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086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7
130.第130章 逝水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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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棺立在溶洞星光下,看起來如個暗黑的影子一般,「閻行,一條路當然是我們將你拿下,送到曹司空那裡。」

    閻行嘴角抽搐一下。

    他既然認識曹棺、盧洪,當然知道這些人的手段,落在他們的手上,絕非是去見曹操那麼簡單。

    不過曹棺既然敢說出這種話來,絕不是危言恫嚇,而是有十足的把握。

    「第二條路呢?」閻行凝聲問道。

    曹棺沒有再說什麼,盧洪卻道:「第二條路就是……拿下你身旁那人送給我們,我們就當和你從未見過。」

    單飛一怔。

    他如今多少明白過來,姜老彌辣,曹棺、盧洪顯然比他想的要老辣更多,七星指路的北極星位他們早已知道,而且已經找到,不然他們不可能埋伏其中,可盧洪當初還是故作不知,曹棺更是沒有說出,只是讓他和石來去找。

    羊皮捲出現的奇怪,曹棺、盧洪都是懷疑背後有人主使,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他們當然懂得,於是他們將計就計,布下守株待兔的陷阱。

    如今一輪鐵矢後,死的當然不會是幕後主使,活著的才是。

    閻行如果是聽卜渙所言才來尋三香,那如今還活著的只有孫輕、閻行的一個黑衣手下和戴斗笠那人,孫輕若是真的幕後主使,如何會看到手下那些人慘死如此震驚?事到如今,唯一沒有露出用意的只有戴斗笠那人!

    戴斗笠那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跟到這裡。

    盧洪讓閻行對其出手,一方面是坐山觀虎鬥,一方面顯然對其有極深的戒備。

    此人是誰?

    閻行扭頭望過去,孫輕立即後退兩步,臉色慘白,閻行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望著戴斗笠那人道:「兄台當然聽到他們說什麼了?」

    戴斗笠之人竟然還是鎮靜的立在那裡,只是「嗯」了聲。

    閻行嘆口氣道:「我不想對閣下出手。」

    戴斗笠那人看了閻行半晌,「可你顯然也不準備束手?」

    「不錯!」

    閻行兩字未落,半空中已有「嗖」的一聲,一點黑影從他腰間突出,直奔戴斗笠那人的咽喉。

    那黑影極快,星光照耀下更如幻影彷彿,讓眾人甚至看不到閻行到底用的是什麼兵刃。

    戴斗笠之人只是向旁撤了一步。

    只一步,就避開閻行勢在必得的一擊,孫輕尚在猶豫時,閻行剩下的最後那個手下終於出手。

    那黑衣人拔刀,一刀砍向戴斗笠那人的退路。他一刀砍去,乾淨利索,顯然武功也是不差,最妙的是他完全配合閻行出手,這一刀砍去,就像戴斗笠之人撞上去一樣。

    戴斗笠那人又退回一步。

    只一步,單刀走空,閻行手上的那點黑影亦是縮了回來。

    眾人聳然。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閻行和他的手下合力一擊,若是對付的是孫輕,只怕孫輕早就躺了下來,可戴斗笠那人只是走了兩步,看似閒庭信步,實則是極高明的武功。

    「好功夫!」

    閻行一擊落空,身形卻縱,手腕一揮,那點黑影「嘩」的聲響,驀地竟化作一個繩套向戴斗笠那人當頭罩下。

    他那個手下亦是及時補刀,取的卻是戴斗笠那人的下盤。

    眼看戴斗笠那人避無可避,沒想到他只是腳尖一點,竟從二人合圍中閃出,瞬間到了丈外。

    這次連盧洪都是有分動容,只是他一見閻行和那個手下同時撲出時,驀地覺察到不對,厲喝道:「破!」

    盧洪一聲喝落,他身後的十數人幾乎同時舉臂,有破天矢對準場中激鬥的三人。

    棺槨中亦是人影倏起,破天矢將發未發時。

    棺蓋突起!

    那棺蓋本來被藏身棺中的摸金校尉掀開,出乎不意以破天矢擊殺楊冬等人,此刻正孤零零的落在地上,但那戴斗笠之人竄出丈許,卻正落在棺蓋之前,他腳尖只是一點,那不下百來斤的棺蓋竟倏然立起。

    單飛看的驚心動魄,一見這種情形,立即有恍如重見之感。

    盧洪、曹棺依仗的素來都是破天矢,閻行顯然很是忌憚,戴斗笠之人突然豎起棺蓋,顯然就和當初鬼豐摘下廟門一樣的目的。

    這人要衝!

    果不其然,棺蓋一起,被戴斗笠之人擊了一掌,倏然就向盧洪飛去,而他和閻行、那黑衣人身影飄忽,竟隨棺蓋亦是到了盧洪等人的近前。

    這三人不但武功好,腦袋也是聰明。

    單飛立即明白閻行方才不過是在做戲,閻行顯然知道盧洪的打算,明白和戴斗笠之人拚個兩敗俱傷並沒任何好處,閻行他們三人雖無隻言片語,但竟然默契在心,假打真逃,借棺蓋外沖。

    這裡既然是個陷阱,他們自然就沒有留在這裡的道理。

    曹棺、盧洪有備而來,他們再不走,為時已晚。

    棺材中的摸金校尉都是未射,只因為戴斗笠三人已近盧洪陣營,這時出手,無疑會誤傷盧洪的性命。

    眼看棺蓋就要到了盧洪的近前。

    「轟」的聲響!

    有一物暗空飛來,正擊在棺蓋之上,那寬闊的棺蓋倏然兩半,倒飛而出,隨著棺蓋飛出的,還有鐵矢連環。

    單飛早見到棺蓋飛去時,盧洪身後突然閃出一人,拎一個大鐵錘向那棺蓋轟去。

    單飛心下駭然,暗想昔日有張良曾請力士搏浪沙一擊,毀秦始皇行軍車馬,傳聞中那鐵錘也有百來斤的力道,舉起百來斤的鐵錘並不罕見,但能用百來斤的鐵錘丟出去砸車玩,那絕對比如今什麼鉛球世界冠軍牛了很多。

    如此鐵錘一出,簡直可說無堅不摧,看那壯漢手中拎著鐵錘的個頭,絕不下百來斤的份量,可揮動鐵錘看起來亦是舉重若輕的模樣。

    盧洪手下,竟然也有這般高手力士?

    棺蓋兩半,盧洪身後的手下幾乎毫不猶豫的擊矢,趁隙反攻。

    本來衝來的三人看起來再無周旋的餘地,閻行的那個手下突然出手,一出手竟然托出了反砸回來的棺蓋,靜然不動。

    星空似凝。

    閻行再次出手,腰間黑影「奪」的一聲,竟是釘在棺蓋之中,只是一甩,溶洞中風聲大作,鐵矢飛崩。

    他的兵刃赫然如鏈子槍彷彿。

    前頭尖銳如槍,後系鐵索,如此一揮,竟然有丈許之長。

    戴斗笠那人眼見另外半截棺蓋砸了過來,卻只是腳尖一踢,棺蓋倏然上衝而起,他亦是隨棺蓋騰到了半空。

    單飛一旁見了,不由熱血沸騰,實在難以想像天底下竟然有這麼高超的應變,這麼高明的武功。

    鐵矢飛落,人在半空。

    閻行以鏈子槍為繩,棺蓋為刃,只是掄了圈,眾人跳開,可不等他再掄兩下,有鐵錘擊來,「砰」的聲響。

    棺蓋粉碎!

    閻行心中一沉,他和手下人還有戴斗笠那人如此來沖,實則是忌憚對手的破天矢,如今只求擒賊擒王,拿下盧洪萬事皆休。

    一近身,破天矢顯然沒有了太大的威脅。

    可他驀地發現,衝到盧洪身前,才是最大的威脅。

    有提錘之人神色傲然,擋在盧洪身前,有持斧之人臉色蕭肅,早就兜住他們的去路,還有人拎著狼牙棒、斷頭刀……

    盧洪身邊的十數人中,竟然有半數以上拿著極為沉重的兵刃。這些人方才都站在人後,這一刻才驀地出手。

    「發丘神將?」

    閻行雙眸瞳孔爆縮,驀地發現落入一個有如噩夢般的陷阱。

    上天無路,發丘神幫,搬山卸嶺,摸金有章!

    這本是眾所周知的一句話,是說曹操手下有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雖然上天無路,但是搬山卸嶺、虎口摸金絕不是問題。

    可閻行偏偏還知道另外一句話——摸金八門,妙術無方,發丘神將,遇強更強!

    這句話就是說摸金校尉中還有神奇八門,手段無窮,發丘中郎將中還有神將一職,均是從發丘中郎將中百里挑一的人物,簡直可說是斬魔除神,威不可擋。

    盧洪竟然帶來了發丘神將?

    那曹棺呢?是不是早有八門埋伏?

    閻行做夢也沒想到過,千里迢迢趕到這裡,沒有碰到長生香,卻是碰到一個地獄般的陷阱。

    他不知道盧洪、曹棺二人心中亦是極為忌憚,這才精銳盡出,只求斬殺幕後主使。

    「當噹噹」數聲急響,閻行那手下人竟然連擋一壯漢劈來的數斧,反手一刀,竟然將那人逼退數步。

    盧洪、曹棺均是皺眉,似乎沒想到閻行還有手下竟如此強悍。

    只是持斧之人才退,用狼牙棒之人早上。

    這些人配合有方,雖然力重,卻是步走輕盈,絕不與閻行和那個黑衣手下硬抗。

    還有半數之人在望著天上。

    只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半空飛起的戴斗笠那人才是真正的難題。

    棺槨中摸金校尉早出,協同盧洪的手下人破天矢張揚,還有數人竟持著數尺長,有大帳旗杆粗細的圓筒虎視眈眈的望著半空。

    閃磷石明耀,如星光璀璨。

    騰到半空那戴斗笠之人似乎嘆口氣,然後出手。他本身無長物,但空中出手時,就有兩尺長短的一桿短槍顯現在他的手上。

    那短槍看來極短,絕不及鐵錘、大斧,更不如閻行手上的鏈子槍,用在作戰中投擲都嫌不夠,但在漫天的星光下,卻蕩漾著水一樣的光芒。

    光芒如水,短槍暴漲,倏然變得有丈八之長!

    曹棺望見那人手中之槍,本來木然的神色突然有了分改變,失聲道:「逝水?」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8
131.第131章 死路




    槍一出,光芒暴漲,那一刻戴斗笠人手中的似不是槍,只是水——逝水!

    逝水如斯,不捨晝夜。

    星光雖是燦爛,可在流年逝水的光芒下,多少也顯得有幾分黯淡無光。

    破天矢發!

    黑影無數投到逝水之中,卻已看不清使出逝水一槍那人的影蹤。

    光芒大亮。

    正在圍攻的摸金校尉、發丘神將見光芒射來,顧不上再困閻行和他的那個手下,紛紛跳了開來。

    盧洪眼中寒光一現,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他叫聲未落,不知為何,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不止是盧洪,曹棺、石來一幫人也是神色巨變!

    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本來如幽靈般冷漠,那一刻竟也有些騷亂。

    眾人那一刻竟然未再盯著閻行和他的手下,更沒看孫輕、卜渙,甚至戴斗笠那人從空中落下,手中長槍逝水般流光都沒有再讓他們有什麼興趣。

    閻行、戴斗笠那人見到這種情況,不喜反驚,甚至有分發寒。

    能讓盧洪、曹棺這幫人都是駭然變色的情況,他們沒有辦法不心寒。

    單飛鼻翼動了下,亦是心頭一跳——空氣中不知何時,竟瀰漫著一股清涼的沼氣味道。

    沼氣本是有機物腐爛形成的氣體,在地下並不算少見。

    墓坑有多種多樣,倒斗人有一種常見的分類方法,那就是——火洞子、水洞子。

    自古自從有土葬習俗後,盜墓人就層出不窮,有些墓坑早就被盜挖多遍,有水浸染,俗稱水洞子。

    這種洞中就算還有文物,但被水浸泡、空氣腐蝕後,內在的文物出土後,價值肯定不會太高。

    可火洞子截然不同。

    火洞子內出土文物價值極高,因為墓室不但沒有被人盜過,而且其中防腐的青膏泥再加上一些下葬人防盜的考慮,將整個墓室封的密不透氣,久而久之,甚至形成了大量的沼氣。

    長沙馬王堆就是個火洞子,不然也不會給世人很是神奇的考古發現。

    可沼氣可燃,火洞子亦是危險,處理不好遇到明火,不但會燃,甚至可能……發生爆炸!

    溶洞中怎麼會有大量沼氣湧過來?

    單飛想到這裡時,亦是神色改變。

    寒光突閃。

    閻行和他那個手下突見這難得的機會,雖不明白怎麼回事,但知道這絕對是個千載難逢的逃脫機會,鏈子槍突出,單刀亦閃,卻是攻向面前兩個拿著數尺長圓筒的發丘中郎將。

    「不要!」盧洪望見,突然大叫一聲,可他喊的終究慢了一步。

    當!

