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098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5
160.第160章 疑似故人來




    單飛沒想到田元凱開口問的雲山霧罩,暗想你老人家總不是大清早的就有做媒的雅興?反問道:「田堡主說什麼?」

    田元凱昨天為單飛的終身大事想了一個晚上,今早張口就把心裡想知道的吐露出來,見單飛緊張的模樣,立即明白不能操之過急,改口笑道:「老夫是想問問單兄弟的意中人選。」

    「啥?」單飛脫口反問道:「什麼意中人選?」

    「是去涉縣的意中人選。」田元凱不慌不忙道。

    單飛看了田元凱半晌,「什麼去涉縣的意中人選?」你老人家說話能不能不大喘氣?

    晨雨秀眸微有詫異,移開了目光。

    「是這樣的。」

    田元凱將單飛的忐忑、晨雨的神色都看到眼中,暗想巧心說的沒錯,單飛肯定喜歡晨雨,不然不會這麼緊張,晨雨呢,當然也對單飛有意,不然為何方才那般表情?。

    不過這兩人看起來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為何還有分隔閡?

    雖然看不到晨雨的相貌,田元凱覺得晨雨這女人絕對差不了,他相信單飛的眼光,

    心中琢磨,田元凱有條不紊道:「離田家塢十數里外有個涉縣,縣令梁歧和老夫頗有交情,他有事想求單兄弟,不知道單兄弟可有意前往?如果單兄弟有意的話,不知道想挑哪些意中人選陪同前往?」

    就是這麼個意中人……選?

    單飛看起來要拿起刀來選一選的樣子,不過終究回過神來,微有不解,一時間倒不明白涉縣的縣令要求他什麼?可他畢竟明白事理,只是一分析這局面,多少明白田元凱的用意。

    田元凱要加下投誠的份量。

    單飛對這些事情其實並不關心,昨日他答應為田元凱向郭嘉說說,不過是回報田元凱在黑山軍前挺他。

    可他沒想到自己不可避免的牽扯進來,他當初只想去鄴城做個成功人士,哪想到事業重心偏得離譜,怎麼招安也算到他的頭上?

    見田元凱這般熱切的模樣,也知道他是好意,田元凱若是沒有八成的把握,都不會叫上他單飛。單飛一時間倒不好拒絕,略有沉吟道:「我的意中人……選,帶晨雨過去就好,其餘的意中人……選,田堡主選就好了。」

    晨雨嬌軀似是顫了下,不過並沒說什麼。

    田元凱哈哈笑道,「那老夫就越俎代庖了。」

    拜託,你本來就是個庖丁好不好,這是你田家塢,你讓我選什麼?單飛心中嘀咕,皺眉道:「可我不知道去做什麼?」

    「只要單兄弟跟著老夫就好。」

    田元凱見單飛答應,暗想這買賣就做成了一半,到時候梁歧要是投靠曹操,你單飛就得接手,我們若是有事,你這麼大個人物,總不好意思視而不見。

    他心中抱定了單飛這個大腿,那面的田蒲早就準備妥當,親自帶領十數個精心挑選出來的堡中家兵押著數輛大車出了堡門,田元凱、單飛、晨雨等人跟在最後。

    單飛見大車高聳,倒有些不解道:「車上是什麼?」

    「是些糧食。」田元凱解釋道:「如今河北戰亂,民多欠收,涉縣的百姓飢寒交迫,老夫堡中糧食還有富餘,這次前去順便送點糧食過去接濟。」

    單飛暗想這個田元凱做事漂亮。

    亂世之中,糧食錢財很是招禍,田元凱能放糧出去,雖說損失,但無疑更得百姓喜歡,無論如何行事都是方便很多。

    「田堡主宅心仁厚,定有好報。」單飛讚道。

    老夫只求你單飛記得就好。

    田元凱微微一笑,「單兄弟過獎了,老夫應盡之義而已。」

    眾人押著糧車,不到晌午就到了涉縣城外,涉縣不比鄴城,土城規模只能說比田家塢大上兩倍而已。眾人未到城門前,早有城兵小跑奔來,為首那校尉一張鞋拔子的臉,很有分弧度,但說話頗為直接,「田堡主大駕光臨,梁縣令早吩咐我等在此恭候,請田堡主一來就去縣衙商談。」

    轉望糧車,那校尉道:「這是……」

    田蒲道:「這是堡主送給涉縣的一點糧食,還請煩勞梁校尉費心發放了。」

    梁校尉精神一振,深施一禮道:「在下替涉縣百姓多謝田家塢了。」他一揮手,有兵士上前押著糧車入城,大聲宣佈消息,讓百姓入縣衙左等候領糧,城中瞬間沸騰起來。

    單飛人在馬上,見城中百姓各個都是面黃肌瘦,衣難蔽體的,暗自心酸。

    他出生在和平年代,雖然也見過戰火,可見這裡的百姓困頓如此,比起那些現代的難民都有過之,不由心生憐憫。

    田元凱望見單飛的臉色,一旁輕嘆口氣道:「這天下亂了許久,百姓思安啊。」

    單飛點點頭,扭頭向晨雨望去,見她也是望著那些貧苦的百姓出神,秀眸中似有分霧氣,心中突動,暗想雖然相處許久,但自己除了知道晨雨是詩言在一個下雨的清晨撿來,對其竟然再少知道什麼。

    晨雨看似冷漠少語,但經過半年多相處,單飛早知道她的冷漠不過是她自我保護的外殼,他雖然想拉近彼此的距離,可每次話到嘴邊都是嚥了回去,因為他根本無法忘記當初晨雨昏迷醒來的那一刻……

    ——你發誓你方才只是救我,再沒有別的心思。

    ——單飛發誓,我方才只是想救晨雨,絕對沒有別的心思。

    他每次想到這裡,都是暗自後悔,不停的琢磨。

    晨雨為什麼要他發誓?

    他為什麼要發誓?

    難道喜歡一個人會讓他不知所措?

    當初他除了想救晨雨,真的沒有別的心思?不是的,他那一刻害怕晨雨不會醒來時、心痛的感覺,從未有過。

    驀地發現晨雨眉睫似閃了下,單飛立即轉過頭來,餘光望見晨雨嬌軀似動了下,沒來由的有凜然之意散發了出來。

    單飛一凜,他知道晨雨不會對他如此,只有晨雨遇敵的時候,才有這種姿態。

    「怎麼了?」單飛順著晨雨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到紛紛人影閃動,百姓蜂擁向縣衙糧倉的方向湧去,但沒什麼太亂的感覺。

    這百姓如此,梁歧應該很有些功勞。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實際上人窮志短,被逼到絕境的時候,能保持修養的人絕對不多,涉縣百姓這般模樣,已經讓單飛很是感慨。

    晨雨凝望前方許久才道:「我方才看到了一個人。」

    單飛心中微沉,知道讓晨雨如此凝重的人不會太多,可晨雨認識的人好像也不太多?

    「是誰?」

    「我不知道。」晨雨搖頭道。

    單飛知道晨雨不是說廢話的人,見其沉吟跟著田元凱等人向縣衙前行去,並不逼問,他知道晨雨肯定會告訴他更多的答案。

    縣衙前眾人下馬,田元凱見單飛、晨雨嘀嘀咕咕的,雖想知道他們說什麼,但見人家沒有告訴他的打算,只是熱情道:「單兄弟,晨雨姑娘,裡面請。」

    隔著縣衙大門,田元凱早看到梁歧快步走了出來,他見梁歧並未遠迎,倒不介意,知道梁歧和他不客氣才是真心意。

    晨雨翻身下馬,手握馬韁時突然一怔,低聲道:「我想起來了。我不認識他,但我記得那雙眼睛。」

    「什麼?」單飛依舊不解。

    晨雨看著單飛,緩緩道:「當初我在天坑攀繩索上去,繩索突然斷了,那是被人砍斷的。」

    單飛驀地心驚,「洞口有人砍斷了繩索,洞口黑暗,你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但記得他的眼睛?」他相信晨雨的直覺,晨雨或許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她看人本不只是看面容。

    這件事他在絕境是沒有多想,但出來後卻越想越是奇怪。

    當初天坑下面是他和石來,繩索上是盧洪和晨雨。

    如果是摸金校尉的人,當然不會砍斷繩索置他們於絕境,發丘中郎將自然也是不會讓盧洪摔下。

    砍斷繩索的另有其人。

    應該不是孫輕,那老小子輕功不差,但顧惜老命,不會那般不要命的守著,如此一來,只剩下閻行的那個手下,或者戴斗笠那人。

    肯定不是戴斗笠那人。

    單飛這般判斷,只是因為在那人出槍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人武功之高讓人難以想像,那人神色淡然也不是裝出來的,如此淡然的一個人很難做出那種狠辣的事情。

    如此算來,只剩下閻行的那個手下。

    那人現在想來,不過是平凡的面容,亦或許那人實在過於隱藏自己,這才讓所有人對其沒有留意。

    這人如此狠辣,當初和閻行並肩破圍,看起來冷靜果斷甚至武功都不下於閻行?

    那人究竟是誰?

    單飛心思轉念間,沒留意梁歧梁縣令已經到了縣衙門前,抱拳對田堡主笑道:「元凱,我正想請你,沒想到你不請自來。」

    田元凱見梁歧熱情中帶分期待,暗想這件事八成能行,不想怠慢單飛,田元凱一拉梁歧,指向單飛道:「我來這裡,還是因為這位少年英雄。梁縣令,你多半不知……」

    他話未說完,突然望見梁歧極為錯愕的神色,不由一怔。

    單飛也終於感覺到異樣,顧不得再說什麼,扭頭望過去,見梁歧兩鬢斑白,可望著他奇異的表情,也是發怔。

    「你不是單……單……」梁歧吃驚道。

    單飛心中微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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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第161章 牛什麼牛




    單飛見梁歧望過來的表情,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梁縣令竟然認識他,而且知道他的姓名!他那時候腦海中緊接著的第二個想法就是——梁歧是河北涉縣的縣令,一直兢兢業業的守在這裡,認識的肯定不是許都的單飛,而是巫靈兒之子。

    見梁縣令嘴唇喏喏,不像是畏懼仇恨,更多的意外激動,單飛心中又想——這人和巫靈兒家可能有交情。

    他片刻間推出這些,暫時放下方才的不安,見梁縣令上前一步又頓住,神色猶豫的樣子,笑道:「梁……伯父,許久未見。」

    梁歧立即看了田元凱一眼,低聲道:「進衙內再說。」他上前幾步拉了單飛快步進了縣衙。

    這是怎麼個情況?

    田元凱沒想到梁縣令反客為主,對單飛似乎比對他還親熱。

    單飛認識梁歧?那怎麼沒聽他說過?

    田元凱那一刻只感覺單飛不是深不可測,而是神不可測,這小子怎麼和哪裡都能有上一腿,田家塢能認識孫輕、涉縣能結識縣令?

    眾人進了衙內書房,梁歧見晨雨緊跟不捨,低聲道:「賢侄,這是哪個?」

    「晨雨。」單飛介紹道。

    梁縣令上下打量晨雨幾眼,神色有分異樣,但沒有多說什麼,見田元凱落座望來,田蒲守在門口,暗想這裡五人除了這個晨雨,都不算外人,有些話兒……

    「梁兄弟。」田元凱遠比梁歧為大,見狀道:「你怎麼會認識單兄弟?」

    啊?

