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069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09:46
90.第90章 大殺器




    郭嘉拿著酒碗差點扣在自己腦袋上。張遼雖感覺火鍋好吃,但也感覺實在太過刺激。

    二人均沒想到在曹家吃頓火鍋還有娶親的義務,一時說不上話來。

    單飛霍然站了起來。

    曹馥駭了一跳,只怕這小子會當眾提親,忙向單飛使著眼色,暗示這事兒急不來,他其實並不傻,雖說過將妹妹嫁給單飛,但那不過是隨口之言,他當然知道單飛敢當眾提親,酒樓火不火說不定,單飛活不活都兩說。

    曹洪見狀,微有意外道:「你小子有了意中人了?」

    「沒有。」單飛連忙道。

    那你站起來做什麼?

    曹洪微有不爽,就聽單飛道:「曹將軍不用操之過急,他們這些招數撐得過一時,撐不過多久,酒樓興旺之道本來酒菜之上,不出月餘,他們終究無法撐得下去。」

    單飛勸說中,心中早有了數個方案,暗想荀惲不按規矩出牌,我們要取勝自然需另闢蹊徑,只是如此一來,倒是頗費心力。

    曹洪見單飛不語,覺得這小子多半也沒有辦法,可亦知道自己多少強人所難,他對單飛經營酒樓一事看在眼中,更聽曹馥有事沒事說說酒樓的發展,什麼開連鎖,多品種經營,甚至可將生意做到鄴城——當然鄴城得先拿下來再說。

    在曹洪心中,見酒樓生意益發火爆,早準備到鄴城先搞快大的地皮擴建生意,他這點倒和單飛不謀而合,也知道單飛說的有道理。

    可眼下是老子撐不過去這半個月了。

    曹洪知道賭局的日期,遠比單飛還要著急,冷笑道:「夏侯淵會玩花樣,老子難道不會。兒呀,一會兒你就去找管家,讓他立即寫上幾百張帖子,給許都城姓曹的每家送上一張。」

    「爹,你的意思是?」

    「荀家有人,咱曹家難道沒人?」曹洪嘿然道:「貼上就說為父有請他們大駕光臨,若有娶妻嫁女的儘管到曹家來辦,總比夏侯家酒樓要便宜。」憑他曹子廉的招牌,曹洪還不信抗不過夏侯淵。

    曹馥眼前一亮,連連道:「爹的這招真的高明。」

    你抄襲也得抄的高明點吧。

    單飛暗自皺眉,不等勸說,就見曹洪喃喃道:「子孝不在許都城,若有他幫手,我們把握還會更大一些。」驀地眼前一亮,失聲道:「怎會是子和?」

    長街喧囂,前方有一騎如飛而來。

    行人微驚,可閃避的卻少,只因為來騎雖猛,卻和曹丕肆意奔馬不同,鬧市中奔馬竟如閒庭信步般。

    本有挑擔行人才至街心,見奔馬過來嚇呆了不知閃躲,不想來騎只是輕巧一帶,駿馬飛躍而起,馬上騎士亦是如貼在馬身上高高躍起,不等那挑擔行人反應過來時,來騎早過了他的頂頭。

    好騎術!

    單飛騎術當然幼稚,可眼力還是有的,一見來人來騎縱馬如寫意山水般揮灑自如,不由暗自琢磨此人是誰。

    子和?這是字……曹子和……

    張遼似看出單飛困惑,搞不懂這個曹府的家人什麼都知道,怎麼會對自家的事情如此陌生,低聲道:「曹純曹子和,你家將軍的從弟。曹仁將軍的親弟弟。」

    單飛心中微震。

    他對曹純這個名字絕不陌生,不但因為這人是曹洪的從弟,曹仁的親弟弟,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

    三國本流傳著一句婦孺皆知的俗話——曹家虎豹、袁家先登;八百陷陣、白馬義從;丹陽青巾,江夏射勇;西涼蒼狼,漢中鬼雄!

    這句話言簡意賅的概括了三國時期八大王牌主力軍。

    先登、陷陣、義從說的是袁紹、呂布、公孫瓚手下的中堅力量,只是官渡一戰後,袁紹身死,先登軍損失慘重,難成氣候,陷陣、義從更是隨呂布被斬白門樓、公孫瓚****朱雀樓而土崩瓦解。

    鬼雄為張魯雄踞漢中的本錢,青巾本是江東孫權的銳氣,蒼狼是說西涼韓遂、馬騰的底牌,而射勇正是江夏黃祖手下精兵。

    如今王牌軍可說只剩其五。

    八百陷陣本來是呂布的手下,天下第一的騎兵,可如今八大王牌中居首的卻是曹家虎豹。

    虎豹騎!

    曹操手下第一騎軍,可說是類似當代特種兵、突擊隊的存在,虎豹騎的每個人均是百人將中挑選而出編入虎豹騎,其中威力不言而喻。

    而統領虎豹騎的赫然就是曹純曹子和。

    單飛思緒飛轉,那騎並不比他思緒慢了多少,這片刻的功夫已至曹洪面前,倏然而立,馬不嘶,塵不起,馬上那人雙肩很寬,手長腿長,臉上線條如削,秋陽照耀下顯得極為沉凝。

    只是那股沉凝中竟也帶分驚奇之意。

    曹洪一見曹純前來,倒有分意外之喜,暗想老子正準備給許都城的曹姓家族挨個發貼求助,哪個不來以後都記帳上,子和不愧是兄弟,竟然知道老子的心意,這快前來領貼。

    「子和,樓上請,我有要事相商。」曹洪大笑道。

    曹純飛身下馬,卻不隨曹洪上樓,只是一把抓住曹洪的手臂,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曹洪先是怔了下,隨即失聲道:「此事當真?」

    「當然。」曹純只回了兩個字。

    曹洪抬頭向遠方望去,臉上肥肉顫了幾顫,拉過曹馥低聲說了兩句,曹馥先是愕然,後是振奮,隨即反身沖上酒樓。

    曹洪見郭嘉只是飲酒吃肉,過去一把將他拎起來。

    郭嘉忙道:「曹將軍,不才不娶親,你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趕客吧?」

    「不是、不是,怎麼會趕。歡迎還來不及。」曹洪大手竟有分發顫,「郭祭酒不要走。」

    「我沒走啊。」郭嘉一頭霧水的模樣。

    曹純縱馬長街,早驚動了長街左近的一幫人眾,夏侯淵、張滂、荀惲等人本來將將到了夏侯家酒樓前,見曹純如此,旁人還不知曉,夏侯淵早就心中一顫,顧不得和張滂客氣,翻身上馬,竟然跟了過去,正遇上曹純,夏侯淵急問道:「子和,怎麼了,軍情有變?」

    無論如何對賭,夏侯淵畢竟是疆場老將,還是知道輕重。

    曹純看了眼四周,正要開口。曹洪催促喊道:「和他囉嗦什麼,你去和司空說……曹家酒樓早已準備妥當,就在恭候司空的大駕光臨。」

    什麼?

    眾人霍然而驚。

    張遼滿是不信的表情,夏侯淵更是驚錯道:「什麼……曹……曹司空要到曹家酒樓?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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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91章 非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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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洪的聲音不大,可也不算小,催促中多少還有幾分炫耀的意思。

    單飛饒是冷靜,聽到曹洪所言,還是大吃一驚。

    司空要來?司空不就是曹操?曹操因何要來曹家酒樓?

    當然不是因為他單飛的美食!

    單飛對於這點從來都是有自知之明,這場賭局不過是在曹馥、夏侯衡之間,加上點外圍,最多扯到了曹洪、夏侯淵身上,但若說能驚動曹操,絕無可能!

    那曹操因何來此?

    單飛困惑不解,那面的曹洪連聲催促,早就翻身上馬,跟著曹純向長街盡頭衝去,夏侯淵自然不肯落後,亦催馬向前。

    張遼、單飛略有猶豫,暗想曹操來不來,眼下他們都很難搭話,就聽郭嘉嘆口氣道:「司空不是要來酒樓嗎?那我們在這等候就好,何必多跑一段冤枉路呢?」

    你小子夠拽!

    知道大領導來竟然還如此懈怠,難道不怕老闆看了不爽,炒你的魷魚?

    單飛不怕被炒,暗想自己轉正的機會都不大,見郭嘉如此,索性也是站定路旁,張遼猶豫片刻,又站著單飛身旁。

    三人如酒樓司儀一樣立在酒樓旁,就見長街盡頭馳來十數騎,又跟著十數步行之人,雖不過數十人,但遠遠一望,竟有千軍萬馬的氣魄。

    長街百姓見了,不自覺的降低了聲音。

    單飛就見曹洪迎上那數十人,隨即撥馬帶領那些人向酒樓而來,臉上的笑意遠遠的連瞎子都看得見。

    一旁的郭嘉喃喃道:「好傢伙,虎.騎虎衛一塊出動,不知道的真以為要去打架。」

    單飛心中一動。

    虎.騎軍是曹操的王牌軍,是由曹純領軍,眼下當然不會全軍出動,但那十數騎無疑應是虎.騎軍中高手。

    虎衛?

    統領的不應該是虎痴許褚?許褚也來了嗎?

    因為演義的緣故,世人對許褚印象最深的一段當然是許褚裸衣斗馬超,許褚光膀子和馬超惡鬥兩百多個回合,之後還挨了兩箭,說書人還因此來了個評論——誰讓你不穿衣服秀腹肌來著。

    事實當然絕非如此,鬥將在歷代戰爭中都不算多見,除非兩軍將領有feel,不然誰沒事讓打工的兵士都呆在身後看熱鬧,拿主將的生命來開玩笑?

    許褚的真實身份應該是如一個類似中南海保鏢的存在!

    當年官渡一戰,曹操、袁紹都想擊潰對手,手段當然無不用極,據史書記載,袁紹竟然收買了曹操身邊的親信,然後帶領袁紹所養死士十二人,潛入曹軍軍營行刺曹操。

    曹操的親信能被收買不足為奇,因為當時壓賭的其實都不看好曹操,想背叛曹操的絕不是一點半點,不然當初曹操也不會擊敗袁紹後,從袁紹帳中搜出一堆通敵書信。

    出奇的是許褚在其中的表現!

    曹操近衛因為被背叛的親信迷惑,竟讓袁紹那幫死士直入曹操休憩之地。

    那時曹操帳內只有一人,就是許褚!