    那手持長圓筒的發丘中郎將雖是退後一步,仍舊沒躲過閻行手下人那一刀,被單刀正劈在了圓筒之上。

    溶洞似凝。

    有火光從圓筒中突然一閃。

    那抹火光如同星光外放,一溜兒的向外延展開去,眾人知道其中門道的幾乎都要停止了呼吸。

    「轟」的聲響從遠遠處傳來。

    整個溶洞都顫了起來!

    閻行、使刀那人均是一怔,沒想到會有這種變化,可幾乎毫不猶豫的越過發丘中郎將,投入到他們之前來的山道之中。

    戴斗笠之人亦是如此。

    眼看頭頂的閃磷石都已墜落下來,盧洪顧不得攔截閻行等人,只是爆喝道:「走!」他說了一聲走後,竟然做了個單飛想不到舉動,他突然跳進了那口巨棺之中,而發丘中郎將無一例外的向那巨棺跳了進去。

    這裡是山腹。

    就算從來時山道逃命,恐怕也躲不過這場災難,巨棺中難道有另外出去的的通道?

    單飛心思轉念間,曹棺一擺手,摸金校尉亦是紛紛入了石棺,更印證了單飛的想法,棺材再大,也絕對裝不下這麼多人的,棺材下方連接山體處,必定有出路。

    石來見曹棺竟然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個縱身跳過叫道:「三爺,這裡恐怕要坍塌了,我背你走!」

    他知道曹棺近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走動很是吃力,石來身軀雖是瘦弱,看起來沒有長大的模樣,還是蹲了下來。張遼感覺到溶洞搖搖晃晃,甚至腳底都有些震顫,心下雖駭,竟然還保持冷靜道:「我來背三爺。」

    他們向曹棺走了一步,沒想到曹棺仍是未動,看著溶洞頂不停掉落的閃磷石,招手道:「單飛,你過來。」

    嗯?

    單飛本來想跟著盧洪跳進那棺材裡,要不就從山道中衝出去,沒想到曹棺竟如此鎮定的模樣,心中暗想——曹棺難道有更好脫困的方法?

    如果能瀟灑一點,倒不用野狗一樣的惶惶。

    單飛留意著頭頂的石頭,感覺爆炸聲竟然沒了,更是鎮定,走過來道:「三爺,什麼事?」藉著點點閃磷石劃過的光亮,他終於看清楚曹棺的一張臉,心中一顫。

    他不是個容易受驚的人,就算見到乾屍都沒有什麼害怕,可他沒想到曹棺的一張臉竟然比乾屍還要恐怖。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白斑縱橫,皮枯如同要裂開般慘不忍睹,雙眸看起來雖還有神,但就如要從眼眶中爆出來一樣!

    單飛沒有再仔細去看,他是不忍心讓自己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對於某些人來說,同情可能是最好的療傷,但對曹棺這種人來說,同情只會讓曹棺感覺到悲哀。

    「你跟我走。」曹棺輕聲道。

    單飛看了石來、張遼一眼,不等說什麼,石來突然道:「三爺,讓張將軍走,我和你一起。」

    曹棺看了石來一眼,搖頭道:「你也走吧,和張遼一起離開。」

    「三爺!」石來突然跪了下來,眼中不知為何竟然有了淚水,「求你讓我和你一起走。」

    嚓!

    一鐵矢擊在石來身前半尺處,單飛、張遼都是駭了一跳,就見曹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枝破天矢。

    「滾!」曹棺冷然道:「你不要讓我再說一遍,不然……我殺了你!」

    石來面對破天矢,卻是動也不動,只是道:「三爺,你殺了我,我也不走!」

    單飛、張遼很是詫異,不明白曹棺、石來究竟想著什麼。

    曹棺灰的發暗的手指按在破天矢上,半晌才道:「那你是讓我死?」他手腕微動,竟然將破天矢轉了過來。

    石來立即跳起道:「好,三爺,我和張將軍離開。」他拉了張遼一把,看了單飛一眼,眼中滿是話語,但終於一句不說,拉著張遼跳入了石棺。

    轟的聲響。

    溶洞又是一顫。

    單飛搞不懂哪裡來的這麼多的沼氣,暗想這裡難道有很多火洞子?那挖出來真是一筆橫財,可是眼下有錢也得有命花才是,見曹棺望著石來跳入棺槨不語,單飛不由道:「三爺,這裡真的有點危險。」

    每一次震動,他都感覺溶洞真的要塌下來,曹棺這般鎮定,究竟是所為何來?

    「你跟我來。」曹棺只是說了一句,轉身在身後一抹,竟然有個洞口顯現出來。

    薑還是老的辣!

    單飛心中暗讚,你們都在擠公交,原來曹棺還有專車離開。見曹棺走進洞口,單飛不敢怠慢,見洞中幽暗,早拿出曹棺給的夜明珠出來。

    轟的聲響。

    單飛只感覺身形微晃,暗自駭異這爆炸一次比一次來的猛烈,只怕這個神奇的溶洞很快就會毀於一旦,跟著曹棺走了不多時,單飛突然停了下來。

    曹棺似是感覺到單飛的異樣,停步卻不回頭道:「怎麼?」

    「三爺,這是往下走啊。」單飛忍不住道,山腹曲折,沒有指南針什麼的,單飛到現在也有些辨不清方向。

    可他還能知道高低。

    曹棺一路前行,洞中坡度明顯是向下,這裡是山腹,溶洞要坍,整座山說不定都要矮了半截,逃亡肯定是逃到山外,往下走怎麼逃得出去?

    轟的又響。

    單飛腳下一個踉蹌,見曹棺不語,突然叫道:「不好。」他才要轉身向後離去,就感覺空氣中有一股熱浪衝了過來,不由退後幾步,倏然貼在石壁上聽了片刻,等離開石壁時,單飛一張臉變的極為難看。

    仍有轟隆聲響,可明顯輕了很多。

    單飛沒有高興,反倒心下駭然——難道是來路坍塌堵了聲響,他們的歸路……

    「不用想了。」曹棺淡淡道:「以這次炸裂的規模,那個溶洞肯定塌了。除非你真的是什麼搬山力士,不然想從原路回去,那是絕無可能!」

    「因此三爺還有別的路走?」單飛想到石來臨別時的模樣,開始只以為是因為石來搭不上末班車失望,這刻越想越詭異,一顆心忍不住大跳起來。

    曹棺「嗯」了聲,繼續向前走去。

    單飛精神一振,暗想曹棺不是喝白開水長大的,他這般做法,絕不會自陷死路,肯定另有深意。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突然一暢。單飛就感覺到了一間石室之中,拿夜明珠照了下,驀地發現石壁周圍竟然有不少彩色繪畫,他來不及細看,先向前方看了看。

    前方再無出路。

    單飛心下一沉,見曹棺竟然坐了下來,單飛卻沒有坐下,緩緩的放下箱子,從其中取出了鐵錘銅磬,將銅磬扣在左側的石壁上。

    「當噹噹」十數聲響後,單飛連聽了三面的石壁,臉色看起來比夜明珠還要藍,拎著錘子走到曹棺的面前,單飛寒聲道:「三爺,我感覺你可能有了些誤會。」

    「什麼誤會?」曹棺淡淡道。

    「這裡恐怕不會有什麼出路。」單飛一字字道。

    「你說錯了一點。」曹棺道。

    單飛不怒反喜,立即道:「請三爺賜教。」方才他一顆心幾乎沉到冰中,只因為敲壁聽聲中並沒有發現任何通道。

    這裡是死路!

    歸程又斷!

    那他怎麼能活著出去?

    他十分希望曹棺能糾正他的錯誤,沒想到曹棺的話一下子將他砸的萬劫不復。

    ——這裡不是恐怕沒有出路,而是根本沒有出路,這裡是、死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8
132.第132章 連環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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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明珠散發著幽藍的光芒,照得單飛臉色鐵青。他要不是有教養的成功人士,這刻早就拿著鐵錘子向曹棺砸了過去。

    可就算他有教養,心中還是忍不住問候曹棺家人百來遍。

    你這是搞的什麼事?

    方才好好的逃生道路你不走,石來哭死哭活的要你帶,你非要趕走人家,帶我過來。老子自詡還挺聰明,感覺到跟著你這種人上人總會有點好處,哪想你給我往死路上帶?

    如今溶洞肯定塌了,老子不是穿山甲,一定回不去了,難道這就是我這個成功人士人生的終點?

    我和你有什麼仇什麼怨?

    單飛把這句話念了百來遍後,這才道:「三爺,我沒得罪你吧?」

    曹棺搖搖頭,「你在許都得罪了好多人,不過沒有得罪我。」

    單飛感覺世事就是這麼扯蛋,皺眉道:「那我覺得三爺似乎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曹棺沉默半晌,終於道:「我記得你當初要贖身,我說你幫我做件事,事成之後,你不但不再是曹家的下人,曹棺還算欠你一個情?只要你開口,無論什麼事情,我都會全力助你,絕不食言。」

    單飛一怔,倒記得真有這事兒。

    「事後你說過考慮幾天,不過以你的這種性格,想不得罪人實在太難。」曹棺嘆口氣,「你看不慣的就要說,看不慣的甚至要管,你不知道這些事情是管不完的嗎?」

    「我感覺我必須糾正一點。」單飛坐在箱子上,可能覺得朝聞道、夕死可矣,雖然眼下要死了,但還是忍不住道。

    「你說。」曹棺點點頭。

    「我不是看不慣,而是因為事情本來就有問題。」單飛認真道:「我做人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則是——如果碰不到的話,我沒有太多精神去管。但碰到問題後,我一定會想辦法去改變、去解決。」自嘲的笑笑,單飛道:「這是我多年養成的一個——壞習慣。」

    曹棺沉默許久,「這不是壞習慣,這很好。郭嘉說了,能為一個和自己無關的孩童得罪世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勇氣,他很欣賞你,他讓我告訴你——他和你結交絕不是因為我曹棺,而是因為你自己!」

    單飛心中驀地一熱,不由想起郭嘉望著他時溫情的眼。郭嘉當然認識曹棺,而且和曹棺是朋友,他沒想到郭嘉私下竟和曹棺議論過他。

    「等你有權有勢了,糾正這些問題反倒是你對天下應盡的心意。」曹棺喃喃道:「很多人不都是這樣?年輕時意氣風發,只認為自己有能力後就可管盡天下不平的事情,可年紀大了,有了權力、有了能力,早忘記年輕時的自己,不過又成為不平的根源。」

    這個曹棺真的挺現代。

    單飛感覺曹棺這方面的認知和丁夫人很像,丁夫人不也痛斥過老曹——你年輕時候希望剷除惡霸,如今呢……不是變的惡霸一樣?

    人生奇怪而又無奈的循環。

    「你去管這些事情,我聽說後……感覺你和我們年輕時很像。」曹棺回到原先的話題道:「我沒有阻止你。」

    「為什麼?」單飛不由問道。

    曹棺沉默許久才道:「我很希望你能完成我年輕時做不到的事情。」

    單飛微怔,思考曹棺話中之意,聽曹棺又道:「但你惹的麻煩漸漸變大,你終於還是找到了我,你不是說了,考慮好了,答應幫我?你屁股下的箱子,就是你的諾言。」

    忍住向下望去的衝動,單飛這才發現如今的局面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誰讓他自以為聰明的加入了這個國家機器的灰色系統。

    「我想三爺誤會了一點,我答應幫你,沒答應我要去死。」單飛還是爭辯了一句。

    曹棺只是笑笑,「我讓你幫我做一件事情,只說不違道義,沒說過不會死。」頓了下,望著單飛有些發綠的臉,曹棺道:「你放心,只要你幫了我,我一定會回報你。」

    他說的極為認真,單飛暗自揪心,忍不住道:「你要是死了呢?」

    曹棺沉默了許久,「我死了也會幫你。」

    單飛望著曹棺有些恐怖的面容,感覺渾身有分發冷,知道事到如今,就算把曹棺宰了也沒用,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搞清楚要做什麼事情,看看如何來逃生?

    「三爺讓我做什麼?」單飛終道。

    曹棺咧嘴笑笑,很有幾分滿意的樣子,「我就知道你與眾不同,我們沒多少時間了。」頓了下,曹棺道:「溶洞坍塌,這裡的空氣維持不了多久,更何況,這裡好像有地方不停的有可燃的地氣冒出來,若是再炸,說不定不用等我們窒息,這裡也會坍塌。」

    單飛只感覺背心都是冷汗,他當然也早清楚這點。

    「但我也還是有必要和你說些事情。」曹棺道。

    「麻煩三爺快點。」

    單飛不再耽擱,又拿起鐵錘、銅磬對周圍石壁敲敲打打,不時的認真傾聽回聲。

    這是他逃生的方法。

    附近若有機關暗道,回聲就會不同,旁人當然很難聽出,但他考古多年,對於這種回聲定位的方法早就精的不能再精,不然當初怎麼能聽出荀奇兔子裡的那點機關?