    梁縣令對田元凱的稱呼感覺莫名其妙,心道你做單飛的爺爺都沒有問題,怎麼對單飛稱呼起兄弟來,你叫我兄弟,我叫單飛賢侄,這稱呼可算是亂的一塌糊塗不可理喻。

    不過他此刻並沒有心情理會這些,只是道:「我當然認識單……賢侄。」他當然沒有田元凱那厚的臉皮,更不解田元凱怎麼會為老不尊,沉吟道:「單賢侄,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說……」

    「他說要去鄴城。」田元凱見梁歧和單飛著實親熱無間,硬生生插了一嘴,暗想老夫本是拿單兄弟當籌碼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梁歧搶了頭功。

    「你還沒有忘記甄柔?」梁縣令皺眉道。

    「甄柔是哪個?河北無極甄氏的?」田元凱倒沒聽過甄柔,不過他對河北世族當然瞭如指掌,一聽甄姓立即聯想到這點,聽梁歧一口道破單飛的用意,更是驚詫,感覺看這情況,梁歧真的和單飛很有交情。

    田元凱一喜一憂,暗想單飛認識梁歧其實更好,以單飛的能力、單飛和梁歧的交情,肯定對田家塢更加有利,憂慮的卻是怕梁歧喧賓奪主,反蓋過田家塢的風頭。

    他在田家塢生死攸關的時候,只想著田家族人能夠保命就好,但一看形勢好轉,立即就想到更遠的事情。

    梁縣令奇怪道:「元凱兄,你不知道甄柔?那你為何帶單兄弟來此?」

    「等等。」田元凱感覺事情有點偏離,故作神秘笑道:「梁老弟,煩勞你將怎麼結交單兄弟的事情詳細談談。」

    梁縣令大為奇怪,看向單飛,單飛也很是贊同田元凱的建議,暗想自己對身世一直稀里糊塗的,解釋真相不可能,聽梁縣令說說,日後在鄴城也能有分準備。

    輕輕嘆口氣,單飛道:「很多事情實在是一言難盡。我和田堡主是一見如故,無話不說……」見田元凱摸著鬍子笑的合不攏嘴,單飛又道:「不過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說,就煩勞伯父說說了。」

    梁縣令一頭霧水,看看眾人,實在搞不懂這些人怎麼捏在一塊的,許久才道:「從哪來說?」

    「當然從頭來說,梁老弟怎麼認識單兄弟說起最好。」田元凱獻寶道:「到時我也會把如何結交單兄弟的事情詳細和你說說。」

    梁縣令並不知道眼下這個單飛和以前大不相同,只是想到,你和單飛怎麼結識我有什麼興趣知曉?你說要來見我,我以為會是有關百姓一事,怎麼會和單飛有關?

    心中不解,梁縣令還是道:「我認識單兄弟……不是,是單賢侄,當然是因為單賢侄的娘親。單賢侄娘親巫靈兒身為荊楚神巫巫潛之女,我……」頓了下,微有惆悵,「我有幸見過巫靈兒幾面。」

    田元凱猜不透單飛的心思,但一看梁縣令的表情,立即道:「你難道喜歡巫靈兒?」

    梁縣令嗓子幾乎都要咳啞,尷尬的望向單飛,見其沒什麼嘲諷之意,終於道:「哪裡像元凱兄你說的那樣,我只是對巫靈兒很有欽佩罷了。」

    你撒謊!

    田元凱老辣,對這顯而易見的遮掩倒是一眼看穿,內心對單飛年紀輕輕有如此造詣總算有個合理的解釋。

    神巫巫潛的外孫,怪不得如此了得!

    要知道自古從三皇五帝到夏商周秦漢,巫人在其中佔的份量可說極重,《左傳》史書中甚至將其濃墨重筆的描繪,可見其在廟堂民間的影響。只是帝王明其蠱惑的力量,知道難以控制,這才屢次禁止,但無論上層還是民間均是屢禁不止,反倒更加的活躍。

    田元凱見識不凡,當然不如愚夫愚婦般的信服神巫,可對巫術亦是有些敬畏。

    實際上不止是他,越是權位高上之人,反倒更有機會接觸到神秘之力,對天地間的神秘力量更有分敬畏。

    不然也不會有秦始皇求仙、漢武帝因為巫術甚至殺了親子。

    秦皇漢武一代君王如此,世人自然更是難免將信將疑,田元凱處於中間,對巫術素來敬而遠之,但聽梁縣令所言,心中不由感慨。

    梁縣令見眾人都在等他說下去,咳嗽一聲道:「巫潛對無極甄氏有過救族之恩,巫靈兒帶著單賢侄去了鄴城後,甄氏自然想和其聯姻。」

    單飛聽梁縣令說的和趙達大致不差,暗自皺眉,向晨雨看了眼,見其雖是看著別處,但顯然是在認真聽著。

    她為何對這些事情這麼有興趣?

    單飛心中微動,聽梁縣令道:「只是後來……巫靈兒卻在鄴城神秘失蹤,無人知道她的去向,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晨雨似震了下,霍然向單飛看來。

    單飛那一刻只感覺口舌發乾,腦海中卻是有如雷電劃過。

    巫靈兒是在鄴城憑空消失!

    他雖不知道這個娘親的本事,但暗想梁縣令都是欽佩,甄氏都看重的女子,自然有特異生存的本事,可這樣的一個女人,又如何會憑空消失?

    「連單兄弟也不知道娘親的去向?」田元凱忍不住問道。

    不等單飛回答,梁縣令已道:「他亦不知,他當年比現在要小了很多。單賢侄因此在鄴城甄氏家族住了下來,又過了幾年,仍舊無人知道巫靈兒的下落,甄氏對單賢侄卻是冷淡下來。」

    田元凱忍不住道:「他們是瞎子?」

    「怎麼?」梁縣令反倒有分不解。

    田元凱不解道:「以單兄弟之能,到哪裡都是搶手貨,甄氏有個甄宓嫁給了袁紹二子袁熙,就真的覺得很了不起?巫靈兒失蹤,他們竟然人走茶涼,連單兄弟都瞧不起?」

    他以人情世故推之,倒是絲毫無差。

    梁縣令暗想單飛又有什麼能力?輕嘆一口氣道:「元凱兄猜的不錯,甄氏對賢侄似乎很是冷淡下來,賢侄氣憤不過,這才前往許都,路過涉縣的時候,老夫挽留他在涉縣,他卻決意前往許都,說是要找人學技後再回轉鄴城。」

    田元凱本是不解,轉瞬明白過來,暗想原來單飛以前本事不大,如今是藝成歸來。

    望向單飛,梁縣令遲疑道:「賢侄,我當初勸你不住,可我畢竟還想問你一句,已經過了這多年,你真的放不下甄柔?」

    眾人均是望向單飛,晨雨也不例外。

    單飛本自尷尬,但見晨雨秋波漫來,心中一跳,決絕道:「我根本對甄柔沒有任何愛意,這次前來鄴城,我是為了晨雨。」

    他本來少表達心意,暗想這種事情簡直無聊至極,成功人士怎麼會像個衝動少年般將這些話宣之於口?當初如仙詢問甄柔時,他根本不予理會,我喜歡誰不用向任何人匯報。但他這時卻覺得一定要表明態度。他卻忘記了自己躺在床板上半個月的光景,一心只想去鄴城當個成功人士,如今早忘記初衷,只記得是答應晨雨要來鄴城。

    晨雨移開了目光。

    梁縣令自認對單飛知根知底,當然不信單飛所言。

    年輕人,都是好面子,表面上說是不要不要的,內心想什麼誰會不知?

    單飛要是對甄柔沒有意思,怎麼會去鄴城,還拉上個女人壯膽撐門面?

    這就是要面子、又不懂事的年輕人了。

    這姿態做的這麼明顯,明眼人一看你就是為了甄柔,誰會認為你從不介意?

    田元凱卻是笑道:「單兄弟好志氣!」

    他終於以為自己全盤明白,暗想甄氏蠢的真是亮瞎了老夫的雙眼,單兄弟這般人傑他們居然對其冷漠,單兄弟功成名就歸來,喜歡的可是晨雨,這次要去鄴城不假,但那是打臉去了。

    你甄氏牛什麼牛?

    單兄弟身為曹操身邊最信任之人……田元凱暫時這麼設想,如今收復了涉縣再加上田家塢,鄴城不日而克,到時候帶著晨雨去甄氏門前一站,給晨雨一個名分,告訴甄氏你從前對我愛搭不理,今天我讓你高攀不起,那可是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如果單兄弟還嫌面子不夠,田家塢未嫁的女子不少,巧心就是一個,巧心拉著田家塢那些未嫁的女子去,站在甄家面前百來號女人還是有的。

    田元凱人雖然老了,可想想那時的情景還是很有分年輕時的激動,看了晨雨一眼,躊躇滿志的時候還有分猶豫,只是在想——就是不知道這女人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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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第162章 烏桓高手




    田元凱和梁縣令各懷心事,但只怕單飛臉薄,當然不肯當著外人的面說破單飛的心思,卻不知道他們想的和單飛想的全不一樣。

    田蒲站在門前聽了幾句,也算明白點單飛的往事,但對這些事情想的不多,暗想人家單飛喜歡誰是人家的事情,你們兩個老頭子不是憂國憂民的嗎?怎麼在這裡狗扯羊皮說什麼甄柔甄剛的?

    他對感情一事想的少,只是一心想著怎麼處理田家塢的事情,門前道:「二伯,我們來這裡不是要談下田家塢的事情?」

    田元凱瞪了田蒲一眼,暗想年輕人就是少見識,你知道個屁,我不就在談田家塢的事情?只要搞定單飛的事情,還怕田家塢的事情沒有著落?

    見梁歧望過來滿是不解的意思,田元凱笑道:「梁老弟,其實甄柔的問題如今已根本算不上什麼問題。你不知道如今單兄弟……」

    「有人來了。」田蒲突然低聲打斷道。

    他身為田家塢第一高手,在做月老方面沒興趣,可對危險有種天然的警覺,一聽門外有腳步聲急促,又看到梁校尉匆忙趕來,知道必定有事發生。

    梁校尉是梁縣令之子,叫做梁寬,這些年來梁縣令和田元凱交好,涉縣和田家塢互有幫助,田蒲對梁寬印象也是不差。

    梁寬衝到門前,對田蒲只是點下頭,急聲道:「爹,袁尚派部將馬延來了,還帶來了幾個生面孔,好像不是……」他沒再說下去。

    眾人均是一驚。

    梁縣令眉頭微皺,心中感覺有些不安,不過只是看了田元凱一眼,低聲道:「我去看看。」聽田元凱親來,梁縣令本有分淡淡的喜意,官渡之戰後,他早看出袁家不行了,其實在他看來,要是袁氏兄弟齊心,坐擁冀、幽兩州,還有並州袁紹的外甥高幹輔助,說不上再恢復袁紹當年的盛狀,但自保沒有問題。

    可袁尚掌權後,因為並非袁紹長子卻接管袁紹的權利,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袁尚少容人之量,袁譚更是性格曲急,袁譚因此一直和曹操暗通心曲,就像忍辱負重的正室一樣,希望借曹操之力教訓袁尚這個小三。

    無奈曹操花心的很,兩個都想耍耍,曹操假借和袁譚交好,反倒挑動兩兄弟的恩怨,結果就是今年一開春,袁尚竟去攻打袁譚!

    梁縣令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是兩眼發黑,知道大勢已去,亦知道曹操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曹操果然趁袁尚出兵之際卻來攻打鄴城。

    袁尚想必知道了這個消息,這時派人來到涉縣,肯定沒什麼好事。

    心中嘆息,梁歧跟隨梁寬向衙堂走去,梁寬急聲道:「爹,他們帶了百來號兵馬過來,不過都在城外。看他們的裝束,很像烏桓那面的人。」

    梁歧心中一怔,走到縣衙堂前,見袁尚手下親信馬延大馬金刀的坐著,身後站著三人,衣衫儘是左衽,果然是烏桓人的打扮……

    烏桓,本是幽州之北的民族,作風和匈奴彷彿,民風素來剽悍。

    梁歧對有烏桓人來此並不意外,因為當年幽州本是公孫瓚佔據,袁紹控制河北後,曾和公孫瓚屢次交鋒,那時就曾借烏桓人的力量。

    自古以來,凡在中原邊陲生存的勢力,不是一直和草原人對抗,就是和草原人聯合,很難有第三種選擇。

    袁家選擇和烏桓人關係密切,這種時候已經火燒眉毛,要再不借助烏桓人的力量,那袁尚就不是袁尚。

    可是烏桓人一出,苦的又是河北的百姓。

    梁歧心中嘆息之際,馬延笑道:「梁縣令,你來的正好,袁大將軍有令,讓你立即率涉縣兵士百姓前往武安。」

    梁歧一怔,反問道:「那涉縣呢?」

    「涉縣當然暫時放棄。」馬延有些不耐,轉瞬又道:「今天倒巧了,聽說田堡主也在這裡?」

    梁歧心中微沉,暗想馬延怎麼會知此事,提及何干?

