羅二人進屋,他端坐在中間的大沙發上,沒有欠身的意思,只是盯著兩個人,等著他們先開口。

“古老,您好!”

兩個人向古齊民問候道,羅照雪只是稍稍鞠了個躬,李愚則抱拳行了個禮。古齊民點了點頭,依然沒有挪動身體,只是抬起手做了個手勢道:“二位請坐吧,老朽年事已高,不便親自登門拜訪,倒勞累二位的大駕了。”

“豈敢,古老是前輩,我們來看望古老,那是理所應當的。”李愚不卑不亢地回答著,與羅照雪一道,在于惠搬來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于惠給二人倒了茶,然后才在古齊民身邊的一個短沙發上坐下,同時拿出了一個本子,準備記錄雙方對話時的重要內容。

“古老,我和李愚這次上門,是因為聽說古老對我們集萃藥業有一些誤會,所以想當面向古老請教一下。”

羅照雪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她并不知道有關解洪明、徐世憶準備投毒的事情,只是聽說古齊民指責集萃藥業剽竊了他的藥方,所以才帶著李愚上門來澄清。解洪明他們打算干的事情,原本也不適合當面說出來,她這樣說話,倒也符合道理。

“羅小姐說的誤會是什么意思,老朽怎么有些不明白?”古齊民淡淡地說道。他叫于惠下樓去迎接李愚和羅照雪,只是出于禮節,但在他的心里,對集萃藥業是頗有一些意見的,他要等著羅照雪把事情說出來,然后再以長輩的身份對他們進行教訓,以正視聽。

“呵呵,古老真的不明白嗎?”

李愚發話了,他打心眼里瞧不上這個什么藥王,也就是看在他一把年紀的份上,不便直接上前打臉而已。聽他一口一個“老朽”地裝叉,李愚忍不住就嗆了一句。

“年輕人,你也是集萃藥業的員工嗎?”古齊民反問道。

“我是集萃藥業的技術顧問,這一次集萃藥業推出的防蚊制劑,最初的藥方是我提供的。”李愚大言不慚地說道。既然古齊民就是沖著防蚊制劑來的,李愚也就懶得和他兜什么圈子了。

藥方就是我提供的,不服,你來咬我呀!李愚在心里樂呵呵地想到。

“哦,老朽還真是看走眼了。”古齊民臉上的驚訝之色,倒真不是假裝出來的。他原本以為李愚只是羅照雪的一個跟班,今天他要面對的主要對手應當是羅照雪,沒想到李愚居然會自稱是藥方的提供者,這讓古齊民覺得頗為詫異。

集萃藥業推出效果極佳的中藥防蚊制劑,得到了世衛組織的表彰。作為一名一直關注中醫藥發展的老專家,古齊民自然對此事頗感興趣。在讓人弄到了防蚊制劑的樣品之后,古齊民驚奇地發現,這種防蚊制劑的配方居然與他手里掌握的祖傳秘方頗有幾分相似。雖然制劑的詳細配方他并沒有看到,但一個老中醫只要聞一聞藥品的味道,多少就能夠猜出幾分了。再看防蚊制劑的效果,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確認,對方一定是剽竊了自己的藥方。

正如李愚猜測的那樣,古齊民的確是當年藥師門的傳人,他的師承還得算到范無痕的師弟田無跡的身上。明末時期,田無跡賣身于倭寇,后來因為無法在中國容身,便逃到了日本,在那里招收徒弟,傳授技藝,古齊民的醫術就是從田無跡那里傳下來的。

古齊民曾經了解過中國大陸的醫學情況,發現范無痕這一支在明末的時候就已經中斷了,許多藥師門的絕技都已失傳。古齊民掌握的這些知識,恐怕已經是藥師門最后的傳承。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自以為是藥師門唯一傳人,并以此自傲的時候,在中國居然有一家藥企推出了一系列與他的師承幾乎一致的中藥制品,其中防蚊制劑一項還獲得了世衛的嘉獎。古齊民自忖這些藥方他并未曾泄露過,甚至連得意弟子解洪明也不知道具體的配伍,那么這家名叫集萃藥業的中國企業是如何得知的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又受到解洪明的鼓動,古齊民決定親自到渝海來一趟,會一會集萃藥業的人,了解他們是如何知道這些藥方的。如果查實集萃藥業是通過不法手段竊取了他的藥方,他不惜采用最激烈的手段,來懲罰這些剽竊者。

以古齊民的想法,集萃藥業應當會百般推托,把藥方的來歷歸于實驗室的實驗,讓古齊民無從查起。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有人主動承認是自己提供了藥方,而且這個人還是如此年輕。

“年輕人,你說防蚊制劑這個藥方是你提供的,那么貴公司近期推出的其他幾種中藥制劑,它們的藥方莫非也是你提供的?”古齊民問道。

李愚點點頭:“沒錯,都是我提供的。”

“你又是從何處得到了這些藥方?”古齊民問。

“當然是我師傅傳授給我的。”李愚坦然地回答道。

“你師傅?”古齊民道,“你師傅是誰?他在何處?”

“他已經仙去多年了。”李愚道。

古齊民一下子抓住了李愚話里的破綻,逼問道:“你今年才多大?你師傅如果仙去多年,那么你是什么時候向他學的藝?”

李愚笑了笑,說道:“古老先生,授業不一定要面對面吧,就算我師傅仙去多年,我同樣可以學到他的醫術,你說是不是?”

“你是說,你的師傅留下了醫書,你是照著醫書中學到這些醫術的?”古齊民問道。

“正是。”李愚道。

古齊民又問道:“那在你師傅的醫書中,有沒有告訴你,他的師承來自于何處?”

“當然有,我是藥師門傳人。”李愚凜然地說道。

羅照雪在一旁聽著,不禁撇了撇嘴。在她看來,李愚顯然是在扯虎皮做大旗了,她爺爺羅維成才是藥師傳人,李愚的師承不知來自于何處,現在自稱是藥師傳人,估計就是為了唬唬這個古齊民而已。

古齊民卻不這樣想,李愚自稱是藥師傳人,倒是解決了他原先的疑問。如果藥師門在國內還有傳承,那集萃藥業開發出藥師門的藥品,也就很好解釋了。只是,所謂道不輕傳,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年輕,學了點藥師門的手藝,就這樣三文不值兩文地拿出來用,實在讓古齊民覺得可惜。

“好,你既然是藥師門的傳人,那我再問你,你知不知道藥師門的規矩?見了前輩尊長應當如何做?”古齊民板著臉,擺出了教訓晚輩的架式。

李愚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扭頭看了看羅照雪,說道:“羅總,古老問的這個問題有些敏感,能不能請你稍微回避一下?”