    「卜邑為梁孝王求長生香的事情你當然知道,後來卜邑為自己和後人七代建七星墳的事情,你當然也清楚。」

    曹棺並沒有阻止單飛的敲敲打打,自顧自道:「我查到這些事後,一直在尋找其中的關聯。在羊皮卷送來前,我其實已經找到了這個所在。」

    你這個老狐狸!

    單飛心中罵了句,踩到箱子上,墊起腳尖去聽頂層的情況。

    「可除了那口巨棺,很多屍骸外,我只找到了巨棺下有通往外界的道路,你們進來的入口,我當然也清楚。除此之外,我發現山腹裡面其實有很多岔道,但沒有旁的發現。」

    單飛知道如果連曹棺都沒有發現的話,那可能真的沒有什麼蹊蹺,心中一沉,不為旁的,只因為頂層石壁傳來的回聲亦是表明,這是實心的頂蓋。

    「後來我終於發現了這裡。」曹棺道:「你們進來前,我一直是在這裡。」

    「你在這裡做什麼?」單飛不死心的換個地方去聽頂層,答案還是一樣。

    「我感覺你應該看看這裡的畫兒。」曹棺建議道。

    你屬開水壺的,屁股都熟了還有心情吹口哨。

    這是什麼時候,就算這畫兒是吳道子畫的,老子也沒空欣賞。

    雖然這般想,單飛終於還是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拿著夜明珠照了下四周的石壁,看了一圈道:「這些是在說個故事嗎?」

    自遠古人類就用壁畫記事、表達情感,其中題材當然和文章一樣,有抒情的、有議論的、有幻想的,還有記事的。

    單飛看了一圈就感覺壁畫和卜千秋墓室中那種純粹小資格調不同,這裡是連環畫。

    「你覺得說了什麼故事?」曹棺問道。

    單飛皺了下眉頭,知道曹棺不是不說,而是就算知道,肯定也感覺理解的不對,這才找個外人要佐證下。

    很快找到了連環畫的源頭,單飛道:「這裡是一個人……然後……變成了兩個、三個……」他一幅幅的數了過去,想當然道:「後來變成了十三個人,他們……應該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了。」

    自己都有些沒有自信,單飛回頭看了曹棺一眼,感覺他神色很是古怪。

    咳嗽一聲,單飛道:「不過我有幾點拙見。」

    「說。」曹棺聲音中驀地帶了分熱切。

    「第一,這十三個人應該都很高大。」單飛皺眉指向一副壁畫下角,「你看這裡也畫著人,可明顯比這十三個人矮了很多。」

    如果讓單飛形容,那基本比大姚和小郭的雙明落差還要多數倍。如果畫上那些人不是小人國出來的,只能說明這十三人實在過於高大。

    「你看的很仔細,第二呢?」曹棺點點頭道。

    「這些人穿的衣飾應該是光武年間的服飾。」單飛道。

    曹棺這次只是「嗯」了聲。

    「第三……咦……」單飛目光一凝,突然發現石壁上方還有一幅畫,拿著夜明珠站在箱子上望去,「這裡還有個女人,好像是個仙女?」

    他這麼說,只因為壁畫中將女人頭頂畫了個光環,這是圖騰畫中常見的手法。

    仙人都有發光的特徵。

    他望著那仙女時,突然心中一動,從腰間取下那塊六壬盤看了幾眼,「這仙女穿的衣服好像和這六壬盤上的男人很像。」

    見曹棺望過來,單飛將六壬盤遞了過去,曹棺只是看了眼,並未接過,點點頭道:「然後呢?」

    你老小子肯定知道很多,為什麼從不和我多說兩句?

    單飛心中不滿,還是指著石壁道:「這十三個巨人……」他說到「巨人」兩字時,感覺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時間找不到究竟,繼續道:「這十三個巨人最後都拜在了那個仙女的腳下。」

    總不是拜倒在女人石榴裙下了吧?

    感覺這個故事簡直有些幼稚狗血加八級,單飛暗想自己從來就不是說故事的人,倒也不太介意,只是腦海中忍不住想著其中的關係。

    這是圖騰崇拜畫像?

    曹棺讓他看這些連環畫肯定有他的用意。

    但這和逃生有個屁關聯?

    單飛滿腦袋想的只是怎麼找到出路,感覺看這畫兒簡直是浪費時間,不想曹棺只是嘆口氣道:「我感覺你看反了。」

    什麼?

    單飛差點倒立來看,突然明白曹棺的意思,不是連環畫是反的,而是他看的順序反了?腦海中陡然有如道雷電劃過,感覺方才畫像一幅幅劃過,單飛終於望向那有十二巨人的畫像,不知為何,突然竟想到了董卓和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許久才道:「你總不會想說……這十二巨人就是什麼十二金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8
133.第133章 絕境有坑




    《過秦論》有雲——秦王銷鋒鑄鐻,以為金人十二!

    單飛提及十二金人時,腦海中立即閃現出這句話來。這句話如果按照作者賈誼的意思就是秦始皇為了加強統治,銷毀天下民間的兵刃,鑄造了十二個金人——巨大的金人。

    《史記》中也說過——秦始皇二十六年,秦王收天下兵,聚之咸陽,銷以為鐘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宮中。

    不過按照其餘史書資料記載,秦始皇收天下兵刃鑄造銅人,並非完全是為了政治需要,而是有人真正的見過十二個這樣高大的銅人。

    有史記載——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於臨洮,故銷兵器,鑄而像之。

    單飛腦海閃過這段歷史,倒是頗為熟悉,實則這亦是一個重大的考古課題——後人一直在研究,秦始皇鑄造的十二個金人如此龐大,會去了哪裡?或許根本沒有這十二個銅人?

    不過根據董卓傳書所言,十二金人的後果是被董卓融掉,以鑄小錢用來經貿方面。

    十二金人和董卓有關!

    單飛聽卜渙提及董太師時,就知道這個董太師是董卓,見曹棺只是望著他不語,並沒有回十二金人之說,單飛驀地想到在溶洞中見到的那個巨大棺槨,失聲道:「方才我們見的那棺槨如此巨大,不是藏著豐厚的墓葬,而是因為……那人骸骨就是如此巨大,才需要那麼大的棺槨?」

    曹棺點點頭道:「你的確聰明。我們從那地下冒出時,見到棺中的骸骨,亦是難以置信。」

    單飛只感覺所有線索糾結在一切,但一時間茫然無緒。

    曹棺說他看反了、那正確順序就是這十三個金人先見到仙女,然後變成十二、十一、最後變成一個?

    如此一來,那是什麼仙女?用魔女來形容更準確一些。

    最後剩下的巨人葬在了這裡,那其餘的十二個巨人呢?又去了哪裡?

    他不對有如此巨人產生懷疑,實際上無論歐美還是中國,考古中都曾發現過極為高大的人類骸骨。

    有科學家說這僅僅是巨人症罷了。

    單飛對此素來存有保留態度,腦海中光亮一閃,單飛突然道:「不對,這裡的巨人絕對不會是十二金人。」

    曹棺目光一閃,「為什麼?」

    「他們穿的可是光武時期的服飾,而不是夷狄服或秦朝衣飾。」單飛分析道。

    他對自己這個判斷極為自信,可在幽幽的夜明珠照耀下,他好像看到曹棺反倒有分失望之意。

    曹棺失望什麼?

    他說錯了什麼?

    單飛不等再想,聽曹棺道:「我必須要告訴你幾件事。」頓了下,見單飛凝神傾聽,曹棺道:「這裡的巨人真的存在,這裡的畫像說的也是他們十三人的故事。」

    「第二呢?」單飛對這點並無疑問。

    「你到這裡當然見到了很多骸骨?」

    曹棺見單飛點頭,緩緩道:「那些死去的人本是董卓的手下,十二金人本是董卓銷毀,目的絕對不是為了小錢。」

    「那是為了……」單飛立即道:「十二金人中藏的秘密?長生香之秘?」

    「你終於說中了一樣。」

    曹棺嘆口氣道:「黃巾軍中三香的傳說,董卓沒有道理不知道,以韓遂那種人物,都聽過三香之秘,派閻行來找,董卓那般能力,沒有道理不探尋三香之秘。」

    長生有誰不想?

    董卓當時位極人臣,挾天子以令天下,自感覺到了人生之頂,最終當然還是走帝王老路——追求長生!

    單飛對這點並不懷疑,「他派人來尋香,但盡數死在這裡……」他說到這裡反倒有些奇怪,暗想董卓那批人能力絕對不差,盡數死在谷中,其中危險可想而知,為什麼他們到了這裡,除了人禍外,並沒有碰到太大的意外?

    曹棺接道:「董卓的人死在這裡,他也被諸侯逼的退守長安。他死後,我卻有了發現,而且是最為重要的一個發現。」

    單飛豎起耳朵,就聽曹棺道:「我挖到了卜邑的墳墓,而且從他墓中得到他記錄的隻言片語。」

    「上面說什麼?」單飛追問。

    「那上面說……他就是到了這裡,看到這些畫像,虔誠許願,這才為梁孝王求得三香!」

    單飛一怔,終於明白曹棺為何一直呆在這裡。

    「三爺也一直在許願?」

    單飛絲毫不懷疑曹棺的虔誠,實際上,曹棺已經虔誠到近乎痴迷的地步,他也終於明白曹棺為何一定要帶他來到這裡。

    溶洞已坍,就算以曹棺的能力,想要再到這裡也是千難萬難,許願的機會不會再有,曹棺自己許願肯定沒有成功,帶他到這裡難道是讓他來許願?

    單飛想到這裡啼笑皆非,但再一想,無論如何也是笑不出來了,他眼下如果能夠許願,許願的目的絕對不是三香,而是想辦法怎麼逃離這裡。

    曹棺瘋了嗎,如今就算得到三香能如何?還不是要困死在這裡?

    單飛心中困惑,曹棺喃喃道:「這是我們最後的一個機會,卜邑說了,許願能夠達成心願,這說明我們一定有哪個地方做的還有問題。」

    「你難道從來沒想到卜邑會記個謊言?」單飛忍無可忍道。

    曹棺抬頭向他望來,「他為什麼要在自己墳墓中留書記下這個謊言?」

    單飛一滯。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錯綜複雜,但在曹棺的解釋下,終於變成了清晰一線——卜邑曾到這有過十三巨人的天然溶洞中許願得到了長生香,然後獻給梁孝王。

    黃巾軍的張角、梟雄董卓、韓遂、曹棺都做不到的事情,卜邑偏偏能夠做到。

    問題的關鍵就是卜邑在這個地方許下了願望!

    「鬼豐最少有三香中的異形香。」曹棺喃喃道。

    單飛心中微震,反問道:「他是從哪裡得到的異形香?」

    「我不知道。」曹棺搖搖頭,嘴角露出分詭異的笑,「但我知道羊皮卷肯定是他送來的。」

    單飛對這個答案並不吃驚,實際上,他早就懷疑這點,「他把羊皮卷送來,就是因為他也嘗了異形香的甜頭,卻找不到三香中其餘兩香,然後借三爺的力量來找?」頓了下,見曹棺無動於衷的樣子,單飛道:「三爺就和盧洪大人等在這裡殺他,順便尋找三香?」

    「鬼豐沒有來。」曹棺搖搖頭道。

    「那戴斗笠的是誰?」單飛反問道。

    他亦知道那人不是鬼豐,鬼豐那柄劍實在讓人印象深刻,可戴斗笠那人用的卻是槍,和鬼豐的劍一樣讓人印象深刻的一桿槍。

    逝水之槍!

    「你會再見他的。」曹棺淡淡道:「只要你幫我找到三香後。」

    「我覺得你真的瘋了!」單飛身軀又晃了下,駭然感覺那爆炸竟然近了一些,再沒什麼客氣道:「你費盡心思虔誠許願都做不到的事情,憑什麼我能做到?」

    曹棺望著單飛,無視震動的到來,凝聲道:「馬先生說你可以做到。」

    我擦!

