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264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6 09:06
364.第364章 誘餌

     什麼因為青巾?

    單飛一頭霧水,心中不滿。他對太史慈其實挺有好感,方才見太史慈佈陣攻敵那一刻,他心中著實佩服。

    自古領兵的人不少見,但能把騎兵作戰玩出藝術的人不簡單。

    可嚴虎騎兵一出後,太史慈就換個人一樣。

    那身披白色大氅的人應是嚴虎,太史慈如今不信也得信了,不然他不會駭的那麼厲害。

    可嚴虎就算活轉了又能如何?

    單飛始終不解太史慈這般畏懼是為了什麼。可眼見大敵當頭,太史慈還慢條斯理的模樣,單飛心中火起,才待讓太史慈清醒清醒,就聽劉備皺眉道:「丹陽青巾也來了?」

    單飛心中一震。

    丹陽青巾?

    江東孫權手下最精銳的那支鐵騎?天下八大鐵騎之一,甚至可媲美虎豹.騎的騎兵?

    太史慈點點頭,嘴角卻露出絲澀然的笑。

    單飛感覺太史慈有點精神分裂的樣子,丹陽青巾這時若能來絕對是好事,為何太史慈一副哭喪的模樣?

    「他們何時會到?」劉備抬頭看了眼天空,看不到太陽在哪裡。

    這時雙方仍在激戰。

    山越前隊萬人連折了中陣和左翼,嚴虎騎兵方才和太史鐵騎對砍,太史鐵騎雖折了不少人手,可嚴虎騎兵更是損失慘重。如今嚴虎騎兵離的遠遠的,一時間不知進退,卻也沒有再攻過來。

    唯獨完好的山越右翼對陸遜急攻不下,眼見丹陽兩隊騎兵均是虎視眈眈的望來,心有懼意,有的人已萌生退意,但見已方大軍又至,又只能堅持下去。

    陸遜亦見到遠方蜂擁而來的山越,見到太史慈、劉備居然還有心情聊天,心中錯愕,但著實分不出人手詢問。

    太史慈聽劉備詢問,眼中有寒芒閃現,緩緩道:「就是現在!」

    劉備一怔,不等回話時,陡然向南方望去!

    南方的天空上驀地傳來數聲爆響。

    那聲響來的極為突然,可說驚天動地。

    轉瞬之後,西方遠遠處、東方的天空同時有爆響傳來,直如放炮一樣,大地都為之震顫。

    三方同時有爆炸聲傳來,平原交戰的眾人倏然都止住了廝殺,無論丹陽兵還是山越,神色均有不安之意。

    太史慈眼中精光微閃,臉色蒼白依舊,輕聲道:「青巾來了。」

    單飛心中愕然。

    東方、西方和南方遽然傳來爆炸聲響,單飛倒不稀奇。他知道火藥在宋時才出,在這之前,軍中多以鑼鼓傳信明號令、通消息,但古人的智慧無窮,並不侷限這簡單的傳信方式,還有各式各樣的傳遞消息的手段。

    比如摸金校尉的響哨,還有爆竹。

    這時的爆竹和現代的爆竹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現代的爆竹裡面裝是火藥,古時是在竹子內點了火,通過竹節內的空氣膨脹引發竹筒的爆裂,發出響亮的聲音。

    《荊楚歲時記》中記載這東西是用來驅趕山魈惡鬼的,過年用爆竹驅逐「年」這種怪獸也是採用這種方法。

    這種爆竹原理簡單,慢慢有了些變種,通過加些材料使聲音益發的響亮,慢慢的就開始軍用化,演變成號炮之類。

    如今的炸裂聲就很像爆竹這玩意搞出來的。

    眼下三方均有爆仗聲響,響聲這般驚人,倒更類似軍工方產品,極可能是孫家的產物!

    丹陽青巾來了?

    孫家大軍來了?

    這次山越作亂聯合了太多方勢力,詭計百出,單飛早看出問題不對,暗想這哪裡是平叛,這分明就是攻打孟良崮啊。

    陸遜還和二傻子一樣的鞠躬盡瘁,我單飛自以為找到接鍋的人,可一不留神還是陷入其中。但就算是他都感覺到山越大有問題,太史慈會看不出來?

    太史慈看出來了,這才趕來!

    而在太史慈趕來的同時,孫家人亦早有計畫,山越伏擊丹陽的援軍,平原接戰詭計不斷,而孫家大軍不管山越如何,早在外邊又形成個大大的伏擊圈,在外圍對這些山越進行絞殺!

    這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單飛想到這裡,暗自嘆息。

    這幫人好會玩!

    太史鐵騎中早有一騎奔入陸遜的中軍所在,消息一傳,丹陽兵歡呼雀躍,立即轉守為攻!

    爆炸聲後,無論前方潰散的萬餘山越,還是新來的山越援兵,終於有了倉皇之意。

    他們就算不知道丹陽青巾來了,卻也知道眼下的形勢對他們已是不利。

    不多時,眾人已見東、西、南三方均有塵土高揚,沖鉛雲更暗,那顯然是急行軍的氣象。再過片刻,眾人甚至可看到遠方槍尖如林匯聚後特有的寒芒。

    丹陽兵不過兩千人,一直和數倍於己的山越在交手。但如今看來,孫家出動的兵馬數量,甚至已經不差山越。

    早潰的那萬餘山越再也無心聚攏,四散逃竄。

    新援的萬餘山越見狀不好,突然轉而向東殺去!

    而圍攻陸遜部的山越亦是開始向東逃竄。

    他們不是傻的,以多敵少都是苦戰不下,如果對手大軍前來,怎能堅持下去?

    丹陽步兵的困境頓解。

    眾人前一刻還是提心吊膽的,驀地見山越崩潰,均是長舒了口氣。

    太史慈並不急於追殺,傳令道:「陸校尉、徐元、傅嬰,你三人率丹陽騎步兵,尾隨追擊這些山越!」

    陸遜微怔。

    他不是不滿太史慈代為發令,江東竟有援軍,實在讓陸遜喜出望外,如今看援軍的規模,似要畢其功於一役,將吳郡、丹陽近海的這片山越隱患盡數排除,他趁機多摘點勝利的果實正是好事。

    可騎兵不是由劉備掌管嗎?

    劉備何等人物,早帶魏延策馬閃到一旁。

    陸遜見劉備毫不居功,心中感激,立即率騎兵尾隨山越追去。他亦聰明,暗想已方都是拼了數仗,很是疲憊。追那萬餘山越,被人反咬一口就得不償失了,如今孫家大軍從東西南三面迫來,唯獨北方沒有人手,不過是因為江乘北近長江,孫家大軍就是要三面合圍將山越逼到江邊或勸降或斃殺。

    他既然想明白這點,只要帶丹陽兵,做為插在山越心腹的那把尖刀,隨時攪動兩下,就讓山越極為難受。

    太史慈終望向嚴虎的那隊騎兵。

    嚴虎騎兵和太史慈交手後,損失頗慘,但兩隊交錯時,嚴虎騎兵一直遠遠未動,應是算定山越還有後援,準備給太史鐵騎和丹陽兵最致命的一擊。

    可山越狡詐,卻也沒想到孫家更是滑頭。

    原來孫家早得知他們的動向,派誘餌出來不過是吸引他們的注意,孫家在雙方開始接戰時早悄然從三面圍困,布下了彌天大網。

    呼哨聲中,嚴虎騎兵倏然轉向南衝。

    單飛、劉備互望一眼,靜等太史慈的決定。單飛感覺太史慈不會追,他看得出太史慈內心深切的忌憚。

    劉備卻想,孫家以外來戶的身份稱雄江東絕非無因。孫策霸勇獨絕,如今看來,就連孫權、孫尚香都是運籌帷幄。孫權、孫尚香早看出山越為亂的問題,但卻不動聲色的調動人馬,孫尚香甚至更像不將山越為亂放在心上,只派名不見經傳的單飛統兵,定是要麻痺山越的警覺,這女人著實是極為厲害的角色。如今嚴虎騎兵逃命,太史慈為斬草除根,當不會對其放過。

    太史慈目送嚴虎騎兵離去,動也未動,片刻才道:「劉將軍、單統兵,此番一戰,太史慈又欠了兩位一個人情,不過太史慈如今還想請兩位做件事情。」

    你是覺得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是吧?

    單飛心中嘀咕,聽太史慈道:「兩位都是當世極為聰明之人,如今這情況,想必不用我過多的解釋。」

    他策馬前行,去的正是嚴虎騎兵離去的方向。

    單飛、劉備互望一眼,策馬跟了上去。

    太史慈繼續道:「今日若沒有劉將軍、單統兵領軍,我等設下的誘餌只怕會被對方一口吞下,吳侯派來的援兵亦會苦戰一番,難以將山越盡數剿滅。」

    見單飛、劉備均是沉默不語,太史慈勒馬肅然道:「我知道兩位對我等隱瞞事實不滿,但這次必須用餌兵才能麻痺山越。徐元、傅嬰均是當不起大任,這次本來應是孫翊太守親自出兵為佳,可他驀地失蹤,孫郡主暫無人可用,這才請單統兵出馬。單統兵又能請得動劉將軍幫手,實在是江東幸事。這件事極為緊要,不便提前洩漏。不過孫郡主很擔憂丹陽的子弟……」

    頓了片刻,太史慈誠懇道:「孫郡主亦擔憂單統兵的安危,這才派我率兵趕來援助。」

    劉備滿臉黑線,暗想你們擔憂來去,怎麼唯獨沒有提及我的名字,莫非我死了就是白死嗎?

    太史慈沉聲道:「孫郡主說,單統兵若是知道真相後,恐怕對她不滿,郡主請太史慈提前代她向單統兵致歉。」

    劉備目光略閃。

    單飛心中本有不滿,暗想這件事孫尚香早就知曉,但當初派他出兵平叛卻是輕描淡寫的模樣,甚至裝作給他個好活,免費出差旅遊般,哪想到讓他差點去地府一遊。

    這種女人,恁地這般沉穩的心思?

    但見太史慈言語赤誠,單飛倒沒想到孫尚香還會考慮到他的感受,心中氣惱稍平,可隨即心中冒出個更大的困惑——太史慈早知此次用兵的真相,無非是誘敵反包圍。太史慈隱瞞此事是對他單飛、劉備不公,但於作戰計畫而言,並沒什麼問題。

    可太史慈為何唯獨代孫尚香向他單飛致歉,卻對劉備沒什麼歉然?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6 09:08
365.第365章 攤牌

     單飛心中疑竇暗生,知道太史慈外粗內細,不會忽略這個小小的禮節。太史慈若隨口向劉備致歉,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太史慈卻沒有說出,其中只怕另有玄機。

    太史慈見單飛微微一笑,似是毫不掛懷的樣子,策馬又向南行去。

    劉備神色平淡,竟也沒有多說什麼。

    單飛見太史慈一路向南,倒搞不明白他究竟想著什麼。

    要追嚴虎騎兵吧,這速度也是太慢了,要是不追嚴虎,太史慈明顯是在循著嚴虎離去的方向。

    不多時,前方兵馬已現,有旌旗招展,旗上均繡個「程」字。

    單飛見圍來的兵士都是江東子弟的著裝,騎步兵結合,最少有三千人之眾。

    太史慈見到那隊伍前來,勒住了馬韁。

    不多時,前方有一騎飛奔而至,「太史將軍,程將軍說了,有騎兵從此突圍,他帶人劫殺一陣,被他們跑了數十騎。不過……」

    那騎看了單飛、劉備一眼,欲言又止。

    太史慈道:「但說無妨。」

    那騎遂道:「嚴虎跑了。」

    太史慈眼角又跳了下,許久才道:「你們也確定那是嚴虎的騎兵?」

    那騎猶豫下才道:「程將軍說應該無誤。」見太史慈並無二話,那將道:「太史將軍,我等還要圍剿山越。程將軍請我轉告,恕不招呼了。」

    那面的大軍開拔,繼續向北挺進,想必是要和東西兩方的人馬對山越形成合圍之勢。

    太史慈目送那大軍遠走,解釋道:「這是程普將軍的隊伍。」

    劉備目光老道,一見江東軍陣容的威肅,就知道領兵的絕對是老將。江東姓「程」的老將只有一人能帶出這般的隊伍,那人就是程普。

    程普自孫堅起事後就跟隨孫家,先後幫孫堅討黃巾、戰董卓、力斬華雄、大破呂布,坐穩孫堅手下四桿槍的頭把交椅,又幫孫權訓練丹陽青巾,其人無論用兵武功,都是著實了得。而自孫策、孫權接掌江東以來,程普若論資格,已在諸將之首。

    程普居然也來此平叛?劉備暗自搖頭,對孫家的策劃很是心驚,暗想劉表派他前來合談,他雖問心無愧,但兄弟張飛都猜到了劉表的用意,以孫家的精明,是否早有懷疑?