    就聽馬延道:「我順便請了田堡主和梁縣令一塊前往。」

    梁歧忙道:「田堡主年紀老邁,只怕不堪勞累。我去和他商議一下。」

    「不用了。」馬延淡淡道:「他已經來了。」

    梁歧回頭一望,見田元凱、田蒲、單飛、晨雨四人也到堂前,身後竟還站著兩人,亦是烏桓人的打扮,二人腰帶彎刀,一人臉黑,一人臉長,均是神色桀驁。

    馬延看著田元凱,微笑道:「田堡主,許久未見了。」

    田元凱暗自皺眉,仍能含笑道:「馬將軍,還不知道要老夫前往武安何事?」

    馬延淡淡道:「這件事不妨到武安再說了。」看了神色凜然的田蒲一眼,馬延道:「這位想必是田家塢的高手田蒲了?」

    田元凱見他對田家塢的人手頗為瞭然、卻沒有任何戒備之意,心中微沉,目光早落在馬延身後那三人的身上。

    那三人一人高鼻深目,一人鷹眼沉冷,和明請暗脅迫他們出來的另外兩個烏桓人一般的剽悍,田元凱雖然不會武功,但一望就知道這四人絕非等閒之輩。

    這些人竟然是烏桓的高手。

    可田元凱最皺眉的卻是第五人。

    那人年紀不大,或許只比單飛大上幾歲,腰間並不如那四個烏桓人一樣帶著草原特有的彎刀,只是隨便插了把長劍,衣裳仍是左衽,看其模樣,卻和中原人彷彿。

    單飛亦是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暗想這人看似隨意,但那高鼻、鷹眼兩人雖是傲慢,卻仍站在那年輕人的左右,隱以此人為首,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

    馬延對田蒲傲慢,當然是依仗身後的高手?

    單飛沒想到自己莫名的捲入這裡,可知道事情很難善了,只能去想解決的方法。

    田蒲見馬延囂張,心中不悅,但感覺胸口發痛,只是哼了聲。

    馬延淡然道:「田堡主隨我們去武安,你去田家塢說聲,讓裡面的男女老少盡數趕赴武安好了。」

    田元凱、田蒲均是色變。

    馬延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似乎拍去所有煩憂,微笑道:「事情就這麼定,梁縣令、田堡主,你們先跟我走了。」

    他大咧咧的才要向外走去,看也不看單飛、晨雨一眼,雖然好奇這兩個人做什麼的,但軍情緊迫,讓他沒空去理。

    蛇無頭不行,他身為袁尚親信,自然還是有分眼力,知道只要梁縣令、田元凱隨行,其餘的事情,自然有旁人幫他解決。

    「等等。」梁歧突道,他話音才落,就有數十軍士湧到了院中,為首那人,正是梁寬。

    馬延掃了那些兵士一眼,只是道:「梁歧,你想造反?」

    梁歧一擺手,止住眾軍士的上前,慘然道:「梁某隻想問問馬將軍……」見馬延只是冷漠不語,梁歧緩緩道:「袁大將軍派兵增援武安,想必只想守住鄴城和並州之間糧道,一心只想擊敗大哥後,還來得及回轉增援鄴城。」

    「你應該說擊敗逆賊才對。」馬延冷冷道。

    梁歧凝望馬延許久才道:「可梁某真的有一事不解。」

    「你不解什麼?」馬延回轉身冷然道。

    「梁某不解我等撤離涉縣前往武安又是為了什麼?」梁歧澀然道。

    馬延啞然失笑,「當然為了袁大將軍。」

    「是啊,是啊。」梁歧喃喃道:「我等生在河北,長在河北,河北有袁大將軍,我等就要為他不惜奔波勞碌、不惜舍卻身家,甚至為了袁大將軍的一句話,這城裡的數千人都要捨棄性命的前往武安。」

    頓了片刻,梁歧盯著馬延反問道:「可是袁大將軍為我們做了什麼?」

    馬延一怔,他當然從未想到過這種問題,許久才道:「袁大將軍需要向你們解釋?」

    「我認為他應該向我們解釋。」

    梁寬衝入堂中喝道:「涉縣幾千口的性命,不能就是因為他的一句話……」

    他話未等說完,寒風倏起。

    那鷹眼之人出刀,一刀就劈向梁寬的頭頂。梁寬衝到堂中就想到危險,早就拔刀一架。

    當!

    梁寬只感覺一股大力從彎刀傳來,他竟抵抗不住,連退數步,要不是以手撐地,早就坐在地上。

    鷹眼之人刀光又起,田蒲橫上。兩刀交錯,田蒲退了一步,只感覺胸口悶疼,暗自凜然。

    堂中瞬間劍拔弩張。

    許久的功夫,鷹眼之人看著田蒲道:「我第一刀用了不過三成的氣力,砍你這一刀,也不過七成。」

    田蒲暗自凜然,他重傷未癒,武功剩下不足五成,平手對戰,他可能不懼此人,但如今他負了傷,對方更有五人,他能勝出的機會根本沒有。

    梁寬喝道:「你使出幾成力氣能如何?大不了一刀把我殺了!」

    他才待再次攻上,院中的軍士也要湧了進來,梁縣令喝道:「住手!」

    馬延見梁縣令嘴角抽搐,嘆口氣道:「梁縣令,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應該做點聰明事。」

    「好。」梁歧心中慘然,暗自估算形勢,這面沒可能勝出,徒讓眾人白白送死,不如自己先拖延時間再做打算。

    「我和馬將軍前往武安,田堡主老邁,先和梁寬勸下百姓,再去武安。」

    馬延搖頭道:「這樣不好,田堡主一定要和你一塊去的。」他知道田家塢和涉縣不同,守備森然,田元凱要是回到塢堡,就和縮頭烏龜一樣,怎麼會出來?

    他話音才落,就聽一人笑道:「其實梁縣令和田堡主都不用去武安的。」那人話落,堂內院中眾人均靜。

    馬延看著說話那人,神色嘲弄中帶分不屑,「你說什麼……我沒有聽見?」

    說話的正是單飛。

    他見馬延倨傲,並沒有任何不滿,只是神色平靜道:「我說梁縣令和田堡主都不用前往武安!」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5
163.第163章 冥數

    梁歧見說話的是單飛,暗自叫苦,心道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時候出來做什麼?他對巫靈兒很是愛慕,對單飛一直如同子侄般,只有愛護,但他早知道單飛的本事,暗想單飛恐怕都過不了梁寬的一個照面,這時出頭不是自找死路?

    單飛卻是看也不看梁歧。

    他決定的事情,就要想辦法做到,雖然這對他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

    馬延本有分哂笑,可見單飛坦然自若的模樣,略皺了下眉頭,隨即招手笑道:「我還是沒有聽見,要不……你上前兩步說說?」

    他手按刀柄,心中暗惱,但笑容不減。

    單飛上前幾步,一直到了馬延身前才道:「我是說……你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

    馬延一怔。

    有寒風疾起,斬的卻是單飛的脖頸。鷹眼之人出手,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架勢。

    梁縣令神色駭然,梁寬等人更是想要提醒,可連話都沒有來得及出口。

    一刀砍空!

    鷹眼之人一怔,他見事情麻煩,偏偏有單飛出頭,早存了殺雞儆猴的念頭,這一刀本沒有留手,哪想到刀到單飛脖頸時,單飛突然不見。

    消逝如風。

    轉瞬間,有一隻手抓住鷹眼之人握刀的手腕。

    手腕劇痛。

    彎刀掉落。

    鷹眼之人自負眼力,竟沒有看到單飛如何消失不見的,可在單飛抓住他手腕時,還是斷喝聲中,掙脫單飛的手腕,順勢一把抓住單飛的衣領。

    草原之人,騎術射術、刀術摔跤本是每個人必備的本領,他那一刻終於知道單飛的危險,不求殺敵,只想先將對手摔開去再做打算。

    他怒喝聲中,手上發力,腳下飛盤,早算定能將單飛憑空摔出,沒想到陡然間就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竟然飛了出去。

    砰的大響。

    鷹眼之人重重撞在牆壁之上,有飛灰散落,鷹眼之人只感覺背心如裂,胸口發悶,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可他生性剽悍,雖然噴血還不忘記魚躍彈起,就要衝過去,陡然怔住。

    彎刀已在單飛手上,馬延手上青筋暴起,腰間單刀只是拔出尺許,但再沒動作,只因為單飛手中的彎刀,已架在他的脖頸之上。

    看著鷹眼之人,單飛笑笑:「你方才用了幾分的氣力?」

    鷹眼之人嘴角溢血,雙眸通紅,聽單飛用他方才傲慢之語反問,一口鮮血差點又噴了出來。

    堂中靜寂。

    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單飛。

    梁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田蒲雖有意料,但還是吃驚單飛能輕易做到這點,田元凱更是心中激動,暗想單飛就是單飛,當初獨鬥黑山軍兩大高手,如今輕而易舉的制住馬延,擒賊擒王,單飛武功高明還在其次,能這快的掌握局面的主動,那可是大將之風。

    有掌聲響起。

    眾人扭頭望去,見到那帶劍的年輕人在撫掌,不由一怔,暗想這人和馬延一夥,怎麼看到同夥飛出、馬延被制,反倒這般舉動?

    「好身手。」那帶劍的年輕人笑道:「很久沒看到這麼好的身手了。」

    單飛盯著那年輕人的舉動,只是道:「多謝誇獎。還要煩勞閣下去知會袁大將軍,我等要和馬將軍商量涉縣百姓何去何從,不日必有答覆。」

    方才馬延拔刀、鷹眼之人殺氣滿懷,單飛早看在眼中,見馬延滿是殺機,他卻正好將計就計,靠近馬延,拿下馬延。

    鷹眼之人一刀雖快,可單飛早在他出刀那一刻就有感覺,輕易避開。在鷹眼之人使出摔跤之法的時候,單飛不會摔跤之術,但摔跤必須要發力,無論對手如何發力,怎複雜過他在渦流中領悟的力道?

    對於多種渦流的複雜力道,他都能清晰辨認破解,鷹眼之人的發力方向對他來說自然瞭然於心。

    他只是順著那股力量甩了出去,如同破解渦流離心之力般。然後他看著鷹眼之人飛出去,順手取了鷹眼之人掉落的彎刀,再架在馬延的脖子上。

    一切看似如閒庭信步般輕易,但若沒有那半年來少眠不休的磨練,又如何能夠信手做到這種地步?一想到這點,單飛向晨雨望去,只望見那關切的眼眸。

    收回目光,單飛看著那帶劍的年輕人,靜靜等他的答覆。

    他沒下殺手,不止因為他是和平愛好者,更因為這件事已經不止關係他一人。他不做則已,要做就要考慮的清楚明白。

    他沒把握制住面前的五人,尤其是這帶劍的年輕人,他必須佔領主動,只為涉縣的百姓。

    當初他面對孫輕、雷公之時,均是無所畏懼,可不知為何,他只感覺眼前這有些孤傲落寞的年輕人,遠較孫輕和雷公加起來還讓他戒備十倍。

    帶劍的年輕人看了單飛良久,緩緩道:「還未請教閣下大名?」他本很是自負蕭索,實在因為他有著自負的本錢,但這一刻終於有了些振奮之意。

    「單飛。」單飛心中有些不安。他不是怕,而是感覺局面並未如他想的那麼簡單。

    「檀石沖。」帶劍的年輕人回了句,見單飛不為所動的樣子,補充了一句,「冥數檀石衝!」

    單飛微怔,不明白這五字的含義,田元凱長眉一皺,田蒲已失聲道:「你是冥數出來的?」

    檀石沖微微一笑,露出口雪白如狼的牙齒,「他不知道,你總算知道。」

    田蒲心下駭然,握刀的手忍不住有些發抖。

    單飛這次倒真的不明白田蒲怕什麼,就聽田蒲又道:「檀石槐是你的什麼人?」

    「我們均是出自冥數。」檀石衝回了句,目光卻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單飛。

    單飛心頭一震,他知道檀石槐!

    據史書記載,此人本鮮卑部落首領,東漢末曾在高柳北建立王庭,類似匈奴王庭般,而檀石槐行為亦如匈奴最輝煌的首領般。

    此人北抗丁零,也就是打到了貝加爾湖附近;西擊烏孫;南掠大漢邊塞郡縣,東擊夫余,也就是如今吉林左近。

    這人不用十數年的功夫,竟然又佔據了匈奴最輝煌時期的全部領地,史載其領地東西長萬餘里,南北達七千餘里。

    這本來是個僅次於成吉思汗的人物,也是漢王朝的一個噩夢。不過檀石槐驀地隕落,開創的帝國亦是如他一般墜落,在歷史上只留下如曇花一現、卻輝煌無比的一筆。

    檀石槐出自冥數?

    冥數是什麼地方?

    檀石沖也是出自那裡?

    單飛心思飛轉,仍舊沉默不語,檀石沖對單飛茫然的樣子似有分失望之意。

    「閣下身手不凡,名聲卻是不顯,這是件讓人奇怪的事情。」檀石沖沒有劍拔弩張的樣子。

    單飛緩緩道:「閣下身手不凡,名聲好像也不顯,最少我沒有聽過。」他話一出口,立即知道很有問題,因為堂中的所有人均是有些奇怪的望著他。

    田元凱一旁道:「傳聞中蹋頓三王,烏桓最強;冥數神龍,笑傲北疆。」頓了片刻,補充道:「這句話是說如今中原之北的烏桓勢力頗強,以蹋頓和手下三王為尊,烏桓畢竟只算中原之北的一域,可冥數中出來的人物,就連烏桓人都是不敢招惹。」

    他見單飛開口說錯,暗想人非完人,怎能事事皆知?立即為單飛補了下知識,用意卻是提醒單飛十二分的小心。

    檀石沖極其危險!