    馬未來是神經病,你曹棺是個精神病。

    單飛只感覺震動迫近,臉色終於有分蒼白,突然將銅磬扣在了地上,用鐵錘敲了下,側耳傾聽。

    他不信神話,但他知道一點——如果許願真的能實現的話,願望肯定能被人聽到,無關神鬼,只在……

    貼地聽了許久,單飛又敲了一下,神色有分凜然。

    「你早該聽地下了,是不是?」曹棺嘴角帶分淡淡的笑,「你盜墓的本事絕對不比我差,天地六方,你沒道理只聽五方,而忽略地下。」

    單飛霍然起身,盯著曹棺道:「你早就探過這裡?」

    曹棺來這裡當然不僅僅要許願,如果那樣,曹棺就不是曹棺。

    見曹棺只是點點頭,單飛凝聲道:「如果你沒有瘋,探明這裡的情況後,就應該知道,地下三丈內,都是岩石層。」

    曹棺並不意外,反問道:「三丈外呢?」

    單飛沉默良久才道:「似乎是空的。」他聽出那裡的聲音很是空洞,腦海中早有個想法,山腹是溶洞,這溶洞的下面,難道還是個溶洞?不過他轉瞬怒道:「可你這個瘋子,你如果真想去地下看個究竟,就應該讓你的摸金校尉來挖,而不是在這裡等。三丈岩石層,我們兩個人,死都挖不開了!」

    曹棺搖搖頭道:「我不敢這麼做。」

    你死都敢,有什麼不敢這麼做?

    單飛不解,就聽曹棺嘆氣道:「我實在怕鬼豐如鬼一樣的出現,奪走我最後的希望。」見到單飛錯愕的神色,曹棺微笑道:「可他現在無論如何都是跟不來了,是不是?」

    只感覺後背都是涼意,單飛不知道眼前這個曹棺是真聰明還是真的瘋了。

    「但是……我們……」

    「你知道會有方法的,對不對?」曹棺淡然道。

    單飛望著那雙有如泛著鬼火的眼睛,許久才道:「我知道,可我沒想到你會這麼用。」

    曹棺笑笑,「那爆炸聲是來源於地氣,時而震動,最近愈發的激烈。我總感覺這個山腹存在不了多久了。如果這裡三丈外是空洞的話,震動一來,肯定會錯動最薄弱的地層。」

    這本是地震學中剪切理論,地震時最危險的不是晃動,而是剪切!

    曹棺當然沒有學過這些原理,但運用起來比誰都要精。

    「我們可以慢慢挖。」曹棺說要挖,雙足動也未動,可身軀已在晃動,還能說上一句,「也可以等。」

    單飛亦是站立不穩,一把抓住了箱子。

    轟轟隆隆。

    震動愈發的劇烈,陡然間,單飛身軀飛出,差點撞在石壁之上,曹棺亦是靠近了石壁。

    「咔嚓」聲響。

    他們腳下本來堅固的岩壁驀地裂出來一條幽暗不見底的寬縫,有冷風襲來。

    單飛心中駭異,不為自然界的鬼斧神工,只為曹棺近乎瘋狂的表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8
134.第134章 奇景




    感謝書友「失落的帝國」成為《偷香》新盟主,晚上會加更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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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腹震動更加劇烈,單飛看著腳下的裂縫越來越大,如同地獄裂開個口子,好像下面不知有多少惡鬼哀號般等待他們入內,背心不由冒汗。

    突見曹棺上前一步,單飛駭然一把抓住他,喝道:「你做什麼?」

    搖搖晃晃中,曹棺似奇怪的看了單飛一眼,「當然下去,你還有別的選擇?」

    你是個瘋子!

    這下面是空的,誰知道底在哪裡!你這麼下去不是在找死?

    可見石室亦是搖晃起來,單飛不知道這裡什麼時候會塌,亦知道沒什麼回頭路,喝道:「你等等。」

    他直接將手中的鐵錘扔了下去,然後心中數著數字,直到數到十的時候,才聽到底下「通」的一聲。

    竟是水聲!

    單飛額頭冒汗,他有過蹦極的體驗,亦曾嘗試過高空跳傘,知道從高空墜落下來十秒左右的高度,凜然道:「下面是有水,可是若水不深的話……」

    這樣跳下去和去死沒什麼區別?

    就算水深足夠承載,但那一刻的衝擊力……

    他不等再說下去,就見曹棺笑笑,突然掙開他的手掌,倏然就跳了下去。

    單飛一驚。

    他當然沒少歷險,考古多年,他雖不能說像演義中說諸葛亮那樣——平生謹慎,不曾弄險,但做這種事情前,總要盤算一番。

    曹棺能活到今日,靠的絕對是頭腦,而不是衝動,可他今日怎麼這般模樣?

    單飛沒有抓住曹棺,來不及呼叫,立即側耳傾聽,片刻後聽到底下「通」的一聲響後,又過了片刻,單飛叫道:「曹棺,曹三爺?曹棺,你還活著嗎?」

    不聞回聲。

    單飛只顧著前傾聽曹棺落水後的動靜,沒想到洞中陡然劇烈震動下。

    哎呦,我去!

    單飛腳下一滑,早跌到裂縫中,慌忙伸手抓住,可箱子已落了下去,又是「通」的一聲,單飛抓在縫隙處,想要翻身上來,可見石壁搖擺,低頭向下望了眼,一咬牙,竟然鬆開了雙手。

    身軀急劇的墜落,有如高空跳傘卻沒張開傘那一刻的刺激,單飛只感覺血液那一刻有如被抽空般,但還能保持冷靜,眯縫起眼睛,感覺到下方漆黑一片,等數到六個數的時候,他長吸了一口氣閉住。

    水面似乎不見曹棺的身影,單飛還是習慣性空中展身,向旁落去。

    千萬不要砸在曹棺的身上,不然兩人都沒好!

    通!

    水花四濺,單飛只感覺到全身巨震,不由自主的一路下沉。

    他落的地方像個深潭,水溫竟然不低,人在水中,有如泡溫泉彷彿。

    不過單飛此刻早沒有泡溫泉的雅興,一等下沉之勢緩了,見眼前竟然一亮,原來是他帶著的那顆夜明珠也沉了下來,單飛一把抓住,早就手足並用的沖上水面,這才一口氣噴了出來。

    四下望去,竟然不見曹棺蹤影,單飛舉起夜明珠照了過去,只感覺不遠處似有個高地,如同潭中孤島,單飛立即游過去叫道:「三爺?」

    水潭並不算大,前方亦不過是潭邊突兀而出的一塊岩石,單飛把著岩石,不見曹棺的蹤影,心中駭異,又叫了兩聲,突然向水下再次潛去。

    他方才落水時若非早有準備,說不定半空就暈過去,人本來就有遇到危險後昏迷的本能,只為避免更大的痛苦。曹棺身體不行,這麼高跳下來,難道是暈在水中?他雖對曹棺瘋狂的舉動很不滿,但總不能眼睜睜看他死在水中。

    四周黑暗,潭水中自然也是不亮,單飛舉著夜明珠微眯雙眼向水下潛去,不多時,一張猙獰如要裂開的臉龐霍然出現他眼前!

    ×××

    單飛要不是早有心理準備,那一刻說不定就嚇暈了過去。

    那正是曹棺的一張臉。

    有如水鬼一樣!

    單飛將夜明珠掖好,抓住曹棺的領子,奮力向岩石旁划去,好一番折騰後,他才將曹棺托在岩石上,倒控向水面方便曹棺吐水,這才翻身上了岩石。

    要不是最近體力一日好似一日,單飛這番折騰後,只怕他自己都要死在水中,只感覺一股涼意從體前而下,腰上反轉。單飛長吸幾口氣,精神稍振,立即採用溺水急救的方法幫曹棺吐水。

    不多時,曹棺突然劇烈的咳嗽數聲。

    單飛鬆了口氣,依靠在石壁之旁,這才感覺到有分疲憊。

    「我明白了。」曹棺睜開眼睛見到單飛和周圍的環境後,竟沒有絲毫的驚懼和不安。

    單飛一怔,反倒有些糊塗,暗想你這麼折騰,老子還肯救你,說明老子就是有教養,可你究竟明白了什麼?

    是明白——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老子下次再和你一塊做事,老子就不姓單!

    恩,老子本來就不姓單……

    許久的功夫,曹棺又道:「方才我在水中,聽到你在喊我,很是清楚。」

    「然後呢?」單飛打量著四周,琢磨這個瘋子下一步要做什麼?

    四周黑暗,只有夜明珠發著幽暗的光芒。

    「聲音是從高空傳來,你那時候應該在石室。」

    曹棺喃喃道:「這說明石室中說話,這裡會聽得到!」

    單飛皺了下眉頭,曹棺說的沒錯,有時候或人工、或天然的原因,都會讓某些聲音聚攏起來,石室中就算和這裡隔著不薄的岩石層,但岩石若是有傳音的性質,那這裡當然可能聽見。

    單飛沒問下去,他明白曹棺要說什麼的。

    「卜邑說他在石室虔誠許願,然後實現了願望。如果這裡有人的話,聽到卜邑許願,說不定會幫他實現願望?」曹棺聲音雖然虛弱,但很有些振奮的模樣。

    單飛見曹棺的樣子,雖不想潑冷水,還是忍不住道:「因此這裡的人給了卜邑長生香?」

    這裡的人是神仙?他們的長生香又是哪裡來的?

    「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解釋?」曹棺反問道。

    單飛搖搖頭,轉瞬又道:「但你許願為什麼不行?是你不如卜邑,還是這裡的人死絕了?」

    他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曹棺一張臉不知為何,突然變的十分可怕,霍然坐起揪住單飛的衣襟喝道:「你說什麼?」

    單飛駭了一跳,就見曹棺一張臉扭曲的簡直可說可怖,可一雙眼珠子裡面的神色……卻有分悲哀之意。

    曹棺為什麼悲哀?

    找不到長生香的緣故?

    放鬆了呼吸,單飛終於道:「我只是猜測而已,三爺何必激動?」

    曹棺凝望單飛許久,終於緩緩的鬆開如殭屍般的那雙手,掙扎站起道:「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去找找。」

    他才一起身,腳步一個踉蹌,竟然又倒了下來。

    要不是單飛手快,曹棺說不定早跌進潭中,見曹棺雙眸微閉,呼吸有分微弱,單飛皺了下眉頭,知道這個曹棺如今很是虛弱,只怕再這麼折騰下去,隨時都會斃命。

    這就是曹棺尋找長生香的緣故?

    單飛暗自嘆氣。

    他對長生香雖有好奇,但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渴望,可曹棺若找不到長生香……

    將曹棺又靠在岩石上,單飛知道這時候只能讓他休息一會兒,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不知過了許久的時光。

    單飛一時間不知身在何處,卻看到不遠處有點光亮閃動。心中先驚後喜轉瞬失望,因為單飛發現那點光亮是拿在曹棺的手上。

    曹棺不知什麼時候拿了他懷中的夜明珠,正照著石壁看著,單飛起身走過去道:「怎麼了?」

    「這是人開出來的道路。」曹棺道。

    單飛舉目望過去,見到潭邊石壁旁果然有條僅供一人行走的道路,道路有斧斫錐鑿的痕跡,這種痕跡,除了人之外,再沒有別的生物可以做到。

    精神振作,單飛卻奇怪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住。如果不是上面岩石層被震裂,他們也下不來,這樣的話,這裡的人怎麼來到這裡,而且居住下來?

    曹棺舉著夜明珠上了石道,貼著石壁前行,單飛見狀,立即跟了過去。曹棺腳步雖不快,但走起來就沒停頓,等到石道的盡頭,前方道路開始平坦起來,曹棺越走越快。

    單飛心下詫異,搞不懂曹棺為何這般的膽量,難道從不怕這裡有什麼危險?

    再行了盞茶的功夫,前方居然有光亮傳來。

    單飛一怔。

    當初在山腹中亮光是因為山壁中蘊含閃磷石的緣故,可這裡又在山腹之下形成的空洞,為什麼會有光亮?

    曹棺卻是腳步不停,很快的轉過前方的石壁,驀地止步。

    單飛亦是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的情形,眼中有分驚嘆之意。

    前方水流淙淙下,竟然有片矮林,簇擁著正中的一棵大樹,那棵大樹簡直不像是大樹,而像是通天巨木,一直向上方延展過去,彷彿沒有盡頭的模樣。

    大樹如此粗壯高大,只怕能有千年的樹齡。

    他能看到大樹,不是因為大樹粗壯,而是因為大樹在發著亮光。

    那竟是一棵會發光的樹!

    樹幹粗壯,枝條卻閃爍著點點的綠光,一直蔓延上去,照亮了周圍的暗色,一點一點的如同夢幻中一樣。

    單飛心中讚歎,暗想自然界真的是無奇不有時,突然見到曹棺向那棵大樹行去,竟難掩激動之意。

    心中一動,單飛立即跟著曹棺走過去,就見曹棺已然趟過溪水,摸著那粗壯的樹幹,嘴唇喏喏……

    這大樹雖然神奇,可是曹棺見多識廣,也不用這麼激動,他這般模樣,難道這棵樹和長生香有關?

    單飛才想到這裡,突然感覺有幾滴液體滴在身上,伸手一摸,單飛臉上倏然變色。

    那液體竟是幾滴鮮血!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8
135.第135章 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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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飛霍然抬頭上望。

    這裡怎麼會有鮮血?