    袁紹既然派出死士來幹掉曹操,就算不是荊軻、聶政一樣的存在,顯然也絕非等閒之輩,可只憑許褚一人,在曹操近衛未來援救之前,保曹操毫髮無傷,將這十二死士盡數格殺在曹操帳下!

    許褚那一戰的戰鬥力可想而知的爆表,也是自那一役後,曹操對許褚信任的無可復加,升許褚為帳前第一貼身護衛!

    單飛想到這裡時,就見那數十人已到了酒樓前。

    有三人並轡最前,

    夏侯淵、曹洪一左一右,中間那人身材看起來並不高大,長髯細目,紅袍外罩,沒什麼錦緞的光彩,反倒略有破舊的模樣。

    那紅袍人身後三步內跟著一騎,身材魁梧,腰如熊般,坐在馬上竟然和半截寶塔一樣。

    一定是許褚。

    單飛雖未見過許褚,但一見那人的氣魄,暗想這傢伙不愧格鬥之王,中南海保鏢級別的,一屁股都能坐死兩個。

    前面那紅袍人當然就是曹操!

    單飛沒有抬頭,只用眼睛餘光張望,畢竟有些人和猛獸一樣,你和他對視,他會覺得你挑釁他的領地。

    無論他單飛怎麼和曹丕、荀惲等人放對,但那是不得已為之,關鍵時候,他還知道低調的好處。

    可說來奇怪,他雖對許褚很是留意,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曹操的身上,雖是數十人混雜,單飛感覺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還是曹操。

    恩,關鍵是看氣質。

    你別看人家曹操長的比不起那些玉樹臨風官二代,但唯獨那種掌控大局的氣勢,任何人都是學不來。

    可眼下曹操不知為何,竟然有分慌亂的模樣。

    一到酒樓前,曹操已道:「子廉,酒菜可曾備好?孤得抓緊用飯!」

    我擦!

    單飛差點把剛才吃的那些肉都吐出來,做夢也沒想到曹操一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曹洪哈哈笑道:「早準備好了,大哥不用擔心。」斜睨夏侯淵一眼,曹洪將「大哥」兩字叫的尤其洪亮。

    夏侯淵臉色微冷,隨即擠出笑容道:「司空,你不一直說咱家的羊肉羹最是美味,你去咱家酒樓用飯,廚子要是一盞茶上不來好菜,我砍了他!」

    單飛聽二人竭力的在稱呼上和曹操結盟,心中更是古怪,暗想曹操來這裡就是為了吃口飯?

    馬上的曹操微皺眉頭,「不行,一定要在這裡才行。」瞥見郭嘉、張遼居然也在,曹操略有詫異,微微點頭。

    郭嘉、張遼恭敬施禮。

    曹洪一聽曹操所言心花怒放,早翻身下馬,伸手扶了曹操下馬,大笑道:「大哥就是識貨,知道這酒樓最近飯菜遠比別家要香。大哥,樓裡請。」

    曹操點點頭,回頭看一幫手下都要衝進酒樓清場的模樣,皺下眉頭,「不要驚擾他人。仲康、子和跟著就好,其餘人都散了。」

    他隨意一句話都有莫大的威嚴。

    馬上那壯漢和曹純都是凜然聽令,翻身下馬,二人各自揮手,虎.騎、虎衛軍剎那間消失在長街之上。

    仲康,果然是許褚許仲康!

    單飛確定許褚的身份,對這些人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他見這些人井然有序的樣子,亦知道消失不過是暫時,如果曹操有危險,恐怕只要一枝穿雲箭,那些虎.騎虎衛立即會來相見。

    「奉孝、文遠也過來吧。」

    曹操招呼一句,和曹洪並肩進了酒樓,夏侯淵雖未得曹操邀請,可和討飯的一樣,跟了一路要不到點好處實在心有不甘,更好奇曹操難道真的是為了美味而來?眼珠一轉,大咧咧道:「好久沒和司空一起用飯了,今日正好叨擾一頓。」

    他嘟囔間,也是跟在曹操身後。

    曹洪本想一腳將夏侯淵踢出去,暗想你老小子用陰招請匾的時候,也不見你請老子過去,這會兒司空前來,你就想沾光?

    只是曹洪見曹操親來用飯,心情大好,暗想就算皇帝老子來,也不如司空親至的面子大,不如順便讓夏侯妙才看看咱家真正的實力,略帶嘲諷道:「只怕飯菜不合妙才的口味啊。」

    夏侯淵聽而不聞的樣子。

    酒樓內食客蕭肅,知不知情的都被曹操威勢所懾,一時間不敢大聲喧嘩。

    曹馥迎上來,一見曹操,立即躬身施禮,曹操擺手低聲道:「不用多禮,飯菜可曾準備妥當?」

    「司空大人這面請。」曹馥二話不說,向父親眨了眼,竟帶領眾人過了酒樓,一直到了後花園假山一側。

    假山之旁,擺的赫然就是圓桌、胡椅,木炭爐早就備好,一口銅鍋搭在上面!

    原來曹馥聽聞曹洪的吩咐,暗想這火鍋是酒樓最新特色,當下讓人準備了火鍋,只等曹操落座立即上菜,只道父親和司空必然滿意。

    曹洪卻是暗叫糟糕。他方才已經見郭嘉、張遼和單飛三人共鍋的樣子,心道這三人都是鰥寡孤獨的樣子,湊一起圍個鍋子吃和個市井之徒一樣倒也搭配,但怎能讓司空用這等飯菜。

    果不其然,曹操一見胡椅和圓桌有些發愣,顯然不知道這是什麼。

    夏侯淵哈哈大笑道:「子廉啊,難道你家酒樓窮到這種地步,連案几都備不起了嗎?司空前來,你們居然不清食客,連個雅間都沒有。司空,還是請到咱家酒樓去用飯,這算什麼?乞丐吃的嗎?怎合司空的身份?」

    曹操先是愕然,不知為何,嘴角突然浮出一絲微笑,「這……也不錯。」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09:46
92.第92章 舉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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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淵一張臉如同被打一拳的樣子。

    曹洪暗自流汗,見曹操今日少見的隨和,立即盤算下方位,請曹操坐了所謂的主位,自己下手作陪,夏侯淵毫不猶豫的坐在曹操的另一側。

    夏侯淵落定,驀地發現這種圓桌哪有什麼高下之分?心中暗自好笑,只盼曹操惱怒掀桌子走人。

    不想曹操只是笑道:「好久沒有這麼吃過了。」

    夏侯淵反倒一怔,「司空什麼時候這麼用過飯?」

    曹操喃喃道:「許久以前了。」不知怎地,精神微振,招呼郭嘉、張遼道:「一塊坐了,不用拘禮。」

    郭嘉打了個飽嗝,和張遼坐在曹操的對面,曹操和二人面面相對,不知何故,竟然又笑了下,隨即道:「這個東西怎麼吃?總不是喝湯吧?」

    「不是,不是。」

    曹馥連連搖頭,解釋個大概,曹操頗有興趣的樣子,「那就按照你們的做法來,簡單點,不要奢華,」頓了下,曹操強調道:「一定要簡單點!」

    曹馥一聽反倒愣住,他早吩咐廚子準備最精美昂貴的食材,哪想到曹操竟這麼吩咐。曹洪早看出不妙,立即起身將兒子拉到一旁,低聲道:「單飛呢?把單飛找來做!」

    曹洪知道兒子的底細,亦知道一切都是單飛的傑作,方才忙碌一番,他只顧得照顧曹操,沒顧得上單飛,暗想這小子沒得司空吩咐,當然不敢進來。

    可如今一定要單飛親自處理!

    曹洪這段時間基本都是吃自家酒樓送來的飯菜,尤其對曹氏豬腳讚不絕口,幾乎每天都要來一隻。

    得知是單飛做出來的,曹洪暗想這小子看起來不起眼,手下著實有點料兒。

    曹司空要簡單的飯菜,可當然也要美味。

    簡單美味的飯菜說來容易,但做起來絕對是個大考驗。

    只有單飛能行!

    曹馥聽父親吩咐,立即衝出酒樓,見單飛正站在酒樓前發呆,一把將他拖進來,著急道:「司空要簡單點的火鍋,怎麼做?」

    單飛的確如曹洪所想,曹操沒有讓他進去,也沒有道理讓他進去,他絕對不會擅闖,要是被許褚當刺客幹掉那也太過冤枉。

    聽曹馥焦急,單飛反倒笑道:「簡單就簡單做好了。」他進了廚房,見池惑忙的轉圈子卻不能端菜,顯然也被簡單二字難倒,一見單飛連忙求救。

    單飛道:「有芋魁嗎?」見池惑點頭,單飛吩咐道:「湯底用雙份湯料,多加份芋魁到鍋底。然後切點雞肉,包在處理煮熟過的豬肚一塊燉,羊肉兩盤就好,再送幾份時鮮蔬菜……」

    他一連串的吩咐下去,池惑如奉聖旨般照做,等鍋底重上後,熱火一滾再端到後花園去,濃香四溢!

    就算酒樓內的食客聞到都是竊竊私語——這什麼東西,這麼香?

    曹洪暗自叫好,夏侯淵都忍不住嚥了下口水,伸筷子要去撈撈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卻被曹操打了一把,低聲道:「不急。來,我們先談點正事。」

    「啥?」

    眾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心道你曹操餓死鬼投胎一樣,趕到這裡用飯,怎麼飯好了反倒不急了。

    單飛遠遠的候著,見曹操不時的向酒樓的方向張望,心中微動,暗想曹操莫非在等人?

    可這怎麼可能?

    曹操在許都城,可算是比天子還要牛逼,就算天子都不會讓他這麼等候,那他等待的究竟是什麼級別的存在?

    夏侯淵今天坐過山車一樣,感覺人生大起大落的很有些刺激腸胃,搞不懂什麼才算正事,皺眉道:「司空,正事是什麼?」

    曹操也嚥了下口水,還能忍住沒有動筷,只是看向張遼道:「文遠,陰安百姓可是安置妥當?」

    張遼怔了下,暗想我才回許都城就向你稟告過了,怎麼還要問?