羅照雪不明就里,遲疑了一下。于惠看了看古齊民,見他微微頷道,顯然是同意李愚的安排,于是便站起身,對羅照雪說道:“羅總,要不咱們倆到旁邊的房間談談。”

當著古齊民的面,羅照雪也不好向李愚多問什么,她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來,跟著于惠向旁邊的房間走,一邊走還一邊不放心地對李愚吩咐道:“李愚,你可別亂來,古老是前輩,你不能太放肆了。”

“放心吧,羅總。”李愚輕描淡寫地說道。

看著羅照雪和于惠二人離開,李愚對古齊民呵呵一笑,說道:“剛才古老說的長幼尊卑,我不太清楚。不過我聽說,藥師門以掌門為尊,門下弟子皆應遵從掌門號令。掌門以玉牌為證,有玉牌者為掌門人,不知是不是這樣的?”

“這個嘛……”古齊民沒想到李愚會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一下子被問住了。他遲疑了好一會,才說道:“以掌門為尊,自然是有的。但至于說到掌門玉牌……,唉,其實已經有幾百年沒有在世上出現過了,據我師祖說,那面玉牌大概是丟失了。”

“古老,你看看這是什么。”

李愚伸手從兜里掏出一個物件,捏在手心上舉了起來。

古齊民看了一眼,不由得臉色驟變。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李愚的面前,從懷里摸索出一副老花眼鏡,架在鼻子上,盯著李愚手上的物件,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ikller 發表於 2016-10-31 18:10
第二百四十六章 落葉歸根

李愚托在手上的東西,正是一塊亮晶晶的玉牌,上面刻著一棵藥草的圖案,栩栩如生。古齊民沒有見過這東西的實物,但這個玉牌的形狀和圖案卻是他非常熟悉的。在他的師傅傳授給他的本門藥經中,就有對這個東西的詳細介紹,它正是藥師門失傳多年的掌門玉牌。

“這……這……這……,你是從哪得到它的?”古齊民嘴唇哆哆索索地問道。

李愚倒是端起了架子,他把玉牌舉得更高一些,然后冷冷地問道:“古老,我剛才問過您,藥師門是不是有這樣的規矩,見玉牌如見掌門,您這個時候該做什么?”

古齊民一愣,旋即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著李愚磕了個頭,說道:“弟子古齊民拜見掌門!”

古齊民是個老輩子的人,平日里總喜歡懷舊,總是指責現在的年輕人不懂規矩。在他心目中,他是藥師門輩分最大的,所有藥師門的傳人,都應當尊他為師。他剛才拿腔拿調地質問李愚,正是想擺出師尊的身份,沒想到李愚比他做得更絕,居然祭出了一面掌門玉牌。

古齊民多少年來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那就是見玉牌如見掌門,是需要三叩九拜的,他剛才的愣神,只是因為拿著玉牌的人過于年輕,讓他一時有些錯愕。聽到李愚長風文學,對他的當頭棒喝,古齊民的膝蓋立馬就軟了,帶著無比虔誠的心情跪了下去。

李愚看到古齊民跪下,心里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算是賭贏了。

李愚手上的玉牌,來自藥師洞。范無痕臨終前許下心愿,說能夠在他靈前跪拜的人,將成為他的弟子,其實也就是要托付掌門之位的意思。李愚是第一個進入藥師洞的人,而且還中了范無痕的暗算,在藥師洞里陪了他幾百年,差點就變成了一具木乃伊,他拿走掌門玉牌,自封為藥師門掌門,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在猜出古齊民的門派傳承之后,李愚就在打這面玉牌的主意。他不知道古齊民是否認識這塊玉牌,也不知道他是否會接受玉牌的調遣。不過,李愚覺得這件事情不妨一試,試成了,渝海面臨的危機就解決了。如果試不成,他也不會損失什么,甚至還可以拿這件事當個由頭,反過來指責古齊民欺師滅祖,至少能夠打成一團亂戰。

“古老先生請起,小子年幼,當不起古老的大禮。”李愚等古齊民磕完頭,才假惺惺地俯下身,以手相攙。憑心而論,如果不是因為古齊民挑釁在先,李愚是不會讓他磕這個頭的,人家畢竟是90多歲的人了,一個頭磕在地上,自己還真有些受不起。

古齊民站起來,臉上的恭敬之色絲毫未減。他怯怯地向李愚說道:“掌門人,這塊玉牌,能讓老朽瞻仰一下嗎?”

“老先生請過目。”李愚把玉牌遞給了古齊民,同時招呼他坐下觀看。

古齊民這會已經不敢再托大了,他拉著李愚坐到了正中的大沙發上,自己則坐在剛才于惠坐過的那個小沙發上,這才就著燈光,仔細地觀看著玉牌,眼睛里神采流動,顯示著心中有莫大的喜悅。

“想不到啊,想不到,在老朽有生之年,竟然能夠親眼看到藥師門的掌門玉牌問世。我師傅、師祖多少代人都孜孜以求,想找到這塊玉牌,恢復我藥師門的榮光,今天終于能夠如愿了!”老頭子嘴里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說著說著,臉上居然還有了淚痕。

“對了,李掌門,你是如何得到這塊玉牌的?你師傅到底是何人?”

激動完畢,古齊民逐漸恢復了一些理智,開始詢問玉牌的來歷。他當然不會覺得李愚是在哪個廢品收購站里揀到了這個寶貝,從李愚知曉藥師門的絕密藥方,就知道他是有師承的,得到這塊玉牌絕非偶然。

李愚笑了笑,說道:“古老,要說起這件事,還真是有些傳奇。我早年的時候,為了替一位長輩求藥,闖進了藥師洞,因此而得到了藥師門的傳承。你要問我的師傅嘛,他姓范,諱無痕。”

“范……范無痕!”古齊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因為起身太猛,好懸沒摔個跟頭。

李愚連忙起來扶住他,無奈地勸道:“古老,您歲數大了,就別這么激動了,有話慢慢說就好了。”

“你剛才說,你是直接得到了范掌門的傳承?你拿到了藥師本經?”