    樹散綠光,暗色中頗為燦爛,但正因如此,他一時間看不到樹上的情況。

    「三爺……」單飛一拉曹棺,準備讓他離開這裡,驀地臉色又變,有血水竟從曹棺灰色的手掌上一滴滴的流淌下來。

    單飛退後一步,一隻手立即摸在破天矢上,就見曹棺緩緩轉過頭來,那如爆裂般的一張臉上帶分無言的悲哀。

    「不是我的血。」

    「那是誰的?」單飛聽曹棺語氣冷靜,一時間驚疑不定。

    「是血樹上的血。」曹棺終道。

    血樹?

    單飛一怔,隨即啞然失笑,放鬆了下來,暗道自己實在太過緊張。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驀地想起有的植物不但會發光,還會流血。

    植物會流血聽起來很奇怪,但在中原南方就有種雞血藤,切開後會有紅棕色的汁液流出,慢慢就會變成鮮紅的雞血色,也門也有一種龍血樹,能分泌出血一樣的樹脂。

    曹棺說的好像詭異,但單飛一聽「血樹」兩字,反倒舒了口氣。

    原來這樹不但會發光,還會流血。

    曹棺還在摸著那樹幹,任憑血水從他手上流淌而下,喃喃道:「是這裡了,是這裡。」

    這裡就是長生香所在之地?

    單飛才要發問,陡然間心中一凜,將沾了血樹汁液的手掌湊到鼻子前聞了下,突然道:「三爺,血樹的汁液也是有血腥味的嗎?」

    不對!

    植物的汁液怎麼會有和人體血液一樣的腥氣?

    曹棺聞言一怔,驀地抬頭向上望過去。

    單飛突然撲過來將他拉開兩步。

    有道黑影從上方落了下來,重重的砸在曹棺方才站的地上,有鮮血流淌!

    那是個死人!

    單飛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曹棺反倒上前一步。單飛心中詫異,暗想這個曹棺實在與眾不同,遇到這種情況就展現出非同一般的膽量。

    可這裡怎麼會有個死人落下來,而且還很新鮮——能流血的人當然不會死了太久。

    單飛心中駭異,見曹棺上前望著地上的那個死人,神色木然,緩緩又抬頭向上望去。點點的綠光,雖然如同長到天上一樣,卻照不到更遠的情況。

    曹棺不動,單飛終於上前一步,輕輕用腳尖翻了那死人一下。

    死人翻轉過來,露出鮮血淋漓的一張臉,單飛望見,失聲道:「怎麼……是卜渙?」

    單飛沒辦法不吃驚。

    他當然認識卜渙,此人帶著閻行一幫人來到這裡,卻中了曹棺、盧洪設下的圈套,閻行只活了一個手下、孫輕的手下卻死的乾乾淨淨。

    溶洞要塌,除了曹棺這個瘋子想趁機利用天地的力量開啟地下的岩層、同時不讓鬼豐有機會跟蹤,盧洪都是立即離去,閻行逃命要緊,自然顧不得卜渙。

    那卜渙怎麼會到了這裡?

    單飛抬頭向上望去,暗想難道經過爆炸震動後,地層不止破了一個窟窿?卜渙不小心掉進裂縫這才跌落下來,只是他一直卡在這能發光的樹上,這時才落了下來?

    他想到這裡,心中微動,伸手去試下卜渙的鼻息,微揚了下眉頭。卜渙沒死,還有微弱的鼻息,上面極高,這人落下來能不被摔死,顯然得益樹枝的阻攔。

    「走吧。」曹棺道。

    「去哪裡?」單飛反問道。

    曹棺看著單飛半晌,「你跟著我就好,他不行了。」

    「可他還沒死!」單飛沉聲道,他若是沒有看到卜渙,自然管不了太多,可這時卜渙就在他腳下,任憑這人死去的事情,他很難做得出來。

    「那你要怎麼辦?」曹棺冷然道。

    單飛不再理會曹棺,見卜渙額頭還在冒血,伸手從衣襟撕下塊麻布,纏在他的額頭上幫他簡單的止了血。

    曹棺神色漠然,終究還是沒有強迫單飛離去。

    單飛纏好卜渙額頭的傷口,可見他嘴角亦有鮮血流淌,暗想從如此高空落下來,就算有樹緩衝,但五臟六腑還是難免損傷,曹棺說卜渙不行了,倒也絕不是虛言。

    對於人的生死,曹棺比他看的要透徹許多。

    感覺自己再做不了什麼,單飛緩緩站了起來,曹棺見狀向前行去,單飛才待舉步,突然感覺衣袖被人拉住。

    低頭下去,就見卜渙虛弱的拉著他的衣袖,嘴唇喏喏。

    單飛只以為他是害怕,低聲道:「我一會兒回來看你。」他心中有分無奈,知道自己雖會點常用的救治方法,但對這種內傷,他卻是無法可施。

    他再回來時,卜渙能不能活著都是兩說,但他不這麼說,又能說些什麼?

    「謝謝你。」卜渙低聲道。

    單飛一怔,沒想到竟沒從卜渙眼中看到任何害怕之意,見卜渙嘴唇動動,喃喃道:「你記住——見水跟走,遇山而回,尋花則拜,可保平安。」

    他只說了這十六個字,輕輕鬆開單飛的衣袖,緩緩閉上了眼眸。

    單飛不解卜渙的意思,可感覺他像是好意,見曹棺再次舉步,單飛跟了過去,低聲道:「三爺,你……沒感覺卜渙好像也對這裡知道些什麼?」

    卜渙畢竟是卜氏後人,他父親卜歆既然能知道這裡,說不定是從先祖卜邑那兒知道些消息。

    單飛說這些本想看看曹棺有什麼方法來救卜渙,但說完後反倒怔了下,他用了個「也」字。

    他潛意識中,早認定曹棺肯定對這裡知道的更多!

    曹棺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不知為何,帶分少有的冷漠,並沒理會單飛,舉步再向前走去。

    血樹極高,照周圍安靜幽亮。

    曹棺果然如單飛所料,雖然身子虛弱,但腳步越來越快。

    單飛暗自詫異,心道這裡絕不會是什麼墓葬,更像是個天坑——天坑本是地下比喀斯特更加奇特的一種生態環境。

    這種生態環境自成生物鏈,其中的變化,就算當代人都很少搞的明白。

    曹棺一路竟然不停,漸漸離開血樹照耀範圍,前方慢慢黝黑起來,單飛望見前方暗中的輪廓,突然上前幾步,一把拉住了曹棺。

    「三爺,前面好像是座小山。」

    見水跟走,遇山而回,尋花則拜,可保平安!

    單飛一直琢磨卜渙說的十六個字,見到前方依稀是個小山的輪廓,雖然不高,但絕對不敢大意。

    遇山而回是不是說山上會有危險?

    曹棺眼中不知為何,突然有了分奇異的光芒,喃喃道:「是的,是座小山,沒錯的,這裡就應該有座小山,有座小山……」

    他不知念了多少遍,突然放聲狂笑起來,「我找到了,就是這裡!」

    這裡就是長生香所在之地?

    曹棺顯然早有預期,才會如此反應!

    單飛雖對長生香很有興趣,但從未想過能看到,更未想過佔有,但見曹棺竟然有了分瘋狂之意,不由暗自戒備。

    可他不等再說什麼,突然心中一寒,不為曹棺的瘋狂,而是為前方小山中好像傳來一些古怪的聲響。

    那聲響就像什麼動物在咀嚼東西一樣。

    可如果僅僅是這樣,單飛還不會心寒,他心寒更是因為,那像是成百上千的動物在咀嚼東西一樣!

    究竟是什麼聲音?

    單飛心中發毛,忍不住凝神向前看去,背心突然全是冷汗。

    暗色中,前方地下尺許,突然現出成百上千隻綠色的光芒。

    下一刻的功夫,那綠色光芒就近了許多。

    單飛只感覺周身發冷,見曹棺還在狂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喝道:「走!」他根本來不及解釋什麼,更沒空去解釋。

    他雖未看清那些光芒背後是什麼,但早已經猜到——那是老鼠、成百上千的老鼠、如同狸貓一樣大的老鼠!

    當初在入谷時,他就見過幾隻,可沒想到這裡會有這多變異老鼠出現!

    他抓住曹棺的手臂,幾乎是拖著曹棺前行,才跑了幾步,回頭望過去,就見鋪地般綠色光芒又近了許多。

    見曹棺腳步踉蹌,單飛額頭冒汗,猛然一把揪起曹棺負在背上,腳下如裝了彈簧般前衝。

    綠芒更近。

    老鼠奔跑聲音雖是輕,但上千的老鼠同時追來,那聲音簡直不是一般的駭人。

    單飛不知奔了多久,突然聞前方有水聲傳來,不遠處竟有溪水流淌。單飛精神一震,記起卜渙曾經說過的話語,立即沿著那溪水而奔。

    那些老鼠只是窮追不捨,益發的近了很多。

    單飛暗自叫苦,心道這麼跑下去,老子能跑多久?突然聽背上的曹棺道:「去前面的桃花林!」

    什麼桃花林?

    單飛一怔,抬頭望過去,腳步差點緩下來,前方竟又有一棵血樹,照暗色微亮,血樹比起方才見到的那棵無疑矮了很多,但那血樹周圍竟然好像有桃樹圍繞。

    有桃花盛開!

    他是奔近時才看清那是桃花樹,不清楚曹棺怎麼知道,暗想奔進林中,到樹上躲避也是個好的主意。

    一念及此,他幾個縱身就到了林中,回頭望去,倏然一怔。

    綠芒竟停!

    那成千老鼠追到林旁,居然沒再追過來,反倒向後退去,再過片刻,竟然盡數不見!

    單飛心中錯愕,從未想到過這裡的老鼠竟然很是畏懼桃花林的樣子,才放下曹棺,就見曹棺快步向前走去,一直到了血樹之下,然後……就定定的立在那裡。

    血樹之旁,竟然堆個土堆。

    這裡竟然有座墳?

    單飛不解曹棺的用意,上前幾步,看到土堆前面地下竟寫著亮晶晶幾行字,借血樹之光望過去,字跡清晰顯現,單飛心中狂顫。

    那裡前兩行寫的是——雲在水中水行船,花在心中心在岸,縱明千古興衰事,難忘桃花三月天。

    這四句話不文不白,聽起來淺顯,但細思之下卻是頗有含義,可讓單飛心顫的並非這四句話,而是這首詩後面寫的一行讓他驚心動魄的小字——曹棺,你會找到我的,是不是?

    這裡怎麼會有曹棺之名?

    單飛心中駭異,霍然向曹棺望去,就見他立在血樹旁,只是呆呆的望著那幾行字,任憑血樹上一滴滴如血的汁液落在身上、臉上……

    血紅的汁液順著眼角合和淚水流淌下來。

    許久的功夫,曹棺身軀晃了晃,無力的跪了下來,夢囈般的說了兩個字——詩言。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9
136.第136章 桃花人面

    血樹流彩,有桃花盛開,花瓣靜悄悄的飄落,隨著曹棺紅色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流淌在地上。

    不驚起半點塵埃。

    單飛本來對曹棺有千般不滿,暗想我拚死拚活的幫你,可你什麼都藏著掖著,這地方你肯定熟悉,但為何什麼都不對我說?你究竟是不是想和我合作?

    一路急奔,驚心動魄。

    他氣息未平,可見到一向冷漠的曹棺竟跪在那墳前的幾行字前,心中突然有些發酸,他沒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裡。

    他不想再追問什麼,甚至連身處絕境都沒有去想,只是靜靜的看著林中桃花盛開。

    許久的功夫,他才聽曹棺道:「她叫詩言。」

    誰叫詩言?

    單飛一怔,扭過頭看向曹棺,見他只是跪在地上,垂頭看著地上那亮晶晶的幾行字,又過了許久,才聽曹棺道:「我見到馬先生後,學會掘墓之法,很快的意氣風發,通過仗義疏財,倒結識了不少朋友。」

    單飛回頭看了眼,見沒有巨鼠的威脅,只是「嗯」了聲,示意自己在聽。

    他知道在這種時候根本不用再說什麼。

    曹棺不說的話,他撬不出來,曹棺要說的話,他不想阻攔。

    「夏侯淵入獄後,我聽到此事,立即帶結交的好手去圍攻牢獄,不但救他出來,還殺死了顧霸,就是在那桃花開滿的三月,我認識了詩言。」曹棺喃喃道。

    單飛望向「難忘桃花三月天」幾字時,心中一顫。

    墓中的難道就是詩言?

    詩言難忘桃花三月天,曹棺呢,當然亦沒忘。

    可曹棺不是來尋長生香嗎?