    不過他畢竟謹慎,立即起身道:「回司空……」

    「坐下談。」曹操看了下胡椅,感覺坐的倒挺舒服,終於來了分興趣,「這東西是誰搞出來的?」

    郭嘉笑道:「司空,你也發現這胡椅的妙處了?」

    曹操看了下座椅,起身摺疊一下,讚道:「妙啊,這……胡椅是吧?坐起來和坐木墩一樣,又比木墩攜帶方便,奉孝,傳孤的命令,讓少府將作照做百來張,以供行軍之用。」

    郭嘉點頭示意知曉。

    曹洪一旁讚道:「還是大哥頭腦活,我們只想到這胡椅坐著不會腰痛,如果在行軍中使用,那真的方便很多。」

    夏侯淵就算不爽,可也不能不贊同曹洪所言。

    古人流行跪坐或箕踞,但哪種方式坐久了都不方便,如果年紀大了再加上天氣轉涼,很容易得上老寒腿,因此木榻比較低矮,一方面用來睡,一方面也用來坐的。

    行軍天氣變幻無常,遇到陰雨連綿,有時候找個坐的地方都大費周章,帶這把胡椅過去,看起來簡單,實則解決了很大的麻煩。

    夏侯淵不知道單飛可能是從春運得到的靈感,本想否決,但否決曹洪就是否了曹操,只是冷哼一聲。

    曹洪又道:「做出這胡椅的人,是今天給大哥做飯的曹府下人,叫做單飛,就在那面站著呢。」

    嗯?

    曹操顯然沒想到能做廚子的下人居然是個好木匠,微笑道:「不錯。」

    夏侯淵實在鬱悶,又要動筷,被曹操敲打一下,「你急什麼?」

    驀地怔了下,曹操突然道:「單飛這個名字……我怎麼聽過?」

    夏侯淵、曹洪均是一怔,異口同聲道:「怎麼可能?」

    曹操怎麼會認識單飛?這根本是八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

    郭嘉見曹操望過來,知道他的意思,點頭道:「司空大人,這個單飛就是曹棺舉薦成為摸金校尉之人。」

    夏侯淵臉色微變,曹洪卻是皺了下眉頭。

    二人均算是重臣,亦是曹操的親信,雖和曹操親密,但顯然也不是事事知曉,唯一知道的是——摸金、發丘再加上校事,本是許都城最神秘的存在,也是直接隸屬曹操,不受法令管轄。

    曹操又看了遠方的單飛一眼,喃喃道:「有趣,真的有趣。一個下人做得手好菜,做出了胡椅,居然還會摸金?子廉,你府上能人不少啊。」

    曹洪忙道:「還不是大哥唯才是舉,這才讓天下奇才輩出,就算寒舍也有了點人才。你看及遠,這段日子將酒樓做的不錯。」

    他隨口一轉,就將好處拉到兒子身上,只盼曹操心情大悅,能賞給曹馥一官半職,俸祿無所謂,關鍵是能在夏侯衡之上了。

    曹操似沒聽到曹洪所言,眉頭皺了下,眼中竟然有分憂慮之意,「奉孝,那件事準備的如何?」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顯然不知道曹操說的何事。

    郭嘉回道:「司空,曹棺舉薦了單飛,盧洪舉薦的卻是荀奇,趙達說了……已經發現了……」頓了下,郭嘉猶豫一下,含糊道:「已經有所發現,不日就將啟程趕赴邙山。這次曹棺、盧洪親自出手,按理說……」

    郭嘉沒有再說下去,神色也有分遲疑。

    曹洪、夏侯淵互望一眼,看出彼此都不知道郭嘉、曹操談論的具體內容。

    可曹棺擅長摸金,盧洪是趙達的副手,兼主發丘中郎將。盧達、曹棺這二人職責不同,但如今都是頗有地位,尋常盜墓早就不勞這二人出手。

    曹棺、盧達聯手的事情,這十數年來堪稱罕有!

    曹操眉心皺成個川字,似在思索什麼事情,就在這時,酒樓的方向突然傳來個孩童的聲音,很是驚喜道:「爹爹,你怎麼會在這裡?」

    曹操一聽那聲音,神色微喜,轉瞬將所有的憂慮壓到心底,起身道:「沖兒,你怎麼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03
93.第93章 第一夫人

    眾人回頭望去,就見紮著衝天辮的曹沖正和一衣著樸素的婦人站在一起。

    曹洪微有訝然,夏侯淵緩緩站起,神色也有分奇怪。

    只有曹操霍然站起,快步的迎過去,一把抱住曹沖,舉起竟親了一口,這才轉望那婦人道:「嗯,夫人……怎麼這麼巧,你也來這裡用飯?」

    夫人?

    單飛暗自納悶,他要是乍到這裡,恐怕也是感覺曹操和那婦人是偶遇,但他畢竟不是傻子,早將整個過程看到眼中,幾乎可以斷定一件事——曹操不是來酒樓吃飯,而是借吃飯來等這個婦人。

    這個搭訕的方法迂迴曲折,甚至有分巧妙,單飛簡直可以給曹操一百零一分。

    多給曹操、你一分,就是看你怎麼繼續演下去!

    單飛好奇中還帶分困惑,他對曹操的瞭解不少,知道曹操除了很多別人沒有的特點外,還有個很有特點的癖好。

    曹操喜歡別人家的老婆。

    因為這事兒,曹操沒少吃虧,在征討張繡的時候,和張繡叔叔的遺孀有了一腿,甚至因此死了個兒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貼身護衛典韋也死在那役。

    可這個夫人年紀有點大了吧?

    關鍵的一點是——曹操怎麼會知道這婦人來此,這婦人究竟是哪個,竟讓曹操如此費盡周章的來等?

    單飛人在遠處,見到在曹操肩頭的曹衝突然向他擺擺手,眨下眼睛,甚是調皮的樣子,微有所悟。

    曹沖搞出的這件事情?

    那婦人見曹操這般熱情,面對許都第一人,神色竟然很是冷淡,「我不知道司空在這裡用飯。沖兒……你陪你爹爹用飯吧,我要回去了。」

    曹操一怔。

    曹沖見那婦人要走,立即從曹操懷中掙扎出來,拉住婦人的衣袖哀求道:「大娘,你說過和沖兒一起用飯的。這酒樓最近的飯菜很好,沖兒早想來吃了,正巧爹爹也在用飯……一塊吃好不好?爹爹,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曹操的腦袋搖的和卜楞鼓一樣,「孤……是……爹方才正和幾位將軍商談鄴城一事,陰安的百姓都已經安置妥當……」

    見婦人淡漠的樣子,曹操立即轉口道:「我最近又感覺腰身不便,夢中就想出一種椅子,今日才讓人做出來,夫人,你腰也有傷,過來看看這胡椅了,真的很方便。」

    眾人看起來均要暈倒的樣子。

    單飛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專利這麼快就被人搶走,偏偏無法申請仲裁。

    曹沖只是搖著婦人的衣袖,「大娘,就看看,吃一點,也不會耽誤你回轉的時間了。」

    那婦人見曹沖哀求的樣子,心中一軟,終於點頭道:「只怕太麻煩司空大人?」

    「怎麼會?!」

    曹操大喜,立即拉著曹沖,讓曹沖拉著那婦人到了桌前,夏侯淵、曹洪都是迎過來,曹洪叫道:「大嫂。」

    夏侯淵只是稱呼聲夫人,但無論言語和神色,對婦人亦是尊重。

    單飛一聽曹洪的稱呼,心中一震,驀地明白了婦人究竟是哪個!

    這一定就是三國時期的第一夫人。

    丁夫人!

    單飛暗罵自己愚蠢,心道自己早該知道這婦人是誰,他去過丁家村,曹沖又管這婦人叫大娘,如今天底下,敢給曹操臉色的女人絕不多見,敢給曹操臉色又能讓曹操陪著笑臉的好像只有一個女人——曹操的第一個女人,亦是曹操的原配丁夫人。

    得益於演義,三國女人有名的不少,可在單飛眼中,三國真正牛的女人恰恰是演義中只一帶而過的丁夫人。

    那是個真正的女權主義者。

    丁夫人,曹操的結髮,據史載,因無法生養,於是曹操將另外一個早死的劉夫人之子曹昂交予丁夫人撫養。丁夫人視曹昂為己出,結果曹操在征討張繡的時候,花心病發作,被張繡偷襲的幾乎丟了底褲,曹昂也死在那役,丁夫人遂和曹操離異!

    有人說是曹操休了丁夫人,可單飛感覺不像,畢竟傳說丁夫人離開曹操後,曹操幾次去請丁夫人回轉,而在曹操臨死前最後唸唸不忘的一件事就是——我這一生所為,無甚後悔,更不覺對不起何人,唯獨到了九泉之下,如果子修問我他娘親何在,我該如何作答?

    子修就是曹昂,曹操口中說的當然不是曹昂的生母,而就是曹昂的養母——丁夫人。

    能讓一生女人難數的曹操臨死前記憶的,卻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單飛雖知道這段歷史,可知道一個女人能做到這點,絕不是和曹操離異的緣故,而肯定有更多的內情。

    但無論什麼原因,都不可否認丁夫人這種女人,才算是真正的女權主義者。

    「都坐,都坐了。」

    曹操少有的熱情和善,見夏侯淵又要坐在左近,暗地踢了他一腳,夏侯淵心中悶悶,卻知曹操的意思,只能向旁挪個位置,看曹操又瞪了他一眼,夏侯淵又移了一位,曹操這才滿意一笑,獻寶一樣拎起胡椅,摺疊兩下道:「夫人,你看。」

    見丁夫人看到那胡椅略有注目,曹操立即道:「奉孝,抓緊做幾張椅子送到夫人家去。」

    郭嘉含笑點頭。

    曹沖拉著丁夫人在夏侯淵讓出的位置坐下,自己坐在曹操、丁夫人之間,滿意的一拍手,叫道:「單大哥,麻煩你過來一下。我聽說這酒樓每天都有好吃的做出來,花樣好多。今天這是什麼?」

    他這一叫,將眾人的目光均是聚在單飛的身上。

    除郭嘉微笑不語外,眾人或多或少有些詫異,搞不懂單飛這個小子如何認得曹沖,看起來曹沖和單飛竟然很親熱的樣子。

    單飛上前兩步,許褚立即橫在了他的面前。

    許褚一直就在曹操身邊不遠,旁人皆坐,唯獨他柱子一樣的立著,目光始終在單飛身上打轉。

    這裡只有單飛一個生面孔!