    單飛這次倒有分瞭然。

    據他所知,蹋頓本是東漢末年遼西烏桓的首領,烏桓分為三王部,均歸蹋頓統領,三王分別叫做難樓、蘇僕延和烏延。

    他雖然不知道冥數究竟是說什麼,不過聽田元凱解釋,蹋頓和三王看起來不差,但冥數出來的人顯然更勝一籌。

    檀石沖看了眼田元凱,微笑道:「田堡主好見識。」

    田元凱心中一凜。他見識頗廣,識人亦能,見單飛時就覺得此子必是人中龍鳳,可見到檀石沖時卻感覺此人如狼中之王。

    最奇怪的是——檀石沖始終沒露出任何危險,為何一直給他這種感覺?

    單飛亦是這般認為,見檀石沖上前一步,立即道:「閣下不想要馬將軍的性命?」

    「不想。」檀石沖乾脆利索道。

    馬延臉色立即變的鐵青,嗄聲道:「你……」

    檀石沖望也不望馬延,只是笑道:「袁尚袁大將軍請蹋頓出馬,這幾人……均是蹋頓手下的高手,不過我不是。」

    鷹眼人拳頭一緊,卻沒反駁。

    單飛暗自奇怪,感覺這六人好像分為三伙——馬延隸屬袁尚,鷹眼人那四個都是蹋頓的手下,想必是幫袁尚行事,這個檀石沖卻是出自冥數,用意很是古怪。

    「我不用考慮馬延的性命。」檀石沖緩緩道。

    單飛握刀之手收緊,他知道很多人會虛言恫嚇,但這個檀石沖沒有說謊,見檀石沖並沒有立即出手,單飛道:「那你會考慮誰的性命?」

    「我誰的性命都不用考慮,包括我自己的。」檀石沖眼中突然有了分狂熱,整個人好像要燃起來一樣。

    單飛心中一凜,不知為何,突然從檀石沖想到了鬼豐。

    這兩人看起來截然不同,但在某些想法上,都在正常人之外,偏偏單飛又知道這種想法只是破了世俗,成則輝煌,敗則毀滅!

    「可你還是會考慮別人性命的,是不是?」檀石沖反問道。

    單飛還能笑的出來,「你說的很對,我誰的性命都想考慮一下,包括我自己的。」

    眾人默然,看著場上對話的兩人,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兩人一如水,一如火,截然相反不容的性格,但無疑也都有一種共同的特點——認準的事情一定會堅持下去,絕不退縮!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5
164.第164章 強者

    檀石沖看著單飛,眼中反倒有了欣賞,「我知道你沒有說謊。」

    單飛見檀石沖態度益發的和善,卻始終不能放下警覺,「我為什麼要撒謊?」

    檀石沖一笑,不答反問道:「你出手制住馬延,未殺烏鷹,想必是想借此討價還價,無論你是否知道我們城外還有百來號兵馬,但以你一己之力想要擋我們殺戮,恐怕不行。」

    終於瞥了晨雨一眼,檀石沖喃喃道:「加上這位姑娘,還是不行。」

    晨雨未語。

    她根本不用去管別人的想法,單飛出手,她必定幫手,哪怕知道赴死,她就是這個性格,決定了去做就好,不用去想太多,不然她當初也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壓在單飛的身上。

    單飛沉吟道:「你當然不會考慮涉縣百姓的性命?」

    檀石沖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考慮?」

    單飛有些發怔,暗想方才梁歧質問馬延,馬延這種人多少還有些支吾,想必知道大有理虧,但像檀石沖說的這麼坦然的人,實在太少。

    坦然的讓人心寒。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檀石沖隨即道:「孔夫子那種人物,修詩經定禮樂,也不過幻想做個束縛的框框,讓眾生在其中如芻狗般喏喏而生,卻始終指不出眾生的方向。」

    單飛心中微動,從未想過此人竟然旁徵博引,頗有見識的模樣。

    「天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道損不足去奉有餘,自古以來,素是如此。」檀石沖淡然道:「我非天道,亦非人道,只是遊走在天人之間的冥數之人。不會說自己替天行事,也不會如自古君王宣揚的那樣,說是愛民如子,其實愛惜的只有他自己。涉縣百姓在你眼中頗為重要,但在我的眼中,其實和螻蟻彷彿。」

    梁縣令等人均有分怒然。

    馬延人在刀下,咬牙道:「說的好,不然大將軍也不會請你出馬。」他心中早問候檀石沖家人無數遍,但還是希望檀石衝出手將他解救。

    檀石沖看了馬延一眼,「你和你的袁大將軍在我眼中,其實也如螻蟻般模樣。」

    馬延一張臉瞬間漲的通紅,烏鷹等烏桓人亦是有分訕訕,但他們顯然對檀石沖亦有忌憚,終究只是沉默。

    單飛還能笑道:「莫非在閣下眼中,只有冥數之人才不是螻蟻?」

    檀石沖搖頭,「你錯了,冥數之人亦是螻蟻罷了。」

    單飛聽說過否定的否定就是肯定,但從未見過這種辯解,竟然連自身一塊否定,他不解檀石沖用意何在,但感覺檀石沖除了對他單飛外,竟對其他人根本視而不見的樣子,甚至對和他一起來的夥伴。

    「你知道我為何要和你說上這些?」檀石衝突道。

    單飛搖搖頭。

    檀石沖凝望單飛許久,緩緩道:「因為我發現你和冥數出來的人一樣,都算是有點不同的螻蟻。」

    單飛不知道這是誇獎還是貶低,只是笑笑。

    「我知道你想救涉縣百姓,哪怕他們不過是螻蟻。」檀石沖有分傲然道:「可我若出手。你不會達成心願。」

    單飛亦是看著檀石沖,「我相信閣下會有這種本事。但是……我從來認為,真正的強者,不會去對螻蟻下手。」

    檀石沖撫掌讚道:「說的好!只有那些懦弱的人,才會很是威武的樣子去欺凌那些更是軟弱的人,用來證明自己卑劣的存在。人之劣性本來如此,強者不應該欺凌弱者,你能說出這句話,亦算是強者的見識,就值得我對你出手。」

    你這是什麼鬼邏輯?

    單飛握刀之手一緊,就聽檀石沖道:「但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我就這樣出手,未免太讓自己失望,但我若不出手,又有負袁大將軍的金子。」

    眾人見檀石沖如此這般,一時間不知道他是狂妄還是怎地。

    「你接我三劍。」檀石沖笑笑,「三劍你能不死,我不會再管此間此事。」

    梁縣令、田蒲等人微喜。梁縣令本來暗自奇怪,不知田元凱為何帶單飛前來,當初他只以為單飛抱上田家塢的大腿,想借田家塢實現復仇計畫,可現在看來,他才發現自己想的有點可笑。

    田元凱是想抱單飛的大腿?

    念頭飛閃而過,梁縣令一時不知單飛怎麼會有這般的轉變,但見單飛方才舉手投足扔出烏鷹、制住馬延,武功之高,簡直是他前所未見,聽檀石沖說只出三劍,如何不喜?

    田元凱心中卻有些發寒,他看得出檀石沖看似狂妄,但看人看事絕對目光犀利,檀石沖的三劍,只怕遠比烏鷹四人合攻加起來還要為難。

    單飛看了眼院中的兵士,終於笑道:「好。」他一伸手,已將馬延推向田蒲,握著那把彎刀道:「請!」

    田蒲一把抓住馬延,退到了庭院之中。

    不止是他,所有人均是不由自主的退出了堂中,在庭院中甚至都要靠牆而立,不為旁的,只為檀石沖身上突然散發出來的凜冽熱意。

    是熱意,一股凜然的熱意!

    單飛心中驚異,他雖知道人本身有如宇宙,自成循環,領悟胎息之法後,他更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

    人體如像宇宙,那自身就有江川湖海,無論道家、中醫,均對此有詳細的描繪,他一直以為這是象徵之意,但直到脫困時才感受到身體氣脈真的有如江海般奔騰不休。

    他知道人體玄奧,可他從未想到過,有人竟然如火一般的存在。

    檀石沖如火。

    他在單飛說了「請」字之後,給單飛的感覺就是——檀石沖立即如火一般燃。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但又是一種真實的感受,像要將他單飛帶的一塊燃燒起來。

    單飛屏氣凝神,立即絕了自己外息,有內息立起,如水般的遍佈周身。

    心中灼熱稍減。

    檀石沖卻是目光一閃,喃喃道:「不錯。」

    空中火光閃爍。

    檀石衝出劍。

    單飛也算見到不少高手,可從未想到有人出了一劍竟然有如一股烈焰灼燒了過來,他熟悉水性,對力道掌控不可謂不精,但在檀石沖一劍刺來時,竟然驀地發現——這是火一樣的力道,雜亂的根本無法捉摸,偏偏所有的力道凝聚在一起,又匯聚成灼熱的無堅不摧的一劍。

    檀石沖說是三劍?

    他單飛接住一劍都難!

    單飛心念轉動間,人亦在轉,他只是一轉間,整個人早如渦旋般斜衝而上。

    眾人見單飛只是腳一點,整個人就飛竄而起,空中陀螺般旋轉,過屋簷時力道陡變,竟再飛如箭。

    院中兵士、梁縣令等人見了均是血脈賁張,實在難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做到這點,田蒲身為高手,可見到單飛如此,亦是駭然難言。

    烏鷹等烏桓人早守在院中四角,見單飛這般高明,均是神色發寒,不過他們並未如眾人般退卻,反倒向院中靠近。

    單飛一旋一竄,早將從渦流中領悟的力道發揮的淋漓盡致。

    檀石沖一劍落空,還能好整以暇的說了句,「很好。」他身形一展,瞬間就到了單飛的落足之點。

    劍尖斜指向天。

    他不如單飛輕功般炫目,但身手敏捷,亦是不讓單飛,早算準單飛的落點,只等單飛下落時,再發出第二劍。

    如烈火般的第二劍。

    眾人駭異單飛的身法,可見到檀石沖斜劍上指時,均是臉色改變,檀石沖以靜制動,蓄力而發,單飛卻是去勢已盡,無力回天。

    二人形勢微變,但單飛局面更是不利。

    眼看單飛已然到了高點。

    有爆喝空中陡傳。

    眾人就見那空中身形再旋,半空中竟似有狂風暗湧飛旋,隨著單飛下落的旋轉勢道中,有寒光一閃!

    單飛出刀,旋轉中出刀!

    那一刀全然不是他憑臂力使出,而是仗著飛高衝勢,下降地勢,再加上他運用的自旋之力。

    三股力道凝聚,一刀彎月盤旋飛出,竟如天神震怒!

    眾人聳然失色,難信竟然有人竟能做到這點。

    檀石沖眸中光芒一閃,劍尖本要刺向單飛時,卻終不得不先迎上那飛來的一刀。

    那一刀之威,讓他亦是不敢小窺。

    「叮」的聲響。

    刀劍相交,竟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是所有的力道陡然斜衝而去,「嚓」的聲響,那彎刀斷了棵碗口粗細的柳樹,力道不衰,又刺入縣衙的厚牆,僅剩刀柄在顫。

    眾人一顆心也如那刀柄一樣的劇烈震顫,但均是無暇去看那刀柄,只是看著落在樹旁神色蕭肅的單飛,還有衣衫獵獵的檀石沖。

    檀石沖那一刻眼中的光芒竟如火焰一樣的燃!