古齊民不敢相信地問道。雖然范無痕是幾百年前的人了,但作為藥師門的傳人,古齊民怎么會不知道這位泰山北斗的存在?他的師傅、師祖無數次地告訴他,藥師門的全部絕技,都在范無痕的手里,范無痕所著的藥師本經是本門的最高秘笈,而他們這一支的前輩田無跡只掌握了不足十分之一的技藝而已。

李愚聲稱自己進過藥師洞,得到了范無痕的全部傳承,這豈能不讓古齊民驚異,而且伴隨著滔滔不絕的羨慕嫉妒恨。

“沒錯,藥師本經就在我手里。”

明人不說暗話,李愚也不想瞞著古齊民了,坦然地承認道。

古齊民二話不說,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口里念道:“李掌門,如果不嫌老朽昏庸,請收老朽為徒。”

“別別別,古老,你這可折煞我了。”李愚趕緊把古齊民扶起來,他想過古齊民肯定會對藥師本經感興趣,卻沒料到他會癡迷到如此地步,以他九旬的高齡以及諾大的名聲,居然會毫不猶豫地要求拜李愚為師。

“李掌門,老朽畢生的夙愿,就是能夠一睹藥師本經的真容,瞻仰范師祖的大才。李掌門既已得到范師祖的傳承,當老朽的師傅綽綽有余。老朽在海外行醫多年,略有薄資,也有一點小小的臉面,只要李掌門答應收老朽為徒,老朽愿傾盡家財,但凡李掌門有所差遣,老朽義無反顧。”

古齊民指天劃地,恨不得把美貌的重孫女都獻出來以討李愚的歡心。

李愚心念一動,拉著古齊民重新坐下,然后問道:“古老,如果我同意把藥師本經的真本拿給你看,你能答應幾個條件嗎?”

“任何條件都可以。”古齊民說道。

李愚道:“藥師本經是中國人的瑰寶,不能流傳到海外去。古老如果想研讀藥師本經,以后恐怕就不能再居住在日本了。”

古齊民馬上回答道:“那是自然,我已經決定了,這趟來就不再回去了,就守在師傅你的身邊。”

“師傅二字,古老千萬別再說了。我年紀輕輕,若非機緣巧合得到了藥師本經,醫術上連初窺門徑都不敢說,更不敢當古老您的師傅。要不,我替范師做個主,讓他收古老為徒,我們算是師兄弟關系,如何?”李愚說道。

“掌門師兄在上,受愚弟……”古齊民說著,又打算起來磕頭了,這老爺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磕頭蟲轉世,實在是太喜歡這個調調了。

李愚眼明手快地把他給按住了,笑著說道:“古老,咱們就別再行這些大禮了。如果古老愿意到渝海來定居,我想請古老到集萃藥業研究院去任職,開發藥師本經上的藥品,為民造福,把藥師門的絕技發揚光大,古老以為如何?”

“這也是我的心愿啊!”古齊民歡喜地說道。

等到于惠帶著羅照雪重新回到房間來的時候,她們發現古齊民正坐在李愚身邊,手舞足蹈地說著什么,不時還冒出什么“掌門師兄”之類的稱謂,雷得兩個女人花容失色。

“李愚,你不是給古老下了藥吧?他怎么魔怔了?”羅照雪找到機會把李愚拉到一邊,神情嚴肅地問道。李愚手里有各種神奇的藥方,沒準其中就有迷魂藥這種神器。這么牛烘烘的一個海外藥王,半個鐘頭不到的時間,就拜伏在李愚面前,這不是中了邪,又是什么?

李愚笑道:“羅姐,你放心吧,古老現在清醒得很,他這輩子都沒有現在這么清醒。這個危機已經解除了,可以通知歐隊了。”

亢奮過后的古齊民,實在熬不住,在眾人的反復勸說下,回房睡覺去了。于惠把李愚、羅照雪送下樓,一直來到樓門外,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這才面有詫異地問道:“李先生,剛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古老跟我說他已經決定不回日本了,還讓我幫他把在日本的全部財產都變賣,轉回國內來?”

李愚知道這件事總得有個交代,便簡單地向于惠和羅照雪說了一遍剛才的事情,當然其中有些不便透露的事情也就隱瞞下來了。

于惠沉默了片刻,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說道:“太好了,古老能夠葉落歸根,把他畢生的醫術獻給國家,這真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怎么,于助理,你也贊成古老回國嗎?”李愚詫異地問道,“如果古老回國,你是跟著一起回來,還是在日本另謀一份差事呢?”

于惠笑了笑,說道:“我本來就是中國人,如果不是為了幫古老整理醫案,我早就回來了。十年了,一轉眼,我女兒都快要高考了……”
ikller 發表於 2016-10-31 18:11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后的進攻

“這是瀨井機構安插在渝海市的十二名間諜,準備在今晚發起投毒襲擊的,是其中這六個人。不過,韓局長請放心,解洪明從古老那里拿走的毒藥,已經被我換掉了,除了能夠讓中毒者稍微有幾分鐘頭暈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副作用。”

渝海安全局的秘密會議室里,于惠指著一張名單,向旁邊的韓飛、駱萍等人侃侃而談。她依然穿著那套職業套裝,但臉上卻沒有了此前那種職業化的矜持之色,代之以一種輕松與喜悅交織的神情。

在把羅照雪打發走之后,歐麗雯以需要請于惠協助調查為名,開著車帶著于惠、李愚回到了安全局。

走進秘密會議室,于惠抬手向韓飛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李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韓飛他們一直在說的所謂“線人”,正是這位古齊民身邊的助理,難怪她能夠得到如此精確的情報。

“古老已經決定回國定居了?”韓飛向于惠求證道。

“決定了。”于惠道,“古老雖然身在海外,其實一直都是想回國來的,這種心情在我面前流露過許多回,只是一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契機。這一回,也不知道小李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短短一會工夫就說服了古老。你們看,這是古老給我寫的授權書,授權我回日本全權處理他的各項事務。”

“小李立了大功啊。”韓飛向李愚投來一個贊賞的目光。

“這是應該的。”李愚說道,“一直不知道于助理原來是我們的人,否則我和古老談話會更容易一些的。”

“古老已經認李愚當了師兄,現在李愚說什么,古老就會做什么。”于惠不無調侃地說道。她還沒來得及詢問李愚的身份以及其他情況,但從韓飛允許李愚進入這間秘密會議室來看,李愚應當是受到信任和重視的人,她也就可以說話隨便一些了。

“師兄!”韓飛、駱萍等人的反應與此前于惠、羅照雪的反應如出一轍,以李愚的歲數,給古齊民當徒孫都怕不夠格,怎么居然成了師兄了?就算按輩份排下來,最多也就算是師弟吧,這個“兄”字從何說起?