    「許將軍,這是沖兒的朋友,不會有危險。」曹沖叫道。

    許褚看了眼曹操,見曹操連連使著眼色,終於讓開了一步,可仍舊盯著單飛的一舉一動。

    「這叫豬肚雞。」單飛含笑道:「主要是豬肚包著雞肉加上調製好的湯料燉出來。這是公筷……恩,是公箸。」

    他說話間用鍋裡湯勺筷子將豬肚分開,一時間香氣更濃。

    眾人都是嚥了下口水,曹操確是目光微閃,若有出神的模樣。

    啪!

    夏侯淵一拍桌子,霍然站起道:「你怎能做這種東西給司空大人和夫人吃?」

    單飛一愣,就聽夏侯淵喝道:「司空大人何等尊貴,豬肚這些下水乃貧賤之人才吃的東西,你這樣上菜,不是在羞辱司空大人?」

    夏侯淵一直不快,感覺再不發發飆就要發瘋了。

    今天怎麼回事?

    他本來感覺終能壓曹洪一頭,沒想到曹操隨即讓他大吃一驚,丁夫人和曹衝前來,更是讓他感覺匪夷所思。

    單飛做菜真的有這大魅力?還是其中另有玄機?

    不行,一定要發飆才行,只要藉口飯菜低賤,讓司空和夫人去夏侯家酒樓用飯,這才像話。

    夏侯淵只是一、門、心、思,暗想六畜牛羊為貴,宴客都是烤羊宰牛的,什麼雞肉、狗肉本上不了大席,更不要說世族人家理都不理的豬下水,你做的再香能如何?不上檯面的東西,老子就是不吃,也不能讓司空大人入口。

    他義憤填膺,只盼能讓曹操迷途知返,順便為自己找回公道,沒想到曹操只是皺了下眉頭,「妙才,坐下。」

    「司空大人。」夏侯淵面紅耳赤還要分辨。

    曹操一拍桌子喝道:「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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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94章 替罪的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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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淵心中駭異,沒想到曹操驀地如此發怒,訕訕坐下來,臉色卻是極為難看。

    曹操發怒之後似覺得失態,換了笑容道:「用飯用菜。」

    他雖沒用過什麼公箸,但一聽到單飛所言,根本不用單飛解釋,就用公箸為曹沖碗中夾了爛熟的豬肚配上雞肉,眨了下眼睛,又看了眼丁夫人。

    眾人見狀均想,都說司空諸多兒子中,最疼的是曹沖,如今看來,一點不假。

    曹沖拍掌笑道:「豬肚雞,真的好名字。還真是巧了,我記得大娘曾經說過,以前還給爹做過這種粥呢,只是那時候肯定沒有這多豬肚和雞肉。大娘……你嘗嘗,和你做的有什麼不同?」

    他乖巧的將曹操分過來的豬肚雞肉又夾到丁夫人碗中,向曹操又眨了下眼睛。

    曹操嘴角有分不易覺察的微笑,多少有分惴惴的看著丁夫人。

    單飛對曹沖頗有好感,一見曹操和曹沖的模樣,立即明白過來——曹沖是不是想把丁夫人、曹操重新撮合在一起?

    今日曹衝到這裡,當然不是碰巧,而是有備而來。

    曹沖通知了曹操,然後再帶丁夫人前來,看似巧合,實則經過刻意的安排?

    單飛一想到初見曹操的模樣,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這點,嘴角也不由露出分微笑——曹沖這小子,倒真的有點可愛。

    單飛當然不是死板的人,對這種事情素來喜聞樂見,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招恐怕很難奏效。

    丁夫人坐下來後一直無語,望著曹沖夾過來的豬肚和雞肉,默然許久,突然道:「單飛……」

    眾人均是一怔,大是驚奇,暗想曹沖認識單飛就讓人莫名其妙,怎麼丁夫人竟然也認得單飛?

    單飛亦是有分訝然,還是上前一步道:「夫人有何吩咐?」

    「有生雞蛋和米飯嗎?」丁夫人詢問道。

    「有,我去給你取來。」單飛根本不用丁夫人再說什麼,立即如飛的去廚房取了一籃雞蛋和一盆米飯遞過來,「夫人,夠用嗎?」

    曹洪看到眼中,暗自點頭,心道這小子倒是機靈。

    丁夫人澀然一笑道:「怎用得了這多。」她伸手從籃中取過四個雞蛋,先將那盆米飯分了部分到鍋中,而後將雞蛋打碎,分出蛋黃和蛋清,分放兩隻碗中。

    火鍋中香氣更濃。

    眾人卻均沒有動筷。

    曹操望著丁夫人的舉動,透過霧氣重重,眼中似有分朦朧。

    曹洪一旁笑道:「原來大嫂也想露一手,我也很想再吃一口大嫂曾經做過的飯菜。」頓了下,曹洪望向曹操道:「大哥,多少年了?我記得很多年沒有再吃過大嫂做的飯菜了。」

    曹操只是望著丁夫人,良久才道:「我記得……」

    他不等說完,丁夫人打斷道:「妙才,我記得……當年你坐牢的時候,我給你送過牢飯?」

    夏侯淵本自氣悶,聞言怔了下,嘴角終露出分笑意,「妙才當然記得。當年……」他看了眼曹操,並未說下去。

    丁夫人只是攪著雞蛋,緩緩又道:「當年鄉里豪強橫行,欺凌婦孺,司空大人那時和伯權、及遠如今彷彿,都正少年。」

    「可司空比妙才的犬子要強上很多。」夏侯淵忙道。

    丁夫人沉默片刻,終於點頭道:「是的,他當年任性好俠,比伯權、及遠要強上一些。有顧姓惡霸顧財強搶民女,逼人致死,司空大人見不慣顧財所為,竟然翻牆入內,一劍殺了那惡霸。」

    她說的顯然是陳年往事,曹操、曹洪、夏侯淵不知她為何提及,但神色間都有了分感慨。

    張遼聽到丁夫人講曹操的往事,多少有分尷尬,但也有幾分知己的感覺,他自問若是自己當年碰到此事,估計也是用刀來解決。

    律令在那時根本無法執行。

    緩緩攪拌著雞蛋,丁夫人又道:「只是那顧財父親顧霸在鄉里很有些勢力,家裡又是養了頗多惡狗高手,兒子死了怎會善罷甘休,司空大人當時雖然手腳利索,沒留下什麼痕跡,可顧霸認定是司空大人所做。」

    曹操只是嘆口氣,低聲道:「丁香,你當初不也認定是我做的?」他不知夫人為何突然提及往事,但往事歷歷,如在眼前,讓他也有分恍若隔日之感。

    丁夫人並沒有去望曹操,只是攪拌著雞蛋,緩緩又道:「顧霸帶人上門,眼見要將司空打死之際,是妙才站了出來。」

    夏侯淵嘿然一笑,喃喃道:「我以為夫人都已忘了。」

    「以前的事情,我一件都沒忘。」

    丁夫人霍然抬頭,盯著夏侯淵,一字字道:「我一直想問妙才一個問題,當初你明知認罪就是認死,為什麼還要替司空大人站出來?」

    酒樓喧囂遠,往事塵煙前。

    眾人一聽丁夫人突然發問,均是有分茫然,夏侯淵眼中卻有分感慨,他看了丁夫人很久,終於道:「因為一碗飯的緣故。」

    曹操似是一怔。

    丁夫人卻像不出意料,只是嘆口氣。

    夏侯淵雖未嘆氣,聲音卻略有澀然道:「當年饑荒,夏侯淵家貧,養活不起許多兒女,甚至要丟棄伯權……」

    他說到這裡,突然住口,垂下頭來。

    「你要丟棄嗷嗷待哺的伯權,只是因為……你要收養亡弟的兒女,你不想讓亡弟無後,我知道你那時候也很痛苦。」丁夫人道。

    夏侯淵許久才道:「不錯,要不是夫人每日分碗飯過來,伯權不見得會在許都,說不定已不在這世上。」

    頓了許久,夏侯淵喟然道:「妙才每念及此,都感覺對他有些歉然。」

    曹洪看了眼曹馥,曹操拍著曹沖的腦瓜,神色中驀地有了分淒然。

    單飛暗想這幫人亦是戰亂起家,可不要說顧家,很多時候子女都是無法顧及,如今總算穩定下來,對子女難免有些溺愛。

    「你這種漢子,我能幫就會幫了。」丁夫人澀然道。

    夏侯淵感慨道:「夫人贈飯之恩,妙才永銘心中。」

    「因此司空大人落難時,你明知道替他認罪,以顧霸的殘忍,就是認死,你還是站了出來?」丁夫人又問。

    夏侯淵沉默許久,緩緩點點頭,「是。」

    「那天你被顧霸等人抓了,立即一陣好打。等我去看你的時候,你已被打的不成人樣。」丁夫人看著夏侯淵道:「不像現在威風凜凜的,真像個將軍。」

    夏侯淵笑道:「那時候我夏侯淵真以為自己就會死在了牢中,不過夫人的一句話讓我堅持活下去。」頓了下,夏侯淵緩緩道:「夫人說——一定會救我出來!」

    望著丁夫人鬢角的銀發,夏侯淵道:「夫人當年正是如丁香花盛開的年紀。」

    他下意識說了這麼一句,突覺有些唐突,正尷尬之際,一旁的曹操接著道:「在我眼中,夫人始終是如丁香花盛開的時候。」

    眾人見得曹操對丁夫人滿是討好,好笑之餘又有分尷尬,只有曹操深情的望著丁夫人,沒有任何尷尬之意。

    丁夫人蒼白的臉上似有分紅暈,轉瞬又散了。

    夏侯淵接下去道:「後來妙才才知道,夫人變賣了所有的陪嫁之物,甚至被家人怒責一頓,疏通官府,這才暫免了妙才的死罪。」

    「可也多虧了曹洪……還有曹棺……」丁夫人終向曹洪看了眼。

    曹洪嘿然一笑,「自家人,還說這些做什麼?」

    丁夫人搖搖頭,沉默許久才道:「本來事情還不會就這麼解決,多虧曹棺突然回來。曹棺回來後聽了這件事,不知從哪裡找了許多好手,立即帶人去圍攻顧霸家。」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04
95.第95章 物是人非 (第四更!)



    單飛一怔,沒想到病泱泱的曹棺年輕時居然也是這般熱血,又想曹棺帶來了不少好手,連丁夫人都不知道,那難道是在認識馬未來之後?