    「桃花中的詩言,看起來如桃花一樣的明豔。」曹棺跪在地上,緩緩抬頭看著頭頂的桃花,有如看著花瓣中的詩言,「我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她……只是那麼一笑,走過來對我道——我叫詩言,你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有些緣分是不是三生注定,但我知道我這一生,除了詩言外,再不會愛上別人。」

    單飛見曹棺的眼淚一滴滴的流淌而下,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那之後,就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

    曹棺看著滿樹的桃花,思緒似回到了當年,「司空招募了兵馬,我聚集了一幫血性的漢子助他,不停的挖著地下的財寶,擴充著司空的力量。司空勢力漸大,我權利亦大,可我發現詩言好像越來越沉默。」

    「為什麼?」單飛低低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問她為什麼不高興,是不是有人欺負她,可有我曹棺在,誰會欺負她?」曹棺澀然道:「她只說……好久沒有和我去泛舟了。」

    單飛目光一凝,落在「雲在水中水行船,花在心中心在岸」一行字上。

    「我初見她那幾天,就曾泛舟桃花岸旁。」

    曹棺只是呆呆的看著地上那亮晶晶的幾行字,喃喃道:「我就笑她……我真的很忙,怎麼還會像當初那麼天真。她看了我很久,卻沒有說話。」

    天真有什麼不好?

    或許這才是詩言想說的話?

    曹棺心中一痛,繼續道:「她後來說——她以前住在一個地方,沒有白晝,甚至沒有夜……」

    單飛心中微顫,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曹棺住的閣樓,那裡不是和詩言說的地方彷彿?

    「可那裡有會發光、會流血的樹,還有很多桃花,有很大的老鼠,但她不怕,她說只要在桃花林中,老鼠就不會過來騷擾她,她只想和我一起去那裡去住。」

    單飛望著盛開的桃花林,終於明白曹棺為何在老鼠追來的時候,讓他來到這裡。

    他不明白的還有很多很多,可他不忍再問——只因為曹棺裂開的一張臉上,每條紋路都寫滿了悲哀。

    曹棺看也不看單飛一眼,自顧自的說下去,彷彿多年的沉默,要在這一日傾吐。

    「我當然笑她,笑她太過天真。曹氏的曹棺或許不是鋒頭最健的一人,但曹氏若沒有曹棺,永遠不會到得了今日的地步。既然如此,曹棺肯定會功成名就,日後必定有廣廈千間,我會讓詩言住在最華美的宅院,又如何會去住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單飛沉默無言。

    曹棺卻仍舊笑著說,笑到眼中淚水湧現,「她仍舊看著我,許久才道——那些或許很好很好,但是我……她沒有再說下去。」

    但是我不喜歡。

    那肯定是詩言未說完的話。

    曹棺只感覺心口針刺般的痛,他住在暗無天日的閣樓中許多年,對曾經的漫不經心的話語想過千遍萬遍後才知道——詩言不是說的少,而是他實在聽的少。

    男人不懂女人,只是因為從來看的多,聽的少,思考的更少。

    他只以為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有功名,有詩言。可他從未想到過——詩言是否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詩言什麼都沒有,只有他曹棺,可曹棺好像也不再是曹棺。

    逝水流年中,曹棺早就悄然改變。

    詩言不想改變什麼,但又多麼希望他做些改變?

    詩言曾經說過——曹棺,又打仗了,死了好多人,能不能……

    他曹棺只是道——傻孩子,打仗怎麼會不死人?

    詩言曾經說過——曹棺,你好像變了很多,我……

    他曹棺只是道——我當然會變,我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曹棺有一日會讓詩言看看,詩言沒選錯曹棺。

    意氣風發的曹棺。

    益發沉默的詩言。

    目光落在亮晶晶的那幾行字上,曹棺緊緊按著心口,感覺那裡疼的好像要裂開一樣,他終於懂得了詩言,更懂得詩言寫下這幾行字的用意。

    詩言從未忘記和他初見的那一天。

    或許詩言那一天就曾想到和他前往她心中的彼岸。

    可那不是他的彼岸。

    他鼓足了帆,用力的划船,卻早迷失在繁沓的紅塵世間。

    他一直以為那是他的終點。

    可他在詩言不見後才從痴迷中清醒過來,那絕不是他的終點,但他已經找不到詩言。

    詩言曾經說過——曹棺,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見我,會不會忘記我?

    他曹棺只是道——怎麼會,曹棺一輩子不會忘記詩言!

    詩言開心的笑,笑容中卻有分花開般的清幽,可他從未看到,他想的只是,曹棺會和詩言天長地久,詩言永遠都屬於曹棺。

    詩言曾經說過——曹棺,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見我,會不會不來找我?

    他曹棺只是道——怎麼會,曹棺肯定會來找詩言。

    詩言淺淺的笑,笑容中卻有分花落般的憂愁。可他從未留意,他想的只是,曹棺有錢有權,定能保護住詩言,詩言怎麼會不見?

    詩言曾經說過——曹棺,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見我,會不會找不到我?

    他曹棺只是道——怎麼會,這世上不會有曹棺找不到的東西,更何況是曹棺最愛的詩言?

    詩言沒有再笑,眼中似乎有種薄霧般的淚流。可他從未留意,他回憶起驀地才發現,那時曹棺很少再去看詩言的眼,曹棺甚至忘記去看那如桃花明媚的一張臉,不是三月,而像是四月的模樣,沒有盛開的明媚,只有花落的黯淡。

    ——曹棺,我走了,你聽過三香嗎?我和三香有關。

    那是詩言離開前留給他最後的一句話,他本來沉迷在紅塵間,但在看到詩言留下的那句話後,就感覺被千斤巨錘砸在了頭頂。

    眩暈,黑暗,痛苦不堪卻無力抗拒。

    詩言真的不見了?

    詩言為什麼要離開?

    他之後的許多年,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發瘋般的開始尋找三香,衝進梁孝王陵墓發現梁孝王和王后不見後,許久無言。

    「你聽,是詩言在叫我。」曹棺突然道。

    暗境幽幽,幽靜的心跳聲都能聽得到,單飛臉色微變,他什麼都沒聽見!

    ——曹棺,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見我,會不會忘記我?

    曹棺淚流滿面,看著天上的血樹繁華,桃花朵朵,有如詩言明豔的笑臉,嗄聲道:「詩言,曹棺沒有忘記詩言,求求你,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曹棺!」

    ——曹棺,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見我,會不會不來找我?

    有血樹明暗,曹棺淚水合著血水,望著桃花中嫣然淺笑卻帶分憂愁的詩言,哀求道:「詩言,曹棺來找你了,求求你,不要再躲起來好不好?」

    地獄之門裂開的那一刻,他曹棺就聽到了詩言的呼喚。

    一定是這裡了!

    他跳了下來,想都沒有再想。

    這是詩言說的地方,是他一直苦苦尋覓的地方,詩言一定會在這裡等他,有血樹、有桃花、有巨鼠,有詩言曾經說的一切一切,但唯獨沒有詩言。

    ——曹棺,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見我,會不會找不到我?

    曹棺垂頭望著地上亮晶晶幾行字,彷彿望著詩言有如霧流的淚眼。

    雲在水中水行船,花在心中心在岸。

    縱明千古興衰事,難忘桃花三月天。

    ——曹棺,你會找到我的,是不是?

    淚水悲傷如雨,曹棺手指尖輕輕觸摸那滿是血淚的話語,不知何時早就心碎片片。

    ——詩言,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蠢,我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聰明……

    任憑淚水傾洩而下,曹棺跪在地上,嘶聲叫道:「詩言,曹棺沒有忘記你,詩言,曹棺來找你了,可是曹棺蠢到根本不知道你的愛,蠢到從來都對你的心意視而不見,蠢到這些年來才找到這裡,曹棺從未求過詩言什麼,但今日只求詩言告訴曹棺——曹棺該如何再找得到詩言?」

    淚水滂沱,滴落在晶亮的字上,一閃一閃的泛著三月雨後桃花般的光澤……

    明媚、清幽,縱有著吐芳盛開時的傲然,卻也有著無人陪伴的孤單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9
137.第137章 香現




    暗境中血樹閃亮,寂靜一片,唯余曹棺有些瘋狂的嘶吼之聲。

    桃花盛開,封土無言。

    有點點花瓣如同當年的誓言,也如詩言,空中飛舞而下,等曹棺伸手去抓時,花瓣旋到旁處,曹棺早就泣不能言。

    許久的功夫,曹棺終於停止了嘶喊,就那麼孤零零的跪在那裡,望著不遠處的土堆,低聲道:「詩言不在了。」

    單飛始終沒有再說什麼。

    他聽到個不完整的故事,但見到了完整的曹棺,見其這般說,終於接道:「是的,她不在了。」

    「她或許是走了。」曹棺又道,充血的雙眸只是望著那個墳堆。

    他縱是天下無雙的摸金妙手,可對眼前這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墳堆,卻不敢伸手去挖。

    不挖開,還有分希望。

    挖開後,只怕遇到更深的絕望。

    單飛亦是看著墳堆,許久才道:「是的,她或許是走了。」

    「那麼……詩言,她還活著?」曹棺聲音有分激動道。

    單飛默然半晌,終於道:「可能還活著。」他從不是殘忍到打破別人最後一點希望的人,可沒想到這句話竟讓曹棺霍然站起,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喝道:「你撒謊!」

    曹棺雙眸滿是憤怒道:「詩言若是活著,她就一定會在這裡等我,她若在這裡等我,就絕不會聽到我到來後,不出來見我。你我都知道……這墳裡一定就是詩言,她到死都在等我,到死都沒有等到我,到死還唸著我有沒有忘記她,到死還唸著我!」

    雙眸如火,卻有眼淚一滴滴的順著悲傷的臉流下,曹棺嗄聲道:「單飛,你早知道這點,可你為什麼還要騙我?」

    單飛看著那張滿是哀傷的臉,半晌才道:「如果我說錯了,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

    曹棺一怔。

    許久的功夫,曹棺緩緩鬆開了雙手,一步步的退後,一直退到血樹前,茫然四望良久,突然道:「走吧。」

    單飛微愕,不解道:「去哪裡?」

    「這附近一定會有個瀑布。」曹棺自語道。

    單飛心中錯愕,暗想這種天坑環境自成生態系統,也就是有地下獨有的生態鏈,看如今的規模,有地下暗河甚至有瀑布都不稀奇,可曹棺為何會知道?

    是詩言說給曹棺聽的?

    單飛腦海轉過這個念頭時,見曹棺才走了幾步,突然止步道:「煩勞你幫我摘下三根桃枝下來。」

    感覺曹棺到了這裡古裡古怪,可知道他做事必定有他的用意,單飛並不推辭,從樹上摘了三根枝條遞給曹棺道:「這些夠了?」

    曹棺點點頭,將兩根枝條揣入懷中,卻將第三根還給單飛,「你帶在身上。」

    單飛微有不解,還是將枝條隨身插好。

    曹棺並不過多解釋,看了一眼桃花林前溪水道:「順著溪水走了。」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有些踉蹌的沿著岸邊向前走去。

    見水跟走,遇山而回,尋花則拜,可保平安?

    單飛腦海中突然想起卜渙說的話來,暗想曹棺走的路線和卜渙暗合,曹棺是從詩言那裡知道這個地方的環境,那卜渙呢?

    扭頭向來時的方向看了眼,單飛暗自搖搖頭,跟隨曹棺順溪水方向而去。

    溪水邊不時有血樹照路,蒸蒸熱氣騰騰而起,給暗境帶來分朦朧之意。不多時,溪水竟有旁支來匯,河道寬闊許多。

    曹棺只是踉蹌行路,足足一炷香後,前方突有水聲隆隆,單飛早有預料,可再行片刻,就見前方霍然開闊,亮光閃爍,還是微吃了一驚。

    前方水流已見湍急,不知有多少暗流溪水齊齊匯聚於此,一直向前方奔騰而去。

    水勢如此急迫,再走過去不遠,肯定有條瀑布洶湧而下。

    單飛只感覺溪水帶來的熱氣已然消散,隨之而來的就是近瀑布前那種入骨的寒氣,見曹棺還在前行,單飛才待開口阻攔,就見曹棺終於停下來,舉步就要邁進急流。

    一把抓住曹棺,單飛喝道:「三爺,這水已經很急,而且不淺,你……」

    曹棺只是看著前方道:「你看到那面的血樹了嗎?」

    單飛早望見溪流夾雜的岸邊岩石旁,有數十棵血樹正亮,皺眉道:「你要去那裡?」

    曹棺點點頭。

    單飛知道曹棺必定有他的目的,四下打量眼,伸手一指道:「那面溪流很淺,我們可繞路過去,不用冒險。」

    曹棺喃喃道:「是的,詩言不會像我這麼笨,她要去那裡,肯定會找個淺點的河流渡過。」澀然笑笑,曹棺點頭跟著單飛渡過淺流,終於到了那些血樹之前。

    水聲轟鳴,寒氣迫來。

    單飛忍不住向百溪匯聚的地方望過去,雖然仍舊看不到瀑布,但早可想到瀑布的氣勢,暗想這裡已經是地下很深所在,那瀑布這般奔流,難道要通往十八層地獄嗎?