    劉備心中凜然,可畢竟多經風雨,仍能保持神色不變。

    太史慈說話時眼中寒芒微閃,隨即隱去,繼續策馬南行.

    南方地勢漸變崎嶇,很快又現丘陵。

    再過個把時辰,前方山脈連綿。太史慈人在山口沉吟許久,眼皮子似乎又在跳動不停。

    單飛、劉備面面相覷。

    太史慈雖不說,可不但單飛、就算劉備都察覺到太史慈的神情不屬。

    山越處心積慮的圖謀作亂,太史慈見山越被破後就再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如果山越為亂在太史慈眼中都是無關輕重,那讓他如此不安畏懼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山中響哨傳來,有人從山中快步走來,又是先望了單飛、劉備一眼,見太史慈示意他但說無妨,遂道:「啟稟太史將軍,嚴虎部是從此道而退……我等奉命並未攔截。」

    單飛心中一怔。

    只憑此人寥寥數語,他知道太史慈、孫家對嚴虎的行蹤,甚至比對山越還要重視。

    太史慈點點頭,領眾人入山,循山路而進。

    天近黃昏,太史慈命眾人暫且用飯後,又帶眾人一路行下去。如斯將近半夜,山中淒冷,時不時有野獸嚎叫聲此起彼伏,單飛、劉備雖是不懼,但也暗自驚心。

    單飛忍不住道:「太史將軍,你究竟要帶我等去哪裡呢?」

    鉛雲已去,天空雖有薄雲浮蕩,但抬頭望去,仍能見北斗方向。

    單飛見星辨向,知道眾人入山後折而向東,是向海岸的方向。

    太史慈腳步微頓,並不回頭道:「前方再過十數里,有一山叫做狼牙峰,地勢極為險惡。費棧在那裡建堡依險而抗,我等始終對其無可奈何。」

    劉備皺眉道:「如今費棧率山越來江乘作亂,堡中必定空虛,因此太史將軍帶人反襲他的老巢?」

    單飛不能不說劉備頭腦活絡,分析的合情合理。

    太史慈點點頭道:「劉將軍說的絲毫不錯,不過若襲擊費棧的老巢,本不用兩位出馬的。」

    單飛、劉備互望一眼,暗想這種避實就虛的好活你們不給我們做,一定要我們死扛山越才開心嘛?

    不過單飛對山越為亂始終興趣不大,這次平叛算是趕鴨子上架,他最關心的事情倒是嚴虎死而復活的事情。

    太史慈一直隱瞞的秘密,很可能和長生香有關。

    單飛就是懷著這個念頭,才跟了太史慈一路。看了劉備一眼,見他悶葫蘆一樣,單飛暗想以劉備的腦袋,只怕亦是想到這點。

    張飛一直在尋三香,劉備就算不對他單飛有敵意,如今劉備落魄至極,要想鹹魚翻身,對三香的神奇怎會熟視無睹?

    太史慈話說半截,策馬再次前行。十數里很快就過,前方有山峰聳立在連綿的山脈之中險峰四面壁立,高有數十丈,抬頭望去,感覺山體直如利劍般,簡直要插到天上一樣。

    山上怪石嶙峋,除有一條窄且險惡的山道通往山上,單飛再沒看到其他的道路。

    這種山勢著實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費棧選這種地址建堡頑抗很有眼光。

    單飛想到這裡,極目望過去,見到山頂似有堡立,佔地頗廣的模樣。不過他所立的地方和山頂距離頗遠,看得不是十分真切。

    眾人將近山下時,有人從暗中閃出,低聲道:「太史將軍,前方已在山越的監視下,我等一直小心的不讓他們發覺動靜,不過對方究竟有沒有察覺,我等並不知情。」

    單飛見說話那人年紀雖輕,但腳步沉穩,舉止亦是謹慎,倒感覺此人是個人才。

    太史慈輕聲道:「子明辛苦了。」

    那叫子明之人瞥了單飛、劉備二人一眼,略有遲疑。

    單飛一路行來,著實見到不少人向太史慈傳遞信息,看起來比山越還要神秘。而這幫人見到單飛、劉備在場時都是遲疑謹慎的模樣,明顯是對外人的介入滿是戒備。

    這些人圖謀狼牙峰,只是為了拔去山越在這裡的尖刺?

    太史慈神色恍惚,但還留意到叫子明那人的遲疑,徑直道:「呂蒙,劉備將軍和單飛統兵是奉郡主之命參與此事。因此、有話但說,不用隱瞞。」

    呂蒙肅然道:「遵令。」

    單飛心中稍顫了下。

    呂蒙呂子明,江東大將,日後是襲取荊州、擒殺關羽的關鍵人物,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俗語說的亦是呂蒙。

    單飛這段時間見大人物倒是見的麻木,知道呂蒙揚名天下還是以後很久的事情。不過他知道這種發跡的人物都算是潛力股,適當招呼也是無妨,遂對呂蒙微笑點頭示意。

    呂蒙略有發怔,隨即點頭回禮,心中對單飛略有好感。

    不過他們所行之事本來極為隱蔽,這刻更是緊要關頭,呂蒙慎然道:「太史將軍,前幾個時辰有人陸續回轉此地,嚴虎亦在此列。我等已將狼牙峰四面圍困,只等信號一出,搶攻破堡不難,擒住賊首亦有把握。」

    單飛暗想江東諸將如此慎重其事,看起來策劃許久的模樣。這樣看來,倒真如太史慈所言,不用他和劉備出手,既然這樣,太史慈找他們二人來這裡做什麼?

    太史慈點頭道:「如此甚好,有子明來安排,我最放心不過。」他擺擺手,等呂蒙退下後,太史慈這才轉望劉備道:「劉將軍,你我雖是朋友,但人各有志,本難勉強。我自跟破虜將軍後,感其恩義,此生對孫家鞠躬盡瘁,孫家若有吩咐,太史慈送命也是要做的。」

    劉備微皺眉頭,思索著太史慈的言下之意。

    太史慈繼續道:「江東孫家命運多磨,先有孫堅將軍殞命峴山,後有破虜將軍英年早逝。孫家江東基業初起,可窺視江東的人卻不止是山越。」

    頓了片刻,太史慈緩緩道:「據我所知,劉表、黃祖從未放棄圖謀江東的打算。」

    一言落,山谷幽寂。

    秋風吹涼了冷夜。

    劉備沉默。

    太史慈看了劉備許久,「前一段時間,有錦帆賊甘寧為亂長江,殺人越貨無所不為,力圖吸引江東的注意,掩飾山越作亂的計畫。因此我聽劉將軍前來講和,倒很是意外。」頓了片刻,太史慈似漫不經心道:「不知道劉將軍對錦帆賊所為有何看法?」

    劉備半晌才道:「甘寧甘興霸少不知事,但如今早洗面做人,我雖和他話都沒說過十句,但觀人知行,只怕……此事並非甘寧所為。」

    他說話時慎重其事,無論誰聽到他所言,絕不會懷疑他的真誠之意。

    因為他評價的問心無愧。

    太史慈凝望劉備許久,這才問道:「那會是誰冒充錦帆賊行事呢?」

    劉備沉默下來,並未言語。

    太史慈轉望單飛道:「單統兵,你這麼聰明的人,覺得此事會不會和曹操有關呢?我聽說媯覽曾和江北的劉馥有過書信往來,而山越作亂的首惡費棧,也早被曹操收買!」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7 08:08
366.第366章 孫家的禍根

     單飛一顆心打鼓般的巨震幾下。

    太史慈向劉備詢問有關錦帆賊的事情,還不讓人意外,畢竟劉備和甘寧是一個地方的,太史慈要從劉備口中得知是否甘寧為亂江東實屬正常。

    可太史慈詢問他單飛有關曹操的事情,這究竟有幾個意思?

    在常人來看,劉備不是和曹操更加熟悉嗎?太史慈應該問劉備才對!難道在太史慈心中,他單飛和曹操更熟嗎?

    單飛自江東伏外設伏圍剿山越後,對孫家人再不敢小瞧。

    孫策二十六歲前就能一統江東,孫尚香年紀比他單飛還小,居然能一刀擊退檀石沖和破軍的聯手,孫權比他不過略長數歲,但這次平定山越,早露出老辣沉穩的手段。

    就算那個從未謀面的孫翊,和他年紀彷彿,但人家小小的年紀,把妹的手段一流,他單飛那時候,還在玩泥巴認古董,哪有旁的心思?

    孫家人各個都是怪胎。

    單飛心懷此念,對太史慈的詢問倒不敢等閒視之。他雖然低調的從未顯露身份,但劉備、張飛早就知曉他的底細,會洩漏他身份的人也是有的。

    孫家人是否早對他的身份有了疑心,甚至已然調查過?

    神色不變,單飛故作皺眉道:「曹操也在圖謀江東嗎?」

    太史慈凝望單飛良久,「單統兵,破虜將軍一統江東的前後,曹操都沒放棄過分化江東的念頭。而江東山越受曹操封賞的人也是難以盡數,費棧就是其中的一個。據我等消息,曹操封費棧為蘄春太守,甚至授其朝廷印綬。」

    劉備一旁道:「曹操此舉只怕不是為了江東百姓,而只想讓江東重趨分裂,百姓日陷苦難。」對於曹操,劉備倒也不吝評價。

    山谷又靜。

    單飛沒辯解什麼,他對曹操使用這種方法也沒什麼意外。

    自古打著平定天下的旗號卻手段無不用極的人多了,老曹也不例外。

    都說諸葛亮未出茅廬,已定天下三分之計,那曹操這種人物,又如何會不制定平定天下的策略?

    討遼東、收荊州,轉下江東,早是曹營集團的既定計畫。

    江東日漸勢大,就算郭嘉沒有出手幹掉孫策,可以曹操的聰明,分化江東的心思肯定沒有消停過。

    曹操能收復黑山軍去對付袁紹,怎會不借用山越的勢力對付江東?只要山越不停作亂,江東無力擴張,老曹再取江東,就會省了很多氣力。

    不過單飛只知道媯覽有意聯繫曹操,倒沒想到費棧居然也是受曹操的指使。怪不得石來一直沒有再出面,石來到底想著什麼?老曹要是知道他單飛幫助江東大破了山越的兵馬,對他又會是怎樣的態度?

    心中驀地顫了下,單飛突然想到當初山谷伏擊戰中,那個和一蝠一山一起出手對付他的那人是哪個了。

    是荀奇!

    只有荀奇才會對他有那麼由來已久的恨。

    他當時覺得那人很是熟悉,一直沒有想到荀奇,實在是因為沒有想到曹營中人會和山越攪在一起,但如今想來終於恍然。

    曹操鼓動山越給孫家添亂,派發丘中郎將前來協助不正是理所當然?

    這筆帳也夠爛的,一時間怎麼能算的明白?

    見單飛始終沉默,太史慈突道:「兩位可知我為何將這些事情說了出來?」

    劉備、單飛雖是心中無愧,不過均想自己來此難保不被對方認作是敵手派來的臥底,太史慈不是蠢的,話有暗指,難道這時候準備攤牌動手不成?

    見二人不語,太史慈神色苦澀,輕輕嘆口氣道:「我想告訴二位,人心狡詐,還請兩位小心防範。」

    單飛和劉備均是一怔,太史慈若是翻臉,他們絕不會坐以待斃,可他們沒想到太史慈居然沒有追究的含義,反倒像有提醒他們的意思。

    遠望山峰如削鑄般,太史慈喃喃道:「人心狡詐,可終究還有讓人信得過的兄弟。」目光緩緩從劉備、單飛身上掠過,太史慈輕聲道:「劉將軍,當初你所帶人手不過數千,我知道很多人都勸你莫要自損實力,可你還堅持出兵,那一刻起,太史慈對你已是心服口服。」

    劉備沉默片刻,鼻樑微酸道:「太史兄言重了。」

    他素好仁義,當初在北海,面對數萬的黃巾軍,仍舊力排眾議的出兵為孔融解圍,實則是因為一腔的俠膽意氣,不想辜負賞識之人的期待。這些年來,他著實以仁義為先,但心中卻是難免困惑——為何好人總沒有好的結局?每次聽張飛抱怨讓他換種方式活活,他心中孤憤中夾雜著心酸,執著中帶著惘然,不知道是否還要堅持下去。可聽到太史慈一言,他又感覺以往的所為,或許在旁人眼中傻了些,但終究值得。

    太史慈澀然笑笑,再望單飛道:「今日若無單統兵銳身赴難,太史慈和手下說不定盡數葬在江乘,太史慈以往對單統兵或有不服,但今日……亦是佩服在心裡。」

    他說到這裡時,神色滿是誠摯之意。

    單飛、劉備暗舒了口氣,他們隱約聽出太史慈是告訴他們,江東已知劉表、曹操的算計,甚至知道劉備的無奈、單飛的底細,但太史慈竟沒追下去,用意又是哪般?