李愚笑了笑,沒有解釋,說道:“韓局,我認為,現在我們已經可以抓捕解洪明、徐世憶這些人了,不必等到他們實際開始投毒。古老那邊,絕對不會有什么意見,而且我還能請他發表一個公開聲明,揭露解洪明等人的陰謀。”

“是這樣嗎?”韓飛向于惠問道。

于惠點點頭:“沒錯,古老已經向我說了,解洪明居心叵測,準備把他開革出師門。”

“太好了!”韓飛道,“這樣咱們就能夠爭取到更多的主動了。”

眾人在談工作的時候,歐麗雯一直站在旁邊,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似乎情緒很不穩定的樣子。等到各項事情都說完,韓飛一轉頭,看到歐麗雯,不禁笑了起來,他轉頭對于惠說道:“于惠,恭喜呢,你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現在可以恢復身份了。”

“這個不急吧,我還要去日本處理古老的那些事情。”于惠答道。

韓飛道:“至少在這個會議室里,你可以暫時恢復你的身份,你看,小歐都已經等不及了。”

說到這里,他用手指了一下歐麗雯。歐麗雯聞聽此言,臉上綻出一朵燦爛的笑容,一下子撲到了于惠的身邊,緊緊抱著她,大喊了一聲:“姐!”

李愚揉了揉眼睛,仔細端詳著于惠和歐麗雯二人,這才發現,這兩個人的相貌有著驚人的相似。

“于助理,原來……你就是林姍的媽媽?”李愚終于反應過來了。

“嗚嗚嗚嗚……”

渝海市區里,刺耳的警笛響了起來,此起彼伏,似乎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恐慌。

位于城郊的1206所警戒區外,一片小樹林里,鬼鬼祟祟地藏著一支小隊伍,隊伍里的每個人手上都拿著微沖等武器,地上還擺放著一些爆炸器材。

“動手了!”

聽到城里傳來的警笛聲,一個漢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沉聲說道,此人正是何產林手下的一名高手,名叫黃福生。今天晚上,何產林吩咐他和另外一名混混頭目謝衛一道,帶著幾十名嘍羅潛伏在1206所外圍,只等城里解洪明等人投毒造成恐慌,就開始武力攻打1206所。

“兄弟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何總平時對大家不薄,為何總效力的時候到了!”謝衛也站起來,對眾人說道。

“謝總,真的要打啊?”一名叫張曉龍的小頭目苦著臉問道。

“廢特喵的話,不是真打,咱們跑到這里來干什么?”謝衛抬腿踹了張曉龍一下,呵斥道:“你小子是不是慫了,要不要叫黃哥給你松松骨頭?”

“不是不是!”張曉龍朝旁邊蹦了一大步,躲開謝衛和黃福生的拳腳范圍,然后說道:“謝總,1206所是軍工單位啊,我聽人說,里面的警衛都是特種兵出身,有好幾千人呢?就咱們這么幾個人,跟人家動槍,不是白白送命嗎?”

“是啊,是啊……”其他一些混混也低聲地附和著。

何產林把他們這些人派來,事先只向謝衛和黃福生做了交代,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來干什么的。等到了這片小樹林后,謝衛才說明了具體任務,那就是等著城里信號一起,就攻打1206所。聽到這個任務,幾乎所有的人都嚇得尿了褲子,因為但凡是個渝海人,就知道1206所是怎么回事。攻打1206所與他們平常的流氓火拼根本不是一碼事,這是直接和國家機器開戰,他們連理論上的活命機會都不存在。

謝衛對眾人進行了安撫,說何總的命令只是讓大家打半個鐘頭,攪渾水之后就可以撤了。何總已經在漁泉口給大家準備好了出海的船只,到了海外之后,每人能拿到30萬美元的酬金,足夠花天酒地的生活需要了。

這個安慰并不能讓人放心,且不說他們這么點人能不能堅持下半個鐘頭,就算是對方反應遲緩,給他們留出了半個鐘頭的時間,他們事后想撤到船上去出海,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漁泉口離渝海市還有幾十公里的路程,公安會放開大道讓他們逃跑嗎?

黃福生用另外一種方式讓大家安定下來了,他的做法就是直接擰彎了一根鋼筋,然后警告說誰不聽話,他就用同樣的方法來擰斷他們的四肢。威之下,張曉龍等人只能屈服,同時在心里盼望著城里那幫人最好是失手了,被警察開槍打死那就更好了。因為謝衛跟他們講過,只有城里先動手,吸引住了警察的注意力,他們這邊才會開始行動。

事情沒有照著張曉龍他們的愿望發展,城里在指定的時間響起了警笛聲,這說明在城里投毒的人已經得手,現在輪到他們了。

“出發!”

謝衛向眾人一揮手,下達了命令。

混混們不情不愿地從地上爬起來,貓著腰,一個接一個地鉆出了樹林,走向不遠處1206所的圍墻。謝衛與黃福生落在后面,與眾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黃哥,差不多了,咱們撤吧!”

看到混混們已經快要接近圍墻,謝衛低聲地對黃福生說道。何產林讓他們兩個人指揮這場明顯是送死的戰斗,自然要給他們倆單獨的甜頭,那就是允許他們提前撤出逃命,讓張曉龍那些人充當炮灰。

“不行,何總說了,我們必須拍下圍墻爆炸的照片,才能離開,否則出去之后,他饒不了咱們。”黃福生黑著臉說道。

“黃哥,這可是玩命的事情啊,一旦炸彈炸響,公安肯定會封鎖所有的道路,咱們往哪逃啊?”謝衛說道。

黃福生臉上掠過一絲陰郁,說道:“事已至此,只能是聽天由命了。一會炸響之后,咱們就往滄目山跑。這么大一座山,公安搜不過來的。咱們至少要在山里藏兩個月,等風頭過后,再去漁泉口找走私船出海。咱們已經上了何總這條船,也就別想下來了,這件事死活都得干。”

“特喵的,榮云健為什么就不用來干這掉腦袋的事情?”謝衛不滿地說道,他知道黃福生與榮云健不對付,說這話,純粹就是為了激起黃福生的怒氣,以便一會逃跑的時候能夠抱抱黃福生的粗腿。

黃福生和榮云健都是何產林的保鏢,只是黃福生的武功比榮云健略遜一籌,所以在何產林面前的地位也就差了一步。這一回,何產林安排黃福生和謝衛帶隊攻打1206所,卻讓榮云健保護他先從漁泉口逃命。黃福生雖然心里有頗多怨念,卻也不敢違抗何產林的安排。想到榮云健此時肯定已經上了船,正在奔向花天酒地的海外,黃福生只覺得生無可戀。

“阿寶,準備起爆!”