    回過頭來,見曹棺已經蹲了下來,看著岸邊的地面。

    這裡泥岩混雜,倒有不少圓滑、大小相若的黑白鵝卵石鋪著。

    單飛一看到鵝卵石擺放的均勻,暗想尋常河道、岸邊都會有鵝卵石,但大小不一、顏色各異,這裡的鵝卵石這般擺放,肯定不是天然。

    是詩言鋪的?

    單飛轉過這念頭時,見曹棺只是看著一個地方,眼簾似濕,忍不住順著曹棺的目光望過去。

    那裡亦是鋪著鵝卵石,只是在黑色的鵝卵石中,有圈白色的鵝卵石竟圍成心形的圖案。

    曹棺望著那心形的圖案,淚水忍不住又盈上了眼眶。

    血樹幽幽,照那圖案朦朧,空中似乎又迴蕩起詩言銀鈴般的笑聲。

    ——曹棺,你說你很會找東西是不是?

    那時候的他,風發意氣,聞言只是道——這天底下,沒有我曹棺找不到的東西。

    ——那我藏起個東西,看你能不能找到。

    桃花下那如桃花的少女,蹦蹦跳跳的忙碌,終於讓等得不耐的他轉身去找,他幾乎一眼就看到詩言藏東西的所在。

    白色石頭圍成心形的地方,有黑石掩蓋。

    ——曹棺,你好厲害,為什麼每次我藏的東西,你都能找到?

    ——詩言,你每次都是這麼藏,我想找不到都難,難道……你不能換個方式?

    桃樹下那天真的少女盈盈笑語——我只怕換了方式,你再也無法找到。

    淚水點滴落下。

    曹棺一步步走到那心形的圖案前,緩緩跪了下來,並不著急撥開黑色的鵝卵石,手指只是緩緩觸摸著那白色的鵝卵石,有如觸摸著詩言那無暇的臉頰。

    ——詩言,曹棺真的很蠢,蠢到從來對所得都覺得理所當然;詩言,曹棺真的很蠢,蠢到對你的心意從來視而不見;詩言,曹棺的很蠢,蠢到你離開後十數年,才真正明白你的一顆心。只是求求你,給很蠢的曹棺一次改過的機會,你換種方式藏的東西,曹棺真的如你所料,許多年都沒找到。

    淚水一滴滴落在鵝卵石上,曹棺緩緩的挪開了那黑色的鵝卵石。

    有尺長的匣子赫然現在了眼前!

    單飛心頭一跳。

    他們歷盡千辛萬苦,從許都趕到洛陽,從山上穿到地下,不少人甚至毛兒都沒有看到,就死在路途,他本以為三香遙不可及,但一見那長匣的尺寸,立即想到這裡難道裝的就是……三香?

    詩言埋下的三香?究竟會有怎樣玄奇的作用?

    單飛雖然對長生什麼的都抱保留態度,但驀地見三香出現,還是忍不住心中激盪。

    曹棺未看單飛,他甚至沒有去開匣子,只是將匣子抱在懷中,似在抱著失去的詩言,許久的功夫,曹棺才道:「單飛,謝謝你。」

    單飛終於問道:「這匣子裡面,難道就是什麼三香?」

    「我不知道。」曹棺搖搖頭,澀然道:「我沒奢望是什麼三香,只要是無間,我就已經心滿意足。」

    若見無間,死而無怨?

    單飛腦海中崩出這八個字的時候,心中微震。

    曹棺不是費盡心力要找什麼長生香,為什麼突然會變成無間?

    難道無間如此玄奇,連長生香都是無法比上?

    鬼豐當初就說讓他活著來見無間,他是隨口所言,還是真有料想?

    腦海中思緒繁沓,單飛不等多問,就見曹棺放下了匣子,緩緩的開啟……

    血樹幽亮下,照匣子中一根長香!

    長香白色,拇指粗細,和寺廟拜佛所用的長香彷彿,可又和常見的佛香有分不同。

    單飛不知是錯覺還是怎地,總感覺那白色的長香在血樹的照耀下,通體流動著一種閃亮的色彩。

    那種色彩,居然和馬未來手中拎著的流年發出的光芒很有分相像。

    曹棺一見那根白色的長香,眸光微亮,就算單飛都看得出來,曹棺的神色微有分喜意,更多的卻是無邊的哀傷。

    「這是無間香。」曹棺低聲道。

    「不是長生香?」單飛反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長生香本是金色,異形香卻是紅色,只有無間香才是這種純白的顏色。」

    曹棺低聲道:「單飛,馬先生沒有看錯你,謝謝你一路幫手。你放心,我一定會報答你。只是如今……」他眼中突然有了分決絕,從懷中掏出火石,一手就去取長匣中的那根長香。

    單飛忍不住退後一步。

    他從來沒有和曹棺搶奪三香的念頭,但見曹棺這種神色,下意識的感覺只要無間香燃起,肯定會有匪夷所思的現象出現。

    火石上火星才閃。

    有寒光陡現!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9
138.第138章 連環殺



    單飛緊緊盯著曹棺的舉動,見他手中火石光閃,心頭劇烈一跳。聽寒風襲來,幾乎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曹棺。

    就地一滾!

    寒光幾乎擦著單飛的後背而過,「奪奪」聲響,釘在血樹上。

    單飛心中發寒,立即拉著曹棺躲在了血樹之後。

    若得無間,死而無憾!

    他早聽說過這句話,可做夢也沒想到香還未燃,死神竟到!瞥見血樹上那銳利的鐵矢,單飛心頭一沉。

    有腳步聲如狸貓般輕盈,但單飛清楚聽見。他不等有什麼反應,曹棺突然合上了匣子,拿著匣子從樹後走了出來,緩緩道:「盧大人?」

    單飛更凜,從樹後走出,抬頭望過去,見到對面不遠的地上站著一人,臉若骷髏般,果然是盧洪。

    盧洪身旁還有三人,一人拎著把加重的繯首刀,另外一人卻是手持狼牙棒,均是當初在山腹溶洞中攔截閻行的發丘神將。

    第三人個頭不高,發育沒有完全的模樣,神色木然,赫然就是石來!

    單飛瞥了眼樹上的鐵矢,又看了眼身前的四人,暗自凜然石來怎麼會和盧洪在一起?他們又是從哪裡來的?

    曹棺手拿匣子,居然比單飛還要冷靜,見盧洪嘴角帶笑只是盯著他手上的盒子,曹棺緩緩道:「不知道盧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盧洪摸了把微禿的腦門,嘿然道:「曹三,枉我把你當作兄弟,你就是這麼待我?」

    「我怎麼待你?」曹棺捏著盒子反問道。

    盧洪嘆口氣道:「若不是石來告訴我,枉我發丘多年,竟不知道溶洞下居然另有洞天,曹三,你早知道這點……是不是?」

    曹棺向石來望去,冷冷道:「是你告訴的盧大人?」

    石來垂下頭來,並未回答。

    盧洪淡淡道:「曹三,你不能怪石來的,要是他才跟你的時候,我想他也不想這麼做。那時候的曹三要什麼有什麼,誰肯叛你?」

    曹棺竟沒有半點怒容,只是道:「我現在一無所有了?」

    「說不上一無所有,可也很讓你的一幫手下失望。」盧洪嘆口氣道:「你一直在找什麼三香,你可以不顧自身的死活,可你的手下還要為退路考慮一下。」

    頓了片刻,見曹棺居然神色平靜,盧洪微有奇怪,十分戒備,還是道:「溶洞要塌時,我一入巨棺的時候,就感覺有分不對。」

    「有什麼不對的?」曹棺嘲笑道:「是不是覺得丟下我——你這個稱呼多年的兄弟,有些過意不去?」

    他顯然是譏諷盧洪的惶惶離去,招呼也不打一個。

    盧洪臉也不紅,又摸摸禿頭笑道:「這些年來,曹三就算身體不好,可也從來沒有讓誰照顧過,兄弟我自然不用越俎代庖。」

    看了單飛一眼,盧洪緩緩道:「我知道曹三或許是個不要命的人,但這些年來,也沒誰要了曹三的命,你留在這裡,肯定有你的打算,而不會憑白去死。」

    「盧大人果然很瞭解我。」曹棺緩緩點頭道。

    「那是自然。」

    盧洪大笑起來,可一雙眼只是看著曹棺的雙手——左手的盒子、右手貼在腰間。

    「我既然這麼瞭解曹三你,見石來進來,自然問了幾句。」盧洪伸手一拍石來的肩膀,「我對他說了,只要他和老夫合作,絕對不會虧待他。」

    單飛心中一沉,暗想石來得曹棺信任,這一路來雖是諸多隱瞞,但總感覺此人不差,難道真的為了前途出賣了曹棺?

    石來仍舊垂著頭,身子瑟瑟發抖。

    盧洪笑道:「石來不愧是你曹三最得力的手下,終於告訴老夫,據他所知,溶洞下別有洞天,你曹三就是要去那裡看看。兄弟一聽,當然急的不得了,只怕幫不上曹三你的忙。」

    曹棺終於皺了下眉頭,「看來老天開了眼,還能讓你過來幫忙?」

    盧洪明白曹棺的諷刺意思,哈哈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妙。不過不是老天開眼,而是土地神開了眼,曹三你千算萬算,算準溶洞塌了,誰都跟不過來,卻沒想到這次土地神脾氣特別大,不止給你曹棺開出一條路來,還給我們也開出一條路來。你們應該看到那個卜渙了,他就是從那條路下來的。」

    單飛心中一凜,暗想卜渙難道不是自己摔下來的,而是盧洪扔下來探路的?

    盧洪繼續道:「不過老夫當然不能像卜渙那麼匆忙,下來還是慢了幾步,這次真的是老天開眼,幸好聽到你曹三鬼哭狼嚎的叫著什麼詩言……」

    「你住口!」曹棺突然截斷道:「你不要提詩言,這個名字,不是你叫的。」

    他一直客客氣氣的,哪怕盧洪張口曹三、閉口曹三的,也是沒什麼不滿,但這一刻說的卻是極為憤怒。

    盧洪從未見曹棺如此模樣,心中微寒,轉瞬笑道:「不叫就不叫,有什麼大不了的,不管曹三你叫什麼,不過總算讓兄弟找到了你。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單飛暗自皺眉,心道自己當初見卜渙摔落,就隱約感覺不安,看來這個盧洪心狠手辣,先扔下了卜渙,然後想辦法帶人墜下來,之後就是一路跟過來,他和曹棺都在留意三香所在,哪裡想到後面還跟著幾個陰魂不散的人物。

    「我覺得你還是要說兩句。」曹棺聽盧洪不再提及詩言,竟然很快平靜下來,「你一來就給了我兩矢,難道是覺得我聾了聽不見,這才改用別的招呼方式?」

    盧洪微笑道:「曹三,多年的兄弟,你總不認為我想殺了你?」

    「難道不是嗎?」曹棺反問道。

    「我若想殺了你,方才就不止兩枝鐵矢了。」盧洪搖頭道。

    「或許你只怕射壞我手上的長生香?」曹棺淡淡道。

    單飛心中微動,暗想曹棺方才說這香是無間香,為何又改口長生香?

    盧洪目光微閃,含笑道:「曹三,你這麼說,實在讓兄弟太過傷心了。兄弟和你為司空攜手做事這多年,難道這點信任都沒有?」

    曹棺凝望盧洪半晌,「你覺得我該如何信你?」

    盧洪雙目餘光仍不離開曹棺的雙手,緩緩道:「這長生香是為司空所求,可兄弟我方才卻看到曹三你想用用?」

    見曹棺沉默無言,盧洪沉聲道:「只要你把匣子給兄弟,兄弟什麼都不會向司空說的。」

    「包括長生香的事情?」曹棺淡淡道。

    盧洪似是怔了下。

    曹洪緩緩道:「這些年來,我曹棺自認沒有對不起盧大人,也很少再和盧大人爭什麼,盧大人如今功成名就,就算留在手上的珠寶恐怕都夠用上幾輩子了。」

    盧洪臉色微沉。

    他們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都是為曹操做事,挖墳倒斗極少空手,名義上當然為了軍需所用,但經手截留一事自然心照不宣。

    「兄弟我不信曹三你什麼都不留。」盧洪微吸了一口氣道。

    曹棺笑笑,「人不為己,世情難逢。但我感覺你盧大人益發的貪心,只怕你要了這長生香後,又想要曹棺的性命。」

    盧洪嘆息道:「曹三,你這人哪裡都好,就是太過疑神疑鬼。這麼多年的兄弟,我怎麼會要你的性命,要不要我對天發誓?」

    他本是隨意一說,見曹棺只是盯著他不語,盧洪揚聲道:「那我盧洪對天發誓,取長生香只為司空,更絕無加害曹棺之心。若違此諾,不得好死!」

    話音落地,盧洪盯著曹棺道:「兄弟都這樣了,難道曹三你還不信我?」

    曹棺看了盧洪許久,緩緩道:「既然如此,長生香給你。」

    眾人均是一怔。

    單飛只想盧洪這種人立誓不過是個牙疼咒,曹棺說的不錯,只要香一到手,盧洪很可能就殺曹棺!