    太史慈抬頭再望山頂,低語道:「要入冬了。」

    他微緊下身上的甲冑,似乎不堪寒冷之意,接著又道:「太史慈戎馬一生,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可心中的困惑反倒益發的多了起來。」

    劉備比太史慈還要年長幾歲,聞言更是感慨。

    不惑之年本該意志堅定,沒有困惑才對,可人生在世,又有哪幾個能夠做到?

    太史慈喃喃道:「你們想必也看出我很是害怕。」

    劉備默然,單飛反問道:「太史將軍究竟在怕什麼?」

    太史慈眼角又跳了下,自語道:「你們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詭異的死人。」他眼中又露出極為恐懼之意,終於說道:「嚴虎死的時候很是古怪,他上身是****的。」

    單飛略有詫異,暗想孫策、嚴虎、許韶幾人在房中商量許久,總不是有點腐情吧?但這絕不應是太史慈害怕的理由。

    「我看得到嚴虎致命的傷口。」

    太史慈五官似乎都在細微的顫抖,足見他內心的震撼,「我甚至可看到他的心臟在跳動,越跳越慢,漸漸的停了!」

    你說過了!

    單飛記得當初太史慈呵斥朱然的時候,曾將這場面說過了一遍。他心中不解,暗想你確定嚴虎死了,他又活了,這件事或許奇怪些,但畢竟也可能是醫學上的奇蹟罷了,你為什麼……

    他不等再想下去,就聽太史慈苦澀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為何能看到他心臟在跳動?」

    「砰」的大響。

    有響炮的聲音竟從山頂的方向傳來。

    單飛、劉備都是一愣,隨即聽到山下響炮聲亦起,轉瞬間殺聲四起。

    江東兵攻堡了。

    可響聲怎麼會是傳自山頂?

    難道江東兵早就有人潛入堡中臥底,或者江東兵秘密另擇道路攀上山頂,對山越形成內外夾攻之勢?

    不過單飛這時對攻堡並不在意,聽響炮聲聲,他的一顆心也是怦怦大跳,那一刻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幅奇特的畫面。

    郭嘉站在秦皇鏡前,照得到自己的心臟。

    見太史慈臉色蒼白如雪,單飛驚醒道:「你是說……你能徑直看到嚴虎的心臟?」

    劉備被單飛言語提醒,臉色倏然發青。

    太史慈霍然望向單飛,身軀顫抖道:「你怎麼知道?你也見過這樣的人。一個透明的看得到心臟的人?」

    秋風涼,長夜淒清。

    三人坐在馬上,都感覺到嚴冬將至的寒冷。

    單飛眼皮子也是跳了下,半晌才道:「我沒見過。」

    太史慈長吁一口氣,「我寧願你沒有看到過。」他握著馬韁的手微微顫抖,喃喃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可怖的情形,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讓人一眼看得到他的五臟,看得到他心臟在向外溢血,看得到他心跳一點點的慢下去,看得到他甚至對我笑笑,你們可知道,他是對我在笑!」

    單飛想到那種情形時,也是不寒而慄,但還能冷靜道:「他笑什麼?」

    「他笑著告訴我,他一定會重新活過來。」太史慈一字字道:「他說等他活過來的時候,他會永垂不死!」

    這本是荒誕不羈的說法,但單飛、劉備竟沒出聲反駁,因為他們親眼目睹嚴虎活了過來。

    單飛更不會懷疑什麼。

    他親眼目睹了秦皇鏡的神奇,那一刻突然在想——秦皇鏡和嚴虎這樣肯定有些關係。

    永垂不死,那不就是長生嗎?

    難道說秦皇鏡和長生香亦有關聯?

    曹棺拿走了秦皇鏡,他不僅僅是為了對巫靈兒的承諾,難道說他也在追尋著長生香?他知道秦皇鏡和長生香有關?

    「然後呢?」單飛無視太史慈的驚凜,反倒熱切問道。

    太史慈沒有回答,卻有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然後……這就是孫家禍根的開始!」

    單飛霍然回頭,就望見那如新月的眼眸中流露著秋霜般的冷芒。

    說話那人竟是孫尚香。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7 08:08
367.第367章 永生

     孫尚香竟然來了?她來這裡做什麼?為了狼牙堡的嚴虎?

    單飛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下意識向她身後望了眼,孫尚香竟然是孤身到此,並沒有帶那幫叱咤丹陽的娘子軍。

    幸虧沒有帶來,如果真的帶來的話,這幫女人的胭脂氣息恐怕早傳到了山上。

    單飛這麼想是因為隨風而來,有股淡淡的檀香氣息,那是從孫尚香身上傳來的。他不記得自己初見孫尚香的時候,嗅到過這種檀香。

    他不是那種成天圍著女人轉的男人,但對嗅覺經過了特別的訓練,不然也不會對血腥氣,鐵鏽這些氣味很是敏感。

    感覺到孫尚香似略有不同,單飛倒沒有自作多情的認為人家是為了他在打扮,他急於知道原委,雖對孫尚香突來略感奇怪,還是問道:「郡主為何這麼說?」

    孫尚香望向了山上片刻,開口道:「嚴虎是被我大哥所殺。這件事太史將軍最清楚,還是由太史將軍敘說好了。」

    太史慈苦澀笑笑,接道:「那時正下著雪,我見到嚴虎那般模樣的時候,驚愕可想而知,等聽到他臨死還笑著說自己能夠永垂不死,一定能活過來的時候,我更是駭得不能動彈。」

    沒人笑他。

    單飛、劉備本對太史慈如此恐懼心存困惑,但知道自己若是和太史慈一樣的境地,只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你們知道我那時候第一個念頭是什麼?」

    太史慈問了句,見眾人都沒回答,自顧自道:「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將他斬個七段八段的,然後一把火燒了。我那時候……竟對他說的話有一點相信。」

    單飛聽出太史慈言語中的顫抖,暗想他有這種念頭不足為奇,「可你……應該沒有這麼做?」

    如果太史慈這麼做了後,嚴虎還能死而復生,那實在太可怕了。

    太史慈艱難的搖搖頭,「我不是不敢那麼做,我那時候心中的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我不想讓他活過來!等我終於有了氣力想要下手時,破虜將軍突然走了出來,喝止住我。那時破虜將軍臉色也不好看,他說是他殺了嚴虎,讓我四下看看有沒有別的活口。」

    單飛心中微凜,他一聽這句話,立即想到孫策已將許家中人斬殺的一乾二淨。

    太史慈接著道:「我那時候很是奇怪,忍不住問破虜將軍有關嚴虎一事,不想他很有些不耐,讓我抓緊去看看。」

    他是要支開你。

    單飛旁觀者清,立即意識到這點。

    太史慈目光空洞的望著山上的火光熊熊,接著道:「我和破虜將軍相交數年,從未見到他這般暴躁的模樣。不過我終究還是聽從他吩咐,四下仔細搜尋,發現許韶所住之地其實沒有幾人,但那幾人和許韶般,盡數斃命。等我回轉再見破虜將軍時,發現破虜將軍還在,可嚴虎的屍體竟然不知去向。」

    是孫策搞的鬼!

    不然誰能在孫策的眼皮子底下將嚴虎的屍體運走?

    單飛立即想到這點,聽太史慈繼續道:「我向破虜將軍詢問嚴虎一事,亦追問屍體去了哪裡。破虜將軍只回了我一句——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忘記了吧。」

    心中微震,單飛記得孫翊對董膽也曾說過這種話。

    太史慈長嘆一口氣,似要將多年積鬱的心思吐個乾淨,「我是想聽從破虜將軍的吩咐忘了此事,可誰知道這噩夢……」

    他沒再說下去,但在場三人都知道,太史慈是說這噩夢沒有盡頭,他終究要有面對噩夢重來的時候。

    良久,狼牙峰廝殺聲竟弱。

    單飛聽廝殺聲已是從近山頂處傳來,暗想江東軍準備很久,對於狼牙堡倒是一攻就克。可要捉嚴虎,似乎路上亦有機會,太史慈、孫尚香定要等嚴虎回轉狼牙堡才下手,只怕另有打算。

    望向孫尚香,單飛心中疑惑重重,真怕孫尚香和魏伯那幫人一個毛病,沒想到孫尚香見他望來,開口道:「嚴虎屍體是被我大哥藏起,我大哥的目的,是為了長生香!」

    單飛已想到這個可能,但聽孫尚香親口承認,還是心中震撼。

    孫尚香說出此事時,眸子中帶絲迷霧,喃喃道:「孫家的禍根,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種下。」

    單飛聽孫尚香兩次提及禍根,搞不懂長生香為何變成禍根,謹慎道:「郡主為何這般說?」

    無論孫尚香怎麼說,他都會聽下去,他怕的是孫尚香不說。

    孫尚香秀眉微蹙,玉容中卻帶著堅定之意,「據我所知,嚴虎初被大哥所擒時,大哥饒了他,是因為嚴虎說許韶知曉長生香的玄秘,大哥被他言辭所動,許諾給嚴虎高官厚祿,讓嚴虎前往許韶那裡探秘,」

    看到太史慈握拳的模樣,孫尚香道:「太史將軍,我大哥在這件事上一直在瞞著你。」

    太史慈垂下頭,並沒多說什麼,可誰都看出他身軀微顫,心中很是激盪。

    孫尚香也不過多勸慰,接著道:「嚴虎不久後就給我大哥傳信,說已知長生香的玄奧,讓我大哥前去許韶所在之地尋他。我大哥素來恃武無忌,只帶了太史將軍前往。但這件事本是極為隱秘,我大哥終究沒有和太史將軍說明。等我大哥見到嚴虎、許韶時,二人對他都是極為恭敬,而許韶更是願摒棄前嫌,領手下歸順我大哥。」

    單飛心中暗自奇怪,這些事情太史慈看來也不知情,孫尚香又是如何知曉?

    孫尚香竟似看出單飛的困惑,隨即道:「這些事情,本是我大哥對我提及。」

    單飛心思微轉,「那旁人知曉嗎?」

    孫尚香明白單飛問什麼,徑直道:「此事如今只有你們三人和我知曉,我二哥略有所知,三哥一直並不知情。」

    單飛皺了下眉頭,不解孫策為何獨對孫尚香提及此事。

    太史慈心中本有惆悵,暗想他當孫策是多年的兄弟,不想孫策竟對他一直刻意隱瞞此事,但聽孫翊竟也不知情,他心中多少好受一些。

    孫尚香接著道:「我大哥聽許韶同意投靠,心中高興,當下許諾許韶、嚴虎官位。可我大哥更是關心長生香一事,等他開口詢問時,許韶支吾半晌,直到看我大哥要發怒時,許韶這才提及,他祖上本有長生香,但使用後,會如嚴虎一般的情形。究竟為何這樣,他並不明了。但許韶又說,使用長生香的人會死而復生,這點絕對不假。」

    太史慈臉色又變。

    單飛暗想只憑「死而復生」四個字,對天下人已是極大的誘惑,不然天底下怎麼會有那多人不惜一切代價延續幾年的壽命?

    但天底下的人若知道使用長生香後會變成嚴虎那般模樣,是否還要使用,那是值得斟酌的事情。孫策驀見嚴虎的樣子,只怕也是承受不起……

    他心中已有猜測,倒真如他所料,孫尚香隨即道:「可我大哥乍見嚴虎的模樣,和太史將軍一樣的驚愕。他震驚之下,只以為許韶、嚴虎用心險惡的引他入彀,當下出手重創了嚴虎,又殺了許韶一干人等。」

    沉默片刻,孫尚香秀眸中閃過絲悲哀之意,「但我大哥清醒過來後,終於感覺此事很是玄奇。許韶、嚴虎未見得是騙他。」

    這兩人死的冤枉!