    曹操輕拍桌子道:「曹棺斬了顧霸,卻放了顧霸的全家。」

    「不錯,冤有頭、債有主。」丁夫人道:「我雖然最惡暴力,但對曹棺的所為,也是拍案叫好!」

    曹操含笑道:「夫人當年如丁香一樣,可性子剛烈,絕不讓男人。」

    丁夫人仍舊不看曹操,繼續道:「那天我就給所有人做了一鍋如今天一樣的飯。」說話間,她將蛋黃放到火鍋中,緩緩的攪拌。

    木炭微熄,火鍋正熱,蛋黃一入鍋中,金黃點點。

    「那時候鍋中沒有這多雞肉,豬肚也少的可憐。」丁夫人望著火鍋道。

    夏侯淵一旁笑道:「可那是妙才此生吃的最香甜的一碗粥飯。」

    「是嗎?」

    丁夫人淡然道:「那你今日為何吃不下這裡的粥飯?」

    夏侯淵老臉一紅,一時間無話可說,伸手拿碗盛了一碗粥飯,苦笑道:「夫人,妙才錯了還不行?」

    他不理丁夫人所言,吞了一口粥飯,暗自皺了下眉頭。

    不是粥飯不好吃,而是太香了點,就算他夏侯家的酒樓一比之下,都有分相形見絀。

    曹操見狀哈哈一笑道:「對,對,用飯,用飯。我也許久沒有吃過夫人做的飯菜了。」他站起來盛了一碗,放在曹沖面前。

    曹沖立即將粥飯移到丁夫人面前。

    曹操心中讚許,暗想沖兒自幼聰穎,最懂孤的心思,才又盛了一碗,曹操聞了下,嘆道:「好香好香。真的和夫人當年做的一樣香。」

    得,這豬肚雞的專利看來也不屬於我單飛了。

    單飛一旁含笑不語,倒從未想到曹操竟是這般的人物。

    不想丁夫人看著眼前的那碗粥飯,突然道:「粥飯和以前一樣的香甜,可人呢?」

    曹操一怔,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夏侯淵被滾熱的粥飯燙的舌頭發麻,放下飯碗道:「夫人,人不還是和以前那些……不但如此,反倒多了幾個。」

    「妙才,你可還記得,你出獄之後,和我等一起用飯時,和司空大人說過的話?」丁夫人喃喃道。

    夏侯淵一怔,暗想當日死裡逃生,大吃了一頓,眾人都是興高采烈的,說了很多,怎知道丁夫人說的是哪句?

    丁夫人低聲道:「原來你們都不記得了。」

    「怎不記得?」曹操一旁道:「當初夫人你說的每句話,阿瞞都記得。

    單飛惡寒。

    他知道曹操小名叫做阿瞞,可這種小名一到功成名就的時候,多嫌不雅棄而不用,曹操這會兒自稱阿瞞,顯然是想借此回憶和丁夫人曾經美好的時光。

    這個阿瞞還挺長情的。

    單飛要不是知根知底,感覺幾乎都要被曹操痴情的演技所吸引,這要拿到奧斯卡去,小李子還是得不到小金人啊。

    「司空大人說的每句話,我倒也都記得。」丁夫人冷淡道。

    曹操見丁夫人冷冰冰的樣子,不像追憶起從前的甜蜜,反倒是秋後算帳的模樣,不由惶恐,「我……我當時說了什麼?」

    「你和妙才當時放言……」丁夫人一字字道:「恨不能斬盡天下惡霸!」

    眾人沉寂。

    張遼驀地有熱血上湧,想要說些什麼,可終於沉默下來,卻見郭嘉似乎不經意的望了他一眼。

    曹操、夏侯淵面面相覷,許久的時間,夏侯淵終道:「不錯,妙才恨惡霸橫行,當初和司空大人的確如此放言,只是……」他看了曹操一眼,終沒有再說下去。

    「只是……那時你們還很年少。」

    丁夫人眼中不知為何,有了分譏誚,「你們不知道這天下惡霸是斬不絕的。」

    眾人默然。

    單飛看著丁夫人言辭灼灼的滿是恨意,他心中有分慼慼,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自感身份太低,未免唐突,終於嚥了回去。

    他並沒有留意到郭嘉也看了他一眼。

    「粥飯或許比從前的更香,可惜……人早和從前兩樣,當年想要斬絕惡霸的人,從未想到自己也會變成別人討厭的惡霸。」

    丁夫人站了起來,聲音竟有分哽咽道:「多謝司空大人賜飯,只是以後……」

    她還要再說什麼,見曹沖可憐巴巴的拉著她的衣袖,終於沒再說下去,硬下心腸拉開了曹沖的手,快步向酒樓的方向走去。

    「丁香!」

    曹操霍然站起,卻沒有追上去,只因為他知道無論怎麼追,都追不回從前的那些時光。

    見丁夫人腳步頓下來,曹操推了夏侯淵一把,低喝道:「還不向丁香賠禮。」

    怎麼是我?

    夏侯淵滿是不解,可見曹操焦灼的面容,終於道:「夫人,一切都是妙才的錯。」

    丁夫人霍然轉身望向曹操。

    那是她今日第一次正眼看著曹操。

    曹操望見,只感覺那一眼如電,直看到他的內心深處,讓他滿腔的話語驀地噎在了嗓中。

    「曹阿瞞,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丁夫人說完這句後,再不多說什麼,不顧曹沖的呼喚,快步走出花園,穿過酒樓,終於不見了蹤影。

    曹操呆呆的立在那裡,失魂落魄的模樣。

    眾人沉默,只望著火鍋內的不知是豬肚雞、還是豬肚粥慢慢的滾,蒸騰了熱氣,轉瞬被秋風吹散。

    不知許久,夏侯淵這才轉望曹操,單膝跪地道:「司空,妙才管教兒子無方,求司空責罰。」

    見曹操不語,夏侯淵望向曹洪道:「這場比試,妙才輸了。」

    眾人愕然。

    他們見夏侯淵又請匾,又找人的,聲勢浩大,從未想到過夏侯淵會主動認輸。

    曹洪本以為自己會哈哈大笑,可笑容到了嘴角卻變成澀然,他走過去扶起了夏侯淵,瞪了一眼曹馥。

    曹馥終於明白過來,訕訕過來道:「夏侯伯父,一切本是及遠的糊塗。」

    曹洪、夏侯淵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複雜之意,轉望曹操,見他還是呆呆的望著丁夫人遠去的方向,二人想要相勸,但早知為何如此,一時間竟無話可說。

    曹操突然扶著額頭一個踉蹌。

    曹洪、夏侯淵大驚失色,慌忙左右扶住叫道:「大哥!」

    曹操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緩緩坐了下來,伸手拿起湯勺,默默的給自己盛了一碗粥飯。

    「是啊,用飯,用飯。」曹洪、夏侯淵竟異口同聲的勸道。

    曹操聽而不聞的樣子,只是垂頭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粥飯,不知是水氣還是怎地,濕潤了眼簾。

    霧氣那一面,有往事流年,那個年少的阿瞞正抱著暈倒在地上的丁香,淚水盈上了眼眶。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27
96.第96章 阿瞞和丁香



    往事如煙,歷歷眼前。

    那時阿瞞不過還是阿瞞,丁香卻在怒放。阿瞞不知道為何會得到丁香的喜歡,可知道丁香為了阿瞞,幾乎綻放了所有花環。

    丁香美麗。

    阿瞞落魄。

    丁香說阿瞞忘記曾經說過的話,可阿瞞真的記得,每日睜開眼都宛若又回到從前的時光。

    ——那時候他受了傷……因為他喜抱打不平,義氣用事,鬥雞走狗,在父親眼中是不肖,在親人眼中是無用、在旁人看來是無能,只有丁香在榆樹下見他一面,就義無反顧地認為他的好,為了他拋棄家裡,為了他舍卻榮華,坐著簡陋的牛車嫁到曹家,毅然決然和他在一起,紡織維持生計,他頹廢時她鼓勵,他受傷的時候她落淚……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時候丁夫人不是丁夫人,還叫做丁香。

    ——那時他本如野狗一樣,沒有個棲身之地,就算父親都不見容,可他負傷的時候,卻終於能有個家,家裡有個人叫做丁香,家裡有盆花也叫丁香。

    丁香曾經怒放。

    不像今日的一見,鬢角的發絲滿是滄桑。

    ——他無數次倦累負傷的時候,都蜷縮在家中,感覺生命中那難得的靜謐,難得的安寧,哪怕他傷好後又嚮往四處去闖蕩。

    可闖蕩不意味著遺忘。

    眼前的粥飯豈不和以前一樣?

    每次受傷的時候,醒來的案邊,都有碗熱氣騰騰的粥飯,肉不多,但滿是甜香。

    ——那一次他又受了傷,傷得很重,昏迷中只記得有人守候在身邊,漆黑的夢中都感覺到溫暖,睜開眼的時候,卻聽不到熟悉的織布機響,也沒有聞到熟悉的肉香。

    ——他有了莫名的驚慌,終於發現一切並不是理所當然的那樣,等他走到灶邊的時候,才發現丁香已經倒下,灶上還有熟悉的肉粥飯,丁香嘴裡卻有點未吃完的米糠。

    那時候的他比現在要年輕,淚水也比現在要滂沱,可年老的他少流淚了,為何心傷的感覺卻和從前一樣?

    原來不流淚,不意味著不心傷。

    ——那時候他跪了下來,痛哭流涕,遊蕩的心情終於有了分深邃的痛楚,他那時候或許還是個少年,只有那一刻才感覺自己應該如男人一樣。

    ——她醒來時,他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丁香,阿瞞此生再不相負。」他當然也記得丁香說過的話,死都記得。

    阿瞞,你莫要讓我失望!

    ——那時候,只是為了這句話,他終於奮發,怒斬了惡霸,僥倖過了難關,在父親眼中有了出息,終於被舉為孝廉,入京都為北部尉,立五色大棒,宣令天下,「有犯禁者,皆棒殺之。」

    ——他不懼權貴,亦敢得罪權貴,數次沉浮,丁香無悔追隨,他亦無悔,他不但要告訴天下,還想告訴那糟糠的結髮,她沒有看錯,曹阿瞞本不是一般的男子,不會再讓丁香失望。

    可為何今日看到那滿是失落的眼神時,他沒勇氣再說這句話?

    他不怪丁香,也從來沒有資格去怪她。

    ——曹阿瞞,你真的很讓我失望!