    「好,很好!」

    檀石沖廢話不說,長劍微展。

    有風旋,春光爛漫。

    只是他展劍那一刻,風突熄,春光黯淡,不是因為寒冬早降,而是因為檀石沖手中那柄劍。

    那柄劍展動時,春光、陽光、天光那一刻似乎都聚到他的劍上、身上,點起他的戰意,熊熊而燃。

    「第三劍!」

    檀石沖輕叱聲中,人早高飛而起,長劍非刺,而更像火焰般向單飛當頭壓到。

    單飛心中一沉。

    那一刻他終於明白檀石沖真正的實力,遊走在天道、人道的冥數之人,不知道是否已超越人之極限,但已超過他單飛的極限。

    一飛一刀竭盡所能避開檀石沖的兩劍,早將他體力劇烈消耗。

    偏偏檀石沖這一劍,遮天蔽日般的強悍!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5
165.第165章 心語箭雨




    眾人臉色改變,晨雨眸光一凜,拔劍出劍,出劍時,人已到了單飛、檀石沖之間。

    她看似淡漠,可在單飛、檀石沖交手之際,直如自身出手般緊張。她沒想到單飛對武學竟有這高的悟性。

    從絕地逃脫後,她驚奇的發現單飛竟沒有停止領悟。

    單飛已悟了武道。

    都說勤能補拙,但很多時候,一個人的突破本來看他的悟性。單飛以水渦悟道,這些日子來顯然沒有停止思索。

    不然他也不會輕易擊敗孫輕和雷公。

    真正的成功人士要成功,靠的或許是有運氣,但真正靠的卻是持之以恆的毅力和思考。

    單飛有毅力,有悟性。

    可悟性、毅力和實力還很有差異。

    檀石沖悟性不知道是否和單飛彷彿,但他的實力顯然要高過單飛許多,晨雨已不知道和單飛交手會不會能勝,但她知道自己和檀石沖交手,勝算實在微乎其微。

    但她還是衝了上去。

    單飛有危險!

    危險不止來自檀石沖,還來自烏鷹那四個烏桓人的飛撲向上,那四個烏桓人顯然沒料到單飛還有這麼高明的武功,擔心若是躲過檀石沖這一劍後,檀石沖若是束手不管,他們只怕制不住單飛。

    趁檀石衝出劍之際,殺了單飛,一了百了!

    機會往往轉念之間。

    單飛身陷絕境,他那一刻氣血消耗嚴重,見檀石沖以這般凶悍的姿態衝來,知道危險,那一刻他體力雖弱,但感覺卻是益發的敏感。

    眾人驚懼,田蒲上前,晨雨飛來,而烏鷹等人早先晨雨一步斷了他的後路。

    臉黑那人也是心黑,彎刀已離他不過尺許,臉長那人也是臂長,長臂展動間,彎刀弧線側旋而至他身側不遠。

    高鼻那人作勢就要騰空,鷹眼彎刀早失,卻虎視眈眈看著他的一切變化。

    最要命的是頭頂上方的檀石沖的一劍如山——火山。

    火山壓到,他去路退路全斷。

    單飛腦海中卻有靈光一閃,絕境總有生機,若只是檀石沖一劍擊來,他根本沒有什麼躲開的機會。

    可是……

    他幾乎毫不猶豫的退後一步。

    臉黑、臉長兩個烏桓人的彎刀一刺到他的背心,一劃破他的腰間。

    所有人那一刻都有分駭然,就算空中的檀石沖亦像怔了下,以單飛之能,怎會讓那兩人刺中?

    那兩人是三王手下的高手,武功的確不差,但單飛既然能擊敗烏鷹,那兩人的暗算就不可能奈何了他。

    難道他……

    所有人閃念間,單飛出手,伸手就抓住那兩人的手腕,悶哼聲中只是一輪。

    那兩人一刀得手,本來心中暗喜,可卻忘記和單飛離的不過臂許距離,根本躲不開單飛的雙手如電。

    那兩人雙手一緊之後隨即感覺一旋,早身不由己的騰空而起,呼嘯向空中的檀石沖飛了過去。

    然後他們就見到火焰如山,終於明白單飛的用意,心喪膽寒間還不忘記揮刀格擋。

    兩個烏桓人咽喉早斷!

    檀石沖饒是武功強悍,可顯然沒想到單飛竟變絕境為生境,以挨上兩刀的代價擒住兩個烏桓高手向他扔過來。

    他當然不怕。

    可那兩人知道檀石沖的厲害,不知道檀石沖的用意,在這種生死關頭下除了拚命外,再沒有別的選擇。

    檀石沖也沒有選擇。

    他一劍就割斷了二人的咽喉,空中一個騰身就要追殺單飛,就見單飛一個跟頭從烏鷹和高鼻那個烏桓人頭頂飛過,叫道:「三劍已過!」

    檀石沖一怔。

    有哨聲突響。

    那哨聲來的極為突然,有如數百支一同吹響,鬼哭狼嚎般的從城南的方向傳了過來。

    單飛也是一怔,半空見烏鷹和高鼻之人臉色均變,而檀石沖卻是一個跟頭反翻了回去,落在樹上只是晃動間,居然消失不見。

    半空還留下檀石沖的一句話,「單飛,我會再來找你。」

    單飛足尖堪堪落地時,只感覺周身發軟,腰後、肋下疼痛不堪,他以烏蠶衣擋了兩刀,但這東西就和他判斷的一樣,只能擋住傷,可卻擋不住痛。

    接了檀石沖三劍,挨了烏桓人兩刀,翻過烏鷹等人頭頂後,他還要防著烏鷹、高鼻那兩人的出手,落地時他已是最虛弱的那一刻。

    烏鷹、高鼻之人竟然沒有出手。

    他們在聽到哨聲時好像極為緊張的樣子,顧不得單飛,早就飛身上了屋頂,可有一黑衣人卻是鷹擊而下,一刀砍向單飛的頭頂!

    變生肘腋間。

    單飛做夢也沒想到屋頂居然有人埋伏,而且是個極為強悍的高手,只是看那一刀之威,竟然差不了檀石沖很遠。

    這人計畫亦是精準,就趁單飛新力未生,舊力早盡時出刀,算準單飛很難避開這一刀。

    單飛根本未避,因為晨雨及時趕來,眼看招架不及,一劍急刺那人的脖頸。

    那黑衣人只在留意單飛的動作,未想到晨雨這般出手,悶哼聲中,卻不想殺單飛而送命,只能揮刀格擋。

    當!

    火光閃耀間,那人借力竟又上了屋頂,回頭冷望單飛、晨雨一眼。

    晨雨叱道:「是你!」

    她一眼就認出正是此人當初在天坑上斬斷了繩索,單飛亦是心中一震,眼見晨雨追上了屋頂,早從一兵士手中搶過把單刀,飛身上了屋頂。

    檀石沖為人狂傲自負,但狂傲自負的人多數要臉,不會再為難這裡的百姓。

    田蒲一人能制住馬延。

    這裡沒有問題,有危險的卻是晨雨。

    單飛轉念間,顧不得和田元凱交代什麼。見晨雨和那黑衣人一追一逃的亦和烏鷹那兩人一樣,直奔城南。

    無視涉縣百姓的指指點點,單飛內息急轉,足不點地般沿著屋脊、樹幹飛躍前衝。

    他輕功如今雖然早就到了讓百姓軍士歎為觀止的地步,但差了片刻,和檀石沖拚鬥後又是消耗極大,急切間竟然追不上晨雨,堪堪到了城南時,單飛終見到晨雨離他不到數丈之遠。

    心中突然想起一事,單飛臉色微變,急聲道:「晨雨,不要追了。」他那時候記起檀石沖所說——我們城外還有百來號兵馬!

    檀石沖、馬延、烏鷹等人是帶人馬來的,他們需要人馬控制涉縣的百姓!

    方才哨子聲響,似是很多人在吹響哨子,烏鷹一聽就明,難道是他們之間獨特聯繫的方式?

    城外的兵士為何會吹哨示警?

    難道城外有變?

    可無論如何,城外都有百來號人馬在等,晨雨出去,有極大的危險!

    晨雨身形早竄出了城門。

    單飛根本沒有任何猶豫,也隨同她衝出了城門。

    城門外就算有刀山,晨雨跳下去,他也毫不猶豫的跟著去跳。跳不止因為擔心,還是因為他從未說出的愛。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到鄴城之前會愛上哪個女人,他本來以為自己不會愛,也不能愛,更不準備去愛。

    錯亂的時空讓他如在夢幻,他做了不少算是成功的事情,但他始終不明白這是否算是他想要的結果。

    夢幻中的單飛還是冷靜理智的成功人士,無論別人如何想,但在他看來,愛不止是一個字,張口閉口就能說得出來。

    輕易做出的決定,往往過於草率;輕易說出來的愛,更像個作秀的表白。

    作秀展給旁人來看的愛,怎會長在?

    他一直堅信這點,沒有決定去愛的時候,就不會表態,也不會傷害。可在望見晨雨緊閉的雙眸、柔弱無依的神色時,他知道自己一直封閉的世界已悄然打開。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上了晨雨。

    一個男人若非在情場身經百戰,在真正喜歡的女人面前,往往都是不知所措的木訥,喜歡的感覺,只怕自己守護不來。

    他沒想到自己初見晨雨就有說錯,他亦沒想到還有再見晨雨的時刻。他很是頭疼曹棺將他帶了下來,可在和晨雨默默相對的日子裡,他只是慶幸自己能夠跳了下來。

    絕境中有太多讓人意外的事情。

    對他單飛,最大的意外卻是晨雨也在。

    見到晨雨從高空掉下來的時候,他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見到晨雨和盧洪拚殺時,他沒有急於離去,只因為心中始終有分不捨的關懷。

    他沒想到自己跌落瀑布要死前,想的居然是晨雨能否能脫離險境,他沒想到自己再次睜開眼眸時,看到晨雨那一刻,竟有分喜出望外。

    絕境只有一人吃的糧食,他知道這點後,毫不猶豫的放棄了生存的機會。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偉大的人,可他在某些事情上,還能堅持做人的底線,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底線,那究竟還是為什麼活下來?更何況他早知道若沒有晨雨,他單飛根本也不會清醒過來。

    他那時候不知道這是愛,只是苦笑原來成功人士也有堅持不來。

    可他終究堅持下來。

    堅持是因為一場默默相知的愛。

    每次晨雨總是將地精一分為二,一人一半,可他很快發現,晨雨那一半總是要吃上兩天。

    他暗中望見時,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回轉一個人坐了下來,竭力平復了心潮的澎拜。

    愛不說,但不意味著愛不在!

    他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用毅力證明自己的愛。逃離絕境的那一天,他見到了桃花盛開。那一刻他只是在想,陷入紅塵痴纏的曹棺,不經意的忘記了桃花三月未說卻早就承諾的誓言,可陷入兩世迷惑的單飛,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那相濡以沫的愛……

    二人並肩飛出,就望見有箭雨遮天而來。

    單飛毫不猶豫的衝到晨雨之前,揮刀!

    並肩在,默默愛!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6
166.第166章 兵臨城下




    單飛衝出城門的那一刻就發現——愛在,可烏桓人也在。

    那些烏桓人顯然和法海一樣,不太懂得愛,他們見單飛、晨雨衝出的時候,幾乎立即放箭。

    崩!

    只是一聲響,就有百來枝箭從前方冰冷的射來。目標只有兩個,單飛和晨雨!

    烏鷹、黑衣人、高鼻坐在馬上,冷冷的看著追來的二人,他們顯然就在等著單飛、晨雨追上來。

    單飛早有預想,毫不猶豫的衝到晨雨身前,一把就將晨雨扔向了身後,然後揮刀。

    城外盡數是烏桓人,常年馬上,騎射的本事不容置疑,百來號人齊齊發箭,那威勢可想而知。

    可單飛根本沒有考慮太多。

    在羽箭如飛蝗般鋪天射來時,他那一刻心境竟然如止水,刀一起,渦流亦起,渦一旋,羽箭亦旋。

    然後所有人就看到一個極為詭異的現象。

    單飛單刀轉動之間,很多羽箭竟然如被空中突然出現的奇異漩渦吸引,紛紛黏在單飛的刀上,僅有幾箭射在單飛的胸口,卻無力跌下。眼看刀上羽箭瞬間暴漲,單飛額頭片刻汗下,斷喝聲中,刀上羽箭居然盡數反射回去。

    隨著羽箭射出的,還有晨雨飛天。

    晨雨在單飛擋住羽箭那一刻,早衝天而起,手一揮,有紅繩牽纏,紅繩正中單飛的手腕。

    二人絕地半年,很多時候靠的都是這紅繩的牽絆。

    單飛知道晨雨的用意,早在晨雨拉動紅繩時衝天而起,倏然就和她並肩退到了城門前,飛天而起的那一刻的光景,單飛看到了烏桓人的緊張,亦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緊張。

    遠遠處,竟有塵煙,有黑壓壓的人馬衝來。

    殺!