    單飛覺得孫策所為也是正常,無論哪個,突然見到嚴虎那般模樣,只怕在驚懼下都會做出偏激的舉動,孫策不被嚴虎嚇到,還能重創嚴虎,已是非一般的鎮靜。可孫策這種人清醒過來,立即知道嚴虎、許韶那時候是真心投靠,不然周邊不會不設伏兵。

    孫策就是想到這點,這才讓太史慈去尋有沒有活口、或者說是去查看有沒有埋伏。

    嚴虎、許韶既然沒有埋伏,那他們本是真心投靠,但事情陰差陽錯,才導致如此難以挽回的結局。

    「我大哥在太史將軍離去後,立即藏好了嚴虎的屍體。」

    山峰廝殺聲已停,想必江東兵順利佔領了狼牙堡。

    孫尚香沉默了良久,又向山頂看了眼,輕聲道:「之後的數月,嚴虎的內臟竟一直沒有腐爛。」她這麼說覺得怪異,解釋一句,「他上半身的肌肉皮膚不見,只有內臟骨骼被看得到,心臟顯露的最是明顯,我大哥甚至可以看到他心臟的傷口在體內慢慢的結疤。」

    單飛見多了屍骸白骨,膽子極大,可聽到這種詭異的事情,還是感覺頭皮有些發麻。見孫尚香鎮靜自若的說出這些事情,倒對這女人的膽量很是欽佩。

    很多女人見個蟑螂都要跳腳,孫尚香驗屍官一樣的冷靜實屬難能。

    「我大哥對此覺得奇怪,平日多是留意嚴虎的屍體變化。單統兵,你見過不朽如同沉睡般的屍體嗎?」孫尚香突然問道。

    單飛搖搖頭。

    他知道什麼千年古墓的乾屍很多算是不腐,但那些屍體的樣子比臘肉還要差,像嚴虎這樣的,他不要說見到,聽都是第一次聽到。

    孫尚香「哦」了聲,輕聲道:「三個月後,嚴虎活轉了,而且言語走動自如,除了透明的樣子不改外,和沒受傷前沒什麼兩樣。」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太史慈聽了卻是幾乎呻吟出聲,就算劉備都是臉色改變。

    嚴虎真的活了?而且早在很久前就活轉了?那他為何直到如今才開始為亂?

    單飛見過無間香的奇特,對長生香會帶來什麼樣的效果都準備接受,這時還能冷靜道:「後來呢?」

    「我大哥知道長生香的確能讓死人復活後,就感覺那不就是意味著長生並非虛妄?因為人的壽命有終,只要等死前使用長生香,長眠一段時間再復活,那不是可永遠的延續性命?」

    單飛怔住,他對長生香有過萬般的揣測,卻從未想到長生香中的長生會是這樣的定義。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8 10:33
368.第368章 長生的缺陷

     長生長生!

    死而復生的延續生命,那更像是「常生」之意,這就是長生香讓人長生的真諦?

    孫尚香「長眠」兩字用的倒妙,嚴虎不像是死去,更像是長眠。

    很多動物都有冬眠的屬性,類似長眠,唯獨人類沒有,為什麼?單飛那時候突然有了這麼個奇怪的想法。

    「可我大哥說了——長生香有個重大的缺陷。」孫尚香纖眉彎彎,秀眸中閃過分哀傷之色。

    長生香有重大的缺陷?

    單飛聽到這句話時迅疾想到了無間香的缺陷——在鬼豐眼中,無間香也是有缺陷的,因為無間香能送人到以往的時光卻不能返回。

    但鬼豐、徐慧均說他可利用無間香回轉。

    他沒有嘗試。

    這不是鬧著玩的,單飛對這兩人都難信任,若輕信之下使用了無間像曹棺一樣回不來怎麼辦?

    曹棺是瘋子,但他單飛不是。他清醒得很,如今他已知道晨雨多半在白狼秘地,正要趕過去尋找,萬一回不來那得多鬧心?

    無間有缺陷,怎麼長生香也有缺陷?

    是了,這長生香能起死回生很是神奇,聽孫尚香的意思,你死之前一點長生香,睡一覺後就會能完好無缺的回轉,那有多美妙?你看嚴虎這種重創下還能活過來,這長生香用在垂死、老人身上說不定更有妙用,最起碼多活幾年是可能的。

    你如果有長生香,就有無窮的復活機會,那不就是長生嗎?

    現代人一直也在研究這理論,比如器官移植什麼的,就是哪裡不好換哪裡,可等整個人都被換一遍,連腦袋都被換掉後,這人還是原先的那個人嗎?

    長生香不用換,直接還你一個重來的生命,這種妙用比器官移植看起來強很多,最少人的本質沒變。但要變成嚴虎那種模樣,恐怕很多人都要掂量一下,更不要說指揮千軍萬馬的孫策。

    如果孫策變成嚴虎那鬼樣子,被兄弟手下知道的話,誰會跟他?

    這就是長生香的缺陷!

    如果長生香能讓人死而復活,卻又什麼都不改變的話,那就是完美無瑕了。

    單飛想到這裡,驀地想到魏伯不是從冥數偷了長生香嗎?可為何沒有變成嚴虎那模樣呢?難道那老頭子糾正了長生香的缺陷,而冥數都不可以,冥數這才想方設法釣魏伯出來?

    可無間拚命的在改變,最少在他單飛看來,使用無間就是為了改變,使用長生的人偏偏又不想改變……

    一想到這裡,單飛甚至有了啼笑皆非的感覺。

    發明這三香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腦袋?

    他那一刻想到的極多,倒是忘記了問話,劉備忍不住問了句,「郡主,長生香的缺陷可是會讓人體變得異常嗎?」

    劉備不知道孫尚香為何當他面說這種秘辛,但他亦追尋三香多年,有這種關鍵的線索,如何會放棄?

    孫尚香點頭道:「不錯,我大哥認定,嚴虎變成這般模樣,肯定是使用長生香的方法有差。嚴虎醒轉後,聽我大哥這般說,只是說許韶讓他自己在間密室點燃根有食指長短的金色香,之後他昏過去一段時間。」

    白色無間,金色長生,和曹棺說的無異。

    單飛和劉備一樣,也奇怪孫尚香直言不諱的將孫家秘事清楚說明,但他悄然推敲孫尚香言語的細節,感覺可信度極高。

    「嚴虎當初也不知這種效果,醒來後極為震駭。許韶卻說,若非如此,也不能讓我大哥相信此事,可許韶沒想到我大哥相信此事後,他已被我大哥所殺。」

    孫尚香幽嘆道:「嚴虎知道自己死後復生,對大哥出手一事並不忌恨,反倒說要和大哥攜手改正長生香的缺陷。」

    單飛心中暗想,嚴虎要改長生香的缺陷是真的,不忌恨孫策說不準。不過孫策也是利用嚴虎來找長生香,倒是一拍即合。

    這時前方有腳步聲急響,呂蒙快步奔來,見到孫尚香後施禮道:「郡主,我等早派人鑿山為道,從狼牙峰背面而上衝進堡中,和山下的兵士裡應外合破了狼牙堡,可是……堡中人手不如我們想的那麼多,那些人被我等或殺或擒,卻沒人知道嚴虎的行蹤,我等確信嚴虎是退入這裡的,而聽那些堡兵所言,嚴虎回轉後也的確沒有離開。」

    「那你覺得他會到哪裡?」孫尚香反問道。

    呂蒙立即道:「我等早派人封鎖了下山的要道,他們絕不會逃離狼牙峰。我們只怕堡中另有密道藏匿,正讓人抓緊搜尋。」

    孫尚香點點頭,示意呂蒙領路,策馬到了山腳下後棄馬登山。

    單飛、劉備都聽到節骨眼上,暗想這次如果不聽完孫家和長生香的秘密,下次得用長生香才能知曉究竟了,一念及此,二人不用吩咐,早跟在孫尚香的身後。

    劉備到了哪裡,魏延都是貼身跟隨。方才魏延一直立在遠處避著忌諱,見狀本要跟上來,卻被劉備用眼色止住。

    山勢陡峭,山路崎嶇,但眾人均是身懷武功,走起來倒不吃力。

    孫尚香沒辜負單飛、劉備的苦心,繼續道:「之後我大哥又探得很多長生香的事情,知道荊楚的二次葬法極可能和長生香有關。傳聞中,最先採用那種葬法的人就是見過活著的白骨,知曉其中的奧秘,這才想用二次葬的方法、朽肉埋骨讓死者復活長生。不過他們沒有長生香,自然無法讓死人復活,而後知曉這秘密的人越發稀少,但朽肉埋骨的習俗卻流傳了下來。」

    單飛記得龐統說過此事,不過那時他沒想到這種葬法是和長生香有關。可聽孫尚香所言,單飛倒覺得極有可能。

    不過關中、鄭洛也有這種葬法,這習俗是效仿荊楚嗎?

    「這是很久以前的風俗了,我大哥查不到起源何在。」

    孫尚香不緊不慢的說道:「嚴虎走後沒有多久,有個道士來找大哥,說是和嚴虎有過交情,聽我大哥對長生香有興趣,他有妙法改正長生香的缺陷,而他還帶了一根長生香來,那根長生香比嚴虎形容的要長很多。」

    單飛立即問道:「那道人是誰?」

    「那道人叫做於吉!」孫尚香毫不隱瞞道。

    劉備一旁本沉默無語,聞言皺起眉頭思索,好似沒聽過這個名字的模樣,單飛心中微顫,他知道於吉這個人。

    無論演義還是歷史,於吉此人均是與孫策之死密切相關。

    演義中說孫策遭人伏擊後並未立即斃命,而當時於吉正在江東燒香習道,製作符水幫百姓治病,引發了百姓的狂熱崇拜。孫策見之不滿,這才斬了於吉。不想於吉神通廣大,死後還把孫策搞成神經分裂——孫策走到哪裡都能見到於吉的影子,這才驚嚇得金瘡崩裂斃命。

    而正史只是隱晦的說於吉把社團搞大了,對孫策的政權不利,這才引發了孫策的殺心,就算孫策的娘親吳夫人幫於吉求情,都是沒有攔住孫策的殺心。

    原來於吉竟和長生香有關,他能彌補長生香的缺陷?他怎麼彌補?

    單飛想到這裡,聽孫尚香又道:「我大哥聽了於吉所言,大喜若狂,那些日子就和於吉形影不離的在一起。我那時候感覺有些不對,曾對我大哥勸解,我說世上無盡善盡美之事,我等何必因為求了個十全十美,反倒讓人生有了遺憾?」

    她驀地這麼說了一句,很有滄桑之感。單飛、劉備微愕,細細琢磨孫尚香的言下之意,倒感覺餘味無窮。

    孫尚香幽嘆又道:「不過我大哥那時候入魔一樣,並沒有聽從我的勸告,而後他跟於吉出門一趟。等再回來後……」

    她說到這裡時,聲音略有發顫,但隨即平靜了下來,「他叫我去見他。」

    單飛悄然望了孫尚香一眼。

    這時月正明,清輝一抹撒落在孫尚香白玉無瑕的臉頰上,卻有著濃濃化不開的傷感。

    「我入了我大哥的房間,就發現他穿的嚴嚴實實的,甚至還戴著頭盔,連臉上都拿著布帶纏上,而他的整個人,亦是坐在燈光照不到的暗影處,我連他的眼睛都看不到。」

    她將這個環節說的極為仔細。

    太史慈、劉備若是沒經歷過嚴虎的事情,或許不明所以,但此刻多少明白究竟,全身微微的顫抖。

    孫尚香接著道:「我一看他那種模樣,就知道有變故發生,你們恐怕不知,我大哥極為的英俊爽朗,每天都要照下鏡子,從不會將臉這般包裹起來。」

    神色略有淒然,孫尚香看了三人一眼,「你們想必已經猜到,他終究還是用了長生香。而且……」

    緩步走到狼牙堡門前,孫尚香似下定決心的模樣,終於道:「而且他和嚴虎不同,他用的長生香遠比嚴虎要多,嚴虎不過是上身透明,顯露出五臟,但我大哥卻變成了一具活生生的白骨,走動自如的白骨。」她沒再說下去,眼中沒有恐懼,卻有淚光。

    這時夜涼水月,如明鏡當空。

    眾人雖早有預料,聽孫尚香說出真相後還是難掩心中的震駭,但見孫尚香月下傷感的模樣,眾人均是減了些惶恐,多了些欽佩。

    他們這時才明白孫策為何那般模樣還要見一眼這個妹妹。

    那時候孫尚香還是稚幼的年華,但在那錦弓金箭的華麗外表下,這個少女已有著遠超太多男兒的果敢和剛強。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8 10:33
369.第369章 迎戰

     秋風吹冷夜,樹影動婆娑。

    孫尚香敘說往事的時候沒有畏懼,只有心傷。或許在她心中,親人變成什麼模樣不重要,但失去親人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眾人先是心驚,後被孫尚香情緒感染,心中很是感慨,一時間都沒想著去問下文。

    許久的功夫,太史慈咬牙道:「此事難有……」

    他「可能」兩字不等說出,見孫尚香望過來時的憂傷,隨即止住了下文。太史慈知道孫尚香沒必要在此事說謊,可他心中滿是不解,是真正的不解!