    臉皮已破,盧洪怎會不考慮曹棺會對他算計?

    既然如此,曹棺自然留香在手才是道理,更何況——這香是詩言留給曹棺的,曹棺就算命都不要,肯定也不會將香交給別人!

    可曹棺偏偏手一揮,已將匣子扔了出去!

    匣子在半空中劃出道優美的弧線,向盧洪飛去。

    血樹明耀,盧洪臉色微變。他的確如曹棺所言,這些年早就積累珠寶難數,但人就是如此,沒錢時求錢、有錢時求權,等有了錢權後,能如堯舜般為世人盡心的不太常見,益發貪婪的反倒是屢見不鮮。

    權利巔峰,再求成仙。

    這本是千古循環的一個怪圈,從不因流年而有絲毫改變,秦皇漢武都是如此,盧洪自然也不例外——他若得到長生香,當然不會交給曹操。

    誰不想長生不老!

    他迫石來說出真相,雖知地縫開啟,也可能隨時會合,但心想曹棺既然敢進,肯定會留有退路。

    一念及此,他心中火熱,立即命兩個發丘中郎將鎮守天坑入口,卻帶著另外兩個高手連同石來墜繩而下。

    他只射出兩矢,倒不是心慈手軟,實在怕曹棺臨死會毀去長生香,那大夥可是一拍兩散,誰都得不到好處。

    本想慢慢誘騙曹棺交出長生香,可盧洪又知道可能不大,他盧洪老辣,曹棺更是人精,正尋思間,他卻沒想到曹棺會將裝長生香的匣子丟了出來?

    其中有詐?

    盧洪腦海心思如電,沒接匣子,反倒退後一步。

    「嗖」的聲響。

    有一寒光驀地從暗夜擊出,倏然到了匣子前,只是一卷,竟將匣子取了回去。

    是閻行!

    單飛一見那鏈子槍出,第一個念頭立即就是閻行竟然也來了,這人如此膽壯,居然亦敢到了地下。

    眾人臉上色變,扭頭望去,果見閻行一槍出手取了長生香後再不停留,早已飛身縱起,同時還有閒暇開啟下匣子。

    匣子開啟。

    「嗤」的一聲。

    血樹明光下,有一物向閻行咽喉倏然射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9
139.第139章 三心二意

    閻行大驚。

    他身為韓遂帳下高手,如今地位已在韓遂手下八將之上,他能有這般地位,靠的不但是過人的武力,還有常人難及的頭腦。

    七星墳竟然是個陷阱?

    若是常人見曹棺、盧洪這般埋伏,肯定覺得這不過是個陷阱,再加溶洞要坍塌,能有逃命的機會,當然要逃命。

    可閻行不同。

    曹棺、盧洪沒有道理千里迢迢趕到洛陽布下這個陷阱,他們肯定也和他閻行一樣要尋三香。

    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在的地方,絕不僅僅是陷阱,還有寶藏!

    他一念及此,立即和同伴回轉,不但找到了天坑入口,還擊殺了兩個發丘神將。

    發丘神將固然不差,但比起他閻行,究竟還是不如,更何況——他還有個最得力的同伴。是同伴,而非手下!

    見到天坑入口的繩索,閻行立即讓同伴留守,自己墜繩而下。

    富貴險中求,絕境可求生。

    事實不出他所料,天坑內光怪陸離,讓他也是歎為觀止,更是心中振奮,奇異之地必有奇異之事,他亦聽到了曹棺的嚎叫,循聲而至,未見到曹棺,卻見到了盧洪和他的手下。

    他只要跟著盧洪就好。

    果不其然,盧洪找到了曹棺,曹棺找到了長生香,聽到二人交談,閻行立即知道所來不虛,他靜靜的如同藏在暗中的豹子般等待著機會。

    他等得起,他很希望曹棺、盧洪拼的兩敗俱傷,他更看好盧洪一方能勝,他也在等盧洪勝出那一刻出手!

    可他也沒想到曹棺居然將裝長生香的匣子扔給了盧洪!

    曹棺會服軟?曹棺究竟什麼用意?他怕了盧洪,想和盧洪聯手,那他閻行不是沒有一點機會?

    改變只在剎那。

    閻行出手,一槍就搶回匣子,隔衣開啟了匣子,他是個謹慎的人,他甚至考慮到曹棺會在匣子上下毒。

    可他沒有想到匣子中竟然射出一箭!

    這匣子曹棺方才不是開過?

    閻行做夢也沒想到開過的匣子還有機關,但在小箭射及咽喉前還能身軀一仰,小箭幾乎沿著他的鼻尖飛過,閻行不喜反驚,他肩頭一疼。

    匣子中居然另有一枝箭無聲無息的射出,正中他的肩頭。

    落地時,血流不止,閻行臉色鐵青,但動也未動,只因為那持刀和拿狼牙棒之人早就將他一前一後的抵住。

    有掌聲響起,盧洪撫掌笑道:「曹三就是曹三,一個匣子就差點要了關中閻行的性命。」他笑容滿面,可心中暗驚,他也沒想到這匣子竟然如此古怪,方才曹棺不是開過?為什麼什麼事都沒有?

    但匣子一到閻行的手中,盧洪的手下立即轉移了目標。

    閻行還能看了那匣子一眼,臉色終冷。

    匣子除了發出那兩箭外,竟然是空的。

    眼見持刀和拿狼牙棒之人就要上前一步,閻行眼珠一轉,甩手就將匣子向曹棺扔了過去,低喝道:「盧大人,你找錯人了,匣子是空的!」

    匣子空中帶風,呼嘯向曹棺飛去。

    單飛一皺眉,伸手抓住匣子,退後一步。

    眾人都是怔了下。

    閻行憤怒出手,這匣子絕不好接,誰都沒有想到單飛竟然能夠接住。可單飛接住,匣子盒蓋抖開。

    眾人愣住。

    匣子果然如閻行所言,空空如也!

    裡面的香去了哪裡?

    盧洪臉色微變,立即眼神示意兩個手下看住曹棺,自己卻是斜走兩步,向樹後望去——如今只有一種情況,曹棺方才躲在樹後,將長生香藏在樹後,拎著空匣子走了出來。

    這個曹三,老奸巨猾至極,他想用個空匣子騙老子。

    可他實在幼稚些,這種把戲怎麼能持久?

    盧洪幾乎再想不出其他的可能,轉到樹後目光只是一掃,再次怔住,樹後亦沒香,但似有什麼東西在燃,樹後閃著微弱的光芒。

    心中凜然,盧洪立即退後兩步,掩住了鼻息,低喝道:「曹三,你點燃了什麼?」

    不會是長生香!

    曹棺不可能點了長生香自己走出來,盧洪雖不知道長生香的用法,但知道絕不會有這種用法,曹棺沒有這種好心讓所有人長生。

    「你猜?」曹棺淡淡道。

    那兩個發丘神將不由臉上色變,向曹棺逼近一步。

    血樹迷離,血樹照耀下的曹棺看起來更有分詭異,見那兩個發丘神將上前,曹棺嘆口氣道:「你們何苦送死?」

    那兩個發丘神將均是一顫。

    他們不歸曹棺管轄,一直聽命盧洪,可卻知道曹棺絕不虛言。

    盧洪要錢,曹棺要命!

    這句話在他們之間暗中流傳了很久,可這些年來,曹棺漸漸弱勢,甚至出門都要坐轎子,看起來虛弱不堪,眾人早就有分淡忘了這句話。

    曹棺淡淡又道:「盧大人,相逢一場,如果你不逼石來,我也不想殺你!」轉望閻行道:「我也不想殺你。」

    盧洪心中大寒。

    閻行亦是臉色一變,他中了一箭,卻沒有離開,這裡和溶洞中不同,他雖負傷,但那不過是皮肉傷……陡然間感覺頭腦一沉,閻行一顆心亦沉了下去。

    箭傷不重,但箭上有問題!

    曹棺看著臉色劇變的盧洪,嘆口氣道:「盧大人,我和你的交情絕不會有方才那麼多。」

    這是什麼意思?

    盧洪想不明白時,就聽曹棺繼續道:「我和你說了那麼多,無非在等一等。」

    等什麼?

    眾人不等發問時,倏然色變,扭頭向身後望去。

    遠方的暗境中,貼近地面處,竟然現出無數綠幽幽的眼睛。

    單飛只感覺腳後跟都有些發涼,他當然知道那些是什麼,可他實在不明白曹棺怎麼能把那些巨鼠招了過來。

    手持繯首刀那人驀地大喝一聲,空中縱起,一刀向曹棺劈來。

    他已感覺有些不對。

    曹棺無聲無息的下了什麼迷藥?

    要立即拿下曹棺換取解藥,哪怕不要什麼長生香!

    他想的極好,不想才到半空,石來突然一聲爆喝,飛身而出,早有數點寒光向拿繯首刀那人射去。

    單飛同時出手。

    一揚手,三矢齊飛,取的亦是撲來那人。

    手持繯首刀那人本奔曹棺,不想石來出手,單飛合擊,半空中悶哼一聲,居然能揮刀格擋下石來和單飛射來的所有的鐵矢,還能順手一刀,劈向撲來的石來。

    火花四濺。

    「嗡」的一聲。

    曹棺突然一拍腰間,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鐵矢從他周身飛了出來,直射半空那人。

    手持繯首刀那人心中一驚,爆喝聲中空中倒翻而出,等再落在地上時,周身血湧,身上被鐵矢插滿,如同刺蝟一樣,晃了兩晃,頹然倒地。

    手持狼牙棒之人本要上前,見狀腿一軟,心更驚,就聽盧洪叫了聲,「石來,你敢背叛我,你不要命了。」

    盧洪只來得及叫了一聲,突然向前衝去。

    手持狼牙棒之人和閻行亦是同時向前衝去。

    他們不得不沖。

    只是這片刻的功夫,對面那些目光綠幽幽的巨鼠早就洶湧奔來,直向盧洪、閻行和手持狼牙棒那人衝去。

    洶湧澎拜!

    單飛也是頭皮發麻,轉身要逃,見曹棺竟然動也不動的望著他,轉念之間,失聲道:「桃花?」

    曹棺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枝桃花枝丟給了石來,石來伸手接過,神色卻有分異樣。

    巨鼠從三人身邊經過時,並不攻擊,亦不停留,只是蜂擁的向盧洪等人逃命的方向追去。

    不多時,那方瀑布有爆喝,有悶哼,還有慘叫,轉瞬之間,盡數融入瀑布轟隆聲中。

    單飛暗自心驚。

    桃花對巨鼠克制,他們只有兩人,曹棺卻讓他取了三根桃樹枝,難道算準石來亦會回來?早就預防有分意外?

    曹棺在樹後燃了不知什麼東西,一方面能讓盧洪等人昏迷,一方面還能召喚巨鼠過來?

    這些是詩言教他的?

    盧洪等人本有機會一拼,可身中迷香,又清楚巨鼠犀利,知道唯一的機會就是在瀑布那裡。

    跳進瀑布還有機會活下來,留下來只有被巨鼠啃咬的命!

    單飛一直以為曹棺甚至有點弱不經風,哪裡想到曹棺早就算好了太多事情,甚至沒有動手,竟然讓盧洪、閻行等人投入瀑布之中。

    瀑布如此氣勢,落下去活命機會多大?

    曹棺似乎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只是彎腰將匣子緩緩撿了起來,合上再次打開。

    一根白色的長香霍然出現在箱中。

    香是無間。

    「這個匣子叫做三心二意箱,後來叫做誠意箱。」曹棺喃喃道,環望四周的血樹,淚眼朦朧。

    ——曹棺,為什麼這個匣子叫做三心二意箱?

    ——詩言,因為這匣子共有三層,正常開啟會射出兩枝弩箭,用力開啟會看到空層,只有特殊的手法開啟,才能看到真正藏起的東西。

    ——那應該叫做誠意箱才對。

    ——你說叫什麼就叫什麼好了。

    ——那你可不可以送給我,以後我給你的東西,你必須誠心才能看到,嘻嘻。

    緩緩坐下來,曹棺撫摸著那匣子,望向石來道:「你還是來了。」

    「三爺。」石來跪了下來,眼中有淚道,「我……」

    他話不等說完,臉色陡變,突然向半空撲了過去。

    曹棺臉色亦變,因為不知何時,一人飄然而下,一劍刺出,箱子早就飛到了半空。

    血樹流彩,照得來人劍如電,發如墨,那一刻雖是出劍,但讓人看起來只如空中曼舞,美的驚心動魄。

    單飛一見那人,失聲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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