混混們已經逼近了1206所的圍墻邊,張曉龍讓一個手下爬到圍墻下安好了炸藥,然后帶領眾人趴在一道路溝里,捂好耳朵,下達了起爆的命令。

“來了!”

小混混哆哆索索地掏出遙控起爆器,用力地按了下去。
ikller 發表於 2016-10-31 18:11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何產林的末日

“咦?”

張曉龍捂著耳朵等了好一會,也沒聽到爆炸聲,不由詫異地扭頭去看名叫阿寶的那名小混混。他不看也就罷了,這一看,好懸沒氣得吐血。只見阿寶直接撩起衣服蓋住了頭臉,把腦袋都快要扎到土里去了,也真不知道這家伙是如何在幫派里混出一個爆破專家的頭銜的。

“阿寶,怎么回事。”

張曉龍踹了阿寶一下,喝問道。

“嗯?炸了嗎?”阿寶把腦袋從衣服里伸出來,迷迷瞪瞪地問道。他剛才把耳朵塞得太嚴實了,根本沒聽到外面有什么響動。

“炸你個妹!”張曉龍道,“你按了起爆器沒有?”

“按了呀。”阿寶道。

“怎么沒炸?”張曉龍問道。

“沒炸?”阿寶困惑地撓撓頭,道:“……是不是下雨返潮了?”

“再來一次!”張曉龍下令道。

“哎,再來……”阿寶在地上摸索著,尋找剛才被自己扔掉的遙控器。

“轟!”

一聲巨響,突如其來,把張曉龍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耳朵里嗡嗡作響,腦子也出現了暫時的空白。

“阿寶,你引爆的時候怎么也不招呼一聲!”旁邊的混混們都大聲罵了起來,他們也是剛才聽到爆炸沒響,才放下了捂著耳朵的手。誰知道突然間就炸了,這才叫迅雷不及掩耳呢。

“可是……我還沒按啊!”阿寶哭喪著臉辯解道,他是真的覺得冤枉,明明遙控器才剛剛找到,他還沒調整好自己的位置,怎么可能引爆呢?莫非是先前按下的按鈕,出現了長時間的延時?

“那……那不是我們的炸彈!”有眼尖的混混看出了端倪。

爆炸聲的確來自于他們的前方,但爆炸的地點根本就不是阿寶放置了炸藥的墻角,而是來自于墻里的某個地方。爆炸也沒有造成圍墻的坍塌,倒像是找了一個什么空地放了個二踢腳,純粹就是娛樂性質的。

爆炸的余音剛剛落下,四周便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整齊而有力,明顯是若干支精銳的軍隊從四面八方向他們這個方向開了過來。

“武警!是武警!”眾人全都慌了,他們四下張望,發現前后左右都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隊伍,士兵們手上的鋼槍在月色下閃著寒光。

“武警來了,快跑啊!”有人喊叫著,拔腿就跑,結果迎面正和武警隊伍撞上,毫無懸念地成了落網之魚。

“拼了!”有個愣頭青混混被巨大的恐懼壓得崩潰了,他跳起來,端起自己手里的微沖,不管不顧地扣動了扳機,向面前的武警掃射。

“噠噠噠,噠噠噠!”

槍聲微弱,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子彈從槍口吐出來,以肉眼可辯的速度向前飛了幾步,就落在了地上。

“我們中計了!”趴在混混們身后幾十米觀戰的黃福生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們已經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其實,黃福生早就有些感覺不對,1206所的警備怎么可能這么松懈,任憑他們輕松地靠近了圍墻。從圍墻里的爆炸聲,以及四周及時出現的大批武警,黃福生可以判斷出安全部門早就偵悉了他們的計劃,在這里布下一個陷阱,讓他們自覺自愿地跳了進去。

為了防止萬一,對方甚至還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調換了他們的武器,炸彈是假的,根本不能引爆,槍支里的子彈也被做了手腳,根本就沒有殺傷力。他們自以為是武裝到了牙齒,其實不過是一群人畜無害的小白鼠而已。

“這批武器是榮云健帶人從漁泉口弄回來的,是他驗的貨。”謝衛低聲說道。

“哈哈哈哈!”黃福生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黃哥,你怎么啦?”謝衛驚問道。

黃福生站起身,當著圍上來的武警的面,扔掉手里的槍,高舉著雙手,回頭向謝衛說道:“老謝,投降吧,沒準還能保條命。何產林這個老東西,估計很快也得到號子里和咱們團聚了。我早看出來了,榮云健這小子已經變心了,何產林讓榮云健保護他出去,只怕是被榮云健賣了還在幫著數錢呢!哈哈哈哈,我都等不及想看看何產林現在的嘴臉了……”

正如黃福生猜想的那樣,這同一時刻,漁泉口的海邊,何產林正臉色蒼白地面對著榮云健,用不敢相信的口吻說道:“云健,這幾年我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出賣我!”

在他們身邊十幾米開外,幾十名武警和安全局警員圍成了一個包圍圈,讓何產林插翅難飛。在海面上,還有巡邏艇在逡巡,防備著可能的變故。

榮云健如鐵塔一般站在何產林的面前,冷冷地問道:“何總,你真的覺得待我不薄嗎?”

“我給你的薪水,足夠請得起10個保鏢。你不想做的事情,我從來不強迫你做。在我手下,其他人身上都有案底,想洗白都做不到。只有你是干凈的,隨時都可以立地成佛,這還不算是對你的優待嗎?”何產林問道。

“何總,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吧?”榮云健道。

何產林道:“你還知道這樣說?當年你在外面當兵,你父母先后得病,是我替你當了孝子,給他們治病,后來又給他們料理后事。你說過你要報恩,我這才把你收下,難道你當初說的話,現在全忘了嗎?”

“你放屁!”榮云健怒吼一聲,他已經等了很長時間,就等著何產林說出這件事,以便與何產林算一算這舊帳:

“不錯,何總,當初我母親患病,是你出錢出力給她治病,后來還幫她料理了后事。再往后,我父親也得了同樣的病,又是你派人忙前忙后地伺候。我的確說過要把這條命賣給你,以報答你的恩情。可是,何總,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父親、母親得的是什么病,他們又是如何得上這種病的!”

此言一出,何產林的臉上頓時出現了驚愕的表情,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知道什么?”

榮云健道:“我一直在查找我父母的病因,始終沒有結果。直到幾個月前,我的一位兄弟給了我一張藥方,讓我去查一種名叫奇花散的慢性毒藥,我才發現了真相。我父母發病的癥狀,與奇花散的癥狀完全相同,而要讓人致命,這種毒藥需要反復地投放多次,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何總你派去伺候我父母的人。我進一步詳查,發現你早在10年前就已經和日本瀨井機構的人有過聯系,正是他們向你提供了奇花散這種毒藥。還有,你派去伺候過我父母的那位弟兄,事后莫名其妙地死于非命,你覺得這只是偶然嗎?”