    「破虜將軍糊塗了不成,他為何一定要用長生香?」

    在太史慈心中,男兒死也好,活也罷,痛快就好,為追求個長生,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根本不值得。

    孫尚香沒有回答。

    單飛對這個結局倒不意外,他想秦皇漢武有機會用長生香的時候,絕不會怠慢,唐太宗就是相信長生什麼的,這才多服藥石導致身體出現了問題。

    這可都是華夏金字塔尖的人物。

    這些人也克制不了對長生的慾望。

    有權的人很少有不求長命的,越有權的這種心思反倒越重,因為他們想將自己的權利千秋萬代的延續下去,不然也不會有什麼萬歲萬萬歲的說法。

    不過孫策年紀輕輕就使用長生香,倒的確讓人有點奇怪。

    眾人靜等了良久,將近山頂堡上時,孫尚香才道:「我當時還小,見到我大哥那模樣,知道他還是出事了。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無論你是否有所預料,但該來的還是會來,因為什麼樣的人,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你或許可以勉強將那事情稍加拖延,但你真的很難改變一人的性情。你如果無法改變這個人的性情,只要時機成熟,他遲早還要做出他想做的事情。」

    她說這話時言語依舊平靜,但神色卻有些無可奈何。

    單飛三人沒想到孫尚香年紀輕輕,對很多事情的體會卻是異常的深刻——孫尚香說的再正確不過。

    不過……孫策究竟是什麼樣的性格,才導致他一定要使用長生香?

    「我大哥說他殺了於吉,因為於吉騙了他。於吉說多用長生香,會有不同。但多用長生香,只會讓身體更加的透明,但不能讓人長生後又回到正常的模樣。」

    停在堡門前,孫尚香道:「我大哥那時候才將嚴虎、於吉的事情詳細說給我聽,又說他終於忍不住長生的誘惑,使用了長生香,但他……已變成了一具活著的白骨,頭顱亦是如此,他這才穿戴成那般模樣。」

    單飛心中微動,突然想到董膽見過個活著的白骨,那莫非是孫策不成?

    不然孫翊為何憔悴疲憊和那人談了很久?

    孫策還沒死嗎?

    他那種人,就算變成那種模樣,應該也不會自盡。可他若沒死,孫家為何傳出他的死訊?孫策又去了哪裡?

    心中疑團陣陣,單飛知道這是孫家的隱私,他聽著就好,孫尚香若是不講,他在劉備、太史慈兩人面前,就不便詢問。

    這時堡中廝殺已停,火把照得堡中有如白晝般,江東兵有列在堡門警戒動靜,更多的人是在忙碌的查看堡中各處。

    嚴虎不在堡中!

    這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就因為這樣,也難逃走。江東兵扼守住狼牙峰的要道,如果嚴虎沒有肋插雙翅飛到天上的話,他只有一個不見的可能——他入了堡中的密道。

    孫尚香輕盈的入了堡門,立在堡坪之間,對江東兵搜尋不得沒有不耐,更沒有催促。她低聲又道:「我大哥對我說,他這個樣子,絕對沒辦法再在軍中留下來。他面對我的時候,看起來雖是平靜,但我知道,他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出現在我面前,也信我能面對這一切,但他沒有辦法再面對兄弟……還有妻子。」

    單飛理解孫策的心理。

    一般人變成孫策那種模樣,說不定早就崩潰,就算不崩潰的也沒辦法忍受旁人看怪物一樣的目光。孫策雖是意志堅強,但能面對妹妹說出這一切已是不易,但他自詡風流的人物,那種模樣比殺了他還難受,怎會留下?

    劉備卻想,孫策、周瑜攻克皖城後,皖城有絕色姊妹大小喬,孫策娶了大喬,周瑜娶了小喬,兩對壁人,可說是一時佳話。孫策這樣子,看起來不是死了,而是隱了,但聽他言語,還是念及著大喬,想必是很愛大喬吧。

    孫尚香立在月下,新月般的眼眸又帶著些朦朧。

    「我大哥說,讓我們當他死了就好,我們就傳出了他的死訊。」

    「因此破虜將軍並沒有死?」太史慈激動道。

    孫尚香輕點下螓首。

    「那他在哪裡?」太史慈追問道。

    孫尚香反問道:「你不怕見他嗎?」

    太史慈身軀顫了下,想必想到面對一副走動白骨的模樣,但他隨即道:「我和他是兄弟,無論兄弟如何,我都不怕。」

    他這句話說的誠心誠意,孫尚香聽了,幽嘆道:「他若聽到你這麼說,想必會好受些。只是……我在那之後,也沒見過他。」

    太史慈神色失落。

    孫尚香又道:「他見我的時候,已決定離去,但還是放心不下創下的基業,遂向張昭、二哥簡單交代後這才離開。他選擇將江東的權利交給二哥,因為二哥雖也好武,但性格卻比他沉穩許多,亦聽他的話。我三哥武功或許更高,但三哥若接管江東,以他的性格,肯定要追查我大哥的死因……」

    單飛皺了下眉頭。

    如今事情漸漸清晰明了,孫策聽信於吉的話用了長生香,反將自己變成了透明的白骨,他這種人難忍這種情形,看來終究隱退。這件事雖是詭異,孫策隱瞞屬下也是有情可原,可他為何要瞞著兄弟孫翊呢?

    「他瞞著三哥,因為他知道這件事絕不能追查下去!」孫尚香立在月色下,有著難言的孤單。

    為什麼?

    單飛、劉備心中同時懷有困惑,太史慈一旁道:「或許破虜將軍根本不應該尋找長生香。」

    孫尚香向太史慈望過去,「我大哥當初的確也這麼說的,他已後悔。可是我們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對不對?」

    單飛心中微震,指尖卻觸摸到身上暗藏的無間香。

    孫尚香沒有望向單飛,繼續道:「我大哥不想我們追查此事,因為我大哥那時候已知道,若追查下去,長生香給孫家帶來的只有更多的災難。」

    眸光從劉備、單飛身上掠過,孫尚香道:「這也是我為何要將這件事和你們詳細說明的一個原因,我不想你們再經歷這個災難。」

    劉備臉色微改,琢磨著孫尚香是真心勸告還是危言聳聽。

    單飛看著那朦朧的眼眸望過來,許久才道:「多謝。」

    孫尚香扭頭看向天空的明月,半晌才道:「不用客氣。」默然許久,孫尚香又道:「我大哥也是如此勸誡二哥,二哥最聽大哥的話,已絕了尋找長生香的念頭。但我三哥卻是不然。我雖讓他莫要查下去,可他表面答應了我,卻根本聽不到心裡。」

    神色苦澀,孫尚香道:「那時我雖是明了很多事情,但對很多事情也是懵懂無知。我聽了三哥的承諾後,本以為這件事就算了了,可直到近來,我才發現,他一直瞞著我在追尋大哥的死因,甚至找到了長生香的線索。這次我到丹陽,本是要阻止他,可一切卻已經晚了,他想必已經去了冥數那裡,因為我大哥變成這般模樣,本和冥數密切相關。」

    單飛、劉備均是身軀微震。

    太史慈緊皺眉頭,「那個傳說中的秘地?」他居然對「冥數」二字也不陌生,隨即道:「郡主,你既然知道叔弼去了冥數,為何……還在這裡?」

    孫尚香蹙眉道:「我知道我大哥的死和冥數有關,也猜到三哥去了冥數,但我不知冥數在哪裡。」

    太史慈愣住,拳頭握緊。

    他雖有滿腔的忿然,但不知向誰來發。

    「我聽我大哥所言,始終沒有追查過此事,可我如今一定要查出冥數的所在。」孫尚香輕聲但又堅決道:「你們想必已經見過嚴虎?」

    太史慈身軀已不顫抖,但臉色難免難看,「不錯。」

    「他是嚴虎?」孫尚香反問道。

    太史慈毫不猶豫道:「他化作灰我都認得。」

    孫尚香看向單飛,「你也見過他?你確定他不是白骨?」

    單飛搖頭道:「我是第一次見過嚴虎,我只感覺這人很是詭異,如同死人般,他穿著甲冑,我看不到他的身軀。」

    他倒還考慮到其他的可能。

    孫尚香沉吟片刻,「像我大哥和嚴虎這樣的人,本不會再考慮旁的事情。」

    眾人均是點頭,暗想若是變成嚴虎、孫策那般模樣,想做的事情不是長生,就是恢復原狀了。

    「可嚴虎不但作亂,看起來還是首腦人物。」孫尚香又道:「這麼說,他可能已經恢復原樣了?不然他怎會出現在我們面前?」

    單飛、劉備心中微動,倒感覺孫尚香的設想很有可能。

    「這件事本和冥數有關,嚴虎能夠恢復原樣,也可能和冥數有關。」孫尚香又道。

    太史慈恍然道:「郡主執意要在這裡活擒嚴虎,莫非是想從他口中探得冥數的地點?」

    單飛暗自皺眉,心道你探得冥數的地點能如何,難道還準備殺過去不成?

    不想伊人那一刻有著難言的堅定,新月般的眼眸閃著明月般光輝。

    「不錯,我就是準備從這裡得知冥數的地點,然後去看看冥數的那些人物,是否真的如傳說中的那麼可怕!」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9 09:45
370.第370章 歧路

     孫尚香竟準備向冥數挑戰?

    月色下,孫尚香言語平淡,但誰都能聽出她的堅決之意。

    單飛低聲道:「郡主,冥數那些人……如果要對付的話,恐怕要謹慎行事才行。」

    劉備、太史慈本來以為單飛要勸勸孫尚香,聽他這麼一說,倒吸了口冷氣,再看單飛的目光更是不同。

    這小子居然也要對付冥數?

    單飛見劉備、太史慈詫異的神色,正色道:「正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傳說中的冥數根本不應插手世俗之事,可眼下他們不但插手,還屢次對江東不利,我只怕……破虜將軍是中了冥數的算計這才用了長生香。」

    太史慈怒眥欲裂,低喝道:「你說什麼?」

    單飛道:「太史將軍,你覺得嚴虎的離去和回轉,於吉帶著長生香出現,自己不用卻讓破虜將軍使用,是因為什麼原因?」

    太史慈怔住。

    劉備亦露出沉吟之色。

    他們被孫尚香所言吸引,那時候只想著長生香的詭異和缺陷,孫策選擇正確與否,但還沒想到旁的地方,等聽單飛所言,這才感覺此事很有蹊蹺。

    「你是說……冥數是在陷害破虜將軍?」太史慈周身微顫。

    單飛笑笑,「我沒有這麼說,不過……方才郡主不是說,破虜將軍這般模樣,本和冥數密切相關,而孫翊太守亦像去了冥數?」

    太史慈這才發現眼前這小子不但勇猛,若論頭腦的清晰縝密,竟也絲毫不差。

    他茫然望向孫尚香,就聽伊人道:「當年我大哥說了,長生香一事追查下去,對孫家不是好事,他說這件事到他這裡就算終結,也讓我們兄妹絕對不要再加理會。」

    頓了片刻,孫尚香嘆口氣道:「我那時知道長生香和冥數有關。我並不想去找長生香,亦不想理會冥數,但我直到如今才發現……大哥的想法是錯的,有時候問題既然出現,我們就只有面對,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沉默許久,孫尚香喃喃道:「這是孫家的宿命,只要孫家人不死,就一定要面對,一定要解決!」