    這句話如同一枝利箭,瞬間就擊穿了他所有的喬裝,讓他感覺到無邊的憂傷和失望,不為別人,只為丁香對阿瞞的失望。

    霧氣內,淚水中,阿瞞還抱著那昏迷的丁香。

    嘴唇喏喏。

    回憶得過去的時光,卻敵不過流年的滄桑。

    ×××

    許久的時光,曹操仍是呆呆坐在桌前,望著那碗粥飯熱氣散盡,轉為涼。

    「爹。」

    曹沖終於走到父親的身邊,拉住了父親的手,小心翼翼道:「是沖兒不好……沖兒本來不該……」

    「你有什麼錯?」曹操終於回過神來,澀然笑笑,見到曹洪、夏侯淵還立在他身邊不遠,可日竟西斜。

    不知許久,竟過了這些時光?

    曹操心中微有惘然,緩緩站起來道:「沖兒沒錯,妙才也沒錯,子廉做的很好。」他只說了這幾個字,嘆了口氣道:「妙才,是孤的錯。」

    夏侯淵駭了一跳。

    曹操喃喃道:「孤不應該向你發火,不應該讓你去認錯。」

    「司空何出此言。」夏侯淵忙道:「妙才一直當司空和……親人一樣,司空有事發火,找妙才來罵再正確不過。」

    他的確當曹操是親人,因為他後來娶了丁夫人的妹妹,和曹操情同兄弟,實則連襟,可這時候,他說出親人兩字,卻感覺很是有分沉重。

    曹操只是澀然,擺擺手又搖搖頭,負手向外走去。斜陽照下,影子多少有分落寞蒼涼。

    ×××

    一直待許褚、曹洪、夏侯淵等人簇擁曹操離去,單飛、郭嘉、張遼三人才從遠處轉了出來。

    三人見曹操在桌前沉思,早就悄然退下,因為三人都知道這種家事還是不參與為妙。

    看了下日頭,郭嘉揚了下眉頭,「我還要去趕做些胡椅,到時候給丁夫人家送去幾把,感覺丁夫人不會拒絕了。」

    「祭酒大人,你覺得丁夫人她……」張遼從未參與到曹操的家事來,這會兒撞見,多少有分好奇,更有分關心,只是感覺身份過於疏遠,沒有再問下去。

    郭嘉知道張遼所想,只是笑笑道:「這事兒我可說不準,不過呢……盡力去做就好,何必去想很多。」

    他話不等說完,就向張遼、單飛擺擺手,慢悠悠的走出酒樓。

    張遼看了眼單飛,微笑道:「我又叨擾了單兄弟一頓飯,日後定當補上。」他本一直擔憂單飛和夏侯衡之間的恩怨,如今見夏侯淵竟然認輸,難免鬆了一口氣。

    單飛知道張遼的實在,微笑道:「如果有空的話,張大哥不妨多來轉轉。」

    張遼略有沉吟,低聲道:「只怕為兄過幾日就要離開許都城。」

    單飛微怔,不知他會去哪裡,見張遼不說,亦不追問,含笑道:「我說不定也要離開許都城了。」

    二人對視許久,都看出彼此未竟之言,相視一笑,張遼轉身離去。

    單飛目送張遼走遠,這才緩步走回到圓桌前,見到木炭早熄,一大鍋豬肚雞夾雜著米飯雞蛋,搖了下頭。

    失敗!

    做廚子最失敗的當然就是做飯沒人吃,可這次真的不是他的問題。

    端著那好大的一鍋豬肚雞,單飛回轉到廚房,池惑一直惴惴不安的等著,一見那鍋豬肚雞,眼前一黑。

    誰都會有失敗的時候。

    單飛也是難免啊。

    見單飛放下豬肚雞似在反省的模樣,池惑上前安慰道:「師父,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做菜,曹司空不喜歡不要緊,下次我們再來。」

    「不是這樣的。」單飛感覺一定要解釋一下,「其實……他們本來很喜歡……」

    「我明白,我明白。」池惑看著滿鍋的豬肚雞,暗想師父是在打腫臉充胖子,正在傷感的時候,就不用火上澆油了。

    「你真的明白?」單飛感覺池惑肯定不明白,還要解釋時,就聽蓮花在門外叫道:「單大哥。」

    「怎麼?」單飛招手示意蓮花進來。

    蓮花有些遲疑的走進來,低聲道:「我方才聽曹馥公子說,曹家酒樓贏了?」

    這個大喇叭,唯恐天下不知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暗想夏侯淵雖然認輸,可你再追上去打臉,誰知道會再鬧出什麼事來,終於只是點點頭,奇怪道:「你有事?」

    蓮花垂頭捏著衣角道:「那不知道我們以後……恩,是我和烏大娘、還有池主廚……以後應該怎麼做?」

    單飛啞然失笑,「你們當然照舊做就好。賭局不過是個綵頭,曹馥這次看起來對經營很有興趣,還可能將酒樓做大。」

    「那單大哥你呢?」蓮花鼓起勇氣問道。

    單飛一怔,沉吟道:「我恐怕過幾日就要出城……」他雖未得曹棺通知,但感覺風雨欲來,暗想驚動曹棺、趙達的探險絕不簡單。

    一想到這裡,他多少還有分激動。

    蓮花有分意外,立即道:「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應該回來了。」

    單飛暗想我要是不回來,除非死在探險的地兒了,他百無禁忌,絲毫不為蓮花所言不滿,蓮花還要問什麼時,聽有人道:「單飛,能否借一步說話?」

    單飛向門外望去,微有分驚錯。

    門外站著一人,臉上線條如削,長身如槍,赫然就是虎豹騎統領曹純!

    曹純找他做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28
97.第97章 夫人請

    單飛很有分意外,不過還是點頭示意知曉,回頭看到一大鍋豬肚雞,靈機一動,「蓮花,你找羅老爹、孫葦他們把這鍋豬肚雞分了吧,還沒有怎麼動。」

    自感成功消滅了不成功的案例,單飛走到門前,不等開口,曹純只是擺擺手示意單飛跟隨,轉身下樓。

    樓外有軍士牽著兩匹馬等候,曹純接過韁繩上馬,向單飛客氣道:「不知道你可方便跟我走一趟?」

    國家部門請你喝茶,方不方便都得去啊。

    單飛心中嘀咕,搞不懂曹純究竟要找他做什麼,可暗想總不至於是做雞失敗的緣故吧?從軍士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了馬兒,單飛道:「麻煩曹統領帶路。」

    曹純並不廢話,輕驅馬兒,一路輕揚向北而去。單飛騎術不行,不過知道曹純有意放緩了馬兒,也是儘可能跟上去。

    只是見曹純一路向北,單飛益發的驚愕,暗想酒樓已是坐落在許都繁華的商業街上,再北可是大戶所在,非皇親國戚,就是朝中重臣所居。

    曹純和他無話,那是誰要找他?

    單飛默然跟隨炷香的功夫,就見曹純微一策馬,入了街旁一條頗為寬敞的巷子,巷子盡頭只有一道門,

    應是後門。

    單飛暗自琢磨,憑直覺揣摩著這庭院的規模,只感覺這府邸絕不比曹洪府邸要小,甚至更勝一籌。

    究竟誰要找他,所為何來?

    難道會是……

    是曹操要找他?

    單飛心中琢磨,對這個答案倒不稀奇,暗想能派遣曹純來找的人,天子劉協恐怕都不能做到。

    可曹操找他,沒必要走什麼後門,走個偏門不就好了?

    單飛心中困惑,但感覺死豬不怕開水燙,自己沒做過什麼虧心事,管他哪個要見,只要不是想幹掉他就好。

    曹純進了門,示意單飛下馬,早有家奴過來將二人的馬匹牽走。曹純領單飛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前行,到了間廂房前這才止步,指指那廂房道:「你在此稍等片刻。」

    他一看就是不喜多話之人,丟下這句話和單飛,轉瞬不知了去向。

    單飛坐下廂房,很有分莫名其妙,見廂房佈置頗為簡易,庭院雖大,家具上漆的不過是最簡易的黑色,暗想這家人真是吃豆腐腦,逛酒吧,該省的省,該花的花了。

    等候不多時,就聽門前有碎步聲響,轉瞬一丫環模樣的現在門前,見到單飛先是好奇,後是掩嘴笑笑,隨後肅然道:「單公子,夫人有請。」

    這是個什麼情況?

    單飛一聽那丫環的話,感覺莫名其妙,原來曹純找他,卻是曹純的夫人想要見他?恩,能支動曹純的除了曹操,當然也就是曹純的夫人了。可曹純的夫人為何想要見他?單飛這次真的打破頭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若是潘安宋玉之流,他倒還能有點菲菲之想,君不見小鮮肉還是很有市場的,可咱眼下不過是能做點飯菜的木匠,臘肉一塊,恩,也難保有人會喜歡這一口……

    丫環的催促打斷了單飛的胡思亂想,單飛起身跟著丫環身後,又過了迴廊長道,總算到了個偏堂前,才一抬頭,就見到一少女身著藍白襦裙坐在那裡,如雲的秀髮上帶有花枝般的珠玉步搖,一見他進來,快速的扭過頭去,惹的頭上的步搖清脆微響。

    「你來了。」那少女淡淡道,看也不看單飛一眼。

    單飛忍不住揉揉眼睛,不為分辨那步搖的價值,只是不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大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那少女正是曹寧兒。

    要見他的是個夫人,曹寧兒是什麼夫人?

    單飛正遲疑間,就見曹寧兒盈盈站起,向外施禮道:「卞夫人。」

    回頭望去,單飛就見一婦人正靜靜的站在門前,那婦人衣著極為簡樸,頭上不過插著根銀釵,再無旁的頭飾,眉梢眼角依稀見得到往昔的俏麗,只是顯然已是徐娘半老。

    「還不見過卞夫人?」曹寧兒一旁低聲道。

    單飛搞不清楚狀況,可終於明白是這個卞夫人要見他,雖不解曹寧兒為何在此,還是施禮道:「單飛見過卞夫人。」

    卞夫人微微一笑道:「寧兒怎麼這麼客氣,單公子不用多禮。」她說話間進了堂中坐下來,見單飛有分詫異的站著,含笑道:「單公子請坐。」

    單飛見堂中有兩張低榻被什麼卞夫人佔據一張,曹寧兒佔了一張,心道我能坐哪兒?和夫人共坐不知道會不會被曹純打死,曹寧兒旁邊好像還有個位兒,不過這大小姐翻臉比翻書要快,自己要是不顧身份的坐過去,說不定有什麼亂子,還是不招惹的好……

    暗自嘆口氣,單飛笑道:「夫人客氣了,在下從前不過是個下人,站著就好。夫人……」他話到嘴邊,驀地怔了下。

    卞夫人?