何產林的心沉到谷底,他知道榮云健的背景,對于一個在特殊部隊里呆過的精英,一旦確定了調查目標,要想查清楚一件事情并非難事。他此前一直覺得奇花散這種東西是榮云健不可能知道的,因此對榮云健非常放心,而這也正好給了榮云健查清楚這件事情的便利。

以榮云健的孝心,在知道何產林其實不是他的恩人,反而是他的殺父殺母仇人的時候,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何產林是完全能夠想象出來的。在剛剛被武警們包圍的時候,他還想能不能讓榮云健回心轉意,保護他殺出重圍。現在看來,他能夠不被榮云健活活打死,就已經算是萬幸了。

有這么多武警在旁邊,榮云健不會動粗吧……何產林暗暗地想到,這一刻,他是多么喜歡周圍那些國家強力部門的人員啊。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這件事的?”何產林用凄惶的口吻問道,現在他已經不考慮逃生的問題的,他只想在自己身陷囹圄之前,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兩個月前。”榮云健道。

“你居然忍耐了兩個月沒有說出來?”何產林奇怪地問道。

榮云健淡淡一笑:“在部隊里,我早就學會了忍耐。我不但要取你的性命,我還要把你的根基全部拔掉,為民除害。你受瀨井機構委托,準備在渝海制造恐怖事件,以創造機會讓1206所內部的鼴鼠破壞核潛艇下水,這件事我已經向安全局做了報告。黃福生、謝衛他們,現在恐怕已經在監獄里等著你了。”

“這么說,上次我讓你到漁泉口來接應武器,警方也已經知道了?”何產林問道。

榮云健道:“當然,我運回去那些武器,都是安全局處理過的。至于送武器來的那群走私客,已經到安全局報道去了。”

“可是,這又是為什么呢?”何產林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警方啥都知道了,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收網。”

“這是因為,我們還要再唱一出戲,讓我們內部的鼴鼠自己暴露出來。”從京城帶隊到渝海來支援這次行動的董柏林笑呵呵地走上前,對何產林說道。

他讓人給何產林戴上了手銬,然后轉頭對榮云健說道:“云健,感謝你為國家又立下了功勞。”

榮云健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抬起手,向董柏林敬了一個軍禮。
ikller 發表於 2016-10-31 18:12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他就是鼴鼠

巨大的爆炸聲震驚了整個1206所,警報聲在四處響了起來。無數的警衛人員荷槍實彈,沖向各自的崗位,守住了各處要沖,防備可能出現的變故。實驗室、車間等處紅燈閃爍,一些沒有經驗的技術員和工人都慌了神,左顧右盼,不知如何是好。也有一些老成穩重的職工馬上開始組織身邊的同事,做好各種應變的準備。

“大家不要慌,堅守崗位,避免忙中出錯!”

副總工程師安希佑出現在總裝車間里,大聲地向工人們發著號令。碩大的車間已經被一個龐然大物充滿了,那是正在接受最后檢測的新型核潛艇,再過兩天,就是這艘核潛艇下水試航的時間。

“安總工,出什么事情了?是什么爆炸了?”

安希佑走過一名青工身邊時,那青工忍不住向他問道。

“保密條例是怎么學的?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等到應該讓你們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告訴你們了。”安希佑板起臉訓斥道。

“是!”青工吐了一下舌頭,不敢再吭聲了。的確,按照保密條例,就算是天塌下來,只要上級不讓你過問,你就不該過問。至于說如何把天再頂回去的事情,自然有領導去考慮。

安希佑繞著核潛艇轉了一大圈,隨后便登上腳手架,從頂部圍殼鉆進了核潛艇內部。排水量高達兩萬噸的核潛艇內部設施繁多,各種艙室連接起來,如迷宮一般復雜。在每個艙室里,都有一些技術人員和工人在進行著各種操作。安希佑背著手,一個艙室一個艙室地走過去,不時詢問一下工作人員的進度,有時還把頭探進一些孔洞里察看一番,儼然就是一副檢查工作的樣子。

盡管再沒有人敢詢問爆炸的原因和情況,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顯然都已經被爆炸吸引過去了,很難像往日一樣集中于工作了。安希佑從各個工位走過時,經常能夠發現一些神不守舍的人員,他自然是對這些人員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滿面羞愧的工作人員趕緊凝神于手頭的工作,他們也就難以注意到安副總工似乎是在某些地方做了一些不應有的停留。

“七號區域,配電裝置……”

“十五號區域,減壓閥……”

“二十二號區域,聲納控制電路……”

在車間上方的一間監控室里,幾個人盯著監視屏上的安希佑,面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真是沒有想到!老安……怎么會這樣!”

1206所所長厲偉德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額頭,痛心疾首地說道。

“是啊,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安希佑是咱們自己培養的專家,這么多年一直都是勤勤懇懇,做出了許多成績,科工局還打算在C工程勝利結束之后給他請功,可怎么會……”云江科工局局長尚洪生也感慨地說道。

幾個月前,省安全廳綜合淇化安全局和渝海安全局的報告,向1206所和省科工局通報安希佑可能存在問題,需要加以注意。那時候,厲偉德和尚洪生對此都是半信半疑。他們雖然答應安全局在1206所對安希佑進行監視,但一再表示在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不應當對他進行公開調查。

安希佑作為核潛艇設計的高級技術人員,擁有很高的地位,也承擔著非常重要的工作。如果因為一些沒根據的胡亂猜疑而給他的工作帶來困擾,進而影響到C工程的進度,安全局這邊也是擔不起責任的。

這一次,獲悉JAD聯手瀨井機構準備在渝海搞一個大動作,安全局便把安希佑當成了重點監控對象。何產林派來襲擊1206所的那些混混還沒動手就被解除了武裝,但為了刺激安希佑露出馬腳,韓飛指示在外圍選擇一場空地制造了一起爆炸,并上演了一場全所進入一級戒備的假戲。

安希佑果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總裝車間里,車間里的工人、技術員也的確因為爆炸的發生而出現了一定的慌亂。但安希佑沒有注意到,并非所有的人都手忙腳亂,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有一雙雙敏銳的目光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同時通過裝在各處的監控探頭把他的舉動傳送到了厲偉德等人的面前。