    烏鷹口中只是冷冷吐出一個字,早擋開單飛反射回來的飛箭,竟帶烏桓人向城門衝來。

    他有過片刻的猶豫,倒不是對涉縣百姓心生憐憫,只是不知殺來的隊伍是哪方勢力。他本來以為有檀石沖在,加上個馬延,要讓涉縣百姓遷到武安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們三王座下的高手本來是要對付田家塢的人手。袁尚、馬延還想將附近田家塢的人也遷到武安增強防備。

    烏鷹沒想到田家塢的堡主居然會在,更沒料到單飛亦在。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單飛居然破壞了他們所有的計畫,甚至馬延都淪陷在涉縣,聽到城外烏桓人鳴哨示警時,烏鷹很有分凜然。

    那是遇敵的哨聲。

    百來個烏桓人看似不多,但在這種時候,馳騁平原,已經是極為剽悍的存在。能讓百來個烏桓人感覺到危險的來敵絕對不會少了。

    檀石沖離去,烏鷹立即決定出城,也就見到了遠方行來的大軍,大軍竟有近萬眾,但人多,行進並不快捷。

    就是因為這個不快捷,才讓烏鷹動了殺心,他們還能趁大軍來之前,屠戮百姓一解心頭怨恨。

    他敢如此,不但因為還有百來烏桓精兵,還因為身邊那個黑衣人。

    決定不過是轉念之間。

    有時候轉念就是一生!

    烏鷹「殺」字出口,烏桓人呼嘯聲中,一頓亂箭,已經向城門衝來,單飛、晨雨並肩再退,同時扼住城門最窄之地,單飛更是叫道:「關城門!」

    守城兵士這時候好像才是如夢方醒,有的衝過來就要合上城門。

    就在這時,一人突道:「慢慢關,讓他們來!」

    城外蕭殺、城內驚慌時,只有那人語氣中還帶分冷靜,單飛一聽那聲音,霍然轉頭望去,就見一人戴個氈帽,身軀很是瘦弱未完全長大的模樣,雖未看清那人的容貌,可單飛又如何聽不出此人是誰?

    「石來!」單飛脫口而出道。

    那戴氈帽之人一笑,摘下氈帽向單飛點頭示意,但一揮手,早有數十個百姓一般的漢子扼在城門盡頭扼要處。

    十丈……五丈……三丈……

    烏鷹只是留意著單飛、晨雨的動靜,根本沒有去管旁人,眼見城門「吱呀呀」的合攏,帶眾人倏然湧入。

    破!

    戴氈帽之人喊了聲,那數十個百姓般的漢子均是抬臂急扣手中的弩筒,然後眾人就聽到「嗡」的一聲響。

    無數鐵矢從變窄的城門中射了出去。

    烏鷹心中大駭,做夢也沒想到涉縣的守兵還有這般防備,急切間勒馬不住,但人早就高高躍起,反落到眾烏桓人之後。

    黑衣人亦是片刻警覺,半空反衝,還比烏鷹更快一步的動作。

    無數悶哼慘叫聲從城門處傳了出來。

    還有人僥倖衝過城門,不等揮刀劈砍,戴氈帽之人又是擺擺手,又一輪鐵矢射出,那些烏桓人紛紛摔落馬下。

    剩下的烏桓人終知道不好,呼哨聲中,早隨烏鷹、黑衣人縱馬離遠。

    城門終合。

    守城軍士一陣歡呼,戴氈帽那人這才望向單飛一笑,眼中卻有晶瑩的光華閃爍,「你沒死,簡直太好了。」

    那人當然就是石來。

    單飛早認出石來,一見那些漢子動用的均是破天矢,心中立即想到——這些人只怕是摸金校尉。石來、摸金校尉怎麼會到了涉縣,看起來石來居然和這裡的守軍很有分熟悉?

    石來看出單飛的困惑,望了晨雨一眼,點頭示意道:「跟我上城樓再說。」

    他帶著單飛、晨雨一幫人到了城樓,梁寬才帶兵氣喘吁吁的跑來,叫道:「石大哥,怎麼回事?」

    石來並不回答,和單飛均是向城南望去。

    大軍終近。

    單飛皺了下眉頭,就見烏鷹、黑衣人帶的烏桓人向南一沖,但見對方中軍極為厚重,就算他們自負騎術,可硬碰顯然無法佔到任何便宜。

    呼哨聲中,烏鷹等人向大軍左軍衝去。

    單飛心中微震,就見烏鷹、黑衣人帶的烏桓騎兵已衝到大軍左翼,烏桓騎兵急如雷雲,滾滾而動,大軍左翼卻有群兵士手持盾牌湧出,擋住烏桓人的去路。

    「你說張兄和烏桓人哪個會勝?」石來突道。

    「那是張大哥的隊伍?張大哥也來了?」單飛失聲道。

    石來只是點頭。

    單飛雖不會兵法,亦不會領軍,但在城頭一望,只感覺左翼兵士看起來雖無中軍厚重密實,但行進間有條不紊,節奏分明,若無傑出的將領,焉能帶出這種井然有序的隊伍?

    原來是張遼領軍!

    烏鷹額頭冒汗,他終於知道對方竟是曹操的隊伍。

    袁尚都想到遷涉縣軍民前往武安,曹操又如何想不到這點?烏鷹沒想到曹軍來勢極快,而且竟有和他們一較高下的用意。

    眼見對方兵士雖是步兵,但持盾挺前,絲毫不讓的模樣,烏鷹急怒攻心,喝道:「射!」

    烏桓人立即一輪長箭飛出。

    這本是他們烏桓人擄掠邊陲的不二法門,仗著馬快、騎術精湛、射術卓越,平原交手,烏桓人第一輪先用箭攻,然後趁對方混亂之際,沖馬過去斬殺。

    從匈奴到鮮卑,從鮮卑到烏桓,或許人數不同,但套路大同小異。

    本以為一輪亂箭,最少讓對方有分騷亂,沒想到對方兵士突然豎盾,羽箭怦怦而落,無功而返。

    「射!」曹軍有人低聲一喝。

    有稀疏長箭從盾牌後射出,似是曹營兵士反應不來,只是倉促挽弓。

    烏鷹一幫烏桓人心中哂笑,早揮動長鞭擊落了半空的羽箭,剎那間離曹軍盾牌手不過數丈距離。

    「投!」曹軍將領陡然一聲厲喝。

    空中剎那呼嘯!

    有難數的短槍那一刻倏然從曹軍中霍然擲出。

    槍沉力猛!

    不過數丈的距離,正是投槍最強發揮的距離範圍。

    眾烏桓兵見狀均是一驚,剎那間倒下數十人,餘眾還能奮力格擋住,可隨即他們就聽到「嚓」的一聲響。

    曹兵拔刀。

    數百人拔刀,聽起來竟然宛若一體!

    曹兵顯然準備短兵相接!

    單飛人在城樓之上,見狀心頭一震,暗想怪不得張遼身為五子良將之首,這等行軍作戰,指揮兵士之法,堪稱以臂使指,渾然一體,哪怕指揮的不是最精銳的兵士,卻能發出兵士最強的攻擊。

    曹兵翻滾而出,斬向的正是烏桓人的雙腿。

    烏鷹不想對方如此,正手忙腳亂之間,就見一人突然飛身而出,只是一個縱躍,竟然上了一名烏桓人的戰馬。

    那人赫然就是張遼。

    那烏桓人不等反應,早就被張遼撞落馬下。

    張遼撞落烏桓兵士並不稍停,只是一撥馬頭,竟向烏鷹衝來。

    烏鷹心中一凜,見張遼濃眉怒目,手提長刀,顯然是曹營中的將領。烏鷹一路吃癟,見曹將竟然敢向他搦戰,忍不住心頭火氣,催馬相迎。

    兩軍混戰,但眾人目光卻忍不住均是望向對沖的兩人。

    馬頭不過丈許之距,烏鷹倏然棄馬,騰身高起,他叫烏鷹,自然亦有烏鷹般的身手,只想居高臨下佔據優勢。

    不想張遼亦是同時騰空而起,那一刻比他躍的還要高遠矯健。

    一刀破空。

    兩馬交錯。

    有鮮血點滴順著烏鷹前胸後背滴滴滲出,轉瞬間烏鷹身子兩半,人落馬下。

    眾人駭異張遼那一刻的凶悍,張遼卻是只在望著不遠處的黑衣人,昂聲道:「張益德,徐州一別後許久未見,今日可想和張文遠決一死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6
167.第167章 後降者不赦




    張遼在城下向黑衣人昂聲挑戰,單飛耳力極佳,一聽張遼所言,吃驚道:「那人就是張益德?」

    單飛當然知道張益德。

    張益德就是張飛。

    得益演義傳播,世人不知道張飛的可說是少之又少,世人也大多以為張飛字「翼德」,實際上張飛字「益德」。

    演義中把張飛形容的燕頷虎鬚、豹頭環眼還不夠,又覺得「益德」名字太過文雅,和演義中形象不符,順便將張飛的字改成了「翼德」。

    實際上根據考證,張飛出身河北名流,文采絕對不差,書法亦好,這樣的一個人叫益德本是再合適不過,而且據史書記載,此人兩女均為後主皇后。

    如果張飛豹頭虎鬚,女兒恐怕也好看不到哪去,張飛在蜀漢中地位再高,後主口味再重,選擇皇后時恐怕也會多費躊躇,而不會連選了兩個。因此後人推斷,此人甚至可說面目俊朗,神采飛揚。

    單飛從未想過黑衣人就是張飛,更沒料到還和張飛有過交流。

    張飛為何要殺他?

    單飛不解,凝目向城下望去,就見黑衣人見張遼挑戰,話也不說,只是一撥馬,早從亂軍之中離去。

    那黑衣人武功極高,看起來比烏鷹還要熟悉陣仗,驀一離去,曹兵本是數百人在和烏桓人剿殺,居然攔截不住。

    張遼亦未出手,只是望著黑衣人離去的方向皺了下眉頭,他和張益德數次交手,知道其武功高明,此人要走,就算他也是攔截不住。

    戰役已到尾聲。

    烏桓人丟下數十具屍體,呼哨聲中,惶惶而去,曹兵一來未得張遼號令,二來也是步兵缺乏馬匹追趕不上。

    空中只餘濃重的血腥之氣。

    張遼扭頭向城頭望去,目光陡然一閃,露出喜悅之意。

    單飛不知道張遼是否看到自己,還是用力的揮揮手,張遼早就催馬向城下奔來。

    「單兄,你在入城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石來低聲道。

    單飛瞥了梁寬一眼,見他很有分惶惶的樣子,像是要徵詢石來的建議,可不見石來理他,只是吩咐城中守兵戒備。單飛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是奉曹司空的命令?」

    石來一挑大拇指,「我找不到你,軍情有命,只能趕到這裡。我另外留了人在邙山左近守候,你好像沒有遇到?」

    單飛搖搖頭,見石來滿是關切的模樣,知道他說的「找不到你」四個字聽起來簡單,但這半年來不知道費了多少氣力。

    只是那地下唯一出口是在黃河,而且水道漩渦極多,就算石來是摸金校尉,怎會料到這點?而且就算石來找到那入口,恐怕也絕對進不到絕境。

    石來雖未過多解釋,但單飛多少有些明白,暗想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都是曹操手下的神秘兵種,眼下北方漸平,挖墓以供軍餉的需求減弱,但攻城拔寨的任務多了起來,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都是熟悉地勢,當然是攻城最好的輔助人選。

    單飛不太懂軍事,但懂用腦,聽田元凱分析,鄴城堅固,曹操急切間攻不下,當用涸澤而漁之法,先清外圍,後拔鄴城。涉縣在鄴城西北,顯然是在曹操清理之內,石來潛入這裡想必是為大軍前來做為內應,不足為奇。

    奇怪的卻是——石來怎麼會和梁寬等人打成一片?