    哪個卞夫人?總不會是曹操的那個老婆,以後的武宣卞皇后?

    卞夫人似看出單飛的困惑,緩緩道:「想單公子已經知道,妾身就是子桓的娘親。」

    單飛微吸口氣,立即又補了一禮,「單飛見過卞夫人。」

    他不能不多禮,子桓說的就是曹丕,卞夫人原來就是曹丕的親娘,也就是曹操的第二位正室。

    曹操身邊女人難數,但正室只有兩個,第一任是丁夫人,第二任就是眼下的這個卞夫人。

    卞夫人一連為曹操生下曹丕、曹植、曹彰和曹熊幾個兒子,在許都城,那可是等同於伏皇后的存在,甚至伏皇后見了,恐怕都不敢傲慢無禮。

    卞夫人見單飛多禮,似有分意外,含笑道:「單公子不用多禮,聽聞寧兒說,你曾當街呵斥過子桓,妾身知道此事後,本一直想見見公子。」

    你見我幹什麼?

    總不是為你兒子出頭?

    單飛暗自皺眉,偷偷看了眼曹寧兒,見她也正在望著自己,見他望來,曹寧兒卻又移開目光,就聽卞夫人緩緩道:「子桓縱馬長街,妾身多次提醒,他總是不放在心上,有公子代為勸阻,妾身很是感謝。」

    單飛一聽,終於微鬆口氣,恭敬道:「在下當時不知那是世子……」

    「若是知道呢?」卞夫人反問道。

    單飛怔了下,避開話題道:「夫人找在下不是興師問罪,那所為何來?」

    卞夫人見狀也不追問,輕聲道:「若非寧兒過來提及,不時陪妾身說兩句,妾身還真不知道此事。」

    曹寧兒總是找卞夫人聊天?

    恩,她們都算是一家人。

    單飛緩緩向曹寧兒望過去,見她這次卻是一霎不霎的望著自己,單飛微有心虛,緩緩又移開目光。

    曹寧兒是為了他?

    「妾身不知還好,知道後反倒有些擔心。」卞夫人嘆口氣道:「丕兒本是個倔強的孩子,妾身一直沒有教好。」

    單飛見卞夫人細聲輕語,暗想以她的地位之尊,竟如此謙虛,無論有沒有教好孩子,顯然比很多父母要強了很多。

    就聽卞夫人又道:「妾身只以為丕兒會對此事耿耿於懷,又擔心他對公子不利。」

    單飛道:「世子後來並沒有找在下的麻煩。」

    卞夫人欣慰一笑,「那就最好。」轉瞬想起了什麼,卞夫人又道:「丕兒這些日子不停的拿些有趣的飯菜送給妾身,有什麼包子、餃子、饅頭、豬腳之類,妾身嘗了,很是美味方便,後來聽寧兒說了,才知道是出自公子之手。」

    單飛反倒怔住,倒沒想到曹丕那小子悶聲不響的從他這兒採購了許多飯菜。

    卞夫人抿嘴笑道:「我後來問了丕兒,這些飯菜是從哪裡來的,丕兒說是曹家酒樓買來的,還說……」頓了下,模仿曹丕的語氣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還有多少本事。」

    稍正了坐姿,卞夫人笑道:「看起來他並沒有對公子太過氣惱。」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29
98.第98章 有所托

    單飛暗想人類的共同語言不是陰溝裡洗,而是一道美味,暗自鬆了口氣。見卞夫人連說帶笑的,對曹丕的關愛可見一斑,

    可他知道卞夫人找他絕不是為誇獎他的手藝,也不是為他化解和曹丕恩怨的。但他很難想出卞夫人有什麼事情要找他,總不是看他最近很有經營的天賦,說是想做天使投資人吧?

    卞夫人見單飛只是微笑不語,終於道:「其實以單公子的聰明,想必知道妾身來找公子,並非全是要說些閒話。」

    頓了片刻,見單飛靜待她的下文,卞夫人請嘆口氣道:「妾身其實有事想請公子幫手。」

    單飛怔了下,忙道:「夫人實在客氣了,夫人若有所請,在下力所能及,當盡綿薄之力。可是……以夫人地位之尊,難道還有什麼煩惱?」

    你是曹操的夫人好不好?

    這許都城你做不到的事情,竟然請我幫手,你未免過於高看我單飛了吧?

    「公子這句話倒有點問題。」卞夫人微笑道。

    單飛並不羞惱,暗想我又不是聖人,怎能保證嘮出誰都喜歡的嗑來,「請夫人指教。」

    卞夫人凝望單飛良久,心中只是想,看這孩子不過是子桓相若的年齡,怎麼看起來卻比子桓要老成這多?

    子桓若是有單飛這少年一半的性格,我也不用如此憂心忡忡。

    澀然一笑,卞夫人道:「指教不敢當,妾身想說的是——每個人煩憂,從不因為她的地位高下而變得有所不同。」

    這句話說的倒有水準。

    在我們那個年代,能用錢解決的問題,號稱都不是問題,可終究還是有用錢、用權也無法解決的問題——只能壓制!

    問題還是問題,有心人終究還是要想辦法解決。

    單飛想到這裡,謹慎道:「這事情可是和夫人的親人有關?」

    卞夫人一怔,曹寧兒似也有分錯愕,不解單飛為何得出這種結論。

    「單公子何出此言?」卞夫人不答反問道。

    單飛本來有分稀里糊塗,但見卞夫人有說有笑,漸漸讓他放下戒備,轉而琢磨起眼前的局面,搜刮下腦海中這時的歷史,單飛腦海中靈光一閃,隱約明白了什麼,含笑道:「以夫人地位之尊,卻仍舊無法解決,那問題就是無法用權錢解決的問題。無論地位高下,名利外、煩擾世人的大多是情感。」

    頓了下,單飛整理下思緒又道:「我見夫人衣無文繡,梳的不過是錐髻,許都女人髮髻雖善變,不過多以墜馬、靈蛇為主,務求炫目。夫人卻不過梳著尋常婦人洗衣常用髮髻,簡單方便,錐髻上也不過僅有根銀釵,在下就知道夫人所求不多。」

    略有沉吟,單飛緩緩又道:「少求本少憂,想夫人關心的不過是如何協助司空大人整頓內務,幫司空排解憂愁。既然如此,夫人還是憂愁……」

    「因此在下斗膽猜測,夫人是為身邊的親人煩憂……難道是因為司空的緣故?」

    卞夫人臉露訝異,許久才讚歎道:「沒想到單公子竟有這般細膩的心思。」

    她見單飛後,本略有失望,不想讓曹寧兒不絕於口,曹丕很是惦記的人竟是這般心神不屬的模樣,甚至可說有些懦懦,可聽他這刻隨口道來,見衣識人,道理淺顯,卻說穿她的所思所想,大半現狀,實不由不對單飛刮目相看!

    堂中稍靜,微聞步搖叮噹輕聲。

    不但卞夫人訝異,曹寧兒亦是芳心震顫,她見單飛一頭霧水的進來,本是好笑,但也有分著惱。

    偏不告訴他怎麼回事。

    這些日子來,她故意避開單飛,只想給自己冷靜的時間,不知自己怎麼會著了魔一樣想念個男人,但不知為何,越是迴避,每天想起的偏偏還是他。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這句話她讀時曾有過悵然,不知道那是怎樣牽腸掛肚的思念,有誰會讓她這般想念。可不見單飛的那幾日,卻讓她真正感覺到思念的遙遠。

    聽卞夫人要見單飛,她藉故留在這裡,一直望著門前,可等他出現在門前時,偏偏又是匆匆的說了三個字後就不爭氣的移開了眼。

    她怕什麼?

    心中不解,聽卞夫人提及她的事情,她挑釁般的看著單飛,卻發現他亦移開了目光。

    他又怕什麼?

    氣惱帶分不解,曹寧兒聽單飛對卞夫人的情形分析的竟是如此透徹,先是驚奇,後是著惱。

    我今日知道你來,輕施粉黛,也穿了明麗的襦裙,精心梳了個與眾不同的墜馬髻,你為什麼和瞎子般只是看了眼,連個表示都沒有?

    你不是不懂,而是視而不見!

    卞夫人要你坐在我的身旁,你為何聽而不聞,只是站在那裡,難道在你心目中,我曹寧兒真的如此不堪?

    卞夫人不知道曹寧兒這會兒心思翻江倒海般,只是訝異的看著單飛,許久才道:「不知公子還知道些什麼?」

    單飛簡潔道:「事情難道和丁夫人有關?」

    卞夫人微震,良久無言。

    單飛一看卞夫人如此,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他知道史實,也多少想起卞夫人、曹操和丁夫人的往事。

    卞夫人出身不好,本算是歌妓之流。

    不過英雄不問出處,女人不問歲數。

    單飛素來對這些無甚偏見,哪個圈子都有好的,也有爛的,這東西是看人本身,而不是看他的位置。

    卞夫人出身歌姬,當年被曹操收了妾,一直對丁夫人畢恭畢敬,可丁夫人顯然對她沒什麼好臉。不過史書說,卞夫人人雖卑微,但胸懷還是寬廣,就算丁夫人和曹操離異後,卞夫人被扶了正,依舊對丁夫人很是恭敬,每次丁夫人來府,卞夫人都是以妾禮相迎,讓丁夫人坐上正室之位,甚至屢次想幫曹操挽回丁夫人。

    單飛記得這段往事,暗想自己和卞夫人本來八桿子打不到一起,卞夫人偏偏有事求他,又在丁夫人才和曹操鬧掰之後,幾乎已經確定卞夫人找他就是因為此事。

    果不其然,見單飛沉吟不語,卞夫人緩緩道:「還不知道單公子怎地會認識丁夫人?」

    「我和丁夫人相遇本是極為偶然。」單飛並不隱瞞,將和丁夫人因包子相遇的事情大略說了遍,對找回曹沖一事也是略有提及,只是一句帶過,隨即笑道:「其實倒也是巧,沒想到今日丁夫人居然會帶倉舒到酒樓用飯。」

    「人生際遇本是如此玄奧,有時候不經意的一見,可能就會改變其的一生。」卞夫人悄然看了曹寧兒一眼,見其若有所思,目光總是若有意、若無意的落在單飛身上,不由微微一笑。

    她不再年輕,可當然曾經年輕過。

    曹寧兒到如今和單飛話都沒有說上三句,但有些事情,本不是說話才能明白。更何況卞夫人找曹寧兒詢問單飛一事時,發現少女提及那少年時,眸子中的光彩都是亮了幾分。

    當初她初見阿瞞的時候,不也是這般?