    她話音才落,就聽前方腳步聲急促,呂蒙走進來,低聲道:「郡主,我等已發現堡中密道。」

    眾人精神一振。

    孫尚香輕點下頭,呂蒙會意,當先領路到了堡中大堂處,堂中有個巨大的石製屏風,但如今早就錯開,露出其後一條斜斜向下的森森通道。

    那通道黑黝黝的看不到底,直如要通到地獄一般。

    見孫尚香看著地道沉吟不語,呂蒙已道:「方才已派精通土木術的人帶人手進去查看。」他話音未落,洞中有一點火光傳來。

    有兵士上來道:「啟稟郡主,這條通道長達十數丈,但前方是條死路,俞六正在查看是否還有別的出口。」

    孫尚香知道俞六就是精通土木機關那人,商量道:「單統兵,我等進入看看。」

    呂蒙駭了一跳,「郡主千金之體,不宜親身犯險。」

    太史慈亦道:「不錯,我和劉將軍前去看看就好。」他暗想自己和劉備吃的鹽比單飛吃的米還要多,二人入內,說不定對發現秘道會有幫助。

    劉備心中嘀咕,暗想你放著一個鑽地行家不用,扯上我實屬不智。

    他知道單飛是摸金校尉統領,更知道若論地下的活兒,單飛這小子若論第二,在場眾人沒有會稱第一的。

    可太史慈已入了地道,向他招了下手,劉備不好推脫,只能鑽入地道。

    地道有一人之高,極為深邃。劉備隨著太史慈沿著地道斜斜走下去足有十數丈,等看到前方微亮的火光時,就見一個人如同老鼠般正半蹲在地上敲敲打打,想必就是那個俞六。

    聽太史慈等人前來,俞六站直了身子,抹了下額頭的汗水道:「太史將軍,我聽遍了這條甬道的地下,並沒有發現中空的地方。」

    太史慈不懂機關,但知道要有藏身之地,肯定會是空間才對,他皺眉道:「這裡莫非是故作疑路嗎?」

    他考慮問題多從兵法入手,暗想這裡明明有條地道,卻是死路,難道是引人誤入歧途的。

    劉備皺眉道:「這條路挖起來並不容易,耗時絕非一兩日的功夫。」

    太史慈很快明白了劉備的意思,「這幫人不會費這功夫挖出這條沒用的通道?他們更不會知道我們來才設計這條歧途,因此嚴虎一定還是藏身這裡?俞六,你快點找找。」

    俞六苦笑道:「太史將軍,屬下盡力而為。」

    他多少有點洩氣的模樣,正準備從入口處重新勘探地面和兩側的石壁,就聽一人道:「看了頭頂沒有?」

    眾人怔了下,呂蒙聽出是單飛的聲音,暗想這事讓你小子參與就不錯了,如今你小子又瞎摻合什麼,你真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嗎?可望見孫尚香就在單飛的身後,呂蒙倒不好開口呵斥。

    劉備卻是抬頭向上望去。

    俞六更是神色微變,一拍腦袋道:「對了,我倒忘記要看頭頂。」

    他其實不是忘記,而是根本沒有想到這茬,這本是人的視覺盲點。常人一入地道,只想著向下,最多留意周圍和地底的變化,很難想到頭頂還有什麼文章。

    俞六一路向下,暗想這條通道多半通往山腹,這才一個勁的向下查看。但這時候已深入地下十數丈,上方已有不小的空間,難道當初挖掘地道的人用了個心眼,反掘向上不成?

    他一念及此,長身用工具試探上面的動靜。聽了片刻後,俞六神色激動道:「上面很有問題。」

    太史慈、呂蒙愕然無語,倒沒想到單飛能夠蒙中。

    他們不知道單飛無論在現代還是在如今,土裡討生活的時間居多,若論地下的功夫,著實精湛。

    陰宅、陽宅和地下暗道機關之流,均屬於華夏建築學的範疇,除了施工條件不同,很多理念都是大同小異。

    單飛更奇怪的建築都見過,對於這種地道的經驗遠較旁人要多。

    那面的俞六又在忙碌起來,單飛見其也是拿出銅缽鐵錘之類敲打傾聽,暗想只有現代才開始採用聲波探測,以往的時候,幹這行的還是靠耳力居多。

    不多時,俞六已從上方取下塊石板,湊火望過去,見到頂部有個銅製的拉環。他伸手才要去拉,單飛心中微動,低聲道:「等等。」

    眾人均怔,不解單飛的用意。劉備領兵自負,但這方面絕對保持著謙虛,見單飛如此,立即道:「會有機關埋伏嗎?」

    呂蒙搖頭道:「應該不會。如有機關的話,那嚴虎進去不一樣要拉環,那不是將他自己算計了?」

    太史慈點頭贊同,劉備卻是沉吟不語。

    單飛皺眉道:「這石板是取下來的,如果嚴虎躲在上方,那石板是誰裝回去的?」

    這是個極為簡單的道理——入口再合,裡面的人就無法將石板再重置回原地。

    但這時候能想到這點,卻需要一個很不簡單的腦袋。

    呂蒙怔住,片刻才道:「或許是他的手下?」

    單飛道:「你不是說他手下均不知道他的去向?」見呂蒙神色不悅,單飛倒不介意,分析道:「如今的一個可能就是嚴虎的手下知曉嚴虎的下落,他們被呂校尉擒住卻撒謊了。另外一個可能卻是——這石板是嚴虎他們自己合上去的。」

    呂蒙本以為心思縝密,考慮周到,沒想到單飛更是考慮多,一時無語。

    劉備也感覺到問題所在,困惑道:「如果是第二種可能,嚴虎入了上面,怎麼會合上石板呢?」

    眾人費解時,俞六已道:「一個可能是嚴虎退回去了。另外一個可能……是地道另有入口,這個吊環不過是開啟入口的機關。」

    見呂蒙、太史慈都在看著頭頂那吊環,俞六心悸道:「這地道未見得是讓人誤入歧途,但拉動這個吊環,可能會有殺人的陷阱出現。」

    眾人暗自驚心,呂蒙、太史慈心中卻是不信——若非單飛提醒,俞六都找不到這吊環,可這吊環竟是殺人的機關?這個嚴虎恁地這般精算的心思?

    俞六再望單飛,雖不知道單飛的身份,可對其佩服的簡直五體投地。

    「這位大人……」

    「是單飛統兵。」孫尚香暗處道。

    俞六怔了下,暗想如今統兵都開始琢磨這土木之術,看來自己要多加努力,不然很有失業的可能,「單統兵,依你之間,這機關如何破解?」

    單飛略有沉吟。

    孫尚香竟然想和冥數鬥鬥,他很是喜歡。

    他早看冥數不順眼了。

    孫尚香能一刀擊退檀石沖、破軍的聯手,以單飛推算,這女人的武功恐怕和他不相伯仲,甚至比他還要高明很多。

    沒有三分三,不敢過梁山,孫尚香這女子絕對是個聰穎算計的女子,她既然敢和冥數叫板,說不定會有底牌。

    他單飛擊敗了檀石沖這條看門狗絕不是結束,而更像是他向冥數宣戰的開始——憑什麼你們冥數能追殺我?我就不能干掉你們?

    冥數不好惹,難得有人、而且是個實力不差的人向冥數宣戰,這時他絕對不會錯過。

    有人向不公的強權叫板的時候你看熱鬧,等沒人再叫板後,那時候你會發現只能孤軍奮戰了。

    單飛是現代人,自然懂得聯手維權的道理。

    見眾人望過來,他也急於知道嚴虎的下落,查到冥數的所在。這次再不藏拙,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單飛接過了俞六手上的工具,自信道:「我來看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9 09:45
371.第371章 步步殺機

     太史慈、呂蒙吃驚的難以言語。太史慈已經知道單飛不簡單,能在疆場指揮太史鐵騎擊敗嚴虎騎兵,又在亂軍中殺了嚴虎手下高手一帆的人,怎會簡單?

    可他沒想到這個統兵還是多面手,俞六做不到的事情,單飛能夠做到?

    單飛不理眾人詫異的目光,早將兩側石壁和地面又聽了一遍,對於頭頂也沒放過,他如今內息雄厚,感覺極為敏銳,俞六聽不到的東西,他卻能夠聽到。

    都是玩土木的,卻也有上工下工之分。

    等將工具遞還給俞六後,單飛問道:「有長繩嗎?兩丈左右就好。麻煩再取幾面盾牌來,這裡人手一面就好。」

    眾人完全一頭霧水。

    俞六也是奇怪,可見孫尚香點頭示意他聽從單飛的吩咐,俞六道:「我手頭沒有,我這就去給單統兵取來。」

    江東兵攻克狼牙堡,鑿險要為道,繩索這種東西必不可少。

    俞六出外後不久就帶來一根結實的長繩遞給單飛,又將盾牌人手分了一面。

    單飛接過長繩後,將一端系在那吊環上,然後道:「都退後一些,兩丈之外吧。」

    他說話時亦是退開兩丈,手上扯著繩索的另一端。見劉備退到自己的身後,單飛暗想這老小子夠朋友,也的確夠謹慎。

    劉備仁義,可不意味著他蠢,他知道單飛專門搞這東西的,在現代的人都不信什麼磚家,可劉備知道單飛讓他退兩丈外,必定有單飛的道理。

    亂世中的劉備顛簸流離的能活到現在,本有他的能耐。

    太史慈、呂蒙互望一眼,又向孫尚香望去,終於還是遲疑的退到了單飛身後。

    單飛見前方再無旁人,一手拉著繩索,一手拿著盾牌,眾人見他這般模樣,難免也是戒備起來,均持盾護在身前。

    考慮了片刻,單飛終於用力一拉繩索。

    前方頂上那吊環果然是活的,倏然向下一動,然後眾人就感覺眼前一花,前方看似極為厚重的花崗岩地面倏然而起,將前方的道路完全封死。

    道路雖封,花崗岩封住的甬道內卻是咯咯聲不絕於耳,又過了片刻,前方再沒了動靜。

    眾人心中凜然,一時間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

    呂蒙悄然後退數步,見前方再無異樣,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單飛不等回話時,前方那封住的花崗岩無聲無息的落下,又現出前方的道路。

    俞六遞上火摺子看了下,臉色改變。

    眾人亦是目瞪口呆。

    前方本來都是極厚的花崗岩鋪路,就算俞六都完全聽不到腳下還有暗道,但此時此刻,前方的地面完全塌陷成個坑道,竟又露出條通道。

    俞六見單飛不再說話,跳到坑道中輕聲道:「這下面果然另有空間。」

    呂蒙快步上前,這才發現地面陷下一人還高,那條通道的周圍竟全是嚴整巨大的花崗岩石,厚度超乎想像。

    這種岩石弄一塊都是不易,這周邊均是如此規模的花崗石,除了人工雕琢搬運來外,再沒有別的可能。

    做出這種暗道,所費的功夫絕非一點半點。

    呂蒙初時不以為意,細想之下卻是為之駭然,暗想這種工程就算以吳侯之力做起來都是費力,更不要說其中還有極為巧妙的機關動力?

    這裡不過是山越費棧的老巢,這幫山越怎麼會有這般本事?

    見眾人均是臉色肅然,不知和他是否想的一樣。見單飛還是捏著那繩索不語,呂蒙笑道:「多虧單統兵提醒,才讓俞六找到這個地道。不過……其實不用單統兵那麼小心,我們若是站在原處拉動拉環,整個人不過沉下去,好像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拎著手中的圓盾,呂蒙四下看去,「這周圍也沒看到什麼箭矢射出來。」

    太史慈知道呂蒙年少氣盛,對別人出風頭難免會挑點問題,一旁道:「小心總是沒錯的。」

    俞六留意四周的環境,神色漸轉驚懼道:「太史將軍,我等若沒有單統兵,這會兒只怕早被夾成肉餅了。」

    「什麼?」太史慈、呂蒙異口同聲的問道。

    俞六彎腰下來,從地上撿起一點粉末道:「這是方才我投石問路後沒有撿起的石子。」

    太史慈、呂蒙均是駭然失色,就算劉備都是臉色改變。

    他們已經明白俞六的意思。

    俞六知道這裡有嚴虎藏著,探路時難免小心翼翼,投石問路看有沒有敵手的埋伏本是老辦法。

    俞六看起來沒少丟石頭,有塊石頭正好落在地道的盡頭。

    可如今石頭變成了齏粉!

    眾人腦袋都是活絡,不用俞六解釋已然明白——石子是被上下的花崗岩硬生生的夾成了粉末!

    原來吊環一拉,有花崗石凸起隨即封住甬道,轉瞬地下的花崗岩上升而起,直到頂部再下。吊環下若有人的話,在拉動吊環那一刻,前後道路均被封死,除被夾死外,再沒有別的路走。

    呂蒙額頭汗下。

    太史慈疆場上對敵難數,從未將生死放在心中,但想到方才不過轉念間就已生死永隔,也是手腳微涼。

    二人望向單飛時,不再有任何輕視之意。可二人心中還是難免驚詫——單飛這人看起來並不出眾,乍一望,實在難信他的本事高明如斯,常人輕視倒也正常。郡主為何對他絕對的信任,莫非郡主對他很是熟知嗎?