面對著鐵一般的證據,厲偉德、尚洪生就算對安希佑有再多的感情,此時也只能接收這個殘酷的事實了。

“我們調查過了,他是五年前被JAD派往國內的間諜策反的,說到底,就是過不了財和色這兩關啊。”站在厲偉德和尚洪生身邊的韓飛淡淡地說道。自從發現安希佑與國家科工委領導筆記本失竊案件有關之后,安全局便展開了對安希佑的全面調查。安全局想查什么事情,還真沒有幾件是查不出來的,當初策反安希佑的人是誰、策反的手段是什么,韓飛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都是我們平時對他關心不夠,才讓他一時失足成千古恨,我們有責任。”厲偉德自責地說道。

韓飛沒有接厲偉德的話,而是繼續介紹著情況:

“這一次,JAD和瀨井機構動用了所有的力量,在渝海制造混亂,目的就是為了給安希佑破壞核潛艇創造機會。我們目前還不知道JAD到底掌握了安希佑的什么把柄,以至于能夠讓他不惜鋌而走險,干出這樣的事情。

何產林派出一群炮灰襲擊1206所,是要吸引我們的保衛力量,讓我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些小嘍羅身上。趁著我們手忙腳亂的時候,安希佑就可以用他副總工程師的身份,混入核潛艇內部做手腳。他還可以利用檢測人員的慌亂情緒做文章,讓不合格的檢測結果蒙混過關。至于他自己,我想在做完這一切之后,就會溜之大吉了。”

“厲所長,你看安希佑做手腳的這些地方,對于整個核潛艇的影響大嗎?”尚洪生向厲偉德問道,安希佑的事情已經如此了,他更關心的是安希佑造成的損失會有多大。

厲偉德沉重地點點頭,道:“老安是個專家,他選擇下手的地方,都是最隱蔽同時又最容易產生隱患的地方。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具體是怎么做的,我估計他會在一些絕緣材料、堅固件方面做手腳,這些地方的問題在下水之初很難被察覺出來,但過一段時間就會發展成重大的隱患,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那時候,他估計已經逃出國境,享受JAD給他的巨額報酬去了。”尚洪生憤憤地說道。

韓飛冷笑一聲,道:“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已經被JAD滅了口,人間蒸發了。”

“可恨,可悲,可嘆!”厲偉德連聲說道。

眾人說話間,安希佑已經鉆出了核潛艇,順著腳手架回到了地面上。他繼續保持著原有的矜持模樣,一邊與周圍工作的人員打著招呼,一邊從容不迫地走向車間大門。

“他要走了,韓局,是不是該去控制住他了?”尚洪生問道。

韓飛搖搖頭,道:“放心吧,尚局長,他跑不了的。在他這條線上,還有其他的螞蚱,我們得用他把所有這些螞蚱串起來,一網打盡。”

“好,清除這只鼴鼠的事情,就拜托韓局長你們了。等他離開1206所,我們就馬上啟動檢測工作,對他接觸過的地方進行重點復查,絕對不留下任何一點隱患。”厲偉德信誓旦旦地說道。

安希佑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處于安全部門的嚴密監控之中,他回到自己辦公室,坐了一小會,然后假裝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叫秘書給他安排了一輛車,大搖大擺地離開了1206所。

“小王,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我進去買雙襪子。”

汽車開到渝海市區一家大型商場附近,安希佑讓司機停下車,自己拉開車門走下車去。

“安總工,您等一會,我把車停到車場,再陪您進去。”司機小王隔著車窗喊道。以安希佑的身份,出入這種人流密集的場所,是需要有人陪同的,不能自己隨便走動。

“不用了,我就是買雙襪子,最多五分鐘就出來了,不會有什么麻煩的。”安希佑說著,徑直地向商場走去。

“安總工!安總工!”司機連喊了好幾聲,也未能把安希佑叫住。這時候,車后面響起了密集的喇叭聲,催促著司機趕緊把車開走。司機無奈之下,只能駕著車向著最近的車位開去,安希佑則消失在了司機的視線之外。

五分鐘后,司機小王氣喘吁吁地沖到商場的門口,等候著安希佑出來。他沒有注意到,一位留著絡腮胡子、戴著遮陽帽的男子就在他的身邊走過,在路口攔住了一輛出租車。

“到柳泉射擊場,山水嘉園。”

喬裝改扮的安希佑向出租車司機交代道。

“明白,山水嘉園。”出租車司機是個活潑的小伙子,他樂呵呵地重復著安希佑的要求,啟動了汽車。

“一隊、二隊注意,目標前往山水嘉園,注意等目標到達后,封鎖相應路口!”

在1206所坐鎮的韓飛通過加密電話,向前線的警員下達了命令。
ikller 發表於 2016-10-31 18:14
第二百五十章 安希佑的后手

山水嘉園野味館門前,女老板梁小玲笑吟吟地招呼著從出租車上下來的安希佑:

“喲,這不是陳總嗎,你的客人已經等你很久了。”

“梁老板,客人在哪個房間?”安希佑壓著嗓音問道,透過餐館的窗戶,他可以看到大堂里有幾桌客人,正在推杯換盞。他雖然化了裝,依然怕被熟識的人辨認出來。

梁小玲大聲說道:“給您留的是二號包間,您跟我來吧。”

說完這些,梁小玲偷偷地向安希佑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別擔心,大廳里都是一些常來的熟客。周先生在四號包間,我帶你過去。”

安希佑隨著梁小玲進了餐館,穿過大廳向位于后面的包間區域走去。大廳里的客人鬧鬧哄哄地各自聊著天南地北的話題,并沒有人注意這位新進來的人。安希佑把遮陽帽的帽舌拉得低低的,擋住了一半的眼睛,快步地來到了四號包間門前。

推開門,只見屋子里的光線頗為昏暗,只能勉強看到沙發上坐著三個人,當中的一位是安希佑認識的,那是特務機構JAD派來與他聯系過的人,名叫周皆農。另外二人看起來比較年輕,像是保鏢的模樣,安希佑也就懶得去了解他們的姓名了。

“周先生,我來了。”安希佑關上門,對周皆農說道。

“安總辛苦了!”周皆農站起身來,哈哈笑著走到安希佑的面前,向他伸出手去。

安希佑卻是冷笑了一聲,并沒有與周皆農握手,而是徑直走到對面的一個沙發上坐下來,然后冷冷地說道:“周先生,我已經照你們的要求做了,現在該是你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周皆農碰了個釘子,倒也并不著惱。他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好整以暇地摸出一個煙盒,取出一支煙,晃打火機點著了,深深吸了一口,吐了個煙圈,這才用懶洋洋的口吻說道:“安總,我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出國的全部手續,你在這里呆到天黑,我們會用車送你去漁泉口,那里有我們約好的漁船,能夠送你到公海去……”

“我說過了,我不會跟你們走的。”安希佑打斷了周皆農的話,說道:“你們答應過我,事成之后,給我準備一個假身份,并送我到美國領事館,由他們安排我前往美國。現在我希望你們能夠兌現這個承諾,這也是你們應該做的。”

“安總,其實這件事根本不用這么麻煩,我們把你送到公海之后,你想去什么地方,不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嗎?為什么非要在中國境內找美國領事館呢?”周皆農問道。

安希佑道:“原因你知我知,大家何必兜這種圈子呢?”