    她亦不是拘束世禮之人,讓單飛就座本是有意安排,本看到曹寧兒的羞澀扭捏中的期待,可這少年卻笨的和牛一樣。

    但這少年真的是笨?還是他在裝笨……

    她見過太多的少年自命風流,口中說著發乎於情、止乎於理,卻終究抵不過頭腦發熱,這個少年為何總有種獨特的冷靜?

    卞夫人微微搖頭,去了這個念頭,輕聲又道:「只是單公子真以為今日司空和丁夫人相見不過是巧遇?」

    單飛含笑道:「難道夫人的心意和倉舒竟是一樣?」

    卞夫人一怔,半晌才道:「單公子果然聰明。」

    單飛心中多少有分奇怪,忍不住問道:「倉舒這孩子的娘親是……」

    曹沖不是卞夫人的兒子,可也絕對不是丁夫人的兒子,那曹沖怎麼會和丁夫人這麼親熱,看丁夫人對曹操的模樣,不抽曹操一個耳光,還是看在曹沖的面子上。

    這孩子……

    單飛搜刮著記憶,聽卞夫人道:「沖兒的娘親是環夫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29
99.第99章 指點迷津



    心中隱約有點了記憶,可單飛依舊記不起環夫人的資料——不能怪他孤陋寡聞,實在是老曹的女人多了點。

    卞夫人輕嘆道:「司空和環夫人相見說來也有些玄奧,我們都稱她為環夫人,只因為當初司空贈予她個玉環。」

    環夫人沒有名姓的?

    單飛皺了下眉頭,卞夫人似看出他的疑惑,點點頭道:「我們都不知道環夫人的名姓,家人何在,只知道她對司空很好,這就足矣。」

    眼中不知為何,閃過分怪異,只是卞夫人很好的將心事藏起,接著又道:「沖兒比丕兒要小很多,但卻比丕兒明白很多事理,知道司空的心意,一心想要幫司空挽回丁夫人,環夫人對這個也是贊同,這才讓沖兒跟著丁夫人。」

    嘴角帶分微笑,卞夫人道:「丁夫人雖然對妾身不喜,但她很喜歡沖兒。」轉望單飛,見他沉吟不語,卞夫人澀然一笑,「我想以公子的睿智,想必知道妾身要求什麼。」

    單飛見卞夫人若有期待的樣子,沉默片刻才道:「在下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公子請講。」卞夫人不解道。

    單飛目光一揚,望向卞夫人道:「夫人真的想請回丁夫人?

    「單飛!」

    曹寧兒一直沉默無言,可不代表她不關心卞夫人和單飛所說,一聽單飛當講不當講一句,立即知道糟糕,聽單飛問的如此直白,忍不住呵斥。

    卞夫人望著單飛清澈的目光,並未迴避,更未惱怒,只是淒然笑道:「妾身自幼漂流,從來只是祈求有個居所就已心滿意足。後來得司空喜愛,又得丁夫人容留,至此後都是感激在心,這種心意……」頓了片刻,卞夫人緩緩道:「妾身從來沒有變過。」

    單飛一笑道:「既然如此,夫人根本就不用求在下什麼。」

    「為何?」卞夫人一愕。

    單飛道:「兩情貴誠、更貴在相悅,在下雖不太明白司空的心意,但今日在酒樓一見,就知道司空對丁夫人從未忘情……」

    見卞夫人神色黯然,單飛道:「就像夫人對司空一往情深一樣。」

    卞夫人眼簾微潤,喃喃唸著單飛方才說的「一往情深」,只感覺這四字道盡她的全部辛酸哀愁。

    「司空以前或許被亂花迷眼,但如今想必已知道往事如煙,終有落幕;掌上燕舞,亦作塵土。」

    單飛含笑望著卞夫人道:「既然如此,夫人只需知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八個字足矣。」

    掌上燕舞,亦作塵土。

    曹寧兒本自擔憂,可聽到單飛說出這八個字時,心頭沒來由一酸,不解單飛年紀輕輕,為何會有這般感慨的心境。

    那面的卞夫人眸光有亮,喃喃唸著單飛方才所言,終於緩緩站起,竟然輕施一禮道:「多謝公子指點。」

    她本對求單飛沒什麼把握,不信單飛這少年能解決什麼,無論如何,她總是還想試試,為了至愛那個男人,她真的什麼都肯去做。

    但今日聽單飛所言,她卻有非同的感悟,她本歷經滄桑,可還是不解這少年眼界為何看的如此透徹,對眼前這少年著實不再小看。

    單飛忙回禮道:「在下信口而言,不敢當夫人之贊。」

    二人對施一禮時,就聽門外有人喝道:「娘親,你在做什麼?」

    眾人一怔,就見曹丕滿面怒容的站在庭外。

    夜幕已臨,夜色青澀。

    曹丕臉色更是發青,快步走進堂中,見單飛側身到了一旁,卻不放過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喝道:「你方才說了什麼?」

    「丕兒!」卞夫人見狀臉色微變,叱道:「放開單公子,他是為娘請的客人。」

    「他一個下人,又是什麼狗屁公子?」曹丕喝道:「娘,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說的沒一句真的。」

    「世子。」曹寧兒急忙站起道:「單飛沒說你的任何事情。」

    「那他來做什麼?」曹丕微有錯愕。

    曹寧兒只怕單飛受傷,急道:「是夫人有事請他幫忙。」她話一出口,驀地感覺有些問題,因為她那一刻看到曹丕臉色變的簡直有些可怕。

    「娘,你為了丁夫人的事情求這個下人?」曹丕一字字道。

    眾人都是一怔,沒想到曹丕對這件事竟是如此瞭解。

    卞夫人臉色微有蒼白,終究還是點點頭道:「不錯……丕兒……」

    「你住口!」

    曹丕厲聲喝道:「你還要臉不要?你這輩子還沒被那個女人欺負夠?就算她走了,你竟然還要讓她回來踩你一腳?到如今,你連身份都不要,還要請個家奴幫手?」

    「丕兒。」卞夫人身子搖了一搖。

    曹丕不理娘親,狠狠瞪著單飛道:「你不要以為會做點菜,和郭嘉扯上關係,認識什麼丁夫人就想什麼事情都參合進來。你不過是個家奴,別忘記你的身份!」

    曹寧兒過來想要分開曹丕的手,曹丕卻是死死抓住單飛的領口。

    單飛並沒有惱怒,只是望了眼卞夫人,保持著沉默。

    「滾!」

    曹丕用力一把將單飛推到了院中,怒喝道:「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單飛踉蹌兩步,終於站住,曹寧兒衝過來扶住他,失聲道:「你怎麼樣?」

    並沒有理會曹寧兒,單飛只是看著曹丕,嘴角帶了分哂笑,「世子,你是不是有點怕?」

    眾人愣住。

    曹丕一把抓住劍柄,眼中怒火噴薄,一字字道:「你說什麼?」

    夜色沉凝,單飛看了曹丕半晌,終於開口道:「我說你有點怕。」

    「我怕什麼?」曹丕上前一步,握著劍柄的手有些發抖。

    曹寧兒手也有些發抖,只是這一次卻沒再喝止。

    她終於發現了一點,單飛要不就是不做,可他既然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旁人就很難改變。

    「在下和世子不熟。」單飛突然一笑,「只是從令堂口中才知道,世子很是孝順。」

    曹丕楞了下,冷哼道:「那又怎樣?」

    「孝順真很好啊。」

    單飛看著曹丕的表情緩和下來,輕聲道:「可我感覺世子內心可能還是有點怕。」

    「笑話!」曹丕哈哈一笑,可眼中半點笑意也沒有,「我怕什麼?」

    「世子可能是怕……」單飛遲疑下,終於道:「怕自己的自卑被別人發現?」

    他是有感而發。

    只是幾天的功夫,參照他所知的歷史,單飛已經知道曹丕眼下這個世子還有很大的水分,別人稱呼曹丕是世子不過是尊稱,可曹丕能不能成為貨真價實的世子,還看老曹的心思。

    老曹現在喜歡的是曹沖,以前喜歡的是曹昂,後來喜歡的是曹植,可唯獨就是不喜歡曹丕。這就讓曹丕不得不焦慮,不得不自卑。

    可曹丕顯然還是個年輕人,不知道怎麼去處理這個問題。

    單飛雖和曹操也不熟,但望見老曹對丁夫人眼神,就知道老曹如今很有分念舊。

    人老了,莫不如此,無論是引車販漿者,還是帝王將相。

    卞夫人是個高貴的女人,也是個柔弱的女人,可更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女人要抓住一個男人心,不是要抓住他的胃,而是真正瞭解這個男人。

    女人都怨男人成天不瞭解自己,可女人何嘗真正的去瞭解過男人,牢騷滿腹素來只會讓很多男人厭惡逃避更加的煩累。

    單飛知道卞夫人的心意,徑直提出了解決的方法——掌上燕舞,亦作塵土,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就算趙飛燕那種女人,傾城絕代、權傾一時能如何?不過落個自盡的下場。

    老曹開始念舊了,就意味著花花草草對他的吸引力大不如前,只要你堅持對老曹的好,他終究能夠看到。無論丁夫人是否回轉,但你卞夫人在老曹的心目中的份量,亦是旁人無法取代。

    卞夫人也是個聰明的女人,一聽到單飛所言,亦是明白單飛的建議,這才很有觸動。

    可曹丕顯然不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娘親的苦心,只為了自卑的自尊,恨自己不能讓父親喜歡,甚至因此遷怒自己娘親的無用,硬生生的將家庭矛盾搞成階級鬥爭,卻不知道這種所謂的自尊只會不停的添亂,也就在老曹眼中不停的減分,這種做法在單飛的眼中,實不可取。

    可單飛看的明白,還沒再說時,曹丕握著劍柄的手一緊,已經怒喝道:「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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