    單飛沒什麼得意,反倒更是警覺。

    他想的比呂蒙還要深遠。

    要抓嚴虎絕不用等到嚴虎回轉狼牙堡才下手。巨人棺下的天坑是天然的生態環境,但無論巨人棺的入山口機關還是天坑中潛水艇密室,都和這裡的機關彷彿,亦和許都外的活死人墓彷彿。

    這像是一類人創出的環境。

    孫尚香讓太史慈帶他單飛來狼牙堡,恐怕早知道這裡會有密道,孫尚香也知道他能開啟密道?孫尚香知道他的底細?可孫尚香讓劉備來這裡做什麼?

    單飛那一刻內心警覺,表面仍是無動於衷的樣子。

    眾人一下那暗道,眼中均有詫異之意——他們竟像是從屋頂走了下來,到了一間極大的石室。

    石室內除中間一張石桌一張石榻外,並無他物。

    呂蒙、俞六二人一到這石室,俞六搶先查看此地的機關,呂蒙最先看到石室有四道側門。

    哪道側門藏著嚴虎?

    呂蒙這片刻的功夫,早傳出號令,上方隨即下來十數個精壯的漢子,均是手持利刃。呂蒙吩咐道:「你等分成四組,從四門而入,若遇嚴虎,生擒來見郡主。記住,一定要生擒!」

    俞六這會兒的功夫已查勘過四道門戶,發現並無機關,遂一一打開。那十數個漢子應令分別入門查看動靜。

    太史慈雖未親身去查,但手按刀柄,心中滿是緊張之意。

    單飛一入石室,目光卻落在石桌之上。

    石桌上刻著兩個人像。

    人像全是赤.裸,和他那時候賣的經絡穴道圖彷彿。不同的是現代的人體經絡圖多是含含糊糊的照古書抄錄描繪,更多的都是個平面圖,而那兩具人像刻的卻是栩栩如生,同時將人體的經絡穴道標註的清清楚楚。

    單飛一看到那兩個人像,目光就很難移開,因為他知道人體的經絡如川,六腑藏海,穴道在人體內更是深淺不一,各具妙用。

    古人極具智慧,給穴道起名時往往具有極其深刻的作用和用意。他學了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後,對人體內部陰陽變化的領悟已是極為深刻,但一看到那如呈現在眼前的人體穴道經絡圖,看著那上面標註的穴道如湧泉、照海、太溪之類,立即覺得人體內的氣息強弱、關聯變化竟和穴道所標含意極其類似。

    如果說自然常識分科是人對自然界的理解和認知,但穴道就是人對自身內在的瞭解和功能設想,單飛霍然想到。

    古人對人體怎麼會有這麼深邃的見解?

    是秦皇鏡的功勞?魏伯不是說秦皇鏡甚至連人的經絡穴道反應都能照得清楚!

    秦皇鏡能照人體五臟經絡,長生香能讓人體透明……

    這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關係?

    單飛腦海中光亮閃閃,似乎將一切漸漸關聯時,有腳步聲響,那十餘漢子已經從四道門後走了回來,紛紛道:「房中沒有嚴虎。」

    眾人均是一怔。

    他們找密道、破機關,終於來到這個看似普通,實則奇詭的環境,暗想嚴虎再無旁路可走,哪想到這裡居然還無嚴虎?

    嚴虎會去哪裡?

    難道這裡還有暗道機關?呂蒙想到這裡,立即向俞六望去,俞六擦下額頭的汗水道:「我已經細心找過……這裡……」

    他話未說完,單飛突然伸出手去,接住了上方落下的一滴液體,鼻翼動動,豁然抬頭向上望了去。

    眾人亦隨他抬頭望去,就見石室頂部黑黝黝的一片,看不清究竟。

    「怎麼回事?」呂蒙立即問道,「來人,搭人梯,拿火摺子上去看看。」

    單飛心中驚駭,急聲道:「不要!」

    他說話間,轉頭四顧,突然發現地面有橫紋交錯,不知何時,其中的紋道已在流淌著黑黝黝的液體。

    「這是什麼?」有人亦發現腳下的異常,湊火摺子向地下觀看。

    單飛臉色急變,一枚銅錢飛出,正中那人手上的火摺子,火摺子飛天,早被單飛一把抓住,喝道:「都滅了火摺子。」

    地上竟像是石油,而頭頂滴落的亦是石油,這些石油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

    單飛大喊間,眾人錯愕,但在那片刻的功夫,早有十數點火星從四道門內彈了出來,霍然落在地上。

    「轟」的聲響。

    石室陡燃!
Babcorn 發表於 2016-7-30 08:20
372.第372章 鏡室

     從油滴落下,到石室變成火窟,不過片刻之間。

    單飛想到此行危險,卻未想到對方手段這般毒辣,入口殺機,石室火烤,危機往往都是在不經意之間。

    他被石桌上人體穴道圖吸引,暗想這裡這麼多人呢,要抓嚴虎並不困難。他哪想到嚴虎居然無聲無息的在這石室地表引入石油,這是什麼鬼地方,為何會還會有石油存在?

    單飛念頭陡轉間,石室內已成火海,有濃煙立起。

    這時情形和放火燒山不同,山火從風走,或許還有空隙可避,但油火地下燃起,根本無從躲閃。

    「郡主快走!」呂蒙急聲叫道。他飛縱時,已到了方才下落的入口前,單飛被人體圖吸引,呂蒙卻時時刻刻留意著危險,他早派人扼住上方的入口,只怕萬一入口閉死,這些人就要活生生悶死其中,但他亦沒想到殺機來的如此突然。

    火光中,有人影翩躚,已投入一道門中。

    是孫尚香!

    旁人或許沒有看清,但太史慈目光不差、單飛眼光更是敏銳,同時發現這點。

    太史慈臉色微改。

    單飛腦海中立即閃過兩個念頭——跟過去,退回去?

    念頭轉動時,單飛早就凌空而起,隨著孫尚香先後投入石門之內。

    太史慈駭然失色,他雖早知道單飛的勇氣,卻沒想到此人在這種關頭表現的勇氣,簡直讓他汗顏。

    他太史慈有照顧孫尚香的重任,單飛卻沒有,但這種關頭,第一個跟孫尚香衝過去的竟是單飛?

    厲喝聲中,太史慈亦要跟隨衝過去,但前方火焰陡漲,太史慈雖是身手高強,也卻扛不住如斯烈火,幾乎鬚髮都燃,被猛火硬生生的迫退數步。

    「太史將軍,快上來。」呂蒙焦急叫道,隨後向後厲喝道:「繩索!」

    他雖是武功不差,但面對這般火焰,亦不敢再跳下去。

    太史慈卻是置若罔聞的模樣,身形高躍而起,這一次竟然衝過火焰,落到孫尚香進入的那道門前。

    「喀」的聲響,門竟合上。

    太史慈一把沒有推開石門,一顆心沉了下去。

    他這時全身著火,如同火人般,前進還有活路,但這刻離入口早遠,再退回去絕沒什麼可能。

    有一人撲來,抱著太史慈倏然滾入另外一道石門內。

    呂蒙額頭冒汗,見到撲出那人竟是劉備,一時間不知道是喜是驚,但大火陡起,烤得眾人在入口都是無法立足,呂蒙連連倒退,厲喝道:「取水來。」

    俞六嘶聲道:「要取沙!」

    這時石油比煤礦還要稀奇,根本未在世間應用,見到的都少。俞六總算見過此物,知道要將這些大火撲滅用的要是沙,只有隔絕了空氣,這些大火才會熄滅。

    但取沙滅火的時光,石門內幾人究竟會變成怎樣?會不會早就窒息而亡?

    石門一關,外邊聲音立絕。

    單飛見前方那倩影飄忽如霧,那時候除了詫異孫尚香如何會煉就這般身手時,還想著四間房都射出了火星,這麼說對方最少有四人!

    方才那些丹陽兵居然沒有搜到人,就只能說四間房都有暗道。

    呂蒙帶的這些人打仗或許可以,但若論對地下機關的精通,那可遠遠比不上摸金校尉——可能也是因為南方如今未經大規模開發,有名的墳墓不算太多的緣故。

    不過嚴虎這些人放把火,絕不是想燒死他們自己,嚴虎他們藏在暗道,肯定會有活下去的辦法。

    和孫尚香追上這些人,然後破解暗道,找到這些人的藏身之所,他和孫尚香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單飛想到這裡的時候驀地止步,前方又現出一間石室,室內極為簡陋,不過一張木榻而已。

    孫尚香就立在房間的正中,她在看著那張木榻。

    這不會是山越居住的地方,而更像是隱居世外的人住的地方。

    這裡的人費盡心思的在山腹開出石室,巧設機關,不過要在這裡休息,看看穴道圖?單飛百思不得其解。

    單飛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聽孫尚香看著那張木榻道:「我進來的時候,沒看到人影,只聽到木榻的那面有聲響。」

    伊人根本沒有回頭,不過算定單飛一定會跟上來的模樣。

    單飛二話不說,俯身拉住木榻的邊緣,向上拉了下。

    他這時候的力氣或許不能舉鼎,但拎起一張木榻絕不會吃力。

    木榻動也未動。

    單飛燃了火摺子,看了眼地上,鼻翼動動,房中還殘留些石油的氣息。他那一刻極為的專注,稍微弓下身子仔細查看著地上,很快發現木榻旁有個淺淺的腳印。

    腳印染了外邊的石油。

    石油已然浸向這面的房間。

    熾熱襲來。

    這人放火後,腳尖踩到了地面的石油卻未覺察,回轉時匆忙開啟了木榻關聯的地道……

    單飛腦海中閃過這幅畫面的時候,並不被逼近的熾熱驚亂,他鎮靜的將左腳腳尖對準了那腳印,稍蹲下身子,琢磨著那人使勁的角度時順勢一推木榻。

    木榻滑開。

    有地道無聲無息的閃現。

    單飛立退,孫尚香卻閃身到了單飛的身邊,和他並肩而立,秀眸向他望來,眸中似也有些驚詫。

    伊人顯然沒想到單飛開啟這道機關不過用了幾息的時間。若非伊人對單飛早有信任,幾乎懷疑這暗道機關是單飛設計出來的。

    單飛這次開啟機關憑藉的完全是敏銳的觀察和嗅覺,還有對人習慣的留意。

    見孫尚香望來,單飛低聲道:「小心。」

    他手中盾牌還在,滅了火摺子,拎著盾牌矮身小心翼翼的進入了地道,見側壁有一扳手,他心中微動,稍微扳動下,已封住了上方的入口,暫時隔斷了火源。地道不長,從空氣的流動性來感覺,前方居然是個不小的空間。

    單飛並不急於前行,等感覺稍微適應了前方的黑暗後,立即屏住了呼吸,默然傾聽周圍的動靜。

    有檀香幽幽,呼吸細細,那是孫尚香的體香和呼吸。

    除此之外,他聽不到旁的動靜。

    心中極為警惕,單飛湊到孫尚香的耳邊低聲道:「怎麼辦?」

    這個嚴虎不簡單!

    他先是嚇倒太史慈,狼牙堡被破後,他還能絕境反擊,若不是他單飛會幾手,完全聽呂蒙他們的,說不定早死了兩次。

    對嚴虎這樣的一個人物,雖不聞名經傳,他單飛再不會掉以輕心。

    孫尚香未語,纖手微揚,手上竟發出幽藍的光芒,原來有顆夜明珠被她托在手上。

    單飛怔了下,夜明珠本是他的標配,這東西能照明還不耗氧,和現代的手電筒一樣方便,他沒料到孫尚香居然也有一顆。

    藍光一出,周圍大亮。

    那一顆夜明珠剎那間化作千顆萬顆的模樣,點亮了幽暗。而在房間大亮的時候,單飛驀地發現有人影憧憧,均是立在他們周圍靜默無言。

    單飛手腳剎那冰涼。

    他從未想到這附近竟然有這多人在埋伏,可他方才為何根本聽不到這些人的聲響?

    身形微弓,單飛手持盾牌,隨時準備暴起的模樣,不過他很快放鬆了自己身體,微鬆了口氣。

    他周圍不是有很多人,而是有很多銅鏡。

    銅鏡錯落排放,在夜明珠突出照明的時候,交相輝映,將夜明珠和他單飛、孫尚香照了出來,這才讓房間大亮,同時在周圍現出很多影子來。

    這是什麼鬼地方?擺放這麼多銅鏡做什麼?

    單飛瞥了眼孫尚香。

    伊人眼中亦有困惑,但手指卻摸在刀柄上,保持著警惕。

    單飛暗想這少女不但心思縝密,若論沉穩,還遠在太史慈之上,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這種性格,總不是和他一樣?