    他轉念間,石來又道:「張兄也等你很久,但他更是無力尋你。」

    這時張遼已到了城下,仰頭望向單飛,臉上難掩喜意道:「單兄弟,你沒死,可真的太好了。」

    他和石來一樣,都少向外人表達情感,也說不出太過煽情的話語,但平平淡淡的幾個字,單飛聽了,心中著實溫暖。

    揮揮手,單飛扭頭道:「開城吧。」

    他這句話倒是自然而然,暗想到了如今,開城請降是保全百姓性命的最好選擇。沒想到梁寬等兵士卻是退後幾步,微有敵意道:「怎麼能開城?石……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石來凝望梁寬許久才道:「我和你相交一場,你每次都說……心憂這裡的百姓性命?」

    「不錯。可是……」梁寬一指城下道:「你是曹……曹操的人?」

    他結識石來是因為意氣相投,可驀地見張遼斬了烏桓人後威風凜凜,曹軍大兵壓境,難免心中惶惑。

    「你應該慶幸我是曹司空的手下,單兄亦是。」石來淡淡道。

    梁寬見單飛和張遼交談,早猜到這點,可聽石來所言,還是臉色微改,他親眼見到單飛在縣衙大展神威,暗想就算沒有張遼,只憑單飛、晨雨、石來,再加上他手下的幾十個漢子,就能將涉縣攪的天翻地覆,他無力抵抗,可他還是有些猶豫。

    「開城吧。」一人在梁寬身後緩緩道。

    梁寬回頭一望,見田元凱和父親梁歧都到了城頭,猶豫道:「但是……他們會不會對百姓……」

    他最怕的當然就是曹軍中「圍而後降者不赦」的軍令。

    田元凱早和梁歧在城頭聽了幾句,見單飛、石來親熱,竟然均是曹司空的手下,恨不得也說一句——其實我也是曹司空的臥底。

    不過臥底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了。

    見曹軍兵臨城下,氣勢森然,田元凱知道梁寬的憂慮,但想這時候拖延一分,在曹操眼中就是減去一分,等你想好了,那面脾氣上來了,你想好都沒好。

    轉望梁歧,田元凱道:「梁縣令,涉縣百姓生死就在你手。眼下單飛尚在,想必不會讓我等失望。」

    梁歧和田元凱一路奔來,早聽田元凱說了單飛的神奇事蹟,他不知道田元凱是按照理想來填充單飛的形象,對投降曹軍一事多少有分決定。

    不過他要是知道單飛的真實情況,恐怕早就抱著田元凱一起從城樓上跳了下去。

    對單飛的改變嘖嘖稱奇外,梁歧知道田元凱本意,他亦是決斷之人,不然當初也不會當著馬延為涉縣百姓討個說法,早取下印綬捧在手上,低聲道:「開城,我親自請降!」

    城頭守軍一聽,均是沉默下來,但無人阻攔,只因為知道梁歧為人清正,一心是為百姓著想,他既然決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城門大開。

    城下百姓靜寂若死,一方面擔心梁歧的命運,一方面更是擔憂自身的命運。

    單飛、石來互望一眼,緩緩點頭,和晨雨、田元凱等人又跟在梁歧的身後。

    張遼橫刀立馬,一見眾人的樣子,多少明白幾分,翻身下馬過來,一拍單飛的肩頭,眼中滿是喜悅之意。

    單飛無暇敘舊,突然道:「張大哥,領軍的是……」

    「是於禁於將軍。」張遼臉上閃過絲擔憂。

    單飛一見張遼的臉色,心中微沉。

    於禁於文則,也是曹操的五子良將之一,日後雖排名張遼之後,但如今地位顯然是在張遼之上。

    曹操手下之人大致三類,族人患難的兄弟,最早投靠曹操買了原始股的朋友,還有的就是如張遼般的降將。

    於禁就是最早投靠曹操的將領。

    單飛對於禁的事蹟知道的了了,只記得當初曹操被張繡所敗,諸軍逃命,唯獨於禁能夠迎擊敵軍固守營壘,甚至不怕讒言,斬殺了不守軍紀的青州兵,事後曹操贊其——雖古名將,何以加之。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曹操眼中,於禁可以媲美古代名將的。

    不過後來於禁好像晚節不保,被關羽水淹七軍擒下,雖然又回轉了魏國,但下場有些讓人嘆息。

    單飛一下子就把於禁生平想完,心中多少有分感慨,可見張遼的臉色,就知道於禁這人恐怕不好交流,見田元凱望著他還是滿懷鼓勵,似乎等他請完功後再和他喝一杯的樣子,暗自皺眉。

    眾人才至前軍,就有一人軍中縱馬而出喝道:「來者何人?」

    單飛一看那人的模樣,一口老血差點噴在地上。

    那人赫然就是荀奇。

    摸金校尉既然輔助攻城,發丘中郎將自然不甘示弱,荀奇到此,看起來也不稀奇。

    只是這小子怎麼沒死在邙山?

    單飛對邙山的任何死難者都是深表同情,唯獨對這個荀奇很不感冒,哪想到不該死的死的七七八八,該死的這一個竟然還蠻是精神。

    荀奇看著單飛,也像看著死人般冷然。

    張遼抱拳道:「還請稟告於將軍,涉縣縣令梁歧前來請降。」

    荀奇冷冷道:「那其餘的人呢?」

    田元凱一見這般模樣,難免心中畫魂,暗想有點不對啊,如果單飛真的和他想的那麼牛逼,這人見到單飛怎麼這般模樣?

    梁歧亦是惴惴。

    張遼緩緩道:「其餘的人閣下難道不識?」

    荀奇像這才看到單飛的模樣,揚了下眉頭,「單飛,不是聽說你死在邙山了嗎?」

    單飛心中不悅,暗想你們這幫孫子總是喜歡這樣,出身世家沒有個世家的模樣,老子本來是個大度的人,過去的就想過去算了,可看你這模樣,似乎總想給老子穿點小鞋?

    心中雖怒,單飛只是笑笑,仍舊和從前一樣,「看起來閣下很希望我死的,不知道曹司空知道閣下的心意,會如何做想?」

    他不但武學精通借力打力,為人亦是一樣,話題輕輕一轉,荀奇聽了為之一滯,心中凜然,暗想這人不知是不是踩了牛屎,總是走著牛屎運,和曹家人很是交好,聽說在許都城的時候,和丁夫人、卞夫人都有交情。若是這話傳出去,又傳到曹司空耳中,只怕對己不利。

    單飛話音未落,就聽一人淡淡道:「曹司空說過——圍而後降者不赦,涉縣縣令在大軍圍攻時才想著請降,依曹司空的意思,這些人、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寬赦!」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6
168.第168章 為了誰




    第三更!為Kevin821017盟主加更!感謝他的支持!也感謝眾多書友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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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色變,抬頭向說話之人望過去,就見一人立在不遠處,身後跟隨一隊精兵,那精兵各個精壯,站在那人身後,就如根尺子般延伸出去。

    張遼帶的兵士次序分明,那人帶的兵看起來規矩分明。

    那些兵士本是頗引人注目,但所有人看的還是說話那人。那人也如尺子般站著,一張臉和鐵板一樣,只有冷酷的表情。

    單飛未見過於禁,可第一眼望見那人,就知道這人必定是於禁。若非於禁,曹軍此刻的統將,也不會有這種將所有人都不放在眼中的表情。

    心中微沉,單飛見田元凱、梁縣令都是向他望過來,眼中顯然有求助之意。

    無論這二人在河北如何有影響,但這時顯然已為刀俎之肉,唯一的期盼就是單飛能幫上兩句。

    單飛不等說話,於禁已緩步走過來,揮手道:「來人,將這些人拿下。」他話才落地,身邊兵士已經上前將田元凱、田蒲、梁歧、梁寬一幫人等圍住。

    田蒲、梁寬都帶有人手,一見這局面,立即都是按住兵刃。

    於禁見狀冷笑道:「爾等看起來並非真心歸順……若不束手就擒,難道真想橫屍當場不成?」

    田蒲、梁寬等人臉色改變。

    「於將軍,末將有一事稟告。」張遼突然上前一步,橫在曹軍和田元凱之間。

    於禁斜睨張遼,冷淡道:「你要稟告什麼?」

    張遼沉聲道:「據末將所知,我軍前來涉縣之前,袁尚顯然夥同烏桓人到了涉縣,末將斬殺的烏桓將領……」

    「那人叫做烏鷹。」梁歧見張遼似有為其說話的意思,立即接了一句。

    「不錯,那人叫做烏鷹,是烏桓的高手。」

    張遼也不知道是真清楚還是順著梁歧的話說了下去,「他們這次起來,本是要脅迫涉縣的百姓……」

    他又看了梁歧一眼。

    梁歧終於明白過來,知道張遼是趁著稟告軍情的時候讓他敘說無奈之情,接下去道:「他是要脅迫涉縣百姓前往武安,用意卻是堅守武安,連接並州和鄴城之間的糧道。下官……不,是草民……很不贊同……」

    他知道自己從前還算是個官兒,但那是袁家封的,如今到了曹營前,不算罪人就很不錯,改了自稱,梁歧看了單飛一眼道:「對方武功奇高,我等不敵。虧得有單大人出手這才解救了我等,我等早就有心歸降曹司空,但一直苦於沒什麼門路……還望於將軍海涵……」

    「一派胡言。」

    荀奇一旁啞然失笑道:「單飛從前不過是個家奴,後來僥倖當個摸金校尉,他能趕走的人,算什麼高手?你們要想謊話,總要想個高明的才行。」

    他早看單飛不順眼,只是礙於曹棺,始終對單飛無可奈何,今日見到單飛,又早知道曹棺失蹤許久,再無任何顧忌。

    田蒲等人心中不解,暗想你小子才是睜眼說瞎話,單飛不算高手,難道你才算是?你小子真有這麼高明?他們親眼目睹單飛硬抗檀石沖,兩人相鬥的威勢讓他們難及項背,自然對荀奇所言很是困惑。

    田元凱卻是心頭微沉,倒不知道單飛還有家奴的身份,但見荀奇對單飛如此,荀奇顯然又是曹營中的人,這麼說單飛並未有他想像的那麼位高權重?

    張遼沉聲道:「於將軍,末將見烏鷹那人武功算是不差……當然,一切還是有賴於將軍威名,烏桓人這才不戰而逃。天幸於將軍及時趕到,不然讓烏桓人脅迫涉縣,我軍要拿下涉縣,總要有些時日。」

    他先後在丁原、董卓、呂布手下為將,做事早很是謹慎,方才雖然力敵烏桓騎兵,但並不居功,又將所有的功勞推到於禁身上,這才道:「梁縣令早有心投奔,只是苦於沒有門路,又被烏桓人所擋。如今梁縣令請降,其實代表涉縣百姓的心意。還請於將軍酌情考慮一二。」

    他說了一堆,若有期望的看著於禁,卻聽於禁冷冷道:「本將軍就是考慮到他們還能出城受降,這才將他們拿下。圍而後降者不赦,這本是曹司空定下的鐵規,我軍已圍涉縣,涉縣這才投降,按規應罰。本將軍是給你張遼面子,這才將他們拿下,若再行狡辯,信不信本將軍將這些人斬在當場?」

    眾人色變。

    張遼微微吸氣,神色發青,於禁揮手喝道:「來人啊,將這些人……」

    他話音未落,就聽單飛緩緩道:「於將軍,我有一事不明,還請指教。」

    於禁一隻手停在半空,斜睨單飛許久,這才冷冷道:「你要請教什麼?」

    「我想請教於將軍,當年曹司空定下『圍而後降者不赦』的軍規,究竟是為了什麼?」單飛緩緩道。

    於禁冷笑道:「本將軍需要向你解釋?」

    眾人見其對張遼輕視,對單飛如此,自然並不意外。

    單飛凝望著於禁,一字字道:「於將軍或許不需要向單飛解釋,因為在於將軍的眼中,我等根本無足輕重罷了。」

    「你以為你有多重?」於禁反問一句。

    他早就聽說過單飛的名字,許都城的事情在百姓中傳的或許不快,但在官場中,倒是傳的極快。

    單飛短短月餘就是名聲鵲起,結交了不少人,但著實也是得罪了不少人。

    於禁聽到單飛的事情後,更知道此人和張遼、郭嘉交好,心中卻是頗為不悅,他跟隨曹操多年,自詡勞苦功高,可郭嘉後投曹司空,卻眼見地位都在荀彧之上,曹司空對郭嘉言聽計從,行軍多用其計,難免讓於禁不悅,而張遼最近一段時間,也是頗得曹司空信任。

    這兩人一是謀臣、一是武將,在於禁的眼中,多少還算有點本事,可如今一個家奴都能這般出盡風頭,這就讓於禁很是不滿。

    這世道到底怎麼了?

    曹司空到底怎麼了?

    於禁想不明白,見單飛突現,梁縣令還有為其請功之意,更是火上澆油。

    單飛聽於禁反問,只是道:「我的確有點不知輕重,可我覺得於將軍不需向我解釋,但需要向涉縣百姓、天下百姓解釋一下。」

    「你說什麼?」於禁雙眉豎起,眼中寒光閃現。

    單飛那一刻卻沒有絲毫畏懼。

    他沒錯,他亦知道這世上在一些所謂的強者眼中,本沒有真正的對錯,只有真正的強弱,可真正的強者,本不應該藐視天下的弱者。

    檀石沖雖然狂傲,但有個觀點在單飛看來,並沒有說錯——只有那些本性懦弱的人,才會欺凌更是軟弱的人,用來證明自己的卑劣。

    誰都不是天生的強者,誰沒有過真正的軟弱?