能夠成為核潛艇建造高級技術人員的人,智商是不會低的。安希佑因為一時不察,中了JAD的圈套,迫于無奈,不得不向JAD提供情報以求自保。沒料想,JAD得到最初的情報之后,不但沒有收手,更以情報作為要挾,迫使安希佑做更多的事情。安希佑明白過來這個道理之后,向對方提出了交換條件,那就是他可以為對方做一件最具風險的事情,對方則要幫助他逃離中國,前往美國避難。

安希佑非常清楚,JAD目前需要他干活,因此會給他提供各種便利,包括定期給他數量不菲的津貼。一旦他的使用價值被榨干,JAD就會翻臉不認人,對他采取殺人滅口的手段也是完全可能的。

安希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罪不可赦,在中國已經沒有容身之地。他又不愿意跟JAD走,那么最好的選擇就是投奔美國。他畢竟是中國的高級軍工人才,美方顯然是會對他有興趣的,因而也能保障他的安全。

周皆農知道安希佑的這番考慮,但他并不打算讓安希佑如愿。JAD是獨立的間諜組織,安希佑既然曾經受雇于JAD,周皆農就不能讓他再加入美方,因為這樣有可能會泄露JAD的一些工作方式。

在最初談判的時候,周皆農滿口答應了安希佑的要求,讓他盡管放心去做,與美國領事館聯系的事情,JAD會負責解決。然而,他其實并沒有與美國領事館進行聯系,既然安希佑已經照他們的吩咐在核潛艇上做了手腳,那么這個人的利用價值就已經消失了,周皆農又何必要去滿足他的要求呢?

“安總,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嗎?”周皆農把臉沉下來,圖窮匕見地說道。

“哼哼,你以為我會不留一點后手嗎?”安希佑反問道。

“什么意思?”周皆農問道。

安希佑道:“我有一個私人郵箱,里面有一封信件,上面標注著核潛艇上所有存在問題的位置。這個郵箱的號碼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才能刪掉這個郵件。如果三天之內我沒有刪除這個郵件,那么郵箱將會自動地把郵件寄送給我在1206所的同事,他們將會照著郵件上的指示,清除掉我做的所有機關。”

“這……”周皆農傻眼了,“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安希佑道:“對我當然沒有什么好處,但對你們來說,那就是前功盡棄了。我相信,你們是不會愿意承擔這個風險的。你們現在的確可以殺人滅口,但你們費了這么大的力氣,最終勞而無功,你們的頭目會放過你們嗎?”

“小玲,你相信他的話嗎?”周皆農向梁小玲問道。

梁小玲點點頭道:“我有幾分相信。安總是個聰明人,他恐怕早就對我們不放心了,所以預先留出這樣一個后手,也是情理之中的。”

“hit!”周皆農罵了一聲,然后瞪著安希佑說道:“安總,我可以把你剛才說過的話當成玩笑,只要你愿意采取措施彌補,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同時讓你在東南亞過上逍遙的生活。安排你去美國是不可能的,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但讓你在東南亞有一個安身之所,我們還是能夠辦到的。”

安希佑搖搖頭道:“一個間諜的話,我是不會相信的。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輕信你們,怎么會落到這樣一個地步。我現在已經被毀了,再繼續跟著你們,我只怕最終會難得善終。我現在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安排我去美國,我可以等下去,三天五天都行。如果你們不愿意成全我的要求,那我只能是和你們同歸于盡,讓你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么說,你不愿意交出你的電子郵箱名稱和密碼?”周皆農用威脅的口吻說道。

“不交。”安希佑堅決地說道。他向周皆農說的事情,并非虛構,的確是存在著一個郵箱,里面設置了在三天之后自動發送郵件的指令。他知道周皆農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歹徒,不能排除他們傷害自己的可能性。他設置這樣一個郵件,就是為了震懾對方,使對方不敢向自己下手。

周皆農一時被安希佑將住了,他把目光投向梁小玲,問道:“小玲,你有什么辦法能夠讓他開口嗎?”

梁小玲那風韻猶存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她陰惻惻地說道:“既然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周ir何不成全他呢?能夠在JAD面前保守秘密的人,據我的印象,好像還沒有過呢。”

“哈哈哈,小玲這話,正合我意。大虎,你去讓安總清醒清醒。”周皆農向身邊的一位保鏢吩咐道。

那名叫大虎的保鏢騰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向安希佑走過去。他一邊走,一邊用兩只手交替地捏著指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讓人聽著有些膽戰心寒。

“姓周的,我警告你,別亂來。你們如果敢對我使用私刑,我……哎呦!”

安希佑正待說幾句硬話來嚇住周皆農,大虎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迎面就是一記重拳。安希佑是個搞科研的,動武根本不行。這一拳過來,他連躲閃的意識都沒有,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

“哎呦,打死人了!”安希佑極無體面地大喊起來。

“你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梁小玲咯咯地嬌笑著,對安希佑說道,“安總,你不記得嗎,這個房間可是絕對隔音的哦。”

“你這個下賤的貨色,我……我……”安希佑用手指著梁小玲,羞憤交加,一時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大虎,再給安總來一個痛快的!”周皆農冷冰冰地下了命令。

“明白!”大虎獰笑著,向安希佑走去。

“嘭!”

一聲悶響,緊閉著的包間門被人從外面用極大的力量撞開了。梁小玲就站在門口,正在搔首弄姿,沒想到房門會突然打開,她閃避不及,一下子被打開的房門拍到了墻上,凸凹有致的身體瞬時就變成了二維。

“是誰!”周皆農驚叫一聲,手里早變出了一支手槍。

“放下!”

當先闖進來的人斷喝一聲,手輕輕一揮,周皆農只覺得拿槍那只手的手腕被什么東西砸中,手槍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舉起手來,警察!”

六七個人跟在后面一齊涌進了包間,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周皆農等人。躺在地上的安希佑只覺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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