    念頭微轉,單飛知道孫尚香對此地也是茫然,放棄了詢問的念頭,提盾四望。他發現密室寬敞,但其中除了銅鏡外,再無異物。

    石室中靜的讓人心悸。

    單飛忍不住微微吸氣保持著放鬆,緩緩站起身走到面銅鏡前,謹慎的用枚銅錢敲敲面前的銅鏡。

    銅鏡是正常的銅鏡,看其花紋,應該是秦漢前戰國左近時代的出品。

    單飛知道年代不同,畫風也不同,這道理不但可應用在現代,用在古代也是一樣。秦漢主題多求仙,明清風格好世俗,戰國是近遠古崇拜的時期,銅鏡花紋多以盤龍怪獸為特徵。

    看一眼那銅鏡的花紋色澤,他已經有八成把握確定了銅鏡的年代。

    戰國的銅鏡,為何會立在這裡?

    這裡在戰國時就已存在嗎?

    單飛想到這個念頭時,透過鏡子的影子看著身後的孫尚香,見她正托著夜明珠給自己照明,輕聲道:「這裡好像沒什麼,我們另找出路……」

    他話音未落,臉色突然變的極為難看。

    那一刻——鏡子中驀地多出個身影。

    黑黑的身形,幽暗中帶著難言的驚心。

    身影遽出,夜明珠的照耀下,立即化作幻影千重。然後單飛就看到一道電光擊來,化作千萬道光亮向孫尚香襲來。

    「小心!」

    單飛呼喝聲中,突見新月升起。

    孫尚香出刀。

    單飛查看銅鏡的時候,她一直在留意周邊的動靜,女人的直覺通常敏銳,她的直覺在女人中更是出類拔萃。

    此中殺機深邃。

    來劍本是凌厲,絕對是高手刺出,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更如同千萬劍的刺來,讓人根本分不清真幻。

    當!

    空中火星閃現,新月刀卻正劈在劍尖上。

    單飛沒料到孫尚香出刀如此準確,但在刀劍交擊的那一刻,卻感覺身邊有光華一閃。

    光華現,鏡室內驀地閃出千萬道雷電向單飛轟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7-30 08:21
373.第373章 包子鋪前的思念

     鏡室迷離,有光華大作。

    單飛到這個世界,也算交手百煉,但真沒遇到過這種詭異的環境、這種奇特的襲擊。對方武功本是毒辣高明,借鏡室地利,更顯得深不可測。

    嚴虎怎會有這高的武功?

    還是來人根本不是嚴虎,而是冥數中人早和嚴虎勾結?冥數中人潛在這裡,就等單飛他們進來,對他們施加暗算?

    轉念不過瞬間。

    雷光千萬道的襲來,單飛雖知或許不過是一點劍光罷了,但他沒有孫尚香那般明辨的本事。危機關頭,他爆喝聲中,雙手一合,竟抱住銅鏡。

    眼見那凌厲的寒光盡數要擊在他身上時,所有光芒倏然彈回。

    鏡室詭異。

    來人一劍刺出,本以為單飛就算避開他這一劍,也會手忙腳亂,哪想到一劍刺出後,單飛抱鏡後突然消失不見。

    他一劍刺向的竟是自己!

    變化不過瞬間,但來人隨即明白單飛在那剎那光景,不過是將鏡子舉起反轉到身後,以銅鏡接了他這勢不可擋的一劍。

    當!

    劍刺銅鏡,聲音暗啞,但那一刻,來人已由暗到明。他和同伴伏擊此處,自然知道此間的環境,亦要依仗地利殺敵。可他沒料想單飛利用地利的本事亦是高絕,這快就精熟地利以矛破盾化解了他的攻勢。

    微閉雙眸,來人心中凜然,飛快的向旁閃去,倏然沒入一面銅鏡之後。

    而幾乎在他閃避的同時,高空風湧,有盾牌砸在來人落足的地方,火星四射。

    鏡室響聲大作。

    單飛人在鏡後抗了對手一劍後,早就趁勢翻身上了銅鏡之頂,甩手一盾卻被對方躲過。他身形閃動時,抄起地上的盾牌,瞬即閃入另外的銅鏡之後。

    這時鏡室只有四人,但夜明光華下,眾人只見四處均是人影綽綽,早分辨不出敵手身在何處。

    單飛暗自焦急時,眼前陡暗。

    夜明光華消失不見!

    人影倏然全滅。

    單飛暗自叫好,心道孫尚香很是聰明,知道拿著夜明珠就和靶子一樣,滅了夜明珠雖不見了敵手,但也削弱對方的地利,無疑是一招妙棋。

    如今他和孫尚香不佔地利,眼下要想擊敗對手,當求熟悉地形再說。胎息一起,單飛絕了外息,甚至閉了雙眼,只憑耳力和感覺來分辨周圍的動靜。

    鏡室內有四人,只有一人在緩慢的呼吸。

    那是孫尚香在呼吸。

    單飛暗自凜然,心道對方難道和他一樣,都是胎息的高手?眼下只有孫尚香是在明處,對方若是襲擊,恐怕會最先對孫尚香出手。

    他平生未遇這般怪異的險境,但生死關頭,想法反倒前所未有的敏銳。他暗想對方若是對孫尚香出手的話,自己不正好伏殺對方?

    一念及此,單飛輕掏出幾枚銅錢,運勁揮出。

    銅錢擊中銅鏡後,一時響聲四起,單飛借聲響的掩蓋早急挪了數步,已和孫尚香不過數步之遙。

    鏡室靜寂。

    單飛甚至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就在這時,不遠處似有亮光微閃,那道亮光本是極為微弱,但鏡室實在太暗,又有太多的鏡子,將那亮光耀的如同暗夜雷電般。

    亮光一閃就滅。

    敵手有了動靜,那亮光好像是火摺子的光亮,他們燃了火摺子做什麼?單飛念頭急轉間,暗叫不好。

    他那一刻突然想到自己初到這個世界,殺了熊達、熊耳那一幕。

    那時活死人墓陰暗不見天日,他急中生智,利用了火摺子化明為暗的光景,殺了熊家兄弟兩人。

    孫尚香顯露在明處,敵手要殺孫尚香,徑直動手就好,可敵手為何要吹燃火摺子又擋了光亮?

    對手知他會半路劫殺,用的難道是他當初的那招,點燃火摺子就是要照出他的方位對其狙殺!

    單飛生死關頭,念頭轉的極快,倏然抬頭向上看去。

    有一點光亮騰空而起,就要向單飛的方向落來。

    「嗤」的聲響,單飛銅錢立出,未等火摺子飛來,早將其擊飛到室頂之上。

    火星爆射。

    對方人影倏現,將將騰空而起……

    新月亦現。

    孫尚香同時飛躍縱身,過了數面銅鏡,向鏡後就要殺出的那人斬去。

    單飛亦是撲向另外一個,人未至,銅錢早出。

    那兩人沒料到單飛猜到他們的用意,搶先一步發難。局面倏轉不利,那兩人低叱聲中,出劍相迎。

    單飛這時才看到這二人的全身,卻和全然沒有看到一樣。

    那兩人一身黑衣,就算一張臉都被黑巾矇住,只是露出漆黑的雙眼。二人被單飛扭轉了形勢,雖慌不亂,一人竟能在剎那間連接孫尚香的數刀,另外一人卻早在銅錢射到時,身形倏轉,再次沒入銅鏡之後。

    火星繚亂。

    和孫尚香對招那人連接數招後,亦是退到銅鏡之後。

    這兩人一招失先,卻不硬拚,耐心極好的要利用地利刺殺孫尚香、單飛二人。

    孫尚香那時卻不放棄,身形翩躚間,早追斬到了鏡後。

    厲芒陡現。

    有雙劍合併,從鏡後暴起而出,徑刺孫尚香。

    新月陡亮,黯淡了天上的繁星點點。

    火摺子將將落下。

    孫尚香和兩個黑衣人在那片刻間拼了數招。

    那兩人心驚孫尚香看似柔弱,但刀法犀利,和二人相抗竟然招招搶攻,絲毫不落下風。

    孫尚香亦是心中凜然,她曾面對冥數的檀石沖、破軍合擊,一刀傷敵,武功高明不言而喻。但眼前這兩人聯手,雖說佔據了地利的優勢,或許招式不如檀石沖、破軍氣勢恢宏,但若論出招的犀利狠毒之處,甚至還在檀石沖、破軍二人之上!

    嚴虎身旁怎有這般犀利的高手?難道真的如單飛所料,一切都是冥數暗中操縱?

    孫尚香心中驚錯,但仍能分辨出鏡室的虛幻,眼角餘光瞥見火摺子將落未落,暗想只要火摺子滅掉,只怕眾人重新要陷入等待之中。

    火摺子突滅!

    劇鬥中的三人均怔,這時先是縱越後退,不求攻敵,只求先閃過這不利的局面。

    噹噹噹!

    鏡室內突然傳來雷霆般震動的聲響,驚天動地般的嘹喨。

    孫尚香先是駭異,隨即見鏡室有一人影如梭,不停的撞在鏡室內的銅鏡上,她知道那是單飛,先是驚詫單飛的舉動,轉瞬明白他的用意,心中微喜。

    單飛出手。

    孫尚香和敵手纏鬥之時,他看出對方配合無間,自己若和孫尚香聯手,在這詭異的環境下,說不定反傷了自己人。

    眼見火摺子將落未落,單飛暗想就算火摺子再滅,雙方不過重陷以往的磨斗,對方佔盡了地利,可他要勝出……何必拘泥地利?

    對了,毀去鏡子又如何?這鏡子立在這裡,或許有它的作用,但我若死了,哪管它洪水滔天?

    他本是不拘一格之人,一念及此,瞬間就想著付諸實踐,在火摺子將落未落之際,一腳將火摺子踩滅!

    鏡室立暗,單飛卻不停留,早持盾飛撲而出,撞裂了一面銅鏡。

    銅鏡極硬,但他如今這般身手,捏金都能留痕,以硬盾來撞損銅鏡絕不費氣力。剎那間,他已撞裂了七八面銅鏡,同時在撞碎銅鏡時,左手連揮。

    銅鏡沉重,卻在他揮舞中接連飛起,蕩起鏡室中狂風陣陣。

    他知道孫尚香極為機警,見他出招,定然會暫等時機。他這招是用來防備自己身在明處被敵手暗算。

    這招看起來簡單,但在他借力使力下,撞碎撞毀的銅鏡如入龍捲風般飛舞,規模益發的宏大,不到片刻的功夫,鏡室內銅鏡大半損壞。

    而他就要帶動如龍捲風的銅鏡向其餘的銅鏡衝去時,突有女子悶哼傳來。

    單飛一怔,沒想到竟然殃及到了孫尚香,身形倏然一停。

    就在此時的光景,一個聲音似從天籟傳來。

    ——單飛,你來了?

    單飛身軀狂震,那一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個女子的聲音。

    不是孫尚香。

    那聲音竟似晨雨發出的!

    晨雨怎麼會出現在鏡室內?單飛失神的功夫,周邊帶起的銅鏡均落。

    有幽香暗傳,早飄到單飛的鼻端。不是孫尚香身上的檀香,莫非是晨雨的氣息?

    晨雨竟在這裡?

    單飛和晨雨廝守許久,乍一聽晨雨的呼喚,又聞到香氣傳來,腦海中立即想到——這不是孫尚香氣息,自然是晨雨身上的香氣,一念及此,他忍不住放聲高呼道:「晨雨,你在哪裡?」

    他眼中驀地有淚光閃現。

    誰說相見不如懷念?那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自怨自艾。於己或能自憐,於人有甚相關?

    愛一個人,一定要見,而不是懷念。

    人生流年短,彈指傷紅顏。

    單飛不習慣回味感情,自傷自憐。

    他只會將對晨雨的全部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偶爾泛起,只想著晨雨說過的話語——我在等著有一****笑著走到我的面前告訴我,「並肩的單飛和晨雨,一直在勇敢的面對一切!」

    他一直在默默實現自己的承諾。

    他不想浪費氣力去傷感。

    因為他知道傷心只是自身的情緒,傷心或許讓你感覺會舒服一些,但跨越那銀河的天塹,靠的從來都是自身執著的信念。

    想見,努力憑行動去見,而不要自憐自傷的懷念。

    可他還是被那一句近在咫尺的呼喚激發了全部深埋的情感。

    是晨雨!

    那一刻,他眼中熱淚盈眶。

    鏡室陡亮,四野空曠。

    有桃花紛飛而落。

    桃花林前竟有包子鋪座落,而包子鋪前,晨雨正含笑向他走來,深情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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