    經歷過才知其痛,痛過才不想旁人再痛。

    他望著於禁,宛若又回到當初面對曹丕的時刻,他知道這種行為在很多人眼中或許很傻,可這世上若沒有能在強權中挺身而出的人,那這會是個怎樣的世界?

    「我記得當年於將軍隨曹司空征戰宛城之時,諸軍皆敗退,唯獨於將軍約束部下,甚至斬了打家劫舍的青州兵。」單飛沉聲道:「那時候有人讒言將軍所為,說將軍造反,將軍卻道——謠言止於智者,曹司空明智之人,會明辨於將軍所為,事後果如於將軍所判,曹司空非但明辨了是非,還對於將軍大加誇讚。」

    於禁本來決定聽到單飛說什麼都是大加反駁。

    你小子算個什麼?不過曹洪府上的一個家奴罷了,就算進了摸金校尉能如何?曹洪來了,本將軍或有忌憚,可你一個家奴敢對本將軍指手畫腳的說些什麼?

    可他沒想到單飛一開口就說出他生平最是得意的一戰,忍不住心中自得,只是「哼」了聲。

    單飛看著於禁,緩緩又道:「我僥倖曾聽丁夫人言及曹司空的舊事,想當年,曹司空或許出身世族,但和夏侯將軍均也屢經磨難,夏侯將軍甚至要棄子求生,曹司空亦是被惡霸刁難。當初曹司空、夏侯將軍在丁夫人一鍋稀粥前,曾經放言——要斬盡天下的惡霸。」

    於禁心中微凜。

    他當然知道曹操的舊事,就是因此,他們這幫老將才會和曹操這般親熱,因為他們曾經患難。

    他沒想到單飛居然也知道!

    田元凱本來一顆心沉入谷底,聽到這裡精神稍振,他和於禁那一刻想的一樣——能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和曹操的關係已不簡單!

    「這件事,於將軍當然知道?」單飛緩緩道。

    於禁微吸了一口氣,冷淡道:「知道又如何?」

    「曹司空當初立誓是要斬盡天下惡霸,而不是天下百姓吧?」單飛反問道。

    於禁絕不是蠢的,立即明白單飛要說什麼,果不其然,單飛隨即就道:「『圍而後降者不赦』,當年亂世,自保求生,這本是一個無奈的規則,因為那時候的人和野獸般,本來就是你不殺我,我就殺你。」

    頓了片刻,見於禁臉色益發的清冷,單飛沉聲又道:「但人終究不是野獸,規則本要變通,作戰更是為了天下太平。如今涉縣百姓期盼的太平已至,難道於將軍真的忍心為了個所謂的規則,就打破涉縣百姓祈求的太平美夢?」

    默然許久,單飛面對於禁蕭殺的表情,仍舊堅持道:「我很想問上一句,為了一個所謂的規則,無視天下百姓的苦痛,這難道就是於將軍跟隨曹司空多年的初衷?」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6
169.第169章 密令 (求月票)

    曹軍蕭肅,於禁蕭殺,荀奇臉色發冷,他驀地發現單飛這小子沒別的本事,但狡辯的本事著實不弱,每每發問,都讓人一時間無話可答。

    張遼卻是眼眸發亮。

    田元凱、梁歧兩人一沉吟,一感動。

    晨雨只是望著那堅毅的側影,宛若望著他走到自己身前微笑道——我絕對可以帶你出去。

    那不止是一個承諾,而像是堅定的信念。

    因為堅定的信念,一些人才能變不可能為可能。

    許久的功夫,張遼緩緩站在單飛身旁,沉聲道:「於將軍,末將覺得單飛說的不錯,我們戎馬多年,為的本是天下的太平,卻不是一個軍規。」

    「你說什麼?」

    於禁臉色益發的蕭殺,一字字道:「你敢反對曹司空立下的軍規?」

    軍前沉寂。

    所有人均是望著張遼,暗想於禁這個帽子扣下來直如山重,張遼一個降將,怎麼承受得起。

    良久,張遼未看任何人,只是緩緩道:「不錯,末將感覺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怎麼可能反被自己立下的規矩束縛,『圍而後降者不赦』的軍規……是應該改改了。」

    他一言落地,軍中一陣嘩然。

    荀奇喝道:「張遼,你說什麼?你想要造反不成?」

    有兵士霍然上前,將張遼一塊圍住!

    軍中瞬間劍拔弩張。

    張遼並未按刀,扭頭看了眼單飛,神色苦澀,單飛說的「作戰更是為了天下太平」一句話讓他深有感觸。

    他戎馬多年,先後投靠多人,但所有人都是戰戰戰,永無止休,甚至根本忘記究竟為何來戰,唯獨單飛一語讓他心中激盪,挺身而出時早預料到如今的局面。

    規則難改。

    某些人的心理更是難改。

    可他還是挺身站出來。

    石來一直沉默無言,見雙方一發不可收拾的模樣,突然道:「於將軍,在下也有一事要說。」

    於禁臉色森然。

    單飛所言對他而言,非但沒有任何觸動,反倒讓他感覺此人實在是狡猾備至,信口雌黃,他沒想到張遼居然也會附和單飛,更讓他面子上掛不住,本待無論如何,都會讓荀奇派人將這些人統統拿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朝中群臣、一幫打天下的兄弟會怎麼看待他於禁?

    他只是想著此事,見石來發話,終於有了顧忌,緩緩道;「你無論要說什麼,都等本將軍將所有人拿下後,送到曹司空那裡去說。石來,這裡沒有你的事情。」

    於禁知道自曹棺失蹤後,摸金校尉暫歸石來統領,能統領摸金校尉的人,他不會和其較真。

    畢竟很多時候這些人知道的事情,比他於禁還要多上幾分,這些人和曹司空的關係,甚至比他於禁還要親近。

    「這件事一定要在送到曹司空那裡之前說才行。」石來微笑道:「於將軍當然知道,曹三爺不見了。」

    「那又如何?」於禁反問道。

    「曹司空本來有令,讓石來統領摸金校尉輔助諸位將軍攻城拔寨。」石來又道。

    於禁冷然道:「石來,你做的很好。」他畢竟不是個楞頭青,雖對降者、張遼、單飛不算客氣,但知道沒必要得罪所有的人,尤其是石來這種另類的存在。

    石來笑笑,「多謝於將軍誇獎。不過曹司空有道密令一直沒有對外公佈。」

    於禁心中一沉,緩緩道:「什麼密令?」

    石來緩緩道:「石來統領摸金校尉不過是暫代,曹司空有令,如果單飛未死的話,就讓他接掌曹三爺一職!」

    軍中倏靜,單飛不由的一怔,從未想到過曹操對他會是這般器重。

    於禁臉色一變!這怎麼可能?荀奇滿臉駭異之意,嘴唇動了兩動,再看單飛時,眼中閃過分怨毒之意。

    邙山一役後,曹棺不見,盧洪下落不明,摸金校尉、發丘中郎將兩大灰色機構突然群龍無首,引發不少人的慌亂,但也讓很多人振奮。

    這是個機會。

    荀奇、石來隨後聽曹操所令,輔助曹軍攻克河北,石來身為曹棺親信,暫代曹棺之職,摸金校尉並無異議,畢竟曹棺統領手下靠的是兄弟義氣,行事或許古怪些,但絕沒有虧待弟兄的地方,石來也是曹棺最信任之人。可盧洪卻是靠權術掌控手下,盧洪生死不明,一幫手下自然各個不服,荀奇雖然有野心統領發丘中郎將,可其中好手無數,誰都未見得服他。

    就因為這樣,荀奇才靠上於禁,荀氏本算是天下頂尖世族,於禁對荀奇也很是器重,荀奇只盼這次能助於禁多建戰功,為陞遷積累資本。

    無論你世族如何強盛,只能說機會比別人多了許多,但要在其中冒頭,還是要靠真正的本領。

    荀奇明白這點,出征前本來意氣風發,哪裡想到單飛竟然先拔頭籌,竟率涉縣縣令前來請降。

    他不知道單飛是無意為之,只感覺這小子天生就是他的剋星,這次肯定是給他上眼藥來了。

    見於禁對張遼、單飛不爽,荀奇刻意挑撥,當然是想借於禁壓制單飛的功勞,可他從未想到過,曹司空竟然密令讓單飛統領摸金校尉。

    他荀奇都沒做到的事情,單飛何德何能能擔任這個職位?

    荀奇心中忿然,更多的卻是不解。

    田元凱一聽此言,怦怦大跳的一顆心打鼓一樣的劇烈起來。

    老夫就是有眼光啊。

    他倒忘記了自己方才患得患失的心境。

    就算張遼都是有分異樣,顯然沒想到曹操會對單飛如此器重,可他知道石來沒必要撒這個謊,振奮中倒很為單飛高興。

    於禁臉色如鐵,嘿然道:「石來,你說笑了,這件事……本將軍從未聽過。來人……」他心中凜然,可一口氣實在難以嚥下,早準備無論如何,都要先找回眼下的顏面再說。

    單飛就算是摸金校尉的統領,他於禁不信單飛還敢在他於禁的軍中違抗軍令。如果曹司空怪罪,推脫並不知情就好。

    單飛眉頭一動,暗想於禁這種人為個顏面竟然這般執著,怪不得日後於禁投降關羽後,曹丕等其歸來後反倒不留情面的羞辱。

    面子都是別人給的,臉可是自己丟的。你於禁給臉不要,也不給人情面……

    他不等開口時,就聽一人笑道:「於將軍找人做什麼?可是要迎接曹司空?」

    聲到人到,一人懶懶散散的到了眾人之前。

    眾人均是一怔,暗想這裡有曹軍精兵,旁人不得號令,焉能到了這裡,可軍中之人以於禁為首,又如何說出這種調侃的話來?

    扭頭向發話那人望去,眾人有驚喜、有愕然、有不識、有皺眉……

    那人身著青衣,並無甲冑,施施然走過來,有如走進自家庭院般隨便。

    單飛見那人面目俊朗,笑容暖暖的樣子,驚喜叫道:「郭大哥?」

    來人赫然就是郭嘉。

    郭嘉走到單飛面前,拍拍他的肩頭笑道:「你沒死,簡直太讓人高興了。」

    你們怎麼都是一個套路?

    單飛心中嘀咕,可見郭嘉滿是暖暖的神色,心中溫暖,微笑道:「你是不是怕再也吃不到我做的不要錢的美味?」

    郭嘉哈哈大笑,認真點點頭道:「這半年來,我每次想你的時候,口水都會流下來的。」

    他只和單飛開句玩笑,轉瞬望向田元凱道:「這不是元凱兄,當初匆匆一別,這次再見,當要請教一二。」

    田元凱那一刻心中疑雲早拋到九霄雲外,他自然認得郭嘉,當初郭圖把郭嘉舉薦給袁紹時,他其實也見過郭嘉一面,不過那時候的確話都沒說,他卻沒想到郭嘉過目不忘,時隔許多年,仍舊能一眼認出他來。

    田堡主為人老辣,只看郭嘉、單飛兩個不經意的閒談,就知道這兩人關係絕非泛泛,見郭嘉前來,還和單飛這般親熱,田元凱一顆心總算放在肚子中。

    聽郭嘉稱呼元凱兄,田元凱倒很是受用,抱拳道:「郭祭酒,許久未見,看來風采更勝從前。」

    郭嘉只是一笑,轉望梁縣令,含笑道:「這位想必是梁歧縣令,郭嘉早聽過梁縣令愛民如子,今日一見,幸何如哉。」

    梁歧本來心中鬱鬱,只差跪下來向於禁求情,暗想就算自己入獄,可也請於禁放過一城的百姓。

    可先見單飛、張遼為涉縣百姓仗義執言,如今又見郭嘉如此這般,淚水盈眶,澀然道:「郭祭酒過獎了。」

    郭嘉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均是略微點頭示意,等落在晨雨身上時,似有些發怔,不過很快收回目光看向於禁道:「於將軍……」

    「郭祭酒身為司空手下軍師,當知軍規如山,難道也和旁人一般見識?」於禁搶先發難道。

    郭嘉微微一笑,「都說『圍而後降者不赦』,可在郭嘉看來……」他四下望去道:「這離圍城還有很大的差距,何為『圍』也?」他伸手比劃道:「四面皆困者為圍,如今大軍不過是擋在一面罷了,軍中可沒有『擋而後降者不赦』這條。」

    眾人訝然,單飛忍不住想笑。

    於禁冷笑道:「郭祭酒從來都是這樣向曹司空解釋軍規的?」

    「那也不是。」郭嘉仍舊笑道:「於將軍有興趣,不妨去問問司空,反正司空很快要到了。」

    「什麼?」

    眾